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一章 借尸还魂 和曼曼作为癌症晚期患者,没想到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不过似乎穿越这事总是不能给人穿个痛快,让人直接穿到个好人家,然后幸福美满过一生。 在乱葬岗醒来的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身体的主人,好好一个人居然这样把自己给混到了乱葬岗还没人收尸。 好在她的脑海还有这人原来的记忆,知道她是谁,她在哪。 和曼曼是借了个名叫花柳梦的姑娘的身子重生了,这名字也是醉了,她觉得这应该算是借尸还魂吧。 这花家是凤京城里大世家,花柳梦的爹是大辛当朝相爷,花柳梦虽然只是个庶女,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这大宅子里总有些龌龊事,花柳梦样貌不错,单这一点,就可以招人嫉妒,人想害她,她这么笨,总能被害死,和曼曼便有些感慨古代女子不易。 她在一次宫宴后,被人打晕扔到瑄王所歇的宫殿,还被点了催情香,呵呵,这不就出事了吗,身子被人破了,还被王爷弃了。 回到相府里,又被一堆人围起来批斗,所以她是被人打死的? 也不是,她被一家老小当面辱骂的时候,受不了自己撞死的,也是个很倔强的女子了。 花柳梦在相府也是过的不好,生她的老妈不过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相爷醉酒后瞧的人家好看睡了人家,但这女人出身不好,即便“有幸”得相爷恩宠也是不配入相府的,却不想这歌姬也是个有骨气的,硬是要告了他强抢民女欺凌百姓,在京城闹的不小。 这丞相毕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样的事虽然不至于拖他下马,但是影响官声被人诟病,左不过一个女人的事,他就妥协了,将其接回府做了妾,还顺利生了花柳梦,但生完就又去世了,反正内宅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命短。 花柳梦也生了一副和自己娘一样的好容貌,但内宅是女人的天下,花柳梦没有人可依靠,爹不疼娘不爱,古来女人也都是见不得比自己好看的,自不会予花柳梦好日子。 和曼曼想这相府的人也是有趣,为了对付花柳梦连相府的名声和相爷的官声都不要了,分明是无知妇孺才能想的到的下作手段,这种事发生了,即便王爷对她有兴趣,要娶也只能做个妾,且这王爷素来是凶名在外,像现在只是被唾弃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总之是如了别人的愿,却结了花柳梦的命。 和曼曼回想完这些事后,才后知后觉地摸摸脑袋,自己这身子可是用头撞了墙的,现在头上破了个窟窿正哗哗地流着血呢,再不医治,怕再要死一次了。 哎,这荒山的去哪找人给她医治啊,天又要亡我。 她挪了挪身子,还能动,看来除了脑袋,别的地方没坏。 和曼曼正想爬起身,想着能不能走回城里找人医治,不过她肯定是没钱的,所以她是打着找个经济还不错的人家,拍个门,就躺门口装死,等着人家来救。 毕竟直接开口人家可以拒绝,我都躺你门口了,你总不好见死不救。 她磨磨蹭蹭的想着,突然听到这荒山野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完蛋,这里是乱葬岗,她刚刚都不敢到处乱看,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闹鬼吗?她是个无神论者,但不代表她不害怕。 要不,还是先躺着装死一会儿? 想定后她就安如磐石地躺着。 那阵窸窸窣窣越来越近,她有些无法克制地想抖动。 近了近了…… 啊!!!有东西蹭到她身上啦!!! “这衣服看起来不错,扒了吧。”和曼曼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了人声,是个老女人的声音,身上还有只手在摸自己。 是活人。 和曼曼突然睁开眼。 这老妇人,当下是被吓了一跳,不过果然是敢来乱葬岗的人,马上就恢复了冷静。 “你是没死,还是诈尸?” 和曼曼打量了下这妇人,长相普通,头发有些灰白,缠了髻在脑后,身上穿着很普通的麻衣,皮肤黄褐有些下垂,身子略胖,总之是个很寻常没啥特别的人。 和曼曼也不多说其他,就憋着嗓子,对着她说:“救我”。 这妇人看她果然是没死,也没法扒衣服了,就把她拉扯了起来。 “我一把年纪,可拉不动你,你尽量自己走。”老妇人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我可跟你说,我可不会白救你,你要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可要记得回去要报答我,要是没人要的姑娘,那就替我干活报答我。” 她边走边说。 和曼曼一副要死的样子搭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走着,既来之则安之,她本就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眼花,反正有人救了,不搭白不搭。 第二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和曼曼第二天醒来,正躺在一间破木屋里,她差点回不了神。 “你叫什么?” 她还晃着神,耳边居然传来个男声,又把她吓了一大跳。 和曼曼是没有想到什么男人怎么出现在女人卧房的事,她在想怎么一夜过去,一个妇人变成一个男人。 她摸摸自己的头,头上缠着布,应该不会死。 “和曼曼,你呢?” 她没说自己叫花柳梦,这名字有点招摇。 “小牛。”男人认真的说。 “噗~” 和曼曼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不应该歧视人家的名字,但是她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两字。 如果是普通农家孩子,这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可眼前这人虽然同样穿着粗麻布衣,但举手投足明显不是凡夫俗子,她作文一般,只能简单的说,就是很俊朗,身形也好看,气度也很不凡,总之即使不是皇家子弟,也该是世家大族的少爷。 先不说他怎么会在这,毕竟和曼曼自己也出现在这,就单说这名字,也是够随性的了,还是说,他也是不愿透露真实姓名,自己瞎取了个名字? “小牛呐,快去砍柴,在这干什么呢?”外面传来了先前救和曼曼回来的妇人的声音。 额,砍柴,千万不要告诉她,这男人是那妇人的儿子。 “来了。”小牛没有太多表情,看了和曼曼一眼就起身走了。 和曼曼想了想,还是先不起身了,免得也要去干活,自己还病着呢。 她继续眯着眼躺着,假装没醒。 “嗯?刚刚不是醒了?”还是小牛。 和曼曼睁开了眼,什么情况,不是去砍柴了,这还没五分钟吧。 她直接问了出声,“你不是砍柴去了吗?” “砍完了。”他坐在床边那个小木凳上,刚刚他也是坐那。 呵呵,这柴就两根吗,和曼曼吐着槽。 “好吧,你是那妇人的儿子?”她继续问出自己的疑问,反正也没啥事,这人还长的好看,这年头,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不是,我是被她救回来的。”小牛依旧面无表情,是个面瘫典型患者。 噢!神奇,这妇人看来很爱救人啊,莫不是见义勇为扶危济困的大好人。 “那,嗯~”和曼曼想着怎么措词,“你也是受伤了?” “差不多,她说是中毒了,我醒来便不记事了。”小牛淡然地说着,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所以你本来也不叫小牛的吧?”和曼曼总算知道原委了。 “应该不叫。” 小牛没有了记忆,应该是那妇人救了他,他现在正帮着干活,其他的和曼曼就没什么好问的了,两人便同时安静了。 “小牛,过来挑水。”门外又传来了那妇人的声音。 “来了。”小牛冷淡地回应着。 他前脚走后,那妇人后脚就进来了。 和曼曼还没来得及闭眼,只好表情一改,变成苍白无力的娇弱样子。 那妇人走过来,看了下和曼曼的伤口。 看起来是懂点医的,果然是个专业救人的。 妇人嘴里念叨着,“伤口结疤了,再让你躺一天,明天就可以下地干活。” 这女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这伤的可是脑袋,脑袋你懂吗,是生命机能的主要调节器,支配着整个身体,我都伤了脑了,还能干的了活吗? 罢了,这人毕竟是救命恩人,知恩图报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 “这两馒头,先啃着。我这里穷的很,没啥吃的,你也别挑。”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黄巴巴的馒头。 o,你从哪里掏出来的,和曼曼颤抖着接过两馒头,有点绝望。 妇人也没管她吃不吃,转身走出了门。 和曼曼捏着这两硬邦邦的馒头,内心很挣扎。 为了这难得的一条小命,她边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边快速咽下馒头,至于什么味道,她不是很想品尝,所以没有细嚼,咬完便直入喉咙吞了。 和曼曼已经打算好了,先在这待一阵子,想好日后的路如何走,花柳梦死就死了,反正和曼曼又活了,那花家也与她无关了。 那些害花柳梦死的人?噢,关她事,她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也懒得做什么复仇的事,她只是个小老百姓。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有什么拿手绝活可以用来赚钱,她死之前也不过是个小财务啊,这职业在古代可以干啥,即便专业对口当个账房先生,她也不会古代的记账方式啊,估计她连账本都看不懂。 算了,先抛弃这个她最擅长的技能,想想平常有什么爱好。 看电视剧,吃零食,逛街上网买衣服,她真是活的跟条咸鱼似的,难怪别人不死,她死了,看来是对这个社会没有半点用处,她认真的自我反省中。 不行,再想想,她会养花啊,家里好几盆花呢,时常浇水,偶尔也死,死了再买新的。 嗯,这个不行。 还会十字绣呢,呵呵,那东西在古代应该是拿不出手的吧。 她就这么随便想想,就想睡着了。 第三章 一场大戏 半夜,和曼曼居然醒了,看来是白天睡多了。 咕噜噜,肚子响了,看来那两个馒头不顶什么用。 她拗了拗身子骨,便掀开被子偷偷起身,想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 和曼曼蹑手蹑脚地出现在各个房门前,她不知道哪里是厨房,只好四处都看看。 这地方破虽破了点,但居然还有好几间屋子,还有院子,也不知道这妇人是干什么的。 和曼曼借着丁点月光转悠着,突然一间房里亮起来了微弱的烛光,她连忙蹲下身子屏息着。 那屋内突然传来了小牛的怒骂。 “滚,你这恶心的老女人。” 这是什么大戏,和曼曼有些小激动,她轻轻挪动身子到那屋子窗下。 “小牛,你还是别乱动了,这药有点猛,姐姐不帮你解决,你会伤了身子。”这声音居然是那个老妇人。 哇,什么药,怎么解决,好想知道! 和曼曼已经开始壮着胆直起腰,把头抬起伸到窗户前,破屋子是有破屋子的好,这破了洞的窗户都不用动手脚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的烛光昏暗,勉强能瞧见,一个女人背对着窗子坐在床上,她拽着男人的衣服,小牛也拽着自己的衣服,两人有些僵持。 “东边屋子还有个女人,你让她来,你滚。”小牛居然会讨价还价。 咦?还有个女人,说的不是她吧,和曼曼小心揣测。 老妇人手顿了下,脸色有些难看,片刻又恢复了,只是语气带着讥讽: “我就知道,她来了你就去看了她,看来是想背着我和那小蹄子搞到一块去吧,你说姐姐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呢?” 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下了药,打算今晚就办了他,她抽了只手摸向小牛的俊脸,真好看啊。 和曼曼激动地趴窗前窥着,这两人应该是在说她,这小牛还挺有眼光的,她肯定是要比这老女人好的。 “放心吧,小牛,姐姐是有经验的,会让你舒服的,等你成了姐姐的人,我这几间屋子以后都可以给你,但是你可不能想着那个小贱人了,我明儿就把她卖到青楼去,你要是不听话我也把你卖到象姑馆去,你老实点。” 和曼曼这下知道了,这老女人这么爱救人是打的什么主意了,怕是以前也有人被卖过。 小牛浑身发烫,维持着仅有的理智把老女人的手挥开,全身因为这个动作更是无力。 他对于自己即将失去贞操而感到绝望,身前的老女人在他眼里,是那么的脑满肠肥粗鄙不堪,她粗糙的手摸在他的身上像刀片一般刮着他,她满眼的熏心更是看得他几欲作呕。 心如死灰的小牛不想再看眼前的老女人,他将头一抬,看见窗前一个黑脑袋。 好呀,这死丫头居然在那看好戏,他布满的猩红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和曼曼,但在和曼曼眼里这眼神太柔媚了,她咽了下口水。 此刻被人抓包,她也是不能继续看戏了,不过这戏看到这也是差不多了,她没这么重口味,而且她也不忍心小牛这样好看的人,被人玷污,这纯粹是暴殄天物。 和曼曼慌忙对着小牛做了个嘘的动作,她怕小牛情急叫住她,如果被那老女人发现了,和曼曼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对手,毕竟她以前没干过打架的事,现在这身子更是柔弱的不行。 和曼曼悄悄给他打了手势:我,去拿东西,敲,脑袋。她想着小牛应该能看懂,就赶忙去找东西去了。 她惦着脚快速踩着小碎步,朝着自己住的那间屋子的方向奔去,她刚刚出来时看到那儿的角落有些工具,她在锄头和扁担中犹豫,算了,锄头虽然力道大但她应该拿不动,扁担好了。 和曼曼拿着扁担走回屋子前,这屋子当然没锁,但是这么推门进去,傻子都会发现她,把人敲晕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她只好把扁担轻悄悄地搁在地上,又回到窗前,给小牛打手势。 可怜的小牛已经被扯了上衣,露出了白花花的结实胸肌。 和曼曼对着这景色都没办法好好欣赏。 打手势中:你,大叫,我,推门。 这小牛也算天资聪颖了,马上使出最后吃奶的力气开始奋力大叫,还不停地推开在他身上的两只手,他真的尽力了。 “滚滚滚,你这贱人,不要让我恢复,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趁着这几声,那老女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没发现和曼曼顺利推了门。 和曼曼轻声挪动到她后面,这老女人还在死扒小牛上衣,和曼曼也是搞不懂她,你要这么急,你就应该扒裤子啊。 不过现在她可没工夫想这些,拿着扁担的和曼曼有些紧张,理论她是都懂的,但是完全没有实践的经验。 邓爷爷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从小到大和曼曼可没干过什么坏事,这一下让她要打人,她的手都有些抖,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还是会动来动去的人,她甚至有些怕万一没打准,被人反制了可怎么办?再万一没打到她,把小牛给打了,反而促使这女人顺利拿下小牛,那小牛怕是这辈子连着下辈子都不会放过她了。 小牛眼看她人都走进来了,还不抓紧把人打晕,一时气的火冒三丈,差点要喊出口:你倒是打啊你。 和曼曼还在紧张的时候,那却被那老女人发现小牛的眼睛看着她后面,她警惕地要转头看看。 和曼曼吓一大跳,这时候脑子里啥都没有了,只靠着本能,抬起手中的扁担敲了下去。 第四章 一个人情 和曼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脑子有点懵,胸腔不停起伏,拿着扁担的双手依旧还维持着刚打下去的姿势。 突然扁担被人扯了一下,她才清醒了过来,看着头歪在床铺上,皮肤泛红的坦露在空气中的小牛,这才发现眼下还有一件事还没解决,但是,嗯,不急。 她扔开扁担,指着地上的人问:“这人怎么解决。” 小牛喘着大气,憋着急躁的身子说着:“后院有麻绳,你拿来捆了她。” 和曼曼二话不说就跑去院子里,在放锄头的墙角发现了麻绳。 她拿着绳子看着这老女人,叹了口气,捆人怎么捆?又是吃了缺乏实践的亏。 算了,多绕几圈应该可以,反正手脚先捆住,她只会打死结,不知道结不结实,破罐子破摔吧,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 好容易把这有些重的女人扶起来,绕了她的手脚和身子捆了好几圈,和曼曼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没那么怕了。 不过这下还是得面对小牛了,她被他盯着实在没办法。 “我可没办法帮你解决,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办。”和曼曼认怂的说,虽然她是来自比较开放的现代,可也没开放的随时可以献身。 小牛强忍着要把她拽过来的冲动,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 “院里,有板车,你帮我,推到河边,我泡一下,应该可以。” “好好好!”和曼曼见小牛没打她主意,又一副努力奋进的模样跑去了院里,她今晚运动量也太大了,她都忘了自己脑袋还受着伤。 和曼曼有些费劲地推着板车到他屋门,在门口停下又喘了两口气,稳定胸部起伏幅度后抬步走近屋,站在小牛身边。 和曼曼有些犹豫,这时候触碰他身子,她怕引火烧身,但看他这样瘫软的样子明显走不了路。 她一咬牙,想起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说过的一句话:“付出,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然后认命地伸手抓过小牛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拽着他的腰,把他扶下床。 “你自己用点力气,我扶你走到板车那。” 小牛一碰到她的身子,呼吸一滞,手指握拳青筋暴起,咬紧牙关,顺着和曼曼下了床。 和曼曼憋着一口气撑着个男人的身子,很是艰难地走着,若此时脚下是泥,她定然一步就是一个深坑。 小牛高大的体型伏在她身上,像是将她环在了怀里,惹得他几乎没办法用脑子控制自己的行为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越收越紧。 和曼曼发现小牛的呼吸就在脸颊边的时候,心里一紧,脚下更是卖力,只要扔上车子就好了,再加把劲。 她嘴里也没闲着:“小牛,你别放弃啊,控制你的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一二三四,呼气,二二三四,好,我们再来一次!!” 她就这么边打气边扛着小牛走出屋子,呵呵,房子小就是这点好,不用走太多步门口就到了。 等和曼曼到车边的时候,小牛的脸和唇已经蹭了她的脸和脖子好几下,手也紧紧抱着她不放。 好在他也没什么力气支撑自己的身子,和曼曼把他一甩,他就掉在车上了,感谢地心引力。 摔了一下的小牛,回了点神,他自己动了下身子在车上躺好。 “快,快走。” 他想起刚刚在她身上,既舒服又懊恼,怎么说人家也是救了他,他如果这时候干出不该干的事,她一定会悔恨自己救了他,还不如让那老女人办了算了,可眼下他还会干出什么事,他自己也没把握。 和曼曼看着这一车和一人,他倒是躺好了,她要怎么弄,凭着她这小身板,真能抬的动这么重的东西? 但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她只能相信科学的力量了,这板车利用的是杠杆原理,车轮给了她支点,有了支点的她即便是地球她也能撬的起才对啊,加油啊和曼曼。 她凭借着对未来科学毫无原则的信任之力,硬是将这男人撬动了。 然后。 她得站着歇口气。 总之,后来她是怎么把人推到河边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所有的力气全用在了手上,脑子里已经不提供能量了。 等到了河边,她是直接将手甩开,让小牛直直从车上滚落在地,她再像滚木头的方式,把他推入河里,心里甚至不曾想到会不会把人给淹死。 之后她便满脸通红的在河边躺倒,汗水将她浇得透透的,她还受着伤的头有些发昏,闭着眼睛静静地睡着了。 小牛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走回到岸边。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在和曼曼身旁看了她一眼,从未有过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小丫头,欠你个人情了。 他静静地看着远方,任晨风吹干粘乎在身上的衣服和发丝。 第五章 就叫和曼君 和曼曼有醒来就睁着眼睛发会儿呆的习惯,脑子什么也不会想,空空白白像是在回魂。 直到小牛的头探过来,她才有些恍惚,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和曼曼终于重组了下记忆,想到自己是谁,记起前两天发生的事,她看了看四周,居然回了之前的破木屋里了。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靠。 浑身像是被人拆过了一遍,两只手酸痛不已,还有身子黏黏臭臭的简直无法忍。 “我今早给你换了药。” 小牛说出了他回来后唯一做的事,那女人被捆了他也用不着干活了,他换了身衣服睡了下,就过来给她换药,顺带等她醒来。 不过她真是睡了许久,他都想要去吃午饭了。 和曼曼惯性地摸了摸头,“你会换药?”她倒是没想过自己把那女人打了,会导致没人给她治头的事,好在小牛兄弟很是靠谱。 “之前看她弄过,肚子不饿?” 嘿,有些东西真是禁不起说,本来好像是没什么感觉,他一说,和曼曼就觉得自己饿惨了。 能不饿吗,昨天一天只吃了两馒头,晚上还过量劳动,本来昨晚就是起来找吃的啊,不得不说,她还真是挺抗饿。 “有什么吃的吗?”和曼曼已经忽略掉自己又脏又臭的事了,先顾肚子吧。 “给你煮了粥。”其他的小牛也不大会弄,煮粥也是第一次,反正就是水加米放入锅,然后烧火,倒是成功了。 “感谢。”和曼曼想不到贵公子一般的他还会煮粥,看起来在这他学会不少东西。 “你既救了我,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我去给你拿粥。” 小牛虽然依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和曼曼还是很细致地发现他的表情相对以前柔和了一些,不亏是做财务的,这点小细节逃不过她敏锐的双眼,她也只剩这点没用的小本事了。 和曼曼怕烫,让小牛把她的那碗粥放桌上晾,小牛就自己先吃了一碗粥。 等粥凉了下来,和曼曼表示自己手似乎废了,总之还动不了,小牛就只好扶起她坐着,喂她喝,一看他别扭的动作就知道以前没干过,滴了好几滴在被子上,和曼曼很是无奈,她真是很怕脏啊兄弟。 她略带悲哀地喝完了粥,想着,“没有手”的她是不是还不能洗澡呢,惨,但她总不能让小牛帮她脱衣服吧,这不是找死吗。 小牛又拿了两个馒头进来坐在她床边,还抬手示意她要不要吃,和曼曼摇摇头,小牛就自己吃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和曼曼看着小牛,觉得他有些可怜,明明看起来是好人家的小孩,却沦落至此,啃着馒头。 “还没想过,你呢?”小牛刚来这里的那会,也根本咽不下这黄馒头,他虽然不记事了,可他知道他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但饿久了不也得吃吗。 和曼曼转了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也还没认真想过,不过你放心,以后等我发达了,我来罩着你。” “我也可以罩着你。”小牛把两个馒头也解决了。 和曼曼有些惊讶地说:“可你是失忆的人,这就是生了病,你主要还是要照顾自己。” 他有些无奈,“我是失忆,又不是变傻,自食其力应是可以。” 她撇撇嘴,想当老大罩着人也不让。 “你罩就你罩,这样吧,我俩结拜,当姐弟。” “我定然比你大。” 嘿,这人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和曼曼死之前是个29岁的大龄剩女,看小牛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就跟看弟弟似的,但她忘了花柳梦才十六岁而已,当然是她看起来小很多。 “我都让你罩着我了,你还让我吃亏当妹子。” 这是什么道理,“我既要费心罩着你,我自然是要做兄长。” “行了行了,这事以后再商量。” “听妹妹的。” 去你丫的。 和曼曼对于要结拜是有些私心,她想着两人昨晚那种情况,加上目前还要先住在这个地方一阵,俗话说日久生情,她要是没被人破了身子,有个对象自然是无所谓,但是现在由不得她。 古代女子重名节,男人也很看重女子的名节,他要是喜欢上自己却发现她不是第一次,那会被气死吧,所以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 现在不管是叫她姐姐还是妹妹,至少叫着叫着就会当真,就潜意识觉得不能喜欢自己的妹妹,不然就是败坏人伦,这便是心理暗示。 和曼曼暗搓搓地如是想。 “那你是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和曼曼突然想到他叫小牛的事,有点看不过眼。 小牛摇摇头,对于自己的身世,确实没有半点印象,只有平常接触事物的时候,才能分辨的出哪些事自己有做过哪些是没有印象的。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牛哥吗?”和曼曼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嫌弃,不,不是对名字的嫌弃,是对他叫这个名字的嫌弃,小牛还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可惜和他不搭嘎。 他拒绝了,因为这名字很容易让他想到那个老女人,想起他就恶心,刚吃的粥和馒头好像要漫出来了。 “你叫和曼曼,那我就依着你名字重新取一个,嗯,叫和曼君如何?” 呵,你倒是会取名字,还挺好听。 “好,好,那以后叫你和曼君。”怎么听着有点像女人。 “不行,这样生分,你叫哥哥便可。”他说完还作势摸了下和曼曼的小脑袋,以示“恩宠”。 和曼曼自顾躺在床上抽嘴角,这人有些得寸进尺了。 第六章 毁尸灭迹 瑄王白宁徽这几天颇有些心绪不宁,前些日子他被人玷污,把他气得心肝直颤,本打算直接将人杀了,却不想居然是相府千金。 花相那天夜里便来告罪,说是自家女儿别有用心,求他饶过花家,他可将女儿留由王爷自行处置。 白宁徽觉得他想得美,这是想让他抬回府中给个名分吗,他偏要把那女人留在他相府,让她此生不得善终,也因此打消了杀人的念头,让花相滚了。 这几日睡觉,却总是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开了荤的男人,如今已经孤枕难眠。 他翻来覆去几晚才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瑄王府中除了些丫鬟,也没别的女人,若让孤傲的他随随便便宠幸个丫鬟,他也完全办不到,难道得抬个女人进府,还是说那个爬了他床的女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让他得了滋味,心甘情愿娶她。 白宁徽觉得自己这是受制于人了,他怎么肯就此甘心,硬是憋着较劲,熟不知他这都是独角戏。 而凤京这几日发生了大事,邻国南泽欲与大辛结为盟国,送来七皇子作为质子,却不料路上出现意外,质子似乎被歹人所害,不知身陷何处,若是质子在大辛出现何意外,结盟不成反倒结仇。 为着此事,朝廷震动,而白宁徽也想借此机会缓解焦躁,便和皇帝领了这寻人的差事。 而此时的和曼曼,正和自己刚认来的便宜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地暂住在那老女人的破木屋里,毕竟一个无家可归一个前尘往事皆不知。 和曼曼那晚将人捆了以后,随口改了名的和曼君到了第二天又将人转移到柴房里去。 和曼曼醒来后就只被自己又饿又脏手又残的事转移了注意力,过了好几天,这三样事情总算彻底解决后,才想起了问和曼君。 和曼君说他把人扔柴房就没管了,这么多天了,应该也饿死了吧。 和曼曼听后心里颇是不平静,她是真的没做过亏心事的,那毕竟是人命,她让和曼君去偷看一眼是不是真死了。 和曼君没和曼曼那般胆子小,他直接进去掐了下那老女人的脖颈,确定是没了脉搏,他便把柴房里的柴又给搬了出来。 “把柴搬出来干嘛?”和曼曼让他去确定人死没死,结果他把柴搬了出来,这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人死了,放着腐臭生蛆,我直接连人带屋子烧了去。”和曼君倒是做事干脆果断,人都死了,不仅是会腐臭生蛆,还容易招惹是非。 “不是吧,会不会烧到我们这边的屋子?” 刚刚还有些心悸的和曼曼,听到要将人烧死,她首先关心到的是自己的屋子会不会遭殃。 “应该不会。” 其实柴房是单独的一间在院角,如果没有大风,火势并不会蔓延过去。 “那就好,那会不会引了别的人家过来?”毕竟是烧人,附近要是有别的人家,想过来探个究竟或是帮忙灭火,也是个麻烦事。 “放心吧,这附近没有人家,就这一户,这人平日里也没人来找过她,暂且是没事的,想来她自己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也怕被人发现。” “那就好那就好,那赶紧的吧,省的夜长梦多。”比起烧死个人的愧疚心,显然怕被人发现杀了人这件事更让和曼曼挂心。 和曼君把柴房搬空,就打算直接朝门和窗户点火。 “等等,”和曼曼看着他手中的火把,“你就这样直接烧?” “否则?”和曼君没想那么多,连人带屋烧还能怎么烧。 “你等我下。”和曼曼跑去了厨房,拿出了一碗油。 这几天和曼君去山里抓了些兔子山鸡,两人总算是沾了荤腥,身子也好得快,和曼曼还指导和曼君熬了些动物油。 她也不吝啬,让和曼君拿进柴房全撒到那女人身上,又让他在那女人身上搭了些木条,以期能将她烧得透透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深知,要将一个人全部烧完是很不容易的,如果只是像和曼君点了屋子,那等到火烧完也顶多是烧毁些皮肤罢了,她想尽可能地让火势持久,尽量将这人烧净,不留下把柄。 和曼君将火扔到那女人身上,和曼曼才想起来去那老女人房间看看,拿些值钱物品走。 那老女人半夜起来干坏事,倒是没顾上要锁门,她很顺利地进去搜罗一番。 那女人还是有些爱美的,房里也有些首饰,虽然不是很值钱,另外还有些碎银子,和曼曼把这些都揣自己怀里先带走,万一这火要烧过来了,这烧没了多让人心疼。 这火一时半刻不能停,他俩也不能就此待着,先不说烟雾呛人,若真被山里路过的谁看到了,过来一瞧,这不是容易露馅,出于谨慎,和曼曼与和曼君还是出了下门,打算夜里再回来看看。 和曼君还带了桶出门,想着正好没水,可以去河边打水,他还能顺带去洗澡,再顺带抓鱼,这样晚上回来鱼和水就都有了。 和曼曼在心里狠狠地夸了和曼君的机智,你出门一趟可以一次性干这么多事。 可怜了和曼曼在河边帮他看衣服,她很是羡慕男人可以直接下河洗澡,她也想,可惜没这胆,还不愿受这凉,她昨日可是烧了半天水,才能洗上澡,她都觉得自己浑身油光发亮了,头发乱糟糟恨不能都剪了去。 这没有手机和电脑的苦逼的古代生活。 第七章 冤家路窄 白宁徽带人将凤京翻了个遍,又在质子失踪的地方反复搜寻,一日接一日,这南泽七皇子却杳无音信,白宁徽反而更是焦躁。 就这么又过去了半个月,白宁徽收敛了心神,又想起了那日的事情,思忖着相府是否太过安静。除了第二日,相府拖了一堆东西来赔礼道歉,之后便再没提过此事。 如花相所说,都是他女儿一人所为,白宁徽是断然不信单凭一个女儿家有这种能耐,可以独自一人在宫中对他下手。 若此事牵扯相府,那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得了逞,却毫无作为,想来有些蹊跷。 白宁徽静下心来迁思回虑,果然让他有所顿悟,那相府的人,怕不是在等那女人怀上他的子嗣,以此作为筹码来要挟他。 他觉得定然如此了,便命近身侍卫一痕马上去暗中打探此事。 一痕在相府那得到的消息,却让白宁徽始料不及,那女人当天夜里就自己撞了墙死了。 这结果让白宁徽有些震惊,他对于这件事的想法略微复杂,寻常人家的女子被男人破了身子还被抛弃了,一心求死似乎很是应当。 可一直觉得此事是有阴谋的白宁徽,觉得结束的太过简单。 他起先觉得那女人心怀鬼胎,是抱着能入王府的痴心妄想,才会这般算计她。 但听闻她居然死了,他又觉得那女人有些缺心眼,他堂堂大辛瑄王碰了她的身子,这原本不就是她想要的吗,既已如愿又有何可想不开的。 何况她既然有这胆魄算计他,就应该做个详尽的安排,只做了初一,却跑去自裁,这为哪般。 再者,她为何不等等看是否能怀上本王的子嗣再决定寻短见。不得不说一心等着被人继续算计不成的白宁徽,如今的想法已经疯狂地偏离了初衷,颇有些异想天开的趋势。 …… 已经和和曼君住在山里一个多月的和曼曼,头上的伤总算是好了,原本她是觉得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却不想,那老女人留下的祛疤膏居然效果很好,她总算是放下一件心事。 和曼曼倒不是那么顾及容貌,毕竟再活一场,醒来是头破血流,她也没有信心能不留疤痕,只是日后如果她再遇到花家人,有头上的疤痕在,她想不承认自己是花柳梦也不行了。 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过几日,带着和曼君去趟京城玩玩,一直住在这地方,她总是有些不安,何况这不是长久之计。 今日,和曼君带着和曼曼去了山里,决定再打些野味,男人当然还是爱吃肉的,和曼曼也爱吃,不过她帮不上啥忙,只能跟着瞎跑。 和曼君早之前在那女人屋里找到了把匕首,一直随身带着。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绳子和斧头,打算顺带砍些木头回去做柴火,和曼曼对他这人的性格总结出五个字:做事有效率。 他让和曼曼找个地方安静待着,他自己一溜烟就爬上了树,在树上静静地观察着,若遇上个兔子,便一个匕首甩过去,干净利落,身手和准头都很是不错,想必从前也是有练过的。 可惜一直没让他遇上更大只的猎物,否则还能试试近身搏斗。 和曼曼脚边已经放着一只和曼君弄死的野兔和砍树用的斧头,坐在石头上正是无聊得发慌。 这穿越到古代最是耐不住寂寞,难怪女人这么小就要嫁人,不然在家干什么呢,嫁了个男人还能有人聊个天,要是男人多娶几个,那后院也是热火朝天。 她正发着愣,突然和曼君那个方向传来了马叫声,还有些嘈杂的说话声。 和曼曼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能确定是否有危险。 她轻着脚步往那处移动,借着树干,她慢慢接近了声源处。 她躲在树后偷看着,只见有好几个人站在马侧,后面还有十来人骑在马上未下地,和曼君正站在几个人面前,听他们说话。 “谁!?” 空气中突然有人一喝,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和曼曼眼前,和曼曼惊得差点向后倒。 那男人抓着她的肩用力一拽,便把和曼曼拉扯到众人面前。 和曼君看到是和曼曼,便上前将那男人手打开,拉起和曼曼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几人。 和曼曼站稳后,抬头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这可不就是那个把自己给上了的当朝瑄王吗? 虽然和曼曼已经在计划着要回京城的事宜,但她是打算以和曼曼的身份回去,也没想着会再遇上这位王爷,即便是遇上了,她估摸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此时她是万分不解,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就能遇上他,和曼曼对他俩之间的事没有心结,反正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是花柳梦,和曼曼只承了记忆,过程什么的她可没参与不做评论。 但是这事不是和曼曼没有心结,人家王爷就没有心结的,她内心还是有些心虚,她按逻辑猜测这事对于人家王爷来说是有些丢人的,将心比心,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能气的想宰人。 所以和曼曼抬起头后又马上低下头躲在和曼君后面,假装啥也没看到。 不过她做了缩头乌龟,并不妨碍目力极好的白宁徽在那一瞬间看清她,虽然事情过了一个多月,他对那女人的记忆也不是特别的清晰了。 但见到那张脸以后,依然还是让他想起来这人是谁。 第八章 质子殷修彦 和曼君在山里好不容易发现一只野鹿,正欲追上,却不料远处几个人,骑着马朝他奔来。 这些人把他拦了下来,本来和曼君以为是问路的,不想那些人下了马,拿了张画像朝他比对,之后又打了信号。 领头的人还算客气,请他稍等片刻,果然没一会儿工夫,又来了一批人。 其中一人被众人簇拥而来,他身着月白锦袍,浓眉如剑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凉薄的双唇自见到和曼君后便不自禁地微微上扬,坐在马上的他仪态雍容,不怒而威,翻身下马时却是大气凛然,气势不凡。 和曼君见这山中平白来了许多人,尤其最前方这人举止高贵身份定是不简单,不由地有些担心,但他依旧面色不改地问道: “你们是何人?” “本王乃大辛瑄王,你便是南泽七皇子殷修彦?”白宁徽早就将殷修彦的画像烂熟于心,迄今为止,眼前这人是他找到的人中,最是像画中之人。 和曼君眼露惊诧,他不能确定自己是谁,被人下毒后,他早想过,既有人要除他,之后又丢于荒郊野外,应是以为他早已死绝,怕是未必会有人来寻自己,想不到等了近两个月时间,还是有人来了,不过这些人要寻的人是否是他,还未能肯定。 “我此前中毒,如今已不记前事,无法回答王爷这个问题。” “中毒?”白宁徽听罢轻颦,如他所想,这事不简单,“来人。” 后面的侍卫带上了个男人,此人是之前随殷修彦来凤京的侍从周于,进京的除了殷修彦和两个侍从还有一个大辛边境的护卫队,护卫队从南泽边境将人接手便一路护送,这么一行人抵京时唯独少了质子,但南泽来的侍从硬是说大辛狼子野心,对他们七皇子下手如今生死不明。 大辛皇帝白宁烨见事有蹊跷疑点重重,直接将这一行人全部收押。 如今这侍从周于吵着闹着要跟着一块寻人,说是不放心大辛的人,怕他们找到了七皇子会灭口,白宁徽为免落人口实便让一痕一直带着寻人。 这侍从被带上前来,立马双腿一屈,朝着和曼君跪了下来,“皇子殿下,可算找到您了,您没事可太好了,这大辛太危险了,我们赶紧回南泽吧。”嘴里边哭边喊,很是情凄意切。 就在这时,白宁徽察觉不远处的树后有人,他叱喝了一声,一痕立马眼疾手快地将人带了出来。 居然是个纤弱的姑娘,墨发全部扎起束在脑后,鼻子嘴巴皆是玲珑小巧,只有一双杏眼被黑色眼仁填满,显得圆又大,本是精致又可爱的如玉小脸,却因为有些消瘦,略显娇柔。 白宁徽在一瞬间就认出她是相府的花柳梦,青天白日活见鬼,这人不是说死了吗!? 他眼尾一勾邪睇着一痕,眼里地质问让一痕摸不着头脑,而一痕其实没见过花柳梦,所以并不明白他家王爷是何意。 白宁徽看到眼前男人将花柳梦护在身后,觉得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心中浮起丝丝气闷。 “不知,这花家三小姐和您之间,是何关系?” 和曼曼心里咯噔了下,这瑄王果然过目不忘眼神犀利,就见过一面,居然还能记到现在,这是记仇吗。 和曼君听闻后与和曼曼对视了一眼。 “不知王爷是指谁?这位姑娘乃是舍妹和曼曼。” 其实和曼曼和和曼君说过花柳梦的身世,和曼曼是想着,未来还有变数,若是哪天被人当众指认她花柳梦身份,会让两人都会措手不及,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话说清了,心里比较没有负担,以后和曼君也不至于说她骗了他。 何况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用来博一番同情。 和曼曼在和曼君对自己还没有特别感情的时候,把这事说出来,也是觉得他会因此而可怜自己。 她觉得,如果一个人爱上了对方,你告诉他自己可怜的身世,那自然会得到怜惜,使两人感情指数得到递增。 但当那个人还未爱上你的时候,你告诉对方自己可怜的身世,那人便会因为同情心过多,很难对她产生爱情的想法,因为在还未爱上的时候,没有人有完全的把握,一辈子不会再伤害那个可怜人,潜意识会产生心理负担。 这便是和曼曼对“可怜没人爱”这个观点的猜想。 反正这一个多月,她能感觉到,和曼君确实也只当她是妹妹,完全没有非分之想,这让她可以放下戒心和他称兄道弟。 白宁徽听了七皇子的话,觉得有些荒唐,这人明明就是花柳梦,怎么成了他的妹妹了。 “从未听闻,南泽的七皇子还带了个妹妹进京,七皇子莫要被心怀不轨的人骗了去。” 和曼曼听到白宁徽口中的七皇子,先是一惊,看向了和曼君,和曼君也回望了她一眼。 想来刚刚她未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讨论这事,她觉得自己很是有眼光,随便认了个哥,就是个皇子啊,虽然是别的国家的,但是她也很为此骄傲,那可是皇子哎! 哪个小公主不梦想嫁给皇子的? 哦,不,公主嫁的好像是王子。 那皇子呢?皇子不是公主她兄弟吗? 不过白宁徽的下一句心怀不轨,惹得她心中不快,她嘴角一歪,觉得这瑄王很是小家子气,事情都是一码归一码的,他信口就胡扯实在没有个王爷的风范。 “我是否为你口中的七皇子,还未可知,曼曼是我才认的义妹,即便我确实是七皇子本人,她也仍然是我妹妹。” 说得好说得好,和曼曼在心中鼓着小掌,面上有些小得意,她真是慧眼识珠,这哥哥很有情有义,自己有了当皇子的哥哥,她来了古代这些日子,总算看到了点希望。 第九章 殿下快跑 白宁徽见殷修彦这说不通,他便朝着和曼曼声色俱厉地说道: “花柳梦,你假死离家,和南泽七皇子勾搭在一起,有何居心?怕不是引诱本王不成,想当个南泽的皇子妃?” 这下,和曼曼和和曼君都怒了,这人嘴咋这么贱。 和曼曼是什么人,和曼君这一个月过去还能看不出来吗,先不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单看两人时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简直比自己还正人君子。 好像怕他因为那老女人的事产生阴影,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进退有度,绝不会让他产生误会。 他也因此说过和曼曼,让她不要太过客气。两人相处时间长了些后,她总算是真心把他当作兄长和朋友一般,会让他帮一些小忙,也说了自己的事,还有一些以后的打算,其实两人这一个多月过的还是挺不错。 和曼君没了记忆便是孤身一人,所以是真心把和曼曼当作了家人。 她和瑄王之间的事,他听过一遍就觉察出其中有可疑,但这瑄王显然把这事都归给了和曼曼,他对这位大辛王爷便有些不满。 但显然和曼君骨子里是个很有教养且性情内敛的人,他内心虽是不满,也只是厉声说道: “王爷慎言。” 而和曼曼就没有他这番修养了,她气得将牙磨得咯咯响。 “这位大叔,我与你也不相识,为何一见面就将我认作她人,冷眼相待连讽带刺,我和曼曼自认问心无愧,天地可鉴。” 说完还昂起胸膛,抬起小脑袋,一副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小模样。 “放肆,见过王爷还不行礼。”一痕总算明白刚刚王爷瞪他是何意了,但他也想不明白这花柳梦怎么没死。 且他觉得这女人太不知礼数,在他家王爷面前如此放肆,即便她看起来确实年纪很小,也断然不能叫他家英俊的王爷作大叔。 和曼曼这番言辞,却让白宁徽产生了自我怀疑,他自小才智过人博闻强记,怎么可能连个人都记不住。 而且那声大叔也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今年二十七确实是不小了,但依旧是面容俊秀风华正茂,比起她旁边这位七皇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这是眼瞎了吗!? “你是不是花柳梦,你自己说的不算,你与本王一道去相府,让相府的人认过才作数。” 和曼曼忽略掉一痕的话,被白宁徽气笑了,这人真是有病,我是不是花柳梦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她,你还能娶我不成。 “这位王爷倒是有趣,这世间人多有相似,你总不能说我像一个人,就便是那人吧。而一个人即便容貌形似,这个性与脾气也未必相同,您分辨不出我是否是你口中的那位姑娘,显然您与那人也并不相熟。” “再者说,我并不知道,我是谁这事与王爷您有何关系,难道您说的那位姑娘是个通缉犯,我不得去验明正身自己不是那个通缉犯?” 白宁徽被她提醒地回想了下,他印象中的花柳梦,确实和眼前的感觉很是不同,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花柳梦在他身下又哭又闹惨兮兮的样子,他叫她滚,她抱着衣服连滚带爬地跑了,一眼不敢多看他。 而此刻眼前自称和曼曼的人,那一脸临危不乱,目光清澈,双眼可以毫不闪避地正视于他,争辩时还颇有气势。 让白宁徽又多信了她一分,但若是她装的又如何。 可那花家的女儿死没死,确实与他无关,他也不好强求,那晚没治她罪,总不好现在来翻旧账。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殷修彦带回宫,让皇上放心才对,何故要与她纠缠。 “也罢,这是花家的事情,与本王无关。本王前来,是来寻南泽的七皇子殷修彦,既然已找到,本王此刻便要带他回去复命。” 刚刚跪地上的侍从,还跪着呢,他方才被人打断了,也还没插得上嘴,此刻听说大辛王爷要带走七皇子,他立马将和曼君的腿抱住。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家殿下,你们大辛的人一定会害我家殿下,殿下你快跑!”侍从一脸的慌张样。 和曼君这会儿才正眼瞧了下腿边的侍从,却未作何反应,这么多人围着,他怎么跑。 和曼曼看着这人倒觉得滑稽,你让你家殿下跑,你还抱着他的腿干嘛。 方才这人怂恿殷修彦回南泽的时候,白宁徽就想一脚将他踹开了,但出现了花柳梦这个变故,便没来得及管他。 想不到他还有胆在这疯言疯语诋毁我大辛,白宁徽马上命一痕将他拿下。 一痕做事很是利落,不仅拿下了,还用布塞了他的嘴。 和曼君觉得如果这些人真要害他,那他也跑不掉,但他不能连累和曼曼。 但如果他们并没有要害自己,那他自然不能丢下和曼曼一人。 “此事,我需要与舍妹商量。” 白宁徽觉得可笑,“这事轮不到你与她商量,本王今日来此,便是要将你带回,不论你是否愿意。而你身为质子,我大辛自当护你周全。” 和曼君进退两难,他一脸担忧地望向和曼曼,用眼神默默询问她如何是好。 两人相处这些天,他也有些了解和曼曼,他觉得和曼曼心思很是缜密,也有些小聪明,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事,所以时常和她商量探讨事情,此时他自然而然地想询问和曼曼的意见。 和曼曼自听到那个侍从说的那番话后,也在脑海中快速思索和翻找记忆。 在花柳梦仅有的一点印象中,她知道了大辛是个很强盛的国家,对于眼前的瑄王,坊间评价褒贬不一,称其做事虽然阴狠毒辣,但为人不愧不怍。而现任的大辛皇帝文韬武略,勤政爱民,仁厚礼贤,年仅二十,便深受百姓爱戴,是人人称颂的贤君。 若是这些信息是准确的,和曼曼觉得以大辛皇帝和瑄王的人品,并不会为难一个南泽的质子。 但反过来想,若大辛皇帝和瑄王是城府极深的人,那些传闻只是浮华的假象,朝廷不思国泰民安,有心图谋南泽,一心想发起战争扩张版图。 那在大辛国土内,杀了一个南泽的质子,由此而挑起战端,以皇帝和瑄王的心计,这做法未免太愚蠢,不仅被世人诟病,影响朝廷威望,还提升对方怒气值,继而转化成战斗力。 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也看不出这事对大辛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直接和南泽宣战来得方便。 和曼曼心里也明白和曼君的顾虑,他是不能不跟这些人走,只看和曼曼是否要一起。而和曼曼现下既觉得大辛的人可信,那跟他一起也无妨,毕竟和曼曼目前还正处在无依无靠生活暂不能自理的境地。 她简单理了下思路,便对和曼君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决定了?”和曼君知道和曼曼会有自己的小算计,她决定要和自己一起,那应该是分析了事态,觉得不会有危险,他也放心了一些。 和曼曼点了点头。 “好。” 刚刚还觉得和曼君可笑的白宁徽,见和曼曼因为和曼君,而要和他们一起回去,眉头不自觉地皱缩,语气极尽嘲讽。 “呵,你们兄妹二人感情倒是甚笃。” 和曼曼想,这人真幼稚。 第十章 回凤京 瑄王一行人都是骑马来此地,这地方离京城算不上近,走路的话还是要走半天的,当初也是听闻南泽质子就在这附近不见的,他们这一个月,都在这附近巡查。 这山林说大也大,反正和曼君来了几趟,他们也没碰见他,不过,人嘛,总会在正确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 此时为了要将他带回去,白宁徽让一个侍卫把他的马牵了过来,让他自己跑回去。 和曼曼和和曼君面面相觑。 和曼君问她道:“曼曼会骑马吗?” 和曼曼老实回答:“不会”。 她可不是别人家穿越里,那些个杀手神偷富家女,作为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和曼曼以前不曾骑过马,而长在深闺中的花柳梦更不会了。 “那我带着你骑,过来,我教你上马。”说完便拉着和曼曼站在马旁,他自己先示范了下,又扶着和曼曼上了马。 和曼曼早过了和和曼君的尴尬期,现在两人相处基本就是谁也不跟谁客气,就目前而言,除了和和曼君骑一匹马,她也根本没得选。 和曼曼就着和曼君的手臂,顺利上了马,觉得挺新奇,小脸不自觉地透着兴奋。 和曼君紧接着也上了马,坐在了和曼曼的身后,他试着骑了两步,果然如他所料,他是会骑马,失忆后的他,总是带着探索的精神面对这世界的事物。 这一幕看在白宁徽眼里还真是刺眼,不管她是不是花柳梦,他在心里已然认定和曼曼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他看了两人一眼,便夹紧马肚,不知道想跟谁较量一般,自己骑着马跑地飞快。 身后和曼曼两人无语地看着他消失在眼前,也懒得理会。 和曼君没跟上白宁徽,就这样慢慢地带着和曼曼骑着,他怕和曼曼是第一次骑马,要是太快会不适应,而且两个人骑马还是要注重安全。 两人看白宁徽跑的远了,便偷偷地交换了下心中想法,和曼曼对于他是南泽的七皇子虽然觉得应该是稳的,但是依旧保留一丝丝怀疑态度,不过也可以忽略不计,那丁点疑虑是她作为一个阴谋论者的坚持。 总的结论是,目前为止暂时没有危险,大辛若没有想害他,为了两国盟约,就一定会尽力保护他。 而和曼君对和曼曼的身份也表示了担忧,和曼曼安慰他,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咬死不承认,他不出卖她就行了。 和曼君对天发誓以表绝对忠诚,虽然和曼曼觉得发誓这东西没啥鸟用,不过以两人几日的交情,和曼君即便不发誓她也还是信得过他的。 白宁徽跑了半天才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那两人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嘀嘀咕咕,气得直冒烟,这两人是在郊游吗!? 但是白宁徽作为大辛王爷,在南泽七皇子面前,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大辛,他自然不能随便对人发火,更不能拿马鞭抽他们的马,让他们骑快点,只好自己一个人带着一痕先回凤京,让剩下的侍卫护送他俩。 和曼君最后还是在和曼曼怂恿下,终于让马儿跑了起来。 和曼曼也终于体会了把,还珠格格里,“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感觉了。 很有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的自在。 她还没爽过瘾,两人就骑到了凤京城门前了,白宁徽在那摆着臭脸冷笑着等他俩,和曼曼直觉得他不怀好意。 果然。 “花佥事,本王怎么瞧着,前面马上的姑娘,是你家三小姐?” 白宁徽坐在马上,对着身旁拱手而立的英伟的少年郎说道。 他回来的路上想起来,花家有个庶子任职在京营中,便让一痕把人叫了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众拆穿那女人而已。 少年闻言,抬头朝着前方望去,果然看到马上一女子,像极了他家三妹妹。 但是这事不对啊,他听闻三妹妹在一个月前就撒手人寰了,他赶回家中的时候也没见着她最后一面,这么大事,绝不可能是胡编乱造的,但那马上的人又是谁。 他稍稍打量了下和曼曼,虽然脸是一样的,但这直挺挺的腰板,干脆利落的马尾辫,以及一脸不善的表情,实在和自家那个怯怯懦懦,见人头也不敢抬的可怜虫太不一样了。 和曼曼觉得白宁徽真是贼心不死,居然把花家的人叫来认亲,但是那又怎么样,便是你请了太上老君下来,她照样可以厚着脸皮不承认。 回花家?不存在的。 先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了的人,回去得吓坏不少人。且现在主动权还在她这,但若是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回了花家,那还不是任人编排,要不说她假死骗人,要不就说她是冒充的,这些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家里既然是有人要对付她,她还上赶着去让人算计,那她就是日子太过清闲。 最后,再退一万步,她安稳地待在了花家,就花家女人对她的不待见,她也没啥好过的,吃得还不如和曼君给她打的野味,这几天她还多长了些肉,且进了丞相府,以后想再出门浪估计很难了。 难道和曼曼不想回花家查查看是谁害了花柳梦? 不想,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想做条咸鱼。 和曼曼观察了下眼前的少年,辨认了一下他的身份,是花柳梦的二哥花旭昊。 花家若说谁对花柳梦不错,那就只有花旭尧和花旭昊两个哥哥了,不知是不是沾了她亲娘给她留了个好皮囊的光,但平日里二哥花旭昊是住在营中的,不常在家,所以花柳梦也是挺久没见过这位哥哥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和曼曼是一脸的淡漠,用着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花旭昊。 “如何?”白宁徽见这花旭昊半天也不吭一声,有些不耐烦。 “回王爷,这人确实与家中小妹生得一模一样,但不瞒王爷,微臣的小妹,一个月前意外身亡了,所以…” 花旭昊顿了顿,单膝下跪向白宁徽请罪。 “王爷恕罪,臣也不能肯定。” 看来一痕的消息是无误的,花家的人也说这人已经死了,那除非是人没死透,不然就真的不是本人了。 白宁徽暂时没辙了,他现在也没工夫把人带去相府,再找更多的人辨认,只好先带回皇宫,反正也跑不掉。 “退下吧。” “是。”花旭昊恭敬地退了下去,临走前又看了眼和曼曼。 和曼曼却没去看他,她知道这古代没有dna,也未必识得指纹,你想认个人,是真的不容易的,所以她伪装地很心安理得。 第十一章 长乐宫 和曼曼还是第一次进皇宫,内心很激动。 你说花柳梦那晚不是来宫里了? 噢,那不算,花柳梦是在宫外被人打晕的,反正醒来就在床上了,后来跑出了偏殿,谁还顾得上瞎看什么,大晚上的边哭边在宫里乱跑,让宫里巡逻的侍卫撞上了,才被送回了花家。 和曼曼一路上就跟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看到什么都想伸手去摸摸,小脑袋前后左右地转着根本看来不及,白宁徽自己腿长走得快,就动不动催促她快点走。 她要是能飞起来,就踩着他脑袋走。 本来进宫参见皇帝,绝对要穿戴干净整齐,最好能吃斋沐浴三日以示庄重,但南泽质子事关重大,白宁徽只好先忽略掉这两人身上的破烂衣服,等先复命后再让人带去换洗吧。 锦延宫内,白宁烨来回踱步,他已经听人来报,皇兄已经找到了南泽七皇子,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天佑他大辛,他虽不惧怕南泽,但不希望引起两国纷争。 白宁烨走到宫门处向外探头望去,他不过二十岁,心性还并不很沉稳。 已经快走到锦延宫的白宁徽,看到皇上在探头探脑,很是无奈,他这个皇弟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沉声叫道:“参见皇上。”语气透着些严厉。 白宁烨仿佛没察觉,还跑了上前,拉住了白宁徽,“皇兄回来了,七皇子人呢?” 在白宁徽身后的和曼曼老实地低头,但还是偷偷打量着这位穿着绛紫朝服的皇帝,只能说他们白家基因很好,颜值很高。 白宁烨的长相和白宁徽不是一个类型,白宁徽是棱角分明,绯色薄唇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让他显得颇为俊美,而白宁烨就是个阳光俊俏的少年,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和白宁徽那阴沉的气质完全相反。 要说美的话还是白宁徽更胜一筹,但是要说帅,那显然白宁烨更符合标准。 白宁徽对这个他从小带到大的弟弟很是没辙,知道他着急,也不纠他的错,便让开了身子,让和曼君上前拜见。 “就是他吗?”白宁烨打量了下和曼君,他虽身着粗布麻衣,但一身气度丝毫未被遮掩。 若不是有外人在,白宁徽都想伸手敲白宁烨的脑袋,还有没有点帝王的仪态。 “七皇子被人下毒,如今记忆全失,但臣已让南泽来的侍从辨认过了,确是七皇子。” “那快让御医看看。”白宁烨蹙眉,人好端端地来大辛,却被人下了毒,他对此很不悦。 “先不急,让七皇子先去洗漱后,再做安排。” 白宁烨打量完和曼君后,又看向旁边的和曼曼,这又是一个和浑身的粗布麻衣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人,皮肤细嫩,容貌俏丽,是个小美人。 “那这位姑娘是?”白宁烨有些意外,皇兄居然带了个姑娘来皇宫,是出城寻人的途中相中的美人? 白宁烨没有见过花柳梦,他家皇兄那事他也有耳闻,他当时可是哈哈大笑了一番,对于自己皇兄二十七的高龄了还不娶亲,他也是很懊恼,凭什么就他早早的大婚,他还这么小。 此事过后他还特地将白宁徽宣进宫,打算好好研讨一下,如何安置那位姑娘。 不料自家皇兄脾气坏得很,觉得那女人心思歹毒,他没治她的罪已经是做了大善事了,他绝对不可能让她入王府,接着又在白宁烨面前将皇宫守卫痛骂一顿,还让白宁烨好好调查宫里的人,所以娶亲这事又不了了之。 此刻白宁徽一点没有想照顾白宁烨想法的意思,一句话点破了和曼曼的身份。 “是七皇子在乡野捡到的妹妹。” 和曼曼眼皮一跳,怎么会有你这么会说话的人。 白宁烨对这说法有些意外,看来这其中有段故事。 最后和曼曼和和曼君两人连锦延宫都没进,就被人带走了,也是很不严谨了。 白宁烨早在七皇子入境后就派人在皇宫内收拾了个宫殿,他让身边的大太监和顺带着两人去安排入宫事宜。 和曼曼站在写着长乐宫的牌匾前又是一轮激动,有生之年,她也能住的起宫殿了,爽。 她昂首挺胸,双手负在身后,意气风发地迈着大步向着宫内走去,此刻就差一把诸葛亮的羽扇了。 跟着和曼曼缓步入内的和曼君,内心毫无波澜,很是理所当然地跟在她后面。 和曼曼的大步,依然只有和曼君的半步,他三两下就走到了她身边,又随着她的步伐一起走入正殿。 和顺与宫殿内的宫女太监交代了一番,然后告知两人稍后御医便会前来为七皇子看诊,等两人梳洗换装后便会有人来带他们去锦延宫面圣,都安排妥当后他就告退了。 这长乐宫便成了和曼曼和和曼君以后常住之地了。 第十二章 相府 这边花旭昊见过了和曼曼,心里总是放不下,连忙告了半天假,跑回了相府。 他一进门便去求见了父亲花鸿志。 花鸿志见到他很是不满,想他花家世代书香门第,皆以舞文弄墨为傲,但花旭昊却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想去军营建功立业,花鸿志一直觉得他上不得台面。 “这大白天的,你跑回来做什么,自己寻的差事,不想要了?正好,也省的给我丢人。” “父亲莫怪,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今日在城门处见到瑄王殿下了。”花旭昊知道回来父亲会生气,但是他又不得不回来告知此事,连忙下跪请求原谅。 花鸿志刚听完这一句,便又是一顿火气。 “哼,怎么见到瑄王很是了不得了吗,也敢跑来为父跟前炫耀?” 花旭昊又见他误会了,怕自己还没说完,就要被拉去教训,他马上继续说道: “父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想说的是,瑄王让孩儿认一个人,此人与梦妹妹生的一模一样。” “谁?你说谁?” 花鸿志平日里也都很少管花柳梦,平日里连面也没见几次,若不是那晚闹的太大,他都要忘了这人了。 但此时,他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相府除了花柳梦,还有另外两个女儿,他在想花旭昊是不是说错人名了。 “孩儿说的是,三妹妹花柳梦。” 花旭昊又重复了一遍,叫出了全名,一点不给花鸿志听岔的机会。 “你是看花了眼了你!”花鸿志根本不信他的话,那个女儿一头撞死的时候,他人就在堂上,亲眼所见。 “是瑄王殿下先认出了人,才派人叫孩儿去认,孩儿也觉得奇怪,但是那姑娘实在是和三妹妹太像了,年纪也一般大。孩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赶回家中,禀报父亲此事。” 花旭昊这番话,表明了自己也许会看错,但瑄王也看到了,可不是他一个人问题。 “那你和瑄王怎么说的?”花鸿志有些紧张,瑄王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和阎罗王有的一拼,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惧怕他,又是舍女儿又是舍钱财,只为安抚他。 “孩儿与瑄王殿下说,三妹妹此前便意外身故了,如今也不能肯定是否真是自家妹妹。”花旭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真是造孽,那王爷听闻后是什么表情,是否发了怒?” “未曾,王爷只让孩儿退下了,神态与平日无异。” “还好还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鸿志在厅里来回踱步,这事他想不明白。 “那依你看,那位姑娘,是脸和你妹妹一样,其他的呢,都是一样的吗?” “不,那姑娘除了脸之外,没有一处与三妹妹一样,所以孩儿不敢乱认,怕只是个长得相似的别家姑娘。”花旭昊此刻依然还跪着,花鸿志一点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是了是了,肯定不是她,那丫头都死了,我看着死的,还让府里的郎中看过了,确实是没的救了,不可能这样还能活了。” 花鸿志慌里慌张地暗念着。 “父亲这么说,那孩儿也确信那姑娘不是小妹了,那,孩儿先告退了。” 花旭昊本也只是为了将消息带回,至于怎么回事,他还真管不了。 “等等,那姑娘后来去哪了?” 刚想起身走人的花旭昊又立即跪好了。 “回父亲,孩儿见王爷把她和另外一个男子带走了,听其身边的侍卫说道,是要带去宫里。” “宫里?奇怪,这事奇怪,等为父去打探一下。” “那,父亲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花旭昊不敢随意离开。 花旭昊带的消息,实在是阻了花鸿志的心情,此时看这儿子更是厌烦。 “知道你一刻也待不住,赶紧滚吧。” “孩儿不敢,孩儿告退。”花旭昊起身后,又行了礼,方才退出大厅,急匆匆地回了京营,连生母也顾不得拜会。 花鸿志见他这蠢样,觉得怎会有出息。 花旭昊走后,花鸿志便认真忖量此事,瑄王居然带回了个和花柳梦一样的姑娘,莫不是他其实是喜欢他家柳梦的,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事办的太糟了,怎么就让女儿死了呢,留着她,万一以后瑄王想起来了,指不准可以有个名分,现在人死了,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但那到底那姑娘是谁呢,他要派人去查探一番,以及花柳梦的尸身,他那会儿交给夫人去处理了,不知道如今是在何处,他也要去派人查看,不然真不能放下心。 想到此,他便叫来了管家,安排他去找花柳梦的尸身,另外让人给宫中的任容华殿大学士的长子,以及贵为昭容的长女送信,让他们两人都打探下那位姑娘的来头。 第十三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此前那一个多月,对于和曼曼来说,那都是瞎过,从今天开始,她的古代生活才正式启动。 和曼曼站在大殿里,和身旁的人相视一笑。 “你又改名了,以后叫你殷修彦?” 从此以后他再不是和曼君了。 “又在胡说,你还是要叫哥哥。”殷修彦揉了下和曼曼的脑袋,其实她想要叫他和曼君也可以,但是还是要先叫哥才对。 “哈哈。”他脑子挺好。 其实平日里和曼曼还是叫他和曼君居多,她以前没有哥哥,叫哥她有些不顺口。 此时从殿外走入一宫婢,对着两人行礼后道: “殿下,姑娘,容奴婢和得宝公公带二位去沐浴更衣。” “嗯。”这是殷修彦的回复。 “那我去了。”和曼曼说完便和宫女一起走了。 和曼曼在路上问了宫女的名字,她叫香彤,长得还算是清丽,反正对于宫女来说,和曼曼觉得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香彤带着和曼曼来到偏殿,这长乐宫的偏殿是和曼曼单独一人住的,她听闻后又一阵暗爽。 两人到了偏殿,殿内又站着两个小宫女,年纪上香彤会大一些,应该等级比她俩要高。 她带着和曼曼来到装满了热水的浴桶前,作势要帮她脱衣服。 和曼曼连忙拦下,“啊别,香彤,我自己来,嗯,不如你先出去,我沐浴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一旁。” “姑娘以后会习惯的。” “哎,我是习惯不了的,不如你习惯一下,沐浴和穿衣的时候不用伺候我,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洗完再叫你?” 香彤也不坚持,便退下了。 和曼曼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不用自己烧水洗澡,浴桶里还浮着花瓣,若是曾经的自己,一点不会为这种小事所感叹,现在居然因为可以好好地泡一个澡,把她美得不行。 不过再美也不会一直泡着,总算把水泡凉了以后,刚要起身,屏风后的香彤便听出来了。 “姑娘,需要奴婢给您擦身吗?” “噢,别别别。”和曼曼生怕她突然进来,又马上蹲回水里。 “那奴婢将沐巾放在此处,另外姑娘您的衣服奴婢也放在床榻上,需要奴婢帮忙…?” “不用不用,好香彤,我擦干以后自己穿,你先在门外等我。” “是,奴婢告退。”香彤将沐巾挂在了屏风上,就乖巧地退出房门,在门外守候。 和曼曼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服,才将香彤唤回了屋子,岂料香彤还有些看不过眼,重新将她的衣服整理了一番。 和曼曼还把头发给洗了,香彤又花了很长时间,慢慢地将其擦干,这过程等得和曼曼都犯了困,她想着下回可以躺在床上,把头搭在床沿外,再让香彤给她擦头。 “姑娘真是好漂亮。”香彤擦头也不忘顺带夸夸和曼曼,说些好听的恭维话,是下人们的生存技能。 和曼曼不置可否,她想回一句:嗯,我知道。 不过这毕竟太自恋了一点,会影响她在香彤心中的形象,故而她只好改为:“你也很可爱。” 商业互吹有助于稳定社交氛围的和谐。 和曼曼的头发总算被擦得八成干了,香彤依着她,只把部分头发在脑后简单挽了个髻还插上支玉簪,其余头发皆披散着。 “咦?这些首饰从哪来的?”和曼曼有些好奇,她刚刚就注意到梳妆台上放了些简单的玉饰。 “回姑娘,是内务府刚刚送来的,原是不知皇子殿下会带着位姑娘,所以有些仓促,这衣裳和首饰也备得匆忙。” 和曼曼顿觉皇宫真是好地方,想她从那老女人那搜刮来的首饰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跟这内务府随便弄来的根本不能比。 她暗暗叹了口气。 香彤以为和曼曼是为此不高兴,连忙给她解释道:“姑娘,您和皇子殿下进宫时间花的少,才让下人们没来得及做充足的准备,之后那些必备的东西,都会慢慢给您补上的。” 和曼曼很是感动,居然还有,她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殷修彦,有他在的一天,她和曼曼才可以继续过好日子。 和曼曼收拾完自己,便让香彤带她去找殷修彦,却在还未走到门口的时候,殷修彦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和曼曼看着眼前的殷修彦,身着黛蓝华服,梳得整齐地发髻,以及配套的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放在腹部的姿势。 这才对,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装束,把你的气质完美地凸显了出来,原先你只是个落魄的贵公子,现在的你便成了又得了志的贵公子。” 和曼曼一本正经地将他狠狠地夸了一番,还举起两只手的大拇指,给他点了两个赞。 殷修彦很是哭笑不得,他觉得和曼曼才是大变样,平日梳个马尾辫的样子,他都看习惯了,此时把头发放了下来,他差点没认出人,原先因为和曼曼的言行和发型,让殷修彦对她的性别很是模糊,现在才发现,这确实是个妹妹没错。 “行了,和我一起去面见皇上。” “哦?你不是还要看御医吗?”和曼曼问。 “方才已经看完了。”可以说是早就看完了。 “好吧。”其实和曼曼觉得她用不着去,不过她一个人也没啥事。 第十四章 我家就住那 和曼曼和殷修彦这回成功进入了锦延宫,御医和他们一起前来复命,而白宁徽居然人还在。 “如何?”白宁烨向御医问道。 “回皇上,七皇子是中了雨花蛇的毒,此蛇多出现在死尸附近,专食的肉身,但若是活人被咬,中毒者便会先出现昏迷,继而在昏迷中慢慢死去。而七皇子身上的毒已经被人解了,只留有一丝残毒,但因蛇毒伤了脑,所以才会无法忆起往事。” 和曼曼听后,惊讶地望着殷修彦,若说死尸什么的,她不得不想起她醒来的乱葬岗,难道殷修彦也是在那被老女人捡回去的?这听起来很有可能。 “那又是谁救了七皇子你?”白宁烨继而转问殷修彦。 “回皇上,是曼曼的娘。” 娘?对于认定了和曼曼就是花柳梦的白宁徽,听到这句后便眉头紧锁。 “曼曼是指身旁这位姑娘?”白宁烨看向和曼曼,换了一身装扮的和曼曼,让白宁烨和白宁徽两人眼前一亮,只是一个亮得毫不掩饰,一个亮得瞧不出端倪。 和曼曼点了下头,“是我,是我娘将他救了回来。” “那她人呢,怎么眼下只有你们两个人?” “我娘前些日子在山里采药,突然掉下了山崖死了,我在家里等她不见她回,和哥哥去山里找了许久才找到她的尸身。” 和曼曼说完这些瞎话,不得不面带悲痛。 “家里原本就我和娘两人,娘死了我就剩一个,哥哥看我孤苦无依,为了报娘救他的恩情,便认了我做妹妹,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这是两人套好的词,因为救人的人死了,所以他俩真真假假的把这事给圆了过去,她还另得了个身份。 虽然不是编的天衣无缝,但胜在无迹可寻。 白宁烨点点头,没有对这番说辞表示怀疑。 但白宁徽就没这么好打发,上前拉过和曼曼的手,果然如他所料。 “你作为个农妇之女,这手未免太过细嫩?” 和曼曼烦死这个人了,“王爷自重”。 她甩开了白宁徽的手,她收起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冷冷地回答: “回王爷的话,我娘对我很是宠爱,从来不让我干粗活,想着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 白宁烨看到白宁徽居然随意拉起了个陌生女子的手,嘴巴已然变成了个o,这两人,有点问题。 但对于和曼曼的说辞,并没有觉得可疑,他压根不觉得这种事有何可欺瞒,救人本就是好事。 可白宁徽想的是,她口中的娘都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她怎么说都成。 按理来说,既然殷修彦的毒解了,那应该确有其人,但那人却不是和曼曼,否则她一定会认下这事,而不至于再编出一个人。 如果那人确实是意外身故,和曼曼因此借了她的身份,那一切就说的通,而所有的线索便指向了那个救人的人,偏那人又死了。 但倘若那人未死,那殷修彦也不可能放着救命恩人不管,就只管他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妹妹,难道是美色误人? “那七皇子和你两个人住在哪?”白宁徽又问。 白宁烨的o型嘴才恢复,这下又变出了对铜铃眼。 喂,皇兄,你管太多了吧,你问人家住处,是要上门提亲吗?人家娘都不在了喂。 和曼曼就知道白宁徽得问,之后还会派人去查,好在那地方他们早就清理干净了,连她原先那身花柳梦的衣服她都烧掉了,不然被他发现了什么,那刚刚好不容易编的瞎话,就只能被戳破了。 “就在你们今早去的那座山,从那山的这条路一直往这边走,然后就能看见几个屋子,就是那了,王爷这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明白。” 和曼曼一个人站那,举着两只手在那瞎比划,比划了座山,又比划了个路,接着顺着她的手,就指出了地方。 呵,你倒是懂了,哦不,你和殷修彦都懂,除此之外,谁还能看得懂你这用手比划的鬼地图。 白宁徽在心里冷笑,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算了,就那么点地方,他还能找不到吗!? 和曼曼确实有一半是故意的,另一半是她确实不认路,作为一个标准的路痴,平日去商场的厕所,进去以后再出来,她都要站在门口思考刚刚进来是从左边还是右边,若是没有殷修彦带着,她绝对可以一个人死在山里。 白宁烨偷偷捂着嘴,偷看着皇兄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他不知道皇兄懂了没,反正他是没看懂。 殷修彦对此很是淡定,和曼曼是个鬼机灵这事,他早就深刻了解过了。 “曼曼姑娘一家既然救了七皇子,那也是帮了我大辛,朕定会有赏。” 白宁烨试着缓解尴尬的气氛。 和曼曼立刻喜笑颜开,“谢皇上,皇上真乃明君,爱民如子,体察民情,赏罚分明,此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白宁烨很是受用,他虽然没有没形象地笑出声,但还是一脸喜滋滋的模样,看得白宁徽想掐他的脸问,这种谄媚的话,你一个皇帝听的还少吗,有何可乐成这副模样。 “咳哼。”白宁徽打断这两人。 “那七皇子,可还能记起些什么?” “过去之事已全然不知。”殷修彦回道。 白宁徽和白宁烨对视了一下,他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这事查起来还有些难度,只能从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人下手了。 “那便请七皇子先行回去歇息,让御医继续帮你将身上余毒清干净。至于中毒一事,本王与皇上会着手调查,希望七皇子可以信任我大辛,定然不会做出伤害两国关系之事。” “有劳陛下和王爷了,若有什么消息,烦请告知一二。” 殷修彦说完便带着和曼曼告退了。 和曼曼一路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总算应付完白宁徽了,她心下又觉得安稳了一些。 第十五章 叫一声哥哥 要不说花家权势大,别人家的车马慢,这相府的车马是快得很,不消一会儿工夫,宫里的花大少爷花旭尧便收到了宫外的传信。 花旭尧是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事的。 那天半夜府中灯火通明,待他去前厅查看发生何事之时,正好见到花柳梦一头撞了墙,吓得他当场晕眩,幸而府中的下人扶稳了他,他才没直接摔倒在地。 花夫人见他突然出现,直接命人将他带回屋内,花旭尧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但一闭眼便是花柳梦死前的模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合眼,他那几日夜里总是睡不了,心里不平静的他差人弄了几本佛书看,总算是熬了过去。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小厮心水,不敢和他提这事,直到他再一次问起,心水见大少爷终于能稍稍宽了心,才与他说了前因后果。 花旭尧听罢,便让心水出去了,自己一人待在屋里,直到这时,他才为着他那可怜的小妹痛哭了一场。 他又怎么会信花柳梦那丫头能干的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即便她真有这个胆,若是没人帮她,她又怎么能入得了宫门。 但是,他知道,人已经死了,这事也无可挽救了,也不会有人想为她讨什么公道的,何况,这公道哪能讨得到。 此刻,他听着宫外父亲托人带的消息,很是不可置信,但再不信,他也知道,这事他必须去了解一番。 他当机立断,花了点银子让宫里交好的公公去帮忙打探,他要亲自去见见那个姑娘。 待那公公打探到那位姑娘与南泽的质子此时正面见皇上,安排住在长乐宫,他便出了容华殿,等在了锦延宫去长乐宫必经之路上。 站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从远处看见一男一女走来。 等两人走到近处,看清了和曼曼的脸,花旭尧当即被吓得魂不附体。 和曼曼虽然没有花旭尧那么夸张,但也没有特别淡定。 今日见的人还真有些多,是她重活过来最热闹的一天。 和曼曼想着,难道又是白宁徽派人过来的?不过那也不一定,花旭昊都知道了,花旭尧还远吗。 她望着花旭尧,回想起了不属于她的遥远的过去。 花旭尧身子单薄,文人气质浓郁,生了双和花夫人梅氏一样的荔枝眼,让他显得不那么清秀,颇有些姑娘家的漂亮。 作为相府的嫡长子,却有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这对于花柳梦这种没人爱的人来说,这性子是极好了,府中的下人也都很喜欢他,那些个丫鬟总是以能给花旭尧暖床为人生的奋斗目标,但全被花夫人赶得远远防得死死,只留了小厮在他身边照顾。 而这性子在富贵人家看来就似乎不那么好了,至少花夫人觉得很糟糕,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的想巴着她的儿子,令她很是头疼。出了府门,他总是看别人家可怜,想着救济百姓,她相府也不是善堂,她掌着中馈很是不易,岂能让他如此挥霍,但这儿子是她最喜爱的,每回苦苦哀求了她,她便松了钱袋。她不能怪儿子,只能怪老天赐了个菩萨给她。 花旭尧回神后,来回看了几眼和曼曼,终于弱弱地叫出了声:“小妹。” 和曼曼知道他得叫住她的,也没急着走,不然像是做贼心虚,何况她也希望与花家人说明白,殷修彦自然是随她的想法,同样慢慢踱步。 她闻声停下了脚,这四周也没的女子,她是没皮假装那人叫的不是她,便回道: “这位大人,应是认错了人,我来这凤京,便时常被人认错,想必有位姑娘和我长的很相似。” 花旭尧有些愣怔,“不是小妹?” “不是的,大人,民女名唤和曼曼。” 花旭尧看着容貌虽和花柳梦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相符的和曼曼,心里想着也许真不是。 “不是也好,不是也罢。”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位姑娘,我多希望你是我家小妹,却也不希望你是,但还是谢谢姑娘,又让我见了她一面。”他顿了一下。 “不知在下是否唐突,姑娘生了副与我家小妹一样的面容,可否拜托姑娘,叫在下一声哥哥,以解我思妹之情。” “自然是唐突的。”和曼曼说完便看到花旭尧那弯垮掉的嘴角,还是不逗他了。 “但大人都不嫌弃我出身卑微,我又怎能故作难色,你说是吗,哥哥。” 花旭尧的嘴角立马又上扬了起来,当真是喜形于色的人。 “若无其他事,那民女便告退了。”和曼曼见花旭尧心情恢复了,便向他辞别。 “好,若是以后我有机会,我去长乐宫看你。” 和曼曼随意点了点头,便带着殷修彦继续回长乐宫了。 跟在一旁的殷修彦心里暗叹,怎么又来一个哥哥。 花旭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里还念着:她真是与小妹不同。 而在丽水宫的偏殿。 “看清了吗?”殿中坐着一位颇有几分高贵的女子,她身旁俯身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公公。 “是,小的亲自去看过了,那人确实是长了一副花三小姐的脸。”那公公回道。 “真是她?”这女子便是相府的大小姐如今的花昭容,花柳颜。 花柳颜是相府的嫡长女,和她的亲哥哥花旭尧一样,有着双漂亮的荔枝眼,上薄下厚的嘴唇被描得艳红,脸颊有些圆润,体态也是丰盈,很是富贵的模样,原是名门的闺秀,端庄又大气,入宫已有两年,倒也学了些魅人的姿容和宫里的手段。 “小的觉得也不尽然,先前打探了那人自称叫和曼曼,未必是花三小姐,可能只是碰巧相像。” 这公公是花柳颜的心腹,名为罗旺,在宫中好些年,做事也妥帖,是个最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人精,在花柳颜这很是得宠。 “若不是最好,这人怎会出现在宫里?”花柳颜疑惑地问。 “回昭容的话,听闻是南泽的质子带入宫的。”这些事罗旺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那瑄王殿下肯定也知晓此事了,王爷那可有何动静?”花柳颜想起了那个俊美无双的人,脸上不自觉地显露出娇媚。 “小的没听闻瑄王殿下有何不满,他好似并不在意此事。” 罗旺知道他家昭容平日很是关注瑄王,所以他也时常打探瑄王的消息,说与她听。 “这便怪了,那晚瑄王殿下可是十分恼怒,怕是动了杀意,如今有个和花柳梦一样的人出现在宫里,他却无动于衷?” 花柳颜觉得不大对劲,平日瑄王是个宁枉勿纵的人,怎么这回没有将那个像极了花柳梦的和曼曼抓起来拷问一番。 这话问的罗旺有点难答,这瑄王的想法谁能猜得到。 “小的不敢随意揣测,许是暂且看在相府的薄面上?” “哼,我花家是有几分薄面,可怎能随意用在一个长得像那个贱丫头的人身上?” 花柳颜面上不悦,斜着眼瞧了瞧罗旺。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那丫头寒酸得很实在让人瞧不上眼,怕是王爷近日公务繁忙,没的工夫搭理她。” 罗旺一见花柳颜不大高兴,他便马上换了一副说辞。 花柳颜听了他这话,但是有几番认同。 “想来也是,朝中那么多事让王爷操心,这种小事,他也未必挂心,倒是便宜了那丫头。” 花柳颜说完便摊开掌心,罗旺立马会意,将她手边的茶杯端了起来,放置其上。 花柳颜喝了两口,又让罗旺放回了桌上。 “行了罢,这事你着人盯着点,再差人送消息给相爷,把此事如实告知。” “是,小的这就去办。” 罗旺退了出去。 晚上,花旭尧回了相府,将白日见到和曼曼的事禀告了父亲,他直言那姑娘不是花柳梦,只是面上有几分相似罢了。 第十六章 宫里的日子好自在 长乐宫里,得宝是专门管一众小太监的,香彤是管一众小宫女的。 和曼曼和殷修彦回宫后,得宝和香彤便召集了所有下人来认主。 殷修彦觉得自己不需要宫女伺候,便把所有要安排在他殿里伺候的宫女全指给了和曼曼,而把太监都留在他那了。 和曼曼对此没什么意见,但是她看上了一个长相稚嫩清纯的小太监,便跟殷修彦要了过来。 两人自顾自的安排,香彤闻言后,却低声说了句,不大合规矩。 和曼曼因为她这句话,多看了她两眼。 “要不,把这丫头留给你,你瞧她多可爱,圆圆的脸蛋,多有福气。”和曼曼指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宫女,对着殷修彦说。 殷修彦闻言斜睨了一眼香彤,又看回和曼曼,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人家小宫女,那小宫女都被她看红了脸,无奈地揉了她的脑袋瓜子。 “一看就知道你喜欢她,眼珠子都要瞧掉了,你既觉得她有福,便留在你身边吧。” “哈哈哈,你现在越来越精了。”和曼曼毫不客气地笑道,她确实是很喜欢那丫头,不过要留给殷修彦,她也不至于心疼。 但两人倒真的都没在意香彤的那句话,依然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安排了。 和曼曼领了人回了自己的偏殿。 原来除了香彤,她那就有两个宫女,现在又从殷修彦那得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殿里的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人。 连和曼曼都嫌多,便和他们几个说道: “我这其实也不用这么多人,但既然来了,我暂时不会让你们走,但最后你们未必会都留下。香彤你安排他们轮流做事,我最后会看表现留人。” “是,姑娘。” 香彤在和曼曼看来,算是个很老实本分重规矩的宫女,其实和曼曼在这宫中并没有什么身份,但她也不会因此轻慢,只做着符合她身份的事。 “你们各自报一下姓名和年龄吧。” “是。”几人一同应声。 和曼曼坐在桌前喝着香彤给她倒的茶。 四个宫女分别叫,卉卉、又莲、小婉、丁兰,那个小太监居然叫柱子,和曼曼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你这么可爱叫柱子?” 和曼曼夸人真是没什么词汇量,来来回回就是好看可爱美人,很是无奈,好在她也不是要靠嘴吃饭。 咦?不对,不靠嘴吃饭靠什么吃饭。 柱子红了脸颊,“柱子结实,所以…” 有那么点道理。 柱子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皮肤白白嫩嫩,小脸像个瓜子,很是可人,身材瘦小,有些柔柔弱弱,让人不自觉怜惜。 他脸皮薄,听了和曼曼夸他可爱,就红了脸,和曼曼觉得这宫里的小孩都是很害羞呢,刚刚那圆脸的丫头叫又莲,也因为她一句话红了脸。 其实她不知道,他们做下人的,哪有主子会去夸他们,若是平日里事情办的好了也顶多有奖赏罢了,谁会费力气称赞他们呢,即便是同样做下人的同伴,也绝不会互相夸赞,只有做管事的能多得些马屁,而他们底层的,至多只有自己偷偷在心里夸自己罢。 …… 和曼曼在长乐宫爽了好些天,她终于不用为吃饭发愁了,御膳房每天都会派人送来吃的,也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宫里的丫头会洗,要是自己愿意还能每天洗澡,内务府还送了很多新衣服和首饰过来,她可以每天不重样的换着穿戴。 小皇帝也是说话算话的,赏了一百两黄金给她,简直要把她乐疯了,她终于见到活生生的金元宝了,不过为了藏好这一百两,又把她愁了几天。 最后还是香彤从库房给她找了个小箱子,将金子放了里头上了锁,她又将箱子放在了柜子里,又上了锁,两把锁挂脖子上,洗澡睡觉都带着。 不过她记得以前看过小偷开锁的视频,人都说这种锁毫无技术含量,轻轻松就能打的开,所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等能出宫以后,看看是不是有钱庄什么的,把钱存起来好了。 那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早上睡到自然醒,洗漱一下自己吃个早餐,殷修彦当然比她起的早,最近他都在试着凭借肌肉记忆练武,不可能等她一起吃。 吃完早饭就在院子晃悠几下消食,之后又坐在院子里,与几个丫头和柱子一直闲聊,她把这几个家伙知道的八卦全都套了来。 然后就会到了午饭时间啦,她就会去正殿和殷修彦一起吃,吃饭什么的一个人吃有啥意思,吃完饭,她就很好意的留下来陪殷修彦聊天,主要是怕他一个人待久了会得抑郁症什么的。 你说一个都失忆了,另一个也知道的不多,两人有啥可聊的,其实有的,那就是从小宫女们那听来的八卦,她又把这些事说给了殷修彦听,殷修彦倒也不嫌烦。 若是没有和曼曼,这深宫,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打发,宫里虽有锦衣玉食,却没有山中逍遥自在。 两人就这么聊到晚饭,就顺带继续吃了晚饭,然后和曼曼就又去消食了,一个姑娘家,吃的也不少,还整天不运动,会得消化不良的。 其实御膳房那还会送来糕点,和曼曼是没辙了,她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这食物资源突然充沛的生活,她一开始还能尝个味道,后来肚子里的食物越积越多,她就放弃了糕点,要不让殷修彦都吃了,要不就分给了宫女和太监。 所以连着身边的人,都跟着她变得丰腴了不少。 殷修彦照例每日三餐喝药解毒,没几日余毒也清了,但是伤了的脑依然还是无法复原了,故而药停了也不见恢复记性。 不过他自己也是不在意,反正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对自己目前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第十七章 口供 和曼曼过了几日逍遥日子,便又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这日午后,就在她已经打算出宫瞧瞧的时候,前朝皇帝派人来报,说是殷修彦的事情得了几人的口供,想让他去听听。 殷修彦便问和曼曼是否要一起前去。 of urse!当然要去玩,不,是去见见世面啦。 两人再一次来到了锦延宫,和曼曼进去一看,好样的,还是这两人。 如果不是白宁徽换了身鎏金白袍,她都要怀疑这两人自上回他俩走后,就没离开过这。 白宁徽的想法和她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又是这两人,皇上只宣了殷修彦,他俩感情倒好,殷修彦居然又把她带了过来,真是形影不离。 “七皇子来了,来瞧瞧这几人的口供,看看有什么想法。”白宁烨可没多在意这些小事,直接入了正题。 殷修彦双手接过白宁徽手里的几张签了字画了押的口供,认真看了起来,一旁的和曼曼也在那探头探脑。 殷修彦很快看完一张,就直接拿给和曼曼去看了,省得她头抬着累。 白宁徽语带不屑:“想不到一个农妇之女,学识倒是不错,也能看得懂这么多字。” 奈何和曼曼不理他,她也懒得找理由搪塞,反正即便她说自己天赋异禀,天生就认字,他也拿她没办法,而白宁徽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很快两人将四张口供都看完了,其中两个是侍从的口供,然后便是护卫队长和当天一个守夜侍卫的口供。 侍从南风:当天夜里,他睡着了,半夜被侍卫叫醒,醒来殷修彦便不见了,侍卫说是被人抓走了,好几个侍卫身上还有伤,而他对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侍从周于:当天夜里,在睡觉之前,侍从南风对他说,侍卫想合谋杀害皇子,让他带着皇子跑,他只身留下周旋。 所以半夜他就去皇子的马车上,叫醒皇子,骗了侍卫说要带皇子去小解,两人就跑了,两人没跑多久,侍卫就追来了,想抓他们回去,他们两人不是侍卫的对手,便只能跟他们回去了。回去后他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侍卫就说皇子被人抓走了。 他怀疑是侍卫将皇子杀害了,所以也想逃跑,可侍卫却不让他们走,说要赶紧去凤京将消息带去。 护卫队长高建树:当天夜里,不是他值班,所以同大家一起休息,半夜听到兵器的声音,醒来后,好几个侍卫身上受了伤,皇子也不知所踪,手下说,夜晚有人给他们下药,大家都睡死过去,便有歹人来袭,他们几个不敌,不仅被砍伤,还让人把皇子带走了。 他之后派人去寻,未能找到蛛丝马迹。 守夜侍卫之一蓟川:当天夜里,有四人守夜,半夜侍从和七皇子两人说要去小解,却不见二人归来,他们觉得荒郊野岭不安全,也当心皇子迷路,所以去寻七皇子,果然见两人走得远了,他们怕出事,便出现将他们带回。 两人回来后,却不料后半夜,几个守卫忽然嗅出空气中飘来迷香,便紧捂口鼻,想叫醒所有人,但已经来不及了,来了十几个黑衣人把他们围住,让他们别动,否则所有人都要死,那些人想带走皇子,他们想到皇子不见他们也要死,所以奋起反抗,连着被叫醒了的两人,一共六人受了伤,还是没能将他们留下。 侍卫暗指半夜带皇子走的侍从将他们的行踪暴露给了歹人。 开场都是夜里,除了守夜的几个侍卫,大家都去休息了,这点没有人有不同说法,而且还都睡着了。 最后都有一个共同点,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了坏事就承认的。 假设真有那么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来把殷修彦带走,那么他们的口供基本都能说的通,毕竟互相怀疑也都只是怀疑,都没有证据。这案子也可以就这么交差。 但如果,是内部人下的手,那事情便会复杂得多。 殷修彦看了这些口供,仿若与自己毫无关系,这些人说的事,他都没有印象。 他当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因为没有记忆,即便知道自己被人所害,却也没有特别多的愤慨,就如同一个旁观者。 和曼曼看着这口供,只能说大辛真是厚道,这些话,肯定是没有用刑的,还可以互相攀诬,最后虽然侍卫说是受袭,但谁都能看的出来,当天唯有那几个大辛侍卫是清醒的,看着七皇子被人带走,如果有问题,首当其冲就是大辛自己人。 “皇上可曾让这几人对峙?”殷修彦问道。 “还未曾,想等七皇子一同前往大理寺听审。” “谢皇上,在下恳请带着舍妹曼曼一同前往。” 白宁徽还没来得及阻止,白宁烨就爽快地一声道: “准了。” 第十八章 审理一 白宁烨也想一起去大理寺听审,却被白宁徽无情拒绝了。 离开皇宫后,白宁徽带着殷修彦和和曼曼三人乘坐马车,很快就到了大理寺。 和曼曼下了马车,抬头望着眼前庄严宏伟的建筑,内心感触良多。 作为宅女,即便是节假日也不会出门玩的她,终于也有幸见到这些古建筑了,而且还不用花钱买门票,待会儿还有真人秀上演,想想就带劲。 她跟随着白宁徽和殷修彦一起走入其中,以一个旅游客的身份。 堂内已经有人,堂上坐着大理寺卿夏侯庚,堂下一干人等,他们三人并未出现在正堂,只前往后堂听审。 白宁徽到了后便差人通知了大理寺卿,之后才正式开堂审理。 “升堂。”大理寺卿一声令下。 之后便让人将所有人犯带上堂。 其实审理案件,真是个很繁琐的过程,就比如现在,你以为他要开始审了,却不料堂上的某个人,开始像念新闻一样,把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明了一番。 而堂外,也没有百姓能在此围观,可以肆意点评着案中的人和事。 堂上除了那段冗长的文案,再没有别的声响,直听得和曼曼有些犯困,虽然她平日睡的多,但也不妨碍她可以被人为催眠。 如果这是电视剧的话,她一定会飞快地拉走进度条。 总算结束了,堂上人终于发话了。 “堂下何人。” 他一句话落,堂下开始此起彼伏地自我介绍,应是把所有涉案的人员都带上了,总之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全部介绍完了。 你以为他这下总算要开始审案了,岂知他又让人把人犯全部带走,只留一个,然后一个一个审问当天情形,对照着口供比对着是否有疑议。 等二十来人全部问完,天都黑了,说起来这大理寺卿算是有效率的,这么大的工作量还能在一天结束,反正要等对峙的话,是要第二天了。 和曼曼只有一个想法,想掐死这些磨磨蹭蹭的古代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效率吗,她这闲人是无所谓啦,你没看瑄王也在这吗,这瑄王会不着急吗? 还真是不着急,他一个人端着茶细细品味着,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对于大理寺卿夏侯庚的办案态度还算肯定。 三人果断地第二日继续来此听审。 大理寺卿对于昨日的审理进度,进行了一下说明,接着针对各犯人的口供描述,传唤几人互相对峙,这总算让和曼曼打起了精神。 最先被叫上的是:两个侍从。 两人只有周于提到,南风对他说,侍卫想合谋杀害皇子的事,可南风却没提到此事。 夏侯庚对南风问道:“侍从南风,可有此事?” “回大人,这不过是小的的推测罢了,事实是否如此,草民不敢断言。”南风回道。 周于立马激动地叫道: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言之凿凿地说侍卫要加害七皇子,我才半夜带走七皇子。” “周于,我将猜测说与你听,是想让你多加提防,保护好七皇子,我如果有证据能断言侍卫要加害七皇子,我早就将此事告知官大人,何苦在这受罪。”南风面露无奈。 “不可能,你说你听到了侍卫们的密谋,你难道是骗我的?其实是你想害七皇子,对不对?”周于觉得自己被南风算计了,他明明就是听了南风的话,才带走了七皇子。 “周于,你要如此说的话,我才是怀疑你有不轨之心,只是听闻我的猜测,你便在半夜将我家七皇子带走,这事于情于理都不合,若我知晓定会阻拦下你。” 南风辩驳完,忽而转向堂上。 “大人,小的自小便跟在七皇子身边,对七皇子忠心耿耿,而这周于,乃是我南泽皇后的人,不知抱着什么目的跟在七皇子身边,小的早就觉得他形迹可疑,望大人明察。” 周于没想到南风突然会提这一茬,对于身份之事,他确实不如南风在七皇子那有地位。 “大人,不是这样的,小的是南泽皇后的人,此事从不隐瞒,小的怎会带着这身份对七皇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这不是陷南泽皇后于不易吗?” “肃静!”夏侯庚喝道。 堂下两人立刻安静。 “本官且问你周于,若是南风当真发现侍卫要加害七皇子殿下,他为何自己不带着七皇子走,而让你带了七皇子,自己又留了下来,他作为七皇子近侍,这事比你更理所应当。” “小的,小的不知,但是小的没有撒谎,南风确实是说侍卫要加害七皇子,让小的带走七皇子,他一个留下,小的没有怀疑他,便听了他的安排。”周于这下才觉得自己傻了,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南风没有辩解,他知道此刻大人会有自己的判断。 夏侯庚转而向南风问道: “这南泽皇后,有加害七皇子之心?” 本来他国内政不好打听,但是此事影响重大,若是南泽人介入,可以很好撇清他大辛的责任。 “回大人,这事在南泽多有流传,但若是让小的拿出什么证据,小的也是办不到。” “大人,别听南风胡说,我南泽皇后素来温良娴舒,当今南泽太子也是皇后所生,她有何可忌惮七皇子。” “此事小的说来也不作数,大人不信可派人前往南泽打探。”南风也不过多赘述,免得多生事端,若是以后回到南泽,此事传到皇后口中,他怕是活不成,如今他也只是说了听闻罢了,算不得说了皇后坏话。 夏侯庚听完两人的陈词,便没再继续盘问了,他命人将南风带下,又传唤了侍卫蓟川。 第十九章 审理二 几个守夜的侍卫,口供是大致相同的,故而只传了口供最为详尽的蓟川上堂。 “侍从周于,你为何怀疑七皇子殿下是被一众侍卫杀害?”夏侯庚朝着堂下的周于提出质疑。 “回大人,先是南风告诉小的这些侍卫想加害七皇子,小的夜里带着七皇子走,谁料那些侍卫居然跟踪我们,之后不让我们离开要抓我们回去,再后来,这么巧,夜里七皇子就不见了,说是被人抓走了,可是小的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明显是侍卫们发现我们想逃,所以先下了手。” “小的见七皇子出事了,也无心来这大辛,想要回南泽将此事禀报我南泽圣上,却不料这些侍卫,不肯让小的离去,定然是害怕此事被我南泽知晓。” 夏侯庚闻言,便向蓟川提出了几点疑问。 “侍卫蓟川,夜里七皇子小解,你们派人跟踪,可有此事?” 蓟川回道:“绝无此事,大人,卑职是见七皇子二人许久未归,怕夜里山中不甚安全,且那附近山路崎岖,卑职担心殿下迷了路或遇到了危险,故而和另一名侍卫盖东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寻。” “嗯。”夏侯庚觉得这番说法很合理。 “那周于说你们抓了他们两人回去?” “回大人,卑职找到二人后,见二人一路朝着驻地相反的方向前行,卑职怕出现意外,便现身请了殿下回去,期间绝没有过分行为和言语冒犯。” 夏侯庚又指向周于: “此事,你如何解释?” “回大人,那时这两个侍卫态度强硬,对七皇子不甚恭敬,期间还将手握在刀柄,以示威胁。” 夏侯庚听罢,决定不再对此事继续盘问。 “大人,卑职有一事秉明。”蓟川突然开口说道。 “说。”夏侯庚正色道 “卑职先前没有在意,直到方才侍从周于提及,卑职才想起当晚,周于带着七皇子所离开的方向,乃是通往一处峡谷,那道峡谷,卑职来京路上经过,特意绕路避开,那里并无路可行,卑职细细思来觉得这侍从当有不轨。” “侍从周于,此事如何解释?” “回大人,此事冤枉,小的只顾带七皇子跑,夜里那些山路,哪能走得对,小的只一心想跑远远的,实在没有顾这么多。”周于未料此事会被人看穿,连忙哭喊着冤枉。 夏侯庚不予置评,只着人记下这个疑点,又开始盘问下个问题。 “侍卫蓟川,周于说七皇子不见的当下,现场没有半个人影,这事如何解释?” “回大人,当晚有人事先放了迷香,大部分人都睡死了过去,也包括堂上的侍从周于,他也是后来才被叫醒,那时候歹徒带着七皇子已经离开,自然是没见着的。” “嗯。”此事可说的通。 “那周于方才追问,为何你们不肯让他回南泽?” 其实这事还用问吗,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放他离开啊,只是还是要特地说与周于一人听。 “回大人,七皇子不知何故遇害,这南泽的侍从自行离开本身就很危险;其次,卑职不能断言我们之中没有人与那贼人里应外合,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自然是谁都不能离开。” 最后,他要去把消息带回南泽,这事对大辛无益,这话蓟川没有特地交代,他觉得堂上堂下的人都能明白。 夏侯庚又问回了周于:“对于蓟川的说法,你有何异议?” “没有。”周于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却又不甘心。 “但大人,此事定然不像这人所说的,那歹人就几人看到了,是不是有那歹人未可知,希望大人明察,还我七皇子一个公道。” “那你可有线索提供于本官。” “小的没有。” “行了。” …… 之后又对峙了几轮,总之侍从周于所怀疑的皆没有证据,而南风提供了周于的动机,侍卫蓟川提供了周于的可疑形迹,虽都无证据,也值得怀疑,却也只体现出他心怀不轨,但此事最终未能表明与他有关。 这个案子即便口供全能说通,细节也能自圆其说,却没有有用的目击证人,以及证物,只有侍卫的验伤文书表明一些蛛丝马迹,但依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而对于歹徒的样貌,侍卫只提供蒙面黑衣人这样的特征,武功套路也没能识别。 歹徒离开后无迹可寻,即便朝廷想派人四处搜寻可疑人物,也因为没有明显特征而无从下手。 当日夜里的现场大理寺也早早派人勘察过,地上也有些打斗挣扎的痕迹,却不那么明显,不能为此案提供有用的线索。 而当事人七皇子殷修彦,偏偏又没了记忆,不然这事会好办许多。 这案子审到目前为止,已往悬案的方向发展。 白宁徽望向殷修彦,想知道他有什么看法,带他来也抱着,能让他记起一些事的目的。 殷修彦表示他依旧不能从这些只言片语回想起什么。 和曼曼坐一旁有些着急。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只怕不能。”白宁徽冷冷地回复。 这个冤家。 “这些人除了那个周于,其他人都知道了七皇子活着回来的事情吗?” 第二十章 审理三 白宁徽和殷修彦面面相觑。 他俩一下子就明白了和曼曼的意思,有可能是唯一目击证人的七皇子殷修彦,不仅仅是对于查案的人是关键,对于犯案的人也是关键。 人总是会忽略自己已知的事情,对于别人有可能是未知的这件事。 白宁徽知道这事需要马上了解,也不计较和曼曼的失礼便要派人去审。 “让夏侯庚把周于提来审。” “等等,叫那个看犯人的人来问问就行,你们应该二十四小时,哦不对,十二时辰都派人盯着的,对吧?” “狱卒。”白宁徽纠正着,随后朝着立在一旁候命的大理寺少卿时温文。 “去,把人叫来问话。” “是,王爷。”时温文回复后就下去叫人,不一会儿就带了四人回来。 “王爷,此次是由这四人轮流看管。” “嗯。”白宁徽也不和他们多说废话。 “本王且问你们一事,周于那日回来后,是否和狱中案犯透露了七皇子的消息?” 其中一个狱卒上前回话: “回王爷的话,那日周于回来,便在狱中大声嚷嚷:我七皇子没死,已经被找回来了,你们都等着死吧。故而狱中之人皆知晓此事。” 和曼曼叹了口气,这蠢货。 她又问道:“他只说七皇子没死,没提到七皇子失忆的事?” 白宁徽瞥了她一眼,哪轮得到她问话。 “周于是否有提及七皇子失忆之事?” 四个狱卒分别上前回复:“卑职未曾听言。” 和曼曼想,如果那周于与谁私下偷偷说了,估计你们也不会发现。 “诶,等等,那些犯人全都关一个地方?”和曼曼从周于回去嚷嚷地人尽皆知这里听出了端倪。 “正如姑娘所言。”一个狱卒回答道。 “怎么,不行?”白宁徽问道。 “当然不行,这样会串供啊。” 白宁徽蹙了眉。 大理寺少卿时温文见此,便上前解释:“此次嫌疑之人一共二十三人,无法全部分开关押。” 和曼曼回想了下电视剧中的古代牢房,一个个木头或者铁棍搭的笼子似的,确实没多少间的样子,即便有二十来个牢房一人关一间,那中间栏杆的缝隙也完全可以实现互通有无、互相聊天。但要让他们给犯人一个个另外找地方关着,估计也没人肯。 “唉,你们应该建那种小号的单人间双人间的牢房,还得封死只在门上留个窗户的那种。” 和曼曼感慨道。 却不想,在场的几人听罢,皆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 和曼曼被人盯着让她有点尴尬,她随口将她印象中,那种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的监狱说了出来。 “我就随便一说,你们就随便一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宁徽觉得这个主意有些可行,但这样要重新建牢房,费用也高,不过他可以在自己王府建一个。 这七皇子回来的消息那些犯人也都知道了,也不排除已经知道他失忆的事,即便一开始不知道,七皇子回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动静,至少可以说明七皇子未必知道事情经过,否则早就把不相关的人放了。 所以和曼曼觉得,这段时间,如果狱中的那些人中真有人是案犯,那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有时候审案便和打战似的,若没能打个措手不及,敌军便可以坐下来分析形势思考对策。 要不,干脆用刑算了,但最怕的就是所有人都是无辜的,用刑算是很不仁不义了,她不好提出这种建议。 白宁徽挥退了狱卒,不自觉地问道:“眼下该如何?” 其实要按白宁徽看来,哪用这么麻烦,所有人都打一顿,看看招不招,但这种事只能私下里做,他不好在面上说出来。 却不想和曼曼真的回他了一句:“那还有一招。” “说来听听。”白宁徽挑了一下眉眼。 “审细节,如果没发生的事,只要细致地盘问过程,就一定有破绽。将所有人分开问,即便所有人串供,可以把细节描绘得完美无缺漏,我们也可以炸他们。” “炸?” “就是和那个犯人说,你说的和别人不一样,他就会以为自己说错了,或者别人说露馅了,这样就会露出马脚。” “你这鬼主意倒多。” 白宁徽又想了想,问:“此时是不能确定犯人们是否知晓七皇子失忆的事,若是直接与他们直说,七皇子先前失忆了,但回京后经过御医医治,已经成功忆起是谁害了他,这不也可以用来炸,那些人?” “有道理,这也行得通,那就分两步走,一步先吓唬他们说七皇子指明是你干的,若是能吓到最好,万一还是咬死不认,那便走第二步问细节。”和曼曼觉得这样一来更稳了。 白宁徽听了觉得奇怪,“怎能咬死不认,七皇子作为受害者,是最有力的证人,他指认了犯人,那犯人还能不认罪?” 和曼曼对他无语了,“你真是个昏官!” “你说什么!!!”白宁徽脸色立马黑沉。 和曼曼生怕他把她拖出去斩了,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说你,我是说,嗯,他!”和曼曼不要脸地指着现场唯一一个不熟的人,时温文。 时温文面露苦色,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说他?”白宁徽不依不饶地问。 和曼曼小手一挥。 “别管这个,你先听我说。你怎么能让受害人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呢,受害人难道让谁死,谁就得死吗,你觉得这对吗?”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单凭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能定下另一个人的罪?” 白宁徽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还是有疑惑。 “受害人是最想抓住凶手的人,他们不指认凶手,还能指认谁?” 和曼曼耐心地和白宁徽分析着她的想法。 “有很多种情况,比如说受害人被人误导了,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凶手,但他却因为错误的信息而认定了某一个无辜的人害了他。” “再比如说,那个凶手就是受害人本人,我不是说你哦哥,就单纯的说一个案件有可能是受害人自导自演亦或是受害人联合别人想坑另外一个人。这种情况未必不会出现。” “所以,如果那些侍卫真是无辜的,你用七皇子指认他这番话来炸他们,最后也只会逼得他们叫冤枉而已。” 白宁徽听得瞠目结舌,“你是捕头?” 和曼曼被他这么一打岔,呆怔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啊。” 谁还没看过什么福尔摩斯狄仁杰少年包青天的。 白宁徽忽而勾起了嘴角,“本王如何知道的?” 嗯?这是想炸她吗。 和曼曼也报之以微笑,“前几天才跟你说了我的身世,你忘了?我家住那山沿着那路一直走的那处屋子?” “哦?你说了就一定是真的?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那处屋子就是你家,你就是个农妇之女?” 和曼曼算是有些服他了,真是个会学以致用的有为青年。 “别闹了王爷,我又没犯法,为何要自证。”和曼曼换上了另一副谄媚的嘴脸朝着白宁笑道。 “谁跟你闹。”白宁徽顿了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跟小孩子斗嘴似的,有损威严。 “时温文,去安排此事,按这姑娘方才说的去办。” “是,王爷,卑职告退。”时温文全程听了后有些汗颜,这姑娘当真福大命大,居然用这般大胆的语气和王爷说话还安然无恙,更匪夷所思的事,骂了王爷是昏官,虽然最后指了他,但王爷应该不会被误导的吧。 其实是白宁徽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事便忘了,待到某日想起的时候,依旧还是跟和曼曼讨了回来。 第二十一章 天外楼 和曼曼本来说是来当游客的,不料全程最像游客却是殷修彦,看着和曼曼和白宁徽两人,为了他的事,你来我往,颇为自得。 和曼曼中间还提了一句他:说有可能凶手就是受害人本人,但不是在说他。 他就很想插一句嘴问问她,为何会这么觉得?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添乱了,这要是个自我了结的案件,那这两人应该不会轻饶他。 他还是做个安静喝茶的美男子罢。 总算等两人“商讨”完后,和曼曼才顺嘴问道:“咦?现在什么时候了?” 殷修彦放下茶杯。 “看天色,约莫申时吧。” “那是什么时候?”没有钟表真是很不方便。 “嗯,午后?” “什么!?我们没吃午饭?”从早上吃完早饭,他们就一直坐这了,这里居然不包饭? “嗯,还未吃。”殷修彦如实回答,他喝茶也喝得有些饿了。 “你每天吃的还少吗?”白宁徽凉凉地问道。 宫里人来报,这女人每天吃了喝,喝了睡,跟只牲畜的唯一区别便是不能宰了吃,连他都有些羡慕,他每天还要早起上朝,她就能睡到天光醒,他很想去追问当今圣上这其中的道理。 和曼曼听到白宁徽这么问,倒是从没吃到午饭的事回了神,好像他说的挺对,就是平常吃得挺多,所以她也没觉得饿,过了时间也没发现。 “不对,我是不饿,可人家七皇子饿啊。”和曼曼义正言辞地指着旁边的殷修彦。 这话无法反驳,他可以不管和曼曼,但殷修彦可不好不招待。 白宁徽这才对着殷修彦说道:“是本王招待不周了,今日本王做东,请七皇子到我凤京最负盛名的天外楼,这天外楼也有南泽的菜系,殿下可尝尝看。” “那在下便多谢王爷款待了。” 说罢两人便起身出了大理寺,案子的事一时半会还未能完结,就且等最终结果,而和曼曼很是自觉地跟在两人身后。 白宁徽走到他私人专属的马车前,转身看到和曼曼要跟着殷修彦上另一辆马车。 “本王有让你一起吗?” “没有,但我可以主动跟着,王爷不用费心管我,呵呵。”和曼曼巧笑嫣然。 白宁徽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他有几分信这丫头不是花家三小姐了,但凡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绝不会教出这幅模样。 …… 这天外楼不愧是凤京第一大酒楼,装修奢华有格调,重点是楼很大,大到居然有贵客专用楼梯。 和曼曼就说这白宁徽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凑热闹,作为当今瑄王显然不会随意出现在这些市井之地。 天外楼虽然菜价不菲,寻常百姓不会来此消费,但也时常有富商来此处吃喝。 而贵客专用楼梯,则让白宁徽他们很好地避开了这些人群。 不过。 贵客专用楼梯又不是瑄王专用楼梯,所以行走在楼梯上的几人,还是碰到了些闲杂人。 “王爷!” 白宁徽几人抬头,看到上方楼梯站着个年轻男子。 “哥哥,怎么停下了?”他旁边一个姑娘转头望向男子。 那位公子想来是觉得这样居高临下和王爷打招呼不礼貌,又匆忙下了楼梯,跑到白宁徽下一级台阶上,正式行揖。 随后便翼翼小心地试问着:“王爷也来此处用膳?” 否则? “嗯。”白宁徽微微颔首道。 是户部尚书家的独子孙文博。 “不如小人作陪?” 京城谁人不知,作为先帝的长子,圣上唯一的兄长,瑄王多年荣宠不衰,如今虽卸了权,圣上却依然令他每日上朝听政,圣上许多决断都是依仗王爷,在京为官,没有一个不想和瑄王交好,也没有一个敢与之交恶。 “不必。”白宁徽断然回绝后便不再看他,继续上楼了。 楼上的孙晓瑶,见自己的哥哥突然跑下去,这也才发现了白宁徽,不由自主地面露痴迷,当即连忙也下了楼。 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做出跑楼梯这等不优雅之事,便拎着裙角,迤迤然地缓步前来,端得是仪态万方。 却不巧,快走到白宁徽跟前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直往白宁徽身上扑去。 “王爷危险。”从来都跟着白宁徽身后的一痕,上前一步将孙晓瑶挡开,好在他下力的方向是楼梯之上,否则她就得咕噜噜地往下滚了。 哎,一痕,你这样耿直,会不会害你家王爷找不到女朋友啊,和曼曼如是想。 孙文博见孙晓瑶马上要摔个狗吃屎,怕是要在王爷面前出丑,救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却尴尬的是,两人离的近了些,即便拉住了手腕,孙晓瑶也依然没有阻碍地摔倒在楼梯上,还因为手被他拉住,没能用来抵住楼梯,所以摔得很是结实。 孙晓瑶眼角含泪地望着白宁徽,她是真的摔痛了身子,王爷怎么不拉她一下。 “王爷!” 和曼曼在后面悄悄探出了头,偷瞄了眼孙晓瑶,容貌倒是生得不错,白宁徽倒也不亏。 和曼曼是有些佩服她的,招式不怕老就怕用不好,这姑娘下回一定不会在有一痕出现的地方使这套了。 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也很容易被对方看到。 孙晓瑶和孙文博,这下发现了后面探出脑袋的和曼曼。 白宁徽顺着两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她,嘴里却说道:“瞧见了吗,若平日里就知道吃喝,便如这般,走个楼梯都会摔跤。” 噢呵,你这是要借着我暗讽她,还是借着她教训我呢。 孙晓瑶听后,脸上一阵白又一阵红,刚想借着孙文博的胳膊起身,却没想到孙文博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她“啊”的一声,又一个踉跄跌回了楼梯上。 “哥哥!!” “这位姑娘是?”孙文博没有理会孙晓瑶,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和曼曼问道。 京城何时出现了这么个小美人,跟在了王爷身后,定不是寻常人家女子,但他作为京城世家圈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第一人”,看家本领便是长袖善舞,怎会还有他不知道的美人。 王爷还和她说了话,这身份绝对不低,他一定要去打探一番。 白宁徽见孙文博在那死盯着和曼曼看,他便开口说道: “看来在此处交谈不甚安全,两位还是快些离去的好。” 接着便绕开这孙家兄妹,自顾着上了楼。 身后的殷修彦和和曼曼见状也马上跟了上去。 殷修彦想起方才白宁徽对和曼曼说的话,居然难得地赞同道:“曼曼平日确是食多动少,对身体无益,还是要多加锻炼才好,明日便和我一起早起练武,可好?” 你是不是亲哥!? 不是~ “问她做什么,你直接去把她拖来便是了。”白宁徽觉得殷修彦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征求她的意见。 三人外加一痕,说着闲话一路沿着楼梯向上离去了,再没去在意那对孙家兄妹。 第二十二章 初识 还站在楼梯中的孙文博目送几人离去,主要还是目送了和曼曼。 他还在盘算着如何打探那姑娘的身份,方才除了王爷和王爷的近身侍卫,另外一人他也不认得,难不成得冒死去向王爷打探?或者冒死接近王爷的近身侍卫? 怎么可能,他正值春风得意好年华,还未想过要自寻短见结此生。 这么思量着,脑中灵光一闪,居然让他想到了个好主意,不如等他们几人用完饭后,他偷偷差人去跟着。 而一旁的孙晓瑶叫了他几声,他都充耳不闻。 孙晓瑶见孙文博也不管她,便只好自己站了起身,伸手拉扯了他的衣袖。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孙晓瑶委屈地问道。 她见孙文博盯着那个跟在瑄王身后的女人,心中很是气恼,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下怀恨。 那个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居然如此抛头露面和两个男子一同来酒楼,当真不要脸,更为可气的是,王爷居然当着那女人的面,这番羞辱了她,让所有人看了她的笑话,等哪天再让她遇上,她要同样将她羞辱回来。 孙文博被孙晓瑶扯回了神,这下又想起了刚刚的事,脸色一变,横眉怒目地指着孙晓瑶骂: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走个路都能摔倒,好在没冲撞到王爷贵体,否则你我,我们孙家都完了!” “不会的,哥哥。”孙晓瑶低下了头。 “不会什么,没听到王爷都不满了吗,借着人家姑娘说你就只知道吃喝,看来我得让母亲断你几日吃食才好。” 孙文博就这么在楼梯处开始数落起孙晓瑶,平日里他就觉得这庶妹上不得台面,今日又在王爷面前丢人,让他大动肝火。 “别啊,哥哥,我要是太瘦了,人家会觉得我们孙府太过寒酸。” “谁,你说说看,谁会这么说?”孙文博见着孙晓瑶还真在乎那点吃食,顿时更气。 但他转念一回想,刚刚那情况他也不是没看见,作为十三岁开始就混迹情场的孙文博怎么会不明白。 “你这丫头该不是做着,要嫁入王府的春秋白日大头梦吧?我劝你好好看清你自己现在的位置,一个庶女,一个姬妾所生,如此身份,如何配得王爷!你可别为了攀高枝,再把自己给摔死,就像刚刚那般。”他边说还边指向孙晓瑶刚刚摔过的楼梯。 “万一,万一王爷喜欢我…”孙晓瑶见心事被戳穿,面上一红,忙用手绢遮掩。 “你说什么?”孙文博气笑了,“连我都不会喜欢你,你说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呢?你是长得倾国倾城还是身材婀娜妖娆?” 他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绕着她打量,他才发现这个庶妹是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我…”孙晓瑶低声啜泣,她觉得自己生得也不差,身材也匀称,自认为比那京城第一美人,常宁伯府的嫡次女郑兰娜,也未逊色多少,只是她身份差了些罢了。 但她不敢说出口,怕孙文博听后会愈发贬低她。 “总之我告诉你,要是因为你,使得瑄王府成为京城的笑柄,你且看,你且看父亲会怎么收拾你!” “哥哥,京城谁人敢笑话瑄王爷。”孙晓瑶反驳道。 “好了,此事我也警告过你了,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我也懒得理会你,今日来便是带你结识些京中新贵,这是你姨娘替你求的,你自己看看还要不要去。”孙文博负手在后,作势要上楼。 “去的,哥哥,是晓瑶不懂事,晓瑶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我绝对不会让哥哥为难。” 孙晓瑶也不算太傻,虽然心里念着瑄王,但也知道那距离太远,她不能只一心吊着瑄王一棵高枝,她得多瞧几棵,她知道姨娘心里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算你识相,赶紧走,都迟了许久了。”孙文博说完便自己转身走上楼了。 还不是你刚刚死盯着别人看半天,孙晓瑶边用手帕轻轻擦拭了眼里的泪花,心里边埋怨。 这一幕美人拭泪图,被正巧要上楼来的沈溪瞧见了,这画面让他心荡神摇,当下便停了脚步。 身旁的同窗好友苏锦良看他这突然这般魂不守舍,便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也让他看到了孙晓瑶。 当下便调侃了起来,他把头伸到沈溪的耳边悄默说道:“沈兄,暖春早已过,岂料尔今心花开?” 沈溪被他说得面上一僵,马上一脸羞愧,他刚刚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对着一个姑娘家望,实在让人不齿。 他怕被上面的人听到,连忙伸手捂住了苏锦良的嘴。 “嘘,苏兄,莫要唐突了佳人。” 苏锦良被他捂住口鼻,气喘不匀,即刻大叫:“沈溪,你想为了个女子杀人吗?” 沈溪一听,更加用力捂住了苏锦良,原本苏锦良还能开口说话,现在只能唔、唔、唔地发出闷响了。 直到沈溪见不到孙晓瑶的身影后,他才放开了手。 苏锦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却并没有博得沈溪的怜惜,谁让他胡言乱语。 “沈兄,你实在太过分了,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个见色忘义之人。”苏锦良用着很是受伤的眼神望着沈溪,还带着失望的神色摇着头。 “苏兄,若不是你口无遮拦,我也不必出此下策。”沈溪摇摇头。 “这都怪我咯,若不是你先偷看人家姑娘,怎会逼得我口无遮拦?”苏锦良辩解道。 “苏兄,你说,刚刚那位姑娘,是谁呢?”沈溪不想与这人争辩,连忙转移了话题。 “嘿,你要是问别的姑娘,我肯定是不知的,但是刚刚那位,我倒是有可能知道。”苏锦良一脸得意样。 “苏兄你说真的?快与我说说。”沈溪本是没指望他的,不料他真能知道。 “沈相公,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忘了刚刚鄙人还差点死在您手上的事了?”苏锦良一脸冷笑,学着戏子拈着兰花指点了点沈溪的胸口。 “苏兄,你在说什么呢,捂住你嘴一会儿你就会死,那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沈溪未曾想苏锦良居然能拿这事做文章,用折扇拨开了他作乱的手。 “沈溪,你还有脸说!”苏锦良抡起自己手中的折扇就往沈溪身上砸。 沈溪见苏锦良急了,就连忙捡起他的扇子交还与他,再开口安抚道: “哎,好啦锦良兄,这回我与你道歉,你快与我说说看!” “哼,道歉就完了?你还必须给我保证,再不许捂住我的嘴!” “好,我保证。” “另外再欠我一顿饭。” “好,欠你一顿饭。” “啧啧,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好了,我告诉你吧,刚刚那姑娘旁边站的那位,也是国子监的生员,不过他很少来上课,所以你不认得,我见过他几回,是孙尚书家的长子,我估摸着那姑娘,是与他家有关的。” 苏锦良停下了,再一看沈溪,听得果然认真,“今日你受邀来此,也是他组的场子,说是要给京中子弟介绍名门闺秀,待会儿我们上去雅间就能再见到他俩了。” “所以,即便你不告诉我,我待会儿也会知道那姑娘的身份了?”沈溪不愧是国子监最优秀的生员。 “话也不是这么…” “刚刚答应你的事,作废。”沈溪撂下这话便轻快地上楼了。 “沈溪,你个王八蛋,居然过河拆桥。” 第二十三章 醉花阴 和曼曼双腿打颤地站在天外楼五楼的楼梯口,前面的白宁徽鄙视凝望之。 和曼君唉声叹气:“是要多练练了。” 和曼曼面红耳赤,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难道不是该问问,为什么古代的酒楼可以建五楼这么高,她,从来也没听说过啊,这是古代该出现的建筑吗? 这天外楼的五楼,仅有一个呈圆形的雅间,四面皆有窗,一窗为一景,是凤京内少有的观景圣地,可惜极少有人能来此。 因了瑄王白宁徽偶尔会来天外楼用餐,他虽没有对此事提出要求,但天外楼素来宾客云集,雅间雅阁时常被订满,故而掌柜自觉将此阁楼留了起来给他,从不对外开,以防白宁徽难得来光顾而没有雅间。 三人坐进了雅阁,留一痕一人在外把守。 其实就坐了两人,和曼曼觉着这五楼风景肯定是很好的,她难得来此一趟,有可能再也没有下次,便决定开窗赏景,但不料这开窗还真有些讲究。 就比如现在这个季节,风有些大,和曼曼把四面窗户都打开,吹得屋内白浪掀天,几扇窗户砰砰作响,惹得白宁徽大怒,拽了她的后领,把她摁到椅子上,不许让她再起身。 和曼曼只好老实得不再乱动,好在饭菜很快就上了,她眼里就只有吃的了。 这天外楼的饭菜确实不是盖的,如果这时候能再有一杯可乐,那她人生就很完美了。 白宁徽还未曾见过这样吃饭的姑娘家,吃菜也不遮着嘴,夹起的米饭那么一大块,一次就塞进了嘴里,咀嚼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他都有点怕自己吃慢了,菜都会被她吃光。 孙文博和孙晓瑶两人前脚刚到四楼雅间醉花阴,后脚沈溪和苏锦良也到了。 几人互行一礼后,苏锦良便对着沈溪说道: “苏二少来啦,旁边这位,容我猜猜,定然是今年科考最有望金榜题名的沈溪,沈大公子。”孙文博最是能说善道。 苏锦良见孙文博提到了沈溪,便和沈溪介绍道: “孙少真是好眼力,来吧沈溪,我给你介绍这位,孙文博孙大少,当今户部尚书孙大人的独子。” “孙少谬赞了,今年科考小弟并无多少把握。” “诶,沈公子实在过谦,你俩无需和我这般客气,直接叫我文博便可。” 苏锦良也不和他客气,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确实不应该太过拘谨。 “文博兄,刚刚我就想问你了,你身旁站的这位姑娘是?”苏锦良说完还偷看了眼沈溪,这话显然是为沈溪求问的。 “苏锦良啊,你眼睛可真尖,我家里最漂亮的妹妹,居然被你发现了。”孙文博虽然是处处嫌着这个妹子,但是在外人面前,也还是会抬举她,绝不会让别人见了孙府的笑话。 孙晓瑶害羞地上前见礼,她就说自己生的不差,哥哥果然没有觉得她不好看。 但苏锦良却发现了孙文博话中的蹊跷,家中最漂亮的妹妹,他怎么记得他们孙府就一位小姐,他孙文博也只一个妹妹。 “在下沈溪,见过孙小姐。” 孙文博见两人似乎对孙晓瑶有些欣赏,便带着他们两人落座闲聊。 此时,雅间已经来了许多人,孙文博作为主办人,自然少不得起身招呼,他便留下孙晓瑶和沈苏二人,让他们三人继续清谈。 这天香楼的醉花阴,时常用作文人间的集会,在此作诗作画,亦或是富家子弟聚会,虚聊些官场上生意场上的事。 醉花阴地盘大,若是愿意,也可以请些歌姬舞姬助兴,里面的装饰也有些讲究,桌上和屋角的花瓶内总是会插上时下开得最好的花儿,墙上也会挂着些市面上时兴的画作和诗作,雅间里皆备琴棋书画,可以随意取用,桌上的果盘糕点,也都是免费提供。 但醉花阴也不是谁都能订的下的,作为天外楼最大最好的雅间,先不说订的人需要身份显赫,只单说这高昂的费用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负担,且即便订下,也还需要等日子。 所以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要是能有幸受邀来此,也是颇为风光的一件事。 孙文博此次邀请了京中新贵子女,以及像沈溪这样极有前途的读书人,另外便是如孙家这样的大世家,他们府上那些个庶子庶女,向孙文博这样本身地位高的并不多,但也有如苏锦良这种不在受邀之列,只单纯陪沈溪一同来玩的。 现下大家聚在此处,主要便是喝茶赏诗,女儿家都喜欢各自聚在一起闲聊,偶尔会看一眼是否有不错的公子,若是有心想要显露两手的,便会寻了古琴来弹奏,也有铺上画纸作画的,这样既可凸显自己的才情,又可以吸引一些同样优秀的男子。 孙文博作为今日身份最为贵重的人物,走到哪里都受到追捧,但他不至于为此沾沾自喜,反倒有些惆怅,那些个姑娘小姐总是盯着自己看,他可不想欠下过多情债,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他这么想着,便瞧见了才刚来的户部左侍郎家的儿子常修明,常修明也是家中独子,虽是庶出,却因常府无嫡子,所以身份也不差,两家素来交好,常修明比孙文博小了几岁,两人倒是一块长大的。 孙文博边拉着常修明走到雅间外的走廊上,边拿扇子敲他的头,连敲了十几下。 “居然现在才来,来得比我还迟。” “哎,文博哥,别打了,家里的母亲让我把二妹妹也带来瞧瞧世面,我不肯,耗了半天才从后门偷溜了出来。”常修明捂着脑袋委屈道。 “你那二妹妹不是才十二岁?”孙文博疑惑道,常府的二小姐是和常修明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也是见过的,他去常府时,那丫头时常跟在他后头转。 “就是啊,还是个小孩子,我可不敢带坏她。” “你倒有自知之明。” 常修明想,不是啊,我说的是不敢带她来你这被你带坏啊。 “好了,我这里有件事要交代你,去找人帮我办了。”孙文博把话题转了回来,眼睛对着四周环视了一圈。 作为孙文博的专业小跟班常修明,马上应允了下来。 “交给我吧,是什么事?” 孙文博偷摸着把瑄王在五楼的事和他说了,让他找人跟着和他一道的姑娘,看看是哪家的。 “哎,就这点小事啊。”常修明觉得孙文博真是大材小用,他的才华,竟然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事情虽小,但是没办好,一样挨揍。”孙文博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不能随意交给别人去办,若是被王爷知晓了,感觉会死。 “放心吧哥,我安排去了。”常修明说完便摇摇晃晃地下楼去了。 他走着走着,看到一个侍从,从他身边经过行了一礼后要上楼去,常修明马上拦下了他。 “慢着,你过来。” “常公子有何吩咐?”侍从停下,恭敬地问,天外楼的侍从都是要记住这些身份高的人,所以他一下便能叫出常公子。 “有个好差事交于你,这银子你拿着。”常修明伸手,拿出两个碎银子让侍从接过。 “常公子请说。”侍从默默收下了银子。 “你去寻个人,帮我跟着一个姑娘,看看她是哪家的便可,如何?” 侍从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活计,他便应声道: “小的马上去找人。” “嗯。”常修明觉得这事就这样算办了,“对了,你叫什么?” “常公子可以叫小的小强。”侍从回。 “好,本公子记住了,待会儿找到人就带到醉花阴去。”常修明说罢就转身回去了。 “是,常公子,小的马上去办。” 第二十四章 大家闺秀 康宜欣听闻孙文博在天外楼的醉花阴办集会,她却不在受邀之列,原是心里不快,后来打听了那些受邀的姑娘,才纾解了郁气,她何须同那些个不入流的姑娘小姐计较。 但她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便订了同一日的小雅间,邀了几个姐妹也来了天外楼,几个世家小姐便在雅间吃着点心,欣赏着各自的服饰和妆容。 康宜欣席间也不忘让随行的丫鬟去打探,想着能偶遇孙文博。 果然盼到了孙文博出了醉花阴,她便找了个理由,起身朝着走廊去。 就在快走到的时候却听到了孙文博和常修明两人的谈话,她身子小,掩在了柱子后,他俩都没发现。 这下她完全无心偶遇了,孙文博居然想找人去查探一个姑娘的来头,这事可能对谁都不大重要,但对康宜欣来说,可是天大的祸事,孙文博一向与各大世家的小姐们交好,也没听闻特别喜欢哪个,今儿个,居然出现了一个需要特地打探的女人,那人如今还和瑄王在一块呢。 等等,瑄王… 康宜欣脑子转的快,连忙回去雅间,拉着郑兰娜说了此事,当然,她没提孙文博要找人的事,她就提到了瑄王在五楼,随侍的一位姑娘,听闻很是貌美。 郑兰娜是极为仰慕瑄王的,她如今十七了,还未婚配,便是想一心能进王府的,如今没等到王爷的提亲,也没等到皇上的赐婚,竟等到了王爷身边出现女人。 郑兰娜一时有些气滞,好在康宜欣在一旁疏导,便建议她应该上去与王爷打声招呼,平日里她就是太过矜持,和王爷也不时常见面,总有些生分,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她不仅可以去陪陪王爷,还能去打探一下那个女人的情况。 郑兰娜被康宜欣说得有些心动,但她毕竟没做过主动寻男人的事,心里有些过不去,康宜欣又在一旁给她打气,还若有似无地提到了王爷的岁数,其实是暗示了郑兰娜的年纪。 郑兰娜素来依仗着自己天姿国色,从来也不在意岁数的,她心里觉得,不论年岁几许,那些个公子哥儿依旧会前仆后继地追求自己,但现在想想,王爷岂非凡夫俗子,他若是不来追自己,那自己难道要默默等候吗? 当下的郑兰娜便打定了主意,整理了下妆容,便由着康宜欣带着她上了五楼的楼梯。 康宜欣和郑兰娜还未上到五楼,便被守在外面的一痕给拦下了,两人面色皆有些不好看,她们倒没想过王爷是有可能不见她俩的。 一痕让两人稍等,他要去通报请示王爷。 一痕进雅阁的时候,三人已经吃完饭菜,白宁徽被和曼曼逼得吃了有生以来最饱腹的一顿饭,不过这还没完,侍女又上了几盘水果和点心。 白宁徽见一痕突然进来了,便问道: “何事?” “王爷,门外有两人求见。”一痕垂首答道。 “何人?” “是常宁伯府的郑二小姐,和大长公主家的长女康小姐。” 白宁徽眉心一皱,这都是什么闲人,他当下便想打发了。 不过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个坏主意,他眼尾扫了下正在吃着葡萄的和曼曼。 和曼曼没想到这古代的葡萄居然和她以前吃的不一样,说是葡萄,但却和提子很像,总之她不用吐皮吐籽,吃得不亦乐乎。 白宁徽突然开口:“殷兄,你…” 话还没说出口,和曼曼便一口葡萄喷了出来。 那粒葡萄还在桌上弹了两下才掉到了地上。 白宁徽的理智线断裂。 “和曼曼,你疯了是吧!!!” 门外的两人听到了白宁徽的怒吼,浑身一抖,很想逃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叫他殷兄啊,你能不能换个叫法?” 不是和曼曼想太多,她总觉得这两个字搭配起来特别的奇怪,她一听就感觉不对劲。 “本王叫什么,轮得到你管?”白宁徽拍了桌子站起身。 殷修彦见白宁徽气急败坏,连忙起身劝慰: “王爷,曼曼只是听不习惯,王爷莫要怪她,叫我修彦便可,无需与在下客气。” 白宁徽扶着额头,又坐回了凳子上,他这二十七年来,曾经贵为皇子,如今贵为王爷,真是没见过有人入了嘴的葡萄,在他面前吐出来,这事把他气的头都要疼了起来。 殷修彦赶紧朝着和曼曼打眼色,这回他可没得找借口,她确实是太失礼了,平日在他面前怎么都可以,但在外人面前他可不好惯她。 和曼曼见他被气得快不行了的样子,只好顺着他道: “好好好,我不管,王爷您随意叫好吗,吃葡萄吗?我请你。” 和曼曼从果盘里又拿出一颗葡萄朝白宁徽递去。 “滚。” 和曼曼知道他不会吃,所以很识趣地将葡萄塞回自己嘴里。 “王,王爷,您没事吧?”还站着等答复的一痕,头一次见王爷这般惨烈的模样,他有些心惊胆战地出声。 “你还站这做什么?”白宁徽显然忘了一痕进来做什么的。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回绝了两家小姐。”一痕知道自己要被牵连了,连忙想离开避祸。 “等等。”白宁徽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刚刚想和殷修彦说的话。 “殷…唉”白宁徽又想起来刚刚和曼曼吐出口的葡萄,这下也叫不出殷兄两字了。 “七皇子,你来我大辛,怕只见过和曼曼这种女子吧,今日有幸,本王让你见见我凤京的大家闺秀是何模样,绝对不是如这丫头一般,毫无礼数,毫无见识,毫无教养。” 白宁徽借着话骂着和曼曼,这丫头实在是太野了,他就是抱着让别家的小姐与她相较一番的念头,让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粗俗。 和曼曼要知道白宁徽会觉得自己野,她一定会很不服,他懂什么野,她这样的在现代,那完全就是柔软不能自理的淑女啊,是real拧不开瓶盖的小公主,他真是该好好见见那些个能抗水桶能打流氓的女汉子。 不过此时,她不论有何怨言,也还没胆在白宁徽盛怒之下说出口,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是俊杰本人。 “那承蒙王爷厚爱了。”殷修彦客气地说道,他也颇为无奈,这两人也太闹了,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第二十五章 乡野村妇 康宜欣和郑兰娜此刻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上来找王爷,她们虽是从不过问朝堂之事,也还是耳闻过瑄王白宁徽的暴虐秉性的,但因为没有真的亲眼所见,所以便只被他俊美的长相所惑,难以将其和残暴联系在一起。 刚刚那个怒吼拍桌,再加一声雷霆般的“滚”字,吓得两人直哆嗦。 依着王爷那吃人的语气,她们完全可以想象里面是什么场景,一定有人惹怒了王爷,此刻正下跪求饶,说不准王爷还动了私刑,那这时候进去怕是要撞刀口上了。 直到一痕出来请她俩进去,康宜欣和郑兰娜也没考虑好要不要见王爷,但眼下王爷已经召她们进去了,这时候走,那王爷还不知道怎么怪罪,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雅阁。 康宜欣和郑兰娜却在走入雅阁后,看到了三人很和谐得坐着,王爷和另一位公子喝着茶,一旁的一位姑娘在吃着水果。 王爷脸色似乎也没有发怒的痕迹,仿佛刚刚只是两人出现了幻听。 康宜欣和郑兰娜行了个万福礼:“拜见王爷。” “嗯,赐座。” “谢王爷。”康宜欣和郑兰娜面露喜色,王爷根本没有那么暴戾,世人真是以讹传讹。 白宁徽与殷修彦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又提及了郑兰娜,可是京中人人认可的第一美人。 人都说捧高踩低,白宁徽不过是为了踩和曼曼,才顺带借郑兰娜来捧,而郑兰娜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当真了,心里也觉得王爷是对她有意。 殷修彦当然也顺着他的话,称赞了郑兰娜,但也没落下康宜欣,说着两人都是难能可贵的女子,若要他说,康小姐也是不输郑二小姐的,听得康宜欣多瞧了他几眼,心里想着这人很是会做人。 不过殷修彦其实在心里想的却是,不过如此。 说来也有趣,不试不知道,他才发现自己也有虚伪这个特质,平日跟和曼曼在一块,他倒完全没有余地发挥,如今是多亏了王爷,他才又挖掘出自己的另一面。 “不知两位小姐找本王为何事?” 白宁徽这一发问,问懵了康宜欣和郑兰娜,她俩好像并没事,只是打着多和王爷亲近以及上来看看和王爷一起的姑娘。 郑兰娜窘迫地望向康宜欣,想让她拿个主意。 康宜欣掩面干笑了两声,答道:“是妾身不巧看到一痕侍卫守在这,知道是王爷来了,故带上兰娜姐姐,想来与王爷打声招呼。” 郑兰娜也就着康宜欣的话接道:“是这样的,兰娜许久也未见王爷了。”甚是想念,这话没敢说出口,却还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两位小姐说完后,便安静了下来。 白宁徽倒是忘了,这些个世家小姐,最是不苟言笑,说打招呼,还真的就打了招呼,只是坐着的话,怎么能与和曼曼作出比较,她长得也不差,单看容貌,说不准还能胜出一筹,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如你们陪七皇子说说话,说说我大辛的闺秀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 真是苦了白宁徽,硬着头皮要给她俩制造机会,可以将和曼曼比下去。 郑兰娜还以为白宁徽是在关心她的生活,便也欣喜地讲了些平日里,刺绣赏花,看书作诗,好不文雅的闺中生活。 和曼曼想,这不是和她以前过的差不多吗,她也偶尔绣个十字绣,浇个几盆花,也会看,写个评论什么的。 通常未免失礼,世家小姐的礼仪是不能随意打量别人的容貌,还好和曼曼不是,所以在康宜欣和郑兰娜都没看清和曼曼的脸时,和曼曼便已经大方地偷看了她俩好几眼。 和曼曼觉着两人的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都是很清嫩的小美人样,康宜欣长相温婉大气,神情与体态都颇为傲然,与她不同的郑兰娜却是甜美可人,妆容精致,嘴角含春,眼神总是轻轻地从白宁徽身上划过。 额,她发现了什么,郑兰娜喜欢白宁徽啊,不晓得他本人知不知道。 白宁徽见和曼曼一直注意着两人,想是终于明白自己的差距了,便勾唇一笑,对她说道: “怎么,好看么?” 他这一笑,是看呆了一直眷注他的郑兰娜,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也头一次见他笑,真是“疑是仙人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这么看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竟随意盯着王爷,又低头羞红了脸,好在王爷没发现。 但是和曼曼发现了。 唉,古人真是纯情,看个心上人,都能让她脸红。 不过她也不能只顾着发呆,还是要回白宁徽的话,刚刚都惹过他了,今天还是老实点好,和曼曼对于自己理亏的事,向来是很怂的。 “嗯,好看。”她点点头,乖巧地回答。 “比起你如何?”白宁徽突发奇想地问。 和曼曼觉得他是故意想拉仇恨呢。 “王爷,怎么能让两家小姐与我作比较呢,我一个乡野村妇,自是不知礼数,毫无见识,没有教养的。” “难得你有这份自知之明。”白宁徽听这回答,倒没有再发难。 和曼曼:我是没有,不是刚刚你说的吗? 这时的康宜欣和郑兰娜,才趁着瑄王与和曼曼说话的间隙,悄摸地瞧了几眼和曼曼,还真是个不俗的俏佳人,难怪王爷有此一问。 两人心下都有些不痛快,一个因为孙文博,一个因为白宁徽。 白宁徽与和曼曼多说了两句,郑兰娜便心生醋意,把心里的话脱口问出了声。 “王爷,可否介绍这位姑娘与兰娜和康妹妹认识呢?” 正要举起茶杯喝的白宁徽,手下一顿,望了郑兰娜一眼,又看回了手中的茶。 郑兰娜心中一跳,有些不安,王爷的神色好像不是很怡悦。 “她的身份低微,怕是不配与两位认识。”言罢,才继续将手上的茶喝了下去。 和曼曼听着这贬低的话如何想? 她想的是:王爷,说得对说得对,都说女人是非多,她也没兴趣结识这些小姐,配不上最好,省得麻烦。 而这句话听在康宜欣和郑兰娜的耳里,却有不同的见解。 郑兰娜是觉得自己多虑了,原来是身份的问题,也对,她常宁伯府的女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需要认识,刚刚她也自称是乡野村妇了,王爷定然是怕她认识了些低贱之人,失了身份。 康宜欣心里可不这么想,王爷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像是:两位的身份低微,怕是不配与她认识。 当下也不敢造次,王爷重视的人,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吃完了吗?”白宁徽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冷声问道开始剥橘子的和曼曼。 她一抖,连忙放下橘子,郑重地问答:“吃完了。” 白宁徽看着才剥了一小块皮的橘子问:“要不干脆带走吃?边走边吃?” “可以?”和曼曼脱口问出,却又马上转了过弯,这是陷阱。 “不用的,王爷。” “那回去吧,二位也请回。”白宁徽起身便作势要离开了。 殷修彦看着和曼曼手上沾到橘子皮的汁液,抽出怀中的手帕要给她擦擦手。 “不用了,哪里可以洗个手?”和曼曼觉得手黏,不洗就擦感觉更难受。 白宁徽一怒:“你个乡野村妇,有这么爱干净吗?” 和曼曼听着这话,这也惹到他?她应该把手往他衣服上擦,他才心满意足吧。 和曼曼难得的觉得有些委屈,早知道就不该剥橘子,她本来也就不吃这种会弄脏手的东西,就是讨厌水果黏手,还嫌洗手麻烦。 要不是葡萄吃完了,她也不至于无聊得要吃橘子,她太难了。 白宁徽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反正看到她就有气想出,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让人叫了天外楼侍女去拿了水来。 康宜欣和郑兰娜又见到王爷发飙,不能克制地相拥在了一起,王爷暴戾果然名不虚传,两人大气不敢喘,既不敢动也不敢走。 直到和曼曼洗完手,三人走了,她俩才敢动身离开。 第二十六章 一份好差事 这边的侍从小强,领了常修明的差事,便假装着出恭,从天外楼的后门跑了出去,一路跑回了家。 小强原名莫思强,这名字他自己是很不满意的,所以从不和人提,在楼里只让大伙叫他小强,还好记。 他曾是一名吉永县的农户之子,家中患了水,只剩了他一人,便只身来到凤京,想干一番大事业,不过他知道自己啥都不懂,不可能一步登天,就凭着努力进了凤京第一大楼,又凭借着出众的服务,花了四年从一楼大堂跑堂慢慢升到了四楼的高等侍从,几乎是一年升一级。 而天外楼的月俸本就比别处要高,而高等侍从更是比别的侍从的月俸高出许多,更别提平日里还有客人给的赏银,所以原是和别的侍从一同住在天外楼后院的小强,攒了四年的钱居然可以在天外楼附近买下一个小小宅院,虽然宅院真的又小又破,还曾经死了人,但这在凤京,能有一个住处,也让小强安稳不少。 但他孤身一人,此刻跑回家做什么呢? 原来是他最近收留了个落魄大汉,人说饱暖思,这可不是说小强对那大汉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说小强现在生活过的不错,也想有些精神上的提升,他发现那个大汉倒在他家附近,他帮忙请了郎中来看,郎中说他这是饿晕了,小强就收留了他,让他与自己做个伴也行。 但日子过了几天,那大汉吃了睡睡了吃,小强也有些看不下去,他自己是个努力上进的人,自然也觉得每个人都要这样过日子才是正确的。 这不,他飞快跑回来,就想把常修明的事交给他,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小强到了家里,看到叶阴果然又在睡觉了,他掀开房门,又掀开他的被子,叫道: “叶大哥,快起来,有活干啦,有钱赚啦,你快起来。” 边叫还边拉扯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身。 躺着床上的男人叫叶阴,他迷迷瞪瞪地看向小强,突然身子一挺,抓着被子一裹。 “小强,你,你,你想做什么,哥哥我可是卖艺不卖身。” “行行行,就让你卖艺,快,你这身不行,进不了天外楼,我去给你拿个干净衣服。”小强哪有他想那么多,他时间可是很赶。 小强马上回了自己房间,把自己那身素白的文人服饰拿了出来,这可是他平日要出门逛的时候穿的,他花了大价钱请隔壁街张裁缝给他量身定做用来撑排面的。 他拿了衣服回到隔壁,叶阴还坐在那没动静,直到看到小强拿了套衣服给他,才醒悟。 “真要我卖艺啊?我可没什么姿色。”叶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碴。 小强已经开始动手给他脱衣服了。 “不打紧不打紧,不靠姿色的,快穿,我们边走边说。” “好好好,我自己来。”叶阴真是骑虎难下,他自己不脱,小强就得帮他脱。 不过小强的身子毕竟和叶阴不一样,穿上以后,袖子和裤子都短了一截,不过作为一个灵活应变的高等侍从,小强早就想好了对策,裤子可以塞进长靴子里,而袖子的话,他拿了两根同色的素腰带,裹着袖口缠在了叶阴的手腕上,外袍不需要穿,毕竟有些短,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 然后小强又拽着坐在凳子上,凭着惊人的手速,将他的头发重新梳齐,胡子就不管了,成熟男人的标志。 这来回只花了他一刻钟,就将叶阴带去了天外楼,真是优秀了。 两人站在醉花阴的侧门前,小强稳了下气息,理了下衣服和头发,便推了门进去。 小强让叶阴站门边,他自己去找常修明,同样作为此次身份不俗的常修明,身边果然围着不少人,小强也很快地找到了他。 常修明跟着小强去门边见叶阴。 “你叫什么?”常修明打量着叶阴,身强体壮,虎背熊腰,还有那满脸的胡渣,显得成熟稳重,不错。 “小的叫叶阴。”叶阴拱手回道,他还没和这么厉害的人打过交道,有点小慌张。 常修明用折扇拍了自己的手掌心,断言道: “夜鹰啊,好名字,霸气!这事交给你,妥了。” 常修明让小强退下了,然后便拉着叶阴出了醉花阴,去了个没人的角落。 “来,瞧见那个楼梯了吗?”常修明小声地用扇子指着通向五楼的楼梯。 “瞧见了。”叶阴感觉气氛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屏气慑息。 “待会儿,会有一个姑娘从那个楼梯下来,跟她一块的可能还有男的,你别管男的,你就帮我一路跟着那位姑娘,去看看她出了天外楼,回了哪个府上,确定以后便回到此处报于我知,听明白了吗?” “明白。”叶阴郑重答道。 “不过,有一件事,本公子得先交代,你跟着人,可别被发现了。” “是。” “好了,你现在就找个地方盯着那个楼梯,记住了,别被人发现了。” “这事办好了,以后还能再找你。”常修明用扇子朝着叶阴虚点了两下,便回到了醉花阴,天快黑了,应该快要吃晚饭了。 “谢公子。”叶谢后便自己找了根隐蔽的柱子躲着了。 叶阴运气还是不错的,五楼一开始确实只有和曼曼一个姑娘,但在他还没来天外楼的时候又上去两个,好在和曼曼先跟着白宁徽和殷修彦两人走了出来,才让叶阴没跟错人。 几人出了天外楼便各自回去了,白宁徽回他的王府,和曼曼与殷修彦回皇宫,坐上了马车后,便不再停留。 而叶阴只靠着双腿就追了上去,一路上势如疾风、疾如闪电,好在今儿个天气阴沉,这会儿天黑的也快,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否则他这般飞檐走壁,和曼曼和殷修彦两人是不会发现,但满大街的人都能发现了他,说不准还会去报官把他抓起来。 他就这么一路上跟到了宫门口。 第二十七章 小的是神偷 殷修彦带着和曼曼下着马车,猛然发现墙角里有个鬼祟的身影,不管青红与皂白便抽出腰间的匕首飞射而出。 叶阴一闪身,躲过了匕首,却不料殷修彦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扣住了他的肩膀压向地面。 “公,公子饶命。”叶阴也不挣扎就连忙求饶。 “嗯?这人是谁?”和曼曼好奇地走了过来。 “一个歹徒,鬼鬼祟祟好像跟着我们。”殷修彦看着叶阴的脸分析道,他方才在天外楼好似见过同样的脸,现下又出现在此,确是跟踪无疑了。 “不是的,公子,小人不是歹徒。”叶阴垂着脸说,他只是跟着他们而已,没打算做什么坏事。 “那为何跟着我二人?”殷修彦语气不善,如果没有他在,那曼曼岂不是很危险。 “小人,是受一位公子所托,那位公子爱慕这位姑娘,托小人来打探是哪家姑娘。”叶阴很快就招了,他记得好像那位公子没说不能供出他吧,应该可以。 “额。” 和曼曼用食指和拇指学着柯南的样子托着下巴想了一想,她难得出宫,今日只去了两个地方,大理寺可以排除,那些人知道她是和殷修彦一起来的。 那便是在天外楼遇上的人了,说是公子的话,只能是白宁徽在楼梯那遇上的那位。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两位小姐为了掩人耳目这么说,但从他们走的时候两位小姐还没出来,时间上太赶,以及两位小姐事先未必知道她的存在而无法提前安排来看,故而两位小姐的作案概率不大。 和曼曼心里盘算了下,就大概锁定了嫌疑人,而眼前这人,看起来倒也挺老实,她也没打算为难。 “放开他吧。” “谢谢小姐。”叶阴感动地给和曼曼拜了一拜。 殷修彦放开了人,便去捡掉落地上的匕首,心里还想着这凤京的公子哥儿,真是色鬼投胎了。 “你一路上是怎么跟着我们的?”和曼曼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们不是坐马车的吗。 “小人跑步跟着。”叶阴自知有愧,便一直跪着答话。 “在大街上跑步跟着我们的马车,那你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和曼曼又问,她就是有这么个毛病,觉得说不通的事,便习惯问个明白。 “不会的小姐,我都有躲着,从巷子里跑,要是没有巷子,就上屋顶去。”叶阴憨厚地笑了两声,很是实诚地开始解释。 “那你倒厉害,你是专门跟人的?”和曼曼不知道古代有没有这种职业。 “不是,小人练过。”叶阴说这话时收起了笑意,有些小心翼翼。 “练过?专门练这个?你该不是练了来偷东西的吧。”和曼曼随口胡诌道。 却不料叶阴猝然间将头一抬,惊恐地望着和曼曼,接着马上就地磕起头。 “小姐饶命啊。” 什么鬼,和曼曼无语。 “什么意思,你真是小偷啊?”小偷有这么老实的吗? 她前两日还琢磨着,但凡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干了坏事就承认的,这人是冒出来打她脸的吗? “不,不是。”叶阴抬起头,支支吾吾地回。 “不是,你饶什么命。”和曼曼撇着嘴,有些失望。 “不是,小的是,神偷。”最后两字声若蚊蝇,让人差点没听着。 什么玩意?神偷?这年头的小偷还挺会给自己取称谓啊,白展堂还叫盗圣呢。 “好啊你,你说,我身上的钱,是不是都被你偷光了。”和曼曼装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开始翻着袖子和腰间。 “小姐,冤枉啊,小姐身上根本没带钱。”叶阴一下便戳穿了和曼曼。 “果然,你果然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还说什么受人所托,想骗我是吧。”和曼曼确实没带钱,只是想炸炸他而已,哈哈哈。 “小姐,冤枉啊,小的早就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了,好久没有干过本行了。”叶阴要哭了,他有种说什么都不对的感觉。 “好久是多久?”和曼曼两手抱胸,居高临下地问。 “一个多月了。”还差点把自己饿死过去。 “才一个多月,根本不可能戒得掉,你没发现,你越是努力克制,心里越是渴望偷的感觉?” “啊?那该怎么办啊?”叶阴慌里慌张地问,他有很努力的啊。 咦?不对,这剧情怎么发展歪了,和曼曼都有点忍不住想给他介绍些保健品,吃完眼不酸脑不疼一下能蹦二里地的那种。 “我瞎说的,反正我以后要是出门丢了东西,又在我视野范围里看到你,那我就抓你去见官,听到没?” “小姐,别人偷的也算给我吗?”叶阴心里憋屈。 “你作为一个神偷,别人要偷了,逃得你的眼睛?当然要算你的。”和曼曼无理取闹道。 “那要不,小姐,您还是别出门好了?”叶阴试着建议着。 “你居然敢管我。”和曼曼总算逮着个人可以横了。 “那小的,尽量不出现在您面前可行?”叶阴又试着妥协道。 和曼曼见他如此敦敦,都不忍再欺负他了,眼看着和他说了半天,天色也都暗了。 “行吧,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我住宫里。” 和曼曼和他闲唠完便打发他走了,带着一旁偷笑的殷修彦要回宫。 叶阴看着和曼曼转身走了,便起身打算回去复命。 “诶,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和曼曼突然一转身,吓得叶阴要窜天上去。 “小的,小的叫叶阴。”叶阴低着头拱手道。 “夜莺啊,我现在知道你名字了,报官就更方便了,你给我注意点明白吗?”和曼曼又吓唬道。 “是,小的绝对不敢做对不起小姐的事。”叶阴莫名其妙地承诺着。 “去吧去吧。”和曼曼这才放过他,欺负完叶阴的她心情很是愉悦。 等叶阴回到天外楼,天已经彻底黑了。 孙文博和常修明两人站在醉花阴的门口,看着叶阴。 “跟上了吗?她是谁府上的姑娘?”孙文博开门见山地问他。 “跟上了,那位小姐说她住宫里。”叶阴低着头立在一旁,心里忐忑。 “她说?”孙文博惊讶道。 “啊,不是,那位小姐是跟马车夫说的,我后来跟了一路,确实见他们进了宫门。” 叶阴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急中生智。 “如此,知道了,这事你办的不错,回去吧。”孙文博思虑片刻,便让叶阴离开了,宫里的话,凭叶阴是查不到的。 常修明见叶阴走了,便迫不及待地和孙文博讨论起来。 “怎么会是宫里?难道是哪个嫔妃,或是宫女?” “开什么玩笑,你是想跟我说,王爷跟嫔妃还是宫女在天外楼吃饭?”孙文博暗声骂道。 常修明连冒冷汗,孙文博这话可太重了,他可不敢担,连声讨饶: “呸呸呸,我就这么一瞎猜,那肯定不是啦,你还不知道我吗,说话最没谱。” “你呀,这话要是被别的什么人听到,我看你怎么办。”孙文博说完也不解气地用扇子敲了他好几下脑袋。 常修明都怀疑他的脑袋,就是被孙文博敲坏的。 “那这事怎么说?”常修明抱着脑袋问。 “我晚上回去便问问看父亲,宫里不会随意住人,父亲那里肯定知道。”孙文博这么拿定主意,就带着常修明回醉花阴去。 第二十八章 告一段落 世上有那么一部分人,对于陌生之人的生命,是否有敬畏之心,只区别在那人是否死在你面前。 和曼曼正好是这种人,所以当她听闻牢中有几人死了,脑海里只漂浮出一句话:死就死了呗。 没错,当和曼曼建议炸那些犯人后,好几个侍卫露出了马脚,最后这几人都畏罪自尽了,自尽的方式是咬舌。 同在牢里的人转达了他们死前的认罪,说是几人想偷七皇子从南泽带来的财物,半夜被七皇子发现了,其中几人制住了七皇子将他打晕,另外几人去给其他人放迷香,但他们不承认有杀人之心,只是把人打晕扔到乱葬岗,让他自生自灭而已,后面中毒与他们无关。 但即便这样,意图谋害他国皇子的罪名,也是死罪难逃,几人想给自己留个全尸,就自尽了结了。 这事既然有人认罪了,那就再没有必要追究了,毕竟大辛也要顾全脸面,即便这案子依旧还有许多说不明白的事,也终究要谢幕了。 锦延宫内的大殿上,白宁烨将案件结果与殷修彦做了交代后,便郑重其事地道歉。 “此事,乃我大辛之责,也是朕这个做皇帝的问题,居然在军中出现这种歹人,七皇子且放心,这起事故的涉案人,朕已经全部贬为庶民,发配北疆了。” 殷修彦见白宁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其余人也都无一幸免,他殷修彦也不过是个质子,自然没什么可说了,只能客套道: “这事全然不能怪皇上,哪个国家没有歹人,若是出了个歹人便都要怪皇上,那这皇上,怕是太难当了。” “七皇子乃我皇族中人,自是能体谅朕,但朕也不能因此而推脱,此事朕定当多加补偿七皇子,希望七皇子,能够原谅朕和大辛。”白宁烨放射出殷切的目光对着殷修彦说道。 和曼曼觉得当皇帝真是不容易,瞧这又是道歉又是补偿的,场面话说得一套一套,对个质子也能这般礼遇,倒挺有大国风范。话说回来,会补偿什么呢。 “既已发生,在下自当不再追究。”殷修彦也是能看得清形势的,如今已经结案,也不可能再追根究底,何况他也没这想法,再道此后他还要在大辛宫中生存,只要大辛朝廷不对他心存歹念,他自是不能与大辛为恶。 和曼曼见他们谈完了,便出声了。 “对了,皇上,事情既然已经查完了,我想和哥哥出宫去玩。” 和曼曼本想讲得委婉一点,但是她斟酌了半天,没想出一套好的说法,最终还是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白宁烨还没说什么,白宁徽就炸毛地问: “你整日就知道玩吗?” 也不是,还知道吃。 “没有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里吧,偶尔也想要看看凤京的繁华,看看大辛的富强,您说呢,皇上?”她也只在被人怼的时候,才能文思泉涌。 和曼曼知道白宁徽跟他不对付,这完全就是迁怒啊,说到底她也不是花柳梦本人啊,只是借个身子而已,他就不能忘了这事吗。 和曼曼岂知道,她就顶着这一张花柳梦的脸,白宁徽便断不能轻易忘了她。 白宁烨谨慎地望了一眼白宁徽,这事和曼曼说得也没错,虽然殷修彦是质子,但又不是犯人,他又怎么有借口把人家困在宫里,顶多派人盯着就是了。 他见白宁徽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反驳和曼曼,便自己决定了。 “稍后朕让人送两个出宫令牌过去,但眼下还有一事,那两个南泽侍从,并不是我大辛子民,朕想交由七皇子自行决定两人去留。” 殷修彦面色有些凝重,他没有记忆对两人既不熟识也毫无信任,留下能做什么呢,但他却没有马上回绝,而是朝着和曼曼看去。 白宁徽倒也是看懂这两人了,这殷修彦的主,还是得靠和曼曼来做。 和曼曼也确实在自主自觉地思考此事,她在想,这两人留下是好是坏,应该是有好有坏,但是坏肯定是多过好的吧,先不说那个周于心思不单纯还很蠢,而另一个南风,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啊,这起事件他居然毫无破绽,他若是抱着什么坏心思,殷修彦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若说能有什么好,那便是和曼曼单纯的想知道这案件究竟还有什么没有被披露出来的,留下来可以继续观察他们,以及万一哪天殷修彦要回南泽了,身边也有人。不过这其一风险大不好实施,其二等殷修彦回南泽那都还八字没一撇的事。 不得不说,殷修彦自从跟了和曼曼,这生活居然愈发平顺起来,什么灾啊难啊,都被和曼曼掐死在摇篮里。 她当下便替殷修彦做了决定: “还是不留了吧,反正我们宫里人也多,不过如果让他们离开的话,他们是要回南泽的是吗?” 和曼曼问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想说,让这两人回南泽也不行啊。 白宁徽听罢,便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回了一句:“嗯。” 和曼曼瞧着白宁徽那一脸不情愿的“嗯”,便明白了,看来不会活着回南泽了。 殷修彦见和曼曼做了决定,便拱手回道:“有劳皇上和王爷替在下安排这两个南泽侍从的去留,在下便不再过问。” 本来到此事情便结束了,却岂料和曼曼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那边境…” 就这么三个字,她却没往下说了,还默默露出一副失言的神色。 演戏真不适合这个小人精,白宁徽看得都觉得有点做作。 殿上的白宁烨两人对望了一眼,并没有出声,便让这三个字消散在宫殿的尘埃里。 殷修彦见三人皆没有下文,便带着和曼曼告退了。 殷修彦站在锦延宫门外,长叹了一口气,问着身旁的和曼曼: “事情,真的告一段落了吗?” “应该吧。”和曼曼笑着回道,眼中却望着这深秋阴霾的天空。 殷修彦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远方,怅惘道: “不知自此以后,我与那南泽,还有何干系。” 和曼曼被他一点拨,两眼便发亮了起来。 “诶?你说的对,不如我俩偷跑回南泽去,然后助你夺得皇位,你觉得怎么样?想想就激动人心。” 和曼曼又开始脑洞大开了,越想越觉得可以,这才是她作为穿越者该干的事嘛,她真是太安于现状了,堕落。 殷修彦哑然失笑,这丫头又在胡言乱语了,“别闹了,留在这大辛也挺好,反正南泽的一切,我也已然不知。” 额,对,他失忆了,这样跑回去夺皇位,便是困难模式了,和曼曼暂且作罢。 她踮起脚尖,硬是用右手拍在了,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殷修彦的右肩上,安慰道:“放心吧,以后我罩着你。” 殷修彦默默蹲下身子给她搭,嘴里无奈地说:“是我罩着你。” 他半蹲着也不舒服,干脆全蹲下了身子。 “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好咧。” 和曼曼跳上了他的后背,右手指天,当空叫道:“冲啊。” 白宁徽站在锦延宫外,看着奔跑的两人,面色有些难看,这两人未免太过亲密了。 想起刚刚和曼曼提到的边境,殷修彦的案子是由边境回来的侍卫引起,那最糟糕的结果便是边境有人与南泽通敌,南泽想借他大辛的人除掉他们自己的七皇子。 白宁徽思及此,便没好声地对着一旁的白宁烨颐指气使着: “边境那,派人去查。” 白宁烨委屈,又拿他出气。 殷修彦便背着和曼曼一路跑回了长乐宫,跑着跑着,居然顺利运起轻功,两人堂而皇之地飞上了宫墙,飞进了长乐宫内,惊得宫里的太监宫女人仰马翻,都还以为来了刺客。 和曼曼还差点因为情不自禁张开了双翼…双臂而从天上掉下来。 深秋的大辛既阴霾又明媚。 第二十九章 补偿 宫里制了两枚殷修彦和和曼曼专属的出宫令牌,令牌背后有刻着姓名的那种,不会被人盗用。 但没等和曼曼带着殷修彦出宫high,就收到了礼部派人递来的消息,说了宫里过几日要开宴席,正式为南泽的七皇子接风洗尘。 而在香彤的强力劝告下,和曼曼暂且先不安排出宫事宜,理由是香彤怕在宫宴之前出宫,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可麻烦大了。 好在小皇帝给殷修彦送来了一千两黄金的补偿,马上转移了和曼曼的注意力。 这皇帝真是豪气,这黄金一堆堆的送,真是看得和曼曼口水直流。 “这些你都收着吧。” 殷修彦也很豪气地对着和曼曼说道。 世上还有什么比有人指着黄金对你说:收着吧,更有诱惑力的事吗? “这怎么行。”和曼曼不是真要客套,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真的皮辣么厚的,人家说给自己就要,太不要脸了。 “拿去吧,我也用不上。”殷修彦看不惯和曼曼跟他客气,这些不过是身外物罢了。 “你怎么用不上,逢年过节你得给我送礼物,出门在外还得请我吃饭,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还要给我包压岁钱的。” 和曼曼细数了殷修彦要在她身上花费的项目。 殷修彦仔细想想,有道理。 “那该如何?我留几个,剩下你拿着?或是全放你那,等我用钱的时候跟你要?” “不如这样,都放你那,我要用的时候跟你要如何?”和曼曼想着,这样才比较安心,她厚着脸皮要才符合她的本性,他主动给却会弄得她不好意思。 想来这世上未必有人能理解她这种想法。 “好。”殷修彦对此没有意见,放哪不是放,便让得宝把金子都收了起来。 他还叮嘱了得宝,每到特殊日子,都要提醒他给曼曼准备礼物。 得宝领命去把金子送去库房,和曼曼又交代他,尽快出宫把金子都换成银票,省得弄丢了。 得宝听闻,便和和曼曼说起了这件事。 “姑娘,宫里就有的换。” “哈?不用出宫换吗?”和曼曼有些奇怪。 “大辛的钱庄都是皇家开的,为了方便宫里人,专门将离宫门最近的元宁殿收拾出来用来做钱庄,不过也只是兑换用,只是下人们是很少去那,都是宫里的主子或是那些个前朝的大臣才用的上。”得宝给和曼曼解释道。 “那太好了,那你抽空帮我的那些金子也换成银票。”和曼曼觉得在宫里换,会比把金子带出宫门安全多了。 “是。” “对了,得宝,你再弄个小册子,用来记账,殿下或者是我要是取钱,必须在你小册子上登记签字盖手印,明白吗?每个月月终我会做个盘点。” 若说到小心谨慎,和曼曼是比较疯魔的,尤其是在钱这上面。 这不,她又把登记的时候要注意的事一一跟得宝说个清楚,比如盖手印只授权了他们俩左手大拇指,别的手指头不行;另外手印必须清晰看到纹路,印的糊了,就必须把这行划去重新纪录,并在划去地方盖上得宝自己的手印;再来手印只能盖当天的,前面要是登记后未盖手印也是不能补盖,而这条账就是不作数了,这就要得宝盯着取钱的人,否则盘点钱少了,责任就全在他的了。 听得得宝晕头转向,连忙跟殷修彦借了纸笔,一条条记了下来。 话说和曼曼怎么自己的钱就不记账呢,这不是废话吗,就一百两,取了多少还能看不到吗,而且钱都在她自己手上,没啥可记的,但殷修彦这一千两可不好收,你让殷修彦自己记得自己取了多少钱,那也怕他做不到,只好让得宝好好记着了,省得哪天钱少了也不知。 到了宫宴这日。 皇上宴请了在京的所有王公贵卿,文臣武将,并邀他们携子眷出席。 和曼曼平日的衣服和饰物,都是内务府在宫外采买的,但宫宴要穿的服饰,则是尚宫局派了专人过来为她量身定制的。 香彤此刻沉迷于给和曼曼试妆试戴首饰,像极了现代的小女孩,拿着洋娃娃可劲给梳辫子穿衣服。 坐在镜子前的和曼曼,由着她捯饬,也觉得有趣,直到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副浓妆艳抹人模鬼样,才终于忍不住了。 当真是审美不同啊,平日里也没见你们把自己画成这样,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审美大变异了呢。 和曼曼的脸仿佛被香彤扑了一斤的面粉,香彤说那是珍珠粉,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怕是铅粉。 那眉毛也修成很细长的柳叶眉,这和曼曼倒可以接受,比起两个圆点,她自然的觉得柳叶眉很符合古代女子的扮相。 但是艳红如被人打肿腮帮的腮红和花瓣似的唇妆,便让她经受不住了,她无法正视镜中的自己,原谅她是个现代人吧。 不能让她当个安静的不出彩的普通女子吗? 香彤恨铁不成钢地教育着和曼曼: “姑娘啊,您当这样就出彩了?宫里一年到头只办不过几次宫宴,参加一次少一次,那些个女眷,别提打扮得多花俏了,您和她们站一块,这样的妆容可还不够的,您要不喜欢这花瓣唇,奴婢给您来一个蝴蝶唇如何?” 和曼曼听完想了想,难道这样的妆容是算低调的吗?她有点不信。 “香彤,我希望今晚的晚宴我能隐藏在这黑夜中,不要被人注意到,你看看有没什么办法。” 香彤打量了下和曼曼,为难地说道:“姑娘,这奴婢可办不到,您看您这长相,那些人也不是瞎子,怎么也不会注意不到您。” 香彤你可别忽悠我了,这要是大家都把脸全擦白了,化了一样式的眉毛腮红和嘴唇,你还能认出谁是谁?我都认不出自己的脸了,脸呢,你出来啊!!和曼曼默默在心中朝着镜子中的自己呼唤。 “不如这样,按我的妆法化,你看看如何?”和曼曼想着,什么悦己者容,化妆要是自己都嫌丑,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那,姑娘试试?”香彤想着和曼曼自己化完,肯定还是会觉得她给化的好,也不反对,但随她试试。 香彤便帮着和曼曼擦了这脸上红通通白腻腻的脂粉,和曼曼总算又在镜中看到了自己,其实她以前不长花柳梦这样,但看久了也习惯了,反而有些忘了自己曾经的长相了。 其实大部分人,平日里除了早晚照一两次镜子,其余时候也未必能见到自己一面,尤其是和曼曼这种从不自拍的人,所以更是容易忘记自己的模样。 和曼曼也不擦那个白粉了,反正她也皮肤白净,只是和那白粉不是一个度,是正常人能生得出的白皮肤。 她用手指头抹了点白粉掺进红胭脂里,让这正红色的胭脂粉变成淡红色,工具有限,她直接用手抹了眼影,又拍了点腮红,最后一步也不客气,干干脆脆地用口脂将双唇涂了个满,那花瓣唇也太小家子气了。 要不是没有眼线笔,她也不介意涂两下,不过困难时期,就不要瞎讲究了,这个模样也是能看。 “如何?”和曼曼转头望着香彤,她想香彤应该看不惯这样的妆容吧,比起刚刚那个,这实在差别很大。 “天呐!”香彤双手捂嘴一阵惊呼。 和曼曼奇怪了,怎么香彤今日这般不稳重了。 第三十章 复古妆容 “姑娘,你这装扮,太美了。”香彤居然摇头晃脑地感慨万千。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姑娘,想不到你居然会这种复古的妆容,奴婢曾经在画册上见过的,古昌国留存至今的名画,上面的女子便是这样的妆容,奴婢还曾想,这样大胆的妆容不知道得多美的人才能适合,想不到姑娘,您居然可以驾驭。” 喂喂,香彤,你又是在骗我了?这化的是现代妆啊,你怎么给我来一句这是复古妆,难道又是时尚是个轮回这个理论在作祟? “你没开玩笑吗,香彤?”和曼曼认真问道。 “当然没有,要是再来个花钿就好了,来,让奴婢给你化个花钿。”香彤作为一个痴迷于化妆技艺的深宫女子,好久没有遇到能让她一展身手的机会了。 “你是说,额头上画朵花的那种?”和曼曼想确认下,自己是否理解有误。 “对,姑娘,你这妆容要是再添朵花钿,那便是神女下凡了。”香彤已经手拿着画笔,作势要放开手脚展现她的功力了。 靠,那怎么行,这么招摇,最易惹是非,我们要秉承着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生存法则。 “哎,等等,香彤,我想了想,还是刚刚你画的好,不如,我们再擦掉,你重新给我画一个?”和曼曼觉得还是应该向现实低头,不要做那个被枪打的出头鸟。 “姑娘,您莫要嘲笑奴婢了,奴婢知道自己手艺拙劣,奴婢下回一定改进。”香彤见和曼曼居然想擦掉惊艳决绝的复古妆容,立马自责道,早知道就不夸了。 “香彤,我哪会嘲笑你啊,你知道的,我为人最是和善,是真的,我这瞎化的,跟你这巧夺天工的手艺怎么能比。” 这要是方才与香彤这么说,她就信了,现在来不及了,想撤回重新换个妆,没门的。 香彤脑子转了个弯,换了个说法。 “其实姑娘,您这妆面,是奴婢觉得好看,外面那些个不会欣赏的,未必能看出姑娘的美,尤其是那些公子哥儿,哪懂姑娘家这都画的什么啊,还有那些个世家小姐,她们只会觉得自己好看,所以啊,姑娘别老想着自己太美,不会的,比您美的人还很多,那京城第一美人伯爵府的二小姐也会来,有她在这番话,可把香彤的脑力废净了,怎么别个宫里都是可劲夸着人美,她居然在这费力让自家姑娘别觉得自己太美,真是好没道理。 反正最后总算是劝下了,但那花钿却也不让画了,香彤好生可惜,不过她真不愧为穿搭小能手,马上又拿出了镶嵌着宝石的眉心坠搭在了和曼曼的额前。 “若要说什么首饰最适合姑娘这复古妆容,就属这眉心坠了,姑娘觉得呢?” 和曼曼觉得香彤颇有些陷入了疯狂,这盛装怕是要让她出嫁吧,感觉换个大红嫁衣她出门便能直接上了花轿去。 最后两人讨价还价,互相妥协,换了根没镶宝石的细银链子的额饰。 就这么闹腾了许久,才终于在天黑前打扮妥当。 待穿上山水泼墨的广袖长纱袍,披上搭配好的同色披帛,便完成了装扮。 香彤围着和曼曼前后欣赏着,为了和银额链搭配,她又在发髻左右插上同样坠着纤细银链的步摇,根根银链随着走步轻摇闪耀,还有几颗蓝水翡翠躲藏在繁复的发髻中,虽然香彤依旧觉得不够隆重,但即便没有那些宝石姑娘照样很美,她要是能画画,便将姑娘这模样给画下。 … “可别说我偏心,今晚我能带一人去宫宴,你们就各凭本事吧。”和曼曼对着殿内包括香彤在内的五个宫女一个太监说道。 和曼曼给他们支了两招,一是锤子剪刀布,二是抓阄。 几人讨论片刻便决定采取比较公开透明的锤子剪刀布。 锤子剪刀布还是和曼曼前几日教他们的,就这简单的玩意儿,他们在宫里也玩了好几日,此刻总算也派上用场。 不一会儿,柱子便手舞足蹈地跑到她跟前,说他胜出了,可以跟着姑娘去宫宴了。 和曼曼看着他兴奋的粉嫩小脸,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脑袋,笑道: “那走吧。” 两人出了偏殿,去了长乐宫的正殿,殷修彦不论何时,都在那等着她。 和曼曼穿着拖地长袍走不快,何况这装扮也不许她乱来,所以待殷修彦见到她这般,翩若清风扶柳纤纤步,他不自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你是?” 和曼曼忍不住翻了白眼。 “曼曼啊?”殷修彦认出了这白眼。 不能怪殷修彦认不出她来,基本上女子化了妆容,便跟换了个头没区别。 男子是不修容的,所以即便殷修彦也换了身更为正式的华服,对于整体来说也和平常没有太大差异。 殷修彦正想着要不要夸夸她说些漂亮的话,却不料她身后的柱子在急忙摇着手,嘴里不停地用嘴型重复着:不要夸。 殷修彦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他面上若无其事,但却默默打了个眼色给得宝,让他把柱子叫去问问原因。 “柱子,你的头发有些乱,我带你去理理。”得宝迅速找了个借口把柱子拉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四人便出发去宫宴。 得宝也趁着和曼曼先走出宫门的时候,快速和殷修彦说了刚刚在柱子那打听到的消息。 说是香彤交代的,说姑娘嫌自己打扮得好看太招人,所以不能夸姑娘漂亮。 香彤也是操碎了心。 第三十一章 高贵的和曼曼 宫外的人从申时便开始陆续进宫,真正的宫宴要等到酉时,在此之前,礼部会安排些赏花吟诗等活动,这个时段便是年轻的世家公子小姐最活跃的时候。 殷修彦他们只要在宴席开始前到达便可,所以他们也真的在宴席快开始前才到。 和曼曼也是个喜热闹的人,前提是自己才是看热闹的人,而不是被人看,而跟在殷修彦旁边,让她不得不被人行着注目礼,很是不自在,但她今日穿得如此华贵,自然不会像平日那般活泼。 俗话说,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人,这话也许只是和曼曼自己说的。 所以今日的她,除了长得不一样了,整个人简直被改造过似的,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给自己化了个浓妆,为了配合妆容而改走高贵路线罢了。 虽然她不能确定高贵是什么样,但是表现得不苟言笑,成熟稳重,应该是没错的。 殷修彦因为和曼曼这般脱胎换骨,一时间难以适应,走去御花园的路上频频用眼尾扫她。 他偷看和曼曼怎么会不知道,她不过憋着不问,想看看殷修彦什么时候能开口。 可惜还是和曼曼定性差,失笑间终于问了出口: “你有话就说啊,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是曼曼吗?”殷修彦将心中所想问了出声。 “哈哈,你要把我当成是别人,我也不介意。”和曼曼觉得殷修彦偶尔还是挺有趣的,不过她这么笑了出声,便没那么高贵了,殷修彦也自如了不少。 “你倒是心宽,我要把你当成别人,也没个人选。”他无可奈何地回。 “如此。今晚听说京城第一美人也会来,你上回见着觉得那姑娘如何?” 和曼曼被他提点了下,便想起上回在天外楼吃饭遇到的两个姑娘,便开口八卦道,但是她话一说出,又马上想起那妞是喜欢白宁徽的,便又改口。 “啊,不行,那姑娘不行,她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别喜欢她了,不然平白就失恋了。”和曼曼在那自说自话,全然忘了不苟言笑的要义。 殷修彦听得一愣一愣,“我可没有要喜欢那姑娘,你这脑袋瓜子整日里想这么多事,都不怕用坏了。那姑娘有喜欢的人了,都能被你晓得去,听宫人说的?” “哦?你没看出来吗?那白宁徽,有可能也不知道,呵呵。”和曼曼贼贼地笑着,也许男人对这种事都不大敏感。 “嗯?这事与王爷有关?所以你说那姑娘喜欢王爷?”殷修彦听出了眉目。 “你也不笨嘛。”不过她说得这么明显,反正如果要是个女子听到她这话,一定毫无疑问地来一句:她居然喜欢白宁徽。 “这事我就偷偷告诉你,你要保密哦。”说是这么说,其实跟在后头的得宝和柱子也都听到了。 他倒是想跟人说,也得有人听啊,这么无趣的事。 “宴席上,应该还会来别家的姑娘,你也可以看看,不过看了也没啥用,那些姑娘家里的父母肯定是不让女儿嫁你的,但倘若能有个女子不顾父母反对都要嫁给你,那就是真爱了,感人哎。”和曼曼又开始自说自话,这便是她曾经一个也能活得很好,根本没打算嫁人的一大缘由了。 “曼曼,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殷修彦见她说别人家都不愿把姑娘嫁给他,他都听得忧愁了。 不过他忧愁什么呢,他好像从没想过要成家立业的事,他的人生,好像自醒来一刻,便没了方向,迷茫地活在这人世间,如同行尸走肉不胜悲哀。 却怎料跟前这个小丫头,居然为着他这些来日方长絮絮叨叨,他听着也有些心暖,不过她也絮叨的太远了吧,已经在说他的孩子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回南泽的事了。 他只好马上制止和曼曼的天马行空,把话题引到她自己身上去。 “傻丫头,你还是想想你自己,今日会来许多青年才俊,你也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是都十六了吗?” “我?我要是有这想法,还不如一开始就和…” 你在一起。 差点说漏嘴了,说话不过脑这个缺陷真会把人害死。 和曼曼把话吞回了肚子,这话要说出口,感觉之前费的劲都将付诸东流,男女之间最怕有人打破不该打破的情感结界,她觉得有个哥挺好,不该多做改变。 “嗯?什么?”殷修彦没从她未说完的话里听出什么。 “没什么的,你二十三了都不急,我十六,还只是个孩子,不着急想这些事,要多想想事业。”和曼曼一溜烟又绕开了话。 “事业?”殷修彦上下打量她,不是说还是个孩子吗,想事业? “是的,我住宫里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人呐,要居安思危,万一哪天宫里不让住了,我如果手上有大把的银子,那才是真正的吃穿不愁。”和曼曼随口说道,这是早就想定的事,她现在手上算是有钱了,就差没想好要做什么。 “嗯。”殷修彦觉得和曼曼活得真好,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被国家抛弃的质子,他早就没有什么念想,但他却反而有些感谢那些人。 那些抛下他的人,那些想杀害他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他就没有可能遇见和曼曼。 他多想某日醒来,和曼曼就在他的床边说着:你不记得了吗,你是我的哥哥和曼君。 可惜却是他守在她的床前,问着她:你叫什么? 但是好险,他等来了她的那句:我们结拜吧,这句话将他们两个永远联系在了一起,这个世界上与他最无关的人成了他的亲人。 也许和曼曼便是他有生之年唯一没有将他抛下的人,不论是那日晚上,第二日早上,以及在那片遇到白宁徽的树林,一次次的抉择,她都选择了与他一起,成为他生命里的一束星芒。 殷修彦有时候在想,那天夜里她若是没有出现在那个窗口,他该如何,哎,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就可怕。 两人慢慢吞吞走到了热闹的御花园。 真的,这是真的,真如香彤所说,许多女子都化着同和曼曼先前一样的妆容,看得她目瞪口呆,香彤诚不我欺。 这事不仅惊到和曼曼,也同样惊到殷修彦,一扫先前的阴郁。 他哪见过这阵势,此前见过的姑娘,都是正常的模样,今日是为哪般要把自己化成见了鬼的尊容,倒也应了香彤那句话,这男子哪能懂这些女子脸上的事。 但与这句话不同的是,殷修彦在这么一瞬间觉得和曼曼的打扮瞧着顺眼多了,没有对比没有好看。 另外,和曼曼担心的事,也应验了,她因为妆式的不同,在这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导致不仅女的盯着她看,男的也偷摸着盯着她看,她简直成了全场的焦点。 靠,她才想起来,古装剧里不是有遮脸的白纱吗,她应该让香彤给她弄一个来带着才对,被人裸地盯着,令她急躁得想离开。 此时她唯一能做便是摆上高贵冷艳生人勿进的态度,来阻挡不相干人士前来搭话,继而找个幽静的角落待着。 第三十二章 清雅二人组 “花柳梦?你是花柳梦?” 和曼曼和殷修彦坐在御花园一座偏僻的亭子里,她正靠在鹅颈木栏上盯着亭下水池中的锦鲤游泳,耳边却传来了刺耳的呼声。 说刺耳不是带着个人的情感,有些人说话的声调总比别人高,不论说什么话,都总让人觉得聒噪,眼下就出现了这么个人。 和曼曼抬头撇了一眼,便继续看她的小锦鲤,她一点想理会的兴趣也没有。 来人听声音便知道是个姑娘,妆容不多作评价,和曼曼仅凭她的个子身形、语音语调、面部表情以及肢体动作判断,应该是个十三四五六七岁的姑娘吧。 那姑娘一个人便来到两人所在的亭子,见着有男子,倒也没有冒然上前,只隔着三步远。 她见和曼曼没理她,倒也不气馁地继续追问:“你是花柳梦对吧?为什么不理我?” 和曼曼作为一个当下要走高贵冷艳路线的贵妇,会理这黄毛丫头就怪了。 这姑娘是马庶常家的独女马丽雅,马庶常马健少年在其家乡商木县成名,二十五岁便进京赶考,却岂知三年又三年始终应试不中,直到他四十三岁那年终于及第,三年前带着家中妻女入京为官,倒让马家扬眉吐气了。 这马夫人吴氏和马家小姐马丽雅初来凤京还有些不适应,但时日久了便也放开了手脚,和京中官眷们来往,又因为两人在小地方待得久了,凤京中能结交到的官眷也实属不多。 马丽雅一个人在这亭子里说话无人回应不免有些尴尬,但这姑娘心性也是坚强,马上又打起精神,却把目标投向了殷修彦。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认不认识这位姑娘,她可是相府的三小姐呢。” 马丽雅此前有幸结识了花家二小姐,两人便称作姐妹时常来往,马丽雅也去过相府内宅,见过花柳梦许多次,这不是来宫宴之前,便在花二小姐那听说了宫中来了位跟那个丧门星花柳梦生得一样的姑娘,入宫之前她还在想这事,想不到真能让她瞧见,脸上虽化了妆容,但也能认得出,最可气的事,她仿佛比以前更是漂亮许多。 “这位小姐认错人了,这是我家曼曼。”殷修彦倒也不想理人,他只盼着有人回了她,便能快些离去。 “你家?你是哪家?”马丽雅刚刚便有些好奇,这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器宇不凡,真是个美男子,若是能与他认识,当真交了好运。 “南泽,殷修彦。”殷修彦淡漠地回道,他双腿交叠地坐在和曼曼身旁,一手搭在木栏上,一手靠在大腿上,更显得倜傥不羁。 不过这双腿交叠的坐法都是跟和曼曼学的,那是个文雅的二郎腿坐姿,以前电视常说这样的坐姿脊椎会歪关节会坏,和曼曼那阵子也是有些注意,可是后来就放弃了,果然放弃才是对,毕竟她后来没活多少岁就死了,就不应该在乎脊椎的事,如今到古代依然还保留着这坏习惯,还影响了周围人。 马丽雅听闻便两手捂住嘴,却掩不住嘴里溢出的惊呼声,马家受邀来宫宴,自然知道此次宫宴是为南泽来凤京的七皇子殷修彦接风洗尘的,她为自己能见到如此身份尊贵的人而感到荣幸,又为自己刚刚那般失礼而懊恼,连忙从嘴边放下双手,福了一礼,歉声道: “是妾身失礼了,原是七皇子殿下,不过…”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想要问,“不过七皇子,这花柳梦为何成了您家的了?” 和曼曼在他们谈话的间隙,便在思考着这姑娘来路。 花柳梦的记忆她平日用的不多,许多事情都已经逐渐忘却了,所以没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而她可以在化上妆容后还能准确认出花柳梦,一是确实时常见她,二是确定她在宫中,说不准还是特意来见她的。 殷修彦听着这僭越的问话,面色更是寒了一寒。 “曼曼从来都是我家的,小姐真的认错了人,若无其他事烦请小姐不要打扰我和曼曼赏鱼。” 平日里他也只爱听和曼曼说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在他面前喧扰他都能容忍。 “七皇子殿下竟不信我,我去找来她花家的二姐姐来,花柳梦你且等着。” 这人也是怪,殷修彦他不信你,你让我和曼曼等着,真是好没道理。 马丽雅说着便气急败坏转身走人,却马上在路尽头看到了那花二小姐花柳清。 “柳清姐姐,你快来啊,那花柳梦在这里呢。”马丽雅真是急不可耐,也不走过去,便扯着嗓门喊了过去。 和曼曼忍不住皱了眉头,你小姑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大庭广众瞎嚷嚷什么。 殷修彦在想要不要把和曼曼带走,这些姑娘惯会惹是生非。 和曼曼坐累了,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下腰板,继续看着鱼说道:“随他们去吧。” 看她们的架势,她走哪也会跟到哪吧。 “得宝啊,帮我去找些鱼食过来,我来喂喂鱼。”和曼曼看鱼看得有些无趣,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 “是,姑娘。”得宝领命便离开了。 花柳清虽然对马丽雅这么无所顾忌地在宫里大声叫唤她,也感觉很是丢人,但转念一想,她这般丢人,才能衬得出她相府二小姐的宫里来了个和花柳梦长的一样的女人,她自小便最厌恶她那张比自己漂亮几十倍的脸,好不容易让她等到花柳梦早早的死了,如今居然出现个一模一样的人。 她不信,什么一样的人,一定就是那个花柳梦没死成,不,她一定是故意假死呢,还攀上了高枝,住进了宫里,先前没勾搭上王爷,这会儿进宫要去勾搭皇上了,不,眼前还有个现成的南泽皇子呢,居然这么好命。 花柳清早就不管那女人是谁,她此次求了母亲带她进宫就是要好好教训这个贱女人。 她缓步从桥上走来,腰摆的弧度扭得恰到好处,不显轻浮又颇为动人,这都是她那赵姨娘教的好,当初赵姨娘还只是个丫鬟的时候便是使了这些个手段才入得了相爷的眼,一路从通房丫头向上爬,终于得了个妾当。 待花柳清要走进亭子时,媚眼轻挑,对着殷勾了一眼,若只说这眼神,当真是迷离中带着柔情,似脉脉如春水。 可惜殷修彦并不是什么美都能欣赏的来,二话不说别开了眼睛,花柳清却还以为他在害羞呢,用手绢轻掩红唇,咯咯娇笑。 话到此时不得不做一番解释,这花柳清可以说是花家最倒霉的小姐了,花家两位少爷三位小姐,其中四个都是长得像生母,单单除了她。 花柳清唯有眼睛像了赵姨娘,其余的部分都是像了花相爷,那大国字脸,塌鼻梁,厚嘴唇,偏偏给她配了双狐媚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了这么张脸来惩罚她。 这也难怪了她会那般嫉妒花柳梦,而同样貌美的花柳颜她是不敢与之作对的,便将所有的恨发泄给了她一人。 莫说女人的兴趣爱好,也许就是为难别的女人。 第三十三章 你的身份 人说丑人多作怪,人丑爱折腾,本来花柳清脸就生得大,此刻为了参加宫宴竟全涂了白,整个大面饼似的,看得人都饿。 她倒是没忘记来此处的目的,一见到和曼曼,便露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惊呼道: “这是,是梦妹妹!!” “妹妹,你不是,不是去了吗?怎么回事,怎么来了宫里,也不回家里去,告诉二姐发生了什么!” 这叫着叫着,她居然作势要扑到和曼曼身上。 和曼曼倒是依旧不动声色,时刻谨记自己是个贵妇,殷修彦却长腿一伸,将她拦了下来。 不过用腿拦人,最终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花柳清哎呦的一声,摔倒了。 此时也只有那个马丽雅,有心上前扶她一把了。 花柳清狼狈起身,因为摔了跟头丢了人,嘴里呜呜咽咽泣不成声,面上也是哀恸至极的,可惜却没有泪水出动,和曼曼是可以理解她的,毕竟她要是真哭了,那妆花了就能把别人丑哭了。 而那马丽雅当真是直爽性子,见花柳清好似被和曼曼欺负了,立马义愤填膺地冲着和曼曼骂道: “好你个花柳梦,背着家里跟男人跑了,现在还让你男人给你出头,不要脸的女人。” 和曼曼又好气又好笑,她还以为古代这些小姐都是极有教养,至少说话得体应该是没跑的,当真没想到也会听到个姑娘说出这种不入流的话。 她此刻也来了精神,想好好与这傻姑娘说道说道,就当打发时间,不过为了人设不会崩,她还是尽量保持着温声细语的说话声调。 “这两位小姐,我家哥哥早与你们说了,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花柳梦,小女子和曼曼,这厢有礼了。” 说完这话,和曼曼便优雅地起身,徐徐行了个端庄的见面礼,之后又坐回亭中的美人靠,姿态温婉而大气,美目含笑,嘴角带傲,这高贵的人设妥妥地hold住了。 与和曼曼相比此时就如跳梁小丑一般的花柳清和马丽雅,就算换了个白漆刷在脸上,也绝对盖不住暗沉的脸色。 花柳清怎会甘心和曼曼可以就此撇清自己,连忙又问:“妹妹,是不是花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你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而急躁如马丽雅,就没有花柳清的惺惺作态,脱口又骂道:“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成了别人?你明明就是花柳梦,想骗谁啊你?七皇子殿下,这女人就是个大骗子,你可别被她骗了。” 这事最不巧的就是殷修彦是知道和曼曼的身份,否则他要是冒然听闻此事,定然也会有所怀疑,这便是他此刻完全信任和曼曼的最大原因。 因为没有嫌隙,也不会因为旁人的话动摇,两人异常默契地冷眼旁观这两个白面馒头的表演。 但是女人这种感情用事的生物,固执起来是很难缠的。 这处亭子虽然偏僻,但今日宫内来了那许多人,哪里都有人在走动,所以在马丽雅看到似乎远处有人影时,突然就朝着那方向嚷嚷起来: “快来人啦,快来看啦,这花家的三小姐居然当众欺辱家中二姐,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马丽雅实在是瞧不过眼,太可气了,大家都来评评理。” 这马丽雅绝对是把市集里叫卖的手段都学了来,还来评理,跟个泼妇有何区别,要不是长相看着年龄不大,都还以为是哪家碎嘴的老妇人。 和曼曼那贵妇脸又快要端不住了,好想骂人。 殷修彦就知道这女人之间容易生事端,果不其然。不过他从何得知的?想来可能是曾经在南泽也碰到过这般情景了。 那远处的人影居然是郑兰娜,她一个人前来此处,没有与京中交好的小姐同行,只因向康宜欣打听了,王爷进宫面见皇上后,会与皇上一同从这条路经过直接前往常春殿赴宴,而康宜欣也随大长公主进宫拜见了皇上,故而也会同王爷他们一道前来,到那时候郑兰娜便可以借了找康宜欣的机会,一同与王爷他们随行。 其实随行的话,又能与王爷亲近几分呢,只是平日里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太少,所以郑兰娜总是不希望放过任何一个机缘。 行至此处,忽闻有人在那大声呼喊,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前去一瞧。 走到了亭中,才见到和曼曼两人,稍稍吃了一惊。 这两人前些日子她在天外楼见过,那是她头一次壮着胆子主动找瑄王殿下说话,那日之后她依然不知那位姑娘是何人,但她也没去打听,先不说她个世家小姐不好做这种事,单说她们常宁伯府也只是空有个爵位,在宫里没有什么权势,想打听点事也未必能成,所以眼下她也还不知道和曼曼的身份。 但郑兰娜是知道七皇子殷修彦的,此时两人又同在一处,应是关系很好了,也许是一对也有可能,她心里存了这样的念想。 她作为世家贵女,礼仪是周全的,见到殷修彦便马上行礼了。 “见过七皇子殿下。” 马丽雅并不认识郑兰娜,郑家堂堂伯爵府再无权势,也不是个庶常能比得了的,但这不妨碍她言论自由。 “这位小姐,你可知道这个相府的花柳梦,赖上了七皇子不肯回花家,如今她的二姐想来劝劝她,她竟联合着七皇子欺辱家姐,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马丽雅边说着,还边用手拉过郑兰娜,好似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那花柳清心里很是矛盾,觉得丢人,但又很想和曼曼能够出丑,此时郑兰娜已经被马丽雅叫来了,她也只好装腔呜咽了几声。 郑兰娜听闻大惊,她没料到能和王爷一同用饭的姑娘,是这般小人,她觉得和曼曼这样的人既配不上七皇子,也玷污了王爷的名声,她当下便正气凛然地出声质问: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女子,一个女儿家怎可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还不快与你二姐道歉,跟她回家。” 和曼曼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缓缓起身走至郑兰娜面前,她一个曾经快三十的人,在气势上狠狠地碾压了郑兰娜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和曼曼眼神凌厉地直视着郑兰娜,寒气袭人的神色仿佛要将郑兰娜冻住,这深秋的寒风最是喜欢四面通透的亭子,在和曼曼的目光下,郑兰娜的身子犹如被浸泡在凉水里,寒得想抖,口鼻也仿佛被人捂住不能吸气。 “常宁伯府郑二小姐,实在不该像市井妇人一般嚼着舌根,谈论着从别处听来,不知真假的道听途说,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和曼曼这番说辞很是严厉,郑兰娜方才还凉得透顶的身子,此刻因为她的这番话,似乎又被人拿去了火上烤,直烤得她浑身发热,眼里冒泪。 “我…”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就变成了市井妇人了。 第三十四章 皇上驾到 和曼曼一看就知道那个和花柳清交好的傻姑娘是个没脑子的泼妇,和她说话不过是自降身份,而且吵架这种事,你要说谁最厉害,那绝对就是那些经验最为丰富的人。 我们作为有修养的人,不和人家比修养,要和人家比最擅长的吵架?那便太愚蠢了。 但郑兰娜不同,她能被人称作凤京第一美人,家世也是京城上流,偏在这里听了长舌妇的说三道四,便也开口就指责人,和曼曼单纯地觉得她太过没脑子。 郑兰娜倒也知羞,红着脸含着泪,没有开口说话了。 马丽雅哪能就此退缩,心里还觉着这郑兰娜太没用,居然被这丫头一句话就打趴了,她说你,你就骂她啊。 “你还以为你花柳梦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说人家郑二小姐,你当你是从相府出来的,就能威风八面了?我呸,一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女人。” 马丽雅此刻终于发挥出了实力,前面刚来的时候还有几分闺秀样,如今看来是现出了真身。 郑兰娜听着马丽雅的话,竟也听出了道理,对啊,她什么身份凭什么教训我啊,便一扫羞愧。 “七皇子你可别被她这狐狸样给骗了,你可不知道,这女人先前可勾搭过王爷呢。”马丽雅迫不及待地想把从花柳清听来的事抖落出来。 花柳清连忙扑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这可是花相爷下了死令,绝不能对外透露半分的事啊,这傻女人想害死自己吗,要是被相府的人知道她一时幸灾乐祸把事情说给了马丽雅,她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这下郑兰娜的脸色也跟着花柳清一起变了,她听到了什么,这女人勾搭过王爷,难怪了,难怪王爷那日同她说了那么多话,可是怎么会呢,王爷若是喜欢又怎会不收入府中,但若是王爷不喜又怎会和她在同一个桌上吃饭,难道是看了七皇子的颜面吗,这怎么想也想不通,郑兰娜一时半会儿分不清这话的真假,只呆傻地愣神。 马丽雅倒是知道花柳清的顾忌,也不敢忤逆,便又换了一套话继续骂。 殷修彦知道和曼曼平日无聊,所以即便是别人在此诋毁中伤她也可以听得津津有味,但他怕这嘴里不停歇的女人口水喷到和曼曼,便扬起宽大的袖子挡在和曼曼面前,这下真是马丽雅一个人表演了,她连和曼曼的脸都瞧不见了。 和曼曼越听越觉得有趣味,殷修彦的袖子像个帘子一般隔开了她与另外三人,她似乎觉得自己在听戏呢,这得宝和柱子怎么还没回来,她想要边听边喂鱼。 白宁烨和白宁徽经过此处时,看到的便是这么幅奇怪的景象。 三个神色难看的姑娘站在亭中,其中一个骂骂咧咧,而殷修彦侧身坐在亭中,靛青色的宽袖后似乎藏着什么人。 殷修彦抬眼便见到皇上和王爷以及他们身后一群人渐行渐近,只轻声细语地提醒了和曼曼:“皇上和王爷过来了。” 虽是轻声,也让旁边那三位姑娘听到了,马丽雅一下子就收住了嘴,三人马上福身等待皇上等人到来。 白宁烨几人脚程快,殷修彦放下袖摆后,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近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瑄王殿下驾到!”前头开道的和顺叫唤着。 待和曼曼从袖摆后显露了出来,惊艳了一群人,所有人都不自觉得朝她望了过来。 一袭山水泼墨华服,宛若天上仙人纤尘不染,云鬟雾鬓素淡缀饰,衬得雪肤玉色典则俊雅,妆是浓淡相宜,颜若舜华耀艳。 殷修彦带着和曼曼一同上前与皇上王爷行礼。 “南泽殷修彦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瑄王殿下。” “民女和曼曼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瑄王殿下。” “平身吧,这是曼曼姑娘?人都说姑娘家一化妆就能变得如花似玉,以前朕是不能苟同的,如今倒不得不信了。”白宁烨快人快语,直接夸了和曼曼,却惹了身后一大片的不满。 身后都有谁不满? 有瑄王白宁烨,他是多想见不得和曼曼好,还有皇后、花昭容、李美人,这些都是见不得皇上夸别的女人的。 另外的大长公主和康宜欣倒没有别的想法,身份让她们不允许,她们不过是依附皇权而存活的。 和曼曼很明显的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刀乱飞,压力山大,这小皇帝真是不懂事。 她自然不是真的十六岁小姑娘,得了夸,就能乐不可支,反倒想起了一个网络名词,捧杀。 而在这时,令和曼曼感动的事出现了,那是一位勇士,敢于直面至高无上的皇权,敢于正视帝王无形的威压,这不是别人,正是马家大小姐马丽雅。 “皇…皇上,这女人是花柳梦啊。” 你说,这样的人,你能不佩服吗?可以不顾场合,不畏强权,大声说出自己心中所坚持的想法,若是用到正途上,谁知道能有一番怎样的成就呢。 不管怎么样,总算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和曼曼身上转移了,她倒松了口气,至于那傻姑娘说什么,她真是无所谓,反正说什么都是惊扰圣驾。 白宁烨眉头微蹙,今日宫里是来了没规矩的人。 他没有特意理会马丽雅,只对着和曼曼和殷修彦问:“刚刚你们就在讨论这事吗?” 和曼曼的身份,在她头一日进宫后,白宁烨就派人找来了和白宁徽一同寻人的侍卫,询问过了当日的情形,他自然知道和曼曼有可能是花柳梦,但这与他有何关系。 他查和曼曼的身份,不过是觉得她与皇兄两人之间似乎相识,单纯为了解惑而已,如今和曼曼已不再是花柳梦,她和皇兄却未必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那他自然要成全的。 和曼曼没有回话,这种场合,当然要让更有地位的殷修彦来说话,她可不能抢了风头。 殷修彦也如她所愿,开始告状了。 “回皇上,方才在下与曼曼在亭中休憩赏鱼,这几位小姐无故前来打扰,先是逼着曼曼承认不实的身份,后来竟然出言辱骂,在下与曼曼实是不堪其扰,还在思量如何借故离开,皇上便来了。” 这话将旁边的三人羞得无地自容,眼见额角都要滴落汗珠。 郑兰娜大惊,她早就知道皇上和王爷会经过这里,她真是糊涂怎么能让自己搅和到这事情中,真是平白毁了自己,她顾不得许多,急忙要解释。 “皇上,妾身不是与这两位一道的,妾身进宫后想去寻素来交好的康家宜欣妹妹,路过此地罢了。” 但是马丽雅怎么能放过她。 “你怎么能这样,刚刚你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 郑兰娜真要急哭了,她只是路过说了句公道话啊,“这位小姐,我与你也不相识,你莫要信嘴胡说啊。” 旁边的花柳清也急了,这事情不对啊,她可是要来拆穿花柳梦这个女人真面目,怎么就变成她要倒霉呢。 “皇上,此事不是这样,那姑娘真是我家三妹妹,我自家妹妹怎么能认错。” “够了。” 白宁烨气恼道,不说殷修彦和和曼曼受不了,他才听她们三个一人只说了句,便烦闷的很。 第三十五章 腹黑殷修彦 殷修彦平日里总是面色冷淡,对谁也不热络的,一向也只会被和曼曼逗笑,这时却破天荒地对着众人笑道: “皇上您瞧那位中间的小姐。”他修长的食指指着马丽雅。 白宁烨有些讶异,这七皇子什么意思,该不是看上了? “这位如何?” 不只白宁烨有这想法,连马丽雅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这七皇子刚刚与他说了许多话,难道是喜欢上她了?她知自己性子爽快,人也大胆,比起京中那些只知低眉顺眼守规矩的世家小姐,不知道平添多少趣味呢,想着想着居然还笑出了声。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么厚颜的马丽雅,也想钻个地洞躲起来。 “前几日王爷还带着在下见了京中闺秀,在下便以为京中各家小姐都如郑二小姐与康小姐一般大方得体,今日是大开了眼界,这位姑娘的口舌之能,在下实在万分佩服,若是日后南泽不幸要与大辛交战,皇上只派她一人便能大获全胜了,单凭着这唾沫,也能将敌军通通淹死。” 这便是来自哥哥的报复,千万不能小瞧殷修彦的腹黑。 现场的人只和曼曼一个是憋着笑的,其余一众,都只把脸憋红了。 好你个殷修彦啊,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居然还有这种手段,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亏得和曼曼总是为他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而忧愁,真是藏得深。 白宁烨深吸了几口恶气,终于开口: “抬起头来,告诉朕,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马丽雅恨不得把头贴到胸口处,却也没胆违抗圣命,只得抬头回道:“玉堂殿庶常马健之女马丽雅。” “好,真好,这马庶常,平日真是只顾忙于公务,这女儿倒是疏于教导,朕也颇为心疼他,明日起吧,便在家中好好歇着,什么时候女儿懂事了,再回玉堂殿。” 这马丽雅的脑子,没有听出皇上的意思,只知道皇上心疼爹让他回家歇息,听起来似乎是好事呢。 花柳清见马丽雅败落了,没有人可以帮她出这个头了,她自是不甘心,和曼曼平日都住宫中,她生怕错过这次就再没有机会可以教训她了,想到此处也壮起了胆子,一扑通跪倒在地。 “请皇上替我花家做主啊,妹妹花柳梦前些日子殁了,家人伤心,如今却在宫里见到了她,请皇上可以让我的梦妹妹归家。” 这花柳清也是有些机灵的,三言两语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心疼家人的好女儿,都这般说了,皇上真要是不管此事,反而是皇上的不是了。 “花家?相府?花昭容,可有此事?”白宁烨假装不知情地问。 掩在一群人后的花柳颜此时走到白宁烨跟前,心里还在埋怨这个花柳清太过没用,事情闹得如此不堪,还让南泽的七皇子将大辛的姑娘贬低了一番,连她都有些抬不起头。 “回皇上的话,确是如此的,妾不知小妹怎会在宫里,更不知她为何不愿回相府。”事已至此,最好能将花柳梦的罪名坐实为好。 “和曼曼,你如何解释?”白宁烨倒也不好直接偏帮她,反正这丫头也是伶牙俐齿的。 “皇上,不过是人有相似,这花家的人想自家女儿了,应该去她坟前祭拜才是,若是随意遇到个长得相像的便要带回家认亲,未免太过荒唐了。” “这倒也是,方才这姑娘还说自己的妹妹殁了,又说人莫名出现在皇宫,话里话外都像在说是朕设计要把人藏起来,朕还真是冤枉啊。” 白宁烨这招真是好,硬是把自己说成受害人被人冤枉,谁又敢冤枉皇上呢,那花柳清和花柳颜岂敢担下这攀诬圣上的死罪。 “皇上,妾身绝无此意啊。” 花柳清和花柳颜两人一前一后急忙告罪,好不热闹。 此时,全程冷眼旁观的白宁徽却站了出来,前些日子没空查和曼曼的身份,如今倒是可以着手此事了。 “皇上,这花家两位女儿不过是认错了人,说到底也是和曼曼与花柳梦太过相似,此事臣本就有疑,为免皇宫混进宵小,皇上可将此事交于臣调查。” 皇兄你这样是娶不到王妃的,真是愁死他这个弟弟了。 “也罢,就交给皇兄吧,不过今日大宴,此事就先不谈了。”白宁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但是心下又转了念,皇兄要调查人家姑娘,岂不是有机会多接触?皇兄莫不是故意的吧。 和曼曼面色阴沉,查吧查吧,你个傻玩意儿。 花柳清和花柳颜两人见瑄王殿下居然开口为她们说话,感动万分。 正好得宝和柱子此刻从远处小跑而来,两人总算找人要到鱼食了,怕是姑娘等久了,一路跑着,但这亭子怎么突然这么热闹,这人会不会太多了点。 他们进了亭子,才发现皇上皇后王爷居然都在,连忙行礼后,才把鱼食交到和曼曼手里。 “嗯?这是鱼食,曼曼姑娘要喂鱼吗?”白宁烨倒有些没话找话了。 “方才赏鱼有些乏味,便让得宝他们帮我寻了鱼食,不过宴席怕是快要开始了,许是来不及了。”和曼曼收起了平日的散漫,回话也带着些腔调了。 “那给朕,朕帮你解决。”白宁烨想到一个好主意。 和曼曼和白宁徽却生出些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白宁烨接过装着鱼食的瓷罐,走到池子边上,一股脑就把鱼食全倒入其中,刹那间,池子便如水烧了开,沸腾了起来,鱼儿争相抢夺,搅动着秋日萧瑟的御花园一派热火朝天。 和曼曼无语了,智障儿童欢乐多,这平时得多寂寞,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想是这么想,她自己倒也看得有滋有味。 白宁徽疾言厉色地唤:“皇上!” 这么多宫人瞧着呢,他就这般当众做这么幼稚之事,成何体统,都怪和曼曼让人弄来的鱼食。 白宁烨见白宁徽不悦,连忙想转移话题,他一看旁边的和曼曼,便想起来差点忘了的事。 “对了,皇兄,你来瞧瞧曼曼姑娘这身衣服,是不是很不错。”朕的眼光果然好。 白宁徽疑窦丛生,这皇上何事会对个姑娘的衣服感兴趣,他随着白宁烨的话看向和曼曼。 这衣服…有些眼熟。 “你过来。” 白宁徽觉得这衣服的图案有异,想看清楚些。 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 和曼曼当然得过去,但也只朝着白宁徽走了一步,白宁徽见她磨磨蹭蹭,便自己上前朝她走去,但衣服正面看不出所以然,他便伸手搭在她肩上,转动了和曼曼的身子,裙摆摇曳,显现出后背,白宁徽拨开及腰青丝,这下终于看清了衣服的图案了。 和曼曼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她察觉白宁徽放下了她的头发,便偷偷转了侧脸,向后偷看,只见白宁徽的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瞬间变得柔情含笑,太可怕了,依和曼曼这么多年识人的经验,这绝对是气疯了才能露出这么变态的笑脸。 白宁徽藏着汹涌的怒气,没让人察觉,除了和曼曼。 第三十六章 逃跑吧白宁烨 白宁徽稳着语气问道:“这不是?”他没有说完,想让白宁烨自己承认。 “对啊,这就是皇兄送给朕十八岁的生辰礼物,皇兄亲手所画的碧玺春山图,你瞧,这曼曼穿起来太适合了。” 白宁烨一脸自得,这可是他送未来皇嫂的礼物,如何,朕这么优秀,皇兄你不好好学学吗? 现场的众人皆大惊,居然是王爷的墨宝,皇上命人做了衣裳赏给了和曼曼,这其中的含义没有人能揣摩得出,只猜这和曼曼是很得皇上喜欢了。 皇后文语儿眼里透出哀伤,皇上这是想纳妃了吗,她虽心里难过,但是如果这是皇上想要的,她定然要替皇上办此事。 呵,这白宁烨死到临头不自知,白宁徽总算将他深不可测的面容转向了白宁烨,嘴里却叫着他:“小烨。” 白宁烨浑身一紧,皇兄历史上对他最温柔亲近的称呼,往往只有在他想要狠狠惩罚自己的时候才会叫,所以“小烨”这两字,就等同于死亡的召唤。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和顺,宫宴都要开始了,怎么还不让朕前去,快走快走。” 白宁烨嘴里气势汹汹地嚷嚷,脚下大步流星,飞快得甩下了所有人。 “哎,皇上皇上。”和顺连忙跟上,这宫宴何时开始不都是您说的算嘛。 和曼曼听了白宁烨的话,便知道白宁徽在生什么气了,真是太逗了,这小皇帝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白宁徽就不会打他吧。 刚刚白宁徽那死表情,她越想越好笑,终于憋不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给我站住。” 白宁徽对着白宁烨怒吼,他怎么会放过白宁烨,直接运起轻功急速追上,临走前还没忘扬手拍了没笑岔气的和曼曼后脑勺一掌。 吓得和曼曼大叫:“啊!!柱子柱子,我的头!!” 和曼曼也将柱子吓得一大跳,“姑娘姑娘,头怎么了,是不是流血啦。” “哎,不是,你帮我瞧瞧头上的钗子是不是歪啦。”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殷修彦欲哭无泪,和曼曼这么乱叫连他也被吓到了,以为白宁徽那家伙把她打伤了,还想着要不要给她报仇,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白宁徽,改天找个借口与他试试身手。 后面那些原本跟着皇上的人,见皇上走了,也连忙动身跟上。 这会儿只留下先前的几人和康宜欣,康宜欣恳请了大长公主让她留下和郑兰娜说几句话,大长公主虽有不悦,但也应允了,只让她快些说完去赴宴。 之后康宜欣便拉着郑兰娜同样赶去常春殿,一路上边走边问她事情。 “兰娜姐姐,这是发生何事,为何你会与那马小姐走在一起?”康宜欣对于此事想不通,那马丽雅也太可怕了,郑兰娜居然能和这样的人来往。 “宜欣妹妹,我不过是路过,是她硬拉着我说三道四,我一时不防才误陷其中。”郑兰娜连忙分辩。 “那便好,但是这事惹得皇上和王爷似乎不大高兴,以后可莫要掺和了。”康宜欣好心规劝,毕竟平日里也常来往,她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姐妹的。 “王爷似乎还好,可是妹妹,刚刚我听那马丽雅说了一件事,说那个与七皇子一起的姑娘,就是和曼曼,她曾经勾搭过王爷。”郑兰娜自听到这件事后,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正好康宜欣在这,想着她能给自己些主意。 康宜欣被她这话吓一跳,急忙作势轻掩郑兰娜的唇,倒也没碰上,不然唇上的口脂就花了。 “兰娜姐姐,你怎么能听这些市井谣言呢,先不论这事真假,事关王爷无论如何姐姐你都不能随意讨论,这要是传到王爷耳中,你这辈子也别想讨他喜欢了。” “更何况你适才也见着那马丽雅是什么样的人了,她说的话实在难以轻信,妹妹在这劝姐姐一句,以姐姐的身份,这马丽雅你可莫要与她有联系,更不要再去打听王爷的事。” “否则妹妹只怕再也不能与姐姐来往了。” 康宜欣这些话倒有些情真意切,京中的几大世家都各自有交往,她一开始与郑兰娜也不过是人情往来,多接触了便觉得她有些单纯可爱,但人是不坏,但是此刻看来是有些愚蠢了,若她要这么不知轻重,那康宜欣也实在不敢多与她接触了,省得日后惹祸上身。 “妹妹,是姐姐错了,姐姐肯定听你的。” 郑兰娜听完也有几分惧怕,既怕自己不得王爷喜欢,也怕康宜欣要与自己断交。 但她自小被骄纵惯了,心里也有些怨气,这康宜欣小了她两岁,自己还要听她的,连她都要提醒自己身份,可康宜欣又是什么身份,虽然大长公主是皇族,但也只嫁了个都察院的二品御史,如今已然解官,是个前御史,若论身份,她郑兰娜这个伯爵府千金,应该是比前御史的千金要强的。 她这么想着心里也没有更加舒坦,毕竟刚刚才被前御史的千金说教。 郑兰娜心下有些不顺,眼睛多看了康宜欣几眼,便叫她发现了件事。 “妹妹,你这妆容怎的和上回宫宴的不大一样。” 世家小姐的妆法都差不多,虽然没有那些妇人脸上的粉厚,但也微微将脸擦的亮白一些,当她见康宜欣似乎没有擦粉。 康宜欣知道这事得好好说,不然以郑兰娜这脾气肯定会怪她。 “哎,我今日本是要与姐姐化一样的妆容的,但母亲却不让,说是皇上在宫里禁了擦珍珠粉在脸上,这事也怪我,来宫里之前母亲才告知我,我也没来得及与姐姐说。” 郑兰娜大惊失色,虽然康宜欣都说了自己来不及,但她还是有些怪她。 “那我,我要现在把妆给擦了去?” 康宜欣制止了她,“不是这么回事,皇上只禁了后宫的女人,宫外的是无妨的,而且只是皇上不喜欢,未必王爷不喜欢的,我是没办法,母亲不允许,否则我巴不得化成你这美样。” 这下郑兰娜才稍稍宽慰,心里没有太多不满了,皇上如何是皇上的事,她一心还是在意王爷的。 这事是后宫一个选侍惹出来的,她大晚上的化了如此妆容,等在了皇上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上,想求得一夜恩宠,却差点将皇上吓得驾崩,那位选侍被禁了足直到今日也没能参加宫宴。 自那日起后宫便禁止宫人涂抹这种白得吓人的粉,但这毕竟是皇上个人的原因,并不能因此而妨碍百姓的日常生活,所以宫外的人并不知此事,继续用着那珍珠粉。 但女人还是爱美些,对于粉的执着依然没有放弃,后宫的人还是托人制作了接近肤色的粉来擦,这才比较像样了。 第三十七章 常春宫变 那边的白宁烨还没走出几步远,便被白宁徽追上,他也顾不上皇上的威仪了,也运起轻功在御花园里开始逃亡了。 两人在宫里你追我赶,白宁烨果真不是白宁徽的对手,还没飞到一刻钟就被抓到了,但他怎么能束手就擒,两人居然在常春殿的屋顶上就开打了起来。 陆续来常春殿的群臣,皆惊愕失色,目力较好的一位官员叫出了声:“是皇上和王爷!” 平日里见两人兄友弟恭,为何今日要大动干戈,莫不是王爷要篡位! “来人啊,快来人!快救皇上!”地面上的人一顿惊慌大呼。 还有的官员下跪请求两位别打了,场面蔚为壮观。 两人交手了好些回合,几个御前侍卫才赶了过来,实在是皇上的用于逃命的轻功势如惊雷,王爷更狠,快如闪电,不论是闪电还是惊雷,都不是他们比得上的。 但人虽然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前救驾,皇上曾经交代过,他与王爷切磋的时候,除非要被打死了,否则他们就不能插手,此时好像还差些火候。 “皇兄,朕是皇上啊。”白宁烨边挡着白宁徽的猛招,边求饶。 “放心,本王不会打脸。”白宁徽话才落地,拳头便朝白宁烨的脸上挥去。 白宁烨急忙抬起手肘挡下,气恼地质问:“不是不打脸吗?” 白宁徽借着他被脸转移了注意力,一瞬间抽回了手打向白宁烨的胸口,没错,那不过是个假动作,本王不会打脸的。 就这么连打了好几拳,白宁徽才终于罢手,御前侍卫见皇上好像快不行了,终于上去劝阻,“王爷,手下留情!” “嗯。”白宁徽收回了手,便稳稳当当地从屋顶跃下。 淡紫的长袍舞动,挥袂生风,从天而降的白宁徽好似谪仙下凡,看痴了殿外一众女眷。 白宁烨也在侍卫的搀扶下了屋檐,一落地,便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对着群臣笑道:“宫宴开始了,各位随朕入席吧。” 这白宁烨也是很坚强了,这帝王自然与普通人家的儿郎不同,从小被打到大的他,皮肉筋骨都很结实,痛虽痛,但还能忍,这心性也是不凡。 在群臣眼里,皇上当真是隐忍至极,他生生忍下了皇兄的毒打,勇敢地活着,甚至不敢当众与王爷置气,营造出皇族和谐的假象,他们绝对不能,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 而瑄王,虽然极度渴望皇位,但又顾忌兄弟亲情,以及百官求情,最终放过了他的皇弟,也是难能可贵,但所有人内心对瑄王更是害怕与忌惮了。 对于此次瑄王对皇上的大打出手,皇上事后对外声称兄弟切磋,但依旧被史册记载,称之“常春宫变”,以瑄王失败告终,皇上念及骨肉亲情,未予以惩戒,还为此掩饰再三,此乃宽厚仁德明月入怀。 … 常春殿上座,皇上白宁烨与皇后文语儿都身着黛紫吉服,左右两边分别落座后宫两位嫔,四人下方右侧是瑄王白宁徽,左侧坐着殷修彦与和曼曼。 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的差池,该到的人都到了,宴会顺利举行,礼部的官员们,为此庆幸万分。 大殿上的礼部尚书说了祝词后,众人举杯同饮,之后宴席便开始,舞姬鱼贯而入,乐声奏起,好一场盛世风华。 和曼曼看着白宁烨被打后,因为浑身疼痛而不得不装出一脸严肃的面容,与曾经神采奕奕的他判若两人,她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最后只好拿起香彤给她准备的罗扇,挡住了脸。 可惜了,两人打架的时候她赶不及看,但前方传来的“战报”她还是准确收悉了。 “皇上没事吧?”皇后慰问皇上的伤情,虽然不知道王爷因何与皇上起了冲突,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和曼曼那身服饰,难道是因为王爷不喜皇上用了他的画作吗?真要如此,唉,这事只能怪皇上自己了。 白宁烨苦涩地微笑道:“放心吧,皇兄是舍不得伤我的。” 皇后默默垂眸,这还没舍得呢。 这正宫皇后,很符合和曼曼心中对皇后这个身份的幻想,雍容华贵,大气温婉,举止娴雅,除了,看起来太小,真是变态,连十几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皇后的岁数今年十九,这些消息和曼曼早从宫女那知道了。 某人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也才十六岁的事,还有过同年与某男性发生不正当关系的黑历史。 京里的官员不少,外加子眷那人数更是众多,常春殿是放不下的,所以只安排了宗室和三品及以上官员携子眷入席常春殿,其余皆安排在别的宫殿内。 那些随父入宫的公子小姐,都安排到较靠后的位置,没有与家中长辈同席,随着舞乐起,同辈们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互相交流。 其中好几个都是和曼曼认过的,而权势最大的相府,如今在这殿内,五位子女一应出场,即便除开了和曼曼,也是风头无量。 花旭尧和花旭昊两兄弟已然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哥,你先前见过她了吧,是不是很像。”花旭昊自小以大哥花旭尧为楷模,事事以他为首,他对花相是与生俱来的畏惧,但对这个大哥那就只有由衷的信服。 “嘘,休要胡说,两人天差地别。”花旭尧虽然饱读圣贤书,但不等于他不会变通。 “难道是我眼花了。”花旭昊自觉地开始怀疑自己。 “是你眼花了。”花旭尧毫无疑义地断言。 常修明也已经坐在了孙文博身侧,按捺不住地询问道: “如何,伯父与你说了那姑娘是宫里的谁了吗,你怎么也不来与我说啊。” “为何要与你说?”孙文博奇怪道,明明是他要打听人,怎么最后还得跟常修明交代。 “你真是没良心,我们两个不是好兄弟吗?”常修明气愤地说,兄弟间就应该互通有无才是。 “是吗?”孙文博好笑地回问。 “你要敢说不是,我就!”常修明显然没想好要拿孙文博如何。 “你就如何?”孙文博倒想看看这小子能想出什么招。 “我就打死我自己!”常修明狠心地威胁道,他料定孙文博绝对不会看着他死! “那我就只好将此事向常夫人禀报了。”他倒还真是不能看着常修明死,只好让他母亲收拾他了。 “行行好吧文博哥,你就不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吗?”常修明见孙文博居然使出告状一招,他只能服软哀求了。 “哎,没出息,打听到了,那姑娘是南泽七皇子带回宫的义妹,就坐在殿上呢,自己去瞧吧。”这事孙文博有些郁闷,听闻是救了七皇子才跟着回宫,身份上低了许多,他难得遇到个中意的姑娘,却完全不能与他相配,太让人惋惜了。 “什么什么,你早不告诉我,现在怎么看得到,你说我要不要跑前面去瞧。”常修明很是激动,对于孙文博有兴趣的姑娘他也想见识见识。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你要害得你爹娘在圣上面前丢脸,怕会被赶出府门。”孙文博实话实说地打消了常修明作妖的念头。 显然比起这个质子殷修彦,殿下的众人不少都在为和曼曼的身份好奇。 另一处宫殿内,马丽雅与他的父亲马健说起了方才花园皇上的旨意。 “爹,刚刚皇上说了,明日爹便可以在家休息,爹,你说皇上是不是极为看中您?”马丽雅问出心中所想。 “什,什么?休息什么?”马健大惊失色。 “不知道啊,皇上说爹只顾忙于公务,都不多陪陪女儿,明日起便可以在家陪女儿了。”马丽雅倒是有心,皇上说让马健教导她,她自作主张地改成了陪她。 一旁的吴氏听了女儿的话,觉得这是好事啊。 “太好了老爷,我前些日子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有空回趟县里,你知道我们来京城以后,都没空回去,那些个乡亲父老一定也是挂念我们,这下可以回去看看了。” 回答这吴氏母女两人的,便是马健昏倒在地的一声闷响。 第三十八章 别光顾着看 常春殿内的舞姬,跳舞的场地就在和曼曼他们与下方宾客之间的空地,所以和曼曼抬头便能欣赏到美人跳舞。 和曼曼依旧用罗扇挡着脸,看似端庄,实则是掩盖着她那不停念念叨叨的小嘴,以及面上各种表情。 先前香彤给她备扇的时候,她还不解缘由,毕竟天气已经很凉了,香彤便与她解释,宴上若想与殿下说话,就可以用扇子挡着,和曼曼二话不说地收下了,并且物尽其用。 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舞姬一入场时:“哇哇哇,撒花瓣呢,还挺美!” 舞姬开始跳舞:“你瞧那腰那腿那胸那臀。”她还配合地咽了咽口水。 舞姬媚眼乱飞:“看呐,那领头的刚刚看了我们这一眼,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殷修彦全程微笑,这丫头该不是喜欢女人吧,他试探地问:“为何不是看上你了?” 和曼曼自有一番解释:“我挡着脸啊,这都能看上我,那我也太美了” 嗯?她没看上你,居然不是因为你是姑娘家? 殷修彦被她击败,感慨着:“你本来就很美。” “你可别整日夸我了,我要是变得太骄傲,那多惹人厌。”和曼曼对着殷修彦教育道。 殷修彦忍俊不禁,“最好天下人都讨厌你,只剩我一个喜欢你。” 喜欢你的人要是多了,你要是把我忘了可怎么好。 和曼曼终于从舞姬身上把头转回,又圆又黑的双眸怒瞪殷修彦,“什么!你个心机boy。” 殷修彦一头雾水,“心机什么?” “男孩”,就留下这两字,和曼曼不甚在意地回头继续看舞蹈去了。 “也就你还敢叫我男孩,多少人在我这岁数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和曼曼漫不经心地回着,“对面不是还有个比你大的,至今还孤家寡人呢。” 她说这话事,并没有看向白宁徽,背地里说别人,不用眼睛去看本人,是基本礼仪,其实只是害怕被本人发现而已。 但殷修彦显然没有这种觉悟,他抬头便顺着她的话看向了白宁徽,白宁徽正巧还接收到了。 哦?殷修彦朝本王这里看,对面这两人莫不是提及他了?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和曼曼,心里寻思着他们在说什么。 刚刚起他就发现了和曼曼那扇子的作用,她虽遮住了半张脸,但一旁的殷修彦时常开口,他便知晓两人定然在谈天说地。 这和曼曼倒是好本事,殷修彦看起来就是性子淡的人,但和她在一块时,倒是喜眉笑目,思及此,白宁徽突然想到,这丫头莫不是借着说本王的坏话来讨殷修彦的欢心吧。 他这猜测好像与事实大差不差。 殷修彦瞧了白宁徽一眼便没再看他了,他早已经发现了,对面的王爷好几次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盯着曼曼。 殷修彦垂着眼帘,眸光流转,嘴角微翘,心里莫名起了些有趣的想法,他望向和曼曼的桌前,饭菜也没用几口,便劝道: “别光顾着看,吃点东西。” 说完便顺其自然毫不做作地执起和曼曼桌上她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口肉,伸到了她的唇边。 和曼曼也很顺其自然毫不做作地,吃了下去,嚼了两口咽下后还说:“无妨的,香彤下午给我喂了吃的。” 和曼曼这话让殷修彦听得一滞,差点都忘了看白宁徽的表情,好在他回神快,趁着抬头看舞,同样也用余光观察着白宁徽。 白宁徽原本就对着两人出神,殷修彦的动作,他顺理成章地看进了眼中,若说他表情的变化,那也只是在细微处,因为他原本的表情也没有多好。 不过就是一双丹凤眼微眯,薄唇紧抿,用尖利的眼神暗骂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做派成何体统有伤风化。 但就这样,也看得殷修彦很得趣味,心情好极了。 “哎,不行了不行了,腿麻了。”和曼曼总算熬到头了,这宴席女子都是跪坐,她是受不住了。 “柱子,我们出去逛一圈再回来。” “是,姑娘。” 柱子连忙帮忙扶起和曼曼,殷修彦也搭了一把手,总算站稳了。 “我去了。”和曼曼对殷修彦交代了一声。 “嗯,去吧,别走丢了。”殷修彦宠溺地叮嘱着。 和曼曼便带着柱子走出了殿外,漫无目的地随风而行,反正柱子聪明,完全可以认得回去的路,要只和曼曼一人,她定然只会从殿门的这头走到殿门的那头,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走丢。 宫里这时也有人出来走动,和曼曼想着避开人群,便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路过一处池边歇脚处,有两个男子在闲聊,和曼曼正想着轻声飘离,不让他们注意到,却被他们的谈话内容阻了脚步。 “尹兄听闻否,那南泽的质子入京带了个女子,听说是义妹,但要我说啊,这两人关系不单纯。” “自有耳闻,愚兄还知道那女子生得不错,倒是个美人胚子。” “尹兄有兴趣?不如改日叫来认识一二。” “那可是人七皇子的义妹,贤弟有办法?” “不过是个南泽小国的质子,会被送来凤京想来南泽也并不在意此人,既来了我凤京,不与我们这些京中少爷交好,那在这京城可过不下去,这义妹嘛,自然是可以用来打点关系的。” 和曼曼借着假山挡住了身形,面色清冷透着寒气,眼里似封着碎冰,冒着寒光,身体也仿佛如凝结了一般,寂然不动。 难听的话要没听到,别人转述的时候也未必有多生气,但若是亲耳听到了,怕是很难不动怒。 “柱子,去偷偷看看这两人你是否认得,要不认得也记住他们的脸。”和曼曼遣着柱子去看看,虽然心下愤懑,但她也不能贸然冲出去揍他们,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弱得很,打不过人家。 柱子也领命去了,但料想不到。 “谁,出来!” 对,就是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哟,尹兄来瞧瞧,哪来的俊俏小太监。” “这位公公莫不是在偷听我俩说话?” “没,两位公子,小的只是路过此地。”柱子着急解释着。 “呵,路过即是缘分,今年几岁了?” 说着说着,那男子居然还上手摸了柱子的小脸蛋一把。 柱子一惊,连忙抽身想往回跑,但柱子今年不过十三岁,手脚也都没长开,他跑了好几步,就被人轻易追上了。 就在柱子马上要被其中一个伸出的手抓住时,和曼曼闪身出来,将柱子拉往了她的身后,躲开了那只魔爪。 第三十九章 人模狗样两色鬼 今日倒叫和曼曼大开眼界,前有泼妇骂街马丽雅,后有人模狗样两色鬼,这凤京城真是“藏龙卧虎”。 和曼曼将柱子掩在身后,只身挡在前面,她向来把柱子当弟弟,自然容不得别人欺负他。 “尹兄,今日真是得上天眷顾,你我二人只在这偏僻处闲谈,都能引得美人前来,当真是我兄弟二人惹人注目。” 和曼曼看了眼两人,那尹兄倒是勉强能看,但这说话的贤弟,就很一般了,放人堆里瞬间会被淹没的长相,这要是一群人出去玩,丢了也没人会发现。 和曼曼也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最要紧的还是要将他们从柱子身上的注意力转移走。 “就是你们两个在背后说我兄长的坏话?” 一旁那个叫尹兄的眼睛一亮,“姑娘莫非就是南泽七皇子的义妹?” “是又如何。”和曼曼冷言道,不论承不承认,这两人的都不像对自己没兴趣的样子。 另一位贤弟开口调笑道:“既如此,姑娘不如也认我俩当哥哥?在这凤京多几个哥哥也是好的。”嘴里说着,手也不自觉探向和曼曼粉嫩的脸颊。 和曼曼从容不迫地后退一步躲开了,面上带着讥笑,“你们两个这么丑,说出去也没人信,我与你们能有什么关系。” 那贤弟见和曼曼不识抬举,便干脆说破,“倒是牙尖嘴利,那只好委屈姑娘与我们之间有别的关系了。” 和曼曼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边说还边往池边踱步,很是恣意。 “你们该不会想在这里轻薄我吧,那我可要提醒你们,这里是皇宫,除非你们能杀了我毁了尸,否则要想事情不被人知,怕是不可能。” 两个男子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便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觉得我俩害怕被人知道?你以为你的身份,有谁会为你主持公道不成?还是你觉得凭南泽的质子能护住你?” 和曼曼也随着他们一起笑了,“那你们说说看,你们两人又是什么身份?也好让小女子权衡一下,不至于言行失了分寸。” 和曼曼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快,拖延时间而已。 “果然识时务,那你可听好了,我身旁这位乃当今太后的母族尹家的大公子尹荣泰,当今圣上的表兄。”身为贤弟自然要为仁兄先行引荐。 那尹荣泰也是很自得,他们尹家虽权势不大,但身份还是贵重的。 噢,太后家的啊,难怪这么嚣张了。 “那你呢?”和曼曼就是想着现在问个明白,以后才知道找谁算账。 “我就不如尹兄了,在下吴清德不过是宝钞司掌司之子,但比起你来是绰绰有余了。”吴清德知道自己家世一般,但跟和曼曼比还是可以挺直腰板的。 宝钞司?那是什么东西,回宫的时候找人问问。 和曼曼边记下名字,边冷嘲热讽地说道:“还以为是多大的官,不过如此,我们且看看,是否有人能为我主持公道。” 吴清德的身份,平日是没少受那些世家少爷讥嘲的,没想到现在连个没身份的女人都敢笑话他,当下便怒上心头。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开始吧,我先把你衣服脱了,光着身子的美人不知还能否如此清高。” 靠,真是变态,公共场合要脱人衣服,他不冷吗? “等等,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我们摊开说,你想骂我,你就直接骂。”和曼曼抬手制止道。 “你以为我会像妇人一般与你逞口舌之快?”吴清德讪笑,他伸手就想抓过和曼曼。 和曼曼一闪身躲开了,“呵,你们刚刚不还像妇人一般在背后说人是非?。” “你这张小嘴真是好使,看来不对你动手,是不行了。”吴清德一次没抓到,又逼近和曼曼朝她伸出手。 “你们是说不过我,恼羞成怒了吧?” 吴清德倒也没使出全力,好似在戏弄和曼曼一般,她倒是又一次顺利躲开了。 “这地方也不是没人经过,你们敢动手,我,就喊人啦!” 和曼曼只好威胁着,其实她刚刚就一直在注意着四周,这地方还真没人。 吴清德也是知道廉耻,嘴上阻挠着和曼曼,脚下又快步想上前捂住和曼曼的嘴,“你不许喊!” 和曼曼快速蹲下,又跑开了去,“你这人有意思,你想干坏事还不让我喊救命。” 吴清德也被她说得笑起来,“你这姑娘真是笨,我要干坏事,当然是不许人喊。” 有道理。 “看来你没少干坏事。”和曼曼推测着。 尹荣泰原本碍于身份,不便插手,站在一旁欣赏美人逃窜也颇有情趣,但眼见吴清德半天也不动手,他都有些心生不耐了。 “吴贤弟,你在这跟她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动手。” 和曼曼也躲得有些烦了,都拖了这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人来,只能再接再厉。 “等等,你们两个男的,我就一个,你们要怎么安排?”和曼曼这话说得毫不隐晦甚是直白,没办法,什么话能拖时间,就说什么咯。 倒是吴尹两人被她问得懵怔,回过神后,眼里流淌着的下流神色愈发急促。 “姑娘倒是有心,我们兄弟两人自然是轮流来。”吴清德倒还当真用心推敲。 “轮流也有分先后。”和曼曼一心想挑起他们两人的矛盾,不过心里也知道以吴清德逢迎的态度,怕是不会有矛盾的。 “那自然是要请尹兄先。” 瞧吧,真是逗,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这般谦恭礼让。 和曼曼太瞧不起他了,对着吴清德骂道:“你还是男人吗,这你也让。” 吴清德被和曼曼暗指不是男人,心里虽有不服,却又不愿为了个女人和尹荣泰伤和气,只能转而问道: “刚刚那不是还有个太监吗,那个也不错。” 和曼曼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柱子,“太监你也有经验?” “那倒没有,不过总要有第一次,诶,那太监去哪了?”吴清德才发现柱子不见了。 “什么太监?”和曼曼一脸茫然不解地问着。 “方才你来之前不是有个太监吗?”吴清德见和曼曼这般问自己,心里微微一沉。 “没有啊,我只看到你们两人。”和曼曼装着傻。 “尹兄?方才确实是有个太监,没错吧?”吴清德不信和曼曼,转头向尹荣泰确认。 “是有。”尹荣泰也是见到柱子的,他绝对没看错。 “你们该不是遇到了那家伙吧。”和曼曼心生一计。 “什么?”吴清德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就是曾经死在这里的公公,你们也许是碰到他了。”和曼曼随口胡编起来。 “你,你别开玩笑了。”吴清德是不想信她的,但却抑制不住内心漫延的惶恐不安。 “贤弟莫要信了她的鬼话,不过是想吓唬你我二人罢了。”尹荣泰倒没这么好骗,他看得出来这丫头口齿伶俐,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第四十章 水里还有一个 和曼曼见吴清德已经有点害怕了,她便趁着月黑风高,打算好好与他们两人聊聊这“死了的公公”的事。 “我知道你们不信,其实我也不信的,但是宫里人都这么传,还有好些人和你们一样,见过那位公公。”总算让和曼曼又找到一个可以拖时间的话题。 她先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表明自己也不相信,再告诉他们这些也不过是听来的,可不是自己编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只要让他们可以接着往下听,不要动手动脚就行。 “其实啊,我今晚也是趁着宫宴可以在宫里走动,才跑来这里看看自己能不能遇到那位传说中的公公,否则你们说说看,我平白无故怎会跑到这鬼地方来,没有道理吧?” 和曼曼两手一摊,言之凿凿地反问着两人,把自己到处瞎逛硬编成是为了宫中传言来此处猎奇,倒是符合常理,两人也都没得反驳。 “那是个久远的事了,听闻前朝有个贵妃,在入宫前便在宫外有了喜欢之人,她人虽入宫,心还在那男子的身上,却不料那男子在宫外娶妻生子日子过得红火,其实贵妃不知道,那个男子本就从未喜欢她,但她却以为那人负心于她。你们说说,她自己都嫁给皇上了,居然还怪人家娶了别人。” 和曼曼一个人在池边蹒跚,慢慢悠悠地编故事,编着编着还能不时冒出个人想法,活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 尹荣泰和吴清德渐渐被她带入情境,吴清德嘴里还回应着:“确实,这贵妃实在不可理喻,后来呢,那太监呢?” “别着急,贵妃因爱生恨,女人嘛,都是这样,她就派人抓了那男的,让人把他带去了敬事房,这太监,不就出现了吗?” 和曼曼也不知道当了贵妃有没这本事派人把男的抓到敬事房,反正剧情是需要的。 “所以那位公公就是那个贵妃喜欢的男子?”吴清德听得冷汗直冒。 尹荣泰倒还擅存理智,“不对,那位小公公,看起来年纪轻轻。” 诶?和曼曼一心想弄个公公出来,没想到还有年龄的问题,没关系,再来。 “唉,所以不是他,刚刚不是说了吗,那男子在宫外娶妻生子啦,所以…”和曼曼也没挑明,她觉得是人都应该要有想象力。 “天啊!那贵妃把人家儿子也给!不是人!”吴清德开始惊慌失措,他一想到自己也是个男子,便感同身受起来。 这下连尹荣泰也神色骇然,“那,最后他又是怎么死的?难道那贵妃还是没放过这两父子?” 和曼曼讲得也有些兴起,接下来太监的死才更恐怖呢,呵呵呵。 可惜,她似乎听到远方传来了些声音,她有点不甘心,故事没说完她也有点憋得慌,还是快点收尾好了。 “是那个贵妃,就在这个池子边,她当着那个已然变成太监的父亲的面,想要玩弄他同样变成太监的儿子,儿子不堪受辱,一头撞在那个假山上死了,你们刚刚是不是就在那个假山附近见到那个小太监的?” “啊!!!”吴清德抱着头蹲下了身子,听到此处的他已经面如土色,抖似筛糠,显然被吓得丢魂失魄。 和曼曼没有放过他,她伸手扯了他的衣领,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也还是顺利把他拽了起来,她面目狰狞地直视吴清德的双眼。 “这还没完,那个父亲见儿子都死了,他也不想活了,他一下子就跳入了池子,也死了,不知道刚刚你们两人站在此处有没有发现,其实池子里还有位公公呢?” “啊!!!”吴清德又一声惨叫,他甩开了和曼曼的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倒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上。 这下和曼曼爽了,其实要不是时间不够,那小太监的死她想加入些捉迷藏的元素增加恐怖气氛,就这么撞死也太简单了点。 和曼曼终于看到远处的人走近了一些,便又扯了尹荣泰的衣领,轻声问道:“你呢?你看到了吗?” 还不等他回答,和曼曼突然拉起尹荣泰的两只手臂一个翻转,让尹荣泰的手在上,她的手在下,一副自己被他抓住的样子,接着她一个人就带动着两人的手拉扯起来,一面拉扯一面朝着来人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非礼啊,救命啊!!” 尹荣泰见她朝着后面大喊,他心下发慌转头一看,发现了来人,他连忙大力甩开了和曼曼,和曼曼本来就站在池边,原本打算要是最后实在没等到人,她就跳下去,反正她会游泳,池子这么小一下子就游到对岸了,这是她给自己留的保命退路。 但是没想到,尹荣泰下手这么重,她被推了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远,脚后跟已然踩到了池子边缘。 … 早在一开始和曼曼将柱子拉扯到身后的那瞬间,她就在柱子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找皇上,然后才用身子挡了柱子,柱子的身形本就与和曼曼差不多,稍稍弯腰低头,和曼曼便能将他完全遮掩。 和曼曼本就故意站在假山旁,想让柱子趁着她转移两人注意力,偷偷转移到假山后面溜走。 为什么找皇上不找殷修彦? 因为救人这种事,最好是找能做主的人,殷修彦救是救了,却会惹祸上身,容易被人反咬,毕竟这大辛他也无权无势,依旧得仰仗皇上庇护。 至于柱子能不能将皇上叫过来,只能全凭他自己本事了,这点和曼曼也是没有把握的。 柱子倒也没叫和曼曼失望,一进入常春殿,跑到了皇上与王爷面前,就当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救命啊,求皇上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被人欺辱了!” 此时的舞姬早已经撤下了,殿里只奏着舒缓的乐曲,席上的宾客皆谈笑风生,柱子的叫喊刻意放得大声而尖锐,引得众人齐齐侧目。 “怎么回事?”白宁徽沉声问道。 “皇上,王爷,来不及细说,求求皇上随小的去一趟,我家姑娘她一个人被两个无耻之徒围着,小的怕再不去,姑娘她就会被…”柱子还未说完,便忍不住抽噎哭泣起来。 白宁烨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这要在皇宫发生了什么事,他这做皇帝的实在是难辞其咎,更何况这小太监也将此事大声宣扬,尽人皆知了,更是不能不管。 他马上让柱子带路,柱子一路边走边和皇上说了大致经过。 殿上的王公大臣一见出事了,连皇上都走了,顿时也都坐不住,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跟着皇上看热闹,便派了些小辈去打探消息。 殷修彦此时不在殿上,和曼曼离开好一会儿了,他是想着出去看看她是不是走丢了,和曼曼倒是没找到,倒是见到许多人都已经宴席在殿外谈论着什么。 第四十一章 渡气之劫 待白宁烨和白宁徽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子衣衫凌乱,其中一个男子还拉扯着和曼曼,和曼曼惊慌叫喊,男子回头发现有人来了便将她推开,如今人就要摔下池子去了。 和曼曼其实还差一点才会摔下去,她的手还努力地在空中划动,只要再给她点时间,她就可以借着微弱的空气浮力站稳脚跟了。 可惜白宁徽没给她时间,他眼见和曼曼要摔落,毫不犹豫飞身过去,本意自然是想救她,但是没想到啊,他居然抱住了和曼曼,一起跌入了池子。 和曼曼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要害她,人就已经在水里扑腾了。 白宁烨被白宁徽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皇兄不是最怕水的吗,竟然为了救和曼曼,跳下了水,太感人了,她果然是真·皇嫂。 不对,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快救人啊,你们愣着做什么,韦钰晓呢?!” 韦钰晓是白宁烨的御前侍卫,就是看着皇上被打,最后让王爷手下留情的那位。 他们侍卫也是人,也是需要时间反应的,等反应过来后自然随着白宁烨话落都跳下了水。 柱子也是眼看着和曼曼掉落了水,他不会水只能干着急,跟着皇上也跑到池子边大声叫唤:“姑娘姑娘!” 场面很是混乱,和白宁烨一道来的皇后文语儿生怕皇上离池边太近也掉下去,手心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白宁烨倒还没忘记让没下水的侍卫把一开始的那两男的抓住。 和曼曼不知道白宁徽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带着自己同归于尽。 你说他要是真想救她,那起码得帮得上忙吧,和曼曼也不跟他计较她自己本不会落水,还会游泳的事了,他要是最后能把她从水里救上岸,那这救命的恩情她也硬着头皮认了,可惜这丫的根本不行啊!! 这该死的白宁徽不仅不会游泳,还拼命拽着和曼曼,带着她往下沉啊,她一浮出水面,就被白宁徽又拉扯进了水下。 拜托你别乱挣扎了好吗,安心让我拉你一把行吗! 和曼曼柔弱的小身板努力支撑着白宁徽,其实她想不支撑也不行,被拽得死紧的人是她,总算等到了侍卫过来捞人了,他们才顺利回到岸上。 和曼曼倒是好好地坐在岸边,而白宁徽却不省人事了,和曼曼怀疑他是吓晕了,毕竟两人一起下的水,怎么她就没晕。 白宁烨早在侍卫下水时,便让和顺跑去叫御医,眼下人还未到。 他很自觉地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和曼曼身上,她浑身湿透,实在不能叫别人看了去,皇兄可会吃亏的。 他不过是护嫂心切,看在旁人眼里,倒让人误会其中深意。 文语儿已经可以预见和曼曼入后宫的日子不远了,她怕是要提前做准备了。 和曼曼背对着众人在池边呛咳,柱子也在一旁帮忙拍背,她将被呛狠了的口鼻缓了过来,才终于指着倒在地上不动的白宁徽开口说话了。 “哎,你们怎么不救他啊?” “御医还没到啊。”白宁烨此时也束手无策,御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不好随便将皇兄带着乱走,万一没碰上反倒耽误了。 和曼曼真是万般无奈,白宁徽也算是溺水吧,好不容易被救上来,要是还被水呛死了,那真是很无辜了。 若是她啥也不会那也算不得见死不救,可偏偏在现代溺水施救太普及,她就算没心没肺从来没学过,也确实有点印象,所以还是她来吧。 和曼曼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身,走到白宁徽身边蹲了下去,男女有别这种事她还不至于像古人那般顾忌,随手就抬起他的下颌,掰开他的嘴瞧了瞧。 嗯,好像不对,那是被水草和淤泥塞住了才要扣喉咙,他们两人一起掉下去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她没卡到东西他应该也是。 接着和曼曼就开始按他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按,反正按了再说,然后又用力按压他的胸口,说是用力,她本来也没多少力气,刚刚才死里逃生就更没有力气了,所以她又改让白宁烨来按,让他死劲按。 眼下就差人工呼吸了,也让白宁烨来吧,反正是亲弟弟,应该不至于灭口。 还在这么想着,白宁烨却获救了,御医及时赶到了,还来了三位。 白宁烨马上起身让御医接手,最为年老的御医上来号了脉,“王爷气若游丝啊。” “那你快给他人工呼吸,就是对着他的嘴吹气。”和曼曼马上提议道。 白宁烨有点不悦,渡气这事自然应该是让皇嫂来的,但他却不能提,毕竟两人眼下还没什么关系,还是要顾及她的名声。 那老御医身子一抖,看着地上的王爷像是睡着了一般宁静而安详,但谁也不知道王爷如果醒来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化身罗刹将他这把老骨头给拆了,老御医内心万般焦灼,最后还是向皇上请罪。 “皇上恕罪,老,老臣年迈,气息微弱,不足以给王爷渡气。” “那你来!你长得好看,王爷不会怪罪的。”和曼曼指着那个最年轻的御医,嘴里胡扯着,她自然知道他们都在畏惧什么,她也怕啊,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花柳梦给她留的债,此刻绝对不能再多添一笔。 那个年轻的御医想哭也哭不出来,我可没有姑娘你长得好看啊!王爷凶名不仅在外也在内,他上还有老,却遭逢此劫,不知道以后下还能否有小。 偏偏皇上盯着呢,他不敢不从,只好战战兢兢地上前跪地,打开了白宁徽的嘴,自顾着咽了咽口水,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再再深吸一口,终于紧闭双眼要将嘴对上,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宁徽蓦地双眼一睁,一口水喷到了他脸上。 “王爷,王爷醒啦!!” 年轻御医根本也顾不上被人喷了口水恶心了,他立即沉浸在王爷醒来的惊喜中,那是一种山穷水尽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情,他起身欢呼,又蹦又跳,感谢命运感谢生活。 另外两位御医也激动地互相抱在一起,最后三个御医都抱在了一起,不停地叫道:“王爷万岁王爷万岁!” 白宁烨见皇兄醒了,连忙走到他身旁蹲下,只见他眼睛睁开了一下,继而又闭上了,他叫了半天皇兄还掐了他好几下脸颊,他也没再醒,若是醒了肯定不会忍着不揍他,白宁烨便气不打一处来。 转头见那三个白痴还在抱着转圈,他站起身一脚狠踹了其中一人的臀部。 抱在一起的三人哪经得起这变故,乌压压就一起倒地了,本来白宁烨还特地避开了老御医踹,结果老御医反而被另两人压在了身下,摔得七荤八素,连连叫惨:“我的老腰啊!” “还不给朕滚过来。”白宁烨被这三个御医气得七窍生烟,人还没看好呢,就敢在旁边跳舞庆贺了。 第四十二章 碰瓷 殷修彦随着大流来到御花园偏僻的一处,此地热闹非凡。 “曼曼!” 无论她怎样的狼狈,掩藏在怎样的人海茫茫中,即便他连她的脸都还未看清,殷修彦都还是一眼便发现了她。 头发湿漉漉的和曼曼,半蹲着身子用手指头试探着白宁徽的鼻息,身上依旧裹着白宁烨的外袍,听到殷修彦的声音,她一激灵便笑着转头寻找他的身影。 殷修彦不用猜也知道她这是落水了,二话不说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也脱了下来,大步朝她走去,给她又裹了一圈。 “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落水了?身体有无大碍?”殷修彦焦急地询问。 “无碍,事情之后再说。”她的计划被打乱了,现在白宁徽还昏迷着,她也没空管那两个人的事了,只好等人醒。 殷修彦也觉得现在不是谈事情的时候,四周太多人围着。 “好,皇上,容在下先行带曼曼回去沐浴更衣。”殷修彦说完便要带着和曼曼起身走人。 “等等,从这回到你们宫里太远了,路上恐会受寒,先与我们一起去瑄王的宫殿,朕给曼曼姑娘安排沐浴事宜。” 白宁烨想的是,这皇兄还没醒,怎么能让和曼曼先走,皇兄这也应该算救了她,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留下来照顾皇兄。 殷修彦奇怪地看向和曼曼,为何要去瑄王那,和曼曼无奈地朝着他点点头,她无所谓,反正现在确实冷得很。 白宁烨见两人没反对就让和顺去安排了,还叫得宝和柱子先回长乐宫拿她的衣物,最后朝着给白宁徽把脉的御医问道: “你们几个看好了没有,为何王爷还不醒?” 殷修彦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的白宁徽,什么情况,这位也落水了? “回皇上的话,王爷气息渐稳,却因受惊,故而昏迷,最迟明日定会苏醒。”中年御医回道。 “来人,带王爷回去。”白宁烨见白宁徽一时半刻醒不来,便让侍卫把抓起来的那两人先关入刑部大牢。 清徽宫是白宁徽在宫里的住处,离白宁烨的锦延宫很近,是白宁烨特意为他修建的,但白宁徽也不时常住,他有自己的王府,这个宫殿不过用来偶尔休憩。 平日和曼曼沐浴,在跟前伺候的人也不多,柱子打算叫上当值的小婉,但丁兰说自己放心不下姑娘,便替了小婉来了清徽宫。 和曼曼洗了澡便在殿里坐着和一旁的殷修彦说话,丁兰在她身后给她擦着头发, 趁着和曼曼洗澡的时候白宁烨就偷跑了,走之后只让和顺给她留了话: 皇兄为救曼曼姑娘落水昏迷,烦请姑娘代为照顾皇兄,朕留了御医在此处帮忙照看,姑娘要是累了就在偏殿休息,拜托拜托了。 和曼曼无言以对,这是不是就叫做碰瓷,先是把她带下水,然后再自己昏过去,接着赖上她不让她走,最后的最后,等人醒了便要讹炸她。 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她倒要看看这白宁徽是不是没脸没皮的。 “曼曼,你可别告诉我,是那白宁徽落了水,你跑去救他?” 殷修彦一路都在想这事,白宁徽晕倒了曼曼倒是好端端的,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和曼曼救白宁徽,而不是白宁徽救了和曼曼。 “我是那种人吗?”和曼曼咽下一口难喝的姜汤,嘴上回着殷修彦这奇怪的想法。 “我觉得是。”殷修彦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曾经不也救过他吗。 和曼曼无奈抱拳回道:“高看在下了。” “不过这回真不是我救的他,一开始是我快掉下水,他见到后心里应该是想着救我,身体却很诚实地带着我一起摔下了池子,可是他居然不会水,我们被人救起来后,他就这样了。现在要提问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柱子在一旁抢答:“小的觉得,会游水这事太重要了,要是小的会水,小的第一个去救姑娘。”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不是没道理,要是白宁徽能游泳,也不指望他救她,至少他自己不会被溺。 丁兰在和曼曼身后掩口而笑,嘴里骂道:“笨柱子,这件事告诉我们啊,王爷会想着救姑娘,至少不是如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若不然,便是看上我们家姑娘了。” 和曼曼敛眉,她向来和人说话都不喜欢太过正经显得无趣,但听着丁兰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她不得不严肃起来。 “丁兰,这话可不要随便乱说,祸从口出。” 和曼曼自己平日也是喜欢乱说话,但她都是揣摩过别人的底线的,否则也不会总是在白宁徽面前失言,也没被他治过罪,在她不断试探过后,她自然能分辨能说和不能说的。 但她可不能确定一个宫女乱说话,会承担什么后果。 丁兰见和曼曼难得有些不悦,心里便也七上八下,嘴上回着:“奴婢知错了。” 何止是和曼曼不悦,连带着殷修彦都不悦了,心里腹诽着那白宁徽哪能配得上他家曼曼,即便是单方面喜欢也是不配。 和曼曼却没有多想,以她和白宁徽接触来看,他本来也不是多坏的人,他时常生她气,但也没见他惩罚过她,治个什么不敬之罪,救人而已,比起两人没见过几次的感情之说,她更相信是人性的本能。 这话题得转转,这事情的道理还没说呢。 “你们都绕远了,这件事告诉我们,能力不够就不要贸然救人,若是力所能及,也要审时度势。” 她重点是要对殷修彦说的,让他可不要学白宁徽,救人救的不得当平白落不到好。 顺带给他编了一些救了别人自己落难身亡的故事,还有救了别人将人带回家结果被夺了家产的故事,还有救了别人却因大恩难报最后杀之的故事。 总之,越说越得劲,听得殷修彦和身旁的几个人时而呆怔时而惊恐,但是很显然她偏离了初衷。 第四十三章 喂药 “曼曼姑娘。” 和曼曼正和殷修彦他们讲着故事,一位御医从白宁徽寝宫里跑出来找她。 “怎么了?该不会!要见最后一面吧?” 和曼曼向来说话百无禁忌,开起玩笑的时候什么死啊鬼的,都是随口就来,这可苦了身边忌讳这些事的人。 那御医当场吓坏差点给跪,“不,不是,曼曼姑娘,王爷好好的呐,您可别吓下官啊。” 一旁的丁兰是目瞪口呆,姑娘,刚刚不是说祸从口出吗? 和曼曼见御医好似要哭,赶紧认错道:“是我错了,我这不是怕出什么问题嘛,呸呸呸,就当我没说过。” “那姑娘可否跟下官来一趟。”这御医总算是收起一脸晦气,没忘记自己来做什么。 “行吧。”和曼曼毕竟刚吓着人家,现在有点理亏,所以就依他了。 走之前和殷修彦他们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待会儿自己去偏殿。” “我和你一起去。”殷修彦也不等和曼曼开口便起身了,他哪能放心和曼曼一个人待在白宁徽身边,虽然现在是昏迷不醒,但谁知道中途会不会突然醒来,他单凭直觉就断定白宁徽不是什么善类,他自然不希望和曼曼与他多接触。 “你们三人先回去。”殷修彦也对着得宝柱子和丁兰交代着。 “殿下,奴婢想留下来陪姑娘,让得宝公公和柱子回去吧。”丁兰轻声哀求道。 “小的也想留下来陪姑娘。”柱子见丁兰要留下来,他也不想走。 和曼曼就纳闷了,只是让他们回去好好睡觉而已,她也没觉得自己平日里对他们多好,怎么这时候都不肯走。 “你们留下来睡哪?”白宁烨只说让她睡偏殿,可没说其他人睡哪。 丁兰回道:“就一晚而已,不碍事,奴婢可以不睡的。” 不至于吧,和曼曼心下嘀咕着。 “随你们吧,但是王爷眼下还病着呢,你们可别吵到他。”和曼曼哪管得了他们爱睡不睡,自己又不是当妈的。 “那奴婢可以随姑娘一起进去吗?奴婢可从来没见过王爷呢。”丁兰满怀希冀地问。 和曼曼这下是明白了,原来这小丫头在这等她呢,她就说自己哪来这么大魅力。 “看看可以,但是别出声,明白吗?” 反正看个王爷也不用花钱,不看白不看,和曼曼大方地想。 “谢谢姑娘。”丁兰刹那间喜上眉梢。 和曼曼见丁兰笑得美艳,便多看了两眼,丁兰算是长乐宫里生得最好看的宫女了,长得好看天生就是种资本,当一个人有了资本便想要用资本换取更多好处,不知道会不会只是她想得多。 “那得宝和柱子要是也不回去的话,就都跟我们一块进去吧,待在这外面也吓人。” 其实宫里的下人们晚上都要一个人当值的,哪会被吓到,不过是和曼曼自己会觉得吓人而已。 白宁徽寝宫里的内室很大,他们五个人都进来了,也并不嫌拥挤。 和曼曼暂时没去瞧白宁徽,只问了御医什么事。 “王爷此时还在昏迷,下官想给王爷喂药,烦请曼曼姑娘帮忙。” 其实是皇上交代了让曼曼姑娘亲自喂药的,但是这话他有些难以启齿。 “啊?”和曼曼一脸懵逼。 “好吧。”她马上想起来了白宁烨让她帮忙照顾的事了,应该就是指帮忙喂药了吧。 “姑娘,要不我来吧,姑娘你身子娇贵,伺候人的事还是让奴婢来。”丁兰适时地开了口。 “不行!”御医忙不迭地出声制止,“皇上下了口谕,要曼曼姑娘亲自…” 和曼曼也大概猜到了,否则不至于非要叫自己进来,便对丁兰说:“无妨的,我倒真不娇贵,还是我来吧。” 谁让乡野村妇这身份是她自己给定的。 和曼曼跟着御医走到白宁徽床前,床上的他已经拆了发髻,披散着的墨发还有些湿润,换下了一身湿衣,穿着干爽的淡紫里衣,看起来很无害,本来也生得好看,闭着双眸安静躺着的时候比平日里凶巴巴的他好看多了,不开口说话的白宁徽让和曼曼很放松,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床边。 “那这位大人,麻烦你帮我扶一下他。”喂药什么的,躺着也不行,还是扶起来的好。 “下官姓张。”张御医上前帮忙扶起白宁徽的身子,但却有些吃力,他们当御医的极少锻炼,此时力气便有些不够用。 “我来吧。”殷修彦也看出了张御医的窘迫,他既然选择留下来,也不好置身事外。 张御医见殷修彦要过来,便起身想将扶了一半的身子交给他,想不到殷修彦一个措手不及,居然没接住,白宁徽一声噗通,便跌回到床上。 张御医被吓得魂飞天外,差点要叫出声了,他忐忑不安地上前查看王爷是否醒来,直到确认王爷还在昏迷,他的心才归位了。 偏偏在一旁的和曼曼与殷修彦都一脸泰然自若,衬托着张御医特别不镇定,这两人似乎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 和曼曼单纯只觉得好笑而已,不知道殷修彦是不是故意的,她早发觉殷修彦看白宁徽不顺眼了,不过她也不在乎。 和曼曼见白宁徽被扶好了,便端过药碗,她拿起汤匙对着白宁徽闭着的唇,心里觉得不对,这样喂得进去?感觉会流出来。 “嗯,你们谁帮我把他嘴打开?”和曼曼向殷修彦和张御医求救。 殷修彦当真是个实干派,他让白宁徽的身子靠着他,右手麻利地将白宁徽的下颚一摁,嘴巴就顺利被打开了。 接下来便是和曼曼疯狂灌药,殷修彦配合着抬起病人的下颚,让药可以顺利流下喉管,这一系列动作,越喂越熟练,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药就喂完了。 和曼曼很满意这个效率,还好殷修彦留下来了,不然她和这御医不知道得喂到什么时候,毕竟不是谁都能熟悉这操作,也不是谁都能对白宁徽这么不客气的。 张御医看着也是捏了把汗。 而殷修彦却在喂完白宁徽后,脑中闪过一遍遍和曼曼喂药的画面,总觉得好似在哪见过。 丁兰此时也悄悄走到了近处,等到看清王爷的面容时,她才痴得不能继续向前了,王爷竟比七皇子还好看,她还以为七皇子殿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了,没想到今生她还能有幸见到王爷这般姿容的人。 烛光下的王爷显得有些虚弱,让人好生怜惜,紧闭着的狭长双眸,紧拧的眉心,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以及不小心蹭开衣襟露出的诱人锁骨,都让丁兰心旌摇曳,这双眼睛若是此时能睁开,定是要将她勾得失魂落魄。 诚如和曼曼的认知,丁兰生得相当出色,在一众宫人中,她是佼佼者,从小被人夸是小美人的她自然是心比天高。 当初进宫完全是抱着搏一搏的想法,她觉得凭她的姿色,未必不能入皇上的后宫,却不想被调来了长乐宫,这长乐宫皇上又不会来。 进了长乐宫,她见到了七皇子的英姿,觉得如果能嫁给七皇子,也不算是委屈。 可是七皇子又让她去伺候姑娘,去了姑娘的偏殿,能见到七皇子的机会也便少了许多,但起码在一个宫里,她还能想点办法。 可是现在,她完全被眼前的瑄王殿下给迷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叫她选,她当然要选择王爷,可是这比接近七皇子和皇上更难,王爷不住宫里,她该怎么办呢? 丁兰只因见了一眼白宁徽,便心乱如麻难以自持,当真是红颜祸水。 第四十四章 夜晚 和曼曼喂了药便带着人去偏殿休息了,偏殿内卧就一张床,但外屋还有一个软塌,和曼曼和殷修彦争论半天,指明了自己要睡软塌,殷修彦也拗不过她,便只能答应了睡床。 其实软塌比较短,和曼曼躺下来是刚好的,若是殷修彦的话,也只能半卧着,没办法躺下。 殷修彦给她折了下被角,见她已经闭着眼装睡了,才起身进了里屋。 丁兰守在一旁,觉得殿下好温柔,不行,她再不能多犹豫了,她都已经决定了,只喜欢王爷了,她可不能如此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姑娘?”丁兰跪在和曼曼的软塌旁,轻声叫唤着,她也伺候过姑娘休息,知道她并不是说睡就马上能睡的人。 果然,和曼曼听到丁兰叫她,便马上睁开了眼睛。 “嗯?” “奴婢想陪姑娘聊会儿天。” 和曼曼想笑,你想找人聊天还非要说陪我聊。 “嗯,你说。” “姑娘觉得瑄王殿下是个怎么样的人?”丁兰试探地问。 “凶的很,会打人,嘴还很贱。”和曼曼实话实说道。 丁兰听得呆怔,不知要做何表情才对,姑娘说的可是当朝王爷?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着急忙慌伸手捂住和曼曼的嘴。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人听到,告到王爷那,那姑娘可就完蛋了。” 丁兰一脸惶恐,她就是想试探一下姑娘是不是对王爷有意,可没想让姑娘也祸从口出,想来都是跟着姑娘久了,自己才经常口不择言。 和曼曼拉下丁兰的手,“不是你问我的吗?”敢情你是要听好听的? “你这丫头,可别跟我说,刚刚瞧上一眼,就对他有兴趣了?” 和曼曼哪能不知道,问: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不就是在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她原本平躺的身子侧向了丁兰,连带着刚刚折过的被子都被她掀动了。 丁兰被拆穿了心事,霎时间脸红耳热,忸怩不安。 这都不用回答了,和曼曼看她这情窦初开的模样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她只能在内心感慨,倾国倾城佳人貌,谁知红颜乃祸水。 “奴婢怎么能对王爷有兴趣。”丁兰娇羞地回道。 “嗯?”什么意思,没兴趣你脸红成这样? “奴婢只希望,王爷能对奴婢有兴趣。”丁兰说完这话,更是整张脸都红透了,哎呀,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讲出这么不知羞的话。 哦。 “这样啊,王爷不是就在隔壁吗,等他醒了,你去跟他说。”和曼曼不知道丁兰把这事告诉她做什么,她又不是皇上,可没办法给她做主。 “说?说什么?”丁兰茫然不解。 “说你喜欢他啊。” 和曼曼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撑起了脑袋,快要入冬了,寒气漏了些许进了被窝。 丁兰惊愕得语无伦次,“不,不行的,姑娘。” “那就算了。”和曼曼说完就把手放回被窝暖着了,才拿出一会儿就有些冻。 她本来也就随口说的,这丫头真要去表白的话,万一失败供出了她,那又要被白宁徽找茬了。 和曼曼改口太快,让丁兰一下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和王爷说吗? … 十岁的小宁徽只身一人来到永安宫,他和娘亲约好了来看她。 汤嫔坐在殿里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儿子来。 “皇儿!”她半蹲着身子朝小宁徽跑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父皇好狠的心,生生让你我母子分离。”汤嫔抱着小宁徽埋怨道。 这句话,自她与小宁徽分开以后便一直挂在了嘴上。 大辛的皇子,只允许皇后抚养,这是太祖开朝以来便立下的规矩,不允许后人更改。 汤嫔虽不是宠冠六宫,但也盛宠不断,她自信的以为皇上可以为她打破这条规矩,她以为皇上心中有他,而她是如此爱他。 却不料,皇上竟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她的孩子一出生便被抱走了。 呵,枉她以为帝王也只是凡人,也会动凡情,是她愚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能俘获帝心。 从那日起,她就紧闭宫门,再不见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 但她依旧思念她的儿子,她可以不见白崇元,但她不能不见她的小徽儿。 她一个妃嫔,化身打扮成宫女,只为了能见到她的儿子,上天眷顾,他们两人相认了,他愿意叫她娘亲。 此后,便如这般,两人时常约在永安宫见面。 “徽儿,你父皇待你好吗?”汤嫔也如往日那般,问着这个问题。 “好。”日复一日的回答。 “可他却待你娘亲不好。”汤嫔背对着小宁徽,不让他看到自己因为愤懑而有些扭曲的脸,这样会吓到他。 “不会的,父皇也可以待娘亲好,我带娘亲去找父皇。”小宁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要一个住在这个空荡荡的宫殿里,为什么不和他,不和父皇母后一起住,他今日便想带娘亲出去,去外面看看,去找父皇问问。 “不必去找他,那个男人他从未爱过我。”汤嫔甩开拉住她的小手。 “爱是什么?”小宁徽还是被这一甩稍稍吓到,他的娘亲从来都很美丽温柔,今日好像有点不似往常。 “爱,便是很多很多的喜欢,就是娘亲爱你,你也爱娘亲。”汤嫔见小宁徽瑟缩了一下,便蹲下了身子轻抚他的头,恢复了从前那般温声细语。 “那父皇为何不爱娘亲?”小宁徽依旧不是很明白。 这句话刺痛了汤嫔,可恨啊,明明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旁人一复述,却有如千万蛆虫啃食着心口,让她十分想要将心剖开,把那些虫子都烧死。 “为何,因为他只爱他自己!”汤嫔忍着难受,闭上了双眸,不让小宁徽瞧见她含着仇恨的眼睛。 “不,父皇也爱孩儿。”小宁徽争辩着,自从弟弟出生后,总有人在他背后偷偷地说,父皇不喜欢他,父皇更喜欢弟弟,不是这样的,父皇对他说过,两个孩子都是父皇喜欢的。 “不,你父皇他也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 汤嫔今日特别的难受,为什么她的儿子总是要违逆她,一定是他,一定是白崇元害的,他先是把她的儿子夺走,让他们母子二人形同陌路,即便她再努力也无法弥补,是了,他一定还对儿子说过她的坏话,否则自己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如此不听她的话。 “不是的,娘亲,父皇是爱孩儿的。”小宁徽不甘愿,为什么那些宫人这么说,连自己的娘亲也这么说,他不信,他只愿意信父皇,父皇是皇上,是金口玉言,绝不会撒谎。 汤嫔一把抓住小宁徽的两只细弱的手臂,睁开了泛红的双眼,她努力压抑着要将她吞噬的恶魔,怒吼而出: “皇儿,你怎么这么不清醒,你父皇是不会爱你的,他不爱我,也不爱你,他只爱他自己!” 今日的皇儿,特别的不听话,该如何才能让她的好皇儿,变得更好呢? “你若是如此糊涂,娘亲只好帮你洗洗脑子!” 汤嫔想明白了,孩子小,脑子里有些想法不对,让他不清醒,她作为母亲,要帮帮自己的孩子。 第四十五章 梦魇 不要啊,娘亲,求您了,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父皇,母后,救救我,救… 白宁徽昏昏沉沉,他不停地在水里沉浮,水进了他的眼睛,进了他的鼻子,进了他的喉咙,他难过得要窒息,仿佛下一瞬间就该死了。 不要不要不要…… 不,这些都过去了,那个女人死了,他还好好的活着,再也没人敢压着他的头,压着他的头一遍又一遍地泡进水里。 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挣脱开,他只需再努力一些,就可以挣脱开。 挣脱开那双手,挣脱开那些水,挣脱开这梦魇。 “不要!!!” 白宁徽大手一挥,似乎真的挥开了什么,他身子一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眸大张,嘴里喘着粗气,全身冒着虚汗,眼里带着惊恐和一丝茫然。 “王、王爷?”身边有人轻轻地呼唤。 白宁徽竭力恢复清明,环顾了四周,不能确定地问道:“这是哪?” 旁边的人回话:“这是王爷的清徽宫。” 白宁徽借着床头微弱的烛光,望向身边这人,一个宫女,半夜怎么出现在他宫里,他宫里除了平日需要打扫的人,从未留不相干的人服侍。 “你是何人?” “奴婢是丁兰,是长乐宫的宫女,被姑娘指来照顾王爷。” 丁兰心下不安,晚上她守在姑娘身旁,夜里想着再来看看王爷,就看一眼,也许日后不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离王爷这么近了,她还是打定了主意过来瞧上一瞧。 想不到王爷像是被恶梦魇住了,嘴里一直呼喊着,额头也一直渗汗,她不忍心,取出了丝帕来给他擦汗,心里矛盾着,王爷被梦缠住自己要不要出声叫醒,她既期待王爷醒后看到自己便能一眼喜欢上,却本能地畏惧王爷的地位,而有所顾忌。 丁兰还未决定好,王爷却自己醒了,还一手将她挥开跌落到床边。 “姑娘,和曼曼?” 白宁徽总算回想起了之前的一点事,他记得和曼曼那丫头要掉了下去,他不过想去拉她一把,后来怎么了,好像掉下水去了。 “是的。”丁兰想着,说成了姑娘指来的,王爷应该不会追究她,而姑娘那,王爷不提的话,大概也不会知道吧。 “那她人呢?” 白宁徽想着她能指人来,那应该是没事了,把自己的宫女派来照顾他又是什么意思,报他救命之恩?那不是应该自己来吗? “姑娘先前照顾王爷喝了药,后来困倦了就去偏殿休息了,姑娘今日也落了水,身子也未好全,所以只能派奴婢来帮忙给王爷守夜,只盼王爷早日康复。” 丁兰想着为姑娘说点好话,希望王爷不会为此事在姑娘面前作难,而将她的小心思暴露。 “她照顾我喝药?还盼我早日康复?” 这话白宁徽听着总有些不对劲,那丫头不是素来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难不成因为出手救她,她还学会感恩了? “是的。” “她既落水,怎么不回自己宫里休息,要留下照顾本王,还留宿在偏殿?” 白宁徽想确认下这和曼曼是不是有心报恩才这么做的。 丁兰这下有些迟疑,如果说是姑娘主动留下照顾王爷似乎更好一些,但王爷若是因此而对姑娘另眼想看,又似乎不那么好,更何况这是皇上的旨意,只怕想瞒王爷也是不能的。 “是皇上的安排。”丁兰说了实话。 “呵。”白宁徽一个冷笑。 他本就明白,这丫头能有什么心,还照顾他,这不都睡死过去了吗! “去,把你家姑娘给本王叫过来!”他都醒了,怎么还能继续让那丫头睡呢,自然应该谨遵圣令,乖乖待在他身旁照顾着。 “是、是,奴婢这就去。”丁兰急忙退了出去,这王爷怎么这么突然就不高兴了,莫非真是喜怒无常之人。 白宁徽见人走了,便躺了下来,身上流了汗,冰凉凉的很是不舒服。 方才做了噩梦,现在也是半点没有睡意,也不知道叫那丫头过来做什么,只是不想她太过自在罢了。 丁兰一路小跑到偏殿,才要推门进去,手却顿住了,脚下又折返回了正殿里屋。 白宁徽见那宫女回来了,却只一人。 “人呢?” “回王爷,姑娘睡得太沉,奴婢叫了半天,姑娘似乎不愿意起来。” 丁兰想着,反正姑娘还在睡,一定是不愿意起来的,自己也不算说错,姑娘要是不来,她也可以照顾王爷的。 “不愿意起来?你的意思是,要让本王亲自去请她才行?” 躺在床上的白宁徽,用手肘撑起了半个身子,直勾勾地望着丁兰,那眼神单看是真好看,却架不住透着凶狠的戾气,直看得丁兰骇然跪倒在地。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恕罪。”王爷真是美则美矣,却诚如姑娘所说,凶的很。 “去,绑也要给本王绑过来。” 白宁徽又躺回了床上,本来倒没想着非要她过来,现在若不来,倒平不了他的怨气,这丫头果然不是想要照顾他才留下来的。 “是。” 丁兰生怕白宁徽接下来真的会打人,这会儿也不敢不叫人了。 她穿过正殿,看到手撑着桌子都能睡着的张御医,方才进来还庆幸他睡得熟的丁兰,此刻却在心里暗骂,睡得跟猪一样,她都来来回回经过好几趟也没将他吵醒,她若是有心想杀王爷,倒也轻而易举。 丁兰推开了偏殿的门,故意叫的大声:“姑娘!姑娘!快起来!” 想着把七皇子也吵醒,这样七皇子就会陪着姑娘一起去王爷那了,可是她嚷嚷了半天,里间也没动静。 今日也是怪了,原本浅眠的殷修彦,却没叫丁兰吵醒,依然睡得很沉。 丁兰不能直接进去叫醒殷修彦,好在得宝听到声音出来了。 “怎么回事,半夜里叫得如此大声。”得宝轻声呵斥着。 “是王爷,想让姑娘过去一趟。”丁兰低着头回道。 得宝作为长乐宫的首领太监,品级比香彤这个长宫女还要高一级,可以说长乐宫的下人们都是要听他的,丁兰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胡作非为。 “那也要轻声点,这般喧哗是哪来的规矩。”得宝对手下的人还是很严厉,主要是宫里两位主子脾气都太过温和,他时常怕这些下人日子久了便不知道分寸,惹祸上身。 “是,奴婢也是怕叫不醒姑娘,公公,是否要把殿下一并叫醒?”丁兰循规蹈矩地征求着意见。 “先把姑娘叫起来吧,姑娘若是让叫醒,我便去叫。”得宝自己是不能做殷修彦的主,但和曼曼就不一样,基本上姑娘说什么殿下便听什么,所以让姑娘做主定然不会有错。 “是。”丁兰也只好认命去叫和曼曼了。 摇晃了半天,总算把和曼曼叫了起来,给她穿了衣服,又披了披风。 “姑娘,要叫醒殿下和您一同吗?”丁兰趁着和曼曼迷糊,赶紧追问道。 “不用了,让他睡吧。”和曼曼闭着眼睛回着,大晚上的自己睡不了,也不能害别人睡不了,白宁徽是个守身如玉的人,哪会对她做什么。 丁兰还能说什么呢,得宝公公不都听见了。 第四十六章 好好睡吧 和曼曼一路上都迷迷瞪瞪的,只由着丁兰一直牵着,直到被带到白宁徽床边她也是没有知觉的,丁兰心灵手巧地搬了个凳子让和曼曼坐下。 白宁徽看她这呆样,倒也顺气不少。 “你退下。”他对丁兰下令。 “王爷,”丁兰有点犹豫,她虽是有点怕王爷,但又不大甘心,“这怕是不好,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名声?不提还好,一提来气,他的名声早就被这人败坏了。 白宁徽缓缓坐起了身,眸光暗藏着愠怒,嘴角却是上扬,在跳跃的烛光中很是邪性。 “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本王的命令?” 丁兰被吓得腿肚直打哆嗦,她确实是不清醒了,在长乐宫待久了就忘了作为一个奴婢,绝不能不听令行事,她居然还当王爷和姑娘一般好说话。 “奴婢这就出去!!”丁兰掉头就跑,脚下一软,差点儿打了一滚,直到出了正殿,才站在殿门边大口的喘息着。 她这下突然有点担心姑娘了,这王爷太可怕了。 白宁徽见人终于走了,又看回离床边一步远的椅子上,低着头狂睡的和曼曼。 “给本王醒醒!”白宁徽朝和曼曼吼道。 他让她过来,只是为了看着她睡吗! 和曼曼头一抖,总算是抬了起来,迷蒙蒙地望着前方声源处。 “过来!”坐那么远,生怕他打她? 和曼曼神识未开,但依旧可以对外界做出反应,她眼睛撑开一条缝隙,凭借本能站了起身,走到白宁徽的床边,也不用他开口,就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 “怎么了?” “是不是困了?” “困了就好好睡吧~” 念完小手一伸,好心地帮白宁徽把眼睛给阖上。 白宁徽勃然变色,她是当他死不瞑目,要替他阖眼?! 他抬手就把和曼曼的手臂挥开,和曼曼身子倦怠,禁不起他这么挥,居然就顺势躺倒了。 躺着自然是要比坐着舒服一点,和曼曼把身上的披风裹了裹,就这么作势要继续睡去了。 白宁徽盯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丫头又睡着了。 “和!曼!曼!” 大晚上的,怎么还这么吵闹,和曼曼睡得不安稳,伸手捂住了耳朵。 白宁徽被她气笑了,居然还懂得捂耳朵了,睡着了还这么机灵,以为耳朵捂住了就万事大吉了吧。 白宁徽会放过她,那就不是他了,他绝对不是叫她来看她睡觉的!! 他一手把和曼曼捂耳朵的手扯开了,继而直接把她粘着床的身子给拽了起来。 和曼曼一个不稳,惯性让她不得不往白宁徽的身上倒,这可不是她的错,她脑袋磕在硬邦邦的胸口上也是会疼的。 白宁徽赶紧把身上的人拉开扶稳,她人是稳了,却害得白宁徽的心绪有些不稳,这丫头这么软绵绵的平日肯定没有好好练身子,他可得和殷修彦好好说道说道。 白宁徽见她这样也不醒,只好下狠手了。 他将右手留在和曼曼的肩上不让她倒,左手一把掐住她的脸,一扭。 “啊!!!” 和曼曼痛得滑落了身子,蹲在了床边。 她扶着脸大骂:“你神经啊!!!” 白宁徽心情大好,身心舒坦,难得的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醒了?” 和曼曼满眼含泪怒瞪白宁徽,这个人真是有病很有病非常有病!!! “很痛?” 白宁徽是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之心,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表达,痛就对了! “想知道?” 和曼曼放开了自己脸上的手,唰的一下站了起身,一只脚跪在了床上,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将白宁徽扑倒。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说完两只手,一边一只掐上了白宁徽的左脸和右脸,同样使出了“扭”的招式,还搭配了“拧”的绝学,务求要将白宁徽掐得痛不欲生! “和曼曼!给本王放开!” 说是让和曼曼放开,白宁徽倒自己伸手将她推开了,和曼曼可以狠狠地掐他,但依然还是不能直挺挺地不被推开。 她一下子就被白宁徽推开了,但毕竟已经醒了,还不至于摔倒,她就顺势逃离了白宁徽的床边。 这下换白宁徽扶着自己的脸了,这死丫头当真是睚眦必报。 “敢掐本王的脸,该当何罪?!” 和曼曼不服,“你先掐的我,我们算扯平!” “扯平?本王就掐你一边脸,你掐了本王两边的,这怎么扯平!” “你一只手抵得过我两只手!”和曼曼正气凛然地说道,脸还很痛,她伸了舌头在嘴里添了两下右侧脸颊的肉。 “可本王是病人!”白宁徽修长的指尖轻揉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很违和。 “你是病人我不是吗?”和曼曼揣测着白宁徽刚醒,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好的很。 “好,本王不和你计较这事,你过来。”白宁徽也想起来和曼曼是和他一起摔下水的,姑且身子也不大好吧,这事要这么说起来,可就算不清了,他只好改用怀柔政策。 “你不和计较,还叫我过去做什么?”和曼曼可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过去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双手立马捂着脸,表示自己的脸可不想再被掐。 “你忘了?皇上命你来照顾我的?”白宁徽放轻了声调,低沉地嗓音引诱着她,只要她过来,就好好收拾她。 “没有哦,皇上是拜托我来照顾。”和曼曼纠正他。 白宁徽也是无言以对,白宁烨那个小混球,作为一个皇帝差遣人居然要拜托。 “好,既然他一个皇上都开口拜托了,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合适吗?还动手掐本王?”白宁徽试着和她讲道理。 “是你先!”和曼曼表明她才是受害者,掐还回去完全可以归类到正当防卫。 “本王会掐你也是因为你刚刚在本王床上睡着了,你说我该不该掐醒你?我堂堂一个王爷的床,你可以乱睡?” 额,完了,这样说反而是她有错在先,这让和曼曼有点心虚了。 “那你先保证,不会再对我出手。” 不管怎么要,先保命要紧。 “本王不过是有些虚弱,可没有断手断脚,现在不过来让本王教训,日后本王也是要收利息的,”白宁徽说到这又顿了一下,想着也不能吓得太过,“这样吧,本王承诺就把另一只脸掐回来,也不多为难你,本王猜你也不笨,这个道理你能想明白。” 和曼曼有些泄气,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出来混得总是要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两句古语,把想逃命的人的时间和空间都堵死了。 想开了她便认命地走回白宁徽床边,还自觉地伸出另外半边脸过去,早点掐完了事。 白宁徽见她这会儿倒是挺听话,也没真下狠手,就随意掐了下没有太过分,脸看起来小掐起来肉还挺多,要不是刚刚用力掐过,不知道的话还真以为能掐出肉汁呢。 第四十七章 试探 和曼曼见白宁徽掐完了,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尾,警惕地打量他。 “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做什么?看起来好好的,还有力气掐我,要是身子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御医?” 和曼曼一次就把天聊死了,先拆穿了他还有力气身子不错,倘若他反驳就去看医生,自己可帮不了他。 刚刚白宁徽确实还没想好让她做什么,眼下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可以好好压压她的脾气。 “本王夜里发了汗,如今身子湿透无法入睡,既然指了你来照顾,便服侍本王沐浴吧。” 和曼曼倒吸一口凉气,这白宁徽真是好样的,脑子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让他想到怎么整自己了。 “王爷,您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洗澡?” “呵,不会。”白宁徽斜靠在床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招没用,本王贵为瑄王,不会洗澡又如何。 不愧是当王爷的,连不会洗澡都这么理直气壮,和曼曼拿他没办法。 “这事可巧了,我也不会,我帮王爷叫个会的人来?” “你每日都是自己沐浴自己更衣,从未假手他人。”白宁徽也不遮掩,直接说破,这里是皇宫,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和曼曼自上回白宁徽说的那句:你每天吃的还少吗,便明白这长乐宫的情况十有都有人汇报给他,但自己洗澡的事情有什么可汇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说出去的。 “王爷,不是我不会自己沐浴,是不会帮人沐浴,我并未学过伺候人,这事实在不精通。” 和曼曼认真解释道,但是白宁徽怕只有百分一的概率会听。 “不会正好,本王好心,让你借此机会学学,日后嫁人也不至于不知如何服侍夫君。”白宁徽说得一本正经,一点没有为自己的不要脸感到些许羞愧。 和曼曼一脸想笑,却不好意思大声笑的扭曲表情。 “王爷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嫁不会自己洗澡的人呢?” 白宁徽脸皮一绷,紧咬牙根,面露狰狞之色,只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 “给你个机会,这话重新说过。” 和曼曼暗叹不好,又不是说他,这也生气。 “承蒙王爷厚爱,王爷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小女子感激不尽~” 别忘了,她是俊杰本人。 “嗯,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去准备吧。” 哈,不必多说你让我重新说,瞧你那得意样,听得挺开心不是? 和曼曼一转身便甩开了脸色,想趁着出去叫人烧热水的空档,默默溜走。 “叫完人,就老实回来,可别让本王派人去抓你。”白宁徽的魔音让她打消了这个好主意。 和曼曼才走了两步便停顿住了,磨了两下牙齿,又继续抬脚走出门叫了丁兰去烧水。 你说巧不巧,怎么她和曼曼想的,这白宁徽都能想得到呢。 和曼曼在白宁徽的指挥下,把他沐浴时要用的东西和沐浴后要穿的衣服都找齐了,还好没让她准备撒个花瓣什么的,不然她一定会在心里鄙视他。 等再回到白宁徽的床边后,两人便相顾无言了,本来这两人也没东西可聊。 不料白宁徽盯着和曼曼诡异地笑了,和曼曼心里发毛,这人绝对又要找她麻烦了! 才这么想完,白宁徽突然将脸凑近了和曼曼,和曼曼往后一缩,他倒也没拦着。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嗯?”和曼曼揣度着这话的意思。 “这个屋子。”白宁徽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和曼曼顺着他的话,假意环顾了四周,顺带翻了几下白眼,这人又想套她的话了? “我没来过。”和曼曼一脸坚定。 “还有这张床。”白宁徽知道她不会承认,他自顾着伸手摸着床沿。 “毫无印象。”和曼曼绝不动摇。 “还有本王的身子。” 说着说着,白宁徽的长指居然开始解衣带,一双魅惑的丹凤眼继续盯着和曼曼。 和曼曼想要怒了,他当她是什么人,她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妖魔鬼怪快显灵,快把这男人吃了吧,不要再由着他祸害人间了!! 和曼曼见白宁徽的胸肌已然暴露在空气中了,她连忙伸手将他的衣领一收,掩住了春色。 “王爷!!!可不要着凉了!!” 白宁徽眼尾一紧,这丫头倒是很镇定,美色在前坐怀不乱,还是说本王真的上了年纪没什么诱惑力了。 再试试。 白宁徽伸手抚上了和曼曼抓在他衣领上的双手,和曼曼想抽出,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这可不像你,你忘了当日你把本王压在身下的事了?” 说完身子向后一倒,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和曼曼就被她带倒了,真的压在了白宁徽身上。 “怎么可能!!”那天的花柳梦都被人打晕了,压个啊。 等等,又是试探?!! “呵呵。”白宁徽玩味地笑出了声,是啊,怎么可能,除了你谁还知道怎么可能。 白宁徽轻嗅着和曼曼身上属于她独有的体香,可惜那日不清醒,否则也能凭着味道识别一二。 和曼曼收了声,知道差点要说错话,便觉得有些气恼,抬头就瞪向白宁徽,白宁徽也回望着她,两人就这么躺着互相对视。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的乌溜溜的眼睛,觉着像极了刚出生的婴孩,皇上小时候的眼睛也是这么黑亮,但小孩长大后就渐渐收了回来,再不像她这样满眼的黑眼仁。 和曼曼的黑眸却是完全没在看他,不过是对着他发呆,她既思考着怎么挣脱,又斟酌着那话怎么圆。 好在这时屋外的丁兰一推门。 “姑娘,水好……了!” 丁兰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天啊!姑娘居然把王爷压在了身下,怎么办,她会不会被灭口,姑娘会不会被打死,现在该如何,假装没看到吗?要不要救救姑娘呢,姑娘也太色胆包天了,她偷摸地来看王爷,还以为自己够胆肥了,想不到姑娘还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哎,不对,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白宁徽若无其事地抱着和曼曼坐起了身子,和曼曼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两人很默契地当作刚刚那一幕不存在,他们都知道不过是试探罢了。 和曼曼站了起身,对着丁兰说道:“我带王爷过去,你先下去吧。” 一开始她是打算在白宁徽洗澡的时候,用丁兰偷换下她,现在看丁兰这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还是作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吓成这模样。 “是!”丁兰如梦初醒,马上逃离了。 逃出升天的丁兰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王爷居然没怪罪姑娘,莫不是王爷就是喜欢姑娘,还是说王爷其实是喜欢大胆一点的女人? 丁兰有些懊悔,为什么自己不大胆一点呢,人都说富贵险中求,这富贵当真要被姑娘给求去了? 第四十八章 洗头小妹 和曼曼自觉地扶着白宁徽下床,白宁徽也没打算跟她客气,长手一伸就搭在了和曼曼肩上,借着她的身子站了起来。 身子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虚弱,还有点劲,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妨碍她尽心服侍。 白宁徽就这么靠着和曼曼的小身板蹒跚地走入了浴室。 白宁徽双手大张立于浴桶旁,也不言语,只看和曼曼如何应对。 和曼曼见他也不说话,她也懒得理会。 “王爷要沐浴,民女就先告退了。”说完便也不等白宁徽回她,抬脚就要走。 这丫头还真是学不乖,白宁徽伸手拦住,和曼曼差点没刹住车,脖子险些撞到白宁徽坚实的胳膊上。 “忘了?本王的好意,让你借此机会学学如何服侍未来夫君沐浴,这第一步便是宽衣。” 和曼曼没想到他真能提出这个要求,立马对他改观了,也不是多么守身如玉,这个放荡的人! “王爷您的清白之身,可别被我这个乡下丫头给看了去。” “早就被你看光了。”白宁徽面上浮出冷意。 “冤枉……”和曼曼可不领这个罪。 “行了,别废话了。”白宁徽马上打断她。 和曼曼也是没啥耐性了,她知道白宁徽比她更没耐性。 “我们一人让一步,宽衣可以,裤子只能劳烦王爷自行解决了。” “唉,你这般如何能嫁得了人,不如来本王府上学几天好了,也罢,就依你所言。” 白宁徽一脸惋惜,还是不能逼急了,否则肯定要甩了他走人。 和曼曼被他这话打败了,她怎么觉得帮他脱裤子,她才没办法嫁人呢,好在她也是没打算嫁人,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和曼曼也不磨蹭,直接上手一拉就解开了他的衣带,小手一挥,衣服就被她脱下了,速度飞快。 其实对于看男人的上身她还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刚刚他在床上要解衣服那绝对是不行,毕竟那是床啊,但是在浴室里脱衣服,那是应该的。 白宁徽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就消失了,和曼曼也消失了。 嗯? “王爷,衣服脱了,剩下的就靠您自己了,您也是个大人了,相信一定会做好此事的。” 和曼曼隔着屏风对白宁徽说道。 白宁徽撇了撇嘴,没想到这丫头手脚这么麻利。 待白宁徽进了浴桶,才对和曼曼出声。 “行了,进来吧。” 和曼曼自己给找了把椅子放在屏风旁,才一坐下就听到白宁徽让她进去,进去做什么? “王爷,您已经开始洗了,还要我做什么?” “知道你不懂,所以才让你进来教你。” 其实白宁徽自十岁后便未曾独自一人沐浴过,但他也没让人近身,只差人在远处能看得见的地方候着。 和曼曼听到他下水的声音,想着也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便大方地走了进去。 白宁徽没想到这会儿她这么干脆,也不知道该夸她坦荡,还是该骂她不知羞。 和曼曼倒真的是坦荡的,看到入浴美人裸露的双肩和水中若隐若现的胸膛,内心毫无波澜。 白宁徽看着她毫无杂质的澄澈双眸,顿时觉得有些无趣,莫不是本王真的老了? 他将一头青发尽数散在桶外,沉声说:“给本王洗头。” 白宁徽从未让人帮他洗过头,或者说,从未让人碰过他的头。 和曼曼表示困难,这怎么洗,她自己洗头也是沉到水里洗,总不能让她把白宁徽的头放水里去吧。 “嗯~王爷,教教民女?”和曼曼只能虚心讨教了,她还没胆子乱来。 “洗头居然不会,你平日里是怎么洗的?”白宁徽转头奇怪的问道。 听到这话和曼曼就安心了,看来她平常洗澡应该是没人在偷看吧。 和曼曼给他大致演示了一遍,先把头泡水里让头发全湿,再抹了洗头专用的皂油搓搓搓,最后把头发搁木桶外面,拿瓢舀水冲干净。 白宁徽听到把头泡水里就已经黑了脸。 “其他的步骤还成,但第一步错得离谱,用水瓢将本王的头发浇湿,其余的皆按你平日的来。” 和曼曼想明白了,白宁徽不会水,应该是不敢泡头,她也随他。 她小心翼翼地把白宁徽的头发浇湿,尽量不打湿他的脸,也不打湿自己的衣服,这真是不容易,好在没人赶时间。 给他洗头倒是不敢乱搓乱揉,和曼曼把自己的袖子卷起,想象着自己是个洗头小妹,凭借着去理发店洗头的记忆,轻轻地给白宁徽挠着头发,按着不知是否准确的穴位,反正自己手劲不重,按错了应该也不会把人按死吧。 “不打算解释?”白宁徽仰着头,看着和曼曼专注地为他洗着头。 “什么?”这话有些突如其来,和曼曼抬眸回看了白宁徽一眼,没反应过来白宁徽说的是什么。 “怎么可能?” 他还真是惜字如金,怎么可能?刚刚自己说漏的那句话吗? “王爷,自然是不可能,我与王爷见面寥寥数次,更没有单独处于一室,哪来的机会把王爷压在身下。” 他就知道,只要给这丫头时间,有什么事她解释不出。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被那个乱闯的宫女给毁了,下回他一定要把门给锁好。 不对,他的寝宫居然未请示就敢推门进来。 “长乐宫里的下人,怕是都没什么规矩吧?”白宁徽语气不善地问。 和曼曼知道白宁徽这是要算丁兰的账了,丁兰也确实没规矩了点,但却也是她带坏的。 “没规矩的是我,要不,王爷让皇上把我赶出宫?” 和曼曼手也没停,借着这个话题试探下白宁徽的口风。 “你舍得你的好兄长?”白宁徽话里的酸味,连自己都有些察觉。 “我自然是要带着他一起的。”偏偏和曼曼没想太多,只觉得白宁徽脑子笨,她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出宫。 还是别绕着这事说了,白宁徽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感受着和曼曼的柔荑在他头上轻挠。 “有了点小钱,便老想着出宫,七皇子是质子,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去。” “他是质子,住皇宫也未必稳妥吧。”和曼曼对此不敢苟同。 “再说吧。” 出宫吗,她想去哪呢? 和曼曼绕来绕去,把丁兰的事给绕开了,还让白宁徽对质子住宫里的事上了点心,也算有所收获,这头没白洗。 白宁徽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洗头,没想到洗头这么件小事,也能这么舒服,和曼曼的小手按了一会儿,还特地跑去拿了梳子给他梳头皮,她自己喜欢梳头皮,想着别人应该也喜欢,何况洗头的时候头发容易打结,她想趁着现在梳顺一些,显然此刻的她,已经化身成为一位称职的服务行业人员。 白宁徽洗个头洗睡着了,等和曼曼将他的头发冲干净,把他叫醒,他才惊觉自己掉以轻心,好在这丫头老实,还是说他真的老了? 和曼曼默默拿了汗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想着洗完头就没她的事了吧,身子总该自己洗吧。 “帮本王擦背。”白宁徽背对着她,侧头下令了。 和曼曼一滞,这人太得寸进尺了。 但她却并没有马上反对,而是权衡了下,以白宁徽的权势,自己还是不能老是和他唱反调,何况自己还寄人篱下,吃穿都是人家给的。 故而摆出一张谄媚做作的脸,讨好着说道: “王爷,擦背这种技术活,民女怕做起来未必能让您满意,而且刚刚我看,王爷肤白肉嫩,没有半点污垢,绝对不需要擦背的,况且我粗手粗脚的,恐会把您的皮肤给擦破了。” “肤白肉嫩?”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习武之人,会愿意听到别人说他肤白肉嫩? 第四十九章 擦背小弟 殷修彦这晚同样也被噩梦惊醒,他掀开被子便下了床,仓促间走出外室,想着见着和曼曼心情能好上一些。 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软塌,他将手伸进被子里一探,已经凉透。 “人呢?” 他转身便问站在一旁的得宝和柱子。 柱子本来是要和丁兰轮流守夜的,他去了下人房找了张床休息,一直等着丁兰来叫他,也没睡好,醒来后也不知是何时辰,便想过来瞧一瞧,才发现两人都不见了,问了得宝公公才知道去了王爷那,他一人不好随意出入王爷寝宫,便留在偏殿候着。 “姑娘夜里被王爷叫去了。”得宝回道。 白宁徽?真是不省心。 殷修彦穿了衣服便赶去了正殿,刚要入内便看到了丁兰蹲在殿门口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姑娘在里面?” 丁兰耳边传来温润的嗓音,在这冰凉如水的夜里宛若一汪温泉将她包裹着,她被王爷冻得发寒的心此刻得到了温暖,还是七皇子好。 “殿下!”丁兰心里有些欢喜,殿下平日极少与他们说话,此刻还用那迷人的眼神望着她,害她胸口小鹿乱撞。 殷修彦眉头一蹙,“回我话。” 丁兰被这厉声威慑惊得一抖,才发现自己犯了花痴没回话,方才那阵温暖立刻消散,好似错觉。 “是,姑娘去伺候王爷沐浴了。” 沐浴?! 好你个白宁徽,居然敢让他殷修彦家的小丫头伺候你沐浴! 殷修彦脸色大变,隐隐发青,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人。 “给我带路!” “是、是!”七皇子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丁兰没来得及多想,脚步慌乱地在前面带着路。 不消不会儿便到了浴室门外,丁兰在想着能不能打开门直接进去呢,刚刚那场面她还心有余悸。 殷修彦倒是不管不顾,伸手就打算推开门进去,但又想到了些什么,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转身对着丁兰下令。 “你回正殿候着。” 丁兰老实地领命离开了,殷修彦直到看不见她人了,才继续手中的动作,推门而入。 里面的和曼曼正好在劝说白宁徽还是别擦背的好,她马上察觉有人进来了。 “我去看看谁来了。”和曼曼也不等白宁徽恩准,就跑了出去。 殷修彦推开门便看到屏风后冒出个小丫头,摇摇晃晃朝他跑来,他一把接住,连忙上下查看了一番,好在衣服都还算整齐,裙摆和袖子有些水渍。 白宁徽仰头望屋顶,又让这家伙逃过一劫。 “你来啦!”和曼曼发现了救兵,高兴的不得了,“正好,王爷想找人擦背呢!” “擦背?”殷修彦眼皮一跳,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好,交给哥哥来,他一个大男人的皮糙肉厚,可别把你手蹭伤了。”殷修彦边说边把和曼曼推出浴室外。 “嗯嗯嗯!”和曼曼点头称是,说的好说的妙说的呱呱叫。 白宁徽眉头一拧,搁在桶边的手掌收紧,眼睑扬起便瞪向屏风后已经看不清的人影。 这死丫头,刚刚嘴上还说着本王肤白肉嫩,现在皮糙肉厚的也是他了! 还没等白宁徽腹诽完,殷修彦便带着意欲不明的诡测眼神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块澡巾,这是有备而来了。 “王爷好享受。”殷修彦话带嘲讽。 “七皇子莫不是要亲自为本王服务?这可让本王诚惶诚恐了。” 白宁徽嘴里说着,脸上却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毫无惶恐之意。 “王爷不必在意,王爷将在下从山里带回,在下不过是聊表心意。” 话落时,他人已经走到了白宁徽的身后,将澡巾放入水中沾湿后,便大力蹭上了白宁徽的背。 噗~ 白宁徽差点从嘴里泄出一声闷响,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很好,真当他是肤白肉嫩,来吧,就看看是本王的背先受不住,还是你七皇子的手要废! 殷修彦自然是使出了他毕生之力,来好好招待这个瑄王殿下。 “呵,”白宁徽额头渗出汗珠,嘴里却还是不透半点焦灼,“七皇子这擦背的手艺,比起你家妹妹洗头的手艺,还是差了许多。” 殷修彦手下一顿,双眸微眯,眼里冒出的火星仿佛能将白宁徽的湿发引燃。 “曼曼平日里时常帮在下洗头练出来的,倒让王爷见笑了。” 输人不输阵,虽然是没洗过,但反正白宁徽也不知道。 白宁徽脊背一僵,侧头望向殷修彦,微翘的眼尾似乎能射出利剑。 但他转瞬间就释然了,那丫头明明说过她没帮人洗过,连怎么洗都要自己教,本王肯定是她洗过的第一颗头,这殷修彦倒是嘴硬。 想想就好笑,白宁徽倒真笑出了声,能把这心性淡薄的人气到,他也是有些得意。 他这么一笑,殷修彦更是来气,手上逼出了内劲,定要让他在深秋里也能感受到火一般的滚烫。 “嘶!!殷修彦!”白宁徽咬着牙,怒不可遏地大吼。 “王爷别急,不多使点劲,是不见效的。”殷修彦见白宁徽终于要受不住了,却还肯罢手地又来回高速干擦了好几下。 “行了!这水都凉了,本王要出浴,七皇子先出去吧。”白宁徽现在什么得意也没有了,只想让眼前这人赶紧滚。 殷修彦欣赏了下这背上的杰作后,总算放过了他离开了。 白宁徽背上火辣辣的疼,擦身穿衣,都让他差点没奔溃,这仇他一定得想个法子报回来! 而站在门外的殷修彦反而一脸哀怨地盯着和曼曼。 和曼曼被看得莫名其妙,突然福至心灵,“什么情况,他占你便宜了?” 殷修彦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想法总是很特别,白宁徽会不占她一个姑娘家的便宜反而占他殷修彦的? “他说你给他洗头了?” “嗯。”和曼曼点头承认了。 这个白宁徽真是个长舌妇,洗个头都要到处和人说。 “哥哥我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洗过头。” 殷修彦面露伤感,仰望着天边逐渐晕染而开的朝霞,仿佛这苍茫大地唯有他一人如此孤寂。 “额…” 和曼曼觉得见鬼了,洗头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不对不对,殷修彦,你不是失忆了吗? “所以要我帮你也洗一次?”和曼曼试探地问,他是这个意思吗,可不要自己想多了。 “我怎么能勉强你呢。”殷修彦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转过,借着些许晨光透着零碎的落寞。 看来是这个意思了,敢不敢再含蓄点! “不会的,怎么会勉强。” 和曼曼很乖觉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阖眼颔首表示她很荣幸,个鬼。 手堪堪放在门边的白宁徽,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自己话太多了。 第五十章 三份赔偿 从浴室回房的路上,白宁徽都是亲力亲为的,他哪敢再劳烦和曼曼,殷修彦在旁边虎视眈眈,一直想瞅着机会想对他上手,他的背可禁不起他再折磨了。 经过这一役,有殷修彦在的时候,白宁徽就会老实很多,当真是不得不如此。 “皇兄!你怎么样了皇兄!”白宁烨人还没进殿,声音便传了进来。 显然声音的传播速度确实比他的脚程要快上许多倍。 白宁徽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很想表示他很不好,背很痛,头发也没人帮他擦,吃个早饭还只能自己喂自己。 白宁烨一进来便发现白宁徽人虽然醒了,但气色还是不大好,又让御医过来给他把脉。 “王爷身体康健,已然大好,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御医想着王爷病好了,那是天大的喜事,皇上和王爷定然都很开心,但是王爷那挟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殷修彦也不等御医领会白宁徽的心意,马上就起身拉着和曼曼要走。 “既然王爷身体恢复了,那在下就带着曼曼回宫了。” 白宁烨连忙开口:“诶,不急,昨晚的事还未处理。” 他一提醒,众人才将这事想起来,显然这几人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白宁烨可没他们这么没心没肺,毕竟从昨晚开始尹国舅就携眷赖在宫里没走呢! 和曼曼没啥可说的,就一句话,他们想要非礼她。 这要是在昨晚处理,她一定可以激情澎湃地将起因经过结果,绘声绘色地好好说道一番,定然让那两个色鬼吃一顿苦头。 不过现在嘛,热情已过,懒得说道,随皇上处置吧。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也让殷修彦气得跳脚,昨晚和曼曼也没跟他说还有这么一茬,这凤京城莫不是盛产登徒子! “可朕让人去盘问了这两人,只说是你跟他们讲了个前朝宫里发生的死人事,把他们吓得不清,他们昨夜还把这故事讲给了牢房里的看守,弄得牢里人心惶惶,那个姓吴的小子,好像要被吓出了毛病。” 白宁烨有些想不明白,他本也以为这两人是要非礼和曼曼的,怎么还听起了故事。 “这么惨?”和曼曼倒有些意外,她都当着他们的面陷害这两人了,那呆子还信她呢。 “嗯,虽然他们是要非礼我,但是我怎么能束手就擒呢,所以就给他们讲鬼故事吓唬他们。” 和曼曼本来是要算计他们的,见那姓吴的太惨了,算了,放过他们吧,以后再找人揍他们。 几人无言以对,别人家姑娘被非礼那都是马上剧烈反抗大声呼救,你倒是棋高一着,先讲鬼故事吓唬人,见着人了才开始剧烈反抗大声呼救。 “对了,跟那姓吴的说一声,我是骗他的。” 和曼曼是怕这人要是吓得痴呆了,自己再要找人揍他,就太不人道了。 “那朕帮你打他们一顿,再让他们出点银子补偿你?” 反正这人也抓了,虽然也没非礼成还被吓得不清,但是他们害得皇兄两人掉下水,这也是不能饶的。 “这敢情好,对了,他们还想非礼柱子呢,皇上帮柱子也要点赔偿可行?” 和曼曼倒是又回忆起了一些。 “什么?柱子人呢!”白宁烨暗吃一惊,非礼和曼曼他还能理解,怎么还有人想要非礼太监如此丧心病狂。 “小的在,回皇上,确有此事,小的深感屈辱,故而未向皇上禀明,还请皇上恕罪。” 柱子素来都是安静地躬身候在一旁,身子单薄得总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噢,对了对了,他们之前还说了我们家七皇子的坏话,这个赔偿他也得要。” 和曼曼这下是全想起来了,自己怎么会被那两个蠢的给拦住,她都忘了是那两人先说了殷修彦的坏话来的。 “朕知道了。” 白宁烨这个当皇帝的也是憋屈,这么短的时间,就让南泽的皇子看了三场笑话,丢脸丢到姥姥家,这大辛看来还是整治的不够好。 不过他想着要跟这两家各要三份赔偿,不得不暗叹,惹了和曼曼,真得破财破财再破财,才能消得了灾。 不过白宁烨这想法可就错了,因为即便如此破财了,这灾也只是延期了而已。 “对了,七皇子,你南泽来了家书,随朕回锦延宫看看。” 其实那家书白宁烨让和顺带在身上了,本想着一会儿让他拿去长乐宫,却没想到殷修彦也在皇兄这。 这怎么能行,他特意让和曼曼留下陪皇兄,殷修彦在这不是耽误事吗,瞧皇兄这一脸怨妇样,都不跟自己说话了。 他白宁烨作为大辛最英明的皇帝,马上就想出了这调虎离山之计。 “那曼曼?”殷修彦哪在乎什么家书啊,他要是走了,这白宁徽可不就能兴风作浪了。 “曼曼姑娘让柱子送回去就好了,别担心了,殿下就跟朕走吧。” 白宁烨为了把殷修彦顺利拖走,都不顾自己大辛帝王的身份了,直接上手搭了殷修彦的肩膀。 如果忽略掉那连拖带拽的架势,依着那不时传来的:“走吧走吧,修彦哥”,旁的人倒还真会以为这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殷修彦还真不能动手把白宁烨给推开,只好被迫跟着他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让和曼曼自己小心回宫。 和曼曼目送两人离开了,她也要赶紧走人,这白宁徽也不知道怎么了,洗个澡洗成了这模样,一脸寒气,难道是水洗冷了着凉了? 和曼曼哪能知道白宁徽是被殷修彦整了,现在正打算兄债妹还。 “王爷,民女告退。”和曼曼也不拖泥带水,要不是怕白宁徽抓她不懂规矩的小辫子,她绝对不会多说这句废话。 “慢着。”白宁徽见和曼曼还懂这么点规矩,倒也老怀安慰,她要是一声不吭跑了,他还真来不及抓人。 “去拿几块干布,给本王把头发擦干。”他总算可以把这事给解决了。 白宁徽本就最讨厌洗头,还不让人动他的头,所以不得不洗头擦头都自己来,就这点小事也令他困扰多年,他哪有兴致慢慢擦干这满头的浓密墨发,这下逮着了和曼曼,他可不会甘心就这么放她走。 和曼曼不明白,他都洗完半天了怎么现在才让她擦,仔细想想,难道是殷修彦在的缘故? 这么想着倒是通顺了,刚刚两人从浴室出来后便不对劲,是她想岔了,其实是殷修彦占了白宁徽的便宜! 再这么一细想,俊男美男同在浴室,一个挥汗如雨地擦背,一个状似柔软地趴着,想想就很和谐,定然发生了什么好事。 第五十一章 解释 白宁徽趴在床上,闭着眼享受着和曼曼的服务。 和曼曼觉着白宁徽的头发太厚了,之前他应该自己随意擦过一遍,现在乱的很,她有些强迫症,便放下了布,想去拿梳子把乱发梳顺开来。 她随口对白宁徽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自己走开去找梳子了。 白宁徽有些迷糊,依旧趴着未动,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否听到。 他察觉到头发上的动静停了,还未等他睁开眼睛瞧瞧,头发便又重新动了起来。 慢慢的,他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不是擦头发的动作不对,而是身侧传来了的香味,是阵淡淡的花香。 从昨晚开始和曼曼便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不至于忘记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孩童般纯净的体香,是没有借由任何花粉脂味,自身皮肤散发出来的味道。 可如今他闻到的花香又是从哪来的? 白宁徽心生疑虑,决定还是睁开眼看看。 他双眸开了一条缝隙望向了身侧,待看清了身旁坐着何人后,立即眸光一凛,若他是如猫咪一般的有毛生物,那此刻他身上的毛发定然会根根立起。 俗称“炸毛”。 是的,身旁的人不是他以为的和曼曼,那和曼曼去哪了? 她在寝室里没找着梳子,她自然的就想到了浴室有一把,就去浴室了。 那和曼曼离开后给白宁徽擦头发的人又是谁? 那是个眉眼颇有些艳丽的女子,桃腮杏脸妍妍如三月春花,眸里荡着柔波,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情话,红润的双唇流淌出绵言细语。 “王爷。” 可惜这些白宁徽都来不及欣赏,便一掌将人拍飞了出去。 “和曼曼!!!” 白宁徽打完了人便怒吼出声。 吓得刚要入内的和曼曼一哆嗦。 “怎么了怎么了?” 和曼曼小跑了进屋,来到白宁徽身边。 白宁徽一掌拍在了床板上,床板都被吓得发出一声闷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他完全可以把床板拍断,让自己掉下床铺。 他借力坐了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和曼曼。 “居然还敢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啊?” 和曼曼这才发现已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丁兰和跪趴在地上很无辜的柱子。 和曼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她没有离开很久吧,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白宁徽是发病了? 柱子也半点不敢吭声与和曼曼细说,只敢趴着不动。 和曼曼离开后,本来他和丁兰都好好的站着,不知道丁兰为何朝着王爷走了过去,等他发现丁兰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有犹豫是否要出声阻止,丁兰没有得王爷允许就随意接近,王爷绝对不会饶她的。 但他又怕出声,会害得丁兰被王爷发现,死得更快,总之好像怎么样,丁兰都要完蛋了。 事实也如柱子所想的发生了,当丁兰飞出时,柱子只能默不作声地跪地请求王爷的宽恕了。 白宁徽觉得要教训和曼曼的事,还是要私下处理,他对着柱子下令道: “你把人给本王拖走。” “是,王爷!”柱子得了大赦,连忙起身废了大力气,这才把丁兰给顺利拖离,只求上苍也能如此厚爱姑娘,柱子在门外双手合十祈祷。 “解释!” 白宁徽也是稳了半天心神,才挤出这两个字,要平日里,那定然先打一顿再说,但他怕和曼曼不禁打,还是先听她狡辩看看再打。 “啊?”和曼曼真是很懵懵,您老这是在说什么呢? “这就是你的解释?!!” 白宁徽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够宽容了,她竟不知道珍惜,看来往后还是先打了再说。 和曼曼见白宁徽已然是要怒火冲天了,这罗帏都仿佛要随着他烧起来了。 “好好好,我解释,”虽然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但此时情况紧急,不得不用起缓兵之计,缓了这么两秒吧,“你总要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我解释也得有个依据啊!” “你不知道?”白宁徽气急败坏得伸手扯过和曼曼的手臂。 和曼曼一时不防就被他往床上扯,脚下被床沿磕得生疼,她灵活得将腿一抬,跪上了床铺。 “我、我不知道啊!” 她本是想说:你这人怎么废话这么多,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但还是看在他这么不高兴的面子上,憋了回去,逆风而行逆流而上,不是她的作风。 “不知道,呵!”白宁徽另一只手掐住了和曼曼的脸,“不是你不知道,是你当我不知道吧,自己跑了让别人来接替你?” 和曼曼打开白宁徽的手,不等他发狂,她就连忙哭诉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给大老爷您去拿梳子去啦,草民哪敢跑啊!” 边说边举起手中的梳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是跪在床铺上,眼前就是白宁徽有点耍不开,她都想朝他拜两下以示忠诚! 白宁徽见她手上真拿着梳子,便信了她是没想跑,毕竟她现在也自觉回来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原谅了她去,他的头发依旧被别人乱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宫里的宫女为何自作主张给本王擦头?还不是你没把人教好!你自己想想该不该罚!” 白宁徽刚刚被和曼曼打下的手,又掐了回去。 和曼曼一呆,什么情况,丁兰那疯丫头不要命了?白宁徽这么不好惹的人她也敢上手,没看到她家姑娘我刚刚那老实劲,说擦头发就马上安排起来,一句废话也没有,她就这么没点眼力吗?! 和曼曼这下也没底气把白宁徽的手拍开,就任由他掐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办。 “该,她是该罚,那我先回去罚她?”和曼曼也不闹腾了,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白宁徽唇角一勾,“不急,现在最该罚的还是你这个做主子的!” 随着话落,掐在脸颊上摩挲的手突然掐上了和曼曼的后颈。 和曼曼真是委屈惨了,凭毛线一个宫女犯了错还得她负责,这白宁徽根本就是单纯想找她撒气吧! 她竖着汗毛缩着脖子,努力想着计策。 “王、王爷,这事是她不对,但她不也是好心吗,我不在她接手,您头发也能干的更快,头发干得快就不会生病!这也算将功补过,您觉得呢?” 和曼曼没办法,只好曲线救自己,为丁兰说几句好话,只盼白宁徽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然后再迁怒于她。 “在你心里,本王的头发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不说不气,一说就火,白宁徽这脾气也是没人能治了!手下更加重了力道,虽然不是掐着正面的脖子,但后颈被掐并也不值得庆幸。 和曼曼这下也没心思多想,她的脑袋因为脖子上的力道渐渐下沉。 明明她就碰的很随便。 “王爷,随您怎么罚我吧,可不可以不掐了?”和曼曼带着哭腔说道。 她只剩妥协一条路可行,白宁徽都使出了武力压制,她还能怎么反抗。 白宁徽见她终于认罚了,才松开了钳制,看她想哭的小模样,还给她揉了揉后颈,嘴里语气温柔和先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一开始就这么乖不就好了。” 真是深谙软硬兼施之道,但似乎哪里出错了,和曼曼总觉得这样的他很像精神分裂。 说到底,这丁兰给他擦头发到底是哪惹到他了!!! 第五十二章 惩罚 “来吧,继续吧。”白宁徽放开和曼曼,便侧躺了下来,将后脑勺对着和曼曼。 这心情的转变,让和曼曼产生了些错觉,仿佛刚刚是被白宁徽硬塞进了跑车副驾里,亲自施展了最拿手的极速s弯,晕眩得她接受无能。 和曼曼不敢当着他的面出声叹气,只能对着他的后脑,边摇头边拿起布和梳子帮他擦着头发。 “你觉得本王该怎么罚你呢?”白宁徽好似与和曼曼在商讨着什么高兴的事。 “民女可以帮王爷打扫寝宫!”和曼曼见他居然会问自己意见,连忙顺杆爬了上去。 白宁徽身子一顿,缓慢地躺倒在床,将正脸转了过来,幽深的眸光看着和曼曼,没有泄露出任何的情绪。 真是个好主意,不是吗? “本王不需要。” 和曼曼努力压下要撅起来的唇。 她要是不明白这态度什么意思,她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职场。 “那还是王爷定夺吧,王爷您压着头发了,可别被头发弄湿了身子。” 和曼曼尽力笑得和蔼可亲,企图让白宁徽放松警惕,小手还搭上了他的肩膀做了行为上的暗示,让白宁徽自然而然地顺着她转了回去。 和曼曼确认了白宁徽看不见她后,才垮下脸,拿起了梳子给他梳了几下,坐在床边接着继续擦了起来。 白宁徽被梳子梳得舒服了,便又用着好商量的语气说着话。 “你也知道,本王是舍不得打你的。” “王爷您真好。” 打过一次脑袋,掐过四次脸,一次脖子,这些她都记着呢。 “本王自然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 “嗯嗯。” 其他的苦她也不想受。 “本王要罚,也是会罚你力所能及的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谢王爷恩典。” 力所能及?那看来连“臣妾做不到”的路线都被封锁。 “就罚你日后继续为本王沐发,你看如何?” 我看你妹!!! 和曼曼本就生性多疑,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怀疑,方才那些一连串的事故,都是白宁徽的阴谋,为了让她给他洗头,而一步步算计她! 什么丁兰自作主张的给他擦头,绝对是他先使了美人计,只要引得丁兰犯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罚她和曼曼,她也不敢不从,好啊,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给她设套,这笔账她记住了! 但是话说回头,自己也不是完全无辜,给他洗个头而已,有什么可尽心的,事情做的太美,招人惦记了吧! 浸淫职场多年的她,怎么还没吃够教训? 能者多劳,就是优秀员工的诅咒啊! 殷修彦那还欠着一次,白宁徽这还没完没了,她这条洗头之路只怕要越走越远了,人家都是出国刷盘子,她这是专门回到古代来给人洗头,还没钱拿,呜呼哀哉! 现在连据理力争都不行了,刚刚已经说了出口认他罚了,眼下唯有看看能不能讨价还价。 “王爷,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但是您不是住宫外吗?” 可别说你为了洗头以后都住宫里了。 “你可以出宫去王府。”白宁徽倒不觉得这些是什么问题。 “嗯~我若要出宫,便会带着殷修彦。” 和曼曼提醒道,她可不是一个人的,她后面还有一个靠山呢。 果然,白宁徽听到这名字,便有些意兴阑珊,他居然把这人给忘了。 “你都这么大了,还不能自己出门?”白宁徽的语气颇为轻蔑。 “额,能,我是怕他一个人会闷。可我不能总不和他一起出宫,他定然会生疑,他若要问我去哪,我肯定不会瞒着他。” 和曼曼说的都是大实话,绝不是要找什么借口,这事本身实践起来就是有困难的。 这南泽送个殷修彦来,就是为了给他白宁徽添堵的吗,最好能找机会把人给送回去。 等等,如果殷修彦回南泽的话,这死丫头该不会一起走吧,这么想着,白宁徽便问了出声。 “如果殷修彦要回南泽去,你也要随他一同去?” “行啊,”她也不介意去南泽看看,但转念一想,“不过他最好还是别回去,感觉南泽很凶险。” “那你还跟着他一起?” 白宁徽侧躺的身子又要翻转过来,和曼曼连忙捞起头发,不让他再压着,耽误她擦头发。 “若是不得已他得回去,我当然得护着他咯,你瞧他不过来个大辛就被人给下毒了,要回去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与你何干! 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白宁徽终究没有说出,他们两人是兄妹,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谁说他是被人下毒的。”白宁徽怏怏不乐地转了个话头。 “哦,我猜的。” 自遇到殷修彦那天,他说他中毒后,在和曼曼心里已经认定他是被人下毒了,这想法并未随着案件盖棺论定而转变过。 那毒被人掩成被毒蛇咬的,但如果殷修彦身上有被蛇咬的伤口,怎么会没告诉过她,定是没有的,但她也未和殷修彦提及,徒增烦恼,这事完了便完了吧。 “不许造谣生事。”白宁徽随口威吓着,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但有些事还是不应该放在明面上来说。 “遵命。”和曼曼也随口回应着。 白宁徽见自己平躺着,和曼曼也能擦得来,便不再转回去了,背上虽然还有些痛,但他多年习武,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伤小痛而动不了。 “眼下你还是关心下给本王洗头的事吧。” 白宁徽抬眸望着和曼曼,她做事时真的很认真,洗头的时候就只看他的头发,擦头的时候还是一心盯着他的头发,连与他说话时也没有看向他,从头至尾没有半点别的举动,也未出现不小心碰到他身子的意外,若不是人就在旁边,耳边也传来了说话声,他都可以当她不存在。 其实后来想想,那夜她也许是被人算计了,他回想过当时的情形,床上的人一开始便是没有动静的,若不是有药效在,他定然不会做些什么事,说到底还是他的过错,如果他能忍得住,那他和她也都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她也不会寻死,不会离开家,不会换了个名字,无所安身立命。 他并不是没有丁点愧意,否则也不会时常容忍她以下犯上。 和曼曼被他一提醒,才发现这白宁徽的真不好糊弄,话题都转走了还能拐的回来。 “王爷您不会每天都洗头吧,我觉得您一个月洗一次就好,洗多了对头发不好。” 和曼曼试着拉长时间线,但她明白白宁徽不会听她的,只能做个垂死挣扎而已。 “三日一次。”白宁徽可没打算要和她商量,虽然自己平日都是十天半个月才洗一个头,但自己洗和别人洗这要求肯定是不一样的。 “王爷,这马上都要入冬了,三天洗一次,您容易着凉生病的。” 和曼曼觉得白宁徽真是一点不给人留点讨价还价的空间。 白宁徽能不知道和曼曼那点小心思吗,和个小姑娘争长论短岂是他的做派。 “冬季五日一次,夏季两日一次,春秋三日一次,就这么定下了。” 和曼曼简直想给他再跪一次了,这怎么还扯到春夏秋冬了,这是要让她当牛做马一辈子啊! “王爷!您的意思是,我余生都要给您洗头了?这不妥吧!我的罪过有这么重吗?” 和曼曼拿出自己最可怜的小眼神,对着白宁徽苦哈哈地望着。 她是很不喜欢盯着别人眼睛的,感觉很尴尬,但此时不得不依靠心灵的窗户,来传达自己内心的憋屈。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的小脸皱成团,觉得好笑得紧,伸手又捏了两下她挤成一堆的肉脸。 不是非要欺负她,确实是很好捏。 和曼曼心里记得呢,第五次了哦。 “本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占你余生,就罚你洗五十次便可。” 靠! 冬天5日一次,一个月要洗6次,算三个月的话就是18次。 然后春天3日一次,一个月10次,三个月30次。 这样到夏天都还有剩2次。 就是说给他洗头,她得洗到夏天,跨月份6个月,也就是半年时间。 和曼曼在心里嗒嗒嗒嗒地计算着日子,这还是按30天一个月算的,农历的月份可能还会短一些,反正半年是没跑了。 别人都是命中有一劫,熬过了就好,但白宁徽这人,居然是个劫数制造机,可以源源不断给她和曼曼制造上等好劫! 第五十三章 做人不容易 不要放弃,和曼曼! 怎么能这样认输,必须鼓起勇气讲个价! 和曼曼如今早没有第一次见白宁徽时的横气。 曾经她住山里,而白宁徽是凤京城里的王爷,她当然可以对他不假辞色,只因为即便强势如白宁徽,也不能整天去管一个他够不着的山里姑娘。 但自和曼曼决定来到这皇宫,进入他权势的范围内,那趋炎附势便成了顺势而为。 “王爷,五十次会不会太多了?” 和曼曼打算先探探一下他的态度,看看他有没有松口的想法,为此她还搭配使用了顺毛利器——梳子,来让白宁徽麻痹大意。 白宁徽闭着眼睛挑了下眉。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十次行吗?”和曼曼想着多讲一些,然后他再讨回一点,然后自己做点妥协,总之讲价的套路不就是这样吗。 很显然不是,不是讲价的套路究竟如何,是白宁徽根本没有打算要跟她来这么一个来回。 “不行,五十次只能多不能少。” 白宁徽抿着嘴角觉得可笑,这丫头未免太天真了,十次?亏她想得出来。 和曼曼手持既可顺毛又可杀人的梳子,总是生怕自己会憋不住想拿梳齿狠戳他的天灵盖。 又被他耍了,什么你觉得多少,根本就是玩她! “那王爷,毕竟是那名宫女犯了错,这五十次不如也给她派点?” 和曼曼又开始曲线救自己了,丁兰要是知道能给白宁徽洗头,一定会高兴坏了吧。 “罚她是你的事,罚你才是本王的事,你也可以让她给你洗头,但本王这里可不需要别人。” 白宁徽朝着和曼曼的方向侧过了身子,懒洋洋地说道。 他这么一侧,害得和曼曼都没什么地方可坐,只好轻轻站了起身。 “那王爷,如何去您府上的事,还没解决呢。”她手里拽着白宁徽的头发,垂头丧气地说着。 和曼曼知道是老天要折磨她,毕竟她的命是捡了别人的,也许注定一生坎坷,她也只能顺应天命了。 “本王会解决。” “哦。” 两人说完便安静了下来。 和曼曼还在自己想着心事,渐渐地才发现,白宁徽已经没有动静了。 这人该不是睡着了吧,不过睡着了也很正常,躺着躺着就会困,这点生活经验她还是有的。 那他睡着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还是再等等吧,要是他假装睡着,给她来个钓鱼执法,那便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和曼曼为了不让白宁徽再抓他把柄,很努力地把他的头发擦得百分百干爽无湿意,才偷偷摸摸戳了他脑袋几下,终于确定这人是真睡着了。 但她还是没有马上离开,她在他房里找了纸笔,坐在桌前写了个纸条,折了放在他床边,才总算觉得稳妥。 做人真的很不容易,希望老天保佑她下辈子可以做一只宠物。 … 殷修彦那跟着白宁烨去了锦延宫,和顺变戏法一般给殷修彦递了书信。 信封上写着家书,但殷修彦打开里面一看,哪是什么家书,一个叫冯静婉的姑娘写的信,内容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他走了之后,她很想他,不知他是否过得好。 这信白宁烨自然是看过的,他也知道里面不是家书,但是信封上这么写着,他也不好直白的说这是封情书。 殷修彦要是记得往事,也许会有一番感喟,可惜如今,面前的这封信没有泛起他心湖半片涟漪,还觉得有些耽误事,浪费了他看信的那么点时间。 白宁烨见殷修彦弹指一挥间便看完了信,谢过他便要离开,白宁烨急匆匆地拦下了他,非要与他东拉西扯。 开玩笑,他可没忘了把殷修彦叫来是为了何事,这么两下时间够皇兄干什么。 “修彦哥,朕这里给你道个歉,你的信我看过了,但你不打算给这个姑娘回个信吗?” “不必了,于我来说,不过是不再相识之人。”殷修彦直接回绝了,当真没有必要。 “可你就不好奇吗,这是个怎样的姑娘,许是你的心上人也未可知。” 白宁烨自己就有点好奇。 殷修彦听了本是想反驳,但却有些无力,他委实不能肯定。 “即便是心上人,如今分隔两地,今生怕是不能再相见,忘了倒是正好。” 殷修彦想得很透彻,不论是不是,都不会再在一起,写这信也不知有何意义。 “那当真有些可惜,如果你们两人真是情投意合,那她自然可以随你来大辛,你们也可以在大辛结婚生子,岂不圆满。” 白宁烨这个做皇帝的还真是有些闲,管起一个南泽来的质子的感情生活,但谁让他家皇兄的事,他管不着呢,现在只能管管不相干的人,他就这么拉着殷修彦硬生生聊了一上午才在午膳时放他回去了。 待下午处理完折子,白宁烨才让人把吴尹二人给提了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他们一叫冤枉,白宁烨就让他们闭嘴,连宫里的太监都想调戏,当真是败德辱行。 还在宫宴这么大的场面行此污糟事,更是招惹了人南泽的七皇子,简直不把他这个当皇帝的放在眼里,真是罪大恶极了。 这么骂着骂着,他就越骂越气,噢,对了,还有害皇兄跌下水的事,更是不能原谅了。 本来还只打算小惩大诫,以打为辅赔偿为主的白宁烨,这下也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让人拖去每人十五板子,再给两家下旨送赔偿金来宫里,此事才算作罢。 “和顺,这姓吴的是哪户人家的?”白宁烨这才想起来问这事。 “回皇上,吴清德乃宝钞司掌司吴远之子。” 这吴远在宫外递了好几张请求觐见的帖子,皇上都没认真看就随手扔了。 “对,就是这个宝钞司,是什么东西?”白宁烨也不是全然没有看,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奇怪。 和顺有些哭笑不得,皇上居然不知道。 “这宝钞司是为皇上专门制造厕纸的。” “专门给朕造厕纸?”白宁烨难以置信,“朕用的厕纸有必要专门制造,还专门成立一个署衙制造?” “皇上,这就不是臣能知道的了。”和顺也是无奈,要他说自然是不必,但这不是给皇上做的厕纸嘛,他还是别乱说好了。 “去,把吏部的左玉书给朕找来。” 待吏部尚书左玉书来了后,白宁烨才知道,原来这宝钞司是前朝设的官署,原是由宦官当值,太祖皇帝开朝后并没有在意这些小官职,只提了太监不得为官的要求,便由吏部自行安排了。 而此后历任皇帝也都没有过问,故而白宁烨现如今才发现这个宝钞司的存在。 白宁烨马上命左玉书把朝中大大小小的官署和官职罗列一份,他要好好盘查一番,把没用的都撤掉,浪费他的国库银两。 谁也没有想到,只是发生了一件受害人都已经不甚在意的小事,却在朝中掀起了轩然。 第五十四章 处置丁兰 柱子把丁兰拖出去后,便一直思考着该拿她如何是好,让他一人将她带回长乐宫,他个子小还办不到,难道要等姑娘出来后,请姑娘帮忙一起扶她回去吗? 姑娘应该是不介意帮忙的,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从王爷那逃脱。 就这么等了许久,还是未见和曼曼出来,反倒是丁兰自己转醒了过来,这下柱子也不用纠结了,就让她自己回去吧。 “这是哪,我是怎么了?” 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问题,丁兰也不是摔了脑子,但肚子上那碎裂般的疼,让她顾不上思考。 “你被王爷打飞了,我把你拖出来了。”柱子简单的帮她回忆了下。 “王、王爷把我打飞了?” 丁兰也在努力回想着,她最后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含情脉脉地望着王爷上,她是真的没想到,王爷真的会动手打人,她怎么说也是个娇弱的美人,王爷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她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 她不过是过去帮王爷擦干头发,想着姑娘连王爷的身子都趴过了,她做这么点小事,实在不算是太大胆了,只想着王爷能有一点注意到她,她便如愿了些,最终王爷是注意到了,可却不是她想的那般。 身上的伤加上心里的伤,让丁兰苦不堪言,泪水瞬间决堤,她竟直接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心里恨透了那瑄王白宁徽。 和曼曼出来时便见到丁兰哇哇的哭声,把她吓得马上关紧了房门,生怕她吵醒了白宁徽。 “别吵了,想把王爷吵醒再治你罪吗?!” 若说和曼曼是从不喜欢严肃地与人说话,那她凶人这件事,在长乐宫是没人遇见过的。 丁兰被和曼曼这头一遭吼人给逼停了哭声,只留那泪水继续滴答下落。 “柱子,把她带上回长乐宫。” “是。” 柱子把丁兰给扶起来后,三人便朝着长乐宫回去了。 待和曼曼回了长乐宫,殷修彦还没回来,她便留在正殿等他,让柱子自己先回去好好休息,昨日他也辛苦,今日便不需要他伺候了。 殷修彦回来看到和曼曼好好的坐在长乐宫里,便心安神定了。 “真的是家书吗?”和曼曼见到殷修彦便问了这么句话。 殷修彦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信给她看了。 和曼曼边看边打趣着,“居然是情书,啧啧,看来你也未必是孤家寡人嘛。” “若不是孤家寡人,怎会只身一人来这大辛呢。”殷修彦可未觉得自己与这信里的姑娘有何关系。 “也是,没成亲就不算,不过有人喜欢也是件开心事。” 和曼曼看完了信就还给了他,这是他知道自己身世以来,头一个与他身份有所关联的东西。 “对了,得宝,丁兰惹恼了王爷,交由你处置吧,我可不想操这心思。” 术业有专攻,她觉得处置下人的话,得宝肯定比她妥当。 “惹恼王爷?!” 得宝先是一惊,继而马上瞪向旁边跪着的丁兰,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姑娘怎会罚人了。 素日里这丁兰便时常暗中对着七皇子殿下偷瞧,倒也没见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也就不说什么,但今日的她是吃多少颗熊心豹子胆才敢惹王爷,看来这长乐宫的下人,得好好敲打一番了,正好可以借着丁兰这事。 “姑娘,奴婢不想离开姑娘。” 丁兰说不准和曼曼会不会罚她,以前宫里的下人们没有招惹过姑娘,所以也没见姑娘罚过人,但丁兰还是存着侥幸,姑娘平常人好,自己都被王爷打了,姑娘应该会怜惜她的吧。 但没等到姑娘罚她,却等来了得宝,若是让历来严苛的得宝公公处置,定是不会让她留在长乐宫了,被贬出宫殿的宫女,都是没有什么好去处,别的宫也是不会要的。 得宝见丁兰都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敢求情,王爷没有下令打死她,都已经是开恩了。 “给我住嘴!姑娘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得宝大声呵斥着,他掌事的宫里,出了这么档子事,他也是毫无颜面的,他可绝不会对丁兰手下留情。 丁兰被他喝得不敢再啃声,只能继续跪着落泪。 “嗯,还被打伤了,你找人给她看看吧。” 和曼曼确实懒得管这些杂事,她也不想理会丁兰的哭哭啼啼,都说了她一向是清心寡欲心如止水,普通人的眼泪怎么能打动她,要是殷修彦哭了倒还真能吓坏她,这丁兰就随她哭吧。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和曼曼虽然时常与这些小宫女闲聊打趣,可不等于她能与她们有多深厚的感情,会为她们做些违背常理的事,也更不打算为丁兰开脱。 她并没有多恼丁兰,她也觉得为白宁徽擦头发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不是她不介意就了事的,丁兰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这样不懂分寸的人放在身边也实在没必要。 “是,那小的先去处理此事,一会儿膳房就会送来午膳,小的让乐星来伺候殿下与姑娘用膳。” 乐星为人持重,是得宝比较器重的小太监,平时有事便会差他去办,若得宝不在,便会让他来伺候。 “好。” 和曼曼应了一声便摆摆手让得宝去吧。 得宝伸手拉起丁兰,打算先把她带出正殿,等出了殿门叫两个小太监把丁兰带去医治后再行处置。 却未料到丁兰虽然受伤了,却还能有力气挣脱他! 丁兰见事情不能回转,只能孤注一掷地起身跑向殷修彦,砰地一声跪在了他的腿边,当然,上手抱是必不可少的。 “殿下!求您开恩,不要赶奴婢走!” 她哭得梨花带雨,面容憔悴,哀恸之声不绝于耳。 “快拖走!” 殷修彦就给了得宝这三个字,连看都未看一眼丁兰。 得宝要被这丁兰气死,惹了一个王爷,还想惹一个皇子,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心眼是怎么长的,可以歪成这样。 他手下也没有了轻重,只求着赶紧把人带走,不要惹得主子也对他埋怨。 丁兰就这么被生拉硬拽地带走了,但那哭声惹得殿里殿外都纷纷扰扰,好似长江两岸的猿声一般啼不住,着实令人心烦。 待正殿内彻底安静下来,殷修彦才问了这丁兰怎么惹的白宁徽。 和曼曼避开了不重要的,只与他说丁兰趁她不注意跑去给白宁徽擦头发,被他一掌给打了,具体的细节她也是回来的路上听了柱子说的。 她倒是有些佩服丁兰的勇敢,虽然脑袋不好使,但精神是可嘉的,要不是惹的是白宁徽,和曼曼都有些好奇这丁兰的未来会如何发展,为了这份好奇她都不介意把丁兰留下,可惜白宁徽给的惩罚太狠,她怕是承受不起丁兰再作一次妖。 第五十五章 西风扣 凤京城的南市很繁华,车如水马如龙,最是人间佳绝处。 和曼曼手上拿着冰糖葫芦,走在路旁沿街瞎逛着。 到最后她还是一个人出了宫,这是什么道理! 和曼曼原是安排的妥妥当当,把自己收拾成个公子哥,带上了银票,还和小皇帝报备了,白宁烨派了两个人来保护,这便带着殷修彦欢欢喜喜地要出宫。 就在要出宫门那档口,白宁烨居然派人来拦,说有南泽来的信使,要见过殷修彦,这就把人给叫走了。 你说这南泽的人气不气人,不是前面才寄来了信么,现在还派了个信使来,想干什么,不舍得人家就别让人来大辛啊! 殷修彦见和曼曼死臭的脸,便安慰着她,让她自己先出宫玩,等这边见着人,他就出宫找她去。 和曼曼只好无奈一人出来了,其实还带着个白宁烨给的人,她让其中一个跟着殷修彦走了。 “你叫什么?”和曼曼问着跟在身旁的男人。 这男人生得平平凡凡倒是不难看,只是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看面相就让人觉得适合做护卫。 “属下叫能承。”他毕恭毕敬地回着话。 “能承?这名字嚣张。” 能臣,能成,确实嚣张。 “属下知错。”能承面不改色地认错。 “你什么错,名字不是你爹娘取的吗?” 和曼曼觉得这侍卫有趣,说认错就认错了,其实嚣张也不算是什么错事吧。 “不是。”能承如实回复。 “嗯?你自己取的?” 倒是有人会在自己长大后觉得名字不好听,便自己改了的,只是她不知道在古代这样行不行。 “是家中祖父给取的。”能承继续如实回复。 “哎,无所谓,我叫你小承吧,这样亲切。”和曼曼也是有点聊不下去了。 “全凭姑娘喜欢。”能承安分守己地跟着和曼曼,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手臂远的距离。 “嗯,那小承,你现在起就不用跟在我身后,你可以隐藏在人群中,默默地保护,你懂吗,就是暗卫隐卫之类的。” 和曼曼觉得有人跟着她有点施展不开。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隐藏起来。”能承说完便倒退两步,不再跟着和曼曼,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了。 和曼曼一转身,咦,人呢? “小承?” 能承听到和曼曼的叫唤,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姑娘有何吩咐?” 和曼曼定睛一瞧,她怎么就没发现刚刚那个位置站着能承,不亏是宫里的人,这本事也是不错。 “没事,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走远了,怕会找不到你。” “姑娘放心,属下耳力好,您一叫属下便会现身。” “很好很好,你继续隐藏。” 和曼曼把能承安排妥当,便认真地逛起了街。 她经过一家名为西风扣的铺子,抬脚便进去了,这是个卖字画的店,当然她是没打算买字画,她是见着有卖折扇,作为一个公子,没有一把折扇怎么能行,一点不体面。 “这不是,曼曼姑娘?” 和曼曼才进了铺子,居然听到有人叫她,这真是奇怪了,她不记得她在凤京城里认识多少人啊! 她环顾了下四周,好在铺子里人不多,也没太注意她这边,不然她这打扮成男子还被人叫姑娘,倒是尴尬。 而后才看向那个叫了自己曼曼的人,她应该是见过的,毕竟她见过的人也不多,还是可以记得,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你是?” 和曼曼也未否认,她是换了男装,也把眉毛加粗还给脸上打了些阴影,但是人还是那个人,并没有差太多,用香彤的话说,看起来像个富贵人家里俊俏又好看的小哥儿。 “在下孙文博,曾在天外楼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孙文博这才想起来,他与和曼曼还未正式见过面,虽然自己是知道她的,但两人还并不相识。 “噢~”和曼曼想起来了,她就说在哪见过。 “姑娘是…”孙文博才要出声便被和曼曼打断了。 “嘘!”和曼曼也是无言,你没见着我现在是个小公子吗,怎么还能叫姑娘。 “本公子出宫玩,你可别再叫我姑娘!” 孙文博这才打量着和曼曼,也怪他心急,虽然看着好似和头一次见面时不大一样,但也没有多在意便急忙搭讪,原来姑娘是扮作男子。 也是,扮作男子好,否则以她这好相貌,这街上的男人都得瞧着她看了。 “怪我,那要叫曼曼公子了?” “这名字不行,我另想了个名字,我以男装示人,便可以叫在下俊杰。” 和曼曼也没真认真想,反正不能叫曼曼就是了。 孙文博小小一惊,这曼曼姑娘取名字也太傲气了,居然占了个天下好名,这当今有谁敢叫自己俊杰的。 “好,那公子也可叫在下文博。” 孙文博虽对和曼曼已经没有了想法,但还是不介意认识认识这位姑娘,结交美人与才俊他是不嫌多的。 “嗯。” 和曼曼应付完人便自己在这铺子里看了起来,当然要溜一圈,最后才看自己想买的东西。 “说来也巧,这铺子乃是在下和几位朋友共同所开,倒没想到可以引得公子驻足,若公子有何喜欢的,在下倒是可以做主送公子。” 孙文博见和曼曼看得认真,便和她交谈起来,和曼曼为此倒是多看了他两眼。 她大致看了下这铺子,确实是不错的,很素雅有品位,薄纱与字画搭配的相得益彰,店铺里摆放地乱中有序,既显得似乎许多人来过很是门庭若市,又不会让人觉得杂乱无章不整洁。 “是吗?倒不必,你们开铺子也不容易。”反正她也没打算买什么贵重物品。 和曼曼打扮成公子的模样,自然也会拿出个公子的派头,两手负后,大步行走着。 这倒是让孙文博刮目相看了,倒不是她装男人装得有模有样,而是拒绝了他送东西。 若是往常他说要送东西给哪家的小姐,那些小姐定然会一阵欣喜,有些虽会委婉拒绝,但那不过是谦词,等他将东西送上,便还是收了下来。 他头一次听一个姑娘家老气横秋地用:你们也不容易,来拒绝他,倒是有趣,他一个尚书家的长子,有哪里不容易了。 等和曼曼终于欣赏完了这些优秀的古代字画后,才走到摆放折扇的地方细细挑选。 女生买东西就是很难,看什么都想要,折扇有画着画的,有写着书法的,她开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挑到能让她放弃一片森林的那棵歪脖子树。 第五十六章 白家三少 “诶?” 和曼曼拿起了一把折扇,上面五颜六色,浓墨重彩,扇面是夜晚一条灯红酒绿的街市,但却用了抽象的手法,和别的画里那番细致截然不同,相当出彩了。 “这扇子好,这把多少钱?”和曼曼终于找到了这棵歪脖子,马上就不再继续看别的扇子了,合了扇面便要付了钱买来。 孙文博也是无奈,这曼曼姑娘第一次来西风扣,就只买这点小东西,这也要她自己花钱的话那他也太不会做人了。 “不过一两银子罢了,还是由在下送给公子吧。” t?不过一两银子,刚刚她吃的糖葫芦也才两文钱而已!这些凤京的公子哥儿也太猖狂了。 罢了,她可不能忘了自己也是公子哥儿,掏钱! “我可不欠人钱,拿着。”和曼曼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抽了一张给了孙文博。 好在大辛的银票不像电视上看到的那么一大张,也就比人民币大一倍,不然她都怕自己没地方塞,香彤给她袖子里缝了个口袋,让她的银票不至于掉,面额最小也有一两银子,还算方便。 孙文博见她都把钱放他眼前了,无法推辞,便让店里的伙计拿给了掌柜。 “那公子晚饭可有安排,定要让在下请才好。”孙文博只好另外提议,没有在美人面前长脸,让他有些不甘心。 “吃饭啊,那可以。” 和曼曼本来就是下午出的宫,打算在京城里吃点不一样的,孙文博要是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那就正好了,她也不怕跟个不熟的人在公共场合吃饭有啥危险,反正有能承在。 更重要的是,她还真把自己当公子了,觉得结识一下京城里的同辈人居然是理所应当的,也不知道她这想法是怎么带入的。 “对了,这扇子是哪位仁兄画的,很是特别。”和曼曼很意外能在古代见到抽象画。 能买这个扇子的你也是很特别了,孙文博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是永泰侯府的三公子白之维。” “姓白?”和曼曼以为白这个姓是大辛皇族的姓。 “公子不知道?”孙文博小心问道,他以为大辛的子民应该都会了解。 和曼曼摇头,这王侯的事宫里的小宫女们也没和她说过。 好吧,孙文博早就知道这姑娘不是京城里的,也许其他地方的人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这永泰侯府是宗室,是曾经的永泰王府,永泰王是太宗的兄弟,自然也是白氏一族的。” 噢! “所以这王府是降等了?”和曼曼有些不能肯定,是单纯的降等还是其他来由。 “大辛的爵位都是会降等的,有些爵位甚至不世袭。” 孙文博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一个侯府会姓白。 “这侯府三公子的画作居然也放在你这卖?” 和曼曼不知道这大辛的情况,现在的文人都很随意卖自家的作品吗? “我这小店便是专门收集京城的公子与一些文人墨客的画作诗作,不过赚取些薄利,主要还是为了以文会友。” 谁信啊,一个扇子一两银子,这哪是薄利啊! “这侯府三公子的扇子放在我这许久了,倒是让你给买了去,想来他必定很高兴,不如给公子引荐下这位白三少,他定然也想知道谁买了他的扇子。” 孙文博提议着,他能看得出来和曼曼对白之维有点兴趣,他也乐于让朋友间互相结交。 “好。” 和曼曼想着能画出这样的画的人,是什么模样,会像是传说中胡子拉碴披散着头发,醉酒满地滚的模样吗? 孙文博带着和曼曼西风扣的后门出来,便来到了隔壁的仙女街。 西风扣正门所在的仙王街是很宽敞,可行车马,街边一应是大商铺,而仙女街截然相反,是条专门用来摆摊的小街市,但同样也是热闹非凡的。 孙文博带着和曼曼穿梭在人群中,穿过了半条街面,终于来到了街尾处一个小摊子前。 “白三少!”孙文博拿起摊子上一个拨浪鼓,对着摊子后的人摇了几下。 摊子后面两手托着腮帮,有些瞌睡的白三公子,总算清醒了些。 “咦?文博哥,你要买吗?” 孙文博拨弄着这摊子上的小孩玩具,无奈地说道:“我家也没个小孩子,我倒是可以买来送你。” “那就不用了,我这里多的是。” 白之维又继续垂着脑袋沮丧地坐着了。 “曼…俊杰公子,你要一个吗?”孙文博转身问了后头的和曼曼。 “sorry,我不想要。”和曼曼有些惋惜,她只有在小孩玩玩具的时候,才会对他们手中的玩具感兴趣。 ?? 前面一句没听懂,但是后面那句还是懂的。 孙文博放下手中的拨浪鼓,“之维,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公子可是买了你的扇子的大善人。” “谁?是哪位公子?” 方才还有些闷闷不乐的白之维急忙站了起身,东瞧西瞧,可惜和曼曼被孙文博故意左挡右挡,他一下子倒没见着人。 和曼曼也是不懂,她不过是出了一两银子买把扇子,怎么就成了大善人了,难道这钱的百分之一会送到贫困地区扶贫吗? 孙文博把白之维逗得着急了,这才把身后的和曼曼让了出来,而和曼曼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白三公子。 这真是个可以让她惊艳一生的人,什么凤京第一美人郑兰娜,什么俊美无双白宁徽,在她心里都完全比不上此刻眼前的这个人。 这完美如鹅蛋一般的脸,粗细得当的双眉,恰如其分的双眼,以及那浅月牙般的双眼皮,搭配得天衣无缝,笔挺却不突兀的鼻梁,以及轻薄中带点唇珠的浅粉唇瓣,一袭白素衣衫直衬得他,白白嫩嫩不食人间烟火,像个小仙童一般。 对!不是什么中年油腻大叔,这画出抽象画的白之维还只是个小朋友。 和曼曼再没见过比白之维这张更合她心意的脸了,简直要害得她流口水。 第五十七章 惊天巨作 “是你买了我的扇子!”白之维绕开孙文博跑到和曼曼的跟前,“可你还这么小。” 嗯?和曼曼抬头一看,站在她身旁的白之维,居然还高了她半个头,有没搞错,现在小孩都长这么快吗? “是我,你今年几岁啦?” 和曼曼有些小开心,这孩子既好看又可爱。 “我有十三岁了。” 白之维有些小骄傲,这小子肯定没自己大,声音还像个小女生,长得也有点像小女生,怪可怜的。 “跟我家柱子一样大。” 才十三呢,果然很小。 “你家柱子也有年纪啊?” 十三岁的柱子,年份挺大。 “对啊,那你嫁人了吗?”和曼曼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怪叔叔。 白之维小脸一红,“我才十三呢,还不到娶亲的年纪,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是谁是谁?” 和曼曼觉得自己在古代找到了个闺蜜。 “不能说。” 额,一下子又没闺蜜了。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少爷?”白之维倒是挺懂转移话题的小技巧。 “我是和家的,我才刚来凤京。” “没听过,无所谓,你刚来凤京,我带你去吃我最喜欢吃的没牙婆婆花生汤。” 白之维觉得他作为本地哥哥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刚来京城的和小弟。 花生啊,不喜欢吃。 “好啊好啊。” 白之维马上牵起自己才结识的小弟,打算跑去吃花生汤,抬脚才想起来自己的摊子还在那呢。 “文博哥,帮我收一下摊子,还是寄放在西风扣,感激不尽!” 说完就带着和曼曼跑了,两个俊俏的小公子哥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摊前的老头,讲价的大婶,无不羡慕这年轻的生命。 两人跑来到了仙女街摆吃食的地方。 沦落到收摊的孙文博很是错愕,这两位是怎么回事,这和曼曼看着怎么和在西风扣里不是一个人呢,这白之维平常也没这么大方会请人吃东西啊,还有他尚书公子孙文博,怎么变成了个收摊的! 就在孙文博磨磨蹭蹭地收着一摊子的玩具时,白之维已经带着和曼曼坐到了花生汤的摊子前。 “婆婆,两碗花生汤!”白之维歪着脑袋嚷嚷着。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呢?”白之维这才想起来问。 “我叫和曼曼,不对,我叫和俊杰。”和曼曼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白之维这个小可爱,自然脑子有点不够用。 “你这名字不错,我叫白之维,那我以后叫你小杰好了。” 白之维两手又托着腮帮子,一脸地纯真,看着和曼曼这曾经差点要奔三的中年人,都不自觉得学着他,也托起了自己的腮帮子。 小杰啊,一点不亲切。 “算了,你还是叫我小名曼曼吧。” 和曼曼还是决定告诉他真名好了,俊杰那名字不过是用来对付不熟的人,他们两人谁跟谁,就不用这个名字了。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小时候长得太像个姑娘了,所以别人才给你取了个姑娘的小名。” 白之维一拍脑门,被他想到了。 “你真是聪明。”和曼曼没有反驳,他开心就好。 “来咯,二位的花生汤!”婆婆端来了两碗花生汤,里面确实是只有花生和汤。 “快喝快喝!”白之维自己没动,一个劲地催着和曼曼。 和曼曼盛情难却喝了一口,甜甜的汤,软软的花生,倒是不难喝。 “怎么样怎么样??”白之维有些急切的想知道她的评价。 “好喝!” “我就知道你喜欢!”白之维激动地一拍桌子,“真的,我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我们两投缘,你瞧,你买了我的扇子,我们两还差不多年纪,连我爱喝花生汤你都喜欢,我们前世一定也是好兄弟!!” 对对对,你好看,你说得都对! “你们两个,居然抛下我一人孤苦伶仃!” 和曼曼和白之维头上一片阴影落下,孙文博坐在了两人的桌边。 他能这么快赶过来,得益于半路碰到了常修明。 “文博哥,你来得正好!我还正想你呢。”白之维笑逐颜开道。 “好小子,知道记挂哥哥我了。”孙文博面露宽怀朗声笑道。 “我们正好缺个付钱的,文博哥,人家曼曼小弟才来京城,你这个东道主可一定不能小气!”白之维义正言辞。 “嗯嗯嗯。”和曼曼点头附和。 孙文博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没想到自己特地跑过来是为了付钱的,而和曼曼还赞成了,这真的还是那个说他不容易的俊杰公子吗? 额,不对,不是俊杰公子,是曼曼小弟,刚刚是谁让他叫俊杰的?他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哎,罢了,婆婆也给我来一碗吧。” 孙文博认命了,谁让他是大哥呢,带着小弟吃喝是应该的。 “哥你真好,曼曼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在那么多扇子里,挑中了我的扇子的。” 白之维看也没看孙文博,继续和和曼曼谈天。 和曼曼又喝了一口花生汤,打算好好跟白之维说说她买扇子的经过。 “你可不知道,我今日想买把扇子,怎么挑也挑不中,直到看到你的画作,不得了,你猜怎么着?” 孙文博还不知道和曼曼有这本事,就随手买个扇子,也能让她卖个关子。 “怎么了怎么了?等等,你别说,让我来猜猜!” 白之维兴奋地出手拦住和曼曼的话,喝了一口花生汤,便闭着眼思考着,霎时间灵感突现! “天上金光闪现,眼前的云雾突然消散,一个神仙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就是这把扇子,你必须把它买下来!” “天呐,完全没发生这些事,怎么这么可惜!” 和曼曼扼腕叹息,一副恨自己不争气,为何没有遇到如他所想的事。 “哎呀!我就知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好的事!那你到底怎么挑中我的扇子?” 白之维也觉得好可惜。 “哈哈,不是神仙,是命运在召唤,我一看到你的扇子,便觉得就是它,我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了!” 和曼曼总算把买扇子的事讲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果然,我们定是前世的好兄弟,来,干一碗。” 白之维很是开心,抬起桌上的花生汤要与她碰碗。 “干!”和曼曼自是豪迈大气,两人汤碗一碰,喝了。 这两个小朋友一副英雄豪杰般,将花生汤一饮而尽,大口嚼着满嘴的花生,看得孙文博目瞪口呆。 “对了,你觉得我这画如何?”白之维居然还不打算歇一会儿,继续追问着。 和曼曼必然是会如他所愿,她一甩将扇子打开,颇有几分风流倜傥,她站起身,对着扇子绘声绘色介绍起来。 “自然是惊天之作,大胆的色彩运用,潇洒的笔触将一个街景以一种抽象的形式描绘而出,用简洁的手法保留了原始自然,打破了世人只注重写实的局限性,突破了画作必须有具体形态可辨认的误区,开创了新的画作流派!这画中的意境,以及作者想要表达的想法……” 和曼曼口若悬河,愣是把这幅画给捧上天了。 直到她说完,四周居然响起来掌声,还不只是一声,定睛一看,这桌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 “这位小公子,不知这画是哪位大家所作?” “想请问这扇子多少银子可买?” “劳驾问一下小哥,这扇子哪家铺子有卖的?” 周围人头攒动,你一言我一语,都想知道这惊天巨作的来历。 “散了散了,我这把不卖,想要的话去西风扣打听!”和曼曼赶紧把人赶走,都围着她,成何体统。 等人群一散,白之维立马抱住和曼曼。 “呜呜呜,曼曼,我都不知道我画的这么好。” 连孙文博也是哑口无言,他根本也没正眼瞧过白之维画上那一堆不知名的东西,若不是她这般描绘,他对这画上内容至今也只能蒙在鼓里,不是说这姑娘是来自山里的人家吗?这对画作侃侃而谈的阵势,实在不像啊! “咳咳,打扰各位了~” 还没等白之维哭完,旁边就有个不识趣的来打扰。 第五十八章 主子有请 和曼曼还拍着小可爱白之维的背,抬眼一看,脸便黑了。 “曼曼…公子,我家主子,想请您去一趟。” 这凤京会有哪家的主子想要请和曼曼一趟呢? 眼下也只有瑄王府家的了。 其实一痕也用不着说得这么隐晦,坐在和曼曼旁的孙文博以及搭在和曼曼身上的白之维,都是认得白宁徽的近身护卫的。 和曼曼一脸的愁苦,她今日确实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其中包括离那日给白宁徽洗头后正好三日,她自然是打算跑出宫,看看这白宁徽有没本事找到她。 果然她还是不能小瞧这些个侍卫的本领。 “如果我不去的话,会怎么样?”和曼曼大胆尝试地问一痕。 “那属下可以把您打晕,这样您就会去了。”一痕照实回答。 “这怕是不行,我身边跟着人保护呢,小承!” 和曼曼这个档口终于想起来跟着她出门的人了。 “属下在。”行踪诡秘的能承从人群中出现了。 “公子,这能承不是我的对手,属下可以把您和他一起打晕。”一痕说话总是这么实在。 嘿,这白宁烨派的什么人,居然不是一痕的对手,这多危险,她可要跟他好好反映这个情况。 “罢了,等我跟我的好兄弟告别一下。”和曼曼本来也没有太多反抗之心,自己还没这个本事。 “是。”一痕退开一步,在路边等着她。 和曼曼说完转身就被白之维拉着蹲到了地上,两人头碰头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情况,是王爷要找你?”白之维已经从感动的气氛恢复了,现在只余留对一痕突然出现的诧异。 “对啊。”和曼曼没说是找她干什么,要去给人洗头这种事她还真说不出口。 “王爷可是很可怕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白之维自然是知道白宁徽的风评,他有些担心和曼曼。 “可怕是可怕,不过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和曼曼有些依依惜别,难得认了个闺蜜,现在走了下回不知道怎么见,古代真麻烦,没有个电话晚上可以聊天。 “这是当然,只是我们兄弟两人以后也要常联络,你记得我的摊子吗,我平日都在那,你下回可以来找我玩。” 白之维倒是给和曼曼支了个招,定了个地点,以后还是可以方便联系。 “诶?我都忘了问你,你怎么会摆摊呢?你不是侯府的公子吗?” 和曼曼都觉得自己变迟钝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个最离奇的事。 “哎呀,我居然没和你说过,做生意是我的平生之志,虽然只是个小摊,但以后我可要靠这个发家致富的。” 白之维一脸神气活现,看得和曼曼心痒痒,想摸一把。 “咦?为什么呢,你缺钱吗?” 和曼曼倒是不觉得他做生意有什么,只是一般这种大户人家的哪会想出来做生意,自己家也不是没钱。 “没做生意前是不缺的,但是自从做了生意以后就很缺了,家里人不给我钱让我做。不过做生意只是我的志向,我可不是因为爱钱才想做生意的。” 白之维一脸正色,他可不想让和曼曼对他做生意的诚心有所误解。 “咳咳咳,公子?” 还是那个不识趣的一痕。 一痕本来是想好好等她的,他是没想到两人居然就蹲在那聊了起来,而且完全没有收尾的打算,他只怕天要黑了都不能将人带回去。 和曼曼抬头瞪了一眼一痕,没看到人家这正聊得起劲嘛。 “好了好了,这事下回继续聊,我得先走了,你记得要好好保重哦!”和曼曼只能先开口道别。 “好好好,你去王府不是还有段路吗,我可以和你一起走过去的,来,我们边走边说。” 白之维倒也是很机灵了,两人手牵着手就要一起走人。 “文博哥,别忘了付钱,我和曼曼小弟先走一步。”他倒是没忘了被晾了半天的孙文博。 孙文博不知道该不该感恩白之维最后还能记起他,这两个小鬼简直是臭味相投,完全心里眼里都没有他这个大哥哥。 孙文博也闷声一口干了桌上的花生汤,才想起来不对。 “曼曼,说好请你吃晚饭的?” 孙文博还是叫了她的原名,反正也没人叫她俊杰,他放了几文钱在桌上就跟上了三人的脚步。 “哦,下回吧,今天可能赶不上,我可以在王府吃。” 和曼曼觉得不蹭白宁徽一顿饭,她心里会不平衡,这饭肯定要吃他的。 她这事让孙文博都很好奇,究竟她和王爷是什么关系呢,王爷会派人来请她去府上,她还能留在王府用膳,引得他不得不往暧昧的方向想。 倒是自己没有对她起非分之想,让孙文博有种莫名其妙捡回了条小命的直觉。 “文博哥居然要请你吃饭,那我也要去。”白之维可是在旁边听着呢,吃饭的事怎么能不叫上他呢。 “好,会带上你的。”孙文博谈笑自若地点头答应着。 他原本并不时常与白之维这么小的孩子来往,毕竟他今年都二十了,和白之维还是有些代沟的,但两人加入了和曼曼这么个中间人,反倒是热络了起来。 一路上和曼曼跟白之维这两个大话痨不停得叽叽喳喳,还时不时停下买两个小吃,倒是走地有滋有味。 可苦了跟着后面着急的一痕,以及跟在一旁付钱的孙文博。 果然,天都要黑了,几人才终于出现在瑄王府门前。 和曼曼只能再一次跟她的好兄弟告别了。 “呜呜,曼曼,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进了这个门,一定要想办法逃出来!” 白之维很是舍不得和曼曼,在王府门口抱着她哭哭啼啼。 “我会的,小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曼曼拍着他的背,让他别呜了,也别乌鸦嘴了,她又不是去坐牢。 站在身后的一痕此刻已然心急如焚了,白宁徽命一痕在他回府之前,把人给找过来,这看天色,感觉王爷都快要回来了。 只能说一痕的直觉是很准的。 “你们在做什么?” 第五十九章 陪王爷用膳 白宁徽一路从宫里出来,才下马车,便发现一群人在他府门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这么一出声,吓坏了门口站着的四人。 “王、王爷。”还是一痕先出声了。 惨了惨了,得领罚去了。 “见过王爷。”孙文博自然是礼数周全,但也不免有些提心吊胆,这堵在王爷府门前,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降罪。 剩下还抱着的和曼曼和白之维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臂,朝白宁徽随便一行礼。 这下白宁徽才看清这些堆在他门前的人都是些谁了。 和曼曼一个姑娘家的,当街跟人搂搂抱抱!!! 白宁徽真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不懂礼教,你当你穿戴了个男子的装束,便真是男子了?! 其实除了白宁徽这么想,在场的其余人士好像并没有在意,因为白之维太小了,大家似乎并不觉得抱个小孩需要计较什么。 “各位是在此等本王?” 白宁徽戾气一散,四周温度骤降。 “王爷告辞!”孙文博马上反应过来,抗起白之维就走。 “曼曼!别忘了我说的话!!”白之维趴在孙文博背上渐行渐远,却还对着和曼曼呐喊。 连一痕都默默地消失了,自觉领罚去。 不消片刻,只剩下和曼曼一个人面对白宁徽了。 “他说的话?是什么?”白宁徽抬步走到和曼曼面前,面无表情地低头望着她。 “让我有空时候找他玩。”和曼曼倒没敢说白之维让她想办法逃走。 “和他很熟?”白宁徽一挑眉,不露声色地问着。 “熟!小维是我弟!”和曼曼恬不知耻地点头称是,虽然两人才见面没多久,反正她就是喜欢他。 白宁徽抬头望天,暗吸一口气,宫里还有个哥哥,出宫一趟又多了个弟弟,怕是用不了几天,这凤京城里她的亲人就会像雨后春笋般遍地都是了。 “跟本王进来。”白宁徽也懒得理会这丫头了,自顾走进了早就开着的角门。 和曼曼第一次到古代人家里做客,还有点新鲜,到处瞎看,感觉和电视剧里的还挺像,看了一会儿便没什么趣味了。 “啊!我给忘了,殷修彦说会出宫找我,我在你这他会找不到!” 和曼曼又想起了本来要带出门的便携式挡箭牌殷修彦。 “他暂时出不了宫。”白宁徽漠然地回道。 “额…” 和曼曼无话可说,用脚拇指想也知道白宁徽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天都黑了,我饭还没吃。” 和曼曼觉得干活之前总得喂口饭吧。 “本王也还未吃。”白宁徽就这么回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目的。 关我屁事? “嗯……那我陪王爷用膳?” “你倒是好心,”白宁徽转头撇了一眼一直跟在后头的“小公子”,才继续朝着正厅前行,“方才在街上没吃够?” 额?他怎么知道我吃了东西,他不是才回府的吗?难道古代都有了实时监控? 想是这么想,和曼曼还是偷偷闻了下,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食物味道出卖了她。 事实上确是如此,但即便她身上没有味道,以白宁徽对她的了解,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准备用膳。”白宁徽突然就这么凭空说了一句。 “嗯?”和曼曼有些茫然,这是在跟她说话吗? “是。” 空气里平白多出了一个声音,把和曼曼吓得够呛。 她咽了咽口水,安慰自己,可能是隐卫还是暗卫什么的吧,她几个小时前还跟能承提过的,总不能是神兽吧。 待两人走到了正厅,已经摆上了饭菜。 其实和曼曼确实也不饿,她是一见到有东西吃就会开心的人,但要让她不停地吃,她倒真没那么大胃口。 白宁徽向来也是自己一人用膳,并没有那些个需要人布菜的虚礼,两人自觉地就开动了,他也没挑和曼曼的礼数。 “王爷,你吃饭会不会不许人讲话?” 和曼曼觉得还是先报备一下,她也不是非要讲话的人,只是这氛围太沉闷了,她有点不自在。 “你若想说,便说吧。” 虽然和曼曼自己不觉得,但在白宁徽眼里,她就是个话匣子,开了就合不上的。 “王爷,我想跟您确认一件事,您只让我来洗头,我可不伺候您沐浴的。” 和曼曼自以为完全可以只洗头不洗澡,但她怕和白宁徽有代沟,万一他再给她来个全套,那多耽误时间啊。 对,她只是觉得耽误时间,和曼曼不觉得看他洗澡有什么问题,反正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更没有把持不住的念头,就是认为有点麻烦。 “可以。”白宁徽吞下口中的菜便开口回道。 白宁徽觉得试探过一次也差不多了,难不成真要把人拐床上去吗,他也没这么饥不择食。 和曼曼又伸手夹了个排骨啃了起来。 “不要净吃肉。”白宁徽皱了眉,口气颇有点老妈子的意味。 和曼曼边嚼着肉边呆呆看着白宁徽,这你也管,菜又没味道。 白宁徽见和曼曼不回话,只跟个呆子似的,便自己夹了一大坨菜塞在了她的饭碗里。 和曼曼半睁的眼珠子,此时不得不全睁开了,她惊恐地看着已经成了盖浇饭的饭碗,觉得接受无能。 若只夹几根她是不介意,你覆盖了整个碗口,让人怎么动筷子,这是在挑战她啊!! 和曼曼为了吃到底下的白米饭,她不得不先干巴巴地吃掉上面的一大片青菜,这将她吃菜必配饭的原则给打破了。 白宁徽见和曼曼脸色不好,他才终于有些称心如意。 原本只打算用几块小肉来解决一碗饭的和曼曼,却因为白宁徽的插手,吃了不该吃的许多菜,而导致自己有点过饱了。 “是否再来点水果?”白宁徽见她扶着肚子要站起身,虚伪地提议道。 “不了,王爷,我觉得我得先消一下食。” 和曼曼晃晃悠悠地想走出正厅去外面散个小步,也管不了白宁徽答不答应了。 白宁徽甚感安慰,这丫头还能知道节制,也是有点进步了。 第六十章 你说我不是人 瑄王府的夜晚,四处都被烛光渲染,挂在屋檐下的纸灯笼,藏在花丛里的石灯笼,兰膏明烛,华灯错落,别有一番景致。 和曼曼在院里走几步停一下,看到地上栽的花,还顺手去摸摸。 “大胆!” 这一声大喝,差点没害得和曼曼把手中的花瓣给掰下来。 她刚刚在这王府晃了半天,也没见着个人影,怎么动朵花,就有人出现了,莫非是传说中的花仙子? 和曼曼双手压着膝盖站了起身,想看看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嗯,果然是个女生,听声音也知道了。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王府!你可知这是王爷最为喜爱的凤眼蓝,及其珍贵,你居然随意触碰,你该当何罪!” 那女生一走到和曼曼面前,便一阵噼里啪啦的叫骂。 曾经她也不过把这花摘了下来,就害得王爷罚她跪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这件事她至今记忆犹新,每每路过这个凤眼蓝她都要绕开走。 今天居然远远就瞧见了有人敢碰这花,她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定要让这人好好尝尝她受过的苦。 该当何罪?我特么都不认识你是谁,你就敢当我的罪。 和曼曼不知道这凤京城里居然还有比白宁徽更嚣张的人,但她知道,在这凤京城,绝对不会有人比白宁徽更有权势的了,她用不着理会。 这么想完,和曼曼就当着面前的女生转头就走了,一句废话也懒得说。 “你、你、你站住!” 汤依柔被气得七窍生烟,马上上前用身子挡住了和曼曼的去路。 和曼曼继续来个转身,后面倒正好传来了男声,她转头便看到了来人。 “这位公子,别人与你交谈,你不回应也就罢了,转身就走,是否太无礼了?” 来人穿着红檀色劲装,肩宽体阔,腰板硬朗,身材真好,和曼曼想自己要也有这身材,也要穿这身衣服,只可惜这人气质却和身材截然相反,长的倒是不错,只是眼神阴鸷面色不善,单从面相来说,不是什么好人。 和曼曼简单打量了一番,便从容不迫地回了他的话。 “阁下说的对,若是有人与我交谈,我定然不会如此无礼,可惜方才并无人在与我交谈,您觉得呢?” 还未等那男人说话,汤依柔便又从后面跑回了和曼曼身前横眉怒目地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你!你这话是说我不是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和曼曼两手一摊。 她觉得这姑娘还挺逗,和曼曼只是想说她的语气态度不是在与人交谈而已,想不到她自己却觉得自己不是人,那还真是很遗憾了。 “你明明就是这么说!你以为我是聋子吗?哥!你给我作证,她刚刚是不是说我不是人了?” 汤依柔不依不饶,跑到哥哥汤其司身旁要求个公道。 却不想,刚刚和曼曼还觉着眼神阴鸷面色不善,立刻变了副温顺模样,拉着妹妹好言相劝。 “嘘,人家小公子不是这个意思,乖了,这里是瑄王府,可不要这么大声,要是王爷听到了,又得罚你了。” 可汤依柔这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哪里愿意听这些,她要听的是哥哥替她骂那个小王八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来来回回就嚷嚷着这几句。 “本王已经听到了。” 白宁徽一出正厅,就听到这里吵吵闹闹的,王府下人是不会这么不懂规矩的,任和曼曼如何,也不会有人与她吵闹才是,一过来他便明白了。 汤其司一见到白宁徽,便二话不说噗通跪下了。 “王爷!求您原谅小柔!” 白宁徽走到了和曼曼身旁看着眼前这两兄妹,同样二话不说地下令: “二月,掌手心五下。” “不要啊,表哥,是他,是这小子先摸你的花,我要制止他的,表哥,要罚也先罚他!” 汤依柔见到白宁徽才知道怕,马上就想拉着和曼曼一起下油锅。 “是,王爷。” 突然又一个男声,出现在和曼曼与白宁徽的身后,把和曼曼惊得一阵颤栗,她一转头,这神出鬼没的人已经从她身旁掠过了,手里还真拿着个小木板子。 你再这么吓我,我可要叫救命了! 任凭汤依柔如何的叫唤,白宁徽也没理睬。 白宁徽的生母汤嫔,在母族汤家有个哥哥,这汤依柔便是他亲舅舅的独女,他自小就瞧着不顺眼,不论是这长相还是这性子都不顺眼。 汤依柔容貌上有几分像当年的汤嫔汤依依,瞧,连名字都这么像。 还有这性子脾气坏透了,白宁徽每回逮着机会便要罚她,什么凤眼蓝,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不过是白宁烨非要往他院里种,说是极配他罢了。 说起来这凤眼蓝也确实是罕见的名花,是外国使臣来访大辛时送来的,被汤依柔摘了一朵,他自然要好好罚她,否则他满院的花可不都得遭殃。 二月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开打了,一声声的啊啊啊,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回荡,真是有点凄惨。 和曼曼不想看这种人间惨事,她便默默地捂着耳朵转过了身子。 这五下倒是很快,可惜受刑的人不会这么庆幸,这两兄妹不怪白宁徽无情,倒是恨上了没有受罚的和曼曼,觉得若不是她,汤依柔定然不会受这罚。 和曼曼听着声音已经消散了,便回头和白宁徽征求着: “王爷,你有客人啊,不如…” “你好好待着吧。” 白宁徽一下便打断了她,这汤其司他是知道要来做什么,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倒是汤依柔他可没允许她入府。 “哦。”和曼曼颓败地垂下小脑袋。 “二月,门房的人领五棍,送汤小姐出府。” 白宁徽继续冷漠地下令道,半点情面也不愿留。 “是,王爷。” 二月那阴郁的表情,即便是在炎炎夏日见了都能让人心生寒气,而如今深秋之季更让人瑟瑟发抖。 “汤小姐请吧。” 又一声噗通,还是汤其司,他又跪下了。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 “呜…表哥!”汤依柔极度的不情愿,但是还没敢在白宁徽面前嚣张。 第六十一章 联姻 白宁徽见人已经处理掉了,便带着汤其司和和曼曼回到了正厅。 他转身对着和曼曼交待道:“进去内厅等我。” “嗯。”和曼曼老实地点着头,抬脚往里走了。 “说吧。”白宁徽坐在正堂上,对着身旁躬身的汤其司说道。 “王爷,这是家父给您的书信。”汤其司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白宁徽接过放在了案上,“可还有别的事?” “王爷,还有…”汤其司略微抬眸,有些迟疑。 “但说无妨。”白宁徽拿起早就放在案上的茶杯,如今茶水已经温润了许多,正好入口。 “家父,想…” 汤其司有些局促,这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自己从小不知为何就是会惧怕他,但最终汤其司还是咬牙脱口了。 “家父想与王府联姻。” 白宁徽还在喝茶,差点没被他的话噎死。 他硬生生憋下了要咳出口的茶水,憋得他眼里都泛起了水雾才总算缓了过来。 “与我王府联姻?直说吧,要把谁嫁过来给谁?” 白宁徽徒然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跌出了一些散在了案上,开出了点点水花。 “这,家父的意思是,让舍妹小柔与王爷您,结下姻缘,我们两家亦可亲上加亲。” 汤其司低着头,不敢看白宁徽,他自然知道白宁徽对自己的妹妹没有半点意思,甚至是相当的没有意思,却奈何自家小妹确实是喜欢这个表哥,父亲也对他很满意。 “不可能。”白宁徽黑沉着脸直接回绝了。 “这…在下只是转达了家父的意思,请王爷莫要怪罪,王爷的意思,在下也会转达给家父。” 汤其司拱着手将腰弯得更低了,他这个传话人很为难。 “你回去吧。”白宁徽冰冷地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是,在下告退。”汤其司躬身退了几步后才快步转身离开,直到出了王府仍心有余悸。 白宁徽拿起那份书信拆开看了看,唇角便勾出诡异的弧度。 他将信揉碎在掌心,内劲一起,碎屑成粉,他松开手掌,任由粉尘飘离,在空中摇曳生姿。 这汤家,真有趣…… 和曼曼坐在内厅,正发着呆,除了发呆她根本就没别的事可做! 她开始想念她的手机,倒是没有过多久,白宁徽就来了。 “赶紧的吧,都快要到我睡觉的时间了。”和曼曼马上起身迎上。 “离你平日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白宁徽面无表情地说破。 “啊?”和曼曼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她觉得她天黑就差不多要睡觉了。 “反正得快点,我还得回宫呢。” 和曼曼也不等白宁徽,她自己先走了出去。 “你要是不介意,本王也可以给你找张床睡。” 白宁徽见她也不认得路就在那乱走,只好快步跟上,在她要出门右转的时候,把她扯回了左边的道上。 “我介意的,我认床。” 和曼曼其实是不认床的,她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提,她现在也是有家长的人,殷修彦在宫里,她怎么能不回去,他肯定会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平添麻烦。 白宁徽撇撇嘴,这人小还认床,哪是个正经的乡野村妇。 “本王府里的床,和宫里是一个样式的。” 诶?这人好本事。 “那床上的被子被褥和枕头?”和曼曼倒是有些好奇,他能说到什么份上。 “都是一个样式的。”白宁徽也是随口胡诌罢了。 “哈哈,那不可能,至少不可能和我宫里的一样,我的枕头是让香彤特质的!” 和曼曼得意的说着,古代的枕头对她来说有些高还有些硬,她睡不惯,让香彤给她缝了个松软的。 “呵,你怎知本王府上没有?”白宁徽就看不惯她那得意劲儿,就是要下她话。 和曼曼一愣,也是,他按理是知道她宫里的事,但是… “不可能,你知道又如何,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做一个一样的。” “嗯,确实是不可能,但现在倒是有缘故了,等你下回来,本王可以给你准备一个。” 白宁徽刚刚被汤其司堵住的心情,现在倒是因为拿话气她而顺了不少,他不知不觉中掌握了生气转移减压法,这是个把自己的气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好方法。 “唉,王爷你不懂,认床这个东西,不是所有的东西包括床都一样,就能……哎呀!” 和曼曼走路不看路,边讲话边撞上了柱子。 也不能这么说,正常情况下人走在路上,怎么可能撞上柱子,是她跟着白宁徽右转要下台阶时,白宁徽居然没给她留位置,她转头就撞上了台阶旁的柱子。 话说白宁徽这人也够歹毒了,他明明就知道和曼曼会撞上柱子,但是他却故意没有提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存了要让她撞上的心。 为何如此?只因为他在思考着,如果和曼曼撞上了,他一定可以身心舒畅,就为了这么点理由,便促使他犯下此等罪孽。 而面对他的惩罚,不,没有惩罚,是如他所愿,他看着和曼曼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模样,当即乐不可支,不过只在心里。 “走路不好好看路,这下知道错了吧?” 白宁徽自然可以很好地憋着笑,以保持他作为一个王爷的威严,幸灾乐祸地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和曼曼气恼地叫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上的,但凡白宁徽有心,她就不会撞上,不对,应该说白宁徽就是因为有心,才会让她撞上! “知道什么,可别诬陷好人。”白宁徽淡然置之地丢下她继续大步往前走了。 和曼曼只得抱着脑袋跟上。 “王爷,你会不会太幼稚了?”她哪会甘心就这么白白被他害,怎么也得使个言语攻击。 “说什么?”白宁徽猛地停下了脚步转了个身。 “哎呀!” 和曼曼的小短腿正小跑着,一下子没踩刹车,又撞上了他。 白宁徽猛然怀里就多了个小肉包子,在想着要不要捏两下。 和曼曼因为手抱着脑袋跑步,本就平衡差,撞了一下就要往旁边倒,白宁徽只得伸手将她的肩膀扶稳了。 “祸从口出,小心罚你打手心。”白宁徽威胁完又伸手敲了她被撞的脑门一下。 “嘶~” 和曼曼此刻真是痛上额头怒下心头,怎么被撞的是她,被敲的是她,被威胁的还是她,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的!!? 第六十二章 你喜欢的人太多 白宁徽的卧房。 “王爷,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请人做一个专门洗头的椅子来。” 和曼曼正老实地给白宁徽挠着头皮。 “有这种东西吗?”白宁徽怕自己再睡着,特意拿了本书看着。 “有的,我待会儿给你画个图,可比你坐躺椅上舒服多了。” 主要还是和曼曼洗起来会比较轻松,这躺椅高不高低不低,她一直弯着腰,累的很。 “好。” 白宁徽应完便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书本放了下来。 “看你这手法,还知道有专门的椅子,你莫非做过给人洗头的营生?” “怎么可能,我要做过,早就发财了。” 和曼曼觉得白宁徽也是有趣,前些日子还觉得她是花柳梦呢,今儿个怎么会想起来自己是个洗头的。 “倒是个小财迷。” 夜里看书眼里发酸反而更想闭上眼,白宁徽索性也不看书了,便睁着眼睛专心闲聊。 “前朝宫里死了两个太监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我自己现编的啊~” 和曼曼去拿了梳子给白宁徽梳了两下,倏地又停了动作。 “你,会怕吗?”和曼曼不怀好意地问。 呵呵~ “趁早收起你的小心思吧。”白宁徽一口否决了。 他当然会怕,但他怎么会告诉她,由着她来吓他。 和曼曼自然是没想到白宁徽会有这么一手,她倒真觉得白宁徽这种人肯定不会怕这种事的,尤其是他脑子还好,脑子好的人都不信这些东西的,想来都是别人怕他更多才对。 “那倒可惜了,不怕的人,是享受不到恐惧的乐趣的。” 和曼曼一边拿水将白宁徽的头发冲干净,一边信口开河着。 “好了,冲干净了。”和曼曼自己起身,就将布扔给他。 白宁徽看着手里的布,缓缓地转头问道: “你莫不是不打算帮本王擦干吧?” “诶,王爷,我们不是说好只洗头吗?你想讹我?” 开玩笑,和曼曼怎么会吃这种亏。 白宁徽确实是打着将擦头和洗头捆绑的主意,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不识抬举。 “说吧,想要什么?”白宁徽奈何不了她,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但他又不想自己擦头发。 “擦一次头一两银子。”和曼曼又一次顺着杆子爬了上去。 “成交。”白宁徽将手上的布甩回给和曼曼,继续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他卧房的屋顶。 “好咧!”和曼曼接过布甩在肩膀上,开始卖力干活了! “王爷,我们先说好,我擦完头发,你要是睡着了,我是自己默默离开呢,还是把您叫醒再走?” 和曼曼给他梳了两下,又把头发上的水拧了几下,便开始用布疯狂搓起来,参考洗筷子时的手法,等搓得不成样了,再用梳子梳顺,她觉得这样效率会高一点。 “叫醒我。”白宁徽还真没把握自己不会睡着,还是先说好吧。 “那你没有起床气吧,我叫醒你,你不会打死我吧?” 和曼曼漫不经心地问道,要平常人,气就气吧,但白宁徽可是有武力值在的,不能轻易招惹。 “你只要不做些不该做的事,定然不会被我打死。” 白宁徽努力保持着清醒,他可没有打算真的要睡在躺椅上。 和曼曼心想:那你还是别睡了吧,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和曼曼觉着白宁徽这头发也太多了,她得多运用些科学方法。 她把头发打散,铺开在躺椅后,不让头发全聚在一起。 蒸发的条件:高温,面积,空气流速。 现在温度和空气流速无法改变,她只能改变液体面积,来加快蒸发速度。 最好能有个人能在旁边点个火炉扇扇子,但她来了王府这么久,除了那个二月,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 “王爷,等天冷了,头发会干的慢,您容易着凉,冬天的时候最好能点个火炉烤。” 和曼曼只能自己提意见了,这白宁徽自己都不想点办法的吗,不是他的头发吗? “嗯。”白宁徽随口应着。 “你冷?”他又开口问了一声。 其实这个天和曼曼是有些冷的,不过她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吧。 “好吧,有点,但是我是想让你头发干的快一点,才这么说的。”和曼曼老实交代。 “若是平日好好锻炼身子,也不会怕冷了。” 白宁徽自然是没放过数落和曼曼的机会。 “是哦。”和曼曼冷淡地回应着,手上重新换了一块干布,仍旧孜孜不倦地搓着。 “咦?王爷你府上没有可以帮您擦头发的人吗?” 和曼曼因为一直没看到人,她都忘了,正常有钱人家不是都有人伺候的吗? “没有。” 白宁徽可没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头别人不能碰的事。 “那您可以买几个丫鬟啊,这不是请我擦头发便宜多了吗?” 和曼曼好心好意给他提着好建议,比起洗头来说,擦头真是个耐力活,有点不大适合她。 “本王缺这点银子?” 这天聊不下去了… 和曼曼安静了,不想讲话了,还是让这家伙睡死吧。 她这么一安静,白宁徽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今日…”白宁徽突然想着要说些什么。 “嗯?”和曼曼心不在焉地应着,她还在和他的头发死磕。 “今日出宫都做了些什么?”白宁徽总算找到了个可问的。 “买了把扇子,吃了糖葫芦、花生汤、桂花糕、酸枣糕、炒栗子……”和曼曼细数着自己都吃了些什么。 似乎在她说话的时候,白宁徽更容易起睡意,他边迷糊着,边想着,怎么吃这么多。 就在他真要睡死过去,和曼曼终于擦到了他的头上,这可不容易,发根部分的头发最是麻烦,这动静倒是让白宁徽清醒了一些。 他抬眸看着突然凑近的脑袋,伸手制止了她的手,起身换了个座椅,方便她擦头发。 白宁徽握拳撑着自己的脸,想着刚刚迷糊前听到的话。 “你吃花生、桂花糕、炒栗子?”他记得这丫头挑食的很。 “嗯?不吃啊,小维喜欢吃,我当然要陪他吃。” 和曼曼很有义气地说道。 白宁徽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跟殷修彦感情好他还能明白,但白之维这是什么缘由。 “你喜欢他?”白宁徽突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理由,他骤然抬头望向和曼曼。 “嗯,对啊。”和曼曼直认不讳,都说是我弟了,自然是喜欢他咯。 “他才十三岁。”白宁徽说完又自己低头想了想,宗亲子嗣不少,他应该没记错吧。 “对啊,多可爱,跟柱子一样大。” 和曼曼没察觉出白宁徽的想法,都说了十三岁,她不会想歪也肯定不会发现白宁徽想歪了。 “所以,你也喜欢柱子?”白宁徽倒想起来了这个小太监,是唯一一个从殷修彦那调到她偏殿的太监。 “对啊。”和曼曼自然承认的,柱子很乖巧聪明,她当然也是喜欢他。 白宁徽这下明白了,不过是当小孩喜欢罢了,要喜欢个男人,哪个女人会喜欢可爱的男人。 “你喜欢的人未免太多了吧。”白宁徽的头又靠回了自己的手上,神情略显萎靡。 “嗯?有很多吗?”和曼曼自我感觉良好的。 “有。” 第六十三章 你没有守宫砂 “你…知道花柳梦吗?” 白宁徽突然侧过身子,眼神幽暗地盯着和曼曼。 和曼曼手下一顿,很想问问这白宁徽要闹到什么时候,都说了不是她了!! 她白眼翻了一半,才想起白宁徽还在盯着看呢,又只好硬生生翻了回来,在白宁徽眼里就是向上看了一眼。 “嗯,知道的。”和曼曼不觉得自己应该不知道,他都找人来认她了。 “其实…花柳梦是我的女人。”白宁徽垂下眼眸,神色黯然地说道。 和曼曼的手一抖,这人疯了吧,为了试她,至于编出这种瞎话来吓她吗? 仿佛是嫌和曼曼的反应不够大,白宁徽终于给她来了个当头一棒。 “我很爱她。” 和曼曼捂住嘴巴,咽下了差点要咳出来的口水,这人说出这种话,自己不会想吐吗? “原先本王都已经打算将她娶进门,想不到她却出了意外离开了。” 白宁徽见她这反应,不用点破也知道,她很明白自己说的都是空口白话。 和曼曼撇了撇嘴,稳了稳心神。 “王爷,在下斗胆提醒一句,您说的话里有破绽。” “哦?说说看。” 本来也不是真的,有破绽是肯定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姑娘为何离开了,但王爷,既然是您的女人,您还很爱她,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而这离开,还是死亡,我相信,以王爷的权势,定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和曼曼缓缓低下头和他对视,言辞凿凿地得出了结论。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她与您无关,她的人和她的死,您都不在乎。” 说出这话的和曼曼,语气仅有漠然,不带着任何感情,只是道出了实情,谁都没有义务爱上谁,他也并没有必要对她的死负责。 “所以,你怪我不爱她?” 白宁徽翘起了唇角,同样回视着她。 但和曼曼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又站直了身子再不看他,刚刚的举动不过是为了起强调作用。 “没有啊,王爷,人都已经去了,您还是应该节哀顺变的好,不要老想着已故的人,未来要朝前看。” 和曼曼其实是想说,这人你又没兴趣,你还管她究竟是死是活,放她和曼曼一条生路吧,想要朝前看的人是她。 “呵,你怎知我心里没有她,也许她活着的时候是没有,但她如今不在,我才看清自己的心。” 白宁徽倒是一点也没打算绕开这个话题,他说完这话,伸手握住了头上的擦着他头发的和曼曼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和曼曼要是个心狠的人,绝对会借力把他头发给扯下来,好你妹好好好!! “王爷,您要是心里真有她,可千万别抓着不是她的人,这样对已故的人不尊重!” 和曼曼死拽着自己的手,哎,这人手是钳子吗,差不多就行了啊! “不是吗?本王觉得你就是。”白宁徽倒真的没有花多大力气,这姑娘家的手劲就是小。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和曼曼居然脱口而出这句名言,其实她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你说什么?” 白宁徽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她还敢语气这么狂妄,他一手就掐了她的脸,让她好好体会一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 “不是,我是说,王爷,您要真的这么想她,不如去问问相府的人,花柳梦的墓地在哪,你把这些话去她坟前说给她听?” 和曼曼现在都躲不开白宁徽的攻击,只能一脸讨好地转移话题。 “有道理,明日,陪我去趟相府。” 白宁徽早就查过了,花柳梦的尸身被人扔去了乱葬岗,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殷修彦当初不就是被人扔去的乱葬岗吗,这两个都要死的人,最后都活了,一个失忆了,一个换了身份。 都查到这个份上了,白宁徽早就可以确认和曼曼就是花柳梦了,但偏偏没有一点可以拿得出手的证据,否则自己也用不着这么时常地试探她,让她自己暴露。 若说白宁徽与这花柳梦的感情,还真是不存在,他为何非要查这花柳梦是生是死,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也许只是不想被人欺骗,这种简单的理由吧。 “我不。”和曼曼宁死不屈。 “再说一遍?”刚刚才放松一点的手,又狠掐了回去。 “王爷,为什么要我陪着,一痕不能陪您吗?” 和曼曼的眼里都要常含泪水了。 “这是你的荣幸,又不知道自己身份了?” 白宁徽抬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捋直,一掌打了上去。 靠!多大的人了,还打手心! “好好好,王爷,您说的算!” 和曼曼真是气自己的小嫩手啊,但凡有点茧也应该不会太疼吧。 白宁徽拉着她的手,突然蓦然间灵光乍现,他急忙伸手掀起和曼曼的袖子。 没有。 他又掀开另一只手的袖子。 也没有。 “你没有守宫砂!” 白宁徽气自己现在才想到这个事,他是有听闻女子手臂上会有守宫砂的。 但和曼曼却一点也不气,反而笑了。 你个白宁徽,居然现在才发现,早前她就隔几天在自己手上涂红点点,就为了防他这一招,结果他这么久也没来查,哈哈哈,然后她就懒得涂了。 不过,不涂不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定然是给他准备了非常稳妥的理由才这么做的。 白宁徽见和曼曼居然笑得出来,便知道不好,她一定有防备了,心下一阵懊恼。 “说!”知道她有话要说,他也用不着跟她客气了。 “王爷,一来呢,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妇,这守宫砂嘛,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才点的起的,我们农户,哪弄得来这个?” 和曼曼喜滋滋地说着。 “二?”白宁徽已经放弃了,跟这丫头耍嘴皮子,不如和她来硬的更是容易。 “二,其实这守宫砂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我已经替王爷问过御医了,很是不准确,有的姑娘家明明身子还在,守宫砂就没了,也有的连七老八十的已婚老妇人,守宫砂也没褪去,御医也说了,这种民间偏方是不大可信的。” 和曼曼颇有些得意忘形。 “好好好,还有是吧?”瞧瞧看吧,替他问的,这就是在防着他不是吗? “有有有,王爷,这话说了您可别生气,我若是真的不是清白之身,可未必与您有关系哦。” 和曼曼话才刚落,一个手掌已然附在了她的后脑上,猛地一用力,白宁徽的脸徒然间在她眼前放大。 “那是与谁有关?殷修彦?” 寒凉的语气在耳边游走,和曼曼的鼻尖充斥着白宁徽身上凌冽的寒香,恰如冬日花瓣上的积雪,你原以为那必定是甘甜可口的,伸手一触碰,却能将人冻得刺痛入髓。 这寒气在和曼曼身上游走,也叫她浑身冷然。 俗话说,祸不及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以及各路不相识之人,你有本事冲我来,牵扯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爷,我就这么一假设,我没说我身子不在啊,您可别误会!”和曼曼自然也是语气淡漠的回复道。 白宁徽冷冷地瞧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双眸中透着丝丝愠怒,伸出了另一只手,长指抚摸着这美丽的肌肤,温柔地开口了。 “你怕是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严刑逼供。” 和曼曼一怔,噗通,学着那汤其司一般,跪倒在地,趴在了白宁徽脚边,开始哭。 “王爷!!!呜呜呜,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是您的花柳梦啊,王爷求您放过我吧,我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孤苦无依一个人不容易啊!!” 和曼曼抱着白宁徽的大腿开始扯他裤子,死劲的扯,非要让他顾不上管她的事。 白宁徽被她气得脑充血,一手护着自己的裤子,一手掐着她的后颈骂道: “你个泼皮无赖疯丫头!快给我滚回去!” 和曼曼见他总算放过她了,抬头就摊开了两只小手掌,脸上一片澄净。 “五十两。” 白宁徽伸手狠狠抽了她自动送上的掌心,才去给她拿了银两。 和曼曼自然没忘了给他画洗头专用椅,画完才跟着一痕离开回了宫里。 第六十四章 殷修彦的妹妹 殷修彦被请去与南泽来凤京的信使会面。 对,只是个送信的人。 但却因为这国与国之间的信使,必须亲自将信送到收信人手中,才能达成使命。 故而殷修彦确实得自己走这一趟。 但这一趟对他来说,依然只是浪费时间。 南泽的太后亲自给他殷修彦修书,只交代了一件事。 她南泽的小公主日前偷偷离开皇宫前往大辛,仅留信称:要来大辛找她七皇兄玩,太后望殷修彦在大辛接应,且一并负责公主在凤京的所有相关事宜。 类似的信白宁烨也收到一封。 白宁烨当下的就把信揉一揉扔了,就当着南泽信使的面。 开你个千秋大玩笑,不过是个南泽小国,来个质子是要求百年好和,来个公主是要做什么,来视察他大辛的政绩吗? 还让他招待,他一个大辛的帝王可不是这么闲的!! 本来白宁烨是打算把那信使赶紧打发走,不料白宁徽进宫了解了此事后,却私下交代他要将信使留在宫里用晚膳,并点名让殷修彦作陪。 白宁徽自己倒是出宫回他的王府了,白宁烨便只得带着信使和殷修彦坐在锦延宫谈话。 这倒让白宁烨从信使那知道了另一件事,这回和公主一起来大辛的,居然还有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白宁烨也听过名号,便是前几日寄来了家书的冯静婉。 白宁烨当下便来了兴致,这姑娘莫不是跨越山河来追夫? 这要是成了,可是一段佳话啊! 而可能成为佳话本人的殷修彦,对于要和南泽的人接触,只觉得有些烦心。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白宁烨便让殷修彦将信使带去长乐宫,让两人单独聊,并特意对信使提及晚上留在长乐宫用膳。 这样皇兄交代的事就算办妥了。 膳房今晚送来了酒水,殷修彦和信使都喝了一些,两人倒真是无事可聊的,殷修彦便随口问了些南泽如今的情况。 信使也借着酒与殷修彦说了些他知道的事,也说这大辛果然是强盛的,从大辛皇帝的举动便能看出来。 当着他的面扔掉了两国来信,极具强势与威严,即便如此依然还是下旨款待了他这个小小信使,当真是有大国气度。 两人便这么喝着小酒,聊了许久,直到信使醉得趴在了桌上,才终于结束了。 殷修彦也未曾料想自己居然没有醉意,但这事他也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曼曼那小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殷修彦让人把信使送去休息后,自己去了宫门处候着,顺带着吹吹凉风。 和曼曼一进皇宫就一路小跑的回长乐宫,她的耐心向来是比较少的。 远远便看到殷修彦站在昏暗的红灯笼下。 其实那人的容貌是看不清的,但除了殷修彦,和曼曼想不到还能是谁。 和曼曼朝他来了个百米冲刺。 殷修彦照例接下了她,看着这小公子模样的和曼曼,怅惘地想着,曼曼要真是个弟弟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把人嫁出去了,只要替她讨个媳妇进门便成。 可叹世间没有两全法。 “你来瞧瞧我今天新买的扇子,你觉得怎么样?” 和曼曼乐滋滋地拿出腰间的扇子展开来炫耀。 “好看。”殷修彦会在乎一把扇子好不好看? 他只需看着和曼曼的笑颜便能明白,这扇子定是好看的。 “哈哈哈!” 和曼曼仰天长笑。 “今天又收到信啦?” 和曼曼大步走回殿内,还不忘追问着他。 “嗯,说是南泽的公主要来凤京。” 和曼曼闻言猛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奇道: “公主?你亲妹妹吗?” “听说是吧。” 殷修彦对于亲人的观念,仅仅来自和曼曼,而南泽那的人,如果一辈子可以不见,倒也省心。 偏偏这些人不安分,总费尽心机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人要到了凤京,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那就有趣了,嗯,就是可惜了你不记得人家公主了,你最近有没想起点事呢?” 和曼曼又继续走入正殿,还不忘嘚瑟地扇了两下扇子,觉着好冷,只得再收回腰间。 她平日是不关心他记忆的事的,毕竟没有什么影响,但若是碰到曾经的亲友,这便有些捉急。 殷修彦深深地望了一眼正摇头摆脑的和曼曼,半晌才回着:“没有。” “别管什么公主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收拾睡觉。” 殷修彦觉着今日迟了些,还是催着和曼曼先去睡觉。 “好,那我先走了。” 和曼曼也不推迟,反正她觉得天黑她就可以安排睡觉了,今天天都黑了很久了她才回来。 和曼曼回了她的偏殿,晚上当值的是卉卉。 “姑娘回来了。”卉卉福了一礼道。 卉卉是个姿容生得相对普通的姑娘,却胜在脾气温和,处事上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这方面得了和曼曼些许刮目。 “姑娘今日要沐浴吗?” 卉卉循例问着。 和曼曼爱干净,有条件的话,几乎是天天都要洗澡的。 奈何今天被白宁徽折腾烦了,给他忙活半天,自己也没劲洗了。 “不了,今日就洗个脸和脚吧。” 反正天气冷,没有出汗,身子不难受。 “是,奴婢给您去准备。” 卉卉说完便告退离开了。 和曼曼认真地把脸上画的东西擦了又擦,也不知道这些涂脸画眉的东西,会不会对皮肤有害,还是勤快点洗干净的好。 洗完脸后,卉卉又重新端了洗脚的水进来。 和曼曼也是不需要别人给她洗脚的,她自己左脚搓搓右脚自在一些。 卉卉便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有事想与我说?” 和曼曼眼见自己脚都快洗完了,卉卉也没打算开口,就主动问了出声。 和曼曼早看出卉卉似乎有些心事,但她是没兴趣管的,她只觉得卉卉总有些想说话的势头,每每她都打算要听听看了,结果屋里仍旧静默无声。 “姑、姑娘。” 卉卉本是打算等姑娘收拾好就寝后便离开,嘴里的话她都已经憋好了。 卉卉犹豫了下,想着也许姑娘是想听的,她便跪下了身子,将话说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那丁兰,她还在长乐宫时,奴婢曾与她有些交谊。” 卉卉边柔声说着,边细细地窥着姑娘的表情,生怕她为此事恼了自己,当真有些为难。 “白日奴婢路过了浣衣局,她瞧见了奴婢,自然是求着奴婢,让奴婢在姑娘面前说说好话,她心里祈求着姑娘能原谅她,给她一次回长乐宫的机会,即便只做个扫洒也是甘愿。” “奴婢便是因为不知如何与姑娘交代,想必是心里放不下这事,故而服侍姑娘时有所怠慢,还望姑娘原谅。” 凉夜沉静如水,脚下泡着热水的和曼曼,听着卉卉的温声细语,心下也是平和的。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不会随便怪人的。” 和曼曼只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卉卉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姑娘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她,但丁兰的事却是不小的。 “奴婢明白了,谢过姑娘。” 跪在地上的卉卉朝着和曼曼轻磕了下头。 “这丁兰如今不在长乐宫了,这长乐宫的人不好再与她接触,这事你明早帮我给大家传个话吧。” 和曼曼拿着布,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的脚丫擦着水。 “是,姑娘。” 卉卉见她洗好了,便起身收拾离开。 她是没想到,因着这么件不算太好的事,反而在姑娘面前露了脸。 素来这些个规矩规定,都是香彤来跟下人们交代,这回指了她来办,是有着器重的意味在里头了。 第六十五章 不畏强权 翌日,和曼曼如往常一般睡到自然醒。 她自己并不觉得自然醒来的时辰有多晚,因为只要是天亮了,她便睡不着了,不过还是照旧顺应天性赖了会儿床。 直等到和曼曼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再吃完早饭,已然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 她想起昨晚还未和殷修彦多聊聊他亲妹妹要来凤京的事,便动身前往正殿去找他。 就在和曼曼悠哉穿过长乐宫的院子时,发现这院里的人都傻呆呆地站着不动,目光全都朝着某个方向望着。 和曼曼走了过去,拍了拍同样呆滞的得宝。 “你们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来啦!”得宝倒也醒神快,马上就和她说了缘由。 “是王爷不知因何事来了趟长乐宫,殿下便寻了理由,拉着他想要来场切磋,两人当即在此处开打了起来。” 所以院里的人都悄悄放下手头的活,在一旁偷眼看着两人比试。 “啊?打架!他们人在哪呢?我怎么没见着?” 和曼曼是确实没看到人,否则也不用这么奇怪这些院中人的反应,她只怕会和他们一起呆看。 得宝听了和曼曼的发问,马上想给她指着,手都抬好了,却也没发现人影。 “诶,刚刚两人还在那屋顶上呢,转眼间怎么不见了。” 他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和姑娘说话时错过了,便问向旁边的小太监。 “你瞧见殿下和王爷方才去哪了吗?” “小的刚刚瞧着不真切,殿下和王爷两人好像飞天去了。” “你说啥?”和曼曼满脸问号。 她觉得这小太监是不是眼神有问题,飞天的那是七仙女和嫦娥,他们两大男人,飞什么飞! 和曼曼这么想着,远处的乐星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面色焦急说着: “姑娘,小的看到殿下和王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我们是不是得去救人啊?!” “啊?跳楼?” 和曼曼满脸满脑子问号。 这两人是什么情况,双双跳楼这不是殉情的时候做的事吗? “不管了,你赶紧带我去瞧瞧,他们往哪跳了?” 乐星带着和曼曼往正殿后头跑,说是看着掉后面去了。 等一众人到了那处地方,便看到了不该看的。 只见殷修彦半坐在地上,头靠着白宁徽的肩,脸色苍白地闭着眼。 白宁徽单膝跪在他身旁,一手扶着他的肩头,一手摁在他的人中。 这眼前的场景要是一幅画,那和曼曼定然看得津津乐道津津有味,但这不是啊! “你们!殷修彦受伤了?” 她实在没空多想,这殷修彦和人打架人都晕了,脸色还这么不对,她哪还有闲心调侃。 “去叫御医!” 白宁徽一点不含糊,一句话既对事情做了处理,又解了和曼曼的怀疑。 和曼曼气急败坏跑到殷修彦跟前查看,接着马上指着白宁徽问道: “你!是不是你把他打伤了?” 白宁徽挥手就打落了和曼曼的手,阴沉着脸,双手一抬便将殷修彦抱了起身。 真是男友力爆棚,啊呸呸… 和曼曼坐在殷修彦床边,盯着昏迷不醒的他瞧来瞧去,也瞧不明白,她也不是大夫啊! 只得起身去找现场另一位当事人白宁徽。 白宁徽依旧阴沉着脸,一个人坐在殷修彦内卧里的椅子上,看到和曼曼朝他走来,脸色又难看了十几分。 和曼曼一下子不服气了,你凭什么脸这么臭,姐姐我才要不高兴吧。好啊,要比脸臭,谁怕谁? 待御医到的时候,內卧已经弥漫着熊熊硝烟。 御医给殷修彦把了脉,翻了眼皮,检查了身子后: “殿下面色无华,精气萎靡,身上无伤,六腑康健,应只是气血郁结于心,待下官施针…” 御医还未说完,白宁徽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听见没有?!!” 和曼曼被他这么一喊,“啊?” 白宁徽指着和曼曼的鼻子,脸色阴森地说:“快跟本王道歉!” “王爷,看您的脸色,是肝火旺盛之相,得多…” 御医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给白宁徽看起面相。 “滚去给他施针!” 白宁徽立马打断了他,他确实是肝火旺盛得连自己都要焚烧了,还用得着他提醒?! 和曼曼皱眉怪笑,“我为什么要道歉?” 白宁徽咬牙切齿,“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本王伤了他!” 他没有马上听到她的道歉,已经耐心用尽。 “王爷您不仅肝火旺盛,还耳朵不好吧,我说的是,是不是你伤了他。” 和曼曼被他激得脾气也上来了,人出事了,她问一句还不行吗? “若不是,你就说不是啊!” 她多补了一句,认为道理是在她这边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宁徽阖上双眸缓了口气,才将这话说出。 “据理力争不畏强权的态度!” 和曼曼觉得这白宁徽当真是当王爷当久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人,连好好跟人说话都不会,动不动就拍桌子拿黑脸吓人。 白宁徽勾起唇角恻恻阴笑。 “强权是吗?好,也是时候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强权!” 白宁徽话落便以迅雷之势拉起和曼曼快步出了房门。 “你什么意思?!!” 和曼曼被他气到了,这人什么情况,该不会拉她去砍头吧? “你要带我去哪?” 和曼曼有些着急地问,哎,自己干嘛要跟这人斗嘴,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喜怒无常脾气古怪暴虐成性等等等等,她这回是自找麻烦了! 和曼曼一路不停歇地被他拖着跑,绝对是突破了她初中运动会,四乘一百接力时跑的个人记录了。 两人出了长乐宫,又一路往御花园去,和曼曼已经顾不上他是不是要砍他了,她要喘不上气了,怕是等不及自己被砍了。 和曼曼只能在后面嚷嚷: “大哥?” “慢点行吗?” “大哥,您耳朵还在吗?” “大哥,我给您道歉吧,就拜托你慢点。” 白宁徽一路将和曼曼带到了御花园最大的池子边。 和曼曼没料到,白宁徽最终是没有砍她的。 他居然把她给扔池子里去了!!! 这该死的白宁徽,绝对是神经病犯!!! 第六十六章 这人疯了 和曼曼感觉到自己生命又一次受到了威胁。 难怪啊,难怪白宁徽一路带她跑啊,这就要她自己跑断气跑脱力,扔下水后就再起不来! 但他肯定不知道她和曼曼心里可还憋着怨气,就凭着这么股怨气,她死也要趴出水面找他复仇! 和曼曼奋力游上了岸,不,是游上了池中央的小亭子。 她还是决定先远离白宁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给我洗干净等着! 白宁徽眼看和曼曼游走了,面目狰狞了起来,他是要惩治她的,哪能这样轻易放过。 白宁徽施了轻功掠过池面,朝着和曼曼停留的亭子飞去。 和曼曼还趴在地上,刚喘了两口气,头上便笼罩一片阴影,仿佛在预示她的未来同样一片阴暗,很是不吉利。 “白宁徽!你是不是疯了!” 和曼曼抬头就骂开了,想杀人也要让人瞑目,想定罪也要给个名目! 不过吵个嘴,你有这个必要吗? 白宁徽一滞,瞬间暴怒,“你说什么?!” 和曼曼狠吸了几口,突地一下站了起身,一脸凶巴巴,“我说你是疯子!” 说完为着保险,和曼曼还是退后了一步,站在池边,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然刚刚掉水里确实是要死,但现在要活命,怕也只能再跳一次了。 原本怒火万丈的白宁徽,却在听到疯子两字后,仿若瞬间被浇灭了心火,只留满脸的死灰。 “我不是。” “我不是。” 他怔怔地望着浑身滴水的和曼曼,嘴里喃喃自语。 和曼曼不知所措,忽然变呆的白宁徽让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弄,要不趁机也推他下水? 白宁徽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难受极了,他不过是想… 不,这不是他的想法,他不是觉得她该好好洗洗脑子才扔她下水,是她太过分了,他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的。 此时白宁徽满脸的惧意,看得和曼曼提心吊胆。 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病? 也没等和曼曼仔细分析形势,白宁徽竟心慌中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仿佛这么抱着,就能救他的性命。 “我不是。” 依然是这句。 “你放开!” 和曼曼被他勒的出气多进气少,她努力想挣开,还奋勇地连踩带踹,白宁徽却五感全失般没有反应。 和曼曼见自己命不久矣,马上利用着体内最后一点氧气,脑袋疯狂运转,猜想着是自己说他是疯子刺激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反悔,她只能尽力一试。 “你,你听错了!” “你不是疯子!” “我才是疯子!” 还不得不抬手摸着他的背安抚,只希望这样做可以让他心平气舒。 白宁徽沉浸在可怕的回忆,和对自己的绝望中,他费劲心力地抓着水中那个名为和曼曼的礁石,不愿就这么被名为恐惧的激流冲走。 他很努力地抓着,渐渐的,水流好像变缓了,他发现自己似乎不会被冲走,他试着放掉一点手劲,没有预想中的掉落水中。 耳边似乎传来了声音,他用心地辨认着内容:你不是疯子,你只是心情不好。 这都在说些什么呢,他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了,心里不免失望了些。 从恐惧中恢复的白宁徽徐徐抬起了头,原本弯腰抱着和曼曼的身子,也站直了,他放开了怀里的人,看着落汤鸡和曼曼,他不明就里地问了出声: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和曼曼还没来得及开心自己得救了,白宁徽居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句,这家伙是在给她装傻是吧? 和曼曼一个冷笑,退回到她的生命防卫线——池边。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被王八蛋白宁徽扔下水了!” 白宁徽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我?” “对对,就是你!” 和曼曼双手叉腰连连点头,这事他别想赖掉! 白宁徽这下回想起来了,是了,是他把和曼曼拖来这个地方,是他不顾她的安危,把她扔下了水。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白宁徽不敢想为什么。 只能一脸颓败地踱步到亭边座椅上,手足无措地坐着,嘴里换了一句说辞。 “我是疯了…” 和曼曼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没想到白宁徽会是个玻璃心,她半点不能说他坏话。 这老天有没有公道,只能让他欺负自己,她不能还手? 和曼曼看白宁徽又犯病了,只能妥协了。 她走到白宁徽跟前,蹲下了身子与他直视,嘴里开口安慰道: “没有没有,你不是疯子,你就是气我气你,嗯,你听得明白吗这话?” 白宁徽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和曼曼极为不适应这种状态的白宁徽,心里有些怕怕。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瞧着你可怜便让你以身相许的。” 白宁徽有些委屈,她就不能说些好听的给他吗? “那就换你许我。”他赌气地说。 和曼曼一脸懵懵,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还是白宁徽脑子变傻了,不行,她得再确认一次。 “你说啥?” 白宁徽说完那话,便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也下水了,脑子这般不清醒。 他很是恼自己,也恼和曼曼。 若不是她先胡说什么以身相许,他哪会接这个话头? 白宁徽毫不犹豫地把事情都往和曼曼身上推,连他会生气把人扔下水,也都是这死丫头先挑的事。 为了掩饰自己羞意,他只得佯装被气得暴跳如雷,横眉怒目地对着和曼曼呵斥: “我说我一个王爷怎么许人,你要许我也是痴心妄想!!!” “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还骂我?又不知道身份了?” 白宁徽边说边上手掐着和曼曼的脸。 和曼曼心里流着心酸与激动的泪水。 受伤的总是她。 白宁徽终于正常了。 … 白宁烨路过御花园时,好死不死,撞见了皇兄和… “和顺,你帮朕瞧瞧,那是不是和曼曼?” 和顺惦着脚尖儿,一会儿眯着眼,一会儿又大睁而开。 “回皇上,经臣仔细观察,确是曼曼姑娘无疑了。” 白宁烨激动地一跺脚。 “他们两人竟然发展的如此顺利!在那相忘池的中央,无路可通的休梦亭幽会!啧啧~” “可这处地名似乎寓意不好,这皇兄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唉…定然是没人教他了。” 白宁烨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对自家皇兄评头论足。 白宁徽马上就发现了远处他那看热闹的傻弟弟,这会儿倒是想起和曼曼身子还湿着。 毕竟也是自己把人弄成这样,白宁徽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和曼曼裹上了。 白宁烨一脸惊奇。 “我家皇兄转性了,学会了给姑娘披外套了,不得了哎!” 在白宁烨的惊叹声中,白宁徽伸手就把裹好的和曼曼,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转头就用了轻功飞离此处,朝着长乐宫的方向离开了。 “哇,和顺你看着没?皇兄居然当着朕的面抱人家姑娘走了,他这是不是在暗示朕啊?”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两人拟旨赐婚了?” 白宁烨兴奋地转头,拍着和顺的肩膀问。 和顺见皇上又在胡思乱想了,只得斗胆道出了心中所虑。 “皇上,这王爷的主,臣怕您做不得。” 白宁烨原本搭在和顺肩上的手,一眨眼间就将他的帽子拍歪。 瞎说什么大实话! 和顺恭顺地低着头,默默整理着歪掉的帽子。 第六十七章 本王乃正人君子 白宁徽将和曼曼送回了长乐宫的偏殿。 和曼曼倒也安稳地待在他怀里,白宁徽是她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最快交通工具,堪比飞机,所以吃点亏就吃点吧。 白宁徽毫不避讳就抱着她去了内卧,将她放在了的凳子上。 “给你家姑娘烧水沐浴。” 他对一同入内候着的香彤下令着。 “再煮碗姜汤过来。” “是,王爷,奴婢这就去安排。” 香彤不愧是个成熟稳重的,对着突然从天而降的白宁徽,以及裹着男子外袍,头发湿透的和曼曼,没有表现出半点疑虑,雷厉风行地就出门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而后她才怔怔地站在和曼曼的卧房门口,心有余悸。 这王爷怎么就抱着她家姑娘了,姑娘身子还湿着,两人在里头不会出什么事吧。 但她又不敢进去打扰,只得又跑去催促着让水烧快点。 这水总算是被她催来了。 “王爷,水已经备好,姑娘可以去沐浴了。” “好,你出去吧。” 白宁徽起身挥退了香彤。 “啊?” 香彤这会儿可稳重不起来了,这王爷什么意思,他不离开吗? 白宁徽自顾着走到和曼曼內卧屏风后的浴桶旁查看,还伸手试了下水温。 感觉并不足够热,这怎么行,但他转眼一看,一旁地上还备着滚水,倒也不追究了。 等他出来,发现这香彤还傻站着,他便拧起眉头,这和曼曼宫里的宫女都是些不称职的。 “还不出去?听不懂本王的话?和你家姑娘学着不懂尊卑了?” 和曼曼莫名其妙躺枪。 香彤徒然被骂,连忙跪下,自来了长乐宫,被人指责打骂的事早已经与她无关了,这膝盖猛一磕,痛得生疼。 “王、王爷,是奴婢的错,但是姑娘她…” 白宁徽哪有什么耐心等她说完,都让她出去了,便要立马离开,不得多言才是。 “本王,只再说一字,滚!” 香彤没辙了,只能哭丧着脸,身子不稳地站了起来跑出了内卧。 白宁徽马上过去把房门闩上,这才催着和曼曼去沐浴。 和曼曼面色难看地望着他。 “我要沐浴,你怎么不出去?” 她还以为白宁徽把香彤赶走后,会自行离开,想不到他走到了门口,居然把门关了! 白宁徽经她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待在她屋里是有些不妥,难怪刚刚那宫女一副欲言又止。 但男人都是好面,他怎么能被和曼曼下了威风。 而且自己刚刚把人赶走,这会儿轮到他被赶,等他出去后那宫女也不知道会怎么看他。 “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你自洗你的去,别痴心妄想本王会对你做什么!” 白宁徽这会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和曼曼的身子他本来也就看过,不仅看过,还… 就因为心里没有了这个坎,所以白宁徽这个从来也不碰女人的人,三番两头地与和曼曼有肌肤之亲,也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堂而皇之地进她卧房,他也都自在的很。 类似的想法也存在于和曼曼的脑中,比起一开始认识殷修彦时的设防,对于白宁徽,她可以说是不太在意。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能与他有什么结果,但她对于白宁徽动不动就掐她脸掐她脖子,她除了烦他,倒也没有产生别的想法。 但是要在这人面前洗澡也太过了吧! 那屏风也就挡个视线,这人要是突然走进来,还不得把她吓疯? “王爷!您就不怕我故意引诱您,图谋您的身子吗?” 和曼曼不得不为了迎合白宁徽的脑回路,自降身价自我贬低,只求他能洁身自好。 白宁徽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咽下口水。 “本王乃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被你引诱?” 他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真的食素许久。 “你确定?” 和曼曼冷笑地说道。 “你要确定就得说话算话,要是你不能保持住正人君子的品行,我可就诅咒你变成女人!” “你!” 白宁徽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恶毒,一般问了你确定以后,不都是要来个以身试法吗,她倒好,给他下个诅咒。 “还不赶紧去洗!也不怕冻死!” 白宁徽觉得这丫头真烦,都说了自己不会乱来,她还不信他,他堂堂王爷的话难道不可信吗? 他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直接上手拖了她带到浴桶旁,就离开了。 还没等和曼曼纠结完,他居然又回来了。 只因他想起来这水温不够,和曼曼洗的时候他也不能进来给她加热水,只能现在加好。 等他把水温调高,他便又出去了! 和曼曼更纠结了,这人怎么来来去去这么随便,万一刚刚她在脱衣服,那不就被他看光了吗? 真是要被他气死! “王爷,你不会再进来了吧?” 和曼曼觉得还是先确认一下吧,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总该一言九鼎吧。 “当本王这么想看你沐浴?” 屏风外头传来白宁徽调侃的声音。 唉,他就是老这么胡思乱想,才会疯。 “王爷,我是怕我正脱衣服的时候,您突然出现。” 和曼曼只好认真解释着,只希望他能听懂。 “本王是这样的人?” 屏风外头传来白宁徽不屑的声音。 你要不是,那刚刚进来的就是鬼! “可能不是吧,那现在起,王爷你可别进来了哦。” 和曼曼也是知道这白宁徽有多倔强,决定好了的事,她还真说不动,除非她不洗了,否则还真要就这样凑合了。 “不想洗了是吧?” 白宁徽见和曼曼人都进去了还磨磨蹭蹭,当即语气转冷。 “哎,不是,我这不是怕您等得无聊,跟您说说话,帮您打发时间嘛!” 和曼曼也是越来越狗腿了,实在是怕了这白宁徽。 原来的他脾气坏,也就算了,起码是正常人,现在不仅有疯魔的预兆,还多了颗玻璃心,她真的很难把握分寸,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别惹他了。 “本王看你动作这么慢,还以为你是想让本王进去帮你!” 白宁徽这人倒是容易安抚,每回和曼曼愿意顺着他,说些好话,他脾气便能消的很快。 和曼曼翻着白眼,瞧,这又多了个幻想症的病症。 这么多病,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的救。 第六十八章 本王可不是正人君子 和曼曼把粘在身上的衣服扒拉了下来,她早就难受的不行,还非得跟白宁徽扯半天。 扯了半天,也一点没有结果,真是不值当。 和曼曼抬脚便要进浴桶。 就在她的脚没有防备地伸进水里时,猛然一个回抽。 我去你丫的!烫死宝宝了!! 和曼曼单脚踩在木台子上,被烫的另一只脚又抽的猛,她根本就不能站稳,扑通一声就摔在地上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和曼曼都已经数不清她要记这白宁徽多少仇,她怀疑有生之年自己是报不完了。 什么十年报仇不晚,她的仇完全可以等她百年之后再传给下一代! 白宁徽在外面怎么会没听到她摔倒的声音,他当真是耳力佳,反应快,双腿长。 总之和曼曼还光着身子扑倒在地,疼的龇牙咧嘴顾不上哪跟哪时,他人已经出现了。 白宁徽就这么看了一眼,就有些呆怔。 “你怎么又跑进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你不进来了吗?” 和曼曼带着哭腔,真的眼里泛起泪花了,手脚都被磕伤了是真疼,被白宁徽看到了也是真的要气死人! 为什么洗澡要脱衣服,要是没脱衣服该多好! 为什么她没有洗澡前试水温的好习惯,这世界太多陷阱了! 和曼曼这是当真要引诱本王了吗,本王可不能被她左右了心智啊,阿弥陀佛。 白宁徽连忙闭眼,伸手拽下被和曼曼扔上屏风的,他自己的外袍,往地上大概位置一扔。 “快披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人,沐浴也能将自己摔着,说你平日都是自己洗,本王真有些不信!” 白宁徽没有露怯,直挺挺地就这么闭眼站着,和曼曼也是很服了,这人还要不要脸,怎么还站着不走! 和曼曼披上了衣服,手痛脚痛半天没缓过来,干脆就坐地上等自己能动了再站起来。 “王爷!是你刚刚往我桶里加了许多热水,我是被水烫得摔了的!!” 和曼曼觉得责任还是得分清,他白宁徽应当有个正确的是非观,才能当担起这王爷的身份。 白宁徽有些不信,他试过了,那水温他是怕她洗的时候太快冷,便特意多加了些热水,但不至于烫伤人。 “本王可是替你试过水温,怎会将你烫摔?” “唉,罢了,王爷是不知道的,这男女体温相差大。” 和曼曼懒得和他说了,反正他是王爷,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不过王爷,我觉得您还是先出去的好。” “你包好了是吧。” 白宁徽没等和曼曼应声,就自己睁开眼帘。 和曼曼一惊,这人倒是一点不害羞啊! 白宁徽看着还坐地上的和曼曼,眉毛一挑,这丫头居然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只能看到脖子上的脑袋,手呢脚呢,都去哪了?他的衣服倒真是大了些。 就这样怕是引诱不了本王… “既然水温太高,你就慢慢等水凉吧。” 本王就大发慈悲帮帮她,就不差人送冷水了,等水凉的时间可比较长。 “啊?哦。” 和曼曼现在就只在乎白宁徽能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什么水啊的,还是等他走了再想。 “你就这么坐在地上等?” 白宁徽觉得这和曼曼摔了一跤,是摔坏了脑子。 “啊?嗯!” 和曼曼点点头,反正不能跟他待一块。 白宁徽这下确定和曼曼是变傻了,他也用不着跟她客气了。 白宁徽迈步朝着和曼曼走去,和曼曼身子一抖,这人要干嘛。 只见他蹲下身子,就这么一手揽背,一手拖臀,维持着她的坐姿抱了起来,走出了沐浴隔间。 “王爷!?”和曼曼惊呼出声,简直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敢动手! 她刚想从他身上爬下来,就被白宁徽收力制止了。 “别乱动,方才抱你回来时不是乖的很?” 那哪能一样!现在她里面是真空的! “王爷,能告诉我,您这是要干嘛吗?” 和曼曼欲哭无泪地问。 “嗯?放心吧,你因为本王落了水,又因为本王不能沐浴,本王自当对你负责,抱着你给你取暖。” 白宁徽说完就把人往怀里拢了拢,坐在了屋内的凳子上。 “王爷,您可以叫人给我掺冷水。” 和曼曼现在只能努力想想对策了。 白宁徽抱着她,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尤其是臀上的软肉,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你这样子,怎么能叫别人看见?” 你都能看了,怎么别人就不能看了?和曼曼自暴自弃地想着。 她在白宁徽怀里也没敢乱动,摩擦生热还生火,这是大忌。 如果取暖的话,是不是可以回床铺盖被子? 和曼曼这脑子真好使,可惜想的主意都烂到家。 这时候提什么床啊,简直是不要节操了,还好她想主意不行,反应倒不错,马上就醒悟了。 “王爷,我感觉水已经凉了!” 和曼曼卡在他怀里实在是太怵了,就算是烫死她也得去洗啊。 “别乱说,才过片刻。” 白宁徽借着凶她,趁机捏了下她臀上的肉,果然手感好,这平日里多吃肉确实是有好处。 白宁徽向来是劝不动的人,和曼曼与他交锋数次,从来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她觉得也许是阶级与时代的鸿沟太过深的缘故。 她还在气恼,突然从臀部传来一阵波动,她身子僵住,这是什么情况,白宁徽居然敢卡她油! “白宁徽!” 和曼曼火冒三丈高,气急败坏地推开胸前的人,一掌狠打白宁徽的胸口,不过这对于白宁徽不过是挠痒痒。 “嗯?” 白宁徽见她竟敢打他,当要好好惩戒!本来就有点忍不住的手,一下从她后背绕过掐住了她的胸前。 和曼曼一阵战栗。 这花柳梦的身子是怎么回事啊!不过被碰一下,就瘫软了,也太不矜持了吧!! 白宁徽也被这触感刺激的满手酥麻,这酥麻层层叠叠传遍他全身。 他始终观察着和曼曼的表情,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她的眼神瞬间涣散,继而面带潮红,原本僵直的身子变得绵软,这些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料定这丫头情动了,她微张的挺翘双唇便是在引诱他。 他双手没有停歇,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反正他有皇家血脉护体,诅咒对他毫无用处。 他白宁徽也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也从来不信佛主。 何况是这丫头先承认自己要引诱他的,他要做出什么事,她还是得先怪自己。 第六十九章 生活太多磨难 和曼曼的唇莫名其妙就被白宁徽吻住,她当即恼羞成怒地推搡挣扎着要离开。 白宁徽眼眸一暗,本打算就亲一下就放过她,没想到她还不乐意。 白宁徽没有放开她的唇,手上微微松了些,故意等着和曼曼两只脚都落了地,以为自己得逞了,又将她重重地扯了回来。 他加重了唇上的力度,和曼曼有些缺氧,眼神逐渐迷离,忘了自己想要挣脱。 和曼曼被他吻得已经在脑中产生了迷幻。 要不,还是从了他吧,反正这身子他也碰过了,虽然她很想做个正人君子,奈何这身子不争气,不允许她做反抗。 终于,白宁徽忍不住了,他抱着和曼曼站了起身。 时机来了。 和曼曼抓住了白宁徽手劲松懈,唇舌离开的一瞬间,立即推开,跳跃下地,奔跑而去。 她一下子回到浴桶旁,跑上木台阶,衣服一甩,一个翻身,就陷入滚烫的水中。 和曼曼仿佛听到了肉下油锅时的滋滋声。 虽然这天东西凉的快,但一大桶滚烫的水,即便降下了点温度,对于和曼曼来说,也依旧无法承受,尤其是身上摔的伤,此刻是无比酸爽… 可惜她哭点太高,眼里有水就是落不下来,眨巴几下又没了,否则此刻定然是泪流满面。 她没想到白宁徽居然想勾引她,刚刚发生的事一幕幕回到她脑海,她简直就是惨败! 要不是水太烫,她一定得把头埋进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说好的心如止水,坐怀不乱,她人生的最大挑战出现了,这个头开了,以后不知道要怎么逃,呜… 白宁徽就像自己饿了许久,却还是费时烤着一块上好的肉,在终于要下嘴吃的时候,那块肉突然长腿跑了! 人生还有比这更耐人寻味的事吗? 他铁青着脸,嘴角抽搐,浑身还充斥着和曼曼身上的味道,手上的温热久久未散。 和曼曼原本就是要沐浴,因为水温的原因才着了白宁徽的道,她自然以为跑回来洗澡,就算是切断了他的路数。 所以,她那颗想事情经常只能想到一半的脑子,忘了一个事,她和白宁徽由始至终都同在一个屋檐下。 这件事直到白宁徽面带微笑,负手绕过屏风时她才想到。 和曼曼一直认为白宁徽最恐怖的就是他的迷之微笑。 “乖曼曼,这是要跟本王玩欲拒还迎?” 白宁徽双手靠在和曼曼的浴桶旁,手指拨弄着香彤给和曼曼撒进水中的花瓣。 这是用现下开的最旺的红白叶抹上香料和油脂翻制而成,花瓣白中透粉,极为相衬水里的和曼曼。 和曼曼也一直认为白宁徽最要命的就是他的异想天开,他肯定就是因为想太多才疯的。 她站在离白宁徽最远的桶边,默默地将脖子给沉入水中。 这个变态不会要把她的花瓣全弄开吧。 白宁徽看似泰然自得,其实心中早就已经焦躁不安,哪有闲心将她的花瓣都拨开。 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和曼曼身后,而和曼曼只发现他突然不见了,没料到这人功夫已经了得到像开了外挂。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便是白宁徽在撩开她脖上的长发。 和曼曼热汗冷汗双双齐流,她是被什么恐怖生物缠上了,奥特曼,快救救我! “王爷…您还是正人君子吧?” 和曼曼瑟瑟发抖,不敢回头看。 “呵呵。” “你存心引诱,我要还能做正人君子,那便不能做男人,你说本王会如何选?” 白宁徽把她头发撩完后,一根食指伸向她的后颈。 和曼曼感受到了断头危机,脖子上的手指传来了阵阵寒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了吗。 “王爷,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引诱你。” 和曼曼在水中探出四根手指的指尖,表示她真的在发誓,但恕她无能,不敢把剩余的手指部分伸出。 “哦?” 白宁徽发出怪声。 还在和曼曼后颈上流连的食指迅速换成了一整个手掌,他用力一掐,和曼曼的命脉又落入他手中。 白宁徽慢慢用着手上的巧劲,把和曼曼的头连着身子一起转过,面对面对上了他。 和曼曼发红的脸色,此刻略带黑青,她都在洗澡了,他还能做什么,这人能不能理智点。 他见和曼曼整个身子躲进水里,虽然头还在,但对他来说,已然就是缩头乌龟无疑了。 白宁徽顿时就生了闷气,这女人不识好歹。 放在和曼曼脖子后的手又一紧,将她向上抬了起来,虽然不可能靠着脖子抬起她整个身子,但还是让她的双肩渐渐浮出水面。 再多就没有了,她脚又不能离地,不然脖子得断。 白宁徽本想好好教她做个乖孩子,却见她肩上变得一片粉红,马上明白她是被烫到了,便不禁有些心疼。 他心里挣扎一会儿便放开了她,转身离开了。 和曼曼虽然被掐的是后颈,仍旧让她紧张地有些不能喘气,她一直憋着气死盯着白宁徽。 她想着要是这人再做什么就拿热水泼他,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又离开了,和曼曼瞬间打开鼻孔和嘴巴补充氧气。 白宁徽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香彤说了一句话又回来了。 和曼曼一共才喘了十下,白宁徽又出现了… 和曼曼终于忍不住把手从水中伸出,捂住自己的脸,生活太多磨难,害她无法面对。 “王爷,不如您直接和我说,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这样她好做打算。 白宁徽被她逗到了,眼尾比平时更翘,方才见她连被烫伤都不在乎,义无反顾进了水里,就是要躲他,他还能起什么心思呢? 他揉了揉她头道: “一个小姑娘,成天想这些事,可不大好。” 啊哈哈,多可笑啊,他居然发现了我是小姑娘的事! 泡在热水里的和曼曼逐渐也能适应水温了,没有白宁徽掐她脖子,她自然而然把脖子缩回水里。 门外有人敲门,白宁徽又离开了。 第七十章 洗澡好累 香彤得了打桶冷水来的命令,便使出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去打。 边跑还不忘胡思乱想,她水温向来是按着姑娘的要求给的正好,等凉下来还能再添热水,怎么还会要冷水,王爷是想冷死姑娘? 不,还有更严重的事,王爷难道要亲自给姑娘加水?这简直不敢想象! 待王爷给她开了门,她壮着胆子提议: “王爷,要加水的话,还是奴婢来。” 白宁徽伸手提过放在地上的水桶,“砰”,门关了。 香彤脸色发白,姑娘,奴婢尽力了! 待白宁徽给和曼曼降了些水温,和曼曼终于开口了。 “王爷,您一直待在这里,我洗不了。” 和曼曼见白宁徽一直也不跟她说他的打算,只能自己委婉赶人。 白宁徽虽然不乐意出去,但他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就此待着,容易把持不住。 “知道了,乖乖洗。” 白宁徽交代一声,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盯着和曼曼似乎在琢磨什么。 和曼曼也不用多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白宁徽长手一捞她的后脑,一下子把她的脸,带到了他的鼻尖前。 他轻轻落下一吻,却不自觉越吻越成瘾,直害得两人呼吸不畅,他才甩开了和曼曼,自己气急败坏地走了。 白宁徽是打算好好的,就触碰一下便离开,谁能料到一碰就缠住了。 只能怪和曼曼又一次引诱他吧。 和曼曼被吻得七荤八素,脑袋充血,好半天反应回来。 现在可不是郁闷的时候,赶紧洗,拖得越久越糟糕。 女生洗澡也可以很快的,重点就在于手速,头发搓搓搓,身子搓搓搓,浴巾擦擦擦,扯了衣服裤子穿穿穿。 这一流程,和曼曼是进行的心惊胆战,实在不知道白宁徽会不会突然再进来,她可怜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待她检查过自己衣着整齐全无破绽后,她才扶着浴桶大喘气,洗澡好累… 白宁徽在外面可没有多想什么,和曼曼不在他眼前,他便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 香彤又等到了姜汤煮好,再去敲了门,白宁徽接过姜汤,“砰”,关上门。 和曼曼躲在屏风后,探出脑袋朝外面偷瞧,想确定白宁徽的位置,再决定自己要如何行进。 这小动作,一下子便被时不时关注她进度的白宁徽发现。 “过来!” 和曼曼惊得缩回脑袋,想做只把头塞进沙子里的鸵鸟。 “本王数三下,三下之后本王亲自抓你。” 也不用等他数了,鸵鸟和曼曼一下子便把头从沙子里拔了出来。 和曼曼很想来个上前一步后退三步的走法,可惜她现在太怂了。 走到离白宁徽只差一步时,她停了下来,觉得这差不多了吧。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是天差地别。 白宁徽也不威胁她了,他自己动手事情才能进展的顺利。 和曼曼就这么被他的大手揽住了,坐在他的大腿上,喝起了姜汤。 她脑袋里的弯怎么也转不过来,自己和白宁徽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往后的日子是要怎么过才对。 白宁徽抱着她,享受着短暂乖巧的和曼曼,眼神渐渐有些暗沉,这女人又引诱他了。 待和曼曼喝完姜汤,白宁徽将她手上的碗放置桌上后,就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和曼曼现在仅有两个选择。 一是,傻呆的让他亲完作罢,有一定概率他会上手,继而发展到别处。 二是,激烈反抗,他百分百的概率会上手,继而发展到别处,有一定概率会惹怒他,然后被揍。 这日子没法过了!!! 正当和曼曼被他吻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殿下!” 这是门外香彤的声音。 “姑娘在房里?” 这是殷修彦的声音。 “是!”香彤如实答道。 继而传来推门声,可惜门被白宁徽闩住了。 “怎么回事,她在里面做什么?” 殷修彦有些奇怪,大白天的人没出屋,门还闩着,不合常理。 香彤太为难了,她想说姑娘在沐浴,但是万一被殿下知道了王爷也在里头,不知该如何想。 里头的和曼曼在听到殷修彦的声音便没有犹豫,马上作势推开白宁徽。 白宁徽定然是恼火,这殷修彦已然成为他的绊脚石,他绝对得想个法子,让他别整天缠着和曼曼。 是了,他的亲妹妹不是要来凤京了吗,看看到时候他有没有空搭理这个假妹妹。 白宁徽马上便决定派人去打探南泽公主如今的下落,最好能让她快马加鞭赶来凤京,与她自家皇兄团聚。 白宁徽狠狠咬了口和曼曼的下唇后才将人放开,自己去开屋门。 殷修彦还在追问香彤,面前的门倏地大开,站在里头的白宁徽脸色已然难看到不行。 而面对他的殷修彦,脸色此时也没有比他好看多少。 自家妹妹房里出现个男人,这简直无法忍。 “你怎么在这?” 殷修彦语气不善,连敬语尊称也全都省略,现在他早没心情管这些。 白宁徽低头冷笑。 “我?呵,本王的事无论何时也轮不到你来管。” 和曼曼这会儿有人撑腰,一下子就把堵在门口的白宁徽给推开跑了出去。 “你醒啦!” 她被白宁徽闹的完全都忘了殷修彦还晕了的事,简直罪过,这该死的白宁徽净耽误事。 殷修彦一见和曼曼冒了出来,连忙把人拉到他身后,跟防贼一样盯着白宁徽。 “他怎么在这?” 殷修彦没去看身后和曼曼,只继续盯着白宁徽问。 “谁知道!你早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了!我们去正殿说,啊,我好像还没吃午饭,现在都几点了?” 和曼曼才不想跟殷修彦讨论这件事,急忙要拉着他走人,还将话题转了十八弯。 “嗯?嗯?嗯?” 殷修彦被她绕的有点晕,在思考着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不知不觉就被和曼曼得逞了,被她给带走了。 “等等,曼曼你头发怎么湿了?” 殷修彦拉住了和曼曼,停下来脚步。 “昨晚没洗头,今早觉得难受就起来洗了。”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殷修彦知道太多对他这个质子可没啥好处。 “噢!” 殷修彦又跟着和曼曼走了。 只留白宁徽一个人站着,连香彤都跟着和曼曼他们走了,不敢留下。 白宁徽的手指掐着门框,看着几人这么无视他就离开了,气得想大开杀戒,胸口处一阵酸胀。 很好,好你个臭丫头,有了哥哥,就没有他了,放心吧,他有的是机会算这笔账。 第七十一章 毒死谁 南泽的信使在大辛不好多逗留,一早就离开回南泽了。 殷修彦早上在照例练武,得宝却来通报王爷来了。 殷修彦正好打算试试自己的身手,便提了建议与白宁徽切磋。 在院中对打,白宁徽是越打越“欢快”,殷修彦越打越心惊,脑中总是闪过画面让他心悸不安。 直到白宁徽趁他一个恍惚,一掌拍向他,他抬手堪堪挡下,不自觉地想抽出腰间软剑,却怎么也没摸着。 这件事让他心慌意乱,站在屋檐上的身子一个不稳,让白宁徽又击中了一掌,殷修彦失去平衡。 直到摔下的一瞬间,他才发现,他的腰上,根本没有什么软剑,那他的剑呢?他本该有一把剑的。 殷修彦想不起剑在哪,便闭上了眼慢慢想,直到他昏厥。 待他又从梦中惊醒,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的御医已经施针完离开,只交代了得宝让他一个人安静休息。 殷修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床上了,他急着去找和曼曼,这个他存活在世上的唯一连接。 “殿下!您醒了!” 得宝一直在门外候着,殷修彦突然推开门出来,倒也没吓着他,御医有说待殿下再歇息片刻便会清醒。 殷修彦方才经历大梦,仿佛置身苍苍雾霭中,浑浑噩噩不清明。 直到见到得宝,才渐渐落回到这片天地间,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殷修彦收拾了下心情,问向得宝:“曼曼呢?她没过来吗?” “回殿下,早上姑娘来过,您和王爷正切磋武艺,后来您摔下来后,姑娘带着我们去找您,再后来御医来给您看过,再再后来姑娘和王爷吵了起来,就被王爷带走了。” 得宝简单把早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殷修彦大惊,这两人怎么又吵了起来,这白宁徽该不会对和曼曼下什么狠手吧。 “那人被带去了哪里?” 殷修彦急得要马上出长乐宫找人,但却不知道要去哪找。 得宝见殷修彦着急,才又想起来殿下是问姑娘人在哪,他说了半天,还是忘了说这事。 “殿下别着急,刚刚偏殿那传来了消息,说是姑娘回了偏殿了。” “我现在就过去。” 殷修彦迈开步子便往偏殿快速走去,心中因为记挂着和曼曼的安危,殷修彦逐渐从梦魇中逃离。 待他从偏殿又把和曼曼的人找了回来,他才终于安稳了些。 殷修彦没和和曼曼多说自己摔落昏迷的原因,这不该她来操心,只说自己早上没胃口,饭吃不多饿晕了。 和曼曼听后拍着大腿哈哈哈的笑,这便够了。 他们两人坐在正殿边等着得宝将午饭端上桌,边闲聊,香彤取了布站在和曼曼身后给她擦头。 “那你怎么和那人吵了起来?” 殷修彦还是想起来自己想问的事。 “哦,这事啊,你们不是在打架,你这么昏了,我当然以为是被他打的,他也就生气了。” 和曼曼不甚在意地说着,虽然后面的事很糟糕,但吵架的过程还是进行的很顺利的。 殷修彦没忍住笑意,听到她为着自己跟白宁徽吵架,还是很值得开心,他伸手勾了下和曼曼的鼻子。 “我们这叫切磋,不是打架。” “就算是被他打的,你也不能跟人王爷吵架,你这小命可禁不起吵。” “哦?那不如我也学几手,直接为你报仇雪恨?” 和曼曼说完还伸出两手在空中比划着,一会儿来个章子怡太极的招式,一会儿来了个叶问的永春。 “倒还有模有样。” 殷修彦趁和曼曼不注意,偷偷推了她一下,和曼曼一不稳就要倒,他又只好自己再拉扯回来。 “可惜身子不稳,先扎半年的马步吧。” “啊?” 和曼曼面色发苦,马步呵呵,谁特么要扎马步,不知道有什么功夫是可以速成的,她想完便问了出口。 “这我可不知道,但我猜是没有吧。” 殷修彦是觉得一定没有,但人外有人,也许是会有。 “嗯,那不如我不练了,练好了也不一定打得过他,我去买些毒药,毒死他,这主意有没有很好?” 和曼曼双眼程亮,这招一听就很靠谱,效率也很高。 可惜和曼曼没等来殷修彦的回答,耳边就传来了魔音。 “毒死谁?” 和曼曼瞬间结块,连转头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人,她给忘了,还在。 和曼曼自己跑了,留下白宁徽,他就在她屋里参观了一下,随后又去叫人把她沐浴后的水倒了,把衣服都收去洗,才带上自己的外袍走来正殿。 他悠闲自在的坐在了和曼曼身旁,一个眼神过去,得宝就自动自发的送上碗筷。 “怎么不说话?” 白宁徽见和曼曼动也不动,也不出声,便悄悄伸出脚蹭了下她。 和曼曼僵硬的一抖,假装没听到,似乎不是可行的主意。 她只能像机器人一般转过了头,朝他尴尬一笑后说: “是说…毒死花花草草里的害虫。” 说完便不再看他,太尴尬了,她和他这算是什么关系,她眼下怕是无法好好地面对这个人。 殷修彦没瞧出两人气氛不对,只当和曼曼刚刚说了给白宁徽下毒,现在见他心虚。 白宁徽不疑有他,他哪能想到和曼曼这是想下毒毒死他,倘若知道了,不知他还能吃得下这顿饭否。 “快吃饭,吃完随本王去相府。” 白宁徽不客气地自己夹菜吃了起来。 和曼曼拿起筷子的手一顿。 “啊?” “昨日…” 白宁徽想帮她重温一下记忆,这事昨天就和她说好了。 和曼曼立马打断,她可没跟殷修彦说她昨天见了他,还去了王府的事。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昨日相府的人在街上碰到我,想让我去一趟,王爷也有事要去?” “…” 白宁徽就这么冷冷地瞪着她,他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是不愿意在殷修彦面前提他与她的事,但他却也不能说,否则这殷修彦必定会以哥哥的名义各种给他使绊子。 “相府的人让你去做什么?” 殷修彦这么听着便有些紧张,这是要跟他抢人? “额,应该就是去认认,没事的,他们家三小姐与我无关,我就去一下下就会走人。” 和曼曼自然是随口想的理由,倒是没想到殷修彦还会追问。 “那我跟你一起去。” 殷修彦马上决定。 “好啊。” “不行。” 和曼曼转头用疑惑的神色望着白宁徽。 这丫头是忘了吧,可没有相府的人要认她,是他白宁徽要带她去问花柳梦的事。 这一到相府可不就马上能被殷修彦看出来。 “七皇子身为质子,不应该和我大辛朝中臣子有所接触。” 白宁徽不能明说,只能另寻了堂堂正正的理由将其拒绝。 这下连和曼曼也没话可说了,你牛。 第七十二章 好好聊聊 白宁徽的马车上,和曼曼坐在遥远的两步开外的车门边上。 “过来。” 白宁徽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的后脑勺看。 “王爷,驾车要注意安全,我觉得我们两人分别占据两个方位,可以很好的保持车子的平衡。” 和曼曼面朝车门板,如果不是开头说出称谓,还以为她就是在跟门板说话。 “本王没有什么耐性。” 白宁徽的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叩着马车上的矮几。 “王爷,我们就这件事好好聊聊如何?” 和曼曼转过头,一脸认真说道,她确实觉得两人这关系不正常,最好能把话说开。 “好,过来说。” 白宁徽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唇角,总算见着她的正脸了,出宫的路上都低着头走,一上马车就对着门板。 “王爷,过去就有可能说不清楚,我就在这说吧。” 和曼曼撇了撇嘴,这人真把她当孩子哄。 “你自制力就这么差?” 他这就是恶人先告状的典范了。 “乖,过来吧,否则本王可要过去了。” 白宁徽柔声哄着,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王爷,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不行吗?” 小孩才听大人的话,和曼曼这个大人可是有自己的主张在,他不跟她谈,她主动先说,让他不得不接话。 “不行在哪?” 白宁徽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依旧叩着桌面的手指。 和曼曼想了想说: “您一个正经王爷,不能这样对我这个黄花大闺女。” 白宁徽抽了下唇角。 “若本王非要呢?” “那我就…” 嗯?她能怎么样?这事有点难办,她又惹不起他,那就躲!对,躲他远远的。 “我就只能回我的山里去了。” 和曼曼想起来了自己是个山里姑娘,可还有老家在呢。 “山里那个屋子吗,让本王烧了。” 白宁徽是找到了那处地方,他也亲自去查看了一番,是有好几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有一个屋子是个妇人住的,表面上看完全找不出她话里的破绽,也找不到那个妇人的踪迹。 不过他还不至于烧了,但如果有这必要,他随时便能派人去不是吗? “什么!” 和曼曼很是惊讶,没想到这白宁徽居然随便烧人房屋,虽然不是自己的,但这样难道不犯法? “嗯,再想想看,要如何。” 白宁徽丝毫没觉得烧个屋子算什么大事。 和曼曼倒有些恼。 “我可以马上去嫁人。” 白宁徽冷笑。 “本王可以让你嫁不出去。” 和曼曼更恼。 “那我只能带着殷修彦连夜逃回南泽了。” 白宁徽觉得她是痴心妄想。 “殷修彦一直都在皇上与本王的掌控范围内,包括你。” 和曼曼有些泄气。 “那我就去告御状?” 白宁徽难得觉得她这主意不错。 “这倒是可以试试,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嫁给本王,对于你来说,这决定还是很明智。” 和曼曼一惊,马上摇手澄清。 “王爷,我可没有非分之想,我觉得能与王爷相配的,定然得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啊,对了,那个第一美人郑兰娜就很好,王爷您考虑一下。” 白宁徽见她极力撇清,还给他介绍别的女人,心里很是不痛快。 “可本王都已经不清白了,怎么能误了别人家姑娘。” 和曼曼觉得这人也太逗了,自古不都是嫌弃女的不清白,他这算什么,借他讽古吗? “王爷,你这也太忠贞了,不用的,男人多几个女人是可以的,放心吧,她绝对不会嫌弃你。” 和曼曼朝他摆摆手,故意说着讥诮的话。 “也是,那本王与你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了,现在本王要过去了。” 白宁徽说完便慢慢地起身了。 “等等,王爷,我还没说完,这事还能再商量!!” 和曼曼惊慌地挤着门板。 “王爷,已经到了。” 车门在传来一痕的声音。 和曼曼立马转身开了车门就跑了出去。 又只留下白宁徽一个人咬牙切齿。 他竟着了这丫头的道,跟她废了半天话,但也仅此一次! 丞相府,除了用来住人,也是一国丞相办事之署衙。 白宁徽昨日已着人来通报过了,下了马车便有人在府门在外迎。 瑄王莅临,自然是阖府上下皆要在门前恭候。 王爷却未交代何时会到,上过早朝后,花相出宫前见王爷的马车没有离开,便留了人候着。 若是见王爷出宫,便立即快马回相府通报,这才没有在王爷突然到访时失了礼数。 就在花鸿志已经见到王爷马车门打开,要携家眷拜见时,却从马车上跑出了个和曼曼。 花鸿志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也没认真瞧着是哪家的姑娘,心里还纳闷怎么会有人从王爷的马车上跑下来。 和曼曼也被这阵仗小小一惊,这花相差点要拜自己,也是有点惊喜了。 白宁徽紧随其后出了马车,走在了和曼曼身前,花鸿志这才继续刚刚的动作,携全府恭迎了白宁徽。 花鸿志家的妻妾多子女也不少,除了命短的妾侍,如今相府也还有两个姨娘,而子女在家的仅有花柳清一人。 长女花柳颜入了后宫便不能再回相府。 两个儿子花旭尧和花旭昊,这个时候自然是在当值不能回来。 这要是为了迎接王爷而特地告假,反而会被王爷抓了错处,花鸿志为官多年,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 女儿中独留花柳清一人在这相府,可不要太过自在了,唯有一事最让她堵心。 她比和曼曼还大了一岁,却至今未有人家上门提亲,总是被花夫人指摘。 她的亲姨娘赵氏也颇为愁闷,上回孙文博在天外楼办了个诗词会,却没有邀请花柳清,让赵氏恼火。 赵氏差人偷偷去询问,孙文博的说辞倒也无从挑剔: 邀请的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与公子,相府门第高,那些子弟定然是与之不相配,若是花二小姐有意,等有适合的集会时定会邀约。 赵氏在花柳清面前对此事还一片惋惜时,不料花柳清却说: “幸而未邀我,否则我这个堂堂相府千金抛头露面,任由地位底下的庶子与寒门观赏,那我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若不是王孙贵族,怎能配得上我这天姿国色?” 说完还对镜自赏,脸上已然化着凤京城最时兴的妆容,当真是美极了。 这是上回宫宴后从宫里传出的,向来宫里的一切都会引得百姓争相效仿。 第七十三章 去你坟前祭拜 白宁徽坐在相府的正堂上,右手随意拨弄着案上的茶杯盖,一下又一下,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这安静的府衙厅堂中回荡。 “闲杂的人,退了吧。” 白宁徽只盯着茶杯未抬头便下令了。 “是,王爷。” 站在下方的花鸿志俯身得令后,便挥去了相府其余人,只留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堂内。 白宁徽身侧的和曼曼,也默默挪动地碎步轻声后退。 白宁徽这才抬头瞪了她一眼。 和曼曼只能乖觉地停住了脚步。 花鸿志在和曼曼进来时,总算看清了这人,他年纪也已经有了,眼神确实不如年轻时那般锐利。 他见王爷将这与花柳梦极为想象的姑娘带来,便猜测着王爷此行的目的与这人有关了。 既已知她的存在,花鸿志也不像第一次听说时那般惊慌,他也从夫人那听说了宫宴那日,王爷有当众提出要查这姑娘的身份,他未能揣摩出王爷的想法,只能随机应变了。 从堂上退了出去的花柳清极为不甘。 她委实没想到王爷会带着那花柳梦来了相府,但她又想起那日宫宴王爷有说会调查此事,是了,若是查清了定会给那花柳梦降罪。 提起那日宫宴,花柳清就怒从心头起,不知道母亲从哪个碎嘴的妇人那里听来的她与马丽雅在御前丢人的事。 回了府便为此训斥了她一顿,不仅禁了一个月足,还罚了她们的云霞院三个月的例银。 若不是这回王爷来相府,花柳清此时还出不来。 可惜不过见了王爷一面,她就又得回院子里,这让一早就起来好一顿整的花柳清怎么会情愿。 这京中多少闺秀都巴望着王爷,期盼能得其青眼嫁入王府,尤其是花柳清这种在家中不得宠的庶女,自是越发想要嫁入王府,从此成为人上人。 好在府中这会儿大家都严阵以待王爷的指示,没人注意到她,她也随着府中的人一起留在堂外候着,看看接下来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王爷。 白宁徽见其余人都离开了,才望向一直垂首在下堂的花鸿志,开口道: “本王来此,花相大概也能猜到,本王想知道这和曼曼是否为相府三小姐,倘若不是,那三小姐又去哪了?” 花鸿志见王爷果然是问这事,便只能如实答: “回王爷,小臣之女已身故下葬,臣虽见这位姑娘像极小女,但恐…” 白宁徽也未等花鸿志将接下来的废话说完,便立即打断。 “下葬?谁葬的?葬在哪?” “此事小臣交由拙荆操持,小女身故后她差人带去臣的老家彭安县下葬。” 花鸿志这话也不是他编的,那日他与夫人问清了此事,之后也去信给彭安那的二弟询问过此事,确如夫人所言。 和曼曼对花家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倒是挺满意,只期望他们能收拾干净一点,别让白宁徽发现了什么。 “那便有劳丞相夫人过堂一叙。” 这事花鸿志是信了,可白宁徽半点不信,他府上暗探的消息,岂敢有误? “是…小臣这就去。” 花鸿志知道这是要找夫人问话,堂上也没人可差遣,他只能自己去叫人。 花鸿志一出了厅堂,便连声唤着外头的王氏: “夫人!快,王爷要问你话,随我进去。” “好、好!” 王氏一哆嗦,马上应声快步随花鸿志进入正堂。 白宁徽还是没有看向来人,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杯盖。 “丞相夫人,本王请你过来,是有事相问。” “王爷客气,臣妇定知无不言。” 王氏低首垂眉不敢看向坐上的人。 “本王想知道,相府三小姐身故,是何人所葬,何时所葬,葬在何处?” 白宁徽用着余光细细探寻着这妇人接下来的神色。 “回王爷,梦丫头八月初五出事,臣妇当晚便命府中张老头带着几人一起送回彭安花家祖地安葬。” 王氏到底是丞相夫人,即便面对强势如白宁徽,也能保持镇定,对答如流。 如此这般,也让白宁徽知晓,这怕是早早想了千百遍的说辞。 “好,待本王得了空,便去花相祖地,你的坟前拜祭拜祭,曼曼你觉得如何?” 白宁徽说着说着,便转头朝着和曼曼笑着。 和曼曼身上的鸡皮一紧,这人真是个变态。 白宁徽见和曼曼惊悚的表情,便得了乐趣,还嫌不够继续说道: “放心吧,定然会带上你。” “王…” 和曼曼才出口一个字,白宁徽就举起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接下来拒绝的话,没能说成。 和曼曼不能说话,白宁徽的嘴还很自由。 “你既不反对,便如此说好了。” 和曼曼只能朝着白宁徽狠狠地翻了个超大白眼,以表示她的愤慨! 但依旧惹得白宁徽心情愉悦,很想马上抱过来揉揉她的肉脸。 但此时不行,白宁徽马上脸色一沉,眼尾利刃扫过下边两个抬眼偷看的人。 见两人又马上把头垂得更低,他才放开和曼曼嘴边的手,顺势揉了两下她的脑袋解解馋。 花鸿志与王氏此刻内心掀起巨浪。 两人既忧惧王爷对此事追根究底,而且言语上并不信任他二人的说辞,又惊讶王爷似乎对眼前与花柳梦相似之人与众不同。 但王爷都做了决定,做臣子的也没得拒绝,花鸿志只能回着: “小女若是在天有灵,必定会感激涕零。” “会吗?” 白宁徽朝着和曼曼问着。 不会,和曼曼如是想。 “自当如此。” 和曼曼嘴上说。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口不对心的表情,又是一阵笑意染上眉头。 “对了,花相,本王想去三小姐生前住的地方凭吊,不知是否唐突?” “不唐突,小臣替已故小女谢过王爷。” 花鸿志也是不明白这王爷的脾气。 那晚明明气得想杀人,现如今人真的死了,反倒来凭吊。 这王爷素来心思极深,恐怕他想破脑袋也不得而知,罢了。 花鸿志迎着白宁徽离开正堂,给夫人打了眼色,让她在前方带路。 这宅子里好几个院子,如今连他也未必确定得了,那个小女儿是住在哪个院里。 王氏会意,她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王氏也是知道和曼曼的存在,这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和儿子问过此人,尧儿斩钉截铁说了此人并非小妹,她当然信得过自己儿子,便也不再多调查。 只是这回跟着王爷来不知为何,她倒是想起来那日听闻清丫头在宫里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人是自家妹妹,这事差点没把她气死。 花柳清这个蠢的,王氏本想着她一直待在府中也没人来提亲,便心软带她去宫宴,却没想到会给她添了这大乱子。 这花柳梦本就招惹过瑄王,死了一了百了,不过是见着个相像的人,这还上赶着把人认回相府,让这祸事重新回到府上,她这个当家的还得多养一个闲人,不知道这清丫头脑子都装着什么东西。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下人生出来的,自然是和她生出来的一双儿女没的比。 总之不管这和曼曼是谁,她王逸红绝对不会承认这人与她相府有任何瓜葛! 第七十四章 养心斋 和曼曼跟着白宁徽在这相府里踱步着。 她对这地方有些印象,却也不那么深了。 几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和几个大小庭院,便来到了一个叫养心斋的院子。 和曼曼看着眼前这别致的小楼,院子里还种着树和盆景,栅栏上绕着不知名的粉色花朵,看起来还真不错呢。 “不愧是相府的小姐,住的地方真好。”和曼曼嘴角含笑地说道。 “所以不是这处了?” 别人不明白她,他白宁徽还能听不出来这丫头话里的嘲弄? “我可没说。” 和曼曼眼神朝着别处瞥不去看白宁徽,嘴角也被眼神一同带得歪扭,心里不乐意又被他看穿。 “待本王去瞧瞧便知,只希望相爷没有欺骗本王。” 白宁徽语气里的警告,马上令花鸿志忐忑。 “王爷,这府中内宅的院子都是大同小异,小臣也不知是否有记错,容臣与夫人确认一下。” 花鸿志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但这样一来,他慈父的形象就毁于一旦,连自己女儿住哪都不知道,实在太没有脸面。 “确认吧。” 白宁徽知道花相能混到如今地位,一大缘由便是识相。 花鸿志转身便对着王氏说道: “夫人便直说吧。” 一路上他都是听着王氏的指示,走到此处的。 “这相爷记得没错的,是这里。”王氏依然沉着地回答。 “好,我们进去吧。” 白宁徽见这王氏有几分不简单,也不和她掰扯,想看看她是如何将这里布置的圆满。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抬脚便走了进去。 白宁徽进了屋子便查看着屋内的摆件,和曼曼倒有些新奇,这花家有些厉害,居然还会想到要给死去的花柳梦换个屋子,难不成早就猜到白宁徽会来看? 白宁徽来到书房,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和墙上的名家的踏雪寻梅图。 “这人都去了,这些东西还摆着做什么?”也不知是摆给谁看。 白宁徽转身问着花相。 花鸿志哪知道为什么,这些事都由夫人处置,夫人想让人摆着便摆着了,但那幅画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不都是放在库房里吗? 虽然不明就里,但花相可不至于就此哑口无言,他随时随地可以想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回王爷,这些乃小女生前心爱之物,小女身故让小臣悲痛欲绝,留着这些个死物,不过也只是留个念想,让王爷见笑了。” 白宁徽听着这说辞,面上也似笑非笑。 这花相莫不是忘了出事时他可是完完全全就把这个女儿推出来,要交给本王自行处置。 这人在相府出事了,这相爷是悲痛欲绝,就不知若是在王府出事,那相爷是否会觉得大快人心呢? “本王可不敢笑丞相大人,此乃人之常情,只是相爷年岁已高,睹物思人易伤心又伤身,这些东西往后还是少看为好。” 白宁徽边欣赏画作边和花鸿志攀谈。 “谢王爷,小臣会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以免挂心。” 花鸿志顺着白宁徽的话说着,这些东西等王爷走后当然是要收起来的。 刚刚他没注意,连这桌上的砚台都是他收起来的好东西,这夫人是要做什么,摆出这些贵重的东西在这空屋子里,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不必,不怕相爷笑话,三小姐身故,本王也时常思念她。” 白宁徽停了停,好像在瞧着花相是不是真敢笑他似的。 “小臣不敢,王爷重情重义,小臣极为感动。” 花鸿志诚惶诚恐,不知这王爷怎么转了性,但面上还得摆着欣喜与激动的模样。 “花相能懂本王的心情便好,这三小姐毕竟与本王也有些渊源,正巧这些物件花相看着也伤心,那本王就一并带回王府,以解本王相思之情,花相定能理解本王吧?” 白宁徽嘴上似有深情,面上则一片寒凉,连对着花鸿志轻瞥一眼,都仿佛带着寒气。 “是、是,王爷说的对。” 花鸿志被他瞧着想打哆嗦,生怕自己一有不同意见,便能惹来杀身的祸端,他可怜的名画和名砚,这该死的王氏,好端端的摆出这些东西! 一直默默跟在花鸿志身后的王氏此时也是一片懊悔,她不过想在这空屋里添置些好东西,看着不太寒酸,不让王爷觉着相府太过苛待那死人丫头。 万万没想到,王爷能开出这个口,要把东西全拿了去,她那些好东西,以后可都是留给她的尧儿的啊! “王爷,待臣妇派人给您收拾妥当,明日便送去王府。” 王氏想到了可以如此行事,收拾时可以偷偷换下些贵重的,便开口提议了。 “不劳夫人操心了,给本王备个箱子,本王今日走时便可直接带走。” 白宁徽怎能让这女人得逞,这些东西既然都舍得摆出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是、是。” 王氏还没敢真的忤逆堂堂瑄王,只能差人去拿个空箱子来。 白宁徽在这小小的书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除了桌上那点东西,书架子上还真放上了几本书,他拿下了一本一瞧,《女诫》,不用想,这书和曼曼一定没读过。 和曼曼看着白宁徽指使人把这屋子里的东西洗劫一空,觉得很好笑,这花夫人真是为她破费了啊。 几人又转移到了卧房,反正人都死了,也没什么清誉了,花相也不能拦着他,只希望这卧房里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 和曼曼看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偷笑,装得太像也成了一种罪过,人都死了,这相府还死要这脸面,最后却成全了白宁徽。 白宁徽站在和曼曼身后,见她偷眼瞧着那些首饰,便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些东西本王弄来给你。” 和曼曼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还有她的份,这相府没白来,她也不计较白宁徽的罪过了。 白宁徽长指一指,身后的一痕上前大手一挥,桌上的东西全扫进箱子,连着梳妆镜子他都没放过,也是随了他家主子的性子了。 跟在后面的花相与王氏面色铁青,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什么小女心爱之物,这都是丞相与丞相夫人心爱之物,为着这么个丫头,已经赔了许多东西给了王爷,没想到死了还得继续赔钱! 第七十五章 美丽的邂逅 白宁徽打开了卧房内的衣橱,里面同样放了衣服进去。 他拿出一件展开来,对着自己的身高估计着衣服长短,果然是不对号。 和曼曼的肩头大约只到自己的胸前,手上这件外衫则略微长了一些,他不动声色又取了几件瞧完便放回了衣橱。 “三小姐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在何处?” 白宁徽问向相府两夫妇。 花鸿志马上应声:“小臣让夫人去把人找来。” 王氏马上动身去找人,那丫头从前身边确实有个丫鬟,后来颜儿说喜欢,她便把人调给了颜儿,颜儿去了宫里后,她又把人调去了伙房。 王氏想至此处,有些游移不决,要不要把那丫鬟找来呢,还是随意指一个她院里的丫鬟交差? 怕就怕王爷想问些连她也不知道的事,若是答不上来,便又要吃罪。 还是把那丫鬟叫来的好,但若是那丫鬟乱说话,只怕相府更要遭殃了去,还是事先敲打一番。 王氏做了决定后,便让人把伙房的那个叫何莉的丫鬟唤了来,一通威胁,又给了点银子,才带着人去见王爷。 王氏俯身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朝着白宁徽介绍着。 “王爷,这丫鬟叫何莉,是跟在梦丫头身边伺候的。” 何莉在伙房干活,身上穿着耐脏耐磨的粗布,衣服上有些油污,原先脸也是不干净,这要见王爷,王氏自然是让人擦了去,但衣服可就没有工夫换了,这王爷也不能管她相府丫鬟吃穿的事吧。 白宁徽已经趁着这个空挡把这楼内的东西全都收拾完了,让一痕搬去了马车。 待他回去后便把没用的东西扔了,剩下的都送去长乐宫给和曼曼,他还看不上这些玩意儿,何况也没一样东西是她曾经用过的,看她那新奇的样子他便能猜到。 白宁徽此刻坐在这养心斋的小厅子里,俯视跪着的丫鬟,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何莉,本王想知道你家三小姐身长几尺。” 立在一旁的王氏心窝处一阵颤抖,这王爷莫不是看了几件衣服就发现不对了? 这衣服她就只是拿了颜儿的旧衣服凑数,这昨晚才有人来报说王爷今日过府,她哪能找得到正好的衣服。 那丫头的那些个破衣服也不敢拿出来给王爷瞧见。 这颜儿当然体型比那梦丫头好,这衣服也是大一些,可王爷怎么可能知道,总不能说,就那么一晚就把人的身形全记下了吧。 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但不知道这何莉会怎么答,要是说得准了,反而会出事,而眼下要把人叫走也来不及了。 王氏自己一人在旁焦躁不安,手中的丝帕掩藏在宽袖中,被绞得死死透不过气。 “回王爷,奴婢不知。” 何莉如实回答,也没有多说其他,这是进来前夫人交代好的,不知道是没有罪的,但千万不能多说些没用的。 何莉确实算是不知道,三小姐十二岁时她就去了大小姐的屋里了,要问后来三小姐长了多少,她当然不知道。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老天保佑。 岂料白宁徽脸色瞬间阴沉,一掌拍桌而起,对着花鸿志和王氏喝道: “这就是贴身的丫鬟吗?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身长?那这府里还有谁知道?” 两人被吓得冷汗直流,花鸿志马上给王氏递颜色,王氏只得鼓起勇气回答: “王爷!若是问此事,臣妇是知道的,梦丫头身长四尺九寸,臣妇也是给那孩子做过衣裳的。” 王氏说的是花柳颜的身长,她就是在赌,王爷不会知道那丫头真正的身长,府中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王爷绝对无处可查。 白宁徽冷冷睇了一眼王氏,才总算说:“如此,本王记下来。” 王氏心下霎时便松快了。 “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本王就先告辞了。” 白宁徽觉得这事目前为止还不大着急,这花氏夫妇也说了人死入葬,他总不能坚持说人没死,待去花柳梦的坟前查过后,定让他相府好好认下这个欺君的罪。 “恭送王爷!” 这声恭送,真是叫的嘹亮爽利,从声音高昂的音调可以听出,喊话的此时心情多么的愉悦。 花鸿志等这一刻的到来,似乎等得天荒地老了,心中双手费力托举的磐石终于可以扔了去。 都说他这个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自这瑄王入朝之后,便再不是如此了。 几人随着白宁徽齐齐出了养心斋,往正堂方向走去。 花鸿志与王氏面上都擒着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王爷来一趟相府,是带了什么天大的好处给相爷。 自然是谁都不能猜到,反而是王爷从相府收了一堆东西带回去。 “见过王爷!” 白宁徽以及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正穿过一个园子,却见园中花树下,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朝着白宁徽盈盈一福身,柔柔的语气像这花一般透着蜜意。 “这位是?” 白宁徽随口问着,他对此人是有点印象,但也不知是谁,见其衣着与举止,在这相府的身份看来是不低。 身后的两夫妇不知这王爷出府的路上怎么还杀出个程咬金。 花鸿志连忙上前回话道: “此乃小臣二女花柳清,惊扰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望王爷恕罪以后,就快些出府吧,花鸿志心中呐喊着。 “本王倒是忆起了,那日便是这位二小姐请的皇上为花家做主,说这和曼曼就是家中妹妹,本王一直以为这是相爷的意思,却没想到来此相府后得知,三小姐的尸身已然下葬,本王不知自家妹妹都下葬了,做姐姐的不知情?” 白宁徽要没遇上这花柳清,这事他定然就不再提,没想到这人还敢跑到他跟前,他自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人头。 花鸿志和王氏这会儿恨不得立马将花柳清拖走,狠狠地打一顿板子才能解气,王爷要离开的关键时候,她这死丫头跑出来干什么! 花柳清被白宁徽的话惊得一下子腿脚酸软,跪倒在地。 她不过只是想在这王爷出府必经的园中,花瓣飘落的树下与王爷来个美丽的邂逅,没想到王爷一开口便是要斥责她。 花柳清也没想到,自己的说辞会和父亲母亲不一致,她以为大家都知道这和曼曼就是那花柳梦。 现在王爷这么问,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确实是不知那花柳梦何时下葬了的,家里也没人与她说过啊! 第七十六章 不罚不行了 花鸿志此刻又在盘算,把事情都推给花柳清,事实上也确实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谁准了她跑去皇上面前认妹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他相府出了这档子事,快让皇上来查他相府,还提醒了王爷曾经花柳梦犯下的罪。 这王爷要是觉着花柳梦还活着,这事便没完没了了,就如眼下这般,一开始只是上门看看,以后还要怎么查就太难说了。 他花鸿志的女儿为何各个都这么不省心! 就在花府几人各自盘算此事该如何解释时,这花柳清总算是自己努力找到了因由。 花柳清知道这时候可没办法跟父母唱反调,说什么花柳梦没死,只能硬着头皮认了这错。 “王爷,此事都怪清儿,梦妹妹离开后清儿太过伤心,一直闭门不出,不愿意听人说起她任何事,府中人见清儿如此,便未将妹妹下葬的事告知。” 说道此处,跪着的花柳清脸上缓缓流出两行清泪,和曼曼只看那泪,便知道她是个行家。 那泪当真流得唯美至极,只有细细一条不分叉,从面颊两侧流下,没有流进嘴里,哒哒从下颌滴落,不破坏面容的精致,是个技术活。 花柳清抬头,将这世上最完美的泪颜献给白宁徽,嘴上继续说着她的委屈。 “那日清儿见了曼曼姑娘,心存侥幸,以为妹妹没有离开,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没有回相府,因为思念妹妹心切,想着可以让皇上帮帮清儿,才如此斗胆,这都是清儿一人的错。” 和曼曼听得都要吐了,这人扯起慌,跟白宁徽有的一拼了,不知道白宁徽有没有兴趣将她收归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白宁徽倒是觉得这相府出人才,一个个都这般能说会道。 花鸿志与王氏这会儿才宽心了一些,这花柳清也是识相,没有乱说话,否则王爷给相府一个欺君之罪,他们可没命受。 可惜两人没有松几口气,花柳清就把他们的心放置到了烤架上。 “妹妹去了以后,清儿也与王爷一样,时常去妹妹的清秋阁凭吊,只是…” “住口!” 花鸿志大喝一声,将其打断。 刚刚还在庆幸这女儿脑子还算好使,这下是悔不当初自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花柳清被惊得既收了声,又收了泪,她自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听闻王爷要去花柳梦的住处凭吊,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陪伴左右,才想了在这处等候的好主意。 所以花柳清根本不知道,王氏另外给白宁徽准备了个去处,而那处地方,却不是花柳梦真正的住处清秋阁。 和曼曼差点没有当众笑掉大牙,这花家的人实在太逗趣了,她怎么就没干脆穿到花柳梦还在花家的时候呢,那一定每天都有好戏可看。 白宁徽阵阵冷笑,想不到这女人还有点用处,就这么把自家父母给出卖了,日后定有出息。 “这清秋阁…花相竟也不带本王去看看?” 白宁徽没有多说指责的话,他还是顾忌了老臣子的颜面,何况这么被女儿坑害,相爷此时内心定然很凄苦。 他瞧了眼天色,还算早,等,从相府出去,便能带和曼曼去吃个晚饭,再送她回宫。 “王爷,小女刚刚那是口误了,梦儿住的地方是养心斋无疑。” 花鸿志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否认了,不然刚刚带着王爷去养心斋,这不是明摆着欺骗王爷。 这夫人办的什么事,他那三女原是住的清秋阁?她竟带着王爷和他去了养心斋! 白宁徽见这花鸿志还敢狡辩,立即对着花柳清怒声道: “这相府二小姐花柳清一而再的欺骗本王,看来是不罚不行了,来人,给本王拖下去打十板子!” “是,王爷。” 一痕得令后马上三步并了两步,出现在了花柳清面前。 花柳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打了,可她却不明白为何。 花柳清怎么能就此默不作声被人拖下去打,她当然要做声辩解啊! “王爷,小女子没有说谎啊!求王爷开恩啊!” “爹!救救女儿啊!” 花柳清的手已经被一痕抓住,她奋力挣扎,可怎能是一痕的对手,慢慢的就要被拖离此处了。 “若不是你说谎,那只能是花相说谎了?” 白宁徽眼神示意一痕停下步履,继而看向花鸿志。 花鸿志一个扑通,也跪下了。 “臣,绝无欺瞒啊,求王爷明鉴!”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受此罪过,这个女儿看来留不得了,若能逃过此劫,他便马上将她嫁出府。 “哦?你们一个两个都没有罪,那倒是本王无理了?” 白宁徽眼神冰凉如刀般剜着花鸿志。 “王爷!求王爷让臣妇解释其中缘由!” 王氏也跟我花鸿志一起跪下,花鸿志要是出事,她也难逃,只得替他周旋,何况欺骗王爷这事,也是她做下的。 “说!” 白宁徽知道这王氏有些心计,倒想听听她如何圆。 “王爷,其实梦儿她两处地方都住过,小时她确实住在清秋阁,长大后才搬去了养心斋,所以相爷与清儿都没有说错,臣妇未将此事事先告知求王爷谅解。” 王氏匆忙之下,也只能想到这个说法,但也足够搪塞,白宁徽自然也不再抓着这错处。 “原是如此,花相为何不直接与本王说清楚,害得您老一把年纪,还向本王下跪。” 白宁徽伸出双手将地上的花鸿志扶了起来,那语气当真是诚恳,反而又把花鸿志给惊着。 “王爷莫怪,孩子小时候的事,其实小臣早已记不清,若不是夫人提醒,小臣还真以为是清儿她胡编的。” 花鸿志万分感谢自己的夫人,若不是她,这府上今日定有一人受罪。 但他似乎忘了,一开始这事也是王氏惹出来的。 白宁徽安抚完花鸿志才让一痕把花柳清放了。 他自然是提议去清秋阁看看,花鸿志不敢不从,几人便又转身朝着那处偏僻的院子走去了。 第七十七章 清秋阁 相府的最深处便是清秋阁,这处荒凉的院落,自花柳梦离去后迎来了它第一批的客人。 白宁徽站在这院门前,静静地欣赏着院中的美景。 院子里的地上漫布着成片杂草,还有一棵没有生机的枯木,树头上连根单调的枝丫都不存在,只留一根粗大的树干独自而立。 腐坏多年的院门大开着,仿佛从来未曾关上过。 “王爷,这院子多年未有人住,里头脏乱的很,恐会污了王爷的贵体。” 王氏此时颇为难堪,量她如何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这大辛的瑄王会来看她府上最破落的院子。 而花鸿志对此处是没有什么印象,他都还觉得奇怪,相府居然还有这么个破去处。 “无妨。” 白宁徽清冷地说了一声,便神色复杂地抬脚步入。 他作为一朝的王爷,还从未见过比这还破败的住处,而这极有可能是和曼曼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白宁徽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在此处生活,尤其还是一个娇嫩的小丫头。 思及此,他胸口便有些堵得慌。 和曼曼倒是看得轻松自在,这地方她是有很多记忆的,却还头一次见到实景,这院子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一样。 她仿佛是来拜访电影中的拍摄场景一样,有趣有趣。 她记得那棵光杆树,叶子掉落的那年,花柳梦还哭惨了。 府中的下人时常拿她打趣,说她命硬,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院里的树。 谁也没有料到,有一天,她连自己也克死了。 树上的那些树枝,是拜托了府中家丁帮忙砍下来当柴火烧,冬日碳火不够用时,也只能如此了。 但树干花柳梦是不让砍的,不过那树干太粗,那些家丁也定然不会帮她的。 还有这满院的杂草,一开始长的时候,花柳梦还有些倔性子,想自己把草都拔了去。 可惜她这小个子小力气,拔不过杂草的势头,便也只能任其生长了。 时间长了,这些杂草也都看惯了,她倒也觉得不错,显得有生气。 这清秋阁是叫着好听,其实院子里就只有三间矮屋子,一眼便望到了头。 白宁徽随身推开了一扇房门,门缝里落下了层层的灰,他马上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挡在了脸前,才没有被灰扑了满面。 身后的花鸿志和王氏也忙着捂住抠鼻,却难掩窘态。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们都没想明白,王爷为何特地要来此处。 和曼曼两根手指头捏着鼻子,跟在白宁徽后头,想着快点进屋子里看看。 白宁徽见灰尘都散开了,才放下手臂,跨入了门槛。 这是个卧房,里面简单的很,一个床铺,一套桌椅,便没有了。 里面没有摆着任何东西,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过,灰厚重的很。 白宁徽见不是这间,没有逗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和曼曼有些闲心地溜达了一下,虽然没有东西可瞧,她也还是觉得有意思。 这间是以前何莉还在的时候住的地方,后来她搬走了,自然就空了许多年。 白宁徽进了隔壁第二个屋子,这间依旧是个卧房,结构是与隔壁一样的。 但桌上床上是摆了东西的,看来这就是花柳梦的住处了。 和曼曼马上也跟上了他进了这间屋子。 唉,瞧瞧这破地方,她都怀疑还不如那山里的木屋强。 人去了两个月,灰也不比隔壁那屋少,众人有了经验,没有再让灰打的措手不及。 桌上摆着两个茶杯和茶壶,壶嘴和杯沿都有缺口。 一个桌脚下垫着砖块,椅子也有些瘸了,但还不至于倒下,只歪歪的立在那。 和曼曼在一旁找着哪有布可以擦擦桌椅,她想坐坐看这个歪椅子,印象中花柳梦以前常坐在这,各种姿势都不对,如今她也想试试。 白宁徽已然打开了衣橱,里面摆了几件衣裳,不如床褥灰暗的色调,衣服是鲜艳的颜色。 他打开一件瞧着,确实是与和曼曼差不多大小的。 四处转悠的和曼曼也发现了他在看衣服,连忙上前凑去。 “哎!这相府三小姐就是穿这破衣服啊?” “不过也是,连破屋子都住了,破衣服穿起来也就没那么不对劲了。” 她夸张地失声怪叫道,手上拈起衣角又不屑地甩开了。 其实花柳梦也不是没有好衣服,这好衣服也是相对破衣服的,每个季节府里会给各院做新衣服,但要各院负责的管事去报了人头。 花柳梦没人管,自己去报的,虽然也都有新衣服,但大家不在意她,每回就用剩余的布料,给她做个一套就把她打发了。 即便这样,有了新衣服她还是特别开心,藏起来不舍得穿。 真是个乐观的小可怜虫。 白宁徽丢了手中的衣服就不再瞧了,这屋子实在是没有必要来。 本想看看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却没想到看了一肚子火。 他倒也明白了为何和曼曼拒不承认自己是相府的三小姐了,这三小姐当的还不如一个山里的村妇来的自在。 一直候在门外的花鸿志与王氏,听到里面传来的叫声,吓得一抖,面如土色。 屋子小,他们两个就没有进去挤,但心中是极为不安,他们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待白宁徽走出房门,王氏便迫不及待地要解释。 “王爷,这梦丫头小时候是住过此处,那时候这里的屋子还是很好的,之后早早搬走了,里面的东西都是后面住进的人的。” “哦?是谁,把那人找来给本王瞧瞧。” 白宁徽也不吃她这套了,他今日便要好好把这事弄清楚。 “这,是个丫鬟,之前府里已经发卖出去了。” 王氏去哪给他凭空弄来个人,说不好又要被抓了错漏,只能不停歇地圆着谎。 “无妨,只要告知本王那丫鬟姓甚名谁,长得如何,何年何月何日发卖,发卖的去处,本王自会查明,夫人是否有在欺瞒。” 白宁徽目光如炬,将花鸿志和王氏两人看得浑身紧绷,在这凉风天里,竟汗流浃背。 “王爷!臣妇没有欺瞒啊!王爷!” 王氏又一个腿软跪下了,身子前倾匍匐在地,哭喊出声。 “那便请夫人一一告知。” 白宁徽可不会因为一个妇人哭喊两句,就会心软,这事她既然起了这个头,便应当好好收尾。 “这些事,臣妇不能全部记得清楚,请王爷容臣妇查查。” 王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为今之计唯有拖延了。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本王就坐在此处,等夫人查好便离开。”白宁徽沉声说道。 想要慢慢查,那可不妥。 “是、是,王爷…” 王氏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居然要在这等着,这不是要把她往绝路上推吗? 第七十八章 无知妇孺 吉秀院里,丞相夫人王氏和丞相大人花鸿志,两人都在焦急踱步。 “夫人,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这么个人?!” 花鸿志停下脚步,粗声粗气地指着王氏问。 “相爷,当然是没有我才这么着急啊!” 王氏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你为何要骗王爷啊!这下被你害死了,那白宁徽什么事他查不出来?” 花鸿志气急败坏,他没想到一个妇人家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冒天下大不韪。 “我为何?我还不是为了这相府的脸面?还不是为了你这相爷官声?” 王氏也不甘示弱,她本意也是好的,让相府不至于在王爷面前丢人,谁还能料到这事情会越闹越大,这谎话越堆越厚。 “算了!这事我也指不上你,我自己去想办法弄个人出来给王爷!” 王氏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如今她已骑虎难下,难道现在才告诉王爷,这些都是她骗他的吗? 花柳梦那丫头从来都住清秋阁那破院子里,养心斋都是做给他看的! 里面的东西都不是她花柳梦心爱的,也没人记挂过她,相爷更不曾为她悲痛欲绝! 没有什么发卖的丫鬟,都是她王氏编出来,诓他这个王爷的! 她怎么敢说,她还想活命啊。 如今只消让她查查最近发卖掉的丫鬟,拿来搪塞便好,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你弄个人?你当王爷是傻的吗,他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事他会查,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他能看不破?” 花鸿志被她气得都想锤自己的脑袋了。 “他看破又如何,我只要找个发卖过的丫鬟给点银子,再带到他面前,他又能如何说?” 王氏不以为然,这些个内宅的手段她在行的很,她不信王爷一个大男人,还能跟她计较出一二三。 “你当那白宁徽是吃素的吗,你随便给他个人,他自己问不出东西?但凡给他抓到个把柄,我这官位恐也不保!” 花鸿志时常觉得这些妇人在宅子里待得久,世面总是跟不上。 跟她们说这些道理,仿佛就是对牛弹琴。 “相爷说得太过了,哪有那么严重,方才那个何莉他不也没问出什么吗?您啊,就别操这个心了,待我去查完,咱们就去复命。” 王氏见花鸿志被吓成这样,便将声调放软,安抚着他。 “行了!”花鸿志大喝道。 他半点没有被安抚到,那何莉被问话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破胆。 那时的花鸿志还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找人问什么身长,敢情那时候王爷就知道这妇人在骗他了,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半个脚踏进鬼门关,自己还全然无所知! “我警告你,你想个理由,好好跟王爷道歉解释,若你再给王爷胡编乱造,我便保不住你!” “相爷这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二人唇亡齿寒,你保不住也得给我保,这事我已经打定主意,你也别劝了!” 王氏也要被花鸿志气奔溃了,她也不管不顾,夫妻多年居然说保不住就保不住,他当真对她没有半点情谊,那她还替他考虑什么! “你这个无知妇孺!” 花鸿志脸红脖子粗地指着王氏的鼻子叫骂,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玩意,他相府的女人就没一个省油的! “我就是无知妇孺!那又如何!?” 王氏一掌就把那指着她鼻子的手拍开,早就不顾什么端庄仪态了。 “好!好!好你个王逸红,你别指望什么了,从此刻起,你就给我好好待在这吉秀院里别出去了!” 花鸿志说完便气急败坏地走出了院子,还命管家看着夫人,不许她出院子。 王氏怒不可遏,抓起一张凳子便朝着门上砸,砸了出去又命下人捡回来继续砸! 清秋阁里,就白宁徽和和曼曼坐在院子里,其余人等都在院外候着。 和曼曼给白宁徽搬了个正常的凳子坐,她自己还是坐在了那个歪凳上,也是挺有趣味。 两人已经看过第三间屋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是些破玩意,她并不感兴趣。 曾经花柳梦从大哥花旭尧那,得了个他出门捡的鹅卵石,宝贝的不行,如今和曼曼也完全没有想帮她拿上的意思。 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 花柳梦确实已经离开了,而不是借着她和曼曼活了。 她也从未借用过花柳梦的身份,没因此得过半分好处,天命令她魂归此处,这并不是一场赠与或交易,她当然不打算为这个花柳梦做些什么。 花柳梦从小住这院子,是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她人也安静,时常自己会坐院子里坐一天。 按理来说,这么个安静的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但好像只要她一出现,家里的那些女人,都厌恶她,实在连和曼曼都费解。 白宁徽见和曼曼坐着发呆,也不打扰她,只悄然无声地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待看得闷了,才出声找了个话头说着。 “你说,那棵树为何只剩了个树干?” 白宁徽手指指着那棵光杆树问她。 “嗯?树枝被砍下当柴火烧了。” 和曼曼脱口回了。 白宁徽轻轻地笑了,她果然知道。 “我猜的。” 和曼曼回神后又补了一句。 趁着没人,白宁徽伸手揉了揉和曼曼的脑袋。 和曼曼被揉得差点没摔下她那歪凳子。 白宁徽扶了她的腰,把她放稳。 想不明白这丫头怎么给自己拿了个瘸了腿的凳,难不成是对这椅子有感情? “王爷,您有听过一句话吗?” 和曼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说说看。” 白宁徽时常想着,她怎么有那么多奇怪的话可说。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和曼曼把这理论普及给了白宁徽,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 白宁徽唇角微微抽动,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所以,你在暗示本王乱了你发?”白宁徽试探地问。 “嗯嗯!” 和曼曼认真点了两下头。 “那你这话,本王是否可以认为,只要你的发型不乱,便可为本王抛头颅洒热血?”白宁徽再问。 “你这就过分解读了,前面两句不过是用来强调,发型不乱在我心中重要过断头流血,但并不等于说,断头流血就是件小事,明白吗?王爷!这是个递进的关系,一个更比另一个重要!” 和曼曼认真解释着。 白宁徽也是服了这和曼曼的能言巧辩,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喜欢用强的。 他伸手就又把她的头一阵乱揉,看她能拿他如何! 和曼曼这些? 第七十九章 本王不是残暴之人 花鸿志连奔带跑地回到清秋阁。 他站在院门前挤出了泪花,这才换成连滚带爬,嘴里边哭边喊地进了院子。 “王爷!小臣有罪!” 白宁徽眼尾上挑,面若霜至,这花鸿志又想到了借口开脱了吧。 “何罪?” 花鸿志“砰”地一声,跪在了白宁徽腿边,与他娓娓道来这一路上想好的说辞。 “小臣与夫人领命去查这院里住的丫鬟的去向,小臣岂料那丫鬟不是被发卖,而是被我家夫人下令给打死啦!” “如今人也埋了,夫人这才对王爷撒了谎,求王爷看在臣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我家夫人的死罪。臣!任由王爷处罚!” 花鸿志编个死人,本来也不必说是夫人打的,随便哪个姨娘都可以用来脱罪,可惜谁让夫人早已惹怒王爷,如今若不找个缘由,让王爷拿夫人消气,王爷恐怕还得去派人查那个死掉的丫鬟。 花鸿志只期望王爷能看在他主动认罪,又主动递刀子的份上,别再深究了。 “不过是个丫鬟,打死便打死,夫人莫不是觉得本王乃不通情理之人?” 白宁徽存心挑了他话里的刺说道。 和曼曼坐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偷偷点头,你确实不是个通情理的人。 “绝非如此,夫人只是怕王爷觉得她不是个贤良淑德的,才不敢对王爷直言。” 花鸿志更是提心吊胆,生怕白宁徽往上再添几条罪。 白宁徽怎会不明白这花鸿志打的什么主意,既然这花鸿志是了解自己有心想治那王氏的罪,什么罪又有何妨,他自当收下花鸿志递来的刀。 “罢了,花相起身吧,本王怎会因此就要定人死罪,但罚是免不了的,否则人人皆可在本王面前妄言。” 花鸿志总算松了一口气,王爷能松口便好,至于罚就罚吧,还能如何。 “本王也不是个残暴之人,就罚夫人掌嘴十下,禁足半年吧。” 白宁徽想了想,这丞相夫人当然不好罚的过重,让相府失了脸面,但又不能让她不长记性,这也算小惩大诫了。 “谢、谢王爷开恩!” 花鸿志额头布汗,只能牺牲夫人了,但这罚也不重,王爷还是顾及他相府的。 “一痕,带夫人去相府的园子里行刑,记住,得让相府的人都看着,以儆效尤!” 白宁徽觉得自己算是法外开恩了,只让她在相府行刑,没让人拖去外头当街行刑,实属仁慈。 可惜花鸿志和王氏绝不会这么想,此后两人一想起这事便直骂他狠。 “是,王爷。” 一痕领命后马上去执行了。 这白宁徽只下令掌嘴十下,听起来是少,可这要一痕来执刑,那王氏光是被掌嘴,半条小命也会被打掉,这半年都用来养伤,只怕都嫌少。 “至于花相你,夫人的罪你若说半点与你无关,怕也是不妥,但您老一把年纪了,本王也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至于要罚什么,本王便交由相爷自己定夺,希望相爷明白本王苦心。” “是、是!小臣明白,定会让王爷满意!” 这又是要破财消灾了,他那些个古董字画又要往外送了,花鸿志觉着流年不利,三番两头栽在这白宁徽手上。 一痕到了吉秀院,便直直走入屋内,无人敢拦他这位瑄王的近身侍卫。 一痕见到王氏,便行礼作揖,而后才说道: “夫人,属下前来行刑,望夫人配合。” 王氏一听,身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血色也跟着褪下了,这相爷到底去和王爷说了什么,怎么就要行刑了? “行什么刑?” 王氏抖着嗓音问了出声,同时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想要湿润已然干哑的喉咙。 “王爷罚了夫人掌嘴十下,禁足半年,属下仅负责执行掌嘴十下。” 一痕客气地对王氏秉明。 王氏身子一软两眼一花,向后倒去,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下了。 王氏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丫鬟送上了茶水,她喝了两口总算缓了过来。 “掌嘴?禁足?王爷为何罚本夫人?” 王氏直勾勾地瞪着一痕,她瞪不了王爷,可还瞪得起一个侍卫。 “相爷向王爷认罪,说您欺瞒王爷,王爷开恩,下令轻罚夫人,即刻行刑,夫人请。” 一痕冷言说道,不过是掌嘴,这种刑在他王府可从来没有过,下人做错事,都是十棍子起的,这妇人得了这便宜还叫什么。 “请?什么意思,要我去哪?去你家王爷面前?” 王氏觉得定然如此,早就听闻那白宁徽残暴嗜血,肯定是想看着她在他面前受刑! “不,王爷是请夫人去园子里,在府中众人面前受刑,以儆效尤,属下已经请府上管家去叫人了。” 一痕完全没想到他这几句话给王氏带来多大震悚,当着相府众人的面掌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嘴! 这简直是不让她活啊! 她如今才见识到了白宁徽的狠绝,她堂堂丞相夫人,竟要受他这般折辱! “我不去!你给我滚!” 王氏发了疯地朝着一痕吼叫。 “那便得罪了,夫人。” 一痕也是无奈,可以的话他也不想上手,王爷老是派他跟女人动手动脚,他名声都要不好了,以后怕是不好娶媳妇。 想到此处,一痕觉着还是曼曼姑娘好,虽然是最耽误时间的,但完全省了他动手。 一痕三两步便上前钳住王氏的手腕,反手压肩,王氏立即如犯人一般被一痕擒下。 一痕手上也是有分寸,一般这个动作他是能卸下一只手臂,而即便如此,也将王氏痛得呼天抢地。 一痕没有停歇,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押往刑场。 王氏虽然脚步踉跄,但一痕可不仅仅是押着她,他还紧紧地拉扯住她的肩,她连摔倒拖时都做不到,只余嘴里疯狂叫骂着: “你大胆!我乃丞相夫人!我儿是容华殿大学生!女儿是当朝的昭容!你凭什么敢如此对本夫人!” 一痕一言未发,心中不屑至极,他家可是瑄王,你家即便出了一百个丞相一百个大学士一百个昭容,也比不过他一个王爷。 还凭什么,王爷可是连皇上都能罚得起,这妇人脑子怕是不清楚。 第八十章 掌嘴之刑 王氏就这么骂骂咧咧的被送到了园子里,此时园子也当真聚满了人。 还真别说,若是平日有差事传唤这些个下人,他们定然会想些法子拖上一拖,可今日的下人不仅来得快,还来得齐。 一痕从进吉秀院到出吉秀院,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可这人竟可以召集得如此迅速,连他都有些佩服。 “管家先生,人是否齐了?” 一痕客气地询问管家。 “一痕侍卫不必如此客气,这人已经齐了。” 管家有些受宠若惊,这一痕是王爷的近身侍卫谁人不知,从来都是旁人对他恭敬有加,倒没想到他是个谦谦有礼之人。 “那在下便开始行刑。” 一痕果决地说道。 他本想放开王氏,却见她还是挣扎,便只能就这么押着她,站在了园子中间。 “今日!丞相夫人王氏因诓骗王爷获罪,在下奉瑄王之令,在此处掌刑,望各位引以为戒,切莫犯下此等大错!” 一痕朗声对着四周的人潮宣布着王氏受刑之事。 话落后,有些性子直憋不住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幸灾乐祸起来。 王氏被押着头也抬不起来,她想看看都有谁在看她笑话,可是又不愿意真的抬起头让他们看。 一痕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因为是要掌嘴,他将王氏的肩膀一提,让她站直了身子。 “你敢!!!” 王氏不敢相信她真的要被当众打耳光了,两眼的瞳孔骤缩,想要后退逃跑,肩膀上那只大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一痕没有回答她,他是个行动派,立即一个甩手便打了上去。 “啊!!!” 园中的尖锐叫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很是刺耳。 这年头的有哪个下人,不喜欢看到刻薄的主子遭罪呢,即便大部分人的面上不敢显露,心中也是大快的。 这要是真放到市集去行刑,这些个下人一定会混在人群中,欢呼叫好。 园子中的一痕一下又一下,王氏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尖叫。 直到王氏都被打晕了过去,一痕也没放过她,左手立着她的身子,右手甩着已然肿大的脸。 总算是打满了十下,一痕放开了王氏,又客气地请管家派人扶王氏回去好生照料,礼仪周全。 就这么的,相府当家主母被王爷罚的事,不仅被相府所有的人看了个遍,同时还默不作声地传遍了凤京城的大街小巷。 瑄王白宁徽狠厉的名声又一次被传开了。 在被一痕当下全府下人的面,重重地抽了十下脸颊的王氏,一个时辰后被肿胀的脸疼醒。 她一想起这挖心般的屈辱,便趴在床上痛哭流涕,可那泪水流在脸上更是疼的要命,疼得她愈发哭得汹涌。 她觉得自己太过命苦,怎么就这么得罪了王爷,还怪相爷太过心狠,就这么把自己给供了出去,得了惩罚。 这打脸对于女人来说是致命的,她们是情愿受板子,也不愿被掌嘴的,这如今的脸跟毁容了有什么区别。 一痕打完便回去复命了,白宁徽这才顺了点气。 他本意就是不打算出现在王氏面前,听着她巧言辩解,这样直接用刑才够干脆利落。 “王爷,这天色不早了。” 花鸿志提醒着王爷,按理说他应该得客套一番,留王爷下来用饭,但显然他不情愿开这个口。 但他不情愿,白宁徽是情愿的,他直接顺着花鸿志的意说道。 “也是,那便在相府用膳吧。” “是、是。 花鸿志心力交瘁地躬身点头,愣了一会儿,才马上伸手迎王爷去前厅。 “王爷请。” 和曼曼当然也是不客气地一路跟着白宁徽去蹭饭。 白宁徽原定是要跟和曼曼单独去吃饭的,谁让这相府要招惹是非,吃这一顿饭,就当是相府给他赔罪了。 几人走入相府正堂,等候饭菜上齐再入座。 白宁徽坐在首位,看向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和曼曼,想着她今日倒是乖巧,没乱说话,也没乱跑。 和曼曼当然是有原则的人,不是什么事都值得她上蹦下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引得她能说会道。 同时她深谙一个道理,只有她和白宁徽两人时,她不给他面子,他大部分时候不会太为难,但如果和曼曼敢当众让他难堪,她绝对会死的难看。 “累了就过去坐着。” 白宁徽知道她是个没什么劲力的人,也还顾着她的身子。 “好啊。” 和曼曼从不跟白宁徽客气,因为白宁徽也从来没跟她客气过,算是礼尚往来。 她便自己坐下了,可怜了花鸿志两眼对她巴巴的望着。 他今日是又弯腰又下跪,就是没坐过,他这老腿,也是架不住啊! 和曼曼瞧他那怂样,憋着笑,你要累你就说啊,这白宁徽还能不让你坐吗?应该是不会吧。 相府厅堂内的三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和站着,没有人吭声。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花鸿志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宝贝大儿子回来了。 每日散衙后,花旭尧回府便要先见过父亲母亲,之后和父母一同用膳,天天如此,不在外逗留,不晚归家,怕父母记挂。 花鸿志这一天过得劳累,总算遇到个能心生慰藉的事,这全家上下,也唯有这大儿子,能让他既开心又省心了。 果然,随着脚步声靠近,花旭尧跟着出现在了厅堂外。 花旭尧抬眼瞧着这堂中的人,略微迟疑,便马上与白宁徽见礼。 “微臣花旭尧,拜见王爷。” 花旭尧自觉得自己不是个多有名声之人,未免王爷不认得自己,便主动提及。 “免礼。” 白宁徽还是知道花相这个儿子的,花旭尧当年科考,是景元帝亲封的榜首,名满凤京,如今在内阁任容华殿大学士,当真前途无量,这花家日后的兴衰如今已然交付于他。 花旭尧拜见过白宁徽,又依礼见过自家父亲,往日母亲也会在厅堂等他下值,若不在,他便要再去吉秀院看过母亲才是。 但今日王爷过府,他不得弃了客人而去,便暂且留在了厅堂陪着王爷。 昨日他也是听闻王爷要来,倒未想到,自己回来了王爷人还在,想来也是,王爷难得来一趟,定然要请王爷留下用膳才对。 花旭尧方才进厅堂,余光瞧见椅上坐了位姑娘打扮的人,便没有再细看,现下抬起了头,才发现这对着他笑着的姑娘是谁。 “你是?!” 第八十一章 八字不合 “是我是我,噢,我是和曼曼。” 和曼曼见花旭尧才发现她,连忙笑着点头和他打招呼,又怕他不记得名字,只能再自我介绍了。 花旭尧刚刚还在犹豫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和曼曼马上就出声肯定了他的眼睛是好的。 “在下记得曼曼姑娘,方才未发现姑娘也在,实在怠慢了些。” 他嘴角染上笑意,被她的活泼语气逗到,不自觉地也放松了些。 “花大哥你太客气了,你不跟我打招呼,我也不会怪你。” 和曼曼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觉得花旭尧做人太累,总把这些个虚礼摆得端端正正。 “你虽不怪我,可我会自责。” 花旭尧摇摇脑袋,竟当场与和曼曼聊了这么一句,说完才觉得不合礼数,他应该招待好王爷才是,不能把王爷晾在一旁和旁人闲聊。 这不,王爷脸色都不好看了。 “王爷莫怪,微臣与曼曼姑娘有一面之缘,便与其多说了两句。” “嗯。” 白宁徽冷淡回着,他不过是瞧着和曼曼对人太热切,有些不顺眼罢了,倒没有怪花旭尧什么。 和曼曼想着这白宁徽,不会这么小气吧,人家不跟他说话,那是应该的,他脸这么臭,这也要怪人的话,这人是怪不完的。 此时,堂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花鸿志一听暗叹不好,他那没出息的二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了。 花旭昊不消片刻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父亲,孩儿回来了。” 他也没认真看,便开始叫唤着。 直到走到近处,才发现堂上坐着的不是父亲。 “王、王爷!微臣拜见王爷!” 哎,这是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王爷出现在了家里,他差点没失礼了。 花旭昊见大哥也在一旁,便用眼神询问,可惜这么多人都在,花旭尧即便有心想跟他说些什么,也不能乱开口。 花旭昊又一转头,嗯?这姑娘怎么也在!今日是出了什么事了,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吗? 花鸿志见这花旭昊到处张望着,都要被他气死了,他不知道在王爷面前要谨小慎微吗,乱瞧个什么! “也别都站着了,坐吧。” 白宁徽见堂下人多了,才让他们都坐着,他看着累。 “谢王爷!” 几人齐声谢恩后,便要坐下,花鸿志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可惜花鸿志这屁股还没贴上椅子,外头就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王爷,相爷!饭菜已上好,可以用膳了。” 花鸿志咬了咬老牙,只能再站起身,领着众人去了膳厅。 花旭昊趁着王爷和父亲走在了前头,他马上拉住了花旭尧,两人便快速咬着耳朵交换了情报,接着才立马跟上了脚步。 跟在白宁徽后面的和曼曼,转头偷看了一眼,又笑着转了回去,这两兄弟真是配一脸。 相府的膳厅,还是只坐着刚刚那五人。 府中也就这三人有点身份,能陪同王爷用膳,原本王氏作为丞相夫人也可作陪,但今日事情闹大了,她哪还能出得来。 后院里的花柳清不知道王爷还会留下用膳,否则她定然不去什么园子等他,就应该求着父亲或者母亲带她过来陪王爷吃饭才是。 不过也是因为她出现在了园子里,白宁徽才能多待了这么些时候,直到吃饭。 “动筷吧。” 白宁徽扫了一眼前方悄然无声坐着的花家三父子,面无表情地宣布了。 和曼曼也在观察着,她猜想着自己先夹菜,是不是不大好,他们肯定会都盯着她瞧。 “王爷,是否需要臣给您找个丫鬟布菜?” 花鸿志才想起来这事,平日都是夫人或者妾侍替他布菜,极少有今日这种情况发生。 “不必。” 白宁徽自己提了筷子伸向一盘青菜,夹了一筷子便往和曼曼碗上放。 果然,和曼曼脸又苦了,这人什么毛病,他是不是自己不爱吃,才故意把不爱吃的东西与她分享。 这举动吓得花家三父子,马上低头扒饭,啥也不敢看。 白宁徽放完菜,才突然想起来,还是应该让她多吃肉才对,肉长多一些手感好。 等他不动声色边吃饭边等着和曼曼把青菜吃完,立马夹了块大猪蹄子放她碗里。 和曼曼被他搞糊涂了,这又是干嘛。 她这人吃东西特矫情,她可以吃猪蹄,前提是不能是那块,真的蹄子,也就是猪脚踩地的那个位置。 这会让她联想到,猪整日用脚踩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还被她吃进嘴里,无法容忍。 她觉得肉就应该有肉的样子,而不应该有动物的样子,让别人吃起来还能准确地发觉,自己在吃一只动物。 此时白宁徽夹的这块猪蹄正好又犯了她的大忌,她真想把猪蹄夹起来往他脸上甩才开心。 “王爷,这块猪蹄” 和曼曼想试着拒绝。 “如何?” 白宁徽眼神一凛,仿佛她要是不好好说话,就马上要揍人的架势。 和曼曼脖子缩了一下,斟酌着字句。 “嗯跟我八字不合,我可以换一块吗?” 白宁徽马上皱缩了眉头,已然放缓的目光,上下瞧了几眼和曼曼,这丫头吃个东西还挑三拣四,哪里学的规矩。 “这块肉已经到你碗里了,换了给谁吃?” 白宁徽可不惯她,小小年纪,就不应该挑食。 “王爷,可以给我吃。” 缺心眼花旭昊抬手示意,他爱吃啊,只是放在了碗里有什么关系,她也没碰到。 白宁徽立即寒光射向花旭昊。 花鸿志放在桌下的腿,猛地朝着他的傻儿子一顿踹,居然敢跟王爷唱反调! 他不想活,也得顾着他自个的老父亲啊! 花旭昊茫然地朝着脚下望,又抬头不解地看着花鸿志。 和曼曼才没空管他们这些,趁着花旭昊还没反悔,马上就要抓紧时机把猪蹄夹到他碗里。 白宁徽一看这丫头要行动,便眼疾手快,抢先在和曼曼夹起来之前,把她碗里的猪蹄夹到自己碗里。 花家三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发生,瞬间又把头低下开始扒饭,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和曼曼见自己碗里的猪蹄消失,便连忙抬手重新夹了一块补上,以表示:这下你可不能改主意了。 几人就这么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饭。 第八十二章 好生寂寞 吉秀院内,府里的郎中给王氏看了脸,送来了药膏,没敢说什么时候能好全,只颤颤巍巍地说道:若能按时涂抹,多忌口,便很快能好。 王氏立即一个:滚!将他吼了出去。 “夫人,还是吃点东西吧。” 跟在王氏身边多年的陈嬷嬷劝慰着。 “吃吃吃!我哪还有这个胃口!” 王氏已经不流泪了,伤心过后,只余浑身的恨意无处可泄。 她一想起白日园中的情形,便气得直冒火。 那些个下人,还有那赵氏和清丫头,一定上赶着看她的笑话,平日里对她曲意逢迎的杨氏,此时也都不见了人影,这些所有人她都记着呢! “姐姐!” 王氏刚刚还在恨的人之一的杨氏正巧这时候出现了。 杨氏玉玲是相府的二姨娘,花旭昊的生母。 当年王氏怀着花旭尧时,怕相爷出去沾花惹草,便做主给相爷纳了一房妾。 这杨玉玲本就是王氏的父亲,王将军部下的女儿,送来给相爷王氏是放心的。 在这相府,王氏也是关照杨氏,相爷不算宠爱她,她给相爷生了个儿子后,相爷也未去过她院里。 花旭昊也不是个得宠的,杨氏自然还是要依仗王氏,故而王氏对她们母子很是放心。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杨氏命好生了个儿子,难保以后没有什么外心,想与她的尧儿争。 所以,即便杨氏面上如何的恭敬有加,王氏对她也不能完全放下戒心。 杨氏在这王氏的小心眼下,还能过的滋润,也绝对不是个笨的,她凡事都谨小慎微,俯首帖耳,虽然有些累,但至少也在相府得了一席之地。 “真亏你还记得我。” 王氏见杨氏总算是知道来了,这才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杨氏一惊,便知道她是要怪自己怠慢她了,这事本来就难办。 来的早了会以为是来看她笑话,来了迟了,又要觉得自己不关心她,做人难。 “姐姐素来便是妹妹的主心骨,妹妹从未将您忘记过啊姐姐!” 杨氏只能一脸委屈的朝着王氏解释一番。 “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生怕姐姐心情郁结,不敢随意来叨扰。” 杨氏说着又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罐汤,放到桌前。 “但我心里实在记挂姐姐,便亲自炖了这苦瓜文蛤汤,希望姐姐能早日恢复。” “苦瓜?你这是嫌我还不够苦吗?” 王氏又一个恼羞成怒,上前就把杨氏的汤给掀翻在地。 杨氏心下大骇,看来这次是不好过了,她连忙跪下道歉。 “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只瞧着这汤的功效好,最是清热和胃,增白养颜,未考虑到姐姐不喜欢苦瓜,妹妹这就去炖别的汤来!” “养颜?看来你是故意拿汤来看我笑话的啊!” 王氏这会怕是什么话也不能听的,一点就着,像个炮仗。 杨氏知道这是迟早要挨的苦,王氏心情不好要找人发泄,自己即便今日不来,明日也得来,早受晚受都一样,只能期盼她快点过了这个劲。 杨氏便这么一直跪趴在吉秀院,让王氏劈头盖脸地骂了许久。 直到 “母亲?” 花旭尧还没进院,就在远处听到屋里传出的叫骂声,他连忙快步前去,想要制止。 杨氏听这声音宛若天籁,这孩子总算来了,这相府如今能劝上王氏的也唯有他了。 “尧儿啊!我的尧儿啊!!!呜”王氏马上丢下杨氏,想开双臂朝着花旭尧抱去。 她心底的脆弱,一下子被花旭尧这声母亲给勾了出来,这偌大的相府,以前她还有女儿陪她,如今只剩儿子了,好生寂寞。 “母亲!你的脸怎么?” 花旭尧用了晚膳,送走了王爷,便直接过来跟王氏问安,期间还未有人跟他提及白日的事。 “呜你别看!母亲我,这是被人打了!” 王氏捂着脸往里屋跑,这肿胀如猪的脸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瞧到。 花旭尧正打算跟进去追问,又想起还跪在地上的杨氏,便想着还是先让人回去的好。 “杨姨娘快些起来,母亲不知怎么了,但她定然也不愿如此,旭尧在这替母亲给姨娘赔个不是。” 花旭尧边扶着杨氏,边与她道歉。 杨氏看着眼前凑近的俊颜,心跳一阵加速。 “不用的,我能理解。” 杨氏扶着花旭尧的手,站了起身,想了想还是偷偷告诉他,免得他问那王氏半天问不出个情况。 她用手遮掩了自己的唇,凑到他耳旁悄悄对他说道: “你母亲今日惹怒了王爷,当着相府众人的面掌嘴十下,所以才如此。” 花旭尧眉头一蹙,身子退后两步,作揖谢了杨氏。 “谢过杨姨娘,杨姨娘先回去吧,我来照顾母亲。” 杨氏用丝帕遮着唇,笑了两声,便和他道别了。 “行,那你母亲这里若有事,你随时来我院里找我。” 花旭尧见杨氏走了,转身便回去安抚自己母亲。 “母亲,和儿子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花旭尧站在王氏的床边,看着趴在床头呜咽的王氏,语气柔和地问。 王氏本以为自己儿子会马上进来,想不到还等了这半天。 “我为何要与你说?你怎么不去问你那好姨娘?” 花旭尧作为一个早已成年却还未娶亲的大男人,哄人这事,实属不擅长,他也闹不懂自己的母亲,在不高兴他什么。 “母亲若执意不说,儿子也无可奈何,母亲既已受了皮肉之苦,切莫再气多伤身了。” 这么说完,他还无奈叹了口气。 王氏被他这话刺激得更是生气,哪有女人在伤心的时候,想听到这些个废话。 “你个没良心的,你娘我十月怀胎,怎么生下你这个不疼人的,你也不想知道你娘我受了什么罪是吧?我非要告诉你!” 王氏一个翻身下了床铺,伸手就往花旭尧身上打,手打疼了,还想着要找个棍子或是鞭子。 “娘,你要说,便好好坐下说,这样怎么听的明白。” 花旭尧也没躲没叫,任她发着脾气,王氏是个将门之后,手劲那是不小的,不过她还是有些收敛,毕竟是自己儿子。 “你个兔崽子,真是要气死我!你娘我被人打了,你也不想着帮我打回来,还在这说风凉话,我觉得你还不如杏花院的旭昊那小子!” 王氏脸被伤得厉害,嘴里叫骂着的这些话,都是极力忍着疼,也要说出来发泄的。 “二弟为人耿直忠厚,一身武艺,儿子确实不如他。” 花旭尧点头承认了,他一直羡慕二弟的身子骨好,跑跑跳跳神清气爽。 “放屁!!你哪里不如他了,我生的儿子凭什么不如人家?!你给我说清楚!” 王氏拽着花旭尧的手臂,质问他。 “娘,刚刚是您说我不如他。” 花旭尧向来都有些怕女人,就是因为他从小看这相府里的女人,要么就如他母亲一般强势和蛮不讲理,再不然就像那些姨娘和妹妹心机沉城府深,但除了他那可怜的小妹之外。 “我说是我说!你不许这么说!”王氏霸道地说。 “是是,娘还未说今日发生的事。” 花旭尧妥协着转回了问题。 “我就是被你气糊涂了!你说,今日本来我都安排的好好的,王爷也去了那养心斋,最后怎么就发现了那个清秋阁呢?” 王氏没头没尾地就来了这么一句,花旭尧想,看来最后还是要去问别人。 但就这么一句,王氏就越想越明白,是那个花柳清害她的! 第八十三章 男女授受不亲 云霞院当晚,果真如王氏所料,热火朝天。 相府三姨娘赵丹和她的亲闺女花柳清,两人让院里的小厨房做了些下酒菜,便偷摸着关起了门庆祝。 虽然花柳清白日里差点就要被王爷惩罚,但好在有惊无险,而且最后被罚的还是王氏,这让两人不得不开怀畅饮。 好似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氏兴高采烈地搂着花柳清问她: “清儿,你与娘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花柳清轻轻一口叹息,才慢慢悠悠地吐露而出: “娘,可别说了,女儿差点被王爷打了,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来整王氏,定然是老天保佑。” 两人不在人前时,那些什么虚礼就统统丢了去。 “也是,还好还好,我清儿没事,不然这被打了,不知道还嫁不嫁得出去。” 赵氏说完还双手合十举头庆幸。 “娘,女儿觉得王爷是无心要打我的,不过是用来吓爹和王氏用的,这后来也是成了。” 花柳清自己这么估摸着。 “真的吗?那这么说,王爷人还不错,清儿,你说,王爷看你如何,会不会喜欢你?” 赵氏一激动,抓着花柳清的手摇晃着。 “女儿只能说,有些印象了吧,还得再加把劲,可惜我如今禁足不能出府门,这王爷也不是时常能见到。” 花柳清那磅礴大脸透着淡淡的忧伤。 “禁足算什么大事,又没人过来每日盯着你,你若想出府,娘可以帮你偷跑出去。” 赵氏曾经就是府上的丫鬟,这些个门道她了然于心。 “能出府又如何,也不知平日王爷会去哪,今日本就是少有的好机缘,平白让王氏给坏了,她要是不搞出这些事,王爷也不会就此生气。” 花柳清羞恼地轻轻拍桌。 “哼,女儿别气,这王爷不是当众打她脸还禁她足了吗,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再出来丢人现眼。” 赵氏拉了花柳清拍桌的小手,放手上轻揉。 两人想到此处又乐了。 她们怎能想到,第二天,王氏以花柳清开罪王爷,同样当众给了她十巴掌。 白宁徽出了相府,这回长了一智,他让和曼曼自己先上马车。 自己则不急不慢地和花鸿志道别,等和曼曼上车后,他便不再和花鸿志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就跟着上了马车。 很显然,这是防着和曼曼再坐在门板边上。 和曼曼自然不会想到,白宁徽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还得费心机,真是难为他了。 等白宁徽入了车厢内,一言不发就把老实坐在车门旁的角落里的和曼曼给拉了出来。 和曼曼这才发现不对劲,已然来不及。 白宁徽拖着她两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身把人揽在了怀里坐下了。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和曼曼坐在他腿上冷淡地说。 白宁徽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下和曼曼的额头,说道: “你不知这古人思想被后人歪曲,害死多少人,何况那也是说的未交往的男女,明白吗?” 我特么明白什么啊?!! 和曼曼被他这话吓红了脸,忙不迭地要捂脸跑人。 白宁徽又用力把人按在了腿上不让她乱动,还抽手摸了她鼓出来的胖肚子。 “又吃太多了?” 和曼曼一察觉便立马放下脸上的手,一把推开白宁徽的手臂,骂道:“你个死变态!” 她这个行为是由于大脑皮层受了刺激而产生的条件反射,所以行为完成后,她的意识才想起来,反抗只会被暴力压制。 “说本王什么?” 白宁徽也不负众望地狠掐了和曼曼的肚子,以此来压制她。 不过这个变态是指什么,他是没有明白和曼曼的意思,但前面有个死字,绝对不是好话。 和曼曼满肚子的食物,哪经得起他掐,瞬间就痛得弯下了腰,很没出息地想朝他跪地求饶。 白宁徽于是就趁机抱回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假意安慰着她: “你若乖乖的,便不会受这罪了,对不对?” 他边拍边摸,软绵绵的真好抱,这天下还有比人肉曼曼更好抱的东西了吗? 和曼曼气得头都跟着痛了,对nb!!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缓下了疼,才发现白宁徽的手在她身上到处游走,瞬间怒火攻心,抬起双手就往白宁徽脖子上掐,嘴里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再非礼我试试看!!” 这举动还真的惊了白宁徽一下,他有些失笑地看着和曼曼生气的小脸说: “你倒真敢”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你可别把人逼急了啊!!!!” 和曼曼没料到,白宁徽的脖子都被她掐住了,他居然还敢动手掐自己的屁股。 白宁徽嫌弃她叫地太大声了,还挑衅般抵着脖子上和曼曼的手,就这么缓缓地凑近她的唇,在她惊恐的目光下,轻轻一碰便离开了。 和曼曼由始至终都在给自己的手传输力量,奈何这人脖子太硬了。 这招不行就换一招,和曼曼马上收回两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 白宁徽更是觉得有趣至极了,得有多呆的人,才会掐自己的脖子威胁人。 他抬手摸摸和曼曼的脑袋,柔声说: “乖,不要做这么傻的事,你若要死” 白宁徽顿了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不如让本王帮你,定会让你断气” 话落,他就用嘴堵住了和曼曼的唇。 这确实是可以让人断气的好方法。 和曼曼哪还能继续掐自己,她除了本能推着白宁徽还能做什么,每每想要咬他,都被他察觉到避开了,最后还是被吻地上气不接下气,任他随意折腾。 “王爷,皇宫到了!” 一痕又适时出声了。 和曼曼一个机灵,她都有些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被吻着吻着,好像要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已经勾住了白宁徽的脖子,两人无缝相拥着,她这是被鬼附身了吗? 和曼曼双手连忙抽回,马上推着白宁徽。 白宁徽这会儿没有下多少力气,被她推了一下,也自然松开了粘在她唇上的自己的唇瓣。 “嗯?” 白宁徽眼尾含春,唇上透着水光,颇有些魅惑。 和曼曼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美色误人,白宁徽这个妖精是想着勾引她啊!不用脸!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皇宫都到了,你嗯什么嗯!!!” 白宁徽这才发现马车停下了,他眉心一颦,嘴角一撇,很是不乐意。 “本王带你回宫。” “不用,我自己认得路。” 和曼曼马上挣脱开白宁徽的手脚,自己屁颠屁颠地下了马车。 白宁徽自然不会听她的,依旧紧随着她下了马车,跟在她后头走着。 大晚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总有脚步声,是人都会怕。 她一会儿一个转身,再一会儿又一个转身,每回确认了是白宁徽,才算是放心了一点。 白宁徽偷笑着她胆小,一个掠身,飞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又引得和曼曼高声尖叫。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白宁徽捂着她的嘴,把她搂在怀里,用轻功送她回去了。 第八十四章 来了刺客 和曼曼回了长乐宫,给殷修彦讲了在相府的笑话,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托白宁徽的福,她今晚又不用洗澡了,只洗脸洗脚后就可以上床睡觉。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天白天发生太多事,她脑袋都有点不够用了。 怎么白宁徽就突然变了个人呢,这人该不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吧。 和曼曼努力地回想着以前在电视上、短视频里看的防狼招式,什么踩脚啊戳鼻孔啊掰小拇指啊这些她以后都要试试。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发着呆,突然窗户“呯”一声开了。 和曼曼身子一抖,有些发寒。 出什么事了,好好的窗子怎么就开了,这窗子是从里面闩上的啊,风是不可能吹开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要是个神就好了,怕就怕不是,是个别的什么东西 和曼曼有些犯怂,这不去看,可能不会有啥事,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怎么办? 但她又有点叛逆,越不让干的事,她越想试试看。 许多人觉得如果自己是潘多拉,一定不会打开那个魔盒,但和曼曼知道,如果换做是她的话,也会偷偷打开的。 她虽然怕,还是哆哆嗦嗦地下了床,默默地朝着那扇窗子挪去。 她两只腿高抬,轮流轻声点地,好像偷油的老鼠,踮着脚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和曼曼的屋子里晚上就她一人,以前香彤有打算派人来她屋里守夜,她给拒绝了。 不为啥,万一不小心半夜睡着的时候被人杀了,那可不好。 所以下人们晚上要当值的,都是在别的屋子里坐着,这是为了避免夜里出现些走水之类的突发状况。 和曼曼这会儿已经靠近了窗户,她就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这个窗户,还飞快且不动声色地用眼尾扫着四周。 她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这个大开的窗户,就是最大的异常。 和曼曼都走到了这步,只能疯狂给自己下了心里暗示,挺直了腰板,手掌摁着胸口,只当这样可以压稳心跳。 她轻飘飘地深呼吸了几口,便脚步轻快地去关上了窗户。 关上一瞬间,马上转过身,对着屋子一阵猛瞧,手心抓了抓,又在睡裙上擦了下汗。 没有人。 “出来吧。”和曼曼想炸炸看。 没有回应。 “我已经看见你了,躲着做什么,我手无缚鸡之力,伤不了人。” 和曼曼继续炸炸看。 即便再不想承认,窗户从外面被外力打开,除了是有人闯进来,她实在没有什么可解释了,总不能让她承认有鬼吧,话说鬼不是都可以穿墙的吗? “那你说说看,我在哪?” 还未等片刻,空气中真的传来了男声。 和曼曼双手急忙捂住嘴巴,生怕叫出声。 这时的和曼曼,就跟你相信鬼的存在,和某天你真的看见了鬼,心里的波动是差不多的。 特么的还真有人啊!!! 她捂着嘴小抖了片刻,总算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的接受能力也算是举世无双了。 和曼曼放开要把自己捂断气的手,无奈地吸下一口氧气,呼出一口二氧化碳。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吗?傻逼,我要睡觉了,请自便。” 她撂下话,就气冲冲地往床边走去,谁有空大半夜的跟人玩捉迷藏! “那看来你并没有发现我。” 这人总算得出了结论。 和曼曼没有回话,她已经躺好了,被子都有些凉了,还得重新暖被窝。 她自然是窝着气的,什么人啊,乱跑人家屋里,也不说什么事,还害人从被窝里爬起来关窗户,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想知道我藏哪吗?” 那人显然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屋子里闯进了一个男人,竟还安然自得的躺着睡了,她都不怕吗? 和曼曼对于这事,没有多加考虑,有些结论潜意识里她便能判断的出来。 这人能弄坏窗户门闩,进屋后又直接消失不见,不是会武功是什么,她和曼曼也打不过。 一进屋,没有去做别的事,而是隐藏了起来,这便是要找地方躲着而已。 而且如果他要做什么,没必要引起这么大动静,惊醒屋内人,进屋没有立即下手,便知道这不是他的打算。 这些事和曼曼并没有认真盘算过,她便已经做出了最符合她自身逻辑的举动。 而且和曼曼从这人的几句话里,便可以得出他是个幼稚鬼的结论。 她作为成熟的人,不屑与他多交谈。 “你不是藏在屋檐上,便是屏风后,不然就是犄角旮旯里。” “竟被你猜到我在屏风后。” 传来的男声语气里透着笑意。 和曼曼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以表示她很无语。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许多脚步声,还没等和曼曼多想,这屋门就被拍得震天巨响。 “曼曼姑娘!!!请开门!!!” 啊!!! 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和曼曼用头发丝想,就能猜到一定是来抓那个傻逼的。 她本想一个翻手大力掀开被子,奈何她魄力不够,这样搞风太大,她太冷,还害得被窝热气散尽,她只能很小家子气的掀个小角,出了被窝,还把小角折了回去。 但走路这方面,她自然得走得虎虎生威,气势恢宏。 给自己披了个披风的和曼曼三两下打开门,杀气腾腾地看着门外的人问: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不想睡觉,来找我聊天吗?” 门外是负责皇宫守卫的禁军,为首的副统领简奕被她这么精神抖擞地数落,也有些呆怔,这和印象中刚睡醒的人好像不一样。 “曼、曼曼姑娘,我们想睡觉,不对,属下简奕是来找人,刚刚宫里来了个刺客,我们一路追着进了长乐宫,所以叨扰到姑娘休息了,请多海涵。” “正殿你们找了没?”和曼曼随口问道。 长乐宫的话,怎么也会先找正殿再来她偏殿,直接就奔她这来,除非他们看到人进来了。 “正殿统领大人在查看,属下负责来姑娘这找。” 和曼曼没说话了,她一脸不耐烦,随手指了屏风一下,想让他们快点把人抓走。 简奕又是一呆怔,这和别人家宫里的搜法怎么不一样,人还没找,她就指了一处地方,那地方藏着刺客? 简奕顾不得许多,马上带着人提着灯笼走进屋内。 几人去屏风后一看,没人。 跟在他们后头的和曼曼心里咯噔了五下,眉头拧巴起来,这人是耍我,还是又换了个地方藏?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曼曼精神头不错,想来不会出现幻觉,那男的刚刚肯定在。 第八十五章 向西走 几个禁军面面相觑,简奕只能再次询问和曼曼:“姑娘,这地方是?” “这地方没有,你们换个地方查,屋檐,床底什么的,都去看看。” 和曼曼也不尴尬,威风八面地给他们下令着。 简奕见和曼曼同意他们搜了,便也马上开始了。 “是,快去搜!你们几个去那边!” 和曼曼屋里的东西也不多,不到一刻钟能找的地方也都找过了,却还是没有见到那人的踪迹。 “这刺客,看来不在姑娘屋里?” 简奕有些不敢断定,刚刚和曼曼那样子,似乎是见到了刺客。 “大约是你们没搜出来,那便没办法了,我要去正殿了,你们随意。” 和曼曼对他们失望地摇摇头,便出了自己屋子,这人可说不准还在呢,她可不敢再睡里头了,毕竟自己还举报了他。 和曼曼这是要给他个机会逃走,一晚上的时间,他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简奕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让他们重新找一圈再走人。 和曼曼去了正殿,把自己屋里进了个刺客,说给了殷修彦听,他脸都吓绿了,和曼曼便哈哈哈的笑着说骗他的,殷修彦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她转身就要借屋子里的软塌睡,惹得他脸又黑了半天。 和曼曼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睡觉了。 昨晚那么大动静,长乐宫里的人早上起来便全都知道了,和曼曼这都没睡醒,香彤就跑来了正殿外候着。 等和曼曼睡醒了,她才把人带回去洗漱,嘴里还念叨着:“宫里怎么来了刺客,从没有过的事,还被姑娘你给碰到了,姑娘你真的碰到了?” “嗯?没有啊,听他们胡说八道。” 和曼曼不假思索地回,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必要传得到处都是吧。 “哎!奴婢就知道是他们乱传,一会儿奴婢就去好好收拾她们,这可事关姑娘的清誉,可不准再让下人们胡说!” 香彤义愤填膺地嚷嚷着。 “嗯嗯,你去收拾。” 和曼曼有些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对了,姑娘,刚刚内务府那指了个太监过来,说是怕姑娘这不安全,特地挑了个会拳脚功夫的,来保护姑娘,姑娘是否留?” 香彤边给和曼曼梳着发,边与她说着事。 “看看吧,有用就留着。” 和曼曼对于这事也没有什么想法,反正晚上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睡,多个会功夫的有什么用,但要是真的厉害,就每晚让他在门外守夜好了。 “那奴婢把人叫过来,姑娘试试他。” 香彤将发簪插上,便带着和曼曼去吃早饭,顺带见那个新来的太监。 “你会什么?” 和曼曼喝着粥,看着面前这个弯着腰弓着背的太监。 这人看着比得宝岁数都大,想来应该有二十四五六七岁了,清冷的五官偏偏爱笑,瞧着有些诡异,这笑容就像一幅戴久了的面具,虽然有些不合适,但却已经与皮肉相黏连而摘不下来。 不谈这些许的不协调,十分的长相,和曼曼可以给他打到八分之高,是个俊小伙无疑。 “小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太监咧嘴笑道。 “哦。”和曼曼极为冷淡地回。 完了,好看的脸,配上一幅公鸭嗓,八分对半,只能给四分了。 “你有什么本事,自己使出来看看吧。” 和曼曼对武功一窍不通,只能让他自由发挥了。 “姑娘且看我神通!” 那太监一声喝道,一个马步,一个推手,一个运劲,一把凳子,被他拍碎了。 和曼曼o着嘴巴,上前就是对他一通打。 “好你个小混沌!敢弄坏我的凳子!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多贵!它四个一套的,给你打坏一个,你想气死姐姐我是不是!!” 这太监看着突然冲过来的和曼曼,本能的想还手,却还是拧着眉头忍住了。 任由她拉扯着他的袖子帮他拍背,倒也舒服。 香彤一下没反应过来,姑娘居然会亲自上手打人,看来这新来的太监真惹怒了姑娘。 刚刚她一看那凳子被一掌拍碎了,差点想拍手叫好,好在没这么做。 “姑娘,不碍事的。这凳子宫里都用的一个样式,内务府那都有,奴婢可以再去领一个。” 香彤劝着和曼曼,把她拉开了。 正好和曼曼手也打得有些麻,只能坐回凳子上,眯着眼揉着太阳穴。 最近糟心事感觉有点多,这些个混蛋老是气她。 “还是香彤你让我省心。” 和曼曼叹了口气,表扬了香彤一句。 香彤立即美滋滋地笑了。 “那小的呢?” 刚刚还在被打得皱眉的太监,马上又咧嘴笑着问了出声。 和曼曼立即对它怒目而视,还敢有脸问。 “你!给我留在我宫里干活赚钱赔我这凳子!” 那太监的嘴咧得更开了,直谢姑娘收留。 “不过姑娘,小的不叫小混沌。” 他还想起了刚刚和曼曼那话。 “小混沌是在骂你小混蛋,听不出来吗?那你叫什么?” 和曼曼还得跟他解释,觉得有些累,最近情绪起伏大了些。 “小的名,相西洲。” 这太监又是盈盈一笑。 “向西走?” 和曼曼边和他搭话,边夹了一个肉馅的一口包吃下。 “姑娘,你这口音不对,是相、西、洲。” 相西洲觉得有必要给和曼曼纠正一下口音,这姑娘不知道是打哪来的腔调。 “稀粥啊?” 和曼曼也听清了,她望着自己桌上的粥,疑惑地问。 唉,这姑娘真是 “不是的,姑娘,是西面的西,在河之洲的洲。” 相西洲有些乏力地解释着,这可比刚刚拍碎凳子累多了。 “嗯,无所谓。” 反正叫起来不都是稀粥,她这么叫也是没错的。 相西洲努力保持着微笑,用他尖锐的嗓音柔声说道: “是…” “对了,香彤,那扇窗户好像有点闩不上,你去找人帮我看看。” 和曼曼想起了昨晚的事,那窗户的闩子,她关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只能再让人修修。 香彤差人收拾了碗筷,就去安排这事了。 殿里只余下和曼曼与那相西洲。 第八十六章 不要脸的刺客 “你倒真不怕我。” 正在喝茶清口的和曼曼,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拿着茶杯的手一哆嗦,茶水溅出了一粒掉落在她的裙上,一朵水渍漫延开来如同一幅神秘的地图。 这凉薄如水的声音,和曼曼昨晚就听过了,当然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 她冷静地放下茶杯,面色清寒地望向相西洲。 “是你?” “昨晚你果然没看到我。” 相西洲没有掩藏得意,依然对着她笑,这次的笑倒是进了眼里。 这是重点吗,和曼曼想,这人怎么这么诡异。 “你不是刺客吗?怎么还留在我宫里,你该不会想刺杀我?” 和曼曼试探地问,如今她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还管不上。 “我若要杀你,你怎会活到此刻?” 相西洲觉得这个姑娘笨的很,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开口问。 和曼曼才不会这么想,有些人杀人确实是喜欢快刀斩乱麻,但这世界上不是还有变态吗,搞折磨那一套的。 “不杀就行,你既不杀我,你待我这做什么,蹭吃蹭喝?” 和曼曼显然也不打算提自己昨晚一下子就把人往外招的事。 相西洲还是觉得她笨,这都是什么问题,他堂堂天下第一杀手,怎么会缺吃喝。 “我在宫里溜达了几圈,觉得宫里这住处比我宫外的好多了。” 相西洲早把弯着的腰挺直了,他也不是真太监,既然身份挑明自不必多装模作样了。 他也不怕这和曼曼再把他供出去,他要是这么好抓,能叫天下第一? “你这是要找地方住?我偏殿里还有几个空屋子,你去挑。” 和曼曼马上指着屋外,要打发人走。 “我觉得你这屋子不错。” 相西洲倒也不和她客气,自己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大哥,我这屋子有人住了。” 和曼曼歪了下自己的下颌,一脸不高兴地回。 “谁?”相西洲转头问。 “我!” 特么的这还要问!? “你住了我不能住?” 显然相西洲的脑子和和曼曼的脑子,不在一个频道内的。 “废话!我还没嫁人!” 和曼曼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说得顺口,好像来了古代,女子没嫁人可以用来挡很多事。 比如未出阁的女子不能与男子独处,不能举止亲密,不能私相授受,事可多了。 “你的意思是,你嫁人了,我就可以住?” 相西洲是不懂女子的规矩,他只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和曼曼也觉得奇怪了,以前她没多想,现在这么一琢磨,这古代女人好像即便嫁了人,也是不能与男的独处,举止亲密,私相授受的吧? 不行,论嘴上功夫,她和曼曼是不能输的。 “对,我要嫁出去了,这屋子,我借你住。” 她豪爽地拍拍自己胸口保证。 “你这人不错。”相西洲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嗯嗯。” 和曼曼点头称是,反正这宫殿也不是她的。 “那你什么时候嫁人?” 相西洲继续追问道。 “哎,反正现在还没打算嫁,你不如还是先去挑别的屋子?” 这来古代,居然还碰到个催婚的。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可是一个人住一个屋子,很无趣。” 相西洲即便脸上挤出了一丝为难,依旧没有放弃微笑,看得和曼曼有些惊悚。 “额…那你去和正殿那边的太监一起住?他们一屋子好几个人一起住。” 和曼曼只得给他继续提建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顺着这人,仔细想想应该迫于他的武力值,以及昨晚做的事有些心虚的缘故。 “为何要去正殿?” 和曼曼都有些记不清,自碰到这人,他到底来回问了她多少问题,你丫到底几岁了你!还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因为我偏殿都是宫女,你个不要脸的,就是想住女人的屋子是吧?” 她的耐心槽逐渐要被掏空。 “我可没这么说。”相西洲歪着头笑着回。 “随你住哪!反正我屋子和宫女的屋子,你不能住,明白了吗?” 和曼曼很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话说,一个刺客到底为什么要住她宫里。 “你的意思是,正殿那个男人的屋子可以住?” 相西洲已经把这长乐宫走了个遍,但那个男人有些能耐,他并没有太过靠近。 “…你要是能不被他发现,我觉得也可以。” 和曼曼知道他在说殷修彦,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住一块她不会不放心的,自然是觉得可以。 “还是算了,我不喜欢男人。” 和曼曼觉得可以,相西洲又不答应了,他就随口说说罢了。 “你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和曼曼被他气得又要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年头,跟人聊天都这么累的吗,她以为白宁徽够难缠的了,这人完全不相上下啊! “我不是。”相西洲认真地微笑否认了。 “你是不是忘了问我件事了?” 相西洲自己拉过了张椅子,坐在了和曼曼身旁。 “嗯?” 和曼曼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还是不想多搭话,这人怕不是传说中的话唠,比她段位高的那种,姑且给他个高级话唠的称号吧。 “你都不问我进宫来杀谁?” 相西洲一脸和善地提醒和曼曼。 和曼曼无言以对,只半睁着眼冷漠地看着他。 “你想说,你就说吧,别憋坏了孩子。” 虽然面上是冷漠的,但嘴上的语气还是尽量温柔的。 相西洲一时间没有听懂和曼曼的话,便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叔叔我今年二十有五了,应是比你大了有一轮,所以你口中的孩子,是指你自己,我不说便会憋坏你,徒增冤孽,故而我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与你听。” 和曼曼听着他这分析,不自觉地拍手称好,这人太优秀了,瞧瞧这严谨的逻辑。 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比她大一轮,这眼光好。 咦?他不是刺客吗,怎么还怕冤孽? “来,听叔叔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相西洲怕她听着会口渴,还替她斟了茶,让她边喝边听,但他自然也没忘记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这是头一次来皇宫,接了个大单子,来杀个叫罗旺的太监,你是否听闻过此人?” 第八十七章 你还不快去杀 “没听过。” 和曼曼老实回答,这皇宫里的太监她确实认不得几个。 不过说好的大单子,跑来皇宫就是为了杀个太监?还只要五十两?有些便宜喔。 “我还以为你来宫里杀皇上的。” 和曼曼老实说出了心中所想。 “呵,你作为我的小侄女,怎么能这么笨。” 相西洲满脸嫌弃地边喝茶边念叨她。 “先不说没人请我杀皇帝,即便有人请,那价钱若没有一个亿黄金,叔叔我会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我是你侄女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和曼曼要被他搞懵了,难道这人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戚,凭着面相认出了我? 还有那什么掉脑袋的事,敢情这天底下只有杀皇帝你才会掉脑袋啊? “我刚刚自称叔叔,你没反对,那我就是你的叔叔,你就是我侄女,但是你这么笨,怕是有辱我名声。” 相西洲懊恼地摇摇头。 和曼曼双眼一眯,从未见过逻辑如此严谨之人。 两人还打算继续那个杀太监的话题,结果香彤带了人来修窗子。 相西洲眼疾手快地站了起身,一副老实样。 香彤也没主意到他有什么异常,只去窗边看着人修窗子。 和曼曼看着桌上他喝过的茶杯,默不作声地将茶水往桌底一洒,又摆回了原位。 相西洲满意地点点头。 等窗子修好,和曼曼又派香彤替她跑趟内务府,让人给她再买几件男装,最好香彤能跟着去挑,毕竟她信得过香彤的眼光。 香彤就又乐滋滋地去了,不过她临走前还是指了卉卉过来服侍。 和曼曼知道她这是不放心,也随她去了,等卉卉来了,和曼曼让卉卉在门口守着,她要和新来的太监说些晚上守卫的事,不准让人听了去。 卉卉很是有分寸的,不仅没让别人靠近,自己也离得远不去听。 相西洲这会儿又坐下了,把自己的杯子拿回来继续倒茶喝。 “那你说说,那太监跟人什么仇什么怨的,要让你来杀人家。” 和曼曼继续和他闲聊。 “是那罗旺进宫前欠了他一个好兄弟五十两银子,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还,那罗旺的妻子梅氏便找到了我,花了五十两买他人头。” “等等!他欠兄弟钱,他妻子买他人头?” 和曼曼总觉得今天脑子有点不够用,还是说,其实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对。” 相西洲承认了,她没听错。 “…” 和曼曼有点不知道从何处下嘴问。 “那不是个太监吗,他有妻子啊?” 只好捡了最无关紧要做开头。 “你这么笨,能嫁的出去吗?他进宫前是有妻子的。” 相西洲又一轮嫌弃朝着和曼曼进攻。 “有妻子了还能进宫?” 和曼曼哪能知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那些个宫女也不跟她说太监的事啊! “自是可以,离了就能进宫,所以也不算妻子了,那女人就是他前妻。” 相西洲明白她还小,这些事不知道也不能全怪她。 “哦哦。”你特么早说前妻,我还要跟你废话半天? “那罗旺的兄弟和他前妻又是什么关系?” 和曼曼只得继续抽丝剥茧。 “没关系。”相西洲直言不讳。 “……” 和曼曼眯起眼,拿鼻孔瞧他,什么玩意这一天天的,聊个八卦还这么累,你特么不能一次性说明白啊?! “非要说有什么关系,便是那好兄弟,整日里管那梅氏讨要这笔钱。” 相西洲这才把几个人物都串起来了。 和曼曼憋得那口气,才总算疏通了。 “所以事情其实是,那梅氏受不了整天被催债,想干脆杀了罗旺一了百了?也不对啊,杀了罗旺,他那好兄弟不是照样管梅氏要钱吗,还不如杀了那兄弟比较快?” 和曼曼刚刚还以为自己想通了这件事,结果转念又觉得不对。 “哟,有点长进,那梅氏确实不是因为罗旺欠钱的事,想杀他。” 相西洲一脸欣慰。 和曼曼瞬间面布乌云了,她黑着脸站了起身,转身弯腰抓起自己的凳子就要往相西洲身上打。 她简直就是有病,才会跟他聊这件破事!! 相西洲随手就抓住了凳子腿,朗声笑了出口。 总算报了这丫头昨晚出卖他的仇。 “行了行了,我就与你直说吧,那梅氏是因为罗旺入宫前把她的钱,都卷走了,这好不容易攒了五十两,就想找人杀他。” 和曼曼终于终于长吁一口气,憋死她了。 她把手中的凳子放回了自己屁股下面坐着。 事情问完了,她立即盘算着怎么把这混蛋搞走,待在这根本就是为了气她。 “你就不问问我,把那罗旺杀了没有?” 相西洲一个挑眉,嘴里诱惑着说道。 和曼曼捂着脸,有些崩溃,这人真是烦透了! “那杀了吗?” “没有,这宫里确实是守卫深严,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寻了半天都迷路了。” 相西洲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迷路而感到丢人,还朝和曼曼得意地抛了个媚眼。 “那你还不快去杀!?” 和曼曼有些气急败坏,这人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人没杀跑来跟她叨叨半天。 “别急别急,我这不是留下来打探了吗,等打探清楚了我再去杀也来得及。” 相西洲煞有介事地拍拍和曼曼的背,安慰着她,搞得两人很熟似的。 “去,我宫里好些个宫女太监,赶紧问了快去杀。” 和曼曼马上站起身,拽了相西洲的袖子要赶人。 “乖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整日里说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不好嫁人呢。” 想赶他走,没门。 相西洲抽回自己的袖子,掩面娇笑,颇有些唱戏角儿的韵味。 和曼曼浑身鸡皮疙瘩直颤颤,这人绝对是个变态。 他这是有多想住她这,动不动就替她操心嫁人的事。 “和曼曼人呢?” 屋外这时候传来声音,和曼曼为了保险起见,让卉卉给她关上了门,但是没闩上。 “回王爷,姑娘在屋里。” 卉卉恭敬地回话。 白宁徽直接伸手就推开了屋门。 屋内两人又一个眼疾手快,一个起身一个清理茶杯。 和曼曼收拾了杯子,起身撇了一眼正踱步而入的白宁徽,这人懂不懂礼貌和,哪有随便就进别人屋子的。 “大白日的,你关着门做什么?” 第八十八章 防狼进行时 昨日夜里,白宁徽就收到了宫里有刺客的消息,连刺客躲入了长乐宫,这事也没落下。 他差了人去打探和曼曼是否出事,直到宫里出来了平安无恙的消息,他才安下心。 他一下了早朝,便来了长乐宫,也不从正殿走了,直接就拐来偏殿。 待看到了和曼曼,他上前就拉了过来,全身都打量一遍,确定是无碍,才把人抱在怀里,心下宽慰。 和曼曼哪知道这人是在做什么,只觉得他又要吃她豆腐了,这不行,相西洲还在旁边看着,她不能失了脸面,马上就把白宁徽从自己身上给推开。 见白宁徽脸色要变,和曼曼又认怂地朝他打眼色。 白宁徽这才顺着她的眼睛,发现旁边还站了个太监,顿时脸色更臭,语气不善地质问: “你宫里又弄来了个太监?” 额,和曼曼想问不行吗?但又怕这样说话,白宁徽会有意见,要找她麻烦。 “是殷修彦,怕我这不安全,特意找了个会功夫的太监过来。” 和曼曼知道他和殷修彦不对付,去找他问的概率不高。 白宁徽虽然对长乐宫事无巨细一应知晓,但对于每个下人的相貌,他未必全见过,按理来说,他本不会特意留意一个没见过的太监。 但是这人偏偏是来了和曼曼宫里,长得还眉清目秀,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先出去。” 白宁徽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只把人遣了。 “是。” 相西洲又扯回了他的公鸭嗓子,识相地离开了。 和曼曼差点没捂耳朵,这声音真是很减分。 她感觉自己累了一早上,总算是可以歇着了,相西洲一走,她便坐回了凳子上,没想到这白宁徽还有点用处。 白宁徽走去把门闩上,转身就看到和曼曼自己坐着了,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自己腿上坐着。 “啧!” 和曼曼一个怒瞪。 “昨晚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白宁徽也不跟她计较,只说着正事。 “哪有什么事啊?” 和曼曼懒得理他。 “不说?” 白宁徽一下就把脸凑近和曼曼,磨牙威胁着。 “说说说。” 和曼曼马上讨饶,缩着脖子把脸往后退。 她想用三两句把昨晚的事随口糊弄过去,可惜禁不起白宁徽不停地问细节。 结果还是被他知道了全部经过,真是造孽。 白宁徽黑着脸揍了和曼曼好几下屁股,还进行了非常严肃的教育批评。 又拉着她去看了那扇窗户,觉得这窗户闩子太不牢靠,他一会儿就得叫人全换了去。 却还是觉得不放心,他拉过和曼曼抱着说: “不然去我府上住着?” “你有病啊!我们两个还没有那种关系吧?” 和曼曼推搡着,嘴里叫骂着。 这人是在自导自演什么呢! 白宁徽周身寒气骤起,手臂收紧,把人给抱了起来,快步往里屋走去。 和曼曼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要带她去哪,人就被扔到了床上。 白宁徽脸色铁青,却还能笑得妖媚,手指抚摸着和曼曼的脸颊,轻声细语道: “说得对。” 和曼曼暗叹不好,这人一天到晚要使美人计勾引她,她可不能被他坏了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生平大志! 和曼曼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奈何她不是鲤鱼,只能扑腾扑腾地坐起来向后退。 “等等!等等!这事可以考虑,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该认怂时就认怂,这才是生存之道。 “想考虑了?是要再等等。” 白宁徽一个欺身,便压着和曼曼吻了起来,直到自己吻够了,才放过她。 “说吧,考虑得如何了?” 白宁徽轻啄着她的唇问。 “嗯?” 和曼曼睁开眼,只剩一脸迷迷蒙蒙,在说什么呢,要考虑啥哦? “还未考虑好?” 白宁徽一咬牙,上手就要脱她衣服。 和曼曼这下全醒了,她护着自己的衣服叫道:“白宁徽你别太过分了啊!!” 昨晚她想的那些防狼招式都有什么来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和曼曼冒着衣服要被扯掉的风险,抽出一只手,抓住白宁徽的小拇指就开始用力拗。 白宁徽倒还真给她面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看着她想做什么。 和曼曼可没有放水,她有在努力想把白宁徽的手指头掰断,但是事情并不朝着她想象中发展。 白宁徽一脸淡然地看着和曼曼折腾他的手指,不说叫了,连眉头也没皱。 “若是平常的人,或许是有点用处吧。” 白宁徽冷静地为她分析,他是有点明白和曼曼的意图了。 和曼曼这下也不拗了,愤愤然把他手指甩开,这什么破手指! 大家都是人,怎么会有人关节这么硬的?他就只是练武,又不是修仙,还能洗经伐髓脱胎换骨不成! 和曼曼被他气伤了,马上又使出了另一招,佛山无影自行车腿,飞踹白宁徽。 白宁徽也不跟她较劲,他一个后退,退出了和曼曼小短腿的攻击范围,站在床边,只出声说了一句。 “不想腿被我打断,就消停点。” 额,这还让不让人活,我踹你,你就要打断我腿,你脱我衣服,我还不能踹你了?! “你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 和曼曼怒火攻心,停了脚下直蹬蹬的腿,马上爬了起身,蹲站在床上,附着身想冲出白宁徽的包围。 白宁徽自然做好了把人接下的准备。 和曼曼一个假动作,把白宁徽骗到了右边,自己一个俯冲,就从左边的空隙钻出。 可惜这球门太小,白宁徽马上从右边撤回,还是能来得及把和曼曼卡在了手臂上。 “今日招式真多,怕是昨日夜里想了一晚吧,所以刺客进屋时,你都还未睡对吗?” 白宁徽磨牙凿齿想把手上的人扔回了床上。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下你可别怪我了!”和曼曼匆匆给了一句警告。 她本想能逃出去便放过他,现在只能拿出绝招了,她马上变换位置抱住了白宁徽,给他来了一记绝杀。 白宁徽没想到和曼曼胆大包天了,竟然想害他断子绝孙! 他脸色煞白,抱着和曼曼无力地跌倒在床上,虽然疼,但他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放了这个罪魁祸首跑! “噗!” 和曼曼被他压得肺里地气全泄了。 第八十九章 最后一招了 长乐宫的偏殿,和曼曼的卧房内。 白宁徽正压着和曼曼一动也不动,和曼曼也被压得直翻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同归于尽了。 “你!快起来!”和曼曼把这最后一口气用了。 她动了动身子,推了推白宁徽,可是白宁徽却没有反应。 和曼曼看不见白宁徽的脸,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事说事啊,压着她干嘛。 她又推了好几下,这人还是一点反应没有,该不是一脚被她踹死了吧? 她自认没有这好本事,不然就是疼晕了?那有可能。 但是他晕了,不能带她死啊,和曼曼感觉自己的肺无法吸进氧气了。 再过不久她也会因为缺氧而晕倒的。 她除了用力把白宁徽给推开,别无他法,可这白宁徽拼死地压她,她竟半点无法挪动。 和曼曼尝试着别的办法,她伸出手指,开始往白宁徽身上掐,狠狠地掐,重点是腰和脖子,其余的地方怕肉太硬。 就在她孜孜不倦为自由而奋斗时,白宁徽瞬间一个起身,把和曼曼翻身在床上,上手就揍她的屁股。 这死丫头,都把他掐痒了。 “好你个白宁徽!居然给我装死!” 和曼曼挣扎地要逃,但逃到哪都能被白宁徽打到。 “你方才那一下,就是想要我的命!” 白宁徽话落,又一个猛击。 还在床铺上到处爬的和曼曼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吃被子。 “去你丫的!还不是你要脱我衣服,我才会反抗的!” 和曼曼恼羞成怒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她奋不顾身地以半蹲的姿势冲向白宁徽,一个猛踹。 真的不要和会武功的人硬来,天可怜见,和曼曼又被拿捏住了脚。 白宁徽见她真是胆子越来越肥,绝对不能姑息,手上拧了她的脚,就让她又翻身倒回床上,再是一掌击落。 “你若是乖乖的,我会脱你衣服?” 白宁徽也是被她气到了,她打哪不好,非要动男人的命根子,这回必须把她打乖了才甘心。 和曼曼屁股感觉都要被他打开花了,心里一阵悲凉,为什么每回好像都是她的错,按理来说不是这样的啊! 对于武力压制,她只能使出最最最最后一招了! 和曼曼趁着白宁徽手起,连忙一个起身,跪着上前抱住了,一直站在床边就能揍到她的白宁徽。 “王爷,呜…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了。” 对,这招就是求饶,也没其他办法了,凑合着用吧。 白宁徽见这丫头还知道主动抱他,怒气便直接消了一半。 但这剩下一半,可没那么好办。 他抬手就把埋在他腰上的脑袋掰开,挑起她的下巴问: “知道错在哪了?” 靠!你一个大男人,问什么女人家的问题! 和曼曼特么哪知道自己错哪了,你打我我打你,我错了你就没错了? 但这样不行,不管有没错态度得端正。 她绞尽脑汁回想了一遍白宁徽的话,想从中找到线索,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 “我错在,我不乖!” “嗯,还有呢?” 白宁徽剩一半气,又消了一半。 和曼曼在白宁徽看不见的阴影里,脸歪了又歪。 再这么欺负人,我可就要黑化了啊! “我不该踹王爷!”和曼曼嘴里发出哭嗓。 这下总没错了吧? “嗯,还有呢?” 白宁徽嘴角带笑,搂着和曼曼坐在了床上,正眼瞧着她的表情,不错过她半点不诚心的模样。 和曼曼这下也不敢乱发表情包,只能一脸悲痛,这也是不假的,确实是很悲痛。 她还有什么错吗?谁来告诉她,在线等,急! 和曼曼偷瞄了几眼白宁徽,看他心情好像还行,不如胡扯几个看看。 “嗯…我不该惹王爷生气!。” 这个笼统的说法,他绝对是挑不出刺的。 “嗯,说的对,那还” 白宁徽抬手揉了揉和曼曼的头,还顺带帮她整了下碎发,正要继续发问。 和曼曼一听还来,立马两眼一翻,装着晕了过去。 本来是向后仰的倒,又被白宁徽给拉扯回了怀里。 “怎么了?”白宁徽蹙眉轻声问。 他也不知道和曼曼是真是假,不敢乱来,只能乱摸。 和曼曼要被他气死,人都晕了,你还有心情吃豆腐,她只能悠悠转醒,一脸虚落地提醒白宁徽: “我…我,肚子饿~” 和曼曼想起上回殷修彦说他饿晕的事,正好学了过来。 白宁徽叹了口气,莫不是折腾她狠了,昨晚她也是没睡好,还是先放过她。 他抱着和曼曼的脑袋亲了亲额头,顺着她的意说:“行了行了,起来收拾一下吃午饭。” 和曼曼也不敢太嚣张的欢呼雀跃,还是一副柔弱无骨地模样起身,装也得装到底,否则又让白宁徽得了理由教训她。 和曼曼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白宁徽给她收拾了下床铺,他自己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凌乱。 两人若无其事地出了屋,要去正殿吃饭,谁也不知道这二位在屋子里这么久都谈了些什么要事。 殷修彦面色不善地盯着已然坐在饭桌前的白宁徽。 这家伙又打哪来的,他宫里的饭是特别好吃吗?老来蹭饭吃。 白宁徽却是一脸和善地对着殷修彦微笑,他自在的很。 “王爷来调查昨晚的刺客,说我窗子的闩子不结实,回头要重新弄个结实的,不如你屋里的窗子也一并弄过吧,王爷觉得如何?” 和曼曼一开始是对着殷修彦解释着白宁徽来此的目的,之后又朝着白宁徽征求,反正殷修彦不会有意见。 “自当如此。” 白宁徽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吃味。 自两人不小心跨了某条界线,白宁徽自然是把和曼曼当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他怎么会愿意她心里还为别人着想。 这殷修彦的想法,他还并不明白,殷修彦与和曼曼表面上似乎只有兄妹之谊,但事实上如何,只有殷修彦自己心里明白,他最好能试探一番。 而和曼曼这个铁石心肠的,并不会因为被个男人搂搂抱抱亲了她几下而爱上人家,若问她对白宁徽可有一点上心,那当真是半点也没有,否则也不会使出断子绝孙腿来袭击他。 在她心里,白宁徽至多像是只脾气暴躁的泰迪,喜欢缠着她,还容易不高兴要人哄,但他人若不在她跟前,和曼曼也不会多想起。 如果现实无法改变,她也只会调整心态适应这个家伙的存在,但感情的事,她是可以做到灵肉分离,只希望他不会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也不打着要娶她的想法。 第九十章 一家老小出宫 和曼曼吃完午饭,老实巴交地把白宁徽送走,便在长乐宫的小园子里边消食边等着香彤给她带衣服回来。 上回只弄了一套,今天下午她得穿着新衣服帅帅的上街去。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太近了,和曼曼一个胃部收缩,差点被吓吐了。 “站这做什么呢?” 除了那个跟鬼一样的相西洲,还能有谁有这个能耐,在这青天白日的长乐宫里吓她! 刚刚从屋里出来便没见到这家伙,反正这人她和曼曼也管不着。 “大叔,我求你别吓我好吗?我哪天要被你吓丢了小命,你可怎么赔我?” 和曼曼郑重其事地对身后的相西洲说。 “那等你叔我百年归老后,便能下去陪你了。” 相西洲不以为意地说,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等你百年,我不都早投胎了吗?还不用你下去陪我,我又上来陪你了!” 和曼曼没想到这人心态这么好,居然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 “你说的不错,那你什么时候死?” 相西洲咧嘴朝着和曼曼阴恻恻地笑了笑。 “唉~我们不谈这些不吉利的事了,你跑哪去了,吃饭了吗?” 自古问候自然都是先从吃了没问起,和曼曼同样遵循了这个亘古不变的规律。 “叔叔我去御膳房吃了新鲜出炉的,你们吃的,可都是我吃剩的。” 相西洲一脸春风得意。 和曼曼脸色白了青,青了灰,这人特么的会不会说话!她要是会点功夫,就打死他。 “那罗旺呢,你打听到了吗?” 和曼曼真是为他操碎了心,这人快点杀了那死太监走人吧! “打听到了,是个后宫的太监,在一个昭容身边伺候,后宫离这前朝有些远,待叔叔我研究张地图出来,便可行动。” 相西洲又是一脸美得他,自己真是个优秀的杀手。 “还要地图?你一路走过去,边走边问路不行吗?” 和曼曼哪懂他这逻辑,她只懂效率。 “你这呆丫头,这样叔叔我不就行迹败露了吗?” “哦。”和曼曼睁着死鱼眼朝着他冷漠回应。 她还以为他不在乎被人发现呢,这不是还明目张胆地在她宫里瞎晃晃吗? “我今天下午会出门玩,你一个人在宫里一个下午,肯定可以弄出个地图吧?” 和曼曼揉了揉自己的脸,她发现自己跟相西洲相处时,竟不自觉恢复了些冷漠的本性。 “你竟舍得丢下叔叔我自己出门玩?就在门外玩?” 相西洲讶异地指了指长乐宫宫门的方向。 和曼曼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智障,出门玩就在门外吗,你怎么想的你! 话说,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有这么熟了? “是出宫玩。”和曼曼又给自己补充了些耐心值。 “我也要去。” 相西洲一个噘嘴,朝着和曼曼撒娇道。 和曼曼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她不是针对相西洲那死相,那都习惯了。 “你不就是从宫外来的吗,而且你要出宫不是随时可以出去吗?” “对啊。”相西洲供认不讳。 “所以,你可以多待在宫里玩,难得来一趟也不容易。” 和曼曼调转了个方向,想着可以哄骗他,留在宫里好好搞事业。 “我出宫以后还可以再回来玩。” 相西洲不吃和曼曼的招。 “可你没有出宫的牌子啊!” 和曼曼最烦的就是相西洲时常说些她无法反驳的话。 “我有啊,我让人给我做了一个。” 相西洲果真从袖子里翻出了个牌子,和曼曼拿过来一瞧,还真是以假乱真啊,和宫里一个款式,还一本正经地刻着他的本名。 “这真的假的。” 和曼曼反复看着手中的铜牌,有些不能确定。 “当然是真的,叔叔我可不拿假货,有损我威名。” 相西洲长指轻撩他颊边的秀发说。 “这牌子有这么好弄吗?”和曼曼好奇的问。 “自然不好弄,但你叔叔我是谁,我只要掐住那做牌子的脖子,他还能不答应我的要求?” 这对相西洲来说,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哦。”和曼曼又回到最初的死鱼眼。 这下她反对无能了,只能带着这个拖油瓶了。 和曼曼喜滋滋地穿了身鹅黄色的俊公子套装,像个奶油小生。 她带着一家老小就这么出宫了。 这回殷修彦那没出什么幺蛾子了,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相西洲。 “曼曼,这人是?” 对于和曼曼身边出现的陌生男子,他都要好好盘查。 “我宫里来的那个刺客。”和曼曼随口回。 相西洲朝着殷修彦嫣然一笑。 “什么?”殷修彦瞬间惊呆了。 “哈哈哈,骗你呢!” 和曼曼觉得吓唬殷修彦还真有趣。 “你老实与我说!”殷修彦沉声道。 他从来都弄不懂和曼曼到底是跟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内务府给的会功夫的太监,防刺客用的。” 和曼曼只能把相西洲一开始那句话搬出来用。 真相往往太过刺激,不能对人言。 “呼,原来如此。” 殷修彦这才放下心来。 白宁烨给的两个侍卫又被和曼曼指挥着隐藏在人群里了,上回那个能承表现不错,她直到回宫都没想起他来,这回白宁烨同样派了他。 “我带你去找小维玩。” 和曼曼对着殷修彦说,她上回回宫后便把这人介绍给他。 三人被和曼曼带到了西风扣,因为和曼曼只知道从西风扣的后门出去,才能到有白之维的小摊一条街。 却不料上回还有些清寂的西风扣,今日里里外外都是人。 “这怎么回事?” 和曼曼自己嘟哝了一声。 “曼曼!曼曼!曼曼!” 这三声叫的那可真是余音绕梁,人多的地方都有些嘈杂,这声音穿透了人群,直入和曼曼的耳蜗。 和曼曼马上抬头四处寻着这声音的主人,那是白之维的声音。 “我在你脑袋上面呢!!” 白之维见和曼曼半天没瞧见他,马上给她打个提醒。 和曼曼这才把头向上扭了九十度,发现只是天花板,再又向后扭了三十度,果然她脑袋后面有个楼梯,上面站着人。 “快上来!!” “好。” 和曼曼应声完,便带着殷修彦和相西洲穿过人群,上了楼梯。 两兄弟相见,马上抱成一团,看起来真像多年未见亲兄弟,但如孙文博一般的知情人士都知道,这两人才不过刚认识不到两天! 第九十一章 纪家长公子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和曼曼与白之维叙完旧,白之维便带着和曼曼上了二楼,几人便坐在西风扣二楼的茶室里闲谈。 “曼曼你都不知道!不行,你先跟我说说这两位是谁,我再跟你说我的事!” 白之维一脸兴奋,但还是努力想要克制一点,不能显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 “这个是我哥殷修彦,这个是我叔相西洲,你快说!” 和曼曼随手就介绍完了。 她事先就和殷修彦说过,为免暴露这太监的身份,她会说这人是她叔,她还有另外个男名叫俊杰,殷修彦听到这名字也是默默笑了一下,没让和曼曼察觉。 但那个相西洲就没这么内敛,直笑她不要脸。 白之维上去就给了两人各一个抱。 “曼曼哥,曼曼叔!我是白之维,请多指教!” 两人也是难得与人这么亲密,但因为是个孩子,倒也没有太过排斥。 白之维接着又马上跑回和曼曼身旁,正要张嘴说话,“曼曼,就是…” “就是前两日一位小公子在仙女街的摊子前,说在我西风扣买了把绝世好扇,这便有了如今的盛况!” 茶室外传来了朗朗如青松般的说话声,直直打断了白之维的话,还把他想说的都给说了。 白之维脸上仿佛掠过电闪雷鸣,抱头崩溃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说?! 和曼曼既心疼又想笑,不知道该如何摆这表情。 白之维等不及那人走进茶室,便一个健步冲出去要收拾那家伙。 “你个大混蛋!为什么要抢我话说,我要打死你!” “哈哈哈!为什么?自然是想看你用你这小短腿,想踹却踹不到我的可怜模样!” 室外的声音已经离得近了,几人这才看到了来人。 不论那人一身打扮多么浮夸,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那一双娇娆的桃花眼,以及右眼尾下的泪痣。 只消这两点便奠定他作为一个美人的基础,再加上他尖翘的鼻头,舟逐清溪弯又弯的唇形,俨然是个妖精。 和曼曼出于礼貌扫了一眼这人的相貌,还是不得不被他的衣着吸引,里头是桃粉色打底,外袍是两层样式,内层素白,外层薄纱清透,薄纱上绣着明媚春花片片飘落。 若是女子穿上定然艳压群芳,此时却穿在男人身上,和曼曼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骚气逼人。 这男人手上拎着白之维,同样扫过屋内的几人,目光便停留在了和曼曼身上。 “看来那个小公子,便是你了?” 他说完把白之维随手放了,自己走到和曼曼身前,伸出手上的扇子,作势要勾起和曼曼的下巴。 被放落地的白之维几个小步流星,在那男人扇子碰到和曼曼之前,就把和曼曼抱离了。 “曼曼!你千万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他是狐狸精转世,会吸男人的精魄!” 白之维拉着和曼曼挤在墙角说起了悄悄话。 “这么厉害!” 和曼曼倒觉得有趣。 “不厉害,是可怕,而且这人黑心的很,别人都说黑心商人,说的肯定就是他。” 白之维一脸愤恨地跟和曼曼咬耳朵。 “噢噢,那我让曼曼哥和曼曼叔也离他远点。” 和曼曼郑重其事地答应。 “喂喂喂,我可什么都听到了。” 那男人已然走到两人身后,用扇子一人敲了一下脑袋瓜。 “啊哒!” 白之维见他离得近了,马上趁机踹了他一脚。 “唉,白小三,你把哥哥我这衣服弄脏了,是打算要赔我件新的?” 那男人低头朝着白之维怪笑。 “哼!不赔!” 白之维撅起嘴朝天看。 “我见你穷困潦倒,也不跟你计较,先欠着吧,还不跟哥哥介绍介绍新朋友?” 男子指着和曼曼对着白之维问。 “不行,曼曼是我好兄弟,我不会介绍给你的!” 白之维说完一个手臂揽过和曼曼的肩,和曼曼也配合地搭上白之维的肩,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哥俩好地抬头望那人。 那男子打开手中的折扇掩住自己的神色打量着这两人。 这凤京城何时出现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公子,白白嫩嫩像个小姑娘。 一出现便是名声大显,虽然显的不是他个人的名声,可现下不论是西风扣还是白之维,都因他的三言两语而在这凤京文人圈子里声名鹊起。 和曼曼是不是个姑娘,不知情的没有人特意去怀疑,纯粹是由于,这年头长得像女子的男人已然不少见,先不说当朝瑄王白宁徽是个雌雄难辨的美人,就面前这个人也妖媚得不像个男人。 而和曼曼也才看清他手上拿的扇子,原来是大红色的啊,展开是薄纱,没有公子扇那么宽那么大,约莫只有其一半大小,虽然是很衬他的模样,可这扇子实在像女人家用来装饰的饰物。 再看这扇坠一条细金链末端上吊着颗,同样用金链缠绕着的小拇指头一般大的白珍珠,当真是女里女气的。 以上都是和曼曼对于他的主观评价。 那男子也不与小孩多计较,转身便对着后头一起来的孙文博瞧着。 “文博兄,你来给我介绍。” “在下先给和公子及其家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凤京纪家长公子纪无双。” 孙文博上前先带着纪无双绕场一圈,把他介绍了一下,又对着殷修彦和相西洲自我简单介绍一遍。 他原本就在楼下,把春风满面的白之维赶上楼后,自然也听到了白之维那大嗓门叫唤着和曼曼。 孙文博平日里也不是总在西风扣,这两日也是听闻西风扣热闹非凡,才来一睹为快。 和他同样原因来此的纪无双,自然是好好对于这事做了一番细致打探,孙文博作为当事人,便和他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纪无双听后来了兴趣,想着何时能会一会那位传闻中的小公子,孙文博自当是要引荐的。 故而和曼曼一出现,他也跟着上楼,去和阁楼里一个人清净的纪无双通风报信。 白之维听他介绍完,又马上掩面跟和曼曼偷摸着说: “这纪家是京城首富,可惜为富不仁,专干欺负人的坏勾当。” “白小三,说悄悄话说得这么大声,唯恐本公子听不清啊?” 纪无双手心红扇一合就又敲向白之维的脑袋。 他这扇面是轻薄红纱,可扇骨用的是和田白玉,敲起人来力道十足,不是普通竹扇木扇能比的。 白之维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白玉红扇敲了,一点没有大碍,继续跟和曼曼嚼舌根,说着纪无双的坏话。 第九十二章 朋友的朋友 “好了,在下给无双公子介绍下,这位小公子是和曼…不对,是和什么呢?” 孙文博瞬间噎住,和曼曼是个姑娘,上回还特意取了个男名,自己这么直接把她本名介绍出去,不知道她自己是否同意。 和曼曼当然是不同意的,好在这孙文博没有太过口无遮拦,她接过这话。 “在下姓和,名俊杰。” “等等,你们当我耳聋,刚刚白小三,不是叫他曼曼?” 纪无双立马察觉不对,用受骗上当的目光望着孙文博。 “哈哈哈,你懂什么,曼曼是我叫的,你不能叫!” 白之维自己一人,就能撑起一片欢声笑语。 他边得意地笑边带着和曼曼去坐着喝茶,那边的殷修彦和相西洲已经自顾着喝了起来。 “那不行,你们都叫曼曼,我叫俊杰,这是在排挤我,我也要叫曼曼。”纪无双反驳道。 他将红扇挂回腰间,同样坐在了茶桌前,身后默默走出一位容貌极为出众的丫鬟,给他斟了一杯茶,便又退下了。 “那不行,我这俊杰的名字都没人叫,这不是白取了。”和曼曼驳回。 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是个公子,怎么能叫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白之维也是特殊情况,其余人等都不能搞特殊。 纪无双轻抿着茶杯,傲然地睥睨着和曼曼。 “谁爱叫谁叫,反正我叫你曼曼,你也不能不答应。” 相西洲看热闹看得有趣,便呵呵直笑道: “唉,你这小丫…” 和曼曼在危机时刻的反应力还是值得称赞的,她一个飞腿踹向桌下相西洲的小腿。 相西洲拍了拍腿娇嗔道: “啧…你这小鬼头,非要叫什么俊杰…” 和曼曼又一个飞腿,这人就不该带出门,老是兜她底,她刚刚那句白取了,还能圆成爹妈取的名,他现在这话什么意思,跟人家说是她自己非要叫的? 不过这相西洲的嗓音倒是在和曼曼极力劝说下,不再提着喉咙说话了,为此她还牺牲了一两银子。 和曼曼也不去看相西洲那要崩坏的脸,连忙站起身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大家都不要太拘谨,既然都是朋友和家人,以及朋友的朋友” 说到这处,和曼曼撇了一眼纪无双,就他是朋友的朋友。 “叫曼曼就叫曼曼,但是对外还是说我叫俊杰,就这么说准了!” 纪无双举着茶杯的手一滞,以他凤京首富纪家长公子的身份只能混到个朋友的朋友? 这凤京想扒着他,蹭点儿关系,在他面前晃悠,就为了混个脸熟的人不胜枚举,如今也要看人脸色了这是? 这感觉真是既让人新奇,又让人讨厌。 纪无双一边唇角下弯一边唇角上挑,眼睛也是一只大睁,一只微眯,这诡异的表情,看得和曼曼还以为他是半边脸面瘫了,不过即便如此,依然美貌不减,果然好看的人,即使是做鬼脸也是会好看的吧。 这桌上只怕唯有孙文博能够明白,骄傲如纪无双是吃了多大的闷亏。 大辛自开朝以来,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如今已然无人再敢随意贬低从商之人,可惜还是有些食古不化的老人,表面不显,暗地里仍旧对着家中晚辈教导着从商者贱的祖先遗训。 故而商人地位的提升,也只是在明面上。 但若是能做到富甲一方,那自然不是普通商贾能够相提并论,即便官大如丞相,也是愿意与之交好。 而纪无双作为纪家长子,以及纪家独子,在这凤京里头,不论在官场还是商场,亦或上至朝堂下至红馆,无不是处心积虑接近,费尽心思巴结。 知道他的身份还不以为意的,除了白之维,便是和曼曼了,不说这两人怎么能交情匪浅呢,秉性也是有些相似。 孙文博瞧着纪无双那闹心的表情,只得憋着笑意,否则会被这记仇的家伙恨上。 纪无双并不像那些个当官的,有爱惩戒人的气性,他把这仇牢牢记在心里后,面上又恢复了礼节微笑。 “这两位看似身份也不简单。” 他自然指的是殷修彦和相西洲,从衣着与举止上看,两人皆是不俗。 不说殷修彦的服饰都是宫里的,那相西洲也是个要面的人,平日的便服同样也是低调而奢华。 “在下殷修彦。” “相西洲。” 两人自我介绍后,和曼曼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哥,这是我叔。” 纪无双手下又一滞,将信将疑地问: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姓和?” “对啊,义兄,义叔。” 和曼曼随口解释着。 “这两人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纪无双若有所思。 孙文博也不打算提醒他关于殷修彦的事,南泽的质子那身份还是有些敏感。 但相西洲这名字他是不知道的,纪无双的见识向来比他广。 “曼曼可还记得我俩一饭之约,不会又被人插足吧?” 孙文博马上转了话头,对着和曼曼说道。 “什么你俩!是我们三!” 白之维马上插话,说好要带他的。 “不会不会,今天是算好日子的。”和曼曼摆摆手。 也不用怎么算,反正没到给白宁徽洗头的日子,而且早上已经见过他了,按旧历,一天不会见他两回。 “只是又多带了两个人,要让你破费了。” 说是这么说,和曼曼可不觉得他会请不起。 “能有幸请到殷公子,在这凤京,我也是独一人了。” “什么?那要不干脆我来请?” 纪无双也插了句嘴,他虽然没想起些什么,但能让尚书家的公子如此恭敬奉为上宾之人,一定不能小瞧了去。 “不行,你日后再请。” 孙文博不甘愿,定好的事情,总是不能完成,让他时刻记挂,不大舒服。 “那就说好了,哦呵呵。” 和曼曼默默笑道,带殷修彦出门又多了一顿饭。 “那还得再带上我!” 白之维从来不能错过蹭吃蹭喝。 “为何要带你。” 纪无双撇了一眼白之维这没出息的模样。 “曼曼别管他们了,我继续跟你说说我们见完面以后的事啊,你那天把我扇子夸完便一传十十传百,正巧凤京近日要科考了,京城里的考生那多了去了,大家都想来看看你夸的扇子,可惜我也没画太多,一下子便卖光了,这不,楼下的人都还等着我画呢,你说这可怎么办?” 白之维一口气说完,生怕有人跟他抢,一说完便喘着气一口干了一杯茶。 第九十三章 发横财 和曼曼听后也是一阵无言以对。 “这白三少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不过虽然之维的画作没有了,其他文人所作的扇子与字画也售出不少,西风扣倒是头一次这么生意兴隆。” 孙文博心里也同样开心,这西风扣是他与纪无双二人所开,纪无双出钱,他出人,却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让京人雅士的作品有处可摆放,有人可欣赏。 偶尔能够接济一下寒门子弟,收购些他们的字画,或是为了给有真才学却无人问津的墨客一个施展才华的台子。 虽然人多会显得店里嘈杂,破坏了些雅致,但铺子里的作品也会因此被更多人欣赏到,这自然是所有把作品摆至此处的人乐见其成的。 对于白之维因此而成名了,和曼曼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她可并不希望他因为年少成名而多了不该有的烦恼。 “你可以再画一幅,放在店里供人参观,其余的就别急着画了,物以稀为贵,你画那么多做什么,耽误你做生意。” “哎,确实是耽误了,但是我要是不多画几幅,大家会不会就把我给忘了?” 白之维有些小苦恼。 “忘了也是正常,不论哪个年头,大家都是只贪个新鲜劲,劲过了便忘了,所以你即使画得再多,新鲜劲也还是会过去的。” 和曼曼说着大实话,本来成名这件事,就应该有着健康的态度,不能对外界和自己有着过度自信,否则到头来就是,希望大失望更大。 比起真正欣赏白之维,多数人只是跟风罢了,待更多人能领悟他的画,他才能真正被世人承认,从而不再被人所遗忘。 “啊!那怎么办,我的画好不容易才能被大家欣赏。” 白之维的手肘砰一声砸到桌面上,两手托腮愁肠百结。 “你别听他的,你就画你的,多画一些,趁着你还有些名气,我一把扇卖一百两,一幅画卖三百两。” “那我能分多少?” 白之维一脸嫌弃地望向说话的纪无双。 “分你一半。” “我辛辛苦苦画,你就放那一卖,就分走我一半的钱,你个臭不要脸的奸商!” 白之维怒了。 “你当我开这铺子是半分钱不要吗?你现在成名了就跟我翻脸不认人,你以前那破画没人要的时候,占了我多少地方,我都没收你占地费,若不是我西风扣,你那些个扇子要往哪摆才有人看,你自己好好想想,最多给你六成,不要拉倒!” 若论讨价还价,纪无双有着本能的优势,那是从娘胎里便来的口才。 “呜…奸商啊奸商!” 白之维被他气得不行,却不能反驳,他的画他自己都不想摆摊卖,就是怕被人嫌弃,才撒泼打滚地让西风扣买下来,现在可下不了贼船了,谁让他早不能认识和曼曼。 但论坚强,白之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每日摆摊锻炼了他坚韧不拔的个性,他马上从只能拿六成的悲痛中走出来,对着和曼曼问道: “曼曼你说我要趁现在买的人多,回家多画点画和扇子吗?” 和曼曼本是不想他太辛苦,可她确实忘了,白之维还有赚钱的志向,她还是不好挡人财路。 “你若是想多赚点,多画些也行,毕竟往后如何也不能作准,趁现在多赚点未尝不可。” 白之维见和曼曼也都说可以,便打定主意要发这个横财了。 但他们没有顾忌上不知情人士的心情,那相西洲听他们说着,一直颇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扇子。 “小侄…曼曼,叔叔我还没见过那把扇子。” 相西洲差点又要叫小侄女,好在和曼曼见他一开口,便马上双眼圆瞪,腿上已然做好准备要踹人,他这才憋了回去。 和曼曼见他总算是有点长进,便从腰间拿出扇子,奖励给他欣赏。 “嗯…这画的是什么?” 相西洲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如今凤京城最为风靡的画作? 他是不是老了,有些赶不上这个时代的潮流了。 “曼曼叔,这是新的画作流派,你可能许久未出门,不认识也未可厚非。” 白之维一副老道的模样,借着和曼曼的话跟相西洲介绍着。 “大抵是如此了。”相西洲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解释的了。 “曼曼哥,你觉得我这画如何?” 白之维转向年轻一辈询问。 “好看。”殷修彦语调温柔地回了他。 他是看过这画的,那时说了好看,如今还是不改,曼曼看中的,都是好的。 何况白之维也是曼曼看中的人,确实是很可爱的小公子,可惜就是太小了,不然与曼曼也是相配的。 “不亏是当哥的,眼光和我曼曼一样好,从今以后你也是我哥!” 白之维热情如火地起身跑去跟殷修彦又抱了一抱。 “啧,小孩就是好哄。” 纪无双好笑地看着白之维,那扇子他已经从相西洲手里接过在手里翻看,若不是事先听闻了这扇子的讲解,他到如今也还是不能看明白的。 所以他也不得不有些佩服和曼曼的眼光,以及口才。 “曼曼,你说,你这把扇子不如送给叔叔如何,你瞧你人小,带这么个大扇子,也太不相称了,叔叔再给你买把小的?” 相西洲双眼程亮,殷切切望着和曼曼。 “滚。” 和曼曼也是看明白了点相西洲,能被五十两银子收买来杀人的人,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所以她才能花一两银子,就让他不准憋嗓子说话。 这不,看上她这水涨船高的扇子,一定转眼就给卖了。 “呜…曼曼对我不好!!” 相西洲一脸哀伤,平日最爱笑的脸,突然就不笑了,也是把和曼曼给惊着了,但她绝对不可能为此可怜他,这人最是爱装模作样。 “唉,曼曼叔别哭,曼曼那把可是有纪念价值的,她不能给你也是情有可原,叔你若想要,我再画一把给你!” 白之维这个善良的小娃娃,以为相西洲也是喜欢他的画,才会想跟和曼曼要来,还因为曼曼不给而伤心,他不想两人因为自己的画而生了不愉快,马上献上关怀。 “小维你别给他画,我会补偿他的。” 和曼曼也心疼白之维要多画一幅画啊,反正不就是钱的事,她给相西洲打了眼色,让他老实点。 相西洲也是明眼人,听闻和曼曼会补偿他,他也不闹了,马上又换上了一脸开怀。 和曼曼不知不觉又着了他的道。 第九十四章 老夫不过花甲 康宜欣这两日听府中的宋先生提及,近日那西风扣门庭若市。 宋先生也曾是内阁的大学士,早年便退了下来,长公主请来给康宜欣教授些四书五经诗词字画。 如今不像古时,女子只要教养好,会些女工,亦或多学些琴棋舞艺,便能算得上优秀。 若没有些学识,日后嫁入夫家,见识粗浅的总是容易被厌倦,教导子女上也会显得无力。 而长公主白和瑜是由于自己幼时曾在宫里受过许多的教导,如今过的很是自得,自然也是想着康宜欣若能按着自己的路子走,便也能同样过得好。 宋先生也是西风扣的老主顾,他自己也偶尔会拿些字画去摆着,但更多的是去欣赏后生的作品,偶尔也会买来一两幅,以表示支持。 京里卖字画的铺子是不少的,但像西风扣那般,只是做个兴致与帮衬的铺子还真没有。 尤其是前日,铺里居然指了个伙计来寻他,只为着提醒他:近日铺里人多,先生若要前去,可要多当心些,亦或让家中年轻人陪同,最是稳妥。 宋先生虽抚须笑骂:老夫不过花甲,体魄仍旧健朗,你这小伙当真小瞧人! 但心里还是觉得这铺子管事的,真是妥帖极了。 被人这么一说,他便不得不去瞧上一瞧,与铺子里的年轻人闲聊了几句,总算明白为何这般人多了。 原来是白余安那老家伙最瞧不上眼的小孙儿,白之维画的扇面突然间就被人传颂了,这是何等新奇。 要宋先生来说,他也是看不上那画的,他时常来此处,当然是见过那几幅花里胡哨的画和扇子,甚至手里也有两幅画,那时只当是接济老朋友买的。 不想如今一举成名了,他虽有些不解,却还是会为白之维高兴,他还得去侯府恭喜那老家伙。 宋先生去到铺子里时,正巧一位公子买下了一把白之维的扇子,宋先生便上前与之一番交流。 原先他是不懂得欣赏这等画作,不料那公子有些本事,不是跟风来买的,他与宋先生讲述了一些他所领悟的画中意境,宋先生竟也能看懂了一两分。 待他回了常住的康府,便也找出了自己买来的两幅画赏析,越看越觉得有些趣味,也便拿上给康宜欣瞧着。 康宜欣没有宋先生那般领悟力,没能懂这画有何值得欣赏之处,但她还是听出了些消息。 那西风扣她自然知道是孙文博与纪大公子一同办的,她曾经也时常去,却总是没见到孙文博半个人影,后来便不再去了,怕有心人看出些端倪。 这会儿,她觉得孙文博定然会在铺子里,同宋先生说了声自己也想去铺子里瞧上几眼,便出门了。 康宜欣只身一人带着丫鬟前去,没有约着平日的玩伴,以及曾经以姐妹相称的郑兰娜。 那日宫宴回来后,母亲便对着她一阵训斥,对她严明厉害,说着她康家在这凤京中没有多少权势,不过是依仗皇家顾念。 待她这个长公主日后归天,康宜欣一个前御史的女儿,若能嫁入好人家,她这为人母便也死得其所,否则靠着那亲情淡薄的皇家,定不会顾上康宜欣这个旁支血亲的。 她白和瑜这个公主,按祖制是不能嫁给朝臣,当初是卸了她公主的品级与印信,只留了名号,才能嫁给如意郎君,若不是当今皇上年幼时与之亲厚,如今这宫里哪还有她长公主一席之地。 白和瑜就是怕因为康宜欣交了些不好的友人,惹得皇家不满事小,若名声有损日后娶亲不易事大,才总是让她小心处事。 平日里与康宜欣来往的女眷,白和瑜也都是识别过,很是得体,未曾想,那常宁伯府的二女这般不争气,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往,差点在御前失宜。 白和瑜虽是个没有品级的公主,但她依旧有着皇家女儿的傲气,觉得自己的女儿顶了天的优秀,不是什么人都配与她女儿来往。 白和瑜也知这不是自家女儿能预料到的,对着女儿严厉教导一番后,又软言安抚,若那郑兰娜是个懂分寸的,做母亲的也不会阻着两人来往。 私下里她还托人盯着那郑兰娜几日,看看她都交些什么朋友,果然还是被她发现那郑兰娜竟去了趟马家。 她这下也不得不禁止女儿与郑兰娜来往了。 康宜欣知道母亲是为她好,且她听闻郑兰娜去了马家,心里自然也有些愤懑,毕竟自己与郑兰娜都说了那么重的话,她还是不听,只能当从前从未与之相识,以后也不再往来了。 她带着丫鬟来到西风扣,的确不比夙昔,当真华盖云集,人虽多了些,却因了来客都是文人居多,礼节上并不疏忽。 铺子也有些女客,男子们都会谨慎保持适当距离,无怠慢与轻视。 康宜欣在这凤京闺秀中,身份与姿色均属上等,一出现在门前便引得铺子里的公子哥儿侧目,她一开始便用备好的罗扇遮挡面容,依旧风姿绰约。 西风扣的客人还未多到走不动道,康宜欣一入其中,也自然有人礼让,她轻易便寻到了个空处,装着看墙上的字画。 她身旁的丫鬟领其意,悄悄地替她寻人,观察了一圈,仍未寻到孙公子的踪影。 “这位姐姐,你也喜欢来这西风扣吗?” 康宜欣本想离开此处的,人未寻到,她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市井之处。 她还想着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或许会被男子搭讪,却不想身旁来了位娇小怕羞的姑娘。 “西风扣的字画,在这凤京城里属上乘,这里的读本也收录极广,我喜欢不足为奇。” 康宜欣手里随意翻着台上摆放的《拾遗记》,眼神柔柔看了一眼那位姑娘,嘴里的语气端庄而疏离。 她并不随意与人交好,家世身份地位学识,哪一样都不能太差,才能得她青眼。 而这位小姑娘,衣料与款式在她眼里只能算得上普通,举止上仪态未显,面上无任何妆容,但因其年幼,也并无不妥,梳着丱发更显得稚嫩,身旁也未见随侍丫鬟。 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稚女吧,康宜欣这般揣摩着。 第九十五章 无双表哥 “姐姐真的很懂,苒苒是第一次来,这是表哥开的铺子,本想来看看,可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任苒苒显得有些局促,她是鼓起勇气来和康宜欣搭话的,只因记得表哥喜欢开朗些的女孩。 康宜欣暗自一惊,这看起来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难不成身份非比寻常? “哦?可否告诉姐姐,姑娘的表哥是哪家公子?” 她试探地问,开这铺子的不过两人,不是孙大公子便是纪大公子。 “是无双哥哥。”任苒苒有些犹豫地说。 康宜欣放下手中的罗扇,正眼打量这个毫不起眼的姑娘,随后一个莞尔,说: “原是纪大公子的表妹,姐姐与其也有过一面之缘。” 那妖艳之人,即便只见着一眼,怕也能将其记住一生吧。 任苒苒原先就见着这位小姐姿容出众,仪态万方,她心生艳羡,待她放下罗扇,显现真容,当真看痴了,这凤京的姑娘,一个个都这般美,和她们相比自己都被衬到泥地里去了。 “姐姐见过表哥?”任苒苒极力表现得惊喜。 康宜欣见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心中轻笑,这小姑娘也不懂得把心事藏好,看着虽小却情窦已开。 “姐姐来此处也是寻着朋友,他与纪公子乃旧识,你若也是想找纪公子,姐姐我便一同帮你问上一问?” 康宜欣掩着面,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可以吗?谢谢姐姐!” 任苒苒没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一小子被人看穿了,还想着这姐姐人真好,果然多交些朋友是对的。 康宜欣见她同意了,便让她待在那别动,自己去寻了伙计问。 “小同。” “康小姐,需要什么?” 那叫小同的小伙计躬身问候。 “那位是纪公子的表妹,想知道纪公子和孙公子是否有在铺子里?”康宜欣指了指任苒苒。 “抱歉康小姐,小的得确认那姑娘的身份才能告知。” 小同恭谨地回复。 “跟我来吧。” 康宜欣带着小同来到任苒苒身旁。 “这位姑娘,您所询问之事不可随意透露,故而恕小的冒昧,想请姑娘告知您的身份。” 小同躬身行礼后与任苒苒说道。 任苒苒心下慌张,也朝着小同一个躬身回礼,便开始说起了。 “好、好,我叫任苒苒,是无双表哥母族任家的妹妹,我任家乃是” “可以了姑娘,小的这就去确认。” 虽然打断客人说话很是无礼,但若是继续让她说下去,她怕是要把家底都全说了,他不过想问个身份姓名罢了。 小同回去问询了掌柜,掌柜又抽身上楼去寻两位公子,一会儿的工夫,就下了楼。 小同这又来回话。 “任小姐,康小姐,两位公子在楼上的茶室会客,是否上楼一叙?” 任苒苒有些为难,这似乎不便,太过冒失了。 “在会客的话” “好,我们便上去见见吧。” 康宜欣毕竟难得来此,自不想错过时机,且在这凤京,她也是能上得台面的,并不惧这样的场合。 “那便请。” 小同引路,康宜欣拉上任苒苒就跟着去了,边走还边悄声在她耳边说着: “不必担心,若是不便,小同也不会有此一问,定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许是朋友间的闲谈,你跟着我便好。” “那姐姐,就拜托你了。” 任苒苒一阵感激,若只她一人,看完这铺子里的摆设就该离开了,哪还能有幸见到无双表哥。 她没想到随意搭话了位姐姐,就能有这收获,果然人就应该多交朋友。 小同敲响了茶室的门,步入其中,片刻出来后就请身迎入两人。 这时候对于站在外面的人是个考验,室内的众人原本不知在聊着什么,听闻有两位客人要加入,自然是停下嘴里的话,都朝着门口处看着。 而康宜欣则是亭亭袅袅怡然步入,自然而然地接受众人洗礼的目光。 跟在她后头的任苒苒,却有些羞得抬不起头,她当真是好佩服这位姐姐的仪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做到如此。 “见过几位公子,宜欣是陪同苒苒妹妹上来同纪公子与孙公子打声招呼,不知是否打扰到几位?” 康宜欣上前便见礼于室内众人,很是大方得体。 她虽无心,却又将任苒苒衬得灰头土脸。 “康小姐不必多礼,既来了,便一同坐下饮茶吧。” 孙文博不枉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第一人”,坐上之人无一动身,唯有他起身相迎。 原先几人的桌子虽是不小,但再加两人便拥挤了些,他又张罗着让人再弄来一个桌子拼了起来,看来以后要定个长桌比较好。 纪无双本是不打算多见他这从外乡来京的任家表妹,可孙文博却说他想见见,旁边还有和曼曼和白之维起哄,反而没他说话的份了,又让他脸色一阵不好。 几人坐下后,纪无双完全没有打算搭理人,自顾着喝茶。 康宜欣坐下后才开始细看这坐着都是哪家公子,她才一见到殷修彦,便马上一惊,忙要起身问候,却不知该作何称呼。 “见过殿下?”她试探地开口。 “无须多礼,叫我修彦便可。”殷修彦对康宜欣有些印象,他虽失忆可不代表他记性不好。 “不可,太过无礼。”康宜欣连忙拒绝了。 “那康小姐便和在下一样,叫殷公子罢。” 孙文博解围着,康宜欣知道殷修彦的身份,他倒也不意外。 康宜欣面上不变,心里还是因为孙文博多与她说了几句话而甜上了几分。 “那小女子便斗胆称呼您一声殷公子。” 话落,她便又落坐了,纪无双却因她叫了一声殿下,而灵光乍现。 “你这臭小子居然不提醒我!”他气恼地一掌击向孙文博的后背,随后才起身与殷修彦致歉。 “修彦兄乃是南泽的皇子,也是本公子失礼了。” 孙文博被他突如其来地袭击,差点要喷出口水闹出笑话。 “各位都无须与在下客气,不过是个虚名。” 殷修彦起身与众人抱拳说道,这大辛的人倒是都很重礼。 缩在康宜欣身旁的任苒苒,有些踌躇,是不是她也要给大家见礼呢,还有皇子在这。 康宜欣没有多在意身旁的人,只继续看着坐上的人,真不巧,居然让她看到了和曼曼。 “你!你是!?” 第九十六章 你喜欢谁 和曼曼撑着脑袋喝茶,她就猜到躲不过,她还指望康宜欣见过她一面能把她忘记拉倒呢。 “康小姐,真是好巧又见面了,不曾想我们两人还挺有缘,不如我们单独聊聊?” 和曼曼放下茶杯就起身朝着康宜欣座位走去,边说边把她拉扯着要走。 康宜欣震惊之下,一脸茫然就被她拉着出了茶室。 茶室内的一部分人镇定自若,却还有这么几个不知情的,对和曼曼出其不意把个姑娘拉走这事,显得很不淡定。 “曼曼看上人家了?” 白之维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 这长公主的女儿康宜欣说来与他还有些血缘上的关系,只是隔得太远,自然是不会多亲厚。 “只怕是这和曼曼的身份有些问题吧?” 纪无双方才忆起宫里之前来的南泽皇子叫殷修彦,这与皇子称兄道弟的人,怕也不是简单的。 可惜他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得到任何人回应。 白之维是不想多理他,那任苒苒,谁都没注意到她,她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其余的人不用说,全都知道和曼曼的身份。 纪无双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打量着这些人,最后停在了孙文博身上。 “你们,该不会都知道些什么吧?” 这些人的反应太不对劲了,竟一点疑惑都不曾有吗? 孙文博一脸无辜地摇摇头,他可不能随意乱说,人家哥哥还在那坐着呢。 他这表情让纪无双更加怀疑了,他打定主意,私下要把这家伙的嘴撬开。 相西洲见这纪无双这么蠢,心里有些憋不住想说。 但是这场合不大对,而且他还得想个好价钱才行。 室外的两人。 “康小姐,我现在可是个小公子,你可不要认错了我。” 和曼曼揽过康宜欣的肩膀,就一脸严肃地告诫她。 “曼曼姑娘,这事怕是不妥。” 康宜欣冷淡地把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上回见和曼曼,就是因为孙文博要打探和曼曼的消息,她可没忘呢。 这次见着,两人怕已经认识了,否则她怎会来这西风扣呢,真是防不胜防,这姑娘难道也对孙文博有心? “好,你告诉我你喜欢谁,那个孙文博吗?” 和曼曼一语就道破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你!你可休要胡说,坏我名声!” 康宜欣面上有些许恼怒,手指绞着扇柄,心里全是被人窥探的羞意。 “那看来是了,我也就随口猜猜,竟被我猜中了。” 和曼曼可不要太得意,她确实是猜的,反正猜也不要钱,猜完看人表情就知道是对是错,真是轻而易举。 当初在天外楼时,康宜欣能壮着胆子来见白宁徽,和曼曼也是有怀疑她是不是也喜欢白宁徽,但那会儿和曼曼观察了几轮,没看出她有任何爱慕的举止和表情,倒看出一些惧怕。 那难道真是舍身成仁,为了撮合郑兰娜和白宁徽而来?这事没有定论。 而今日,又见她陪着一个小姑娘来打招呼,若说这两次情形有什么交集,和曼曼自然还是想到了孙文博,这个两处地方都出现过的人。 且她一进门,便说是与孙文博和纪无双打招呼,那就是说她并不知道在场还有其他的人。 反正先猜孙文博再猜纪无双,这样是稳妥的。 但要是说,她不是喜欢谁,就是陪人来的,和曼曼还真不信,一个女子,平白无故老来与男子打招呼,实在不像古代人的作风。 就像郑兰娜是喜欢白宁徽,她才千方百计与他接触。 和曼曼这些猜测,不问出来,就不能断定是否为单纯臆想。 她又将康宜欣的肩膀揽过。 “反正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我只与你说两件事,一:我不喜欢孙文博,二:我身着男子服饰时我就是公子。若康小姐不想被孙公子知道些什么,应该听得明白我的话吧?” “我、我没有喜欢他。” 康宜欣实在不想被人三言两语就抓住短处,仍是挣扎地想否认。 “真的?那我就跟他说,你不喜欢他。” 和曼曼也不介意她否认,若康宜欣真不喜欢,大不了她就把自己身份挑明,反正里头除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也就白之维和纪无双不知道而已,她换男装不过是为了方便,并非觉得女儿家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和曼曼作势要进去说这事,就看这康宜欣如何应对,而她和曼曼,此刻便是要验收结果。 康宜欣确实有些心慌,她是不想承认喜欢他,可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断了两人八字都没有一撇的姻缘啊。 就在和曼曼要推开门时,康宜欣内心紧拽着的一根弦断裂。 “曼曼公子,你既是个公子,怎可做那长舌妇人!” 和曼曼手放在门上,对着康宜欣回眸粲然一笑。 “康小姐,说得对。” 康宜欣这是头一次见着和曼曼笑,有人一笑坐生春,说得就是这样的人吧。 唉,她暗叹。 不知这姑娘为人如何,只期她不是个坏心眼的,自己也是过于无用,沉不住气性,这样就把心事泄露。 和曼曼春风得意推门而入,康宜欣则一脸颓败紧随其后。 屋内几人抬眼看了两人,和曼曼只对殷修彦笑了笑,又坐回白之维身边。 殷修彦放下心来,知道那康小姐被她说成了。 “之维也在?” 康宜欣顺着和曼曼看到了她身旁的人。 “康姐姐好。” 白之维礼貌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 康宜欣讪讪入座,眼尾余光看了眼孙文博,心下有些沉闷。 今日这座上的人,都是不简单唉。 和曼曼这会儿情绪高涨,指着任苒苒问纪无双。 “这姑娘怎么没人介绍!她就是纪公子的表妹吗?” 孙文博对此也有些失望,本以为像纪无双这样出众的人,家中女眷定然也不会太差。 未料到,虽只是个小姑娘,没有太多打扮无可厚非,但五官当真是平白无奇了些。 可孙文博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偏颇。 任苒苒生得不算差,蛾眉柳眼最是温婉柔情之姿,可惜肤色较为暗淡了些,怎么也显不出美态。 更不消说,这座上的几人,都是些什么神仙容颜,孙文博本就混迹于凤京上流,眼光自然高得出奇。 第九十七章 这侍女好模样 任苒苒突然被人点名,有些惊慌失措。 “我、我叫…” “任苒苒,是在下表妹。” 纪无双直接介绍完,没有多说什么。 “你好!我叫俊杰!” 和曼曼马上就跟新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也不顾某些家伙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康宜欣则是难以置信,她还这般正经的给自己取了个男名。 “俊杰哥哥,你好。” 任苒苒见有男子与她问好,脸一下子通红。 和曼曼马上捂着嘴,嘻嘻嘻偷笑了。 殷修彦被她也逗得笑了,伸手便轻抚她的脑袋。 “这下终于如你意了。” 白之维也跃跃欲试。 “我叫白之维,你也可以叫我之维哥哥。” “是、是,之维哥哥好。” 任苒苒偷偷看了眼白之维,马上又低下头羞意染上脖颈。 “哈哈哈哈。” 白之维笑完,也把头伸给殷修彦,殷修彦自然也顺势摸了两下。 纪无双被这两个傻子惊呆了,毫不掩鄙夷之态地嘲讽: “你们两个小屁孩儿,简直幼稚至极!我堂堂纪大少,竟能与你们为伍!匪夷所思!” “你懂个屁!” 和曼曼拍桌起身骂道,她这个老大不小的人怎么能甘愿被人说是小屁孩儿。 白之维这个实力小屁孩,更是不可能让人小瞧了,马上跟着拍桌一起骂: “你个糟老头子,这么大了也没人要,还有脸与我们年轻人为伍,我都没好意思说你!你还你还…你走开!啊!” 白之维骂着骂着,就被脸气歪了的纪无双走到他身后,一个白玉红扇落下。 “你…你们感情真好!” 任苒苒怔怔地脱口而出。 她还没见过表哥除了冷峻之外的其他表情,也不知道他竟然还会亲自上手打人,更不知道有人这么数落他,他竟不会大发雷霆。 这话引得三人莫名其妙,你这是打哪看出来的? 任苒苒见自己开口乱说话,引得众人侧目,连忙又羞得垂首。 其实康宜欣同样觉得有些玄妙,她素闻纪大公子脾气古怪,专横跋扈,京中与之交好的不过寥寥。 今日见的这人与传闻有些偏差,看起来不难相处,莫非私下其实是个性情中人? 纪无双又敲了一下白之维,坐回了自己座椅上。 “你怎不好好待在闺阁内,来这西风扣做什么?” 纪无双语气清冷地问,眼神却并未朝任苒苒看去。 他身后一直候着的侍女上前重新给他斟茶,却在退下前,朝着任苒苒柔媚一笑。 任苒苒正要抬头回话,那侍女笑中的轻蔑,直直从她眼里钻入心间。 她一下不知要回些什么,只低下了头说了声“对不起”,心中一阵难过,表哥身边连个侍女都比自己美上许多。 纪无双见她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待见了。 而坐在任苒苒身旁的康宜欣,同样看到了那侍女的哂笑,心中蹿起无名火。 她不知这任家什么背景,但不论怎么说,她任苒苒也是纪家表小姐,竟沦落到被个下贱婢女嘲弄的境地? 康宜欣不是喜欢为人出头的人,只是她自小未受过下人气,康府向来规矩深严,哪有见过这档子事。 但她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且这种场合下,很难做些任性妄为的事,故而只能说些略微嘲讽的话。 “不愧是纪公子带在身旁的侍女,长得真是好模样。” 她这话,自然会让桌上的人把目光都转移到那位侍女身上。 那侍女还有些得意,朝着众人付诸一笑。 这座上好些身份地位高的公子,自己姿色能入这些人的眼,当真是莫大的肯定了。 康宜欣心中更是鄙夷,以色侍人没有一点廉耻,这笑连那和曼曼的半分也没比过。 “嗯嗯,确实是好看,还有点面熟。” 和曼曼打量着那侍女,继而转头问向殷修彦:“你说呢?” “像丁兰。”殷修彦抬眸看了一眼,便直接道破。 “哇!你太厉害了!确实很像!” 和曼曼惊叹,说起来她这记性,时常还不如殷修彦。 “丁兰是谁?” 白之维好奇地问。 “额…他宫里的宫女。” 和曼曼只能指着殷修彦推脱道。 殷修彦自然不会拆和曼曼的台。 “不想,二位公子竟识得舍妹。” 那位女子上前一步行礼后便也开口了,竟承认了她与丁兰的关系。 “不知,舍妹在宫里可还好?” “不大好,惹了王爷被王爷打了,现在已经不在他宫里了。” 和曼曼老实说道。 那侍女脸上血色尽褪。 “怎会如此!” “王爷?乃瑄王?” 纪无双面色凝重地出声问道。 “对啊。”和曼曼点头。 纪无双当下便做了决定,赶紧把这女人发卖掉,那可是瑄王,凤京里最是不能惹的人。 左右也只是个长得俊俏的婢女,他是半分不曾怜惜的。 传闻即便惹皇上,也不能惹瑄王,何况这女人还与她那惹祸的妹妹长得像,否则不会马上就被认出,他俨然带了个灾祸在身。 好在发现的早,若是哪日不巧见到瑄王,这当真百口莫辩。 和曼曼哪会知道她随口几句话就又断人生路了。 那侍女也不知道自己在纪无双眼里这般微不足道,只沉浸在丁兰被打的噩耗中。 早就让她别去宫里,这丫头就是心大过天,这下好了吧,栽跟头了吧。 而自小便在高门大户里生存的孙文博与康宜欣,怎会不知纪无双那表情说明了什么。 康宜欣心下畅快,那婢女一看就是惑主之人,她妹妹怕也是这种货色,恶心透了,这下且看她如何再得意。 这下康宜欣也对和曼曼莫名有些好感,虽然她是无心的,结果很是让康宜欣解气。 “啊!那王爷有没有怪罪修彦哥?” 白之维紧张地问,一听到王爷之名,总能让他产生尸横遍野的幻念。 “没有。” 和曼曼冷言回道,被怪罪的人是她! “那就好,修彦哥人好运势也旺。” 白之维拍拍自己的胸脯,感慨着。 显然他不觉得王爷没怪罪殷修彦,是因为王爷人好,而是殷修彦运气好。 “对了,我还要带着我哥和我叔去逛街呢,没空跟你们喝茶,小维,你要一起吗?” 和曼曼马上想起自己难得出宫,怎么就和这群人喝起茶了。 “要要要!我带你去玩!” 白之维马上就起身要走。 “你们走了,晚饭怎么办?” 孙文博马上问了出声。 “晚饭先约个地方,我们到时候会合。” 和曼曼提议着。 “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去纪公子的书香蔼吃饭。” 孙文博原本想的是另一处有特色的地方,但纪无双在这,他还是决定捧他的场。 “啊?那是吃饭的地方?” 和曼曼听着不对劲就问了出声。 纪无双也是一个拍桌而起,咬牙切齿地说: “你个臭小子是哪来的,连本公子的书香蔼都没听说过?” 他今日被轻视太多了。 “啊?我是乡下来的,对吧?” 和曼曼朝着殷修彦扭头一问。 殷修彦又是一笑。 “我倒是信了你这鬼话!” 纪无双怎么会信一个面容出众衣着饰物皆不菲,见识不低豪不怯懦的小公子,能从乡下来,要这么说他表妹不是更像。 他觉得和曼曼就是故意要下他面子。 第九十八章 文博腰不好 和曼曼和白之维走后,这茶室简直不是人待的。 以上这个想法居然是出自纪无双。 孙文博一跃而出,成为活跃气氛的唯一人选,本来这也是他的拿手绝活,只是被和曼曼与白之维生生剥夺了他身上的光芒。 “两位小姐不需要太拘谨,你们能来西风扣,在下与无双不胜感激。” 孙文博重新让人弄了壶花茶,亲自给康宜欣和任苒苒斟上。 康宜欣总算有了机会与孙文博接触,自然要多把握。 “孙公子太客气,我平日常来西风扣,对此处有些感情,家中字画亦不少,只是若碰到些不能领会的,总是无人可探讨,不知…” 康宜欣说到此处,便露出因羞赧而难以启齿的模样。 孙文博又不是个呆子,情事上他开窍的早,这么多年越发精通,一眼就能瞧明白康宜欣的话外之意。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孙文博这个神女,没看上人家康宜欣。 “康小姐,若是有意,可时常来我西风扣,铺子里常来文人雅士,各个满腹经纶,定能解康小姐之难。” 孙文博有意歪了康宜欣的话,却惹来了纪无双的桃花眼对他上下打量。 这孙文博什么时候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了,上门的姑娘,还能给拒了。 康宜欣有些气馁,但又振作起来,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解她的难处罢了。 “谢过孙公子的提议,听闻孙公子的字也是出众,不知能否讨教一二?” “唉,不值一提,康小姐切莫拿我打趣。” 孙文博没想到拒了一次,康宜欣这位以端方出名的大户小姐,还能再接再厉。 纪无双这下也不瞧着他了,知道孙文博这是对人家没半分兴趣,才会如此。 只是这两人聊得火热,也不管他了? “文博的字确实不错,康小姐若喜欢,本公子便找出我私下珍藏的他的书法,卖你几张。” 纪无双不怀好意地插着话。 “那宜欣在此先谢过纪公子。” 康宜欣只顾着欢喜,却没发现纪无双给了她一个饵,她就咬着上钩了。 亏她此前还在和曼曼面前极力否认,她这态度,眼睛没瞎的都能看明白。 孙文博因纪无双的话而颇有些不满,自己在这努力回绝,这纪无双就爱捣乱拖他后腿。 “无双,你家妹妹,你也不多给我介绍介绍?今年多大年纪?特地来西风扣,是不是想来见见表哥?” 孙文博即刻调转话头,把火势往纪无双身上引。 任苒苒“轰”一声,脸上的火花炸开了。 “不、不是,是…是刚来凤京…想、想到处看看…碰、碰巧这里热闹…” 任苒苒没说两句,就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简直羞臊的要晕过去,这公子,居然这么当着表哥的面把她心事说出来,太羞耻了。 纪无双知道孙文博这是在报复他,坐在孙文博身旁的他,抬手就往孙文博的腰侧袭击,他行动隐蔽,动作幅度不大,倒没让其他人注意到。 而他打到的地方,就是男人的肾。 孙文博立即抱腰,脸色发青。 纪无双趁他开不了口,马上抢回了话。 “康小姐,这文博往日里就有腰疼的老毛病,以后可要多劳烦你费心了。” 康宜欣也被这话羞红了脸。 “这…我与孙公子,还不是…” “以后多往来,感情自然会变深厚。” 纪无双那包藏祸心的桃花眼,朝着孙文博一翘。 孙文博也顾不上自己的腰了,伸手就捂住纪无双的那贱嘴,一脸歉意地朝着康宜欣和任苒苒说道: “今日无双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总是胡言乱语,康小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就带他去医馆看看,顾不上招待二位,万分抱歉。” 孙文博说完,一手继续捂着纪无双的嘴,一手绕过他的腰,把人连拖带拽地拉出了茶室。 那纪无双的侍女也跟着离开了,室内就只留任苒苒与康宜欣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感情也好好。” 任苒苒又一声喃喃。 “确实如此。” 康宜欣漠然地回应着。 她转念回想了下,今日收获当真不少,未曾想她能与孙文博进展如此之快。 再加上和曼曼说她不喜欢孙文博,不论真假,她心里是有些宽慰。 她这下看任苒苒也顺眼多了。 “妹妹有何安排,天色尚早,要与姐姐一同逛逛吗?” 康宜欣难得与刚认识才一日的姑娘示好,她是明白,今日能如此顺利接触到孙文博,任苒苒是功不可没的。 “可以吗?姐姐你人真好!” 任苒苒初来凤京还未有一个月,自然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家里只有一个半岁的弟弟,实在乏闷的很。 自上纪家拜访后,满眼挥之不去的都是那美得天怒人怨的无双表哥,心里唯一想的便是如何才能再见到他。 可她不能总是无事就去拜访,何况她还听说无双表哥自己有住处,平日不在纪家,她好生为难。 任苒苒也是听了自家父亲跟风请来的年轻先生,提及了这个表哥所开的铺子,这才有幸来此一睹其风采。 能认识康宜欣当真是意外之喜,她约自己逛街,任苒苒是求之不得。 两人这就动身去了街上,康宜欣也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铺子,看看那些凤京时兴的女子饰物。 “这不是宜欣妹妹吗?” 康宜欣正带着任苒苒挑着头饰,想着她的装扮太过素淡,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康宜欣转身一看,可不就是那郑兰娜。 “郑小姐。” 康宜欣换上了一张疏远的面容,温婉颔首回礼。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宜欣妹妹与我这般生分起来?” 郑兰娜面上挂不住,心里生了些怒意。 “还不是上回宫宴的事,家母本就不愿意我与郑小姐来往,但也未极力阻止,却不想家母从别处得知妹妹仍与那马家接触,便彻底禁了我俩来往,宜欣也是万般无奈,家母之命不敢违…” 康宜欣说到此处已经面露凄苦。 她就是要把话挑明了说,这事从头至尾都不能怪她,那郑兰娜是自作的孽,这理她得先讲明,才不会让她装着可怜反倒埋怨自己。 第九十九章 两位皇家表妹 郑兰娜自那日宫宴后,便一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这事唯有那马丽雅能为她解惑,所以尽管康宜欣对她厉声警告过,她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何况她还听闻马家要准备回乡,她怕这一走,那个秘密她再找不到人问,是以这才铤而走险去了一趟。 郑兰娜是偷偷摸摸去的,那马庶常被皇上下旨贬逐时,她人也在,这样的人家她怎么能光明正大去拜访。 马丽雅见到郑兰娜来找她,简直大喜过望,那相府的花柳清直接派人给她送了封信,就这么断绝联系了。 没想到又等来了这常宁伯府的小姐,她马丽雅果然是招人喜欢。 那花柳清自己长得丑,定是嫉妒她马丽雅的美貌,在皇上王爷皇子前得了脸,花柳清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 马丽雅自然是想与郑兰娜交好,便知无不言,把她想知道的事添油加醋说与她听。 郑兰娜听后惊得不能言语,后来马丽雅那些骂花家的话,她也没有心思多听了,匆匆告辞就跑回府去了。 郑兰娜没想到就这唯一一次与马丽雅的私下接触,竟被长公主发现了。 她想起曾经听母亲说起过这长公主是个厉害人物,现在看来不是凭空臆造,确有其事。 郑兰娜还是第一次被人就这么当面揭穿丑事,面上青红,可她也是被家人宠大的,怎能就此受屈。 “我哪能怪妹妹什么,可妹妹即便不与我交好,也不能自暴自弃,结识这样粗俗的女子来做金兰,当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可笑至极。” 郑兰娜自己颜面尽失,也不甘愿让康宜欣面上好看。 这康宜欣还真以为自己是长公主的女儿,自己也是公主了不成! 她郑兰娜还得看她脸色,当真觉得她郑兰娜多乐意与之来往,仗着与皇家有点血缘,明明比自己小还总是对自己指手画脚,早就受够这人了! 康宜欣也没想到郑兰娜会突然拿她身旁,低着头不敢作声的任苒苒对她发难。 郑兰娜素来有些娇惯她是知道的,但她却不知,这人品行也有些不端,惹她不快的是自己,她平白拖她人下水,当真无理了些。 任苒苒也不是聋子,此刻自是黯然神伤。 她方才初见这位郑小姐,还惊为天人,竟比康姐姐还好看,但听完她说的话,便觉得自己眼拙,这女子哪能比得过康姐姐万分之一美。 何况康姐姐的容貌是越看越好看,这郑小姐初看是美,但多看几眼便腻得很。 “在不知道她人身份时,奉劝郑小姐谨言慎行,切莫祸从口出了。” 康宜欣也不与她明说,只冷言相劝。 “呵,康小姐可千万不要与我说,这姑娘身份高贵让我不要小瞧她?康小姐莫非是生了眼疾,你瞧瞧她这衣服,这发饰…” “抱歉,哪来的发饰,是发绳才对。这打扮连你康家的丫鬟也没能比得过,你还与我说什么身份?” 郑兰娜极尽她嘲讽之能,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怨气,没发觉自己的脸愈发丑陋。 任苒苒更是无地自容,她知道自己比不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却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糟糕,她偷眼瞧着康宜欣后头的丫鬟,发现自己真的还不如人家。 “哟,什么事这么热闹呢?” 随着一个声音落下,几人朝着声音处看去,一个身着淡绿锦服的柔美女子款款而来。 这人郑兰娜与康宜欣都是认得,那便是汤依柔。 她上前看见康宜欣,便开口打了招呼。 “这不是康家姐姐吗?” 康宜欣与汤依柔还真有点关系,同样都是皇家的表妹,却没有多少交谊。 且汤依柔在京中最是以泼辣刁蛮出名,大世家的女子都很少与之交好。 “让我瞧瞧,这是常宁伯府的郑二小姐?” 汤依柔扭着纤腰上前打量着几人。 “汤家小姐倒是客气了,叫我兰娜便可。” 郑兰娜此前想过与汤依柔交好,毕竟是瑄王的表妹,却听闻她为人难相处,便不敢去自讨没趣。 “咦?这蓬头垢面的是?” 汤依柔指着任苒苒惊奇地问。 “噗呲。” 郑兰娜毫不遮掩地笑了出声。 任苒苒本就羞愧难当,听了这话,眼里蓄了泪,就差滚滚而落了。 康宜欣这下也恼了,这两人未免太过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 她拉过俨然要哭的任苒苒,安抚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苒苒,这事怪姐姐,没有给你好好做个介绍,郑小姐汤小姐,苒苒是纪无双纪公子的亲表妹,平日不常出府,你们没认出也是情有可原。” 郑兰娜刚刚还得意讪笑的脸,瞬间便僵住了。 汤依柔倒没有就这么被唬住。 “哎,康姐姐可别诓妹妹,这姑娘的脸实在和无双公子没有半分相像啊。” “这表亲长得不相像不是很寻常的事吗?我就与皇帝表哥长得不相像。” 康宜欣对着汤依柔。 她平日因为长公主的教诲,从不敢在外倚仗皇家的势,今日还是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皇帝表哥,就为了压那汤依柔一头。 “呵,倒也是,不过妹妹我就生得很像瑄王表哥,康姐姐是没有这福分。” 汤依柔可没被这皇帝两字吓着,她家表哥从来不比皇帝差。 康宜欣更觉得可笑,这皇家秘辛母亲偷偷给她讲过的,这瑄王与汤家的可只有怨没有情,偏偏这汤家从不自知。 汤依柔还以为自己容颜像了瑄王以及瑄王的生母,能得其多少喜爱呢,事实便是与她所期的相反了。 但这毕竟是秘辛,康宜欣还没能胆大妄为说出此事,只在心里叹了两句可怜。 “瑄王表哥的容颜,只应天上有,不能长得像他,姐姐确实福薄了。” 康宜欣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有此等生祸端的福分,便也顺着汤依柔的话说,顺带告诉她一声,瑄王可不是她一人的表哥。 康宜欣是素来不敢攀瑄王的亲,她去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确实与两位表哥的情谊不深,瑄王暴戾之名远播,她轻易不敢招惹。 汤依柔还真被她那句瑄王表哥,弄得有些不痛快。 与康宜欣不同,汤依柔常以瑄王表妹自居,如今这名头另一个人同样占了,她难免生怨。 且自古表哥表妹最是登对,这康宜欣不会也对她的王爷有想法吧。 汤依柔不免开始焦躁起来。 第一百章 纪家大夫人 几人的话头慢慢转偏了,任苒苒很是惊讶自己随意认识的一位姐姐,身份竟这般了不得。 而又来了位同样也是王爷的表妹,这凤京城里,随意碰到个人,怕都是身份显赫,不可小觑。 郑兰娜原打算要下康宜欣的脸面,一开始汤依柔那话,她顺势嘲笑了那姑娘。 却不想,那姑娘还真有些身份,而平素端庄娴雅的康宜欣,今日气势上竟与汤依柔不相上下,这可不是她愿见的。 “这纪公子的表妹,谁又见过,康小姐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郑兰娜又开口把矛头指向任苒苒。 “谢谢郑小姐关心了,方才我还与苒苒一起见过纪公子呢,几人一起闲聊饮茶,相谈甚欢,若不是纪公子与孙公子有事,今日陪着苒苒的便是他二人了,哪还轮得到我。” 康宜欣就是故意要抬着任苒苒的身份说,让别人不敢小瞧了她,这话让任苒苒感动得无以言表。 郑兰娜这下还真不好怀疑任苒苒的身份了,这话说得有板有眼的,康宜欣也不是傻子,如果真不是纪家表亲,她哪会为这人说这些。 “哼,不过是个商户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亲国戚,还劳累康姐姐这般抬举。” 汤依柔不屑地出言讥嘲,她是没有把这纪家放在眼里的,她身后可是大辛最有权势的瑄王,以及瑄王母族汤家。 “这纪家啊,确实无法和妹妹的汤家相提并论。” 郑兰娜不是不知道这纪家的财势,但她见汤依柔的不屑一顾,便故意想借汤家来贬低这纪家,以此来让康宜欣难堪。 “两位妹妹,说话还是要当心点,我们现下所在之处,便是纪家的铺子,你们这样说话,万一这店家不接待,那可…” 康宜欣一脸关切地劝着这两人。 实则被这两人的话逗到了,这都是些什么见识,人纪家财大势也大,这纪家背后有多少官家的支持,如今还能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不过是个商户,也唯这二人了。 “怎么?姐姐还怕这商人有钱会不赚?” 汤依柔用帕子轻掩嘴角,连连娇笑,只觉得康宜欣的话可笑。 “商人都卑贱的,只要我多拿出些银两,他们都会屁颠儿的来求着我光顾,姐姐实在把他们地位抬得太高了,倒让妹妹瞧不上眼。” 康宜欣面上为着她的话蹙眉,心里是乐开花了,今日她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话,不出一日便能传到纪家,且看她如何自食恶果。 “倒不想,我纪家这般入不了汤小姐的眼,也怪我纪大老板不够努力了。” 几人的话本就不小声,铺子里自然有人默默听着。 这女人的声音传来,几人皆是一惊。 转身一看,是一位身着绛红云锦的夫人,锦服上朵朵艳丽白牡丹,华丽异常。 这夫人妆容瑰丽,看不出年岁几许,气质秀雅却透着凌厉,瞧着就能明白,这气度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孙琼芳今儿是来看看新进的首饰,她原是坐在后堂,外面有些嘈杂,她本不想理会。 掌柜却非要和她说那么几句,外头纪家表小姐与康家小姐一块,被郑家小姐数落着,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表小姐,瞧着也不像。 孙琼芳斜睨了一眼掌柜,真是多事。 便起身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打着她纪家名号招摇撞骗。 没成想,还能听到这有趣的话。 “这汤小姐的生意,我纪家是没本事做了,劳驾汤小姐去别家看看吧。” 孙琼芳开口就要赶人,她自家的店,还需要看什么人脸色吗? 汤依柔脸色瞬间崩塌,竟真有人连生意都不做?! “这位大婶,您这说的什么话,这铺子开门做生意,还往外赶客?这以后谁还敢来啊?” 汤依柔脸上有些挂不住,出声质问着。 孙琼芳可不是沉不住气的小姑娘,她也不计较汤依柔叫她大婶,反正这以后纪家,与这汤家再不会因任何事往来了。 “汤小姐,可不要误会了本夫人,本夫人只是不做你汤小姐的生意,其余来客,本夫人欢迎的很。” 孙琼芳朝着汤依柔冷艳地笑着,继而转身对着铺子里的人说: “今日本夫人不仅不做汤小姐生意,店里的首饰皆可折价出售,以此庆祝我纪家铺子少了位恶客。” “你!你凭什么?” 汤依柔被这话气得直跺脚,手里的丝帕被绞得一团糟。 “哦?这话汤小姐早该问了。” 孙琼芳仅用眼尾轻蔑地扫过汤依柔后,便朝着掌柜看了一眼,身份什么的,自然要让旁人介绍才显得尊贵。 “这位乃我纪府当家大夫人,当朝户部尚书孙大人的家妹,自然也是我纪家所有铺子的主子。” 掌柜毕恭毕敬地为自家夫人介绍着,还把母族抬出,以期达到震惊众人的效果。 汤依柔当下无话可说,说人坏话说到本人跟前了,被人赶虽然是很屈辱,但在这被众人嘲笑,也让她无法容忍。 她马上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却又不甘示弱,嘴里最后仍叫嚣着: “我表哥可是瑄王,你们纪家这样对我,我定要让瑄王表哥为我出头!” 汤依柔撂下狠话,便掩面抽抽噎噎地离去,可谓是落荒而逃了。 徒留郑兰娜不知所措傻站着,她刚刚也说了些不该说的,如今怎么悔也来不及了,只盼望纪夫人只听到汤依柔的话,没听到她此前所说。 孙琼芳确实没听到郑兰娜说什么,可是… “听闻郑小姐,对我纪家表小姐颇有微词?” 孙琼芳说完没有看郑兰娜,只是打量着任苒苒。 还真是无双的表妹,也难怪人家瞧不上她,这打扮确实素淡过头了。 但孙琼芳也知道任苒苒才来凤京,穿的戴的都是从前家乡置办的,朴素点未可厚非。 任苒苒见孙琼芳在打量自己,又把头低了几分,这位与她没有血缘的姑母气势太强,她从不敢直视。 “没、没有的事纪夫人,我只是可惜了表小姐这好容貌,竟没有多加打扮,打扮之后一定很美。” 郑兰娜可没有汤依柔那胆魄,可以直面孙琼芳那强大的压迫,还能出言顶撞。 “呵呵…” 孙琼芳看这郑兰娜还不如那汤依柔,不过对于识相的人她不会不给脸面。 第一百零一章 夫人可是行家 孙琼芳正眼瞧着郑兰娜,也不做声,只把唇角一直翘起,让人误以为她在笑。 郑兰娜被看得直冒冷汗,红唇发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孙琼芳盯了会儿,总算开口了。 “郑小姐既然这般关心我纪家表小姐,不如略表些心意,送些首饰给苒苒,也好让她打扮打扮?” 郑兰娜没想到孙琼芳竟然会开口跟她要东西,都说这些商人心肠黑,虽然这夫人曾经是孙尚书的妹妹,如今也被市侩人家染坏了去。 “这、这是应该的,我给苒苒小姐挑些衬她的首饰买来送她。” 她很想咬下自己舌头,怎么就答应了,自己可是伯爵府的二小姐啊,日后可是要嫁入瑄王府做王妃的,居然这般不堪一击,被人拿捏。 孙琼芳如看戏一般,看着郑兰娜明明气恼想拒,却还是咬牙应下,那表情可真是有趣极了。 “要说起这挑首饰啊,夫人我可是个行家,什么人戴什么样的首饰才能好上加好,我挑得万分精准,不知郑小姐可介意让本夫人替你掌个眼?” 郑兰娜本就青白的脸色,又暗淡了七分。 每个月的府中例银,她自己都不够花,本想买个便宜的银饰就打发去了,现在这女人什么意思,是想把她都掏空吗? “夫人客气了,夫人能帮忙一起挑,那是小女子的荣幸。” 郑兰娜又一个咬牙忍下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人明面上说是帮忙,自己不让她帮,反而是不识抬举了。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孙琼芳总算是逗完了郑兰娜,欺负她纪家的人,该让她吃点教训。 掌柜亲自推荐了上等首饰给几位,孙琼芳煞有介事地挑选着,还时不时拉过任苒苒比对着,嘴里不忘征求郑兰娜的意见。 “这钗子还真是好看呢,郑小姐觉得呢?” 郑兰娜自然只有点头称赞的份。 康宜欣自孙琼芳出现后,便也不再吭声,这种地位的人在场,不是她能随意插话的。 反正事情都朝着康宜欣期待中的发展,她也无需添油加醋,惹人厌烦。 孙琼芳倒没乘人之危,把那镇店之宝给挑出来。 只挑了些虽然看着款式简单素雅,却镶嵌着珠玉宝石的簪子,还有那成色清透的翡翠镯子。 最后算账还大方的抹去了许多零头,直言郑兰娜捡了大便宜。 可要郑兰娜出钱时,还是出了岔子,因为她没带这么多钱,她不过是出门闲逛罢了,没打算采买什么。 “我能理解,夫人我年轻的时候身上也不带这么多银两,遭贼惦记。无妨的,郑小姐可以在单子上签个姓名,我铺里掌柜自会去伯爵府领钱,也省的郑小姐跑回去拿钱。” 孙琼芳好言宽慰着郑兰娜,那些才进铺子里的客人,都还误以为她是多么的好心。 跟这夫人相比那郑家的小姐,出门买东西竟然不带银两,还劳累人家上府中取,真是娇惯。 郑兰娜感受着周遭鄙夷的视线,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家里母亲看到这单子的时候,该是怎样的震惊和恼怒。 郑兰娜一出了铺子,飞奔上了马车,即刻回了府,她不敢多逗留在外面,每个人的视线似乎都在嘲笑她,她心里恨极了。 若不是康宜欣把那纪家表小姐带到她面前,她又怎会出言奚落,还有那汤依柔,大言不惭尽是添乱,这才引来了纪夫人。 而纪夫人最是可恨,依着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她不过说了几句实话,竟这般羞辱于她。 这些恨她都会记着,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报仇。 是了,她要快点嫁去瑄王府,她要去求母亲想办法,这样她才能不被人欺负,而她便能任意欺负别人了。 任苒苒对于这急转直上的局面,一直没有生出反应。 她看着装好放在她手里的首饰,完全没有明白过来,事情是如何演变的。 孙琼芳看着她呆怔的模样,有些无奈。 可既然当了她名不符实的姑母,也不能放着她不管,毕竟也关系到纪家的名声。 “有了首饰,再去挑些布匹做些新衣裳吧,这凤京不比你丹州,满街的世家子弟大家贵女,你不好再这么疏于妆扮了。” 孙琼芳对着任苒苒说道。 “是,纪夫人。” 任苒苒不好意思叫姑母,怕孙琼芳觉得她攀亲。 她的亲姑母,在生下表哥纪无双后,便离世了,如今这个纪夫人孙氏,是纪老爷的续弦。 孙琼芳也无所谓,她若真叫自己姑母,自己反而不自在。 “今日谢谢康小姐陪着苒苒了,长公主家的教养确实好上别家许多。” 孙琼芳刚刚顾着教训人,倒是没来得及问候康宜欣。 “纪夫人过誉了,我与苒苒妹妹今日也是初见,见着她与我投缘,便带着她一同逛着,其实郑小姐是有意针对我,苒苒妹妹也是平白受牵连。” 康宜欣乖巧地说着。 有了郑兰娜与汤依柔衬托,孙琼芳看这康宜欣一下子喜欢上许多,这才是贵女该有的样子和教养,不急不躁端庄有礼。 “我打算带着苒苒一起采买些物件,若康小姐有空,不如一起跟着帮苒苒挑选一二?”孙琼芳邀请道。 “这是小女子的荣幸。” 康宜欣垂眸微笑,柔声回道。 …… 那边和曼曼几人一道在街上闲晃。 和曼曼和白之维手拿糖葫芦走在前头。 殷修彦和相西洲手拿糖葫芦走在后头跟着这两小鬼头。 突然人群慢慢朝着街两侧靠拢,中间的道路被空了出来。 和曼曼几人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人群挪动。 人们遇到些不寻常的事,总会想一探究竟,故而街上原本涌动的人潮,向两旁移动之后,便停滞不前了。 和曼曼想着,是不是有什么热闹要看。 “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她嘴里啃着一颗葫芦,含糊着问。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王爷的车马要路过此处了。” 和曼曼一个扭头,发现居然是孙文博在她后面说话。 其实和曼曼他们走走停停,自然速度不快,孙文博和纪无双两人出了西风扣,碰巧和他们走了一个方向,不需要多久时间便发现了他们几人。 第一百零二章 拦了两次 几人站在街边等着看热闹,果然见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却见街边突然冲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拦住了马车跪在地上,嘴里哭喊着: “求王爷给民女做主啊!” “哇哇,这是什么情况!” 和曼曼躲在几人后面偷偷惊讶地问,凭借着一遇白宁徽便无好事的规律,和曼曼自觉隐藏。 “她不是说了?让王爷给她做主。” 纪无双兴致缺缺地回了身旁的和曼曼,手里的红扇遮挡着自己的面容,毕竟自己长得过于招摇,要是当街引起混乱可就祸国殃民了。 “要你废话,我想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事,是要给她做什么主。” 和曼曼白了一眼纪无双,也取出自己的扇子挡着脸。 “这你只能上前去问那女人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纪无双也白回和曼曼一眼,两个人就这么躲在人群里遮着扇子斗起嘴来。 “我也没问你,不知道还非要接别人的话!” 和曼曼双眼轻蔑瞥之。 “嘘…那女人都走了,你们还顾得上吵?” 被推在街前专用来挡人的孙文博,转身劝架。 “什么?不是说,求王爷做主吗?怎么走了?” 和曼曼吃惊道,这跟她想好的剧情不一样啊。 难道不应该是,女子有冤情,然后白宁徽掀开车帘问她有何冤情,然后女子说出了一个惊天大案,死了多少人,然后王爷下令彻查,然后抓了一帮朝廷蛀虫,再然后女子要报王爷之恩,愿意以身相许… 不过也有第二个版本,那白宁徽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应该下令把女人拖去打一顿,才能解被拦车之恨。 谁能想到,她不过跟纪无双拌了几句嘴,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所以还是被拖去打了一顿?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纪无双问了出声。 原来和曼曼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简直不要太神奇。 “其实王爷上街经常碰到这等事,那些个让王爷做主的人,其实用不着王爷出手,自然会有人去办。” 孙文博也拿出自己的扇子掩面轻声说道,几人围成一小圈,听他讲解着。 “大家都知道王爷比较…严明,若是让王爷去查事情,那这顺天府尹岂不是要不停换人。” “故而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顺天府的人巡逻,只要一有人拦王爷的马车,就会有人出面处理。” “哦,原来如此…” “在下也觉得奇怪,还以为这凤京要出什么大乱了呢。” “别乱说话,王爷大人还没走呢。” 在街上说话,就是很容易被人偷听,这不,孙文博只低声着对和曼曼一行人讲解,周围又围着一群人了。 “诶,那女人就这么被人带走,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和曼曼也懒得管周围一群口音各异的人,只自顾着问自己想知道的。 “这位小哥,问的好,这也是在下想问的,请兄台解惑!” 一旁的人听完也不走,还在继续围着。 “这顺天府不敢做手脚,人都在王爷面前露面了,按往常的情形,凤京百姓会因闲来无事,尤爱打听这些事,人要是出事了,一定会传到王爷耳朵里,到那时府尹照样得撤。” 孙文博还真是认真解了大家的惑,他也察觉出来街上有许多外地上京的考生,他乐于为大家介绍着凤京的“风土人情”。 “那为何要拦王爷马车,不直接去顺天府击鼓?” 又有一位朋友提出疑问了。 “对啊!” “就是!” 旁边人附和。 “这还用问,这在王爷以及众人面前求助,和你自个儿去击鼓,待遇肯定差很多啊。” 也不用孙文博开口,人群中就有人自动自发回了那位友人。 渐渐的,大家开始自主讨论起来,而和曼曼一群人则默默地转移了。 几人慢慢地往前方人少的地方行进,远离了包围圈。 而瑄王的车驾随着那女人的离去,同样继续行进。 却不曾想,车子未走出几丈路,又冲出个老头。 “王爷,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哇哇,又来了一个。” 和曼曼有些小激动,难不成这一路都有热闹看。 “连续来两个,这个情况我未曾听闻,这老汉太过鲁莽了,王爷怕是会动怒。” 孙文博眉头紧蹙,为此刻匍匐在马车前方的人担忧。 “不怕,他肯定会生气。” 和曼曼勉强安慰着他。 白宁徽端坐在马车里,方才被人阻挡去路已经让他很恼怒,他实在不知为何凤京城里总有这么多需要他做主的人。 怒气都还未消,这又来了一个,好在路过这人多的地方,马车行的慢,否则不仅路上拦车的人要被马匹踩踏,连着他也得在车里翻滚。 白宁徽在车里阴沉地说了一声:“一痕。” 一痕便马上掀开车帘,打开车门后便恭候在一旁。 四周随着车帘的掀开,静谧一片。 “慢着。” 白宁徽对着极速赶来,想带着那老头消失的顺天府衙役说道。 两名衙役一惊,完了,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平常只要手脚快,王爷便不会多追究。 谁知道,今儿个是不是妖星降世,竟能出了两个拦驾的,前面那人被带走了,他们两个不是管这区块的,哪能瞬间就赶来。 也不对,即便速度够快,王爷被人拦了两次,定然是会发怒啊,府尹大人这回是遇到大劫了。 “王爷,卑职即刻带人离开,绝不耽误王爷片刻。” 那衙役单膝跪地,垂头急促而恳切地说。 “不必了,就让这人直接说事吧。” 白宁徽稳坐车中,双眸如锐凤般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挡路老汉,以及要将人带走的两个衙役。 “是、是。” 那衙役只能应声,他可未有敢忤逆王爷的胆色。 诶?这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说拦了王爷的车驾,顺天府就会把人接走好生接待,他的儿子说不好就会被放出来? 这要是王爷亲自判案,不知能否顺利啊。 那跪在地上的老汉有些局促不安。 第一百零三章 免不了一顿打 “王爷,不劳您大驾,就让这顺天府的人将草民带走吧。” 那老汉抬头朝着白宁徽讨好地干笑。 “哦?本王难得大发善心,竟不识抬举,来人…” 白宁徽阖上双眸,面色清寒,语气清冷,仿佛刚从雪山入人间。 没等一痕多走几步,老汉就恐慌万状虚汗直冒地叫道: “王爷,我说我说!!” 那老汉没想到儿子的案子还没遇到转机,反而要等来一顿胖揍,简直骑虎难下。 他只能哆嗦着身子,对着白宁徽讲述。 “王爷,草民姓钱,家有一子,前几日夜里发现家中入贼,便一棍子将人打死,那府尹大人却把草民的儿子抓了起来!!” 钱老汉边诉说着,边偷偷抬眼往白宁徽的车里瞧,天色此时已经有些沉,车里的人落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晰,可车中传来迫人的气势压得钱老汉瞬间喘不过气来。 和曼曼他们为了看热闹,不得不走到近处,却又不敢真的离得太近,怕被白宁徽发现他们。 尤其是他们时不时还要低声讨论几下,自然不能让白宁徽觉察。 “曼曼,你可得遮好了,别让王爷发现了你。” 白之维捂着嘴巴对着和曼曼悄声说。 “嗯嗯,我有遮得很严实,他发现不了。” 和曼曼那扇子可一直没放下,只露出双眼睛,这要是白宁徽能发现,她也只能夸他一句了不起了吧。 “王爷亲自过问,这老汉今日福祸难辨了。”孙文博感慨着。 “这老头若没有个天大的冤情,今日这一顿打是免不了了。”纪无双也一起感慨道。 一旁的几人对他这话由衷的认可,齐齐点头赞同着。 白宁徽静静地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良久才出声问道: “哦?你觉得不该抓?” 这古井无波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仿若来自幽冥深处掌人生死的冷血阎魔。 “当然不能抓,人都说,夜无故入人家者,杀之无罪,这府尹怎么能把我儿子抓走!” 那老汉虽然畏怯的很,但事关自己儿子,也不能不壮起胆子,义愤填膺地将自己的冤处大声说出。 “告诉本王,这句话是谁对你说的?” 马车中传来的低沉嗓音,仍旧无法叫人分辨得出是喜是怒。 钱老汉跪在地上,有些踟蹰,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草民记不得了。” “呵,”白宁徽冷哼了一声,“算那人运气好,来人,将这人拖去杖刑十五。” 街上不明原因的人以及地上的老头,都不知道事情为何突生变故,一言不合就打人。 那两个衙役则呼出一口浊气,心下宽慰,果然王爷还是很英明的,继而马上要带着这老头去行刑。 钱老汉惊恐至极,挣扎地要逃脱,嘴里大声哭喊: “救命啊!大家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头吧,这王爷与那府尹官官相护狼狈为奸,大辛要完啦!!” “造谣生事危言耸听,辱骂朝廷命官,多加十五大板。” 白宁徽意态闲适地倚靠在背上的软垫上,只当着地上之人如蝼蚁一般轻贱。 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未言语,其中不乏了解瑄王本性,不敢以身试法,还有进京赶考的考生,不可能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而去得罪王爷断了前程。 而还有一部分气节高直的读书人,在不明缘由时信了那老汉,也认定朝廷,王爷草菅人命。 他们志存高远,常以天下为己任,他们痛恨贪官污吏蝇营狗苟,他们参加这三年一考,愿为国家效力,生作人杰死为鬼雄。 他们见不得有人枉死有人喊冤,他们自然得为这老汉发声质问: “王爷为何如此对这老汉,他做错了什么要打他,这当官的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必须给我们个交代才行!” 和这人同样看法的人,连声附和着。 白宁徽也不打算多做回应,只留下了一句话。 “自即日起,朝廷将给大辛每家每户发放一本大辛律例,所有人必须熟读牢记,再有因不明律法而闹事者,皆杖刑十五。” 这话像投入了水波不兴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四周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王爷这话的意思,那老汉是不明律法而闹事?”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不知道吗,夜无故入人家者可杀之,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例了,高宗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 “不是吧,还真不知道啊,我们那也没人夜里无故进我家啊。” “另…” 白宁徽又平静地出声了,虽音量不大,却用了内劲传出百里。 四周之人即刻又闭上嘴巴竖起耳朵。 “顺天府抓人前未与案犯及其家人言明所犯何罪所依何例,致使其家人当街阻拦本王车驾,导致道路拥堵,且无辜受刑,故而,顺天府尹罚俸半年同样杖邢十五。” 白宁徽话落,不复方才那般热切的讨论,街上鸦雀无声。 这下还有人胆敢说什么官官相护了吗,这王爷眼里完全没有官与民之分啊,那老汉若不是出言不逊本也就罚了十五板,可那府尹不仅要罚十五板,还罚俸半年,简直不要太惨。 白宁徽又继续说道: “同时,自下届科考起,明法,将列为重点应试科目,我大辛依法治国,不明律法之人,无资格位居庙堂之上。” 一群不知律法,不懂是非之人,居然还有脸为百姓出头,真是可笑。 这下再无人管那老汉了,王爷的话简直是平地一声雷啊,街上的考生何其多,谁不是寒窗苦读十多年,才能上京赴考。 却没想到自下届起又要多加一门重点科目,大家唯一能庆幸的是,王爷没要求这届就开始,毕竟离本次科考已经不到十天了。 白宁徽说完就给一痕打了手势,一痕便放下了车帘。 街上见王爷这是要离开了,顿时人声愈加鼎沸起来,大家都思考着该去哪弄一本大辛律例。 可众人没等到王爷的车子再次行进起来,那车帘竟又从里头掀开了。 白宁徽凝神盯着某处,他那极佳的目力又发挥了大用处。 那人是殷修彦? 不用想,和曼曼又出宫“花天酒地”了。 白宁徽当即下了马车,朝着殷修彦走去。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四周,又因白宁徽突然下车,而瞬间宁静了。 今日这仙王街的气氛太难以捉摸,事情的发展瞬息万变,若是才来至此处的人,一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诡谲,毕竟连一直在场的人都弄不明白。 第一百零四章 被鬼跟 钱老汉方才因多叫嚣了两句就多了十五大板,既气愤难耐又惧怕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为儿子请命。 这时旁边的衙役出言警告了,“钱老头,我劝你消停点,你若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你只管大声嚷嚷,看王爷如何能饶你。” 钱老汉听后立马像抖败的公鸡,提溜着脑袋,气息奄奄,当真是民斗不过官。 他也主意到街上肯为他出头的人似乎不多,他也怕王爷要是再一个不痛快会将他打死,人家是个王爷,打死个贱民,谁也不会追究他,大不了被人骂几句,可自己却要搭上一条命。 可怜他那儿子,本想着今日跑来让王爷做主,那府尹会看着王爷的面上,将儿子给放了,打死个贼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听着街边的人讨论的话,说是大辛律不许打死贼,但那可是贼啊!不打死要怎么办,难不成给他供起来好吃好喝地招待不成,这律法绝对有问题,这大辛还是要完。 钱老汉就这么悲愤交加由着衙役将他拖起要去行刑,还未离开,却见王爷下了马车。 两个衙役以为王爷还有其他指示,也不敢动作,就这么钳着老汉站着等。 那钱老汉头一次见到王爷,瞬然间被白宁徽的容貌惊得目瞪口呆,不只是他,街上未见过白宁徽真容的人,同样状似痴呆。 可钱老汉眼见王爷越走越近,立即就清醒了过来,这王爷是想做什么,要打他三十板还不解气吗?这是马上要对他用私刑啊这是!! 钱老汉总算想起来早年民间传闻:这瑄王一掌就能将人拍死,一爪便是一块人肉,武功高强狠毒至极,在他眼里是没有活人的存在,全都只是会动的尸体! 啊!自己为何会招惹到这种恐怖的人物! 钱老汉越想越怕,惊慌失措下,竟向身旁两位求救。 “二、二位官差!你们可得保护我啊,这王爷是不是不打算放过我啊!?” 老汉原本腋下被两个衙役钳制,他却手臂一旋转,将那两衙役拉至胸前,想借此抵挡白宁徽。 “诶!你老实点,王爷要有何指示,你都得听着!” 一个衙役被他扯得别扭,一个甩手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奈何钱老汉惧怕的紧,专干杀猪的他力气不小,畏缩着脖子硬是不肯放松,两个衙役一时间还抽不出自己的手。 白宁徽一步一步走近,那一脚接着一脚,似乎都踩踏在钱老汉的心肉上,每一个脚步声都仿佛是踩着他而发出的声响。 声声都折磨得他当场涕泪直溅:“王爷啊!草民知罪啊!!求王爷开恩!” “还不将人带走!” 白宁徽经过这三人,只留了这么一句,便没再看了。 “是!!” 两位衙役被白宁徽瞪了一眼,哆嗦着回应完,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腿软脚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钱老汉给拖走了。 白宁徽给一痕打了手势,一痕便牵着马车离开了。 “所有人等皆散去,不可堵塞道路通行。” 白宁徽一声令下,在他狠厉的目光中,所有人纷纷行动起来,片刻便作鸟兽散。 和曼曼几人看完了热闹也随着人群打算离开,可转瞬间快速散开的人群,反而让路有些难走。 好在几人也不大着急,随意挪动着步伐,边走边讨论着方才的热闹。 “最后那人还是被打了,我说什么来着,挡路者打!就是不知道要是个美人,他能不能打得下手。” 和曼曼左手拽着殷修彦的衣服,右手继续拿着她的扇子掩面说着话。 路上人多,走丢可不好,她当然得拉着个人。 “据我所知,王爷要打人,从不分男女老幼,更何论长相美丑了。” 纪无双跟在和曼曼身后懒洋洋地回着。 “府尹也不出所料的受罚了,王爷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 走在纪无双身旁的孙文博,摇着他手中各起的扇子,风流潇洒引了路上过往的女子侧目。 “这以后看谁还敢拦王爷的马车。”白之维做了最后总结。 “这些人也是缺心眼,要拦不如干脆拦府尹的马车拉倒,拦王爷的马车,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和曼曼做着事后点评。 “是么?” “可不就是!怎么突然有点冷…” 和曼曼不知从哪感受到了阵阵阴寒之气,她裹了裹外袍,觉得气温骤降。 这凤京的温度像白宁徽的脸,说变就变… 等等,白宁徽?刚刚似乎隐约间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和曼曼浑身一个战栗,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殷修彦,刚刚是不是你在跟我说话呢?” 和曼曼试探着问了句。 殷修彦没忍住,“噗呲”笑了出声。 他自然也察觉出了他们当中多了个声音,连着四周的气氛都变得莫可名状的诡异。 “我可没出声。” 殷修彦老实回了她。 “要不你猜猜,是不是我在跟你说话?” 纪无双僵直着脊梁骨,硬着头皮也不放弃跟和曼曼打趣。 “呵呵呵…” 和曼曼不能自欺欺人了,她梗着脖子,向后扭动着,想看看是不是被鬼跟了。 而这几人的身后,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没有人了,准确地说是与他们保持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和曼曼见到了预料中的那只鬼,又将脖颈扭回,假装没看到他那幽深骇人的笑颜。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马上跑?” 和曼曼脸色不好地开口征求各位的意见。 “这太突然了吧,你还没跟我们分享你看到的…?” 纪无双掩在红扇下的唇角微微抽动。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位姓王的大爷吗?” 和曼曼生怕这话被后头的人听到,捂着嘴含糊其辞地说。 “那我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孙文博对于这种原则性的大事上总是很有分寸。 “其实,我们可以假装没看到他…” 和曼曼想做一点垂死挣扎。 岂料孙文博已经背叛了他们,转身就对身后的白宁徽行礼。 “见过王爷!”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见到王爷,头等大事便是行礼问安,不可失了礼数,让王爷记恨。 白宁徽不禁感慨,虽然这些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他平日看不上,但这种关键时候,倒也派上用场。 否则,依着和曼曼那性子,就算他一直跟到死巷,她即便往墙上爬,只怕也不会回头招呼他。 而他若是当真就此一路跟着这几人,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第一百零五章 跟你换 孙文博都挺身而出了,其余人再装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了。 大家只好摆了一幅惊喜异常的模样,同白宁徽见礼。 其中最为浮夸的当属纪无双。 “在下纪无双,能得见王爷一面,实属三生有幸,王爷莲华之姿神仙玉骨,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白宁徽一个眼神过去,纪无双戛然而止。 和曼曼随大流给白宁徽见礼,手中的扇子却并没有拿下。 一天见一面的旧例不能破。 白宁徽可没她那么多讲究,趁着她躬身时,抬手就把她的扇子给抢了过来。 随手又将腰上特地带着的扇子丢给了她。 “跟你换。”白宁徽丢了三个字。 “你!!” 和曼曼气得直跳脚,马上就要骂出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白之维伸手捂住和曼曼的嘴。 “嘘!曼曼,那可是王爷,骂他要掉脑袋,我再重新给你画一个扇子!” 白之维焦急地在和曼曼耳边低声安抚,生怕没把和曼曼的嘴捂严实,会泄出大逆不道的话。 和曼曼的火山口被白之维堵住,火气直往肚子里咽,嘴里是没说什么,恶狠狠的眼神可没放过白宁徽。 直把白宁徽瞪得通体舒畅。 “不服?” 白宁徽挑起眉梢,扇着自己刚夺来的扇子,好不快哉。 和曼曼一个咬牙,想冲上去踩他一脚,瞧把他嘚瑟的! 结果又被白之维拽住了手臂,在她耳边念经。 “曼曼!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君子贤而能容罢,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啊呸呸,我在说什么!?王爷饶命啊!” 白之维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哭丧着脸求饶。 白宁徽双眸不善地在和曼曼与白之维之间流转。 “本王看起来,很可怕?” 他这话说完,白之维浑身又是一抖,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 孙文博见事情有些不妙,气氛有些不对,立即上前出声。 “难得王爷在,天色也晚了,不如由小人作陪,一同前往书香蔼用晚膳?” “既然孙公子开口了,本王也不好推辞,带路吧。” 白宁徽毫不做作就应下了。 跟孙文博上回见到的那位王爷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孙文博也不知是福是祸是喜是悲,能请到王爷,在这凤京他可就能横着走了,但若是晚膳期间发生点什么意外,他日后怕只能横躺着走了。 孙文博带着白宁徽走在前头,后面几人又在互相嘀嘀咕咕。 “孙文博抽什么风!干嘛带他?” 和曼曼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偷偷说着。 纪无双一个扇头就敲了下来。 “没想到你胆子肥成这样,王爷在前面走着还敢乱说话?” 和曼曼抱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和曼曼给我过来!” 走在前头的白宁徽突然一个转身对着和曼曼就出声了。 “啧。” 和曼曼一脸烦躁地被白之维和纪无双推到了白宁徽身旁。 “别以为你偷说本王坏话,本王听不见!” 白宁徽居高临下地盯着和曼曼。 和曼曼一脸无辜两眼圆瞪。 “王爷,刚刚在可没说你坏话,孙文博。” 和曼曼指了一下本本分分跟在白宁徽身旁的孙文博。 孙文博同样一脸无辜,为何要说他坏话? “那之前呢?拦我的马车,跟找死没有区别是么?” 白宁徽边自在地走着,边伸手掐着和曼曼的后脖颈。 别看白宁徽平日周身总散着寒气,作为习武之人,他体温可不低,手上的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和曼曼只当自己围着个围脖,只是这围脖有些分量。 “王爷,您没听出我话里话外都只想表明,您的威严不容侵犯?” 和曼曼认怂地说。 “可本王听来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白宁徽端详着手中的扇子。 和曼曼买了一把扇子,掀起了一阵风潮,这事他不会不知。 他打定主意要把这扇子从她手中弄来,本想随手拿把名家所画的扇子打发她。 转念一想,不如自己亲自画一幅,就当…练手了。 “王爷,你这就是无端揣度了,咦?王爷,你这扇子很不错,能借我瞧瞧不?” 和曼曼偷摸着伸出手,想有样学样把扇子给抢回来。 白宁徽单手飞快合起扇面,打了和曼曼伸出的手背,掐着她脖颈的手捏了她两下以示警告。 “本王跟你换的扇子呢?” 白宁徽把扇子收入袖中,不给她动歪心思的机会。 “哼。” 和曼曼见形迹败露,也不想理他了,头一歪朝着别处看去。 不过说他坏话的话题总算顺利转走了,好险好险。 “在这在这!” 白之维马上献宝一般双手递上了刚刚白宁徽扔给和曼曼的扇子,她确实没接,白之维便替她拿着。 白宁徽拿过自己的扇子,塞给和曼曼。 “本王可警告你,这扇子要是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宁徽低头在和曼曼耳边威胁着。 和曼曼拿起扇子就胡乱往怀里揣,还是没理会他。 沉默就是我给你最大的面子! 白宁徽见她乖乖把扇子放怀里了,便称心如意地放开和曼曼。 和曼曼本想拔腿就跑,奈何被一双死亡之眼锁住了行动范围,只能安分守己的待在白宁徽身旁一路走去书香蔼。 “所以这和曼曼到底什么身份?跟王爷似乎有些渊源!” 和前面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纪无双疑窦丛生,他一开始就没小瞧这人,可和王爷交好这事,他想都没敢想过。 “我也不知道,曼曼没提起过,只说她是和家的。” 白之维刚刚见白宁徽居然掐了曼曼的脖子,心里害怕得很,故而一直在旁边候着,想看看能不能将人救下,等啊等,等到了他把人放了。 白之维这才安心的保持了距离,和纪无双一起走着。 这里唯一最清楚和曼曼身份的殷修彦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太复杂。 两人这么吵吵闹闹,他也有些习惯了,只要和曼曼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白宁徽不要太欺负人,他这个当哥的,也随着他们去。 “曼曼哥,曼曼叔,你们都不担心曼曼吗?” 纪无双见白之维那笨蛋,交个朋友连人家什么身份也没搞懂,也是很失望了。 只能从另外两人下手。 “无妨,不会有事。” 殷修彦只说了这么一句寡淡的话。 相西洲作为现场唯一一个见到白宁徽抱过和曼曼的目击者。 他只想说,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们操哪门子闲心。 可他终究没说,这种惊天大秘密,还想不花钱就听?没门! 相西洲不打算提供有用的情报,只点头附和了殷修彦。 “对,不会有事,你们习惯就好。” 第一百零六章 书香蔼里 和曼曼与白宁徽在某些方面有些默契。 就比如,也许私下里都已经搂搂抱抱了,但在外人面前,两人都并不打算做些惹人误会的事。 白宁徽放开和曼曼后,两人走在路上,就只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任何语言上眼神上肢体上的交流都没有。 仿佛两人只是碰巧走到一块而已,一会儿就会随着人群散开。 可站在身旁的孙文博,却感觉自己被这两个人隔绝开了。 这两人周身似乎环绕着任何人也无法接近的气场,自己看似就在他们旁边,却感觉离他们很遥远。 他甚至不敢随意出声干扰两人之间的氛围。 可书香蔼就在眼前了,不开口也得开口了。 “王爷,到了。” “嗯。”白宁徽沉声应道。 孙文博带着白宁徽一行人避开了店里的食客,来到了订好的雅间。 这书香蔼并不大,如其名,店里摆满了书籍供来客翻阅。 这店里即便未到用膳时辰,依然有客,喜欢边饮茶边看书的文人雅士不少,店里时常聚集着一帮只来看书的书生。 付了一壶茶的钱,便随意你看至天黑日落。 夜暮降临后,就着烛光看书的人已然不多,店里的堂上便会请来个说书先生。 若有留下就餐的,便自己寻个案几,点上几盘小菜,也可来上一壶酒,边听着评书边吃着酒菜,倒是有些舒适惬意。 在书香蔼里,是不合餐的,一人一案,自己想吃的菜需要自己点了来。 所以即便你无人相邀,也可独身一人来此处用饭。 孙文博带几人去的雅间,同样是一人一案。 和曼曼在白宁徽的眼神指挥下,撇着嘴角坐在了他隔壁桌。 白之维自然而然地坐在和曼曼身边,和她坐在同一桌,由于这案几宽大,两人一起坐实属常见。 白宁徽不动声色地剜了一眼白之维,还在认真想着要吃什么菜的白之维,蓦地颈上一阵寒凉。 几人点了吃食,孙文博便征求着大家意见,是否请个说书先生来。 说是征求大家意见,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转向了白宁徽,连和曼曼也不例外。 这里谁是老大,一目了然。 “你们随意,不必顾虑本王。” 和曼曼见他放权了,马上便要做主。 “那就请一个吧。” 若说和曼曼是有多喜欢听说书,倒也说不上。 她做这个决定,完全是为大家考虑,有白宁徽这尊大佛在,气氛定然很糟糕,请个说书的,起码不至于沦落到一干人等悄无声息埋头苦吃的地步。 事实上,孙文博做这个提议,同样也是怕吃饭时过于沉闷。 他见和曼曼出声后也无人反对,便出去安排了。 等门再次被推开时,大家都以为是孙文博回来了,却始料未及的出现了个女子。 待看清了来人,原本就不和谐的气氛,徒然间凶潮暗涌。 “这人是怎么回事?” 白宁徽扭头问向身旁的和曼曼。 此前让和曼曼好好惩戒那个宫女,她还敢再次把人带到他跟前,看来对她的惩罚还是不够狠。 和曼曼差点没暴走,怎么什么事都有她的份,这人跟她半毛钱半颗球关系也没有好吗?! 可她还是在耍脾气和顺毛中,选择了后者。 只因她在白宁徽听似平静的语气中,嗅出一缕死亡的气息。 “王爷,你可别误会,这不是那个宫女,这是那宫女的姐姐,两人长的像,不是一个人!!” 和曼曼马上焦急地出声解释,生怕白宁徽一个等不及就要揍她。 白宁徽已然阴沉的脸色,并没有随着她的解释而缓和多少。 “所以,你认识她?” “唉,我不认识,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反正不是惹你的那个宫女,我敢保证!” 和曼曼右手比了个四,不论发誓还是保证,都用这个手势。 “那她来此处做什么?” 和曼曼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在用余光瞪那个挨千刀的纪无双,这女的还能进来做什么,不就是来伺候她主子的吗! 而纪无双此时同样瞪着那个女人,他简直要被自己和这个婢女气疯。 从西风扣出来他就把人遣走了,想着晚上会来书香蔼,便让她直接在这等着。 他本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王爷到了此处他都没想起来,谁知道,她居然会自己出现了。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惹人嫌吗?! 早知道就应该让她先滚回府,不对应该赶紧把人赶走才对,离他知道消息还不到半天,就让他遇上王爷,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丁兰的姐姐丁香,还真不知道自己惹人嫌。 她一直等着少爷几人来,却让她等来了和他们一起的王爷,思及妹妹惹怒过王爷,她也想着可以趁此机会,替妹妹求求情。 便在没有传唤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进了雅间。 她此前未见过王爷,方才还是掌柜的与她说王爷来了,她才匆匆看上一眼,记了王爷的服色。 待进入雅间,她很快就在几人中一眼认出了王爷,只这一眼,便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和曼曼开口解释,她才想起来自己要来做什么。 她缓缓地朝着白宁徽屈膝,眼里盈满了泪,贝齿咬着红唇,眉头轻颦,绵软的身姿柔柔一跪,如风袭弱柳般惹人怜惜。 她这娇美的模样,如同她倒霉的妹妹一般,没有人欣赏,白宁徽只顾着找和曼曼麻烦。 “王爷,求您原谅妹妹,丁香愿代妹受过。” 丁香可不是真想替丁兰受什么过,她不过是想装个样子得男人怜惜罢了。 和在场其他人觉得她在找死的想法不同。 丁香之所以能如此大胆,是源于多年累积的自信,在把控男人心思这方面,她向来拿捏的极好。 她都没打听过白宁徽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都是男人,男人都喜欢像她一般柔弱无骨的美人。 “代她受过?也好,她本是要死的,你就替她受了吧。” 白宁徽冷漠无情地说。 丁香脸色煞白,不过是求个情,为何要她死,王爷莫不是拿她打趣? 第一百零七章 在下不答应 丁香正不知所措,抬头望向了纪无双,想向他求救。 “少…” 这下纪无双不能再装不知情了,一个婢女,死了就死了,可她还敢拖他下水,他没等丁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直接出声打断。 “王爷,这女人定然是听闻王爷在此处,便乔装成侍女想来王爷面前替妹求情,这种事竟在我书香蔼内发生,在下绝不答应!” 纪无双快速说完,上前一个手起手刀落,把丁香给劈晕,一手打开雅间的门,一手拎起丁香,“砰”一声就把人扔了出去。 整套动作,连说带劈再到扔,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屋内之人,除了白宁徽外,无不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纪无双关上门后,转身即见众人倾慕的神色,并收到多个大拇指,他难得谦逊地抱拳一一回礼。 但他那得意至极的神色,同样随着桃花眼散播至全场。 门外的孙文博一脸茫然地看着地上那个差点砸到他的东西… 这是,个人? 他出于礼教,不好放着不理睬,他将地上的人拍了几下,又将人转过识别,想着要是认识的人就帮上一帮。 他看了又看,没想到竟是纪无双的侍女,他结合了下白日听闻的事,以及这人掉出的方位推测了一番。 是王爷动怒打人了! 想到此处,孙文博马上叫了店里的伙计,把人送回纪无双的住处,怎么说人还是他的,也不能随便往街上丢。 又思及屋里的气氛定然愈发的紧张,孙文博带着找来的说书先生,快步走回雅间,此刻大家一定需要他! 这时的和曼曼自觉地担下安抚白宁徽的重任,俗话说,她不入地狱,其他人就要入地狱,牺牲她这个小小的和曼曼,拯救一屋子看热闹的人。 为什么!! “王爷你瞧,纪公子处理起事情,当真比我厉害许多,早知道我也直接给她来那么一下,就不会让她惹您生气了对不对?” 和曼曼嬉皮笑脸地给白宁徽顺毛,还给他比划了两下敲人脖颈的动作。 白宁徽方才因为又让和曼曼逃过一劫,导致一口闷气郁结于胸,瞬间被她俏皮的表情疏通了。 但他面上依旧阴晴不定地盯着和曼曼,等着她再多说些好听的。 这时候背负使命的人民英雄孙文博出现了,还带着位眉清目秀年纪轻轻的说书先生。 徒然转变的气氛让大家如释负重,纪无双甚至起身相迎,上前用力抱住了孙文博,狠狠拍了两下他的背,这好小子让他躲过去了。 白宁徽双眸微眯,发现和曼曼同样朝着孙文博他们看去,还打量了几眼那个说书人,都不记得安抚他的事,才顺畅的心气又是一滞。 当下又无声无息地剜了一眼孙文博,孙文博一摸脖子,怎么突然有些阴冷。 待几人的菜都上齐了,大家都边吃边听着故事,和曼曼觉得还挺有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听书,她听得格外认真。 孙文博以为找个说书先生来,气氛能好一些,却不知为何,气氛反而越来越阴寒。 殊不知,白宁徽因为和曼曼老盯着那说书年轻人看不好好吃饭,便不自觉的以他为中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戾气,除了和曼曼,周边的人都感觉不好。 相西洲作为身经百战的杀手,还以为自己被仇家盯上了,浑身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随时对不知会从何处现身的人出手。 这一顿饭,虽然吃得艰难,但总算相安无事。 待送上饭后的甜点水果与茶水,说书先生的故事也说完了。 不得不说,这故事当真是离奇曲折扣人心弦。 一个书生与富家千金相爱,两人不顾父母反对决定私奔,最终千金的父母还是找回女儿,不再反对两人在一起。 本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岂料两人因为一个爱吃咸豆花,一个爱吃甜豆花,毅然决然地分手了。 千金父母本想再给女儿找户好人家,却不想千金被选中入宫,千金入宫后才发现那皇帝竟然就是那穷书生。 千金因为被骗而怒不可遏,决定逃离皇宫,夜里的路上,跑着跑着,她突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千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乃是下凡渡劫的太白金星,如今是时候回天宫了。 “大胆!竟敢夜闯皇宫。” 太白金星最终渡了万箭穿心之劫,回到了天宫。 “欲知后事,别忘了下回请在下说书哦。” 那位说书先生留了最后一句话,便要起身离开了。 和曼曼意犹未尽地拿起个香蕉开始啃,这太白金星太惨了,下凡投胎居然成了女的,还是说其实太白金星本来就是个女人呢。 她下回还得来听后面的故事。 “有趣?” 白宁徽转头,面朝和曼曼问道,脸上还挂着柔和的微笑。 和曼曼嚼着香蕉的腮帮子一顿,两眼微眯,脑中飞快运转。 这白宁徽什么意思,这笑是真的假的,他的话外音是什么呢,这故事难道暗中隐藏了些什么,对了,故事里提到了皇上,难道是藐视了皇权?我到底应该要回什么好呢?这会是个陷阱吗? 白宁徽只是见那说书的小子总算要走了,和曼曼沉浸在故事中也没理会人家,心里便舒坦了许多,故而放松了脸对她笑了下,没想到她竟摆出见了妖怪般的表情。 白宁徽一瞬间恢复阴沉,狠厉地瞪着和曼曼。 和曼曼这才有些相信他刚刚那个笑的真实性,暗叹不好,错失顺毛好时机,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王爷觉得有趣,那才是真的有趣。” 和曼曼一晃脑袋,变脸一般换了一副表情,朝着白宁徽乐呵呵地笑着。 白宁徽用眼尾扫过和曼曼的如花笑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不再看她。 有些人,谄媚的时候才最讨人喜欢。 和曼曼呼出一口浊气,又闯过一关。 也不知为何,书说完了,大家反而都松了一口气,吃着糕点配着茶水闲聊着。 “啊!!!” “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叫声,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一百零八章 有人偷袭我 和曼曼都啃了一半的香蕉了,没想到在走之前还能再发生什么事。 她转身看了后头几人。 纪无双跟只呆子一样盯着窗外,孙文博惊魂未定地盯着相西洲。 只有相西洲一人站在一旁,抬起的脚还未来得及落地。 唯有殷修彦最为淡定地撇了几眼,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嗯? 窗户怎么破了。 “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和曼曼来回看了几眼这几人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喝茶,你继续吃香蕉。” 纪无双整理了下表情,起身就拉着相西洲跑了出门。 啊,真是急死人,你们不说我自己看。 和曼曼起身跑去窗户边,刚刚是什么东西丢到了窗外? 和曼曼身后跟着白之维一起,两人站在窗户前张望。 而纪无双和相西洲此时也站在窗外的院里搜寻着什么。 院里即便挂着灯笼,仍旧有些幽暗,叫人看不清晰。 “人呢?” 纪无双问。 “谁知道,没了就算了。” 相西洲回。 “开什么玩笑,闹出人命,我店还开不开了。” 纪无双不满地说。 “你看看,那个水缸上面的东西是不是?” 相西洲指着院里一个大水缸问。 “我瞧瞧,还真是,看看有没死。” 纪无双走过去拨弄了两下水缸上趴着的人。 “放心吧,我下脚有分寸。” 相西洲满不在乎地把人从水缸里拎出。 “你们在干嘛呢?” 白之维站在窗前,对着远处鬼鬼祟祟的两人大声叫着。 “靠!你这小鬼头叫什么叫!” 纪无双转身焦急地回喊了一句。 白之维马上带着和曼曼一起出去找纪无双理论。 “你说谁是小鬼头!!” “说你说你就说你!” 纪无双两手叉腰气急败坏地叫嚣,没看到大人们正在干正事吗,小孩不知道回避? 白之维冲去和纪无双打架。 和曼曼则手拿一两银票,朝着相西洲进攻。 “相西洲,老实交代,你们在做什么?” “你居然拿钱侮辱我!” 相西洲收下银票,开始说: “这人刚刚想偷袭我,我当然一脚就把他踹飞了。” 摁着白之维脑袋的纪无双,丢了一个鄙夷之眼给相西洲。 “不会吧,没有误会吗?你可别踹错人了。” 和曼曼惊讶地打量地上的人,这好像是刚刚那位说书先生啊。 白之维甩开纪无双后,也凑上前看地上的人。 “不会,凭我多年杀人经验,他刚刚手伸入怀中,定是要掏出匕首,不信我搜给你看。” 相西洲马上伸手去拨地上男子的衣襟,和曼曼虽不忍直视,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纪无双瞧着相西洲那样,人家太白金星跑着跑着飞了,他这吹牛皮吹得要飞了吧。 和曼曼没想到,还真让相西洲搜出了一把匕首。 “不愧是我和曼曼的叔叔……你确定没有栽赃嫁祸吧?” 和曼曼想最后确认一次。 手持匕首的相西洲在黑暗中笑了出声。 “呵,居然怀疑叔叔我栽赃他,看来还是直接把这人杀了一了百了,曼曼你说呢?” 和曼曼看着蹲在地上的相西洲,缓缓抬起头露出嗜血的表情,还配合着用舌头舔了下牙齿,她马上认怂了。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怀疑你?既然知道是这人图谋不轨,那就把人拖进去吧,放心我给你出头!” 和曼曼亲切地拍了拍相西洲的肩头,马上牵着白之维跑了。 太可怕了,会杀人的人不能随便惹。 几人回了雅间,便围着那个说书先生,想将他弄醒问问情况。 “是不是得给他泼水啊?” 白之维蹲在那人身旁戳着他的脸问道。 “给他泼滚水,保证能醒。” 相西洲冷冰冰地说,他还记得刚刚被人冤枉的仇呢。 白宁徽余光掠过相西洲。 这人是和曼曼宫里那个太监,怎么声音好似有些不同了。 一直盯着地上人的白之维,眼尖发现他抖了一下。 “大哥,你是不是醒了?醒了就睁开眼睛啊,不然那叔叔就要泼你滚水了。” 白之维摇晃着地上人,却没把人摇醒。 “呵,是个硬骨头,让我来一刀挑了他的手筋,看看他醒不醒。” 相西洲抛着搜来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嘴角勾起阴狠的弧度。 地上的人霎时转醒。 “啊!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他一脸惊恐地望着周围的人,用双手把自己团团环抱。 “不记得了?要帮你回忆一下吗?” 相西洲走到他面前,单膝蹲在他身旁,手上用力的抛起匕首。 已经坐起身子的说书先生看着匕首尖头向下,正迅速朝着他的身上刺,他惊恐失色地挪动着臀部,着急地往后退着。 眼见刀锋已经浅浅地划破了他的脸颊,还要继续落下刺入他的大腿,相西洲总算伸出的两根手指夹住匕首的尖端。 说书先生咽下一口口水,后背渗出冷汗,双腿情不自禁地抖动着。 “说说看,为何要袭击我?” 相西洲这回不抛匕首了,开始拿着它绕长指打转,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飞了出去。 和曼曼作为标准的吃瓜群众,特地又去拿了根香蕉来吃。 多吃香蕉可以润肠通便,对于常常只吃不运动的古代女子,是居家看戏必备水果。 她还很好心地为白宁徽也拿了一根,先讨好他,可以有效预防他的找茬行为。 白宁徽自然欣慰地收下了她的殷勤。 “你是谁?” 地上的人茫然的问。 “哦?” 相西洲眼神一凛,手上的匕首蓄势待发。 “等等等等,我不认识你,我没想害你,不是不是,我招我招,我想对付的人是纪无双!” 那人瞧着相西洲的眼神越来越幽暗,脸色越发狰狞,不敢不坦白从宽。 嗯? 相西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逐渐恢复人畜无害的表情。 该死的!!这人原来是要朝着纪无双去的,我居然不小心救了人,白救了,我得把这救人的费用给讨回来! 相西洲愤然一个甩手就把匕首扔了,站了起身,转头就回自己桌前,拿个绿豆糕闷声不吭地开始咬。 “什么?你个臭小子想害我?” 被接力的纪无双怒气冲冲,上前就扯住地上人的衣襟。 第一百零九章 幕后主使 事实上,那说书先生在要出雅间之前,确实是朝着纪无双走去。 也是亏得他运气好,纪无双正巧坐在离门最近处,否则他都不方便下手。 可他是万万不能想到,在路过纪无双身旁的相西洲时,一个准备掏出匕首的动作,就把随时要出手的相西洲惊动了。 在所有人都还自在地坐着饮茶吃糕点时,他一脚就把人踹出了窗外。 “既然承认了,那便报官吧。” 孙文博提议着,他在心中感谢老天保佑,还好是要害纪无双,不是要害王爷! “不可啊,家丑不可外扬!” 那说书先生叫嚷着事先想好的理由。 “你还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你家再丑也得见官!” 纪无双气急败坏地上前就踹了他一腿子。 仔细想想,他为何要踹人家呢,人家刚刚啥也没得逞,就被踢飞了。 “我说的是,你纪家的家丑!你们怎么都不问我幕后主使是谁啊?” 说书先生也有些急了,这些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居然还有幕后主使,赶紧给我说!” 纪无双抬手又拍了那人脑袋。 “你!”说书先生抱着脑袋瞪着纪无双。 “是你纪家大夫人孙氏派我来杀纪无双的!” 这人终于把这保命的话说了出口,这下他们不能抓他见官了吧! 那可是孙大人的亲妹妹! 纪无双愣了一下,朝着孙文博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地上的人。 说书先生马上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场狂风暴雨的拳打脚踢。 纪无双和孙文博虽不是什么练家子,但从小到大两人也没少打架,这还是头一次联手揍人。 “居然敢污蔑我家姑母,你小子也是活腻了!” 孙文博看着不过是个公子哥,手上力气却也不小。 “你还不如说是我爹派人来的,我纪家大夫人干得出这么蠢的事?派你个没用的来杀我?” 纪无双看起来跟女人似的,下脚可半点不留情。 白宁徽漠然地看着这场与他无关的闹剧,伸手拉扯着和曼曼,将她带远了些。 和曼曼也伸手将白之维一同带后,省的殃及无辜。 白之维后退之余也拉了殷修彦一起。 相西洲撇了眼那三个柔弱不堪的男人,一脸不屑继续朝嘴里塞了个草莓饼。 “你们为什么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书先生面对狂风暴雨很聪敏地翻身扑倒在地,护住了自己脑袋。 “你简直就是在藐视我的智慧!” 纪无双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又一个自创的天下无双拳砸向他特意护住的脑门。 “只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代,你要还不改口,我就把你带去给我姑母收拾,看看她如何生剥了你的皮!” 孙文博一脚踹完,出言威胁道。 “纪夫人很厉害吗?” 和曼曼听着有些不对劲,偷偷问着白之维。 “嗯嗯,纪夫人可是出了名的…那什么,女中豪杰吧!” 白之维认真措辞着,可不能因为说错话而被纪无双抓到把柄。 “哦哦!” 和曼曼领会了其中不可明说的言外之意。 “我改口我改口!” 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不是纪夫人,但是说书先生在酷刑之下,还是屈服了。 “好,你说。”纪无双踩着他的背说。 两人正好停下来休息一下。 “是!纪老爷派…” “你果然是看不起我!” 纪无双这下真怒了,还有什么比被别人当成蠢猪耍,更让人火大的事? “趁王爷还在,干脆直接打死吧。” 和曼曼适时出声了,两个大男人打一个说书先生,感觉很容易出人命,她说着反话,想着纪无双和孙文博应该不会脑子不好? 刚刚在街上不是说了大辛律法不让杀小偷吗,同理可推,干坏事未遂的人应该也不能杀吧。 其实是因为白宁徽在这,和曼曼不好不提醒两人,否则她会再去拿根香蕉继续看戏。 纪无双和孙文博这才反应过来,王爷还在这,他们就这么打人,简直是凶相毕露啊。 两人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探头偷看王爷的脸色。 白宁徽倒没有多计较,不叨唠到他,跟着和曼曼一起看着热闹,他也乐得自在。 “我要见官!让我见官!” 已经被打趴在地的说书先生,气若游丝地说出了求救的话。 “既要见官,碰巧本王就在此处,你有何冤情不如与本王说说?” 白宁徽觉得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事情还是要处理。 他迈开脚步,走到那人跟前。 说书先生缓缓将沉重的脑袋抬起,看着如救世主般的白宁徽,哽咽地出声。 “王爷…这两人,打我,呜…” 纪无双一个脸色不好,便要抬脚踩他脑袋,孙文博一下子把他连人带脚拉开了。 在王爷面前还敢乱来。 “有因才有果,你先交代为何你要行刺纪家公子。” 白宁徽冷静地问着,打了这么久也没松口,这人要是还不老实,就将他送到牢里用刑。 说书先生不知道自己与酷刑只差一步远。 他被打了半天,此时内心很是脆弱,脸上被刀子划出来的伤也还痛着。 自己不仅没完成计划,把纪无双给一刀捅死,也没将罪名顺利推给纪夫人,反而还被揍得一身伤。 今儿个除了书说的顺利,竟没一件事是好的。 此时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好好跟他说话了,即便也是让他交代,却也比前面三个人态度温和太多了。 “都怪纪无双那个王八蛋!” 说完这句话,说书先生呜咽的开始哭了。 纪无双又要冲上去踹人,孙文博一个捂嘴一个抱腰,又把人拉开了几步远。 白宁徽见这人要松口了,便伸手指了把凳子。 和曼曼左看右看,相西洲在啃饼,孙文博和纪无双在搂搂抱抱,剩下殷修彦和白之维。 算了,还是她来吧,伺候白宁徽这种事,她没好意思让这两人上。 和曼曼自觉地搬了白宁徽手指着的凳子给他。 白宁徽满意地坐在说书先生面前,做好慢慢盘问的准备。 “他做了什么事?” 白宁徽引着地上的人,想把他嘴里的话套出。 第一百一十章 渣男纪无双 “你们两个,过来把人扶起来。” 白宁徽指着几步开外的孙文博和纪无双说道。 胡闹了半天,把人揍成这样就跑,还有没有王法了。 孙文博和纪无双一抖,连忙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人。 恩怨事小,得罪王爷事大,王爷说什么都得遵从,这两人的觉悟不是一般高。 说书先生一下子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刚刚还打着他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二话不说就过来扶起他。 但他起身一看见座上威严的白宁徽,便有些明白,这两人是不敢得罪王爷啊。 他顿时腰板硬了些,拿着鼻孔瞪着孙文博和纪无双。 纪无双若不是还尚存理智,定会趁机伸出两根手指捅破他的鼻眼。 “告诉本王你叫什么?” 白宁徽手掌摊开,对着和曼曼看着。 和曼曼挠挠脑袋,什么意思,给他拿什么?香蕉? 不等和曼曼还在瞎想,孙文博立即会意,端起茶壶满上一杯茶敬上。 白宁徽瞪了眼和曼曼,真笨。 说书先生已经被扶着跪坐在了地上。 “小生名段小静。” “说说你与纪无双的纠葛。” 白宁徽食指与中指轻拈杯盖,淡然地看着那叫段小静的男子。 “那要从我初到京城时说起了…” 段小静一脸萧瑟娓娓道来。 “本王这杯茶喝完,你若还未说出实情,那你今后便再无机会开口说话。” 白宁徽残酷地打断了他。 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还敢从初来凤京说起,不愧是个说书的,那和曼曼又去拿了根香蕉,就这么喜欢听故事?! 段小静被白宁徽尖锐的眸光刺伤,那是比上的伤害,还令人心惊胆寒。 “是,王爷…” 今日这一劫当真逃不过了,他多希望自己也是天上哪个神仙下凡历劫,这劫一遭,自己就能回天宫了。 “纪公子还记得花满楼的胭脂吗?”段小静神色落寞中带着哀怨。 “不是吧,你就是那个胭脂?还是胭脂她儿子?” 纪无双还没吱声,啃着香蕉的和曼曼破口而出。 这台词分明就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 “吃你的香蕉去!!” 纪无双怒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看上去像是会跟男人还是老妈子牵扯不清的人? 白宁徽今晚第三把眼刀赐给了纪无双。 “快说!” 纪无双立即老实下来。 “回王爷,小人记得这人。” “亏你还记得,你曾经承诺了她,要迎她入你纪府,你可记得?” 段小静愤然抬头,眼里燃着怒火直视着纪无双。 “怎么可能?我纪府有这么容易进吗?” 纪无双心虚地飘忽着眼神,床榻之间的虚言哪能作数。 “你!你竟不承认!” 段小静气恼地要起身向纪无双冲去,可惜他已经被揍得浑身无一不痛,只稍稍动了下筋骨,便气喘得要趴下。 “曼曼,你瞧我说什么了,这人坏的很,看来是个始乱终弃的故事。” 白之维站在和曼曼身侧,用鄙夷的语气对着她说。 “嗯嗯。”和曼曼也同意了,听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俩!” 纪无双咬着牙指着和曼曼和白之维。 “你继续说。” 白宁徽对这个进度还是不满意。 “是,我与胭脂姑娘有幸相识,听闻纪公子承诺于她,最后又将她弃之,小生不免为其感怀身世,本想若有机会见到纪公子,便问问他为何如此对胭脂姑娘,岂料,当我遇到纪公子时,却是他抱着别的女子说着同样的话…” 段小静说到此处,深恶痛绝地睇了一眼纪无双。 纪无双则有些尴尬,这人是在哪碰到他的。 “可怜啊可怜,曼曼你瞧见没,男人真可怕。” 白之维嚼着葡萄酥对着和曼曼感慨着。 “嗯嗯,渣男。” 和曼曼见他吃得香,也拿了个葡萄酥吃着。 白宁徽眯起极美的丹凤眸满意地点了点头。 纪无双撅着嘴,双眸圆瞪着两个看戏还说风凉话的小屁孩。 “所以你今日此举,是为胭脂打抱不平?” 白宁徽喝下最后一口茶,将茶杯往空中一放。 孙文博双手立即接过。 “请王爷恕罪。” 段小静不知道自己会被判何刑,既然做了,也无法后悔了。 “叩叩…” 门外穿来敲门声。 “王爷!” 是一痕的声音。 “进来!” 白宁徽嘴角轻轻一勾,朝着门外的一痕说着。 一痕进了雅间,身后还扯进一个女人扔在地上,对着白宁徽抱拳说道: “王爷,属下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女子,鬼鬼祟祟在门外偷听。” “哦?”白宁徽眉梢微微翘着。 待那女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段小静一看大惊。 “胭脂!你怎么会来?” 和曼曼两眼发亮。 “哦哦,女主角来了吗,我得靠近些看。” 和曼曼跑上前去偷看,地上身披玫红色披风的女子桃腮杏脸,头上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珠钗衬得她艳丽夺目,稚嫩的脸上垂着一缕柔发透着丝丝妩媚,这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美,当真容易引人犯罪啊。 和曼曼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欣赏着。 白宁徽轻咳两声将其打断,男人来了看男人,女人来了看女人,半点矜持也不懂。 “段公子…我。” 那胭脂娇柔地坐起了身子,愁眉泪眼惹人情动。 “怎么样怎么样?” 白之维不敢乱跑,拉过跑回来的和曼曼问着。 “我看着挺美。” 和曼曼认真地说,她看女人的眼光一向比较低,看男人的眼光一向比较高,她觉得女人各有各的美,男人各有各的丑,目前能让她惊为天人的仅有白之维一人而已。 “你这小孩的眼光还不够老到,她那艳俗的长相,一开始看着还行,看久了便觉得丑了。” 纪无双早已默不作声地从前线撤退,凑到两人这儿一块讨论着。 反正那男人也交代了,还有王爷给他做主,完全不用他操心的。 和曼曼冷冷的眸光在纪无双脸上胡乱地拍,特么的姐姐已经活过29个年头了,虽然后来挂了,但现在又续上了,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别整天在姐姐面前给我装大人! “我知道你不信,这种事当然要找成熟的男人来鉴别,修彦兄,你来说句公道话。” 纪无双只从和曼曼的眼神中读出了小孩子的倔强,他马上就找到个同龄人来为他佐证。 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殷修彦,已经搬着凳子,双手交叉抱臂,两腿交叠而坐,俨然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乍一听有人叫他,还有些茫然。 “修彦哥,你觉得那胭脂姑娘长得如何?” 白之维细胳膊揽着殷修彦的宽肩问道。 “没有我家曼曼好看。” 殷修彦也没打算去上前看看,就这么随口回了。 “啊哈哈哈…” 和曼曼拍着小手,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你小子被人拿来跟个女人比,你还有脸笑成朵迎阳花!” 纪无双对和曼曼的恬不知耻,嗤之以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曼曼我来 “你们几个是不是太自在了点?” 白宁徽细长的双眸圆瞪着这四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尤其是殷修彦。 “和曼曼,给本王再去端杯茶过来。” 殷修彦蹙着眉头,感受着白宁徽眼里的不善。 怎么,连夸自家妹妹还得看人脸色了? “曼曼,我来。” 殷修彦伸手挡在和曼曼身前阻止她,交叠的长腿优雅的放下站了起身。 他拿起雅间茶炉上已经烧得滚烫的开水,冲入茶壶,继而满上茶杯。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殷修彦端着新鲜出炉的茶水,缓缓朝着白宁徽走去。 白宁徽抽了一下嘴角,阴鸷地望着渐渐逼近的殷修彦。 这家伙,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是让和曼曼倒杯茶,他至于护得这么紧! “本王怎好意思让殿下端茶,殿下手中的茶还是自己喝吧。” 白宁徽磨牙凿齿地对着殷修彦说。 “王爷总是跟在下如此客气,也罢。” 殷修彦轻蔑地笑了笑,识趣地将茶端回桌上放着了。 白宁徽继续盘问着两人。 “这位姑娘在门外偷听,看来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白宁徽没有要问来由,直截了当地要定罪。 “王爷!此事与胭脂无关,皆是我一人所为!” 段小静一看胭脂来此,便知道要不好,果然王爷怀疑了她。 白宁徽听罢,猛然站了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段小静问: “那她为何出现在此处?” 段小静见王爷好似很不满,心下不免动摇,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看着胭脂落入险境而不管。 他绞尽脑汁,低着头不敢看王爷,嘴里咬牙挤出一个理由。 “胭脂她…或许只是路过。” 白宁徽磨着后槽牙,这人不仅嘴硬,脸皮也是真厚。 白宁徽又转向胭脂问: “你来说说,你当真特意路过一家食肆的雅间,碰巧又在门外偷听?” 胭脂美眸流转,也一个咬牙应了,“我…是。” “看来得用刑了。” 白宁徽阴沉着语气说,他已然在这两人身上用尽了耐性。 地上跪着的胭脂闻言瞬间花容失色。 段小静一个激灵,跪着身子朝白宁徽爬去。 “王爷!胭脂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受不了刑,要罚罚我吧!” 白宁徽甩袖转身,眼神凶狠地射向段小静。 “本王要问她话,对你用刑有何用?” 段小静害怕至极,这该如何是好。 “王爷…真的与胭脂无关,是我!是我约了她来此处的!” “看来,你是觉得本王也很傻?”白宁徽怒急反笑。 “若你只是想知道诓骗本王的下场,本王即刻让你体会到,一痕。” “是。” 一痕领命后,雷厉风行地走到段小静面前,弯下腰掐住了他的脖子。 地上的胭脂被吓的不敢出声,好似被掐住脖子的人是她一般。 “王爷做事就是比我们两个利落,一痕侍卫一息间就能扭断他的脖子吧。” 纪无双冷眼旁观地说道。 “掐死他有什么用?” 和曼曼才不信白宁徽这么闲要把人掐死,他可能只是想出个气吧,这两个人确实太欠揍了,问了半天说的都是啥屁话。 “王…爷,小人,错了。” 一痕倒是下手有分寸,还留了一口气给段小静说话。 相西洲扔了花生米用嘴接着,眼角则在暗中观察着一痕,不愧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不过比起自己,他还有进步的空间。 白宁徽给了个眼神,一痕放开了手。 白宁徽转身对着胭脂下了审判。 “轮到你了。” 胭脂惊慌失措,她还不想死啊,她不过才十七,未来还有多少好日子要过! “王爷饶命啊!奴家…是想来见纪公子的,奴家听闻纪公子今夜来此,便想来见见他以解相思。” “不错哦,特地来见你,你不感动吗?” 和曼曼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纪无双,出言调侃着。 “这有何可感动的,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总是追着我跑,我也是很累的。” 纪无双傲然扬起扇子得意地说。 “总是被人追杀确实是累。” 白之维出言暗损纪无双。 纪无双一脚踩了白之维的鞋子。 和曼曼无言以对,小孩打架还是别掺和了,她跑去搬了个凳子坐殷修彦旁边继续看着。 “你想见纪无双之时,就正巧是段小静为你伤人之时?”白宁徽嘲讽地自语着。 “用刑。”白宁徽当机立断。 “王爷,奴家知错了!是…奴家此前就觉得段公子有想加害纪公子之心,故而托人打探段公子的行踪,怕他对纪公子不利,今日也是怕纪公子出事故而匆匆赶来。” 胭脂见王爷根本不信她,她也无法受那皮肉之苦,便不得不改了一套更可信的说辞。 “胭脂…” 段小静刚刚被掐得差点没了气,一直趴在地上低喘着,听到胭脂指认了他,他有些心酸,转念后觉得她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确实有加害纪无双的想法。 “你既知道段小静想害人,一不报官,二不通知本人,让他多加防备,就此事,本王可以定你知情不报之罪。” 白宁徽指着胭脂义正言辞地说。 “王爷!奴家知错了,奴家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得知此事也无人可商量,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胭脂又是一阵恐慌,为何这也有罪。 “本王便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托去打探之人是谁,若你能说的出,本王便饶你一命。” 白宁徽突然缓和了语气对着胭脂说。 可胭脂却并没有为着白宁徽给了她一条生路而庆幸。 她委托打探消息的人是谁?她哪知道是谁啊,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她和段小静约好的是,他去假装杀纪无双之前,事先通知她,她便能为了救纪无双而挡下刀子,而纪无双就会因为她的情深义重舍身挡刀,而重新爱上她。 她今晚接到段小静派来的人的通知,便匆匆赶来此处。 却没想到一来便发现段小静被擒了,事情也败露了。 她本打算马上离开此处,就在转身要走时自己也被擒了。 她也不知道这屋内都有谁,无意间,竟然听到了王爷的名号,为何会变成这样,这段小静出手前都不看看场合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要钱的 “怎么不说?”白宁徽沉声问,“没有那个人对吗?” 胭脂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根本没想到王爷会问这么一个不相关的人,偏偏只有这么个人,是她编的,其他的她说的并没有错啊。 “本王现在怀疑,是你与段小静合谋,加害纪无双。” 白宁徽也没兴致多问了,差不多时辰可以打道回府了。 “奴家冤枉!” 胭脂悲愤的呼天抢地,她不过是来此处看看而已,为何会如此! “一痕,带上地上的凶器,将两人送去顺天府大牢关押候审。” 白宁徽再懒得理会,冤不冤枉他并不在乎,自有顺天府去查办。 “是。” 一痕一人拉着两人麻溜地消失了。 “哈哈,你真是活该,不仅男人要杀你,女人也想要杀你。” 白之维幸灾乐祸地嘲笑纪无双。 “白小三,你真是学不乖,这么喜欢被我揍?” 纪无双恼羞地一掌拍向白之维的脑门。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孙文博出来打圆场,今晚真是过得太漫长,还是快些离开吧,否则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嗯,我们走吧。” 和曼曼对着殷修彦说道,她也感觉出,似乎到她睡觉的时间了。 “嗯。” 殷修彦起身便牵着和曼曼要走。 和曼曼想起来还有相西洲要带回去,她便朝着一个人坐在一旁扔花生的相西洲,打了个跟上的手势。 几人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各自回去了。 殷修彦带着和曼曼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 “倒没想到,只是出来半天就能碰到这许多事。” 殷修彦难得慨叹着。 “人多自然事多。” 和曼曼想着如果只有她和殷修彦两人,定然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只是今天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对了,和曼曼觉察到了些奇怪的地方,那便是白宁徽居然会这么闲的帮忙处理纪无双的事。 期间的耐性似乎比往常多了许多,每每她以为要揍人时,白宁徽都没有出手。 “啊!我给忘了一件事。”和曼曼惊呼出声。 “什么?”殷修彦问道。 “我忘了问那个说书先生后面的故事了,他现在被关了,我也问不到了。” 和曼曼为此很是惋惜。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殷修彦无奈地摇摇头,“对了,怎么没看到那个太监?” “嗯?”和曼曼被他问了才发现相西洲不见了,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实不在。 “我托他帮我买零嘴去了,晚上他自己回。” 和曼曼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相西洲的事她是管不着,随他去哪。 夜里,纪无双把孙文博拐去了他的宅子。 “你不觉得你欠我个真相吗?” 纪无双手臂紧勒孙文博的脖子。 “什么真相?要真相你去找府尹大人啊!” 孙文博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和曼曼究竟是谁?连王爷都叫他和曼曼,所以俊杰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假的对吗?” 纪无双气势汹汹地追问着。 “是是是,她就叫和曼曼,满意了吗?” 孙文博承认着,名字什么的已然不是很重要了。 “满意你个大头鬼,他的身份是什么?” 纪无双又不是只打算知道个名字。 “她哪来的什么身份啊,就是个乡下来的小子。” 孙文博觉得自己这话也没错,除了小子两字,其余都是真相。 “少忽悠我,你再去给我找个认识王爷的乡下小子!” 纪无双一点不吃孙文博这套,让他相信和曼曼是从乡下来的,显然不可能。 “她和王爷认识那也只是因为七皇子的缘故,她与七皇子是金兰之交,自然有机会认识王爷。” 在孙文博的认知里,这同样是真相,至于和曼曼为何不像个乡下姑娘,连他也不得而知。 “这倒是说得通,当真没有别的身份了?” 纪无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而再次确认一句。 “唉,没有了,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京城有没有姓和的大户人家?” 孙文博回手也勒住纪无双的脖子叹了口气。 “那我姑且信你一回,要是以后被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且看我如何跟你翻脸。” 纪无双抽回勒他脖子的手,一个手肘顶了孙文博的肚子警告着。 “不如现在就翻可好?” 两人还在互相较劲,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孙文博和纪无双不由得有些心惊。 这宅院里是来贼了??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孙文博拧紧眉头努力回想着。 “有吗?”纪无双喉咙有些干哑。 “两位公子贵人多忘事。” 那人一个翻身,从房梁下跳了下来,落在两人面前。 “是你啊?” 纪无双拍拍胸口说道,还好是认识的。 “曼曼叔,你来做什么?” 孙文博倒没有多少庆幸,虽然是认得,可并没有多么熟识,来历身份皆不知。 “来跟纪公子要钱的。” 相西洲直接了当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要什么钱?”纪无双疑惑地问,所以还是小偷了? “纪公子,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会忘了吧。” 相西洲对于这纪无双的脑子真是不敢恭维,救了他一命,他不知道拿钱感恩吗? “事情都过去了确实不记得了。” 纪无双也很无语,这人有必要吗?他又不是真的为了救他才将人踹走的,现在居然恬不知耻地来要钱! 相西洲咧嘴一笑,露出瓷白的牙齿有些阴森。 “那我只好帮纪公子回忆回忆了。” 他伸手就往怀里掏,接着亮出了一把他专属的匕首。 这匕首刀身极薄且黑亮,即便在夜里竟也透出幽幽寒光,刀柄周身镶嵌着数颗细碎的黑曜石,展现出匕首主人的品味。 “停停停,我给,你这人怎么这样,还学会强取豪夺了!” 纪无双见这相西洲竟要动真格,马上出言妥协。 “这是我应得的劳务报酬。” 相西洲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收起了他的宝贝匕首。 纪无双抽出一张银票,甩给相西洲。 “给你十两,够了吧。” 这下连孙文博都有点看不起纪无双了,纪家这凤京首富,怎么就出了纪无双这么个小家子气的继承人。 相西洲手指夹住飘落在他身上的十两银票,塞进怀里后便出言讽刺: “纪公子的命真是不值钱,那宫里的太监都值五十两。” 什么!现在太监都这么值钱了吗?纪无双怒了,他又抽出一张银票扔给相西洲。 “你侮辱谁呢!给我看好了!!再给你五十两,一共六十两,这下你还有没有话说!!” 相西洲又出手夹住了那五十两银票,满意地塞进怀里。 “没有了。” 孙文博已经无法直视这两个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可以讲价 “我还有一笔交易想与纪公子做。” 相西洲收了钱,只差最后一件事要做。 “说说看。” 纪无双见这人是好个说话的,六十两就能打发,也不介意听他说说。 “关于我家曼曼,纪公子不是想知道点什么吗?” 相西洲自然没忘了这事。 纪无双和孙文博对看了一眼,知道这家伙是要卖消息,便直接问:“要多少?” 相西洲得意地笑着举起一根手指摇摆,脚上迈着自由的步伐走到椅子旁坐下。 “不多,就一百两银子吧。” 这话落下,堂内遽然寂静无声。 孙文博憋着笑,不知该如何揣测这相西洲提出一百两银子的意图,纪无双为了自己一条命才花了六十两,现在要让他花一百两买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显然打死他也不会给的。 纪无双阴转乌云的脸上,挂着万念俱灰,这是王母娘娘嫉妒他纪无双的美貌,特意派个魔鬼来凌辱他吗? “本公子突然觉得不需要知道任何事也能过得很好,阁下,告辞!” 纪无双了解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以退为进,两人各自安好,此生不见。 “等等!”相西洲抬手阻拦,“你可以讲价。” 已经甩袖走出堂屋的纪无双,一个转身,摊开手掌露出细长的无根手指。 “很好,五两。” 这下轮到相西洲脸色难看了,他微微侧脸,眼神上下翻开着纪无双。 “你是不是太过了?一百两讲到五两,你良心不会痛吗?” “其实我本来想叫一两,就是由于考虑到良心,才提了价。”纪无双不以为意地说 “那此刻该轮到我了,两百两!!”相西洲摆出两根手指头叫价。 “说到良心,不得不说,我起码是有的,而你的呢?被你自己吃了吗?!!” 纪无双怒吼着,哪有人讲价越叫越高的,这人懂不懂规矩! “纪公子过奖过奖,我的良心即便被我自己吃了,那还是我的!” 相西洲翘起一只腿踩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 孙文博看不下去了,这两人这样谈价钱,怕是这辈子也谈不完了,他还是回府歇着吧,明日再来看看。 最终,两人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了。 纪无双抽出十两银票夹在指缝中,对着相西洲说: “你先说,说完我再给!” 相西洲也不怕纪无双不给,自己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这纪大公子为他的不诚信付出惨痛代价。 “我家曼曼,其实是我的小侄女,这消息如何?” 相西洲言简意赅地把和曼曼出卖了。 “他是谁的小侄女与我何干?”纪无双听得莫名其妙。 相西洲一脸漠然,原以为和曼曼蠢,没想到她只能算不聪明,真正的蠢应该便是纪无双这样的吧。 “等等,他是小侄女,他是女的??”他总算发现了重点。 “脑子差归差了点,倒还能凑合着用。” 相西洲如风般从纪无双面前掠过,将他手上的十两银票稳稳抓了便离开了此处。 徒留纪无双站那咀嚼这个消息。 “好你个孙文博!!人呢??” 瑄王府。 “王爷,汤小姐午后来过,门房不让她进来,她便一直在门外闹脾气不肯离去。” 二月汇报着府中的情况。 “此刻呢?”白宁徽脱下外袍,准备沐浴。 “天黑后,便离开了,估摸着明日还会来。” 二月站在离浴池十步之远的地方如实说道。 “嗯。” 白宁徽将长发束起,走入浴池,四周环绕着氤氲的雾气,让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和曼曼那日沐浴的情形,嘴角情不自禁地噙了笑意。 “你说,男女对冷热的感知,差异很大吗?” “属下不知。”二月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哪能知晓什么男女之事。 “去查查。”白宁徽也不跟他计较。 “查探的事,不在属下职责内。”二月循规蹈矩地回绝了。 白宁徽叹了口气,这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如今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王爷!”一痕办完差事回来汇报结果。 “说。”白宁徽微阖双眸,静静靠着池边。 “属下已经将那两人带去顺天府,并向府尹大人转达了您想彻查花满楼的意思。” 一痕抱拳站在二月身旁一一禀明。 “好,下去吧。”白宁徽说完,便拿起池边的皂豆揉搓着。 “是。”一痕离开了。 一个时辰前的花满楼。 “胭脂姑娘,门外有人来送信,说是十万紧急的事。” 平日伺候胭脂的丫鬟翠儿手里拿着信跑到胭脂的房中。 “拿来我看看。” 胭脂打开信,看着其中内容有些激动,“你先出去。” “是。”翠儿离开了胭脂的屋子。 “段公子要下手了,我可不能错失这么个好机会,重新夺回纪公子的心。” 胭脂将信烧毁,便开始装扮要前往书香蔼。 两个时辰前的书香蔼。 “段先生,今夜纪公子会带着朋友来书香蔼吃饭,大约会请人说书,需要我给你介绍吗?” 书香蔼里的一位食客遇到段小静,顺嘴这么说了一句。 “太好了!如此便劳烦兄台了!”段小静手上握着折扇朝着那位食客躬身拜谢着。 来这书香蔼都一个月了,也未找到机会对纪无双出手,今晚便是个天赐的良机。 此前和胭脂约好的,假意刺杀由她挡刀,以此来重获纪无双的芳心。 他怎么可能让这两人还继续纠缠呢,纪无双这种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的男人就是该死。 待他将纪无双杀死,胭脂便能彻底忘了这人,再不会为他的负心肝肠寸断了。 待纪无双一行人出现。 “孙公子,我一说书的朋友新写了个故事,有趣的紧,你们晚上若要请人说书,定要请我那朋友啊!” 那位食客依约将段小静介绍给了孙文博。 孙文博思虑了一番,今晚意外请来了王爷,席间怕是无人敢随意攀谈,请个说书的倒也能让场面活跃些。 “好,我前去与众人打声招呼,若有需要再来找你。” “行,你快去吧。” 三个时辰前的瑄王府。 “王爷,七皇子与曼曼姑娘午后出宫了。” 负责王府内所有情报接收的三思,每日都需要将各处消息汇报给白宁徽。 “这和曼曼还真是不能闲着,去哪了?” 白宁徽坐在书房画着扇面。 “如今人在西风扣,正与纪无双、孙文博、白之维一起,并相约在书香蔼共进晚膳。” 白宁徽笔下一顿,抬眸看着三思,嘴里自言道:“纪无双?” 三思以为王爷是忘了这人是谁,便出声提醒着。 “便是那个流连风月,以玩弄女人感情为乐,面容妖媚似狐的纪家大公子。” 一个月前的瑄王府的园中。 “最近汤府有什么动静。”白宁徽站在花丛中抚弄着开得正欢的花。 一旁的三思躬身回着话。 “汤府暗中经营的花满楼,培养多年的头牌胭脂使计攀上了纪府的大公子,汤家想借此搭上纪家,可惜纪公子宠幸了几日,便生厌了,故而没有达成计划。” “蠢。”白宁徽扯下一片凤眼蓝花瓣扔着。 “那胭脂倒是自己想了个主意,与一位钦慕她的书生诉苦,诱其为她出头,她再以苦肉计重获纪无双的心。” “蠢。”白宁徽又扯下一片凤眼蓝花瓣扔着。 “王爷是否需要处理这花满楼与胭脂?”三思循例问着。 “不必,随他们去吧。”白宁徽踱步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来自相西洲的报复 “曼曼,曼曼…” 和曼曼夜里睡得正酣,耳边传来了扰人的声音。 她脑中像是水中的波纹一般,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荡开来,想醒又不能醒,难受得发胀。 “曼曼,曼曼…” 这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和曼曼,想将她唤醒。 和曼曼被搅得渐渐崩溃,终于醒了过来,但眼睛却还是未能睁开。 “曼曼,曼曼…” 这声音就像是在催着她投胎,锲而不舍地呼唤着。 和曼曼已经醒了的大脑,仔细地辨认着声音的主人,她终是想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 她吃劲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隙,问着床边的人。 “真笨,你关门之前进来不就行了。” 来人伸手刮了下和曼曼的小鼻头。 和曼曼又将眼阖上了,嘴里又呼出一口粗气,刚睡醒的人,总是有些缺氧。 “那你叫我做什么?” 她问出了此刻最关心的事,问完了还得继续睡觉。 “叫你起来聊天。”说话之人,嘴里的笑意毫不掩饰。 …… 和曼曼没有动静了,她果然继续睡了。 “别睡,快起来。” 那人抬手晃了几下和曼曼的肩膀。 “嗯?” 和曼曼又被顺利唤醒。 “叫我做什么来着?”她为自己没有听人说完就睡过去,感到一丢丢忏愧。 “聊天!” 和曼曼为自己刚刚那一丢丢忏愧而感到悲愤,什么玩意半夜不睡觉,聊个天!! 她翻身坐起,恶狠狠地瞪着这该死的相西洲。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相西洲见她终于醒了,还被气得睚眦凿齿,这下开心乐逍遥了,让她下午拿脚踹他两下,哼!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你睡啊。” 相西洲闹完,又把和曼曼赶去睡觉,还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他伸手拍着和曼曼的背开始念着: “娃娃乖,睡觉觉,叔叔帮你拍背背,拍一下富贵荣华享不尽,拍两下长生不老列仙班,拍三下尸骨无存无来生,拍四下…” 和曼曼本来也没醒透,拍着拍着竟真的也睡过去了,至于相西洲念的什么鬼东西,她一句也没听着。 相西洲见和曼曼没有动静呼吸清浅,他拍了她的脸几下,没有反应,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直到和曼曼真真又睡死后。 呵呵,时机又成熟了。 “曼曼,曼曼。” 新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和曼曼捂住耳朵在床上反复打滚,要疯了这是… “相西洲!!!!” “诶~” 和曼曼一个死鱼打挺,坐起了身子伸出两手掐住了相西洲的脖子,吼道: “你再给老子吵吵!!” 相西洲自在的摇晃着自己的粗脖子,就你这小力气,掐啊掐啊,让你怀疑我栽赃嫁祸,略略略~ 和曼曼狰狞着脸掐了他半天,才徒劳无功地放下有些酸的手,她努力想了会儿对策,咬牙说: “给你一两银子,不许再吵我睡觉!” “成交。” 相西洲笑逐颜开地又拍着和曼曼的背哄她睡了。 这招可真好用,不仅惩戒了这死丫头,还赚了一两银子,以后写入家法中。 第二日早上,和曼曼比往常醒得更迟了,待晨光漫延至她的床帏,她终是不得不醒了。 睡醒后意犹未尽地赖着床,全身懒散得不想动弹,想起昨晚的事,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待洗漱完,要吃早饭的时候,和曼曼都没见着相西洲。 “有看到相西洲吗?”她问香彤。 “没有,要奴婢去给您打探吗?”香彤手里盛着粥问。 “不必了,你与宫里其他人说一声,他的事你们都不需要理会,也不要去在意,明白吗?” 和曼曼妥善地交代着,以免这些人管了不该管的事。 “是。”香彤倒没有多疑什么,也许那太监私下为着姑娘做别的什么事,不好让人知道。 “对了,姑娘,内务府送来了些东西,说是需要姑娘亲自收了,让下人们不要动,姑娘一会儿去看看。” “好。”和曼曼沉沉地应了一句,没有睡好,影响了她接下来一整天的心情。 吃完饭后,和曼曼去看了内务府送的一箱东西。 她打开箱子,里头的东西有些眼熟,她拿起笔砚瞧了瞧放下了,又拿起珠钗看了看,便想了起来。 这是白宁徽从花家搜刮来的东西。 他倒是守信,记得把东西送来给她,只是这些东西都给她了,他自己不要吗? 和曼曼想着,兴许是他看不上吧,便让香彤把箱子搬去她床下藏着。 这是要归入她私有财产里的,与宫里的东西不能放一块。 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一切钱以外的贵重物品和曼曼都不是很感兴趣,再贵重也只是个死物,在没有卖掉之前,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姑娘,还有一个东西奴婢不知道是何物,似是把椅子,内务府说是您沐浴时用得上,奴婢便将其放置在浴桶旁。” 香彤见和曼曼处理完那箱子后,又提起另一样东西。 “嗯?” 和曼曼满腹狐疑,心里还泛起很不好的预感。 待她见到那东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了,这便是传说中用来洗头的椅子了,造得还真不错啊,特么的搬来她这里干什么?!! 这白宁徽在盘算什么,该不会要来她屋里洗头吧,这个神经病! 和曼曼自己躺了上去看看,果然啊,这椅子长的很,根本也不是给她打造的啊。 “姑娘,这椅子莫非是用来洗头的,奴婢瞧着这还有桶,姑娘躺下后正好头发可以落入桶中…” 香彤很聪明的发现了玄机。 “嗯…”和曼曼没有隐瞒,确实是这样的,总不能是躺着洗澡吧。 “还有呢姑娘,内务府还送来了烧水的炉子,若是天冷了姑娘只想洗头不想洗身子,那当真是方便得很了,这炉子放着还能烧些茶水,很是好用。” “确实是啊…”和曼曼看着这一件件装备慨叹道。 白宁徽还真是面面俱到,处心积虑啊,连水也要放她屋子里烧。 这时门外传来了人声:“请问,曼曼姑娘在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后宫为姐妹 皇后文语儿近几日一直想见见和曼曼,每每派人前去请,人却都不在宫里。 她都有些疑心和曼曼在躲她了,好在今早顺利将人请了来。 文语儿默默地打量着和曼曼,简单的发髻仅佩戴着一根玲珑玉钗,天青色的烟纱缎面里头是素白暗纹的交领襦裙,全身再无别的饰物,没有施粉的面容同样精致可人,清雅脱俗。 反观自己,头上珠玉宝钗和步摇,左手金镯右手翡翠,十九的容颜依旧如花,却还是擦了许多的胭脂撑场面,衣着更是繁繁复复华丽异常了。 都这般打扮自己了,却仍旧没有比和曼曼美上几分。 文语儿想至此处,心下一阵酸楚。 和曼曼倒没感受到她的心里变化,她正规行矩步地低着头呢,在不熟识的人面前她还是有些分寸的。 何况之前宫宴那会儿,香彤给她恶补过宫中礼仪,她都有记得的。 “曼曼姑娘,到本宫这儿坐吧,本宫想与你说说话。”文语儿总算开口了。 她指着自己身旁的软塌说着。 “谢皇后娘娘。” 和曼曼回了礼,便走到她身旁坐着了。 “你,可知本宫寻你来的目的?” 文语儿有心想试探下她。 “不知。”和曼曼摇头回道。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这位皇后,尤其还是她主动找自己,她以为两人并没有交集。 文语儿看着她干净白皙的脸,没有半点杂质,似乎所说的一切都无愧于心,心里倒也有些满意。 “本宫这有些点心,你吃吃看味道如何,有琴,给曼曼姑娘泡杯百合花茶来。” 文语儿想着先缓和下两人刚见面的生涩感,再谈别的。 “谢、谢谢。” 和曼曼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先应下,手里拿了个糕点愣愣地吃着。 “如何,这石榴糕是本宫特意命人做的,里面还加了丁香和香草,既香甜又清爽。” 文语儿浅笑着为和曼曼介绍自己构思出来的糕点。 和曼曼细细品味着,确实是有石榴的甜味,还带着清香,另外竟有薄荷的凉意,难怪说是清爽,莫非这香草就是薄荷。 “很好吃。”她也笑着回道。 这时候一个宫女端上了茶。 “来尝尝看这百合花茶,里面我还加了些许橄榄汁,喝起来酸酸甜甜很解腻。” 文语儿这般盛情,让和曼曼都有些无措,她是上了美食节目吗? 和曼曼喝了口花茶,味道上基本与皇后介绍的没有偏差。 “嗯,确实如此。”她对着文语儿的笑颜点了点头。 文语儿见和曼曼自在了些,便觉得是时候说些正事了。 “曼曼姑娘,本宫叫你来,是因着日后你要入后宫,你我便是姐妹,本宫有心想与你多熟识。” 和曼曼一个没稳住,竟要被石榴糕噎得丧命。 她憋红着脸,拼命地拍着胸口,想助石榴糕一臂之力,让它顺利放过自己。 “曼曼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琴,你快帮帮她!” 文语儿看出来和曼曼被糕点噎住了,连忙让宫女帮忙。 “来喝口水!”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和曼曼手边递。 和曼曼终于把喉咙口那坨石榴糕往下咽了几寸,再拿过花茶一灌,总算是顺出气了。 这世界处处充满危机,她都有点怀疑皇后是不是特地约她来杀她的。 和曼曼拈着袖口抹了抹自己要挤出泪的眼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弥陀佛。 身旁的有琴一直帮她顺着背,她也渐渐好多了,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皇后娘娘,您刚刚是在跟民女开玩笑?” 和曼曼对刚刚她说入后宫的事,简直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看出来自己能有这荣幸。 “曼曼姑娘是因为本宫刚刚那话吓着了?” 文语儿还想着她怎么突然被噎住了,那石榴糕也不是多么硬实的东西,原是为着她的话才如此,也难怪。 “嗯,”和曼曼点头,无可隐瞒,确实是很吓人,“民女并不知道我会入后宫的事。” “皇上还未下旨,你不知道是应该的,但这是迟早的事。” 文语儿说这话时,未看着和曼曼,只低着头自己苦笑着。 和曼曼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她和那小皇帝也没见过几次面啊,实在看不出那家伙哪里喜欢自己了。 “为何?民女与皇上并不相熟,皇上怎会想招我入后宫?” 文语儿听着这话,打起了点精神,并不相熟的意思难道是… “曼曼姑娘不喜欢皇上吗?” 和曼曼一下子有些哑然,能说不喜欢吗?这是个陷阱吗?在这大辛可不可以不喜欢皇上呢?她琢磨着这话该如何说。 “其实…是皇上不喜欢民女。” 文语儿见和曼曼说不出不喜欢皇上的话,便有些沮丧,果然,没有女子会不喜欢一朝天子,何况是如此俊朗如此宽仁的明君。 “皇上是喜欢姑娘的。” 文语儿眼角泛着涩意,哪个女子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自己的夫君喜欢着别的姑娘呢? “皇上说的?”和曼曼有些不信地问。 “本宫了解皇上。” 文语儿拿起桌上的花茶饮了一口,遂即有些后悔,心里本就酸得很,还自讨苦吃地饮这加了橄榄汁的花茶,颇有些伤上撒盐的滋味。 和曼曼倒是松了口气,女人真是自作聪明。 “所以是娘娘觉得皇上喜欢民女?” 如果只是皇后自己这么觉得,那就好办多了,若是小皇帝说喜欢自己,还真就麻烦了。 “不是本宫觉得,皇上很少那么在意一个人,本宫也不是瞎子,怎么会不明白?”皇后有些赌气地说。 皇上在意我?和曼曼觉得这世界都玄妙了,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了,背地里偷偷的吗?还是说上回宫宴夸了两句?不是吧… “不如…娘娘亲自问问皇上?万一娘娘误会了皇上?” 和曼曼转着眼珠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文语儿听出她话外之意,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和曼曼,想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 “曼曼姑娘不想入后宫吗?” 和曼曼摇摇头,这可以不想吧? 文语儿见她果真不想入宫,登时心花怒放,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只能忍着笑意,继续问着: “可若是皇上执意想让你入宫?” “那民女只好找王爷为我出头了。”和曼曼只好无奈地说。 “当真如此!”文语儿有些喜出望外,如果是王爷,定然可以阻止皇上,但转念一想,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可,王爷会帮你这个忙?” “嗯,民女偶尔会有机会见到王爷,定然会想办法让王爷帮帮我。” 和曼曼觉得让白宁徽帮忙并没有什么难度,大不了多帮他洗几次头好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直接找皇上问清楚更方便,但她没有机会见到皇上,若是让皇后帮忙她也开不了口,让人家老婆给别的女人制造机会见自家老公,这能不让人乱想吗。 文语儿见她愿意主动想办法,便知道她确实是不想入宫的,可叹自己身处后宫,见不得外男,也自知没有能力可求得王爷帮助,若是她能成功就再好不过了。 “曼曼姑娘,本宫初见你时便喜欢你,即便你不能入这后宫,本宫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文语儿止不住激动,拉过和曼曼的手便开始表白,不对,是表明心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笔生意关照你 “皇后娘娘,殿外花昭容来给您请安了。” 文语儿正与和曼曼畅快地谈着天,外头便有太监传了话进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请什么安?”文语儿没有好气地回着。 那太监便去传了皇后的这句话,一会儿工夫又回来了。 “花昭容说是晨间醒来时,突然头晕难受,传了御医来看诊,故而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请娘娘您恕罪。” 太监将花昭容的话转达。 “借口倒是不少,既然身子有问题,便让她回去歇着吧,今日用不着请安了,本宫自会替她向皇上转达她身体不适,这几日不便服侍。” 文语儿心情好,不与她计较,自顾着端起花茶喝着,依旧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是。”太监又出去传话了。 大辛为免外戚干政,立有祖制,凡四品以上官员之族女,不得为后,故而时常会有后宫嫔妃母族高于皇后家族。 这花昭容,便是因了自己乃丞相之女的身份而有些妄自尊大,时常借故不来请安。 可这并不影响文语儿行使自己身为皇后的权利。 毕竟宫规言明,入了后宫,再不能与家族有所来往,这花丞相再如何有权有势,也无法干涉到她的后宫。 这本是后宫的寻常小事,倒是让和曼曼开了些眼界,本以为这皇后如此温婉,遇到个像甄嬛传里的华妃那种样式的,定然是搞不定,却不想是自己小瞧了她了。 这花昭容,自然是花柳梦的姐姐花柳颜了,还以为她在后宫混得不错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皇后可以说出这话,说明花柳颜在皇上心里没啥分量,否则按电视剧里演的,宠妃要是有点头疼脑热的,皇上可得心疼的每天都要往那跑才对,哪有皇后说几句就不去的。 这样想来和曼曼也有些幸灾乐祸,怎么看自己都比她活得自在吧,听说来宫里都有两年了,还只是个昭容。 昭容… 和曼曼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记得听小宫女说过,皇上后宫并没有多少妃嫔,昭容这个位分的仅有一人。 那相西洲要杀的太监,可不就是花柳颜宫里的人?? 这可不大妙… “曼曼,午膳可要留下与我一同?” 文语儿平日里也是有些乏闷,才会时常研究着些吃食,这后宫素来是找不到几个真心的,难得今日遇到和曼曼可以多聊聊,便是放开了心怀,也不叫着什么曼曼姑娘这等客气的称呼了,她也禁了和曼曼自称民女,显得太刻板。 “不了,我与哥哥约了一起吃午饭。” 和曼曼也没有太过拘谨,既然她是问了要不要,而不是直接命令着她留下,她便还是回绝了。 虽然确实是聊得不错,和曼曼对她印象也很好,但不过堪堪认识一会儿,她还没能力对一国皇后付出多少真心。 文语儿自然是不强求这种小事,从她能直言回绝,也能看得出这姑娘不是个爱攀附的人,否则自己一个皇后能与她共进午餐,这是何等的殊荣,天下之间能拒这等诱惑的人确是不多。 不过也是,她连入后宫的机会都可以不要,又岂会在乎一顿饭呢。 “那我也不留你了,我派人带你回去,这宫里有些大,你可别走丢了去。” 文语儿起身拉着和曼曼,一起走出了殿门,目送她离开。 待和殷修彦吃完饭后,和曼曼偷偷去跟得宝打听,那个叫罗旺的太监是不是真的是花柳颜的人。 直到听到得宝肯定的回复,且知道了罗旺是花昭容宫里的掌事太监,她便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偏殿。 得宝在来长乐宫之前也在敬事房当班过,还是知道些宫里的人员,且这罗旺也是有些名气,自然是不难知道。 “你居然会帮我打听人?” 相西洲见和曼曼一个人坐屋里,他一个跃身从房梁下跳了下来。 和曼曼自然是把人遣了在等他。 “唉,那太监你还没杀吧?”和曼曼看到他便起身问。 “没呢,怎么了?”相西洲自己挪了凳子坐了下来,照例拿起茶杯倒茶喝。 和曼曼大概也能猜到他还没杀,虽然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手法,若是直接一刀捅死,那宫里一定会闹翻天吧。 “我有笔生意要关照你。”她坐在相西洲身旁说。 “说说看。”相西洲自然来者不拒,倒也有些好奇,她莫非也想杀个谁? “你在杀那罗旺之前帮我问件事。” 和曼曼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十两银票,她觉得这价格应该差不多的,毕竟只是问话,也不需要动什么手。 “好,什么事。”相西洲笑着直接拿过银票又揣怀里了,最近的收获颇丰。 “你让他交代所有关于花柳梦的事,不管什么都要全部交代。” 和曼曼郑重其事地对相西洲说。 这事本来和曼曼是不打算多查,但既然有这么个机会,而且这事有可能会因为相西洲把人杀了,再找不到人问,她决定还是委托他去问问看,毕竟自己没这本事。 “行。”相西洲随口应了。 “你记得了?要不要我给你写个条子?你要不小心把人杀了,我就没人可问了。” 和曼曼看他那轻浮的样子,有些怀疑他是否听进去了。 “当然,花柳梦的事,我记着呢。”相西洲皱了下眉头,这死丫头又敢质疑他。 “你若是忘了该如何,你等等,我要写个协议,你要是把我的事办砸了,就给我付违约金!” 和曼曼起身便要去拿纸笔。 “违约金?那是什么?”相西洲茫然不解。 “就是,你若是没有达成我的要求,除了得还我那十两银子,另外还得赔我…嗯,三两银子作为补偿。” 和曼曼停下了动作给他解释起来,按着百分之三十的比率算着违约金。 “好曼曼,你这不是逼着我放弃这笔交易吗?” 相西洲一听到自己还得多赔她三两银子,立马就想不干了。 “额…”和曼曼还真被抓住了痛脚,这事他要不干,可就没人能干了。 “算了,不用赔违约金,你若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事,我多给你五两银子作为奖励,如何?” 和曼曼想起了曾经看过一个训狗的视频,你不能在狗狗犯错的时候一味地制止与责备,狗狗是不会明白你什么意思的,你必须在它做对事情的时候奖励它,它才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 “成交,快去给我写个协议,别想反悔。” 相西洲催促着和曼曼找了纸笔写着协议。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太监是谁 和曼曼写了一式两份的协议,还盖了手印,这才一人一份收着。 她还嘱咐相西洲保管好,万一弄丢被人捡到可就不大好了,虽然她里头写的内容并没有太具体,但还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勾当。 “对了,昨天你还欠我的钱呢?” 相西洲站在和曼曼书桌旁手指关节敲了敲她的桌面,两眼闪闪发亮朝着她伸出了手掌。 和曼曼想起昨晚睡觉前说的话,便从抽屉里抽出一两银票拍在他手里,“呐。” 这人记性还真不差嘛。 “还有还有,昨天跟你要扇子的时候,你说了什么?”相西洲提醒着她。 和曼曼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又抽了一两银票给他。 “那扇子我一两买的,拿去。” 相西洲难得把钱推了回去说:“现在那扇子可是卖一百两!!” 和曼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还敢跟我要一百两!!最多给你十两,爱要不要!” 和曼曼拿回一两银票,抽了张十两扔给他。 “好好好,十两就十两,哼,早知道就让那小孩给我画一个了。” 相西洲连忙不情不愿地把银票收起,不然这十两也没有了。 “你敢!不然这十两还我,我给你画一幅怎么样?”和曼曼给他提议道。 “你画的值钱?”相西洲觉得还是收着这十两好了。 “现在不值钱,以后说不准。” 和曼曼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虽然她不会画画,但她可以学啊,反正现在也才十六岁,正值年少青春好年华,莫负时光与生命。 “那等值钱了你再画给我。”相西洲不吃她这套。 “砰!” 两人还未就关于和曼曼的画作在未来是否有市场价值做一番探讨,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力道还不小。 相西洲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和曼曼面前。 今天偷懒,没穿太监的宫装,还是先躲吧。 “和曼曼!” 来人声道也不小。 和曼曼也没应声,自己坐在书桌前开始乱写字,刚刚为了写个协议,她磨了半天墨呢,可不能浪费。 她的偏殿是集客厅、书房、卧室、浴室于一体的超大套间。 来人一进屋没看到她坐在外厅的桌前,又进了内卧,还是没看到人,这才找到了书房那。 “本王叫你,你没听到吗?” 白宁徽恼怒地指着和曼曼问道。 和曼曼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厌烦,这人就这么闲吗? “什么事?”她放下笔,随意问着。 白宁徽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刺激地火冒三丈,上前就拉扯着她的胳膊,把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还敢坐着和他说话。 “什么事?你宫里那个太监呢?人在哪?”他愤怒地朝着和曼曼吼着。 “哪个?柱子?” 和曼曼为了不让自己受罪,没有反抗顺着他站了起来,但即便如此,手臂还是被他捏的有些疼,她微微皱眉。 “另外一个!”白宁徽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他不在。”和曼曼如实说道。 如果相西洲不自己出现,和曼曼是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的。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老实说那人是谁?” 白宁徽手上的力气收紧了些,面上狰狞得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和曼曼抿着唇不甘示弱,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想要挣脱,但依旧克制住了,嘴里淡然地回着白宁徽。 “那人是内务府派来的啊,叫相西洲,你不信去问香彤,还是她告诉我的。” 她知道白宁徽这是查到什么了,但相西洲是谁又与她何干呢,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他的身份负责。 相西洲的身份本就是漏洞百出,白宁徽不查也罢,要查自然是瞒不过。 “此前不还说是殷修彦找来的?”白宁徽当真是不信她一点不知道那人身份。 “殷修彦找来的,不也是内务府的人吗,他能从哪找来个太监呢?” 和曼曼可是在残酷的职场中打磨过的人,扯谎圆谎找借口找理由,这些都是她的拿手。 只要她问心无愧,说些有利于自己的谎言,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是轻而易举的。 白宁徽一进门的怒气,被她就这么三言两语打消了许多,他低头看着和曼曼自若的神色,有些憋闷。 “你为何不敢看着我说。”白宁徽不自在地闷声问着。 和曼曼没忍住泄出了一丝笑意,他是女人吗,要别人看着他眼睛说话? 她向来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兴趣看他。 但她还是如他所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重新把话说了一遍,以示自己并不心虚。 “相西洲,是内务府的太监,我只知道这些,王爷是对他有兴趣吗?我看到他时会替您转达的。” 白宁徽的眼形有些狭长,虹膜是褐色的,这个颜色的眼睛在东方人中是很常见的,反而纯黑的眼眸并不多见。 瞧,也不是她故意的,她盯着别人眼睛看的时候,就会开始不觉地发呆想心事。 白宁徽原也只静静地注视着她,抓着她手臂的长指逐渐放松了,心里似乎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未曾想过。 直到听她说完,才醒了神,拉过她就伸手打了她的屁股。 “又在胡说八道,本王警告你,别被我发现你在骗我,否则休要怪我心狠。” 白宁徽又掐着和曼曼的脸威胁了几句,才自己坐了和曼曼书桌前的椅子,让她站在一旁听他训话。 “那相西洲身份有问题,那日进你屋子的刺客,大约就是他,不知他待在你身边有何目的,但你不许再住这里了,跟本王回府去。” 和曼曼听着前面几句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最后听完才一脸震惊地望着白宁徽。 “王爷!他是刺客,您应该让皇上去您府上啊,我一个草民,无所谓的!”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皇上身边多的是人保护,可你呢!?” 白宁徽一掌拍了桌面站了起身,用手指戳着和曼曼的脑门质问她。 “我死不足惜。”和曼曼默默后退躲着白宁徽的指头满不在乎地说着。 “就知道说些没用的话,本王已经决定了。” 白宁徽也不想多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拍板下令了。 “与其去王府,不如多派点人来守着,这里还住着殷修彦,我搬走有什么用?” 和曼曼对强势的人素来没什么好感,如果要争辩,那她就奉陪到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手榜第一人 白宁徽今日用完午膳坐在书房听着三思的汇报。 直到听了和曼曼宫里来的那个太监叫相西洲,瞬间心惊胆寒,也没心思再听别的了,他马上跑出府门,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相西洲,普通百姓未必有所听闻,但在这凤京,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白宁徽的呢? 凤京的永夜殿杀手榜单第一人,竟出现在了皇宫,出现在了和曼曼身边,这怎么能让他不害怕。 传闻这人性情乖谬邪癖,冷血无情,嗜血狂暴,生来唯一会的只是杀人。 他曾出生在杀手世家,自小被作为家族传人培养,拥有传闻中天下最锋利的玄血刃,他十五岁那年,就是用那把匕首将所有族人残杀,自此百年杀手世家一夜间被他一人屠杀殆尽。 白宁徽想起前日宫里来的刺客,便知道那刺客就是相西洲无疑。 他坐在马车上,从一开始的慌乱中逐渐冷静了下来,慢慢觉察出可疑之处,他为何要待在和曼曼身边装扮成一个太监,昨日还一同出宫,显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传闻中他并不是一个会与目标交流的人,遇到即杀之。 莫非他原本就认识和曼曼,而和曼曼入宫本就是有目的,她暗中接应了相西洲。 这个想法让白宁徽陷入被人欺骗的愤怒中无法解脱。 待他见到和曼曼就将自己的愤怒朝着她宣泄而出,他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和曼曼是有罪的。 直到和曼曼说出她的一无所知,他才有些清醒,不论相西洲的举动多么不寻常,和曼曼确实有可能是无辜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与他之间有何关联。 白宁徽总算从自己被欺骗的愤怒中走出,却又走入了相西洲有可能会杀害和曼曼的担忧中。 比起和曼曼会有生命危险,他突然觉得这还不如她是骗自己的好。 “王爷,我觉得你没必要担心,他要杀我,早就杀了,放着做什么呢?我又不给他做饭吃。” 和曼曼为了不去他的王府,不得不想办法宽慰他。 事实上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若是相西洲为着什么别的目的非要接近她,除了想坑她的钱以外,她还真想不出她有什么可值得利用的地方。 白宁徽恹恹地瞥了她一眼,一个杀手在她跟前晃,她倒是半点不愁。 “近日宫中未传出有人被害,他要杀的人还未死,你怎知当真不会是你?” “王爷,你若想杀人,你会在杀之前先陪他玩吗?” 和曼曼本来想说,你想杀蟑螂前会陪蟑螂玩吗,但又觉得把自己形容成蟑螂有些不妥,而且确实有很多人喜欢陪蟑螂玩。 白宁徽见她如此不上心,便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出言恐吓着她。 “那人性情乖张,谁知他如何想,也许每日对着你下毒,看着你一日日死去,才是他的目的?” 这话说完不仅白宁徽觉得很有可能,连和曼曼都有点被他说服,想赶紧找人给她看看身体有没被那个王八蛋下毒。 “本王给你叫御医瞧瞧。” 白宁徽马上起身要出门叫人,和曼曼还是将他拦下了,这事她自己可以解决,用不着他这样一惊一乍的。 “你到底懂不懂事情有多严重!!” 白宁徽被她这态度气得暴跳如雷,两只手摇着她的肩头吼着她。 和曼曼被他抖得头上的钗都要掉了,她稳了稳玉钗,伸手作势摁住白宁徽的手,让他别抖了,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王爷,听我说好吗?”她出声制止着白宁徽。 “您应该先保证殷修彦的安全,我只是顺带的而已,不需要您费心,我一个人不也好好的长这么大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怎么弄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和曼曼说这话,还是想起花柳梦十六岁这年自我了结了,自己也在二十九岁癌症晚期离世了,说到长这么大,其实没有她半点功劳,而是靠着奇迹。 白宁徽停下了动作,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若说最该保护的人确实是殷修彦才对,可要他别管她,他似乎无法说服自己。 “你当真不怕死?你这说法,让本王不得不怀疑你和那刺客之间的关系,才会如此断定自己不会出事。” 白宁徽并不能想明白和曼曼为何不愿意去他府上,难道是真怕了他?他比个杀手还可怕不成? “你这怀疑也是应该的,我和他确实聊得挺好,没觉得他是个坏人。”和曼曼耸了耸肩说。 她见白宁徽手下放松,便不动声色地退出他的控制,转身走到内卧的圆桌前,坐了下来。 和曼曼作为同样多疑的人,对于别人合理的怀疑,可以理解。 前两句是说真的,后面那句就是随口敷衍了,她也不是小孩,哪会与人聊个天就能随口断定对方的好坏。 白宁徽跟着她来到桌前坐下,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嘴里酸涩地问着: “你和他聊得挺好?你们聊什么了?” 和曼曼很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开始思考聊什么,聊他要杀太监的事,聊他坑自己钱的事,这些好像都不能说。 “聊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和曼曼敷衍地说着。 她本想给自己倒杯茶,伸手想拿个茶杯时,却发现原本相西洲喝的茶杯还摆在那,为了不引起白宁徽的怀疑,只好往那茶杯里倒了茶,拿起假装喝着。 “这种事情!有必要找人聊吗?” 白宁徽一把扯过被她抽回的手,另一只手将她喝着的茶杯,从她手里夺过重重地放回了桌面,两眼发直地瞪着她。 唉,这人,自己非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说了还不高兴,不知道是被谁惯出的坏脾气。 “王爷,正好你在这,我有件事跟你说。”和曼曼觉得是时候转移话题了。 “什么?”白宁徽没有好气地出声。 “今早皇后娘娘叫我去了一趟,与我说了件事,她觉得皇上喜欢我,定会让我入后宫,我觉得这事” 和曼曼还没说完后面自己的想法,以及想让他帮忙的想法。 白宁徽已然怒火冲天,“白宁烨那小子倒是长了颗熊心豹子胆。” 说完这话,他人已经甩了和曼曼的手,起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和曼曼眼看着他终于走了,这才拍拍自己的胸口,真是不好对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发一百个誓 今日午膳过后,不知狂风骤雨将至的白宁烨,一如往日在他的锦延宫,勤勤恳恳地批阅着奏折。 待白宁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看,还一阵惊喜,今日皇兄居然下了早朝还来找他,这是想他了? 白宁徽面上挂着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微笑,周身拢着午后的阳光,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若是第一次见此人,必定会被他此番光彩照人迷得神魂颠倒。 但白宁烨显然不是,他立即收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方才那一丝惊喜已然变成了惊恐。 皇兄这是怎么了,自己最近乖的很啊,哪招惹到他了,白宁烨吞了几下口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眼睛四处寻找着可躲藏之处。 白宁徽一个挥手,一旁的和顺便刻不容缓地抛下白宁烨出了锦延宫,还乖巧地关上了门。 随着白宁徽的脚步逐渐逼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扭曲,再懒得虚与委蛇。 可就在他只离白宁烨一步之遥时,白宁烨瞬间消失了。 白宁徽面色纠结地停下了脚步,仰头竟叹了口气,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地开口了: “身为一国之君,竟会没出息地躲到桌底,我数三声,你若还是执意不肯出来,便休怪皇兄我不顾念亲情,将你连同这桌子一起灰飞烟灭。” 刚刚急中生智的白宁烨躲在桌底惴惴不安,待白宁徽话落,便立即委屈地出声了。 “皇兄我可没惹你啊,你保证不打我,我就出来。” “即便我打死你,你也应该宁死不屈才是。” 白宁徽边说着这话,边走到了桌子旁,一脚抬起踹着底下的白宁烨。 白宁烨冷不防地被袭击,没躲得及,只能抱着被踹中的腰气急败坏地说: “皇兄,即便我今日不得不死,你也得让我死的瞑目,你先说我怎么了?” “怎么了?这可是你家皇后说的,要让和曼曼入后宫!” 白宁徽咬着牙,脚下又是一腿踹了进去。 白宁烨本来是已经防备好了,却在听完后一愣,又被白宁徽踹了个正着。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这事我根本不知道,皇后一定是弄错了,我绝对没这想法,我对天发誓!” 白宁烨叫苦不迭,这事太突然了,简直可以说是不知所措,皇后这是发了什么癔症,居然敢对皇嫂痴心妄想。 “你若不是做了什么,皇后怎会无端揣测圣心?” 白宁徽磨牙说道,放在桌沿的手紧了紧,脚下又是一踹。 白宁烨急忙变换着方位,把脆弱的腰身改成结实的手臂,这才稳稳地接下白宁徽力道实足的一脚。 “皇兄若不信,我带你去找皇后,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后宫不得见外男,这也敢忘!”又是一脚。 白宁烨眼里包着一包泪,躲在桌下承受着白宁徽的怒火不敢喊痛。 若是能让你停脚,见见又何妨。 “那我给你发一百个誓,真的不是真的,我绝对不会对皇嫂有非分之想!” 白宁徽已经抬起的脚一顿,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一个皇帝,打算在桌底下窝一辈子了?赶紧出来!” 白宁徽收回脚,迅速弯下身子将白宁烨从桌底扯了出来。 白宁烨则喜出望外,皇兄这是被他的话给打动了?但这一百个誓…该怎么发呢? 锦延宫内,白宁烨拉着白宁徽并排坐在台阶上闲聊着。 “皇兄,你不想别人惦记,为何不将曼曼娶回去?” 白宁烨端了个果盘放在身旁,手里剥着小橘子,橘子皮一片片随意扔在地上。 “曼曼也是你能叫的?”白宁徽一把抢过白宁烨快剥好的橘子,嘴里威吓着。 他可没忘了这小子有心让和曼曼入后宫的事,以后可不能让这两人再见面了。 “额…皇嫂。” 白宁烨有些迟疑地出声探寻,见皇兄居然没有反驳,突然想起自己在桌底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也叫了声皇嫂,所以方才自己能得救,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因为皇兄感念他的真心诚意?? 白宁烨怏怏地又拿了个橘子开始乱剥。 “你懂什么,不过逢场作戏,就她那品行还能做我王妃?” 白宁徽将橘子扔进嘴里,开始得意地逞嘴能。 白宁烨一个惊奇,瞧着白宁徽的嚣张模样,不免有些失笑。 “皇兄,你这话说的,万一被她听到,就当真做不了你王妃了。” 白宁徽神色一凛,斜睇着白宁烨,语气冰冷地警告着: “若是这话传到她耳里,我定会让你命丧于锦延宫。” 白宁烨想笑又不敢,适才那猖狂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皇兄,你这不是逼着我换宫殿名吗?” “不愧是我大辛皇帝,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大智若愚” 白宁徽出言讽刺着,这小子的脑子都拿来跟人斗嘴用吗?这点倒是能与和曼曼媲美了,不对,这两人都这么爱贫嘴,放一块得吵死,还是不能让两人见面。 奈何这嘲讽没有奏效,白宁烨一口将橘子塞进嘴里嚼着,含糊而谦逊地说: “嘻嘻,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就给你赐婚如何?” “赐什么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白宁徽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没剥的橘子就塞进白宁烨的嘴,让他话多。 “哼。你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弟弟我只好帮皇兄将她收入后宫了。” 白宁烨将堵住他嘴的橘子拿出,不怕死地出言顶撞。 白宁徽没有让他失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嘴里挤出凉凉的几个字: “试试看。” “开玩笑开玩笑,皇兄你怎么就禁不起开玩笑呢?”白宁烨立即合掌告饶。 他真为皇兄的娶妻之途感到惆怅啊,这样的皇兄真能讨姑娘欢心? 待白宁烨被逼发了一百个誓后,白宁徽这才放过他离开了。 他也无心再批什么奏折了,送走白宁徽便匆匆赶去皇后的承平宫,他倒要好好问问这个文语儿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皇后!” 白宁烨人还未进承平宫内,便急不可耐地吼了出声。 第一百二十章 皇后太闲了 文语儿午觉后,在院中采着开得璀璨的白菊,白菊可用于泡水酿酒做糕点,平肝明目,清热解毒,即便只是作为观赏也美若夜空中的烟火,是文语儿极为喜爱的花之一。 她正采下一朵放在鼻尖静静地轻嗅,殿外便传来了白宁烨的喊声,心下震惊,皇上还从未有如此大声叫唤过她。 文语儿匆忙将手中的白菊放入有琴提着的花篮中,起身要去迎皇上。 白宁烨速度极快出现在文语儿面前,用眼神将下人遣退后,看了一眼文语儿后便自己走入正殿内。 文语儿被这一眼看得无所适从,自嫁入皇家后,何曾见过皇上用这种眼神看她。 皇上从来都带着如艳阳般温暖的微笑,令人心生向往与爱戴。 白宁烨冷着脸进殿坐在软塌上,就这么一直看着站在跟前的皇后。 将她看得心下擂鼓不断,不知是因何事惹怒了皇上。 许久后,白宁烨才开口问着:“皇后平日是太闲了吗?” 文语儿心惊,皇上这话是何意,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皇上,妾身不知何事惹恼了皇上。”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战战兢兢地求问着。 “你找和曼曼跟她说什么了?” 白宁烨没心思跟她多绕弯子,直接将话挑明。 文语儿闻及此微微抬头,看着白宁烨极少动怒的俊颜,暗自忖量着,皇上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这是知道是自己让曼曼找王爷帮忙劝阻而动怒,还是 “皇上,妾身是想着皇上喜爱曼曼姑娘,故而想与之亲近”她知道宫里的事定然瞒不过皇上,不敢说什么假话,至于其他的等皇上问了再说罢。 白宁烨脸色更是沉了几分,果然这话是从她嘴里出的,也不怪皇兄会多想,自己妻子都这么说,别人肯定都觉得事情定是如此。 “你从哪得知朕喜欢她?”他语气不悦地问。 “皇上对她很是上心,妾身以为”文语儿嘴角发颤地回话。 她有些受不住皇上对她这般冷言冷语,皇上平日最是谦和有礼,温润而泽,今日是生了多少肝火才会如此。 “可以了,这话以后再不可说,朕对和曼曼无意,若有心亲近,也不过是因了她是朕未来的皇嫂,皇后日后可要谨言慎行,切勿再随意揣度了。” 白宁烨急急打断她,这话真是有点危险了,居然说他对和曼曼上心,这要是被皇兄听到又免不了一顿打了,好在没有让这女人见到皇兄,先祖果然诚不欺我。 “皇、皇嫂?”文语儿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和曼曼突然就变成了皇上未来皇嫂了? “是皇兄对他上心,朕自然免不了对她多些照拂,皇后竟想让这和曼曼入朕后宫,可知皇兄有多恼怒?” 白宁烨见她确实傻傻不知情,也是很无奈,不耐地敲着软塌上的矮几边对她解释着此事。 “妾身实在不知此事啊!”文语儿抬头叫屈。 难怪和曼曼可以找王爷帮忙,这两人本就关系匪浅了吗,为何她不与自己明说啊? “下回这种事少做,平白地挑拨了朕与皇兄的感情。” “妾身知错了,任凭皇上责罚。”文语儿愁眉锁眼,苦着脸认罪。 若不是真的不知情,她怎敢有动王爷女人的心思,况且她根本不能猜测得出,那冷情冷心性情暴戾的瑄王,还会有喜欢的人。 “罢了,反正没有出什么乱子,便不责罚了,此事你与和曼曼知会一声,表明朕无此心便可。” 白宁烨还不至于会为这种小事而责罚皇后,皇后乃后宫之主,不可随意责罚,以免令后宫诸人生了轻视怠慢之心。 “妾身知道了,皇上别恼了,妾身刚泡了壶菊花茶,皇上喝上几口下下火吧。” 文语儿见皇上的气消了一些,便马上去端了茶来,让皇上再多消些气。 白宁烨将这事处理完,便顺着她的意喝了几口茶,就回了锦延宫批他的奏折去了。 皇上离开后,文语儿怔怔地坐在殿内,回想着此事,当真是后怕。 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妄加揣测了,不论是皇上还是和曼曼都没有表明过于对方有意。 和曼曼还有心让自己找皇上确认,以免误会了皇上。 当真是一语成谶,自己果真是误会了,也不怪皇上觉得自己是太闲了。 可为何和曼曼不与自己言明呢,这事让文语儿疑惑不解,还是把人找来问问吧。 文语儿看着天色尚早又去派了人将和曼曼叫了来。 和曼曼今天还真是忙得很,她虽然平日也是游手好闲,但比起应付人,她宁愿躺着不动。 文语儿让有琴给和曼曼端上一杯菊花茶,便将人撤走了。 “曼曼姑娘,今早的事,果真是个误会,本宫也是有些惭愧,事情未弄明白就与你说那番话。”文语儿的语气早就不似上午离开前那般热切,透着生硬与疏离。 “娘娘无须自责,是误会终究能解开。” 和曼曼自然也能听得出来皇后这是在不高兴,但该不高兴的人应该是她吧。 这种人也是常见,做错事的人因为羞愧以及被人发现觉得丢人,反而容易恼羞成怒。 “只是本宫不明白一件事,有劳曼曼姑娘可以为本宫解惑。”文语儿看了一眼和曼曼。 “娘娘请说。”和曼曼客气地回着,桌上的茶也未动过。 “姑娘你与王爷的事,为何不与本宫明说,若是本宫知道王爷喜欢你,定然不会误会你与皇上。” 文语儿的话里有些凉意,她自然带着些怨气,如果和曼曼能事先跟她说了,她也不至于被皇上训斥了。 在后宫中,任何事都比不过皇上的在乎,自己在皇上心中有了瑕疵,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 “…娘娘,似乎您又误会民女了,民女与王爷并没有什么关系,至于王爷喜欢民女,这事更不知从何说起。” 和曼曼有些无言以对,这又是哪听来的闲言碎语,造孽。 “嗯?这是”文语儿刚想问出口,却又收了声,开始思虑着此事。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会骗她啊,那难不成王爷并没有表明心迹,那自己若是多说了什么,岂不是又要惹怒王爷了。 自己还是不要多说话了,今日不知是否不宜多言,说什么错什么。 “本宫是听了外头的传言,以为王爷与姑娘之间有情谊,故而不愿入后宫,若是没有此事,便又是本宫糊涂了。”文语儿只能将此事随意带过。 因为自己错怪了和曼曼有些愧疚,文语儿又拉起和曼曼的手,殷勤地让她喝茶吃糕点。 和曼曼不由感慨,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伴皇后同样如此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汤家父女 白宁徽出了锦延宫就直接回府了,坐在马车上的他,这才想起自己是特地进宫找和曼曼的,怎么又出宫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原本是与她谈论刺客的事,以及搬离皇宫的事,不经意间竟又被她转移走了视线。 这招斗转星移她还真是屡试不爽。 罢了,晚上再找她算账。 可那相西洲他实在不放心,还是让人去查查他此次的目标为好。 白宁徽一回到府中便让三思即刻查探相西洲的事。 “四离,派两个暗卫进宫保护和曼曼,再派两人跟着相西洲,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白宁徽对着阴暗处的人吩咐着。 “是。” 时刻隐藏在暗中,负责保护白宁徽的暗卫首领四离缓缓地回应出声。 “王爷,昨夜顺天府尹将花满楼查封,从里头发现一间密室,密室中搜出未来得及销毁的情报。”三思安排完事情,便回来继续汇报着消息。 “都写着些什么?” 白宁徽坐在书房中,随意翻阅着《博物志》一书,觉得书中内容有些奇特,应该很适合和曼曼读。 “不过是些朝堂上鸡毛蒜皮之事,那些个世家子弟用来撑场面而说出的话,不过,其中一位内阁大学士,是此次科考备选主考,却大放厥词地当众预测今年科考试题,此消息也被记录在案。” 三思是由于自己知道的多,才觉得那些个消息是鸡毛蒜皮的,实际上朝堂之事,普通百姓是根本不得而知,朝臣与皇上商讨的都是国家大事,随意几个消息都能引起许多纷乱。 “一痕,去告诉府尹,所有涉事人等皆收押重责。” 白宁徽不过在书房里悠悠地翻了几页书,说了几句话,便定了人生死。 “是。”门外候命的一痕,抽身去办了。 继上回皇上撤去了许多闲职而掀起滔天浪潮,这回又因查封花满楼而将凤京城搅弄得风云四起。 “王爷,汤将军携女递了拜帖,人就在门外候着,想见您一面。” 二月神鬼莫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书房门前。 白宁徽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马上便要入冬了,天也沉的快,院里的银杏黄得透亮,铺满了整个院落的地上。 汤依柔每年秋日都喜欢来王府看银杏叶落,可惜他从不应允,现在想起来,姑娘家是喜欢这些颜色鲜艳的花花草草吗? “来得倒巧,莫不是想来本王这用晚膳,”白宁徽阖上了书,起身出了书房,“让他们进来吧。” 正厅里已经上好了茶等着汤家父女。 “徽儿~” 汤成武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厅外传入,这恶心的声音与称呼让白宁徽一阵作呕。 他面上不显,起身恭敬相迎。 “舅舅,何事来本王府上?” “我的好外甥,你可得帮帮舅舅啊!” 汤成武一见到白宁徽,便做出与那中气十足及其不符的疲态,两手颤颤巍巍地抓住白宁徽的手臂,撑着似乎已然颓败的身子。 “舅舅何事不妨直说。”白宁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惺惺作态。 “表哥!”汤依柔没有父亲那么快的脚程,跟在后头这才见到心心念念的表哥。 “嗯。”白宁徽敷衍应声。 汤依柔一见到白宁徽,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如烧开的沸水,不停地往外喷溅。 她眼里溢着的泪花,抿着柔嫩的唇角,额头轻颦玉软花柔,时而凝望着白宁徽,时而又娇弱地垂下眼帘,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待顾影自怜的汤依柔再一抬头,汤成武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白宁徽带去厅内说事了。 “此事舅舅知道是我的错,可如今只能请王爷帮忙了。” “舅舅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了?”白宁徽已经坐在了厅里的首位上喝着茶。 “你当真不知?是舅舅的花满楼出事了!” 汤成武拍着大腿气恼地说完,便将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 “表哥!!”汤依柔见表哥不理自己,她一个跺脚又追了进来娇嗔地喊着。 若是平日汤成武定会依着女儿,让他好好与她表哥亲近,可眼下实在万分紧急,他不得不起身安抚着汤依柔,拉着她坐下,给她端了杯茶让她喝着。 “乖女儿,让爹爹先说完事情,你再和表哥叙旧,乖了。” “爹爹不疼女儿了!” 汤依柔一下子将汤成武手上端着的茶杯掀开,一个摇晃茶杯落地破碎,杯里的茶水也洒出,溅在汤依柔的身上,烫得她直跳脚。 “啊!烫死我了!爹爹你在干嘛!” 杯子虽然是汤依柔弄洒的,但她自然是要将错处推给汤成武,若不是他执意要给她端茶,怎会害她被水烫到。 “我可怜的女儿,都怪爹爹,爹爹打自己的手手,别生爹爹气了!” 汤成武心疼地将女儿拉起查看是否有被烫伤,又自责地用自己左手打着右手。 这种恶心的父女情深,常常在这两人一同出现时上演,白宁徽只低头喝着自己的茶,没有一丁点想要打扰二人的想法。 但他发现了一件事,这茶水并不是很烫,方才汤成武还一口喝下,而汤依柔却还是被烫得哇哇乱叫,看来女人确实要比男人怕烫。 “表哥~”汤依柔哭闹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都被烫得直流泪,表哥依旧没瞧她半眼,心里憋屈得厉害。 “对!徽儿,快让人带柔儿去看看,看看皮肤有没被烫伤,若是被烫出了红印,可如何是好。” 汤成武这才想到要解决女儿的烫伤,连忙想白宁徽求助。 “本王府上的大夫,可是男人,你们若是愿意” 白宁徽并不吝惜地向两位伸出援手,只可惜 “不行!” “不行!” 汤家父女齐声反对着。 “本王可以命人拿来冷水解烫。”白宁徽无良地提着建议。 “好好好,你快些让人拿冷水来。” 汤成武没觉察出不妥之处,女儿被热茶烫到了,用冷水便不会烫了。 “二月,冷水。” 白宁徽话声落下不过三息,二月便拿着一桶水泼向汤依柔。 汤依柔原本不过腿上湿了一些,如今被冷水浇得全身透湿瑟瑟发抖。 “哇~” 不用想,这汤依柔很顺利的被欺负得大哭出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月不通人性 汤成武被急疯了,女儿竟被人泼得全身湿透,他当父亲的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这人是怎么回事!人呢?徽儿你让他出来,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白宁徽手撑着下颌靠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回道: “舅舅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二月武功极高,连本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徽儿你怎可这般纵容府中下人?” 汤成武一掌拍向桌面,气愤地叫嚣着。 “舅舅,二月不通人性,不知变通,只会听命行事,方才这事本王并无理由责罚他。” 白宁徽看着厅外远方的天空,逐渐暗淡。 “爹!”汤依柔见两人就这么不顾她还湿着身子,还有闲心讨论什么下人的事,她实在无法不出声制止,“女儿我身上都是水,难受的很,爹爹也不管我吗?” 汤成武听着女儿娇气地鼻音,心都跟着化了。 “好好好,不哭不哭,徽儿,你快让人带柔儿换身衣服啊!” “府上只有婢女的衣服。”白宁徽指腹点着膝头,不自觉地将腿交叠而起。 “我不穿!”汤依柔马上尖声叫道。 她怎么能穿下贱婢女的衣服,她可是汤家大小姐啊,若是穿了那般肮脏的衣服,皮肤溃烂可怎么办。 “那便请汤小姐回汤府换吧。”白宁徽由始至终都未看汤依柔一眼,由着她闹不过是念其还有些用处。 “柔儿别闹了,你这样子怎么能出门呢,再不换下湿衣,会着凉的,快去换了。” 汤成武拖下自己的外袍给汤依柔披上,安抚着说道。 “爹爹,我不要穿婢女的衣服,呜”汤依柔摆动着身子和汤成武哭着撒娇。 汤成武最受不了女儿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可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还未达到,让他就此送女儿离开,他断然不能接受,他弯下腰,小声地在汤依柔耳边说道: “柔儿,你现在回去,今日便再见不到表哥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乖乖地去换衣服吧,爹爹陪你去,别怕。” 汤依柔倒还真吃这套,仔细想想今年进王府见表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都是被训斥被责罚,这次难得父亲在,表哥最是依着父亲,她可不能放过如此良机。 “好、好吧。” 白宁徽见汤依柔总算安分了,便让二月带两人去换衣服。 去客房换衣的路上,汤成武时不时地出言辱骂二月,可惜二月半点没有回应,面色始终不改,只将府里粗使丫鬟的破衣服拿给了汤氏父女两就不见踪影了。 害得汤成武又是哄了许久,才让汤依柔换了衣服。 汤依柔在家中哪有自己穿过衣服,可这二月并没有派人服侍她,她只能憋着泪水,磨磨蹭蹭地换着,穿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 一开门便在汤成武怀里哭成了泪人。 汤成武实属无奈,只能再用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遮着她粗陋不堪的衣裳。 两人再次回到厅里,府中的饭菜已然准备好,白宁徽可不打算为着这两人而不吃饭。 只能吃点亏,请了这汤氏父女,不过这菜嘛,都是汤依柔不喜欢吃的。 汤成武是不挑食的,他自顾吃起来,席间还是谈及了自己的事情。 “徽儿,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那个花满楼的事,该怎么办?” 白宁徽不知道这汤成武怎么想的,昨晚是自己命人将他花满楼的人送去顺天府的,他还来问自己怎么办。 “舅舅还是弃了那个花满楼吧,如今已经被查封,还能有何办法。” 白宁徽说完便夹起一根青菜细细嚼着。 汤成武飞快地吃完一碗饭,又自己添了一碗,继续说着: “舅舅听说昨晚那事闹到你面前了,府尹才会如此重视。” 白宁徽待嚼完嘴里的菜,才开口回他: “确实,那案子牵扯了纪家公子,纪家乃皇商,身份不言而喻,若是纪公子出了什么事,这凤京怕是要乱。” 是不是会乱他不知道,反正他白宁徽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胭脂怎会有害纪公子之心,她与纪公子前些日子还如胶似漆,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汤成武当真觉得自己枉费心机,本以为能靠着女人拿捏住纪无双,继而同纪家合作,哪能想到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头牌,竟是个空心萝卜,连个男人的心也抓不住。 “因爱生恨并不稀奇。”白宁徽喝了一口汤,看着面前已经被汤成武吃掉大半的五花肉说着。 汤成武唇上泛着油花不甘心地说: “可胭脂是我花满楼的头牌,舅舅我花了大价钱培养来的,如今全都打水漂了。” 白宁徽眼尾流露出一丝轻蔑,嘴上却说着虚伪至极的话。 “那胭脂本王也见过,确实天姿国色,如今身陷囹圄着实叫人心疼。” 汤成武立即看到了希望,他两眼射出光芒,将手中的碗筷一放说: “徽儿可是喜欢胭脂,不如你与府尹说一声,此次就放她出来可好?” 只因自小知道桌上的菜是表哥最喜欢的,才一直没有抱怨出声的汤依柔,听到这两人的话终于憋不住了。 “爹爹!表哥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 白宁徽终于用余光瞥了一眼汤依柔,嘴里冷淡地说: “汤小姐可说错了,本王向来最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那胭脂确实有可取之处,若是舅舅肯割爱,救她一命又何妨。” 汤依柔甩下手里的筷子,急得跺脚哭骂着: “表哥!你怎么能如此,那种肮脏下贱的女人,你多看一眼都要觉得恶心才是!” 汤成武好不容易见白宁徽松口,他怎么能让女儿因为闹脾气而坏了此事。 “柔儿,王爷是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很正常,日后他府中也会有很多女人,你怎么能如何不容人?” “爹爹你在说什么?那种女人也配?” 汤依柔难以置信地看着汤成武,为何父亲能说出这种话,自己日后要是嫁入王府,竟要与这种女人为伍吗? 汤成武有些不耐烦地出声遏制汤依柔,她若再多说几句,白宁徽要是改了主意他不就白白费了这些口舌。 “行了,爹还要与王爷说正事,你不要再多插嘴了。” 汤依柔觉得父亲当真是变了,曾经那么疼他,什么事都依着他的父亲,如今已然不配当她的父亲了。 “爹爹你!我看清你了,说什么最疼我都是骗我的!” 她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抓起来往汤成武身上砸去,转身便呜咽地跑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寻求江湖势力 汤成武险险地接下汤依柔砸向他的凳子,面露尴尬地瞧着白宁徽说: “唉,这丫头有些任性了,只是徽儿,那花满楼当真没有希望了?” 白宁徽倒是有些开眼界,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两父女翻脸,这汤依柔还能拿凳子砸她爹,也是有血性了。 “并非没有,若想花满楼起死回生,为今之计只能将其转手了。” 白宁徽放下筷子说道,今日还真没有什么胃口。 汤成武终于在吃完第五碗饭后也略微地感觉饱腹,那些五花肉自然都吃得一干二净。 “那与我实在没有好处啊,还不如就此关门大吉算了。”他同样放下碗筷大失所望地说。 “舅舅怎会如此想不通,你让外人接手,与人谈妥价钱分成,你就可做这花满楼背后的老板。” 白宁徽当真推心置腹地给汤成武想着办法。 “原来如此,可若是无权无势的,这查封的红馆怎么还能开得起来?不如徽儿,我将这花满楼转到你手上?” 汤成武觉得这办法也不算太差,虽然要与人分成很是痛心,但总比一分钱赚不到好,且这花满楼关了后,这凤京朝堂的形势便没有这么好打探了。 “舅舅不可,此事本就因本王而起,若是转至我手上,被有心之人知道后该如何质疑本王。” 白宁徽不知这汤成武是真傻还是假意试探,但自己若是要了这花满楼,倒真是不妥。 “那该怎么办?朝中还有人敢接这个烂摊吗?” 汤成武也知道白宁徽并不方便接手,但他是这大辛最有权势的瑄王,若是他接手,即便有人心生不满,也不敢出声置喙。 若是他不接手,那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让这已经被官府查封的红馆重新开业呢。 “为何一定要朝中人接手?舅舅亦可寻求江湖势力的帮助。”白宁徽循循善诱地说。 “江湖势力?如今江湖上确实有几个帮派实力不俗,比如那个永夜殿。” 汤成武皱着眉头,边说边盯着白宁徽的神色,不知他是不是知晓些什么事,才与自己提江湖势力,可见白宁徽神色完全没有异样,他倒不好多想。 “舅舅心中有数便可,江湖上的事,若不涉及人命,朝廷几乎不会插手。” 白宁徽自然知道汤成武能想起永夜殿,毕竟他与永夜殿的人有所接触,但这种隐秘的事又有谁能窥探得到,除了他。 “就说这永夜殿,手上便是握有许多朝臣的把柄,其势力足以撼动朝廷,若不是只一心用消息谋取利益,至今没有威胁到皇权及我大辛安危,皇上早就将其抹杀。” 说是足以撼动朝廷,这话当真是抬举这个永夜殿了,但此时这么说倒能让这汤成武心动。 “此话若不假,舅舅我也不介意与这永夜殿谈谈,只是,这江湖上的人,怎么与之联系呢?” 汤成武装着傻,他若是马上应下,自己这个好外甥未必不会起疑。 “本王也只能言尽于此,江湖与朝廷素来没有瓜葛,此事本王可帮不上舅舅了。” 白宁徽是不可能给他指点什么迷津,既然事情说完了,他也不打算多和这人虚情假意了。 他端过茶水漱了漱口,便起身推脱有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夜里的瑄王府是静谧且无人的,汤成武在府里转悠半天才在园子里的树下看到坐着抱膝的汤依柔。 汤依柔许是哭得久了,已然平静许多,正坐着等人来安慰自己,谁料等了许久未见有人,自己还被地上的虫子咬了几口,正急着挠着痒。 待看到汤成武出现,又是“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滚!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去找你们的胭脂去吧!” 汤成武见女儿哭得伤心,心疼地蹲下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背安抚: “宝贝柔儿,尽伤爹爹的心,爹爹心里除了你哪还有别人,那胭脂算什么,爹爹不过是在她身上多花了银两,要等着让她赚回来呢,好了好了,别生气,今日来王府的正事你都给忘了是不是?” 汤依柔一把将汤成武推开,赌气地说: “哪还有什么正事,不就是你让表哥帮忙的事吗?你又不让我求表哥帮我找纪家出头,还能有我什么事!” 汤成武又将女儿拉着抱回了怀里,这丫头生气的时候最惹人爱。 “爹爹还以为你对徽儿有多上心呢,昨晚对你说的话都忘啦?” 汤依柔想起昨晚汤成武对他说的,马上便忘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娇羞地低头支支吾吾道: “那、那怎么能行呢,表哥都不见我,我给他的东西他怎么会吃。” 汤成武见汤依柔这般春心荡漾的模样,更是爱不释手。 “所以爹爹这不就跟你来了吗?放心吧,有爹爹在,他会吃的。” “那好吧”汤依柔一番半推半就后应允了。 汤成武见汤依柔答应下,二话不说便将她从树下拉起要行动。 “走,现在你表哥正在书房呢,爹爹带你去找他去。” “嗯!” 汤依柔点头打起精神,拍了拍弄脏的裙子,胡乱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跟着汤成武去找白宁徽。 白宁徽的书房内,他正找着还有没有好看的书,二月又忽然出现在门口。 “王爷,汤家两父女正要拿什么吃食过来给您吃,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瑄王府,还没有什么事能躲得过二月的耳目。 白宁徽手下一顿,疑惑地思忖着这两父女是什么目的。 罢了,反正不吃就成了,可惜不知他们两人打什么主意。 “知道了。”白宁徽随意回了句,又继续手头的事。 二月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不出片刻,那两父女果然寻到了书房处。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这瑄王府,且府中也无人拦着,这两人能知道书房的位置,也不奇怪。 “徽儿!舅舅带着柔儿给你道歉来了,你可千万别生她的怨。” 汤成武牵着汤依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推开了白宁徽书房的门,对着书桌前佯装看书的白宁徽说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酥果有毒 今夜难得有些月色,瑄王府却无人欣赏。 “舅舅客气,看来汤小姐也是赞同本王救胭脂姑娘了?” 白宁徽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说是来致歉,莫不是都忘了因何事而来的吧。 汤依柔本就不是为了道歉来,听到此处便要开口反驳,可汤成武没给她机会便捂住了她的嘴说: “那是当然,柔儿是同意的,此事还得靠你才行。” “那本王接受她的道歉了,二位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白宁徽迫不及待地下着逐客令。 “天色都这么晚了,不如我与柔儿在府上叨扰一晚,明日再回,徽儿你觉得如何?” 汤成武觉得今晚无法这么早回去,自然要待到事成之后再离开,便打算顺势住下。 白宁徽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看看这两人打算做什么,便开口同意了。 “二月,带两位去歇息。” “是。”二月又适时出现在了门口。 汤成武虽然知道白宁徽不会拒绝他,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打发了。 “急什么啊这是,我家柔儿还特地带了她今日亲手做的酥果来给她的好表哥,徽儿你可必须尝尝看。” 汤成武将怀里揣着的酥果拿了出来放在白宁徽的桌上,他将包裹着的油纸打开拿出一个朝着白宁徽伸去。 酥果这东西,不过是圆圆小巧的酥饼,随身带了好几颗也不占地方,好在汤依柔不想让这东西弄脏自己的衣服,便让汤成武收着,才没有被刚刚那盆凉水弄湿。 白宁徽看了眼这东西,便抬头望着汤成武,余光捕捉着汤依柔那兴奋的表情,想来就是这个东西了。 “本王素来不吃这些东西。” 白宁徽固然一口回绝,那汤成武也不是好对付的,马上吹胡子瞪眼地埋怨着: “这是柔儿的一片心意,你切不可辜负,今日你必须尝尝,否则舅舅我可就不走了!” 白宁徽一听他不肯走,便不得不妥协了,只好拿过一个说: “罢了,本王就吃一个吧。”说完便抬手塞进嘴里嚼着。 汤成武见白宁徽还是听话地吃了,才安心地说: “吃了就好,两人以后还是好兄妹,柔儿,你留下陪表哥说说话,爹爹先去客房休息了。” 他也不等白宁徽拒绝,便马上快步离开了。 汤依柔见自己终于和表哥独处了,表哥还吃了自己带来的酥果,开心地娇嗔道:“表哥~” 白宁徽看到她就厌烦,拿起桌上的书继续乱翻着赶人,“快点说完就离开吧。” 汤依柔视若无睹地搬来凳子坐在白宁徽身旁。 “表哥,我就坐会儿,不打扰你看书。” “你坐在这就已经打扰到本王了。”白宁徽冷漠地说。 “怎么会!表哥,你就一点不喜欢我吗?” 汤依柔黯然神伤地低下头,眼里流泻着忧愁。 “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这刁蛮无礼泼妇样?”白宁徽轻蔑地问。 汤依柔忧愁尽散,全然化为愤怒地质问道: “你!我哪里刁蛮哪里无礼哪里泼妇了!?” 白宁徽一个不耐烦合上书本扔在桌上,挥袖就要赶人。 “本王没有工夫跟你讨论这些事,你要没什么正事就赶紧走。” 汤依柔见自己又要被赶走了,才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目的,可是有些奇怪。 “表哥,你怎么半点没有不对劲。” 白宁徽唇角微抿,面色不善地问:“本王要怎么不对劲,你存心咒本王?” 汤依柔见白宁徽脸色变了,由来已久的恐惧攀升至心头,她咽了咽涎水,忍住想跑的冲动,鼓足勇气指着桌上的酥果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不是,表哥,你再吃一个好了,这个真的很好吃。” 她觉得一定是吃一个太少了,再来一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本王刚刚吃了,难吃的很。”白宁徽毫不留情地说。 “表哥~~~就吃一个嘛,你再吃一个我就走。” 汤依柔上手就拉住白宁徽的袖子摇着撒娇,平日里只要这样爹就一定什么都依她的。 白宁徽马上将手边的人甩开,拿了酥果就嚼着,咽下后就刻不容缓地指着门口说: “快走!” 被甩开的汤依柔抓住桌角稳了稳身形,看着吃了两个酥果的白宁徽依旧半点没有异样,她马上疑惑地叫了出声: “你!你怎么没事啊?” 白宁徽好笑地看着汤依柔,自然是没事,他不过是装着样子吃而已,根本也没放入嘴里,垂下手就捏碎成粉洒在地上了。 “你该不会在这吃食里下毒了吧?”他挑起眉梢质疑地问。 仿佛真的被说中心事,汤依柔心虚地不敢看白宁徽,手里摇摆着否认: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害表哥你!” 白宁徽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懒得再问她,便出声对外头嚷道: “二月,给本王去叫人查查这点心是不是有毒。” 汤依柔当下心急了,这要是被查出什么,表哥又要狠狠惩治她了。 “不要!真的没毒,我要给你下毒,那不是死罪吗,我不会这么傻的!” 二月已然默默地出现在门口,等着王爷的安排。 “你未必没有这么傻,去叫人!”白宁徽可没这么好说话,这人心虚成这样,即便事先不知道,也能马上拆穿她。 “真的没有啊!”汤依柔尖声惊叫着阻止。 她脚步飞快跑去关上书房的门,转身便张开手臂挡住。 白宁徽见她害怕了,便放缓了口气,指着酥果说: “若真如此,你不如自己吃一个,本王便信了。” “我”汤依柔有些不知所措,那酥果里面可加了些东西,爹爹只说给表哥吃,没说自己能不能吃,不知道吃了会出什么事。 白宁徽见这汤依柔这么不识相,马上便出声继续叫了,“二月!” “我吃我吃!” 汤依柔见事情已经由不得自己说的算了,若是真被人发现,表哥便有可能再也不搭理她了。 左右也不是毒药,吃了表哥便会相信自己,何况表哥吃了两个也没反应,也许这东西就是不管用,即便是有些药效,也许表哥看着自己难受会更加怜惜她。 汤依柔立即上前拿了一个酥果,咬咬牙吃下了,还真是不怎么好吃,明明刚做好的时候味道还很好。 白宁徽看她吃下去了,遂露出如愿以偿的表情,继续拿起书本翻开,眼里也不再看这人,只嘴里随意说了句。 “既然没有毒,本王刚刚也吃了,你这回可以走了。” 汤依柔看着白宁徽不经意闪现的笑容,心里一阵欢心,似有许多只手在她心窝里挠着,又痒又麻,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以为这样能好受一些,却是激得她好想找人摸摸自己。 “表哥,我难受。” 也难怪刚刚汤成武走得那么急,这药效是立竿见影了,汤依柔一吃下去,便浑身燥热难耐,现下正扭动着身子往白宁徽身上扑。 白宁徽这下也明白这两父女打什么主意了,他一闪身躲开后,鄙夷地看着无力倒地的汤依柔朝外头吩咐着: “呵二月,将汤小姐带去找汤老爷,让他自行处置。”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姑娘脉象有异 白宁徽在逼着汤依柔吃下她自己带来的酥果后,就让二月将人弄走了。 自己则安排着进宫事宜,他拿上一早就备下的食盒,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带着自己常喝的茶叶,以及挑选好的书本,便要出府。 白宁徽走着走着才想起,要带人给和曼曼看看身子,便转头对着跟在后头的一痕说道: “一痕,把七弦叫上,随我入宫。” “是。”一痕快步去将整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庸医七弦给提了来。 上回自己领了罚,生怕伤口留疤有碍观瞻,去他那拿了药膏涂着,结果奇痒无比,他还有脸说什么痒就对了。 可惜自己不能揍他一顿出气,万一哪天他给自己下些不健康的药,那可就得不偿失。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和曼曼睡觉的时候了,她等了一会儿,又思前想后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上床睡觉吧。 都这个时候了,那个白宁徽要是识趣的,就不该再来打扰她睡觉。 但即便已经做了要睡觉的准备,躺在床上的她依旧惴惴不安,她总觉得那白宁徽会突然出现,这想法搅得她静不下心安睡。 可这白宁徽会怎么出现呢,自己把门窗都关严实了,他总不能半夜来敲门吧,这不就把外头的人都吵到? 一个王爷半夜敲姑娘的房门,可以用成何体统来形容了,想想就好笑。 和曼曼自顾自地瞎想傻笑时,屋内传来了些声响,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要爬起来看看,这屋子还不够严实吗? 她起身穿上厚实的外衣,这是香彤给她准备用来起夜穿的,脚上踩着又莲按她要求做的厚棉布拖鞋,朝着声响的地方走去。 和曼曼的屋里晚上是不点蜡的,这古代建筑多是木头搭建,她怕出什么意外引起火灾,所以如果夜里想要起来,基本只能靠着月光。 若遇到个无月之夜,就要靠着自己聊胜于无的夜视能力,以及对屋子构造的熟识程度来判别了。 不过她通常是不起夜的,为此她还严格控制自己喝茶水的次数,在古代上厕所还是很不方便的,能不上则不上,虽然这样有点不健康。 今晚还有些月色,和曼曼走出自己的内卧,便已经看到有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和曼曼一脸懵逼,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呆怔的模样一阵发笑,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走上前给她披着。 他自然是不会冷的,想着这丫头晚上会觉得冷,就披在自己身上给她暖着。 可惜和曼曼不是个会领情的人,她觉得这白宁徽就爱干多余的事,她冷会自己想办法,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何况她穿的外套不薄,再多披上一个厚披风,反而有些热,待会儿趁白宁徽不注意,她偷偷脱了。 “你怎么进来的?” 和曼曼问出了她此刻最困惑的问题,不是他让人把她的窗子加固了,难道动什么手脚了? “七弦过来给她看看身子。” 白宁徽可没打算告诉她,确实是他命了人在她窗子上动了手脚。 窗子依旧可以闩得很严实,但他让人把边沿窗子和窗框相接处拆了,窗框上镂空,里头嵌了一个精巧的锁,再严丝合缝地装上与窗子颜色一样的红漆木盖,外头看不出半点异样。 窗子还是那个窗子,用起来也没有异处,一旦里屋把闩子放上,白宁徽在外头将锁打开,俨然就把窗子变成了一扇门了,待进屋后再从里头关上,窗子就自动落了锁扣。 和曼曼见他不交代,自己走去查看,虽然夜晚并不能看得太清晰,但还是能瞧见有扇窗子正大开着,她也不用多思考白宁徽是怎么开的,总之就是动手脚了。 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回头就瞪着白宁徽,这人做起以权谋私的事真是游刃有余。 白宁徽可从来不怕她,见她看完了就拉着她坐在外厅的椅子上,让七弦给她把脉。 七弦内心开着兴奋的小花,早就听闻王爷对个姑娘很是上心,前几日还带回王府了,一痕那日领罚后竟在他面前炫耀,可惜他不能乱跑去偷看。 他还想着错过后再等王爷带人回府不知何年何月了,不曾想,王爷竟会带他夜会佳人,当真是荣幸之至。 七弦激动的手颤颤悠悠地朝着,已经被白宁徽摁在桌上的和曼曼的手腕伸去。 就在他要碰到时,突然被白宁徽一手挥开了。 七弦茫然费解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继而望向白宁徽。 不会吧王爷,难不成让他隔空把脉?他学的只是医术,可不是仙术啊! 和曼曼也觉得白宁徽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不是他带人过来要给她把脉吗? 她本就打算好了,等殷修彦三日一次诊平安脉的时候,她顺带让御医给自己看看,但白宁徽这么着急,她便也随他去了,那现在是不看了?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白宁徽抽回了自己的手,伸向怀中拿出了一个帕子,盖在了和曼曼的手腕上,这才示意七弦继续。 七弦嘴角抽搐,他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王爷,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别人假扮的,原来王爷红鸾星动竟是这般模样,也难怪一痕能嘚瑟成那样,当真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 七弦马上收拾了心情,郑重其事地给和曼曼诊着脉,这要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王爷说不好就能砍了他。 故而他屏气凝神仔细隔着帕子辨认着脉象,久久不言语,不是他装模作样,这脉象确实是有些难以捉摸。 就在白宁徽已经不耐地想出声诘问时,他总算放开了和曼曼的手腕,拧着眉头说道: “王爷这位姑娘的脉象有些奇特,属下不敢妄下断言,可否取些姑娘的血回府辨别。” “这是何意,她身子有恙?”白宁徽按耐不住地起身走到七弦面前。 “似有异状,可却并未影响到姑娘的身子,但属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弄清楚。” 七弦认真地说道,再无心思考些别的,只一心想着该如何找出这姑娘脉中的异样。 “你瞧瞧我说什么了?让你再这么不长心!”白宁徽转身就戳着和曼曼的脑门恶狠狠地说着。 “手拿出来,我来取血。” 他也不管和曼曼愿不愿意,就让一进屋就开始负责烧水的一痕,把身上的佩刀送了过来。 和曼曼还没从自己身子有问题的震惊缓过劲,就看到白宁徽手握长刀让她把手拿出来。 她惊恐之下连忙把自己的手藏好,这是要把她手剁下来的架势啊,她会把手伸出来就怪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当本王是猪吗 和曼曼的屋里,自几人进来后,就被一痕自觉地点上了烛灯,虽然并没有灯火通明,也还是引起了晚上值夜的小婉的注意。 “姑娘?”小婉以为姑娘起夜了,便敲着房门问道,“姑娘可否需要奴婢服侍?” “不用了,你下去吧。”和曼曼朝着门外喊着。 她还在和白宁徽对峙,那明晃晃的长刀是想吓唬谁呢他。 “那姑娘需要奴婢的时候一定要来找奴婢哦,么么哒。” 小婉见又没自己的事,便朝着和曼曼打了声招呼后就回自己的值班小屋去了。 这长乐宫的日子太过清闲,时常还吃着姑娘赏赐的糕点,下人们都有些过意不去,每每有点活计,就要抢着干。 这么么哒,自然是跟和曼曼学的,要说这几个宫女里,和曼曼虽然一开始觉得又莲长得圆又圆可爱得紧,但性子上她还是最喜欢小婉的,古灵精怪活泼得很,说起话来能逗得人直乐。 “乖了,么么哒。”和曼曼不假思索地回道。 屋内的几人安静地等小婉离开后,才继续手头的动作。 “么么哒,是什么?” 白宁徽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话,以他这么个没见识的古人,是无法马上洞察出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打招呼的话而已,不用在意。”和曼曼怎么可能会跟他解释这些事。 白宁徽双眸微阖,他若想要知道并不是难事,故而也不再追问,只接着刚刚的话指着和曼曼的腿说: “手不伸出来,就把脚伸出来,否则就换成脖子。” 和曼曼被他的话吓得抱了自己腿,又随着话马上抱了自己的脖子,她权衡了利弊,还是觉得手废了比较方便。 古代又不比现代,靠手玩手机敲键盘,废了就让人伺候自己吃饭了事,何况只弄废一只,比起瘸了好太多。 但是她当真想太多了,人家只是取血,又不是真要砍了她一只手。 七弦在一旁不可思议,这王爷竟能这般吓唬人家姑娘,姑娘害怕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温柔安抚吗?王爷懂不懂怎么和姑娘相处。 “那你可不要切到我的动脉啊!”和曼曼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的左手警告着白宁徽。 白宁徽拉过她的手,疑惑地问:“动脉?” “就是手腕上这条比较粗的血管,你要是割到了,我就会因为血压太高而血流不止,最终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继而死亡,知道吗?” 白宁徽虽然对某些词并不太理解,但全部听完他还是明白了和曼曼的意思,这笨蛋是以为自己要杀她吗? “你当本王是猪吗?给你取个血就把你弄死?” 要让她死,还取什么血,随她自生自灭得了。 “姑娘莫非懂医术?” 七弦有些诧异,她这言论自己虽是明白其中道理,但她所说的血压、休克,竟连他也没明白。 “医术我可不懂,刚刚那些是常识我也是听别人说过。”和曼曼随口应付着。 “谁?谁告诉你的?”白宁徽觉得她偶尔就会说些没人能懂的话,必定事出有因,那个与她说这些事的人又是谁。 和曼曼最讨厌的就是白宁徽追根究底的盘问,她气恼地把左手往他身上推搡着说: “你还要不要取血了?” 七弦觉得不妙,这姑娘这样对王爷说话,王爷必然会发怒,他不露声色地往后倒退几步,不想被波及,自己方才也想问问关于血压的意思,看来不是时候。 白宁徽抓住推着自己的手,觉得还是取血事大,她那些秘密自己迟早都会问出,便在七弦惊讶的目光中,转头瞪向他。 “看什么看,还不拿个瓶子来装!” 七弦震惊得想捂住自己的嘴,为什么最后被责骂的是他?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七弦偷偷撇着嘴,不开心地从自己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个空瓷瓶走过去准备接血。 白宁徽将和曼曼的手握住,用刀在她手指尖划了一下,虽然分寸和力道都掌握得极好,丝毫没有和曼曼想象中刀起手落,却还是痛得她用右手掩盖住自己大张的嘴,身子不自禁地打颤。 痛到极致,连大叫都觉得痛,刀割破皮的尖锐痛感似乎直击心脏,作为一点痛都无法忍耐的和曼曼,这就是一种酷刑。 白宁徽豪无怜惜之意,努力将她的血一滴滴挤入瓶中。 和曼曼眼看着两人总算把她的血和手处理好后,她才忍着痛用袖子擦擦额头的虚汗,以及眼角泛出的泪意说道: “王爷,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白宁徽将刀还给一痕后,警惕地望着和曼曼问,他似乎也发觉,和曼曼每回与他说的事情,都不会是好事。 “你不是还要洗头吗?现在我手可是受伤了呢。”和曼曼拿起包得粗壮的手指头朝着白宁徽摇着。 白宁徽觉得和曼曼心机颇深,她就是特地等手伤了后才提醒他。 其实和曼曼真是刚想起来的,她的记忆从来都是靠着一闪而过来维持。 白宁徽弯下腰身掐住和曼曼的脸,逐字逐句地说道: “水已经烧好了,本王相信你缺了一个手指头,也有办法替本王洗头。” 瞧,和曼曼就知道白宁徽不会放过她,所以说她是故意手受伤后才提及此事,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除了增加自己的困难,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一痕,你先带着七弦回去。” 白宁徽将两人打发走,把窗子关严实后,才拉着和曼曼去他派人送来的躺椅那。 不得不说,还真是托了和曼曼的福,他才知道竟还能有如此方便,专门用于沐发的椅子,只要躺着不动便可,一点不劳累,也没有溺水的风险,他竟觉得比自己在浴池里洗头还方便许多。 只是她是从何处得知这种椅子,还是说这是她自己构思出来的? 和曼曼自然是按着现代理发店里洗头椅的款式让白宁徽打造的,除了没有花洒以外,几乎是还原了其精髓。 但是她稍加改动了一些,比如水盆是不与椅子连接的,她想着事后依旧让白宁徽躺着擦头,所以水盆和架子可以挪动。 另外盆上还打了个洞用木塞塞住,洞外加了引流的木管,方便水流出至脚边的桶里,这样换水的时候就不用搬搬抬抬了。 好在这椅子能及时做出来,和曼曼不用费太多力气给白宁徽头发慢慢浇湿,自己单手给他洗,也不算太困难。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什么味道 和曼曼的偏殿内。 白宁徽正要躺下,突然想起什么又坐了起来。 “去把我带来的食盒拿过来。”他指着外头,差遣着和曼曼。 和曼曼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洗个头花样这么多。 她去了外厅把食盒给他提了来,顺带把外头的烛灯给灭了,亮得太久该引人怀疑了,她只留了屏风后浴间里的烛火,这处没有窗子,不会透到外头。 白宁徽接过和曼曼递来的食盒,从里头拿出了个葡萄酥塞进了和曼曼的嘴。 和曼曼瞬间扭曲着眉心,这事白宁徽又做得费力不讨好了,她曾经作为蛀牙晚期患者,自从换了花柳梦的身子后,就特别认真的保护牙齿,睡前绝对不吃东西。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类似牙刷的工具,虽然动物鬃毛对她来说太柔软,但聊胜于无。 故而对于白宁徽大晚上给她塞吃的这件事,和曼曼依旧无法领情,只想吐槽。 待她愤愤地嚼完嘴里的葡萄酥,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毕竟她觉得白宁徽难得干这么有人性的事,善意不能被辜负,否则定是个不识抬举该打的后果。 白宁徽又指使了和曼曼给他搬个小案桌放躺椅旁,他要放食盒用。 和曼曼仰头朝屋顶翻了白眼,任命地去外厅搬了,这人把这地方当沙滩来度假的吗? 古代的桌子都是实打实的,还真是不轻,和曼曼只能把他的披风解了扔椅子上,挤出手臂上那么些若有似无的肌肉,努力抬起了桌子。 继上回用推车推了殷修彦后,她还真没有干过什么费力气的事了。 白宁徽自己坐着吃糕点,看和曼曼步履蹒跚地抬着桌子,他有些讶异,这东西很重吗? 直到和曼曼把桌子搬来在他身旁放下,手掌撑着桌面喘息着,他才确定,这和曼曼的力气不是一般小。 和曼曼知道桌子是拿来给他放食盒的,喘了两口就将自己的手撤离桌面,右手还给了白宁徽一个请的手势。 白宁徽把食盒放好,就躺下等着服务了,还真是自在得很。 和曼曼把这洗头专用椅画给他的时候就有些犹豫,躺着洗头擦头时间比较长,他舒服以后睡着是很难免的,只是那时候在他府上,就随他睡去吧,现在是在她屋子里,可不能任由他这样睡了。 她不得不肩负起干扰他入睡的重责,让他能够在洗完头后顺顺利利回家睡觉觉。 和曼曼真正用起这套配备,才发现自己的设计还是出现了漏洞。 比如一个普通的水盆,装下了白宁徽所有的长发后,水竟溢了出来,她当真忽略了白宁徽的发量了。 再有这椅子的高度她没有多加考量,导致自己屋子里的凳子不够高,但这还算好解决,她把白宁徽带来的书偷偷拿来垫在屁股下了。 而白宁徽给她的炉子倒是派上用场,她在撤掉架子后,用空的水盆放在地上接了白宁徽洗好的头发,而炉子就被她推到他头发旁烤着,虽然有些热,但效率高。 白宁徽晚上没有多吃饭,所以带来的点心被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期间又指挥着和曼曼给他去泡茶,当真好享受。 不得不说这炉子用处真是不少,烧水泡茶烤头发一应俱全。 和曼曼泡完茶便龇牙咧嘴地盯着白宁徽,看他躺着喝茶会不会被噎死,可惜他福大命大,即使躺着喝,也依然掌握了技巧,没有如和曼曼的愿,他喝得格外顺畅。 和曼曼给白宁徽擦头发时,偷偷把他头发挪到炉子上烤,脑中想象着水分靠近火源一下子被蒸发殆尽的场景,就好比曾经看过物体靠近太阳被瞬间汽化的景象。 在她默默边发呆边烤头发时,一阵焦味传到她鼻尖。 “什么味道?”白宁徽蹙眉问道,挪动身子想爬起来看看。 “嗯?”和曼曼一下子清醒,定睛一看,我勒个去,他头发竟然被炭火烧掉了些,造孽啊!!! “是、是我手上的布碰到了炭火,我已经拿出来了,你别乱动。” 和曼曼背上出了些薄汗,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火烤着,手上按着白宁徽的肩膀。 “没有起火吧?赶紧扔水里去。” 白宁徽没有多怀疑,又安稳地躺了回去。 “好。”和曼曼手上的布随便过了下炭火,就扔进水里。 她又拿了新的布假装擦着,实则抓起白宁徽被火烤到的头发细细查看。 还好只烧了一些,但摸起来还是能感觉出异样。 “我再去拿几块布。”和曼曼找了借口起身出去了。 拿布吗?不,当然是拿剪刀啦! 没想到她这个洗头小妹,这么快就能晋升成理发师了。 和曼曼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剪刀掩藏在袖口里回来了。 “布呢?”白宁徽侧躺着身子看着和曼曼空手而归。 “嗯?”和曼曼没想到白宁徽还不困,竟有心思盯着她,她稍有些松懈就被发现,“我忘了。” 和曼曼在白宁徽质疑的目光中倒退几步又离开了,老实的去柜子里找布了。 待她取了布回来,白宁徽已经重新躺好,阖上双眸了。 和曼曼手上擦着他已经半干的头发,眼睛偷瞄着他,观察他能否持续保持着闭眼的状态。 待她觉得时机差不多时,她终于低下头,找到那处被火烧过的头发,轻轻把一直用左手握着的剪刀拿了出来。 她蹑手蹑脚地剪着被火烧过的痕迹,格外认真,但原本看起来烧得不多的头发,剪完以后才发现,还不少,那火也不烧出点层次感,都集中在一处,有些突兀。 和曼曼决定再用剪刀竖着剪出碎发的感觉,这样才能看起来妥妥的。 就在她埋头苦干的时候,白宁徽已经缓缓地将头转到身后看看她在做什么了。 长发就是这么方便,和曼曼手中虽然握着一些他的头发,但却不影响白宁徽转头。 尽管和曼曼很努力地剪得轻声轻气,依旧是没瞒过白宁徽的耳朵,且头发上的异动同样传至了他的头皮,和曼曼这回死得不冤。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头发分叉是凶兆 “你在做什么?” 安静的隔间内,一个低沉慵懒略带磁性的性感嗓音响起。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和曼曼心里如雷般轰鸣而出,这是做亏心事的人最害怕听到的,被当场抓个正着的声音。 她被吓得手上一哆嗦,剪刀被抖落了地,发出金属与石板撞击的清脆声响。 和曼曼猛然抬起头,白宁徽意味深长的眼眸就撞进了她的视线。 人吓人,吓破魂。 “地上的是什么,拿来我看看?”白宁徽侧躺着将手伸给和曼曼说。 他刚刚就觉得这家伙不对劲,果然在干些不得了的勾当。 和曼曼脸色已然白里透红,红里泛白,咬咬牙闭上眼,绝望地将剪刀捡起来放白宁徽手里。 “剪子?你这是要刺杀本王吗?”白宁徽周身徒然戾气翻涌。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背叛与欺骗更让人愤怒的事,虽然只是一把剪刀,却足以让白宁徽推演出和曼曼一开始在宫内对他的算计,救下殷修彦混入皇宫的处心积虑,总是刻意与他针锋相对引他注意的费尽心机。 “啊?”和曼曼呆滞地看着白宁徽。 她还以为自己剪他头发已经够大的罪了,没想到最后他竟要给她安个刺杀的罪名,好手段。 “王爷你也想太多了,我想杀你也得有这本事啊!”和曼曼实事求是地说,但在白宁徽丝毫没有缓和的目光逼迫中,她马上继续解释着。 “我这是…看您头发有分叉,拿剪刀帮您剪掉,您可能不知道,头发分叉,这是凶兆,预示着您的未来会多遭变故和” 和曼曼还没瞎编完,就被白宁徽打断。 “你剪我头发?” 他惊讶地出声,方才还怒不可遏的气焰瞬间驱散,仿佛自己从未生出过那一个接一个的怀疑。 和曼曼以为他不信,还在怀疑自己要杀他呢,马上指着自己脚边的碎发说: “不信你看地上,地上还有些头发呢。” 她满以为这些会成为她的犯罪证据,没想到倒能救她一命。 白宁徽一下将剪刀拍在了身旁的桌上,侧躺着的他伸手把和曼曼从他头边拽到身旁。 顺其自然地掐住和曼曼的脸,咬牙切齿地问:“谁允许你剪我头发了?” 和曼曼眼神飘忽,不敢挣扎,脑中认真找着借口说: “额…我积极主动地为王爷分忧。” “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白宁徽缓缓将手游移到她脑后,将她的头往自己方向用力。 和曼曼努力挺直着腰板,手撑着躺椅,不让自己太过接近白宁徽。 “知道…但是分叉真的不好,不然我把你剪掉的头发收一收,你再还给你父母,这样也算受之无愧?” 白宁徽感觉到和曼曼在默默使劲,他不想强人所难,只伸出另一手,偷偷掐了下和曼曼的腰,和曼曼便自觉地弯了身子。 和曼曼脚下半蹲着趴在躺椅上心有余悸,刚刚脑袋差点没撞上白宁徽的,现在只能继续撑着手保持着两人的距离,白宁徽放在她后脑的手没有给她留退路。 “你觉得这主意很好?”白宁徽看着和曼曼这被吓得不清的表情,不免觉得有趣。 其实和曼曼是吃了没有常识的亏,这常识是对大辛这个国家没有全方位的了解与融入,她转世后就住山里,住完山里就住宫里,哪能知道这大辛能不能剪发呢,更何况曾经的花柳梦也是个生活小白痴,两人的融合致使信息获得不全面。 事实上,大辛许多女子留额发,所以少量的头发自然是可以剪的,而且也有专门剪发的职业。 且不说头发吧,身体发肤这也包括胡子,剃胡子早已经不是什么不能为之事,故而剪点头发自然算不上不孝。 更何况,白宁徽小时候自己就因为洗头麻烦,时常自己偷偷把头发剪短,虽然长大懂事后再未做这等任性的事,但他可不会把这事告诉和曼曼。 “还…不错。”和曼曼抿着唇,干笑着点点头。 白宁徽掐完和曼曼腰肉的左手,顺势就环过她的腰身轻搂着,他望着只有一个拳头远的小脸,倒是忘了和曼曼是有可能要刺杀他的人,若是这会儿一刀子捅他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 “你觉得我父母看到我的断发会如何想?古有割袍断义,今有我白宁徽割发断亲?”他状似不悦地说。 和曼曼歪了下嘴角,有些无语,这话说得真严重,你怎么不说你割发代首呢。 “那你说怎么办吧?” 她还是破罐子破摔得了,明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白宁徽也都会一个个顶回来,她何苦再费口水。 白宁徽又得逞了,嘴角溢出轻笑,他抬起头朝着和曼曼靠近,直到鼻尖触碰到她的小鼻头,这才开口说道: “想让我原谅你,也是有办法的,今晚服侍我就寝。” 和曼曼僵硬着身子,屏着呼吸,不让白宁徽的气息闯入鼻间,紧抿着的唇瓣,在白宁徽话落后就迫不及待地张开了。 “滚!你这辈子都休想原谅我!” “啧!真是不懂事,”白宁徽嗟叹了一句,要等和曼曼答应还不如自己动手,“那给我亲一下总行了吧?” “嗯?”这话和曼曼就有些不解了,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声,“你要亲不是都直接亲吗?怎么会问我?” 白宁徽一滞,眨了眨双眸,难得自己想征求他的意见,没想到她这么不识趣,看来还是不要太怜惜她。 “你说得对,那这个不算,你先欠着。”说完就吻上了本就在嘴边的唇。 和曼曼立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跟她犯过同样的错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她有预感,她若是再死一回,可能就是死于话多! 白宁徽觉得亲得有些费劲,搂着腰的手上一用力,把和曼曼带到了躺椅上自己的身下,当然也没忘记压住和曼曼的腿。 和曼曼确实有再试一次断子绝孙腿的计划,上回很成功,后来似乎也没受罚,虽然有运气的成分在,但难保自己不是运气女神转世呢? 直到她动了动腿,才发现计划失败,她气急败坏地果断伸手掐白宁徽的腰,毕竟推开人的力气她未必有。 以她过去二十多年的经验,遇到十个人十个都怕痒的概率可以推断得出,是人都怕痒吧。 客观的说白宁徽是有些痒,不过他的手还空闲着,他只要把和曼曼的爪子抓住便能破解这招了。 白宁徽把自己的手从和曼曼背上抽出,将她的手摁在了她的脸侧不让她再动,继续吻着细嫩的唇瓣。 和曼曼因为动了不该动的手,所以现在手和脚全被控制住,她只能义愤填膺地用眼睛死瞪白宁徽,妄想瞪死他。 不过这世上没有永动机,自然也没有能永远瞪着的眼睛,她瞪着瞪着就有些困了。 偏偏白宁徽被她瞪得直想发笑,为了克制自己想笑的念头,他放开和曼曼的唇,朝着她的眼睛亲去。 和曼曼被吓得闭上了眼睛,他这才继续吻回她的唇,和曼曼一有要睁开眼睛的念头,他就作势要亲她眼睛,直到她不敢再睁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府出什么事了 入夜的瑄王府,一如往常的幽静,只除了多了两位客人,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一痕带着七弦回了王府,一进门,就看到前方有人挡路。 “一痕,王爷人呢?” 一痕定睛一看,居然是二月,向来是二月主内他主外,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且他身形如鬼魅,脸色白得可怕,尤其是在晚上出现时四周都变得阴气森森,连他这种阳气旺盛之人看到他都有些犯怵。 “王爷留在宫里了。”一痕如实回答了他。 他把七弦送回来,还得回去等着王爷。 一痕回完便觉察出些不对,这二月何时如此关心过王爷,他掌管着王府,可王爷是不归他管的,王爷即便死在外头,他应该也是无所谓吧。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问三思去。”二月见王爷不在,才懒得理会一痕,说完后便消失在黑夜的院中了。 虽然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负责,但他只向王爷汇报,且这事也已经作为情报转至三思那了。 “啧,这二月吊人胃口。”跟在一旁的七弦,也被二月突然转性勾起了兴趣,没想到什么都没听到这二月又不见了。 一痕知道二月能涉及的一定是王府里的事,王府的事何时需要转到三思那,一定是不小了,要说今夜王府里多了什么不一样的,可不就是那汤氏父女吗? 一痕顿时起了天大的好奇,他知道临走前那汤小姐被自己带的药给迷了,后来如何,他是猜不到的,他马上问着身旁的七弦: “现在什么时辰了,亥时三思就得去千鸟阁收消息了。” 七弦抬头观星,又将手臂举起指着紫微星的方位测量着角度,最后看了看院里的滴漏,这才回头对上一痕不耐烦的神色,点头确认说: “还早,我们快点去他的智士居找他。” “刚刚可能还早,现在被你耽误完了。”一痕嘲弄完七弦,马上就抬脚往王府后院走去。 “胡说八道,我耽误完时间也还早。”七弦也紧跟其后,要去听消息去,府里平常受伤生病的人少得很,他成日无所事事,只能靠配毒药打发时间。 一痕才刚打开智士居的小栅栏门,就扯开嗓门叫喊着: “三思!!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二月居然不跟我们说!” 才沐浴后的的三思,正坐在院中吹着湿发,他可没有王爷那本事,能找来个人专门给他沐发擦发。 待看到突然闯入的一痕和七弦,才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他不和你们说,难道我会和你们说?” 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没搞明白他们自己在王府的地位,竟来跟他打探消息。 还不等一痕说什么,七弦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示意他来劝说三思。 在一痕狐疑的目光下,七弦走到了三思身旁坐下,握着他的手,泪眼汪汪地说道: “三思你有没有良心!你小时候生了疫病发了热,是谁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的?” 三思满脸不适地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坐远了些,大家都是男人,靠那么近做什么! “非要这么问的话,还真是你,不过那难道不是你要调配治疫的药方,故意让我染上的?” “不管原因是什么!最终还是我陪的你,你想想看,你生病的时候其余的人都跑哪去了?” 七弦说着又朝着三思坐近了,他可没有半点羞愧,那都是为了百姓,当初凤京莫名爆发了疫病,他作为医者,自然责无旁贷! “那疫病装挑身子弱的人,他们身子骨强健,自然如常做着自己的事。”三思咬牙说道,身子又挪开了几寸。 他自小因为筋骨不好,不适合习武,只练了轻功和暗器自保,没想到以为最是安全的王府,竟会有人要害他,这家伙不提还好,这事现在还没完呢! “你瞧瞧,若不是我,你病能好?”七弦骄傲地说,遥想那时,自己还是配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他神医七弦名满凤京。 “你要是如此笃定,我也无可奈何,但我半分也不打算感谢你。” 月辉洒在三思清俊的面庞上,透出一股凉意,嘴里没有给七弦留丝毫情面。 一痕看着好好的气氛全给七弦破坏了,马上上前将黏在三思身上的七弦给拉开,自己坐下了。 “我也觉得你太过分了七弦,我们三思身子弱,本来就是最该被呵护的,你竟还害他生病?他可忍我不可忍!三思,有什么消息你都不要和他说,我把他赶出去,你偷偷跟我讲。” 他边说着边给七弦打眼色,七弦万般无奈,只能一脸不乐意地朝着院门走去。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吗?” 一痕见七弦总算走了,带他过来根本就是个错误,他惹得祸也太多了,要不是还有点用处,府里谁不想揍他。 “你瞧,他走了,你快与我说说。” 三思上下打量着一痕,这才开口:“他走了,也轮到你走了吧。” “三思!我们一起长大的,你都不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吗?”一痕打起了感情战。 “当然不。”三思毫无犹豫脱口而出。 一痕难以置信,大家都在这偌大的王府一起长大的,就不能讲点情吗?二月是这样,三思是这样,四离更是不把自己当人!难道只有自己是个正常人? “我不管,你不说我今晚就赖你这不走了!”一痕只能开始撒泼打滚。 “明明事情是二月发现的,你竟跑我这耍无赖!” 三思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这人高马大的家伙竟敢撅着嘴跟他说话,吓得手臂汗毛都要冲出皮囊。 “因为我俩的感情更好。”一痕伸出手臂作势要搭上三思的肩膀。 “滚!”三思一下子就站了起身,躲开了一痕。 “天都亮了!你要是现在不说,就来不及去千鸟阁了!”一痕都快没耐性了,三思还不松口。 “怎会来不及?我这就走!”三思话说完,就连忙要进屋去。 一痕马上跟上去扯住了三思的手腕,嘴里得意地说:“我拉着你不让你走,你还能来得及?” “没看出来啊,你这是从哪学的招数?汤成武那?” 三思也被他闹腾得烦闷,除了七弦,就属这家伙招人烦,挣扎了下,自己力气果然不如他,只能妥协着说: “罢了,我就说一句,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领悟了。” “说说说!”一痕激动地叫道。 “那汤小姐,进了汤老爷的屋子,就再没有出来了。”三思语气清冷地说。 “额”一痕登时说不出话了。 三思趁他神情呆滞,便抽出了自己的手,把人顺利赶出了院子。 第一百三十章 不正当关系 三思的智士居外,一痕脑子有些不够用,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差点把他魂拍散了。 七弦面露讥色地瞧着一痕那没出息的样,一点小事都能把他吓成这样。 “你听到了?”一痕惊魂未定地问着七弦。 “当然。”七弦不否认自己刚刚就躲在院外偷听。 “你说”一痕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七弦问。 一痕环顾了下四周,偷偷在他耳边说道: “你说王爷是不是故意的,他许是知道会发生此事。” “那也不是不可能,王爷素来讨厌这汤家父女,能让他们倒霉的事,再麻烦他都做得津津有味。”七弦不以为意地说着。 “我虽一直知道王爷心狠,没想到能如此狠。”一痕面色复杂地喟叹着。 “这说的什么废话,你可别在王爷面前瞎胡说,这可都是你自己乱猜的。”七弦出言警告着他。 “我又不傻,也就和你说说,要是王爷知道了,那肯定是你告密的。”一痕觉得七弦说的同样是废话。 “哼,也有可能是二月,他可能就躲在哪偷听呢!”七弦反驳道。 “别栽赃给二月,他又不是顺风耳,我贴你耳朵旁说的话他也听得见?” 一痕觉得站在三思的屋前吵闹有些不妥,迈开脚步朝着自己屋子去,七弦自觉地跟上了他一起离开此处。 “那可说不准,我之前在茅房和五叶谈天就被他听了去。”七弦为了让一痕相信他,不得不举出事例佐证。 “你们俩真是有病,为何要在茅房谈天?”一痕鄙夷地望着他。 “你上茅房不无聊啊?”七弦推了一把一痕的手臂,不满地说。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回去了自己的住处,直到一痕躺在床上,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宫里等王爷呢,差点就给忘了。 不知此时是何时,即便是凤京笙歌鼎沸的风月场所也喧嚣不再,和曼曼却破天荒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呜呜呜!!!” 这不是在哭,而是被人堵住了嘴,她正愤怒地叫嚣着那人的名字。 “嗯?醒了?” 白宁徽放开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薄唇。 和曼曼惊恐地看着他,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她身处何处,但手上身上接触到的东西质感来分析,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上还穿着衣服蔽体。 “白宁徽你疯了是不是?” 她飞快地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事,回顾到最后一幕只有被他强吻的记忆,接下来便没有了,看来是自己特么的睡着了!所以这是自己的床了? “亲了你一下,我就疯了?”白宁徽侧过身子躺在和曼曼身旁漫不经心地回道。 昨晚他亲着这死丫头,她还能睡着,差点想把她揍醒,还好他脑子清醒,决定让她好好睡。 不过这么迟了,自己也不方便出宫,就好心留下来陪她吧。 和曼曼见他从自己身上离开了,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掌砰砰拍着床板,满腔怒火冲着白宁徽咆哮: “这是床!我们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嘘!你这么大声大家都听到了,快躺下,清晨寒重。” 白宁徽长手一捞,将和曼曼拉倒抱回自己的怀里,给她拉好被子,才这么一会儿,她身上就染上了寒气。 和曼曼投鼠忌器地噤声了,身子挪动着想离白宁徽远一些,嘴上轻声问:“早上了?” “嗯,已经过了卯时了,我要准备上早朝了,你再睡一会儿。” 白宁徽手掌一按,又把和曼曼挪开的一点距离拉了回来。 大辛正卯早朝,故而每日卯时,白宁徽便会准时醒来,醒来后发现和曼曼在身边,一时没忍住去招惹了她,抱抱亲亲不想起,这就不小心把她给吵醒了。 “睡个屁睡!我怎么还睡得着!” 和曼曼磨着牙,抬起膝头顶撞着白宁徽的腿。 白宁徽抽出一只手掐上和曼曼的大腿,她就大睁着眼睛被迫消停了,女人真的太弱势了。 白宁徽拿脸蹭了蹭和曼曼的脸说:“我不在你就睡不着?那我下完早朝再回来陪你一起?” 和曼曼脖子后仰躲开,对着白宁徽的脸就吼出一个字,“滚!” 白宁徽眉心深蹙,蓦地咬上和曼曼的唇含糊地说: “不许对我说滚,以后再让我听到对我说滚,不论是何场合,我都会打你肉最多的地方作为惩戒。” 白宁徽说完就立即上手来了一下,打完还不放开继续偷捏着。 和曼曼边扯着自己的唇,边错愕地瞧着白宁徽说:“王爷,你怎么变得不正常了?” “莫要胡言!”白宁徽怕和曼曼扯破自己的唇,只好松开牙齿,嗔怪地亲了一下就放过了她。 和曼曼觉得自己和白宁徽的关系进展得太出乎她意料,未免有所误会,她小心措辞地问了出声: “王爷,我能和你确认一下吗?我与你没有不正当的关系吧?” 白宁徽想了想回:“没有,我们两人的关系很正当。” 和曼曼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保证,以后再不能亲我抱我更不能同处一张床上!” “曼曼,你不能正视我们两人的关系吗?” 白宁徽闷声说完,手上又下力地把和曼曼往自己怀里挤着,你说不抱就不抱了,本王脸面何在? “我们不是没关系吗?”和曼曼惊声道。 “我们没有不正当的关系,但其他所有的正当关系,我们都可以有。”白宁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滚!”和曼曼一拳头奋力锤向白宁徽的腰,姐姐我也是有脾气,你可别太嚣张! “忘了是吧?”白宁徽抬手又拍了和曼曼一掌,腰上不痛不痒。 “不如这样,我们当兄妹,兄妹也是正当关系,你觉得” 白宁徽果断抽回手,捏住和曼曼的鼻尖打断她的话。 “你一个乡野村妇休想跟本王攀亲道故!”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殷修彦会变成了她的兄长,这招对他不好使! “我一个乡野村妇,也不能跟王爷您扯上其他关系啊!” 和曼曼被他捏着鼻子,说话声带着懦懦的鼻音,越发显得像小孩,毫无气势。 “别闹了,我要来不及上早朝了。” 白宁徽说完便放开了和曼曼,起身自顾自穿衣去了。 徒留和曼曼睁着眼睛,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待白宁徽穿戴完,便走回来给她压了压被子,又以迅雷之势亲了她一口,这才离开了和曼曼的房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睡得像死猪 和曼曼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宁徽的事,无法再入睡,结果因为忧心忡忡,反而又睡着了,只是这回睡得更迟了。 香彤眼见日上三竿了,屋里还没动静,她不免的开始着急,姑娘什么时候睡过这么久,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试着敲了几下门,也没将和曼曼唤醒,便换成大力气拍着门,嘴里大声叫着:“姑娘!姑娘!” 和曼曼隐隐约约有听到声音,只微微在睡梦中皱了下眉头,又继续沉睡了下去。 “怎么了?” 香彤后头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她转头一看,是前几日内务府派来保护姑娘的太监,是时候展现他的技术了。 “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还未从屋里出来,不知出了何事,你帮我一起叫她。” 相西洲看了眼香彤和门,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诶?你去哪?你快帮忙啊!”香彤心急火燎地追在相西洲后头叫唤着。 相西洲朝着房门右侧走去,绕到了偏殿旁边的窗子前,这里的窗子离和曼曼的床最近,他不知道那宫女怎么想的,竟然打算敲门叫醒她,喊破喉咙也叫不醒吧。 待他清了清嗓子后,这才砰砰拍着窗子喊:“和曼曼!快起来!死猪一样睡到这个时候!” 相西洲的举动让香彤目瞪口呆,直呼姑娘本名就不说什么了,竟叫姑娘死猪?诶,不对,这公公之前的声音好像不是这样的! 和曼曼在相西洲的魔音攻势下总算被唤醒了,她闭着眼睛,将身子挪下了床,有些冷,摸索着外衣披上后,就朝着声源走去。 这好像是人类的本能,被噪音吵醒,便习惯性地想找到发出声响的东西,然后将其关闭。 和曼曼打开窗户,窗外的人总算停下了吵闹,和曼曼见世界安静了,便趴在窗子上继续睡去。 相西洲见她还真是在睡觉,忍不住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昨晚去做贼了睡到这个时辰!快起来,都要吃午饭了!” 香彤站一旁总算见到了姑娘,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这太监竟然敢打人,她登时气恼地指着相西洲质问:“你!你怎么打人?” 和曼曼这才知道香彤也在,便揉了揉脸,又拍了两下,对着香彤说道:“没事没事,我去开门,你进来吧。” “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放纵下人!瞧这家伙没来几天,都敢骑到您头上去了!”香彤气急地训着和曼曼。 和曼曼半睁着眼睛一阵无言,骑到我头上这话是不是有点不文雅呢。 她被香彤训了,自然也要训回相西洲,她抬起手就往相西洲脑袋上戳着,“听到没有!休想骑到我头上来!” 相西洲虽然有些不高兴被人戳脑袋,但他也还是知道顾全大局,毕竟和曼曼给他打眼色眼皮都要打抽筋了。 香彤见和曼曼还是听她劝的,这才满意地瞪了一眼相西洲,去房门前等着了。 她一走,相西洲便伸手狠狠扭掐着和曼曼的脸,让她乱戳自己头! 和曼曼拍了几下没将他的手拍下,只好合掌求饶:“大爷饶命!” 相西洲这才勾着唇角放下了手,和曼曼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最近脸都被人捏大了。 她抬脚要离开窗子去开门前,趁相西洲一个不备,伸手打了他一下就马上跑了。 相西洲一个叹息,这傻丫头太傻了,然后一个翻身就从窗子翻进了屋内,要跑去教训她。 和曼曼占了先机,已经跑到了门前,打开门就将香彤拽了进来,已然追上她的相西洲在香彤不友善的目光下,只能将这仇先记下了。 白宁徽头一次上早朝未穿朝服,本是不合规制,却由于气势凛冽而无人敢谏言,唯有不怕死的御史才有胆子偷偷提笔将其记在小本本上。 散朝后,白宁烨果然将白宁徽留了下来,一进殿内他就察觉出皇兄满脸的春意盎然春笋怒发!他实在憋不住不打听。 白宁烨带着白宁徽去了御书房,进行了一次直击心灵的拷问: “说!今天还穿着昨日来见我时的衣服,你昨晚夜不归宿了?!” 白宁徽就知道这小子想看他的热闹,脸色一沉,厉声说道: “你身为一个皇帝!一天到晚就只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吗?刚刚早朝顺天府尹都说了些什么,你听了几句?给我复述一遍!” 白宁烨没想到本来是轮到他要好好质问白宁徽的,反过来被白宁徽一顿收拾,还被逼着当场处理了许多政务。 直到白宁烨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放过他。 等和曼曼洗漱完便来不及吃早饭了,偶尔不吃也无妨,她让香彤自己处理掉热在小厨房的早饭,最好是分给大家吃了。 香彤一听,面上泛着苦色,“姑娘,这些下人平日已经吃得够多了,如今还得再吃一份您的早膳,这宫里的活也不多,个个都胖了许多。” “这不是很好吗?”和曼曼不以为意。 “您都把他们惯懒了。”香彤艾艾叹着说。 “这样啊,那明日开始,我给她们找点事干。”和曼曼点着头应和着。 “这便好了。”香彤这才安心地说。 对于和曼曼总能将她的话听进心里,香彤很是欣慰,在宫里愿意听下人劝解的主子是不多见的,主子们向来都是很有主见,更有着自己的骄傲,觉得自己若是听了小小下人的话,便折辱了自己的身份。 待和曼曼去了正殿找殷修彦吃午饭,才发现今日御膳房没有送来饭菜,但锦延宫那却派人来报,皇上请二位一同用膳。 和曼曼和殷修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皇上是有什么事。 直到两人到了锦延宫,才看到白宁徽也在,和曼曼在心里暗暗叫喊: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殷修彦以为白宁徽吃了他几顿饭,这是要请回来呢,故而没有多少客气,行礼后便随意坐下了。 “皇上召见我们是有何事?”他倒没忘了是皇上派人来请的,还是先问问事情。 “是朕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是以今日来请你们一同用膳,大家培养下感情。” 这话是不假,在宫里住的同龄之人,也只有这两个是可以叫来闲聊的,其余的不是后宫的女人就是太监和侍卫,白宁烨实在不好放下皇帝的身份与他们推心置腹。 本以为皇兄不会同意他把人叫来一起吃饭,没想到试探了一句,皇兄竟没有反对,他便马上差人去叫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培养感情失败 就像和曼曼的偏殿一样,锦延宫也是一宫多用,是个集办公睡觉吃饭的多功能宫殿。 四人坐在用膳时才会搬来的圆桌前相顾无言,气氛很是不融洽。 和曼曼看着一道道上齐的菜,满意得点点头,不愧是给皇帝准备的,就是和他们宫里吃的不一样。 不过这和电视里看到的菜量差得也太多了,一共看起来就十道菜左右,一点都不气派。 虽然菜上齐了,却没有人提筷,和曼曼也不敢乱动,老实的等着被安排。 这时候和顺来到桌前,将桌上的菜一一夹入碗里。 和曼曼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试毒?她睁大眼睛边认真看着,边发散性地思考着。 这和顺用的是别的碗筷,若是他们给白宁烨的碗筷下毒,那只吃菜是吃不出来的吧。 和曼曼眼看着和顺就这么将菜装了三碗,他才让外头候着的太监进来。 这试毒的人只有一个是固定的,另外两人则是皇上每日闭着眼睛从人员册子上随意勾选来的,就是怕只让固定之人试毒,下毒之人会事先找那人给他服下解药。 和曼曼又在想,这些人就吃这么几口,若是毒药很少量,吃入的菜足够多才会有作用,那这样试毒作用是不是也不大。 待三人食之无恙,和顺才拿起一旁宫女早就端着的绢布,放入盆中用茶水浸湿,再一一将桌上的碗筷重新擦拭了一遍。 和曼曼继续想,原来如此,这样碗筷若是有毒,也会被擦去,可是如果布和茶水有毒,那该如何? 让和曼曼没想到的事,接下来的事正好解了她的惑,和顺把擦完后的绢布又重新浸入盆里的茶水,另外拿起原先就放置在布旁的三个杯子。 他用杯子将那水盆里的茶水盛起,又拿去给那三个太监喝了去。 这当真让和曼曼大开眼界,没想到他们做事这么严谨,太狠了,这样水和布若是有毒,该是瞒不过的,因为擦在碗筷上的毒药若是足够,那么他们喝下一杯,绝对会出事。 所以下毒的地方就被控制在了饭菜里,而在饭菜里下毒,便只剩下量的问题无法被排除,以及若是慢性毒药,那不论毒下在哪里,显然是也无法立即发现。 和曼曼很习惯地在心里找着茬,待白宁烨一声令下,她才一个激灵回了魂。 “开动吧!”白宁烨迫不及待地夹起肉排开始狂啃。 和顺搞了这么久,害他都快饿晕过去了,根本也顾不上皇兄在一旁用眼神怒瞪自己。 和曼曼拿起筷子打量了一下,是双银筷,果然这个年代还在坚持用银试毒。 待白宁烨填了些肚子,止住了饿意,想开口说几句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难怪皇兄不反对自己叫和曼曼过来吃饭,因为他人就在这盯着,自己根本不能随意和她说话! “修彦哥,你吃吃看这个猪排,很好吃!” 白宁烨只能转移目标,左手指着那盘猪排对着殷修彦说。 “谢皇上。”殷修彦承了他的意,夹了一个猪排吃着。 和曼曼就这么看着他吃,待殷修彦吃完后便和她说着猪排的味道,“咸淡适中,略带甜意,肉香四溢,应是符合你口味。” 殷修彦已经习惯了和曼曼盯着他试味道,她时常不能确定菜肴好不好吃,便让他吃吃看,久而久之他倒也了解了些她的口味。 和曼曼确实经常被菜的外表欺骗,这凤京的口味和她还是有些差异,且可能是古代的做菜水平还不够吧,许多调料应该都没有,尤其是辣椒似乎完全没见着。 故而像她这么嘴刁的现代人很是苦闷,可惜她自己没有做菜的能力。 她早就盯着那猪排很久了,见殷修彦做了中肯的评价,这才去夹来吃,果然是不错,所以是皇帝吃的菜比她宫里做得好很多的意思? 白宁徽见殷修彦都不需要问,就知道和曼曼想问什么想做什么,这般心有灵犀着实让他吃味。 他也去夹了一块猪排吃着,心里腹诽着这丫头当真太挑食了。 和曼曼发现有白宁徽在的饭桌上,气氛都特别不好,说是来培养感情的,特么的再也没人敢讲话了,直到吃完离开,和曼曼都觉得莫名其妙。 白宁徽用完饭同样回了他的王府,一痕自然在马车上睡了一晚。 “王爷,昨夜属下回府,二月问您在何处,想必府里出了什么事。” 一痕见到白宁徽后提醒着他,趁便偷看了眼他的神色。 白宁徽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问了句,“何事。” “二月不告诉我,看来得您回去才知道了。” 一痕偷看完便如常低着头,他肯定不能透露自己找三思打探的消息。 “那走吧。”白宁徽进了马车便开口说道。 “是!”一痕快速将车门关上,放下了车帘,驾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白宁徽坐在幽暗的车里,静静回想着往事。 后宫不得见外男,皇后及妃嫔必须与家族断绝往来的这些祖制,让小时候便一直住在后宫里的白宁徽极少见宫外的那些皇亲国戚,只有宫宴上偶尔能得见,却从未有过联系。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封王建府出宫独居,那些沾亲带故之人便纷纷找上了他,其中自然有那汤氏的族人。 他至今都还能记得汤成武第一次见到他时,眼神里流露出的狂热之情。 那日拜访之后,汤成武便时常以各种理由来他瑄王府,一开始不过是言语上的交流,渐渐的身子竟总是找着借口靠近,直到某天汤成武竟抓起了他的手。 白宁徽怒火冲天无法抑制,一脚就将他踹飞。 他本就受够了这人,没想到竟能如此得寸进尺,也怪他顾念此人的颜面,他早该注意到这汤成武心怀不轨。 事后汤成武说自己一时激动,让外甥别多想,白宁徽也解释说,自己有一被人触碰便会踹人的毛病,两人竟也没撕破脸。 而汤成武也感受到了白宁徽内力深厚远在他之上,再不敢靠近他。 从那日起他瑄王府开始对访客进行管控,那汤成武便不能随意进他王府大门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权无势的汤成武 汤家乃将门,汤依依的父亲便是元帝亲封的二品安远将军,却因汤依依爱慕元帝,想要嫁入皇家,故而汤老将军向朝廷递了申请,从南境调回凤京。 大辛对于后宫妃嫔的要求诸多,这要求并非指品性,而是针对那些女子的家世,与历朝历代想要收入家世显赫的女人进宫,以此作为收拢朝臣的目的不同,大辛严格隔离着前朝与后宫,就是为了避免外戚干政。 且为了平衡前朝与后宫的权利,越是品级高的官员族女,在后宫位分越是高不了。 二品将军的女儿嫁入后宫,即便生下皇子,位分最高不过是嫔,决不能上至妃位,除非汤老将军愿意放弃这二品官职,但显然他并没有。 汤家入京前,并未将汤成武一并调回,留在了南境,有着汤老将军旧部的支持,很快他便接管了南境军队,直到汤老将军去世,他才不得不回京守孝。 待孝期满后,他在南境的将位早已旁落,元帝却未命他归朝,他更不能无诏就前往南境夺兵权,故而汤成武就这么留在了凤京,只一个将军的名号撑颜面,竟无任何权势。 这汤成武自是对元帝心生怨怼,尤其是他心爱的妹妹在宫中过早的离世,让他与朝廷离了心。 直到他见到了白宁徽,这个长相与妹妹汤依依十分肖似的外甥,让他心生喜爱。 且他这个大皇子很得元帝恩宠,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外甥日后会继承皇位,待到那时,自己何愁加官进爵无所期。 不论是何种原因,都促使他与之亲近,却没料到这个外甥性子和自家妹妹完全不像,自己似火之情朝他投射竟能全部被阻挡开来,那冷若冰霜的面容连他都被冻得生冷。 后来事情发展到被自己外甥一脚踹飞,他本就颜面扫地,虽然解释了一番,却似乎并未得到谅解,两人的感情还未加深就变得一落千丈。 原本他上门拜访,让门房通报便可直接进府,而后变成了要递上拜帖,王爷批准后才能入府,而大部分时候若是没有什么正事他还不批。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他的亲舅舅,待他登上皇位,自己即便是鸡犬也能跟着升天。 这想法最终还是落空了,汤成武等来了白宁烨被册封太子,他还为此在自己的府中大发雷霆大骂元帝,待册封大典结束,他立即递了帖子要找白宁徽。 没几日,白宁徽果然同意汤成武入府一叙,汤成武在白宁徽面前有意无意撺掇他与白宁烨争夺太子之位,白宁徽不仅没有反对,还对汤成武声称自己有安排,故而汤成武就放心的回去了。 直到两年后,白宁烨顺利即位,汤成武又一次梦破,他当然要上门好好问问白宁徽是怎么安排的,安排到最后还是丢了皇位。 白宁徽与汤成武解释说,他本已安排好起兵谋位,却不料被元帝察觉,元帝未免夜长梦多,就匆匆让太子即位,以此打消白宁徽的念头,但他却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话又让汤成武重新找到了希望,他不仅暗中打探朝堂消息,培植自己的人手渗入六部,私下组建府兵,还派人联络了远在南境的旧部,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帮助白宁徽重夺帝位。 白宁徽回想着这些年汤成武的所作所为,若不是他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这回又是个杀他的好机会,但自己还并不打算这么早动他,便继续放任自流吧。 白宁徽一回到府上,二月果然及时出现了。 “发生何事?”白宁徽明知故问道。 “汤小姐昨日被送去汤老爷客房后,两人发生了关系,今日一早两人便离开了王府。” 二月面无表情直言不讳,他对于世间一切人伦纲常都不甚在意,自然有什么则说什么。 跟在后头偷听的一痕则被吓得捂住了嘴,虽然昨晚三思已经暗示过他了,但是这么直接地听到真相,还是让他难以置信,那两父女当真是丧心病狂了,不枉费王爷这么讨厌他们。 白宁徽听后脸色未变,只交代了一句便去了书房。 “把他们两个用过的东西全都处理掉。” “是。”二月领命后离开了。 白宁徽行至书房,三思正候在门外等着给他汇报消息。 “说。”话落他推门而入。 “相西洲的事有些眉目,暗中跟随他的暗卫传回消息,他入夜后便一直朝后宫方向摸索,想来目标在后宫。” 三思先汇报着王爷交代的事,虽然暗卫都由四离调配,但若有消息回报还是需要传到三思处。 “可有令他察觉?”白宁徽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万一他发现被人跟踪故意前去后宫用来混淆视听。 “没有,知道他功力深不可测,四离派去的都是目力极佳的人,远远躲在暗处查看,没有让他察觉半分。”三思不仅知道一切消息,也同样知道府中人员所有的状况。 “好。” 白宁徽放心了些,后宫的话,就白宁烨那些女人和下人,死了谁他都不在意。 “另外宫外的查探也有些进展,永夜殿此前接到个单子,目标便是宫里的一位太监,可惜因为出价不高风险太大,并没有杀手愿意接单,后来那个单子也被事主撤下,属下派人前去找那事主套话,那人酒后透露自己于酒馆认识了一位厉害的杀手,她苦苦哀求了那杀手接下了自己的委托。”三思一五一十地说着。 “那人是相西洲?”白宁徽问。 “那事主并不知道是谁,接单的杀手也并未显露真容,故而并不能确定就是相西洲,只是这事与相西洲进宫之事相较起来比较吻合。”三思知道这不是事实的真相,但即便只是接近真相,他也有责任同王爷禀明。 “那人要杀的太监是谁?”白宁徽坐在自己桌前磨着墨问。 “一个叫罗旺的人。”这点小事三思还是能问得到的。 “再派人去他身边盯着。”白宁徽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若是想知道相西洲的目标是不是他,除了跟着相西洲,派人盯着那太监最终也能知晓答案。 “是,这个罗旺我们曾经派人查探过。”三思提醒着白宁徽。 “涉及何事?”白宁徽抬眼看着三思问。 “此前花柳梦八月十五入宫的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来打我啊 白宁徽被三思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最近自己把这事落下,此事虽漏洞百出似乎极为好查,但三思至今仍没有查出些有用的消息。 当时的他们查了催情香的来源,由于并不是什么太过罕见之物,市面上好几个帮派都有在售,一一将近日购买之人的消息收集后,却并没有找出与相府和宫里有关联,遂这条线索无用。 而白宁徽未免被相府算计,第二日回府便让三思派人去盯着,却没盯出任何苗头,相府的下人也找人去套了话,问谁皆不知,只差将花相等人严刑逼供一条路了。 那时的白宁徽以及派去相府盯梢的暗探们,都没有发现花柳梦早已经从相府消失了,因为他想要打探的似乎只有相府的人是否要算计他,所以暗探只朝着这方面探查,多余的事他们并不关心。 直到白宁徽因为自己某些脸面的原因没有调派暗探,而差遣了自己身边的一痕去打听花柳梦的消息,他这才发现人早已经死了。 由于人已死,他便将此事作罢,毕竟再有什么阴谋,死人也是无法完成的。 直到和曼曼的出现,白宁徽探查真相的心思死灰复燃,而这回的目标自然是放到宫里。 能避开宫中禁卫军将人带去他的清徽宫,宫里定要有人接应,而与花家相关联之人,花柳颜是首当其冲。 他便又派人去丽水宫暗查此事,宫里的探查不像市井那般轻易,常年居于深宫中的宫女太监,大多谨言慎行,即便有些话多没有防备之人,所知道的也并不多。 查探了许久,唯一有点眉目的,不过是那日昭容早早睡下,而她身边的罗旺似乎一晚都未瞧见人影,他们便将罗旺作为主要探查对象,但此人竟无半点破绽,即便把人灌醉也没套出话,到最后同样只差将花柳颜和罗旺严刑逼供了。 “既然那太监终归要死,你们立即派人将他嘴里的事情问出,不论用何手段。” 白宁徽当机立断地作了安排,三思查探消息向来不会动用特殊手段,除非是白宁徽特许。 “是。”三思应声后转身便离开书房,即刻去做调配,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太监什么时候会被杀。 和曼曼回长乐宫后照例一个人在院里溜达消食,下人们被打发去给她做些内衣内裤姨妈巾,这些都很重要,之前不大好意思让人家做这些贴身的东西,现在既然她们闲着那就活动起来吧。 相西洲今日竟然也闲着没事,搬了椅子坐在小池子盯着水里的鱼瞧着。 和曼曼总怀疑他想偷吃鱼,待他不在时,她得数数水里有多少条,以防他偷鱼。 那太监的事不知道他搞定没有,和曼曼也不敢乱催他,毕竟上回已经催过了,多催会急躁,急躁后就易怒,易怒则打人。 等等,和曼曼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相西洲!” “嗯?”相西洲茫然抬头看着她。 “你说!你有没有给我偷偷下毒!”和曼曼走到他身旁叉腰质问。 “什么?你中毒了?”嘴里一声惊呼,面上却一脸喜庆。 “你就说你有没有吧?”和曼曼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心里更是觉得他就是凶手。 “我来给你看看!”相西洲站起身,拉过和曼曼的手便开始切脉。 “你还会把脉,厉害厉害。”和曼曼不知道这人还多才多艺呢。 相西洲诊着诊着,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摇摇头说:“你已经毒气攻心命不久矣。” “真的假的?”和曼曼满脸不相信。 相西洲一个恼怒打了她脑袋骂道:“当然是假的!你个呆子,我是个杀手,我一个杀人的,哪会看病!” “滚!” 和曼曼抱着脑袋暴跳如雷骂骂咧咧,抬手要打回去,但相西洲怎么还能被他打到,他第一杀手难道不要面子吗? 他一个后空翻就远离和曼曼的小短手,食指拨开下眼皮吐着舌头朝和曼曼做鬼脸。 “略略略!你来打我啊!” 和曼曼仰头深呼吸,这人太欠揍了,腿长还真是了不起了! 她转身就跑了,相西洲还在纳闷时,她已经手握长兵器——竹竿,冲了出来。 相西洲见这小妞挺不得了,还学会了使用武器,虽然那竹竿他手一掰就能断,但他显然还有更好的办法。 相西洲假装被她追着跑,实际上是自己掌握着方向,直到跑到树旁一溜烟就爬上去了,他得意地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朝着下头的和曼曼叫嚣着:“你上来打我啊!” “有本事你下来!”和曼曼举着竹竿向上戳着,一心把相西洲当鸟窝捅。 “你有本事上来啊!”相西洲随手就抓住了那竹竿摇晃着。 “你本事比我大,必须你下来!”和曼曼仰头叫着,手里的竹竿被相西洲晃得差点没抓稳。 “我本事比你大,所以我要待上面!” 相西洲手里的竹竿一会儿向上拉扯,一会儿又松开手害和曼曼差点摔跤,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他发现这树上居然有果子,便马上扔了和曼曼的竹竿,开始采起果子来。 和曼曼见他放开了竹竿,即刻开始进攻朝他身上打,虽然这竹竿因为太长,等到她手上的动作传到尾端后,那缓慢的动静不忍直视,但她还是义无反顾打着相西洲,还不曾忘记问: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有没有给我下毒!” 相西洲摘下几个果子,便开始朝着和曼曼扔,边扔边骂: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都说我是个杀手了,我一个杀手自然是凭本事杀人,你怀疑我下毒,根本就是践踏我作为杀手的尊严!看我不收拾你!” 相西洲扔果子很有准头,几乎全砸中了和曼曼,尤其是脑袋,和曼曼如临大敌,扔了竹竿抱头就跑,她觉得跑远一些相西洲就扔不到了,按理确实如此。 可惜天不遂人愿,相西洲折了几个树枝就跳下了树,一边摘果子一边跟在和曼曼后头砸她,直到和曼曼求饶道歉祭出银票。 自此相西洲又报了和曼曼早上打他以及冤枉他下毒之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气沉丹田 和曼曼浑身是汗,神色萎靡地趴在卧房的圆桌前,双手耷拉在身侧,相西洲坐在一旁喝着茶休憩。 “瞧你这样,要是真被人追杀,你还是趁早拿出钱来买条命吧,别费这脚力了。”他语气轻蔑地说。 “好主意,若是人家不要钱呢?”和曼曼趴着身子将头朝着他的方向扭了过来。 “那你就大声呼救。”相西洲给她出着馊主意。 “不会死得更快吗?”和曼曼疑惑地问。 “会,但是没其他好办法,你就当给自己一次机会。”相西洲不以为意。 “感谢你的指导。”和曼曼翻翻白眼又将头转了回去,拿着后脑对着他以示不悦。 “指导费。”相西洲拿手指弹了下她的后脑。 “滚!”和曼曼头也不回地吼,骂不了白宁徽,还骂不了你这小样了。 咦?白宁徽!和曼曼又想起一事。 “你知道瑄王白宁徽吧?”和曼曼手撑着脑袋坐起了身朝他问。 “你打算用这个问题侮辱我的智慧?”相西洲咧开的嘴角露出血红牙龈,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和曼曼也用自己惨白的眼仁回敬他,不过是谨慎的一句确认,他也能想这么多。 “没有,是提醒你一下,他知道你身份了,你下回别在他面前出现。” “啧啧,不愧是我相西洲,年少得志,如今要为盛名所累。” 相西洲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被人知道而惶恐,反而自鸣得意地调笑。 “对了,你不是中毒了吗?要不要带你去鬼医那看看?”他倒是没忘记一开始和曼曼说的事。 “啥玩意?不好吧,我还没死,不想看鬼医!” 和曼曼只觉得这相西洲能有这么好心?会不会是打算找借口把自己掳走。 相西洲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杯子重重一放,手掌砰砰拍着桌面朝着和曼曼骂道: “你个傻玩意,鬼医!是个艺名!人还好好活着呢!” 和曼曼耸耸肩,“你真是一点幽默感都莫得,这年头连个大夫都取艺名了?我要不要也取一个?” “你有啥本事你就取艺名呢?”相西洲学着和曼曼翻了个白眼给她。 “我长得白白圆圆很可爱啊!”和曼曼边说还边用两手捧个花托在下巴处。 最近肉长得多,本来还能不要脸地说是个小美人,现在只能朝着可爱的路线一路前行了。 相西洲以为自己够皮厚了,没想到她竟不遑多让,不愧是一家人。 “那是种本事吗?那不是对你吃太多的一种见证吗?” “你快闭嘴吧!一天天的说不出一句好话!”和曼曼气恼地拍桌叫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天色还早,等晚上我带你去找鬼医!”相西洲又倒了杯茶跟她交代着。 “我感觉有点不安全啊,我选择让宫里的御医给我看。” 和曼曼有些慌,大晚上的去看鬼医,想逼死人啊! 相西洲不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啥,以为她就是犯懒,事实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宫里的御医能看出个啥,中毒这种江湖上的事就该让江湖人解决。” “瞎扯淡,之前殷修彦中毒了什么花什么蛇毒的,御医就给看出来了!” 和曼曼不信,电视里都说了,最好的医生都进宫当御医了,皇帝各个能活那么久,御医怎么可能没用。 “蛇毒那么简单的毒,宫外哪个大夫看不出来?”相西洲口气不屑。 “我感觉我中的毒应该也是简单的毒!” 和曼曼试着找借口,一个相西洲已经不安全了,还要出宫找劳什子的鬼医,白天不行还非得晚上,她可没这熊心豹胆。 “你不信我?我非带你去不可!” 相西洲身为第一杀手的江湖威信不容被质疑,倔脾气一上,你不去也得去,管你中不中毒的! “你真是太倔强了,晚上我怎么出宫!我又不能飞飞飞!”和曼曼双手弯折比划成小鸟翅膀灵活挥舞着。 其实白天出宫,一直在外待到晚上不也行吗,相西洲老说她傻,自己也不聪明! 相西洲想了想,便拉着和曼曼站了起来,“那我现在交你两招!” “不会吧?现学吗?会不会太不靠谱了?”和曼曼一时不察就被他拖着走了,不过即便一开始能察,也照样会被拖走。 “又不信我!?我保证让你今晚就飞檐走壁!”相西洲大步带着和曼曼,豪气万丈地说。 和曼曼自己都不相信,她还能有本事学轻功,学那东西不用会内功内力真气啥的吗? 相西洲带着和曼曼来到院里,指着刚刚他上过的那颗树说: “今天你必须靠着我教你的方法上到树顶。” 和曼曼站在树下仰着脖子抬头望天,那树顶在哪呢,她都没瞧见。 “不能先来个矮的吗?那个假山怎么样?”她指了指鱼池边上的假山问。 相西洲一脸恨铁不成金地瞧着和曼曼,“行吧行吧,知道你资质差,假山先给你练练,但最后还是得上到树顶。” 相西洲站定后,就扎了个马步,双手下压,“来吧,气沉丹田。” “你认真的吗?”和曼曼惊恐看着相西洲,竟二话不说就开始教,你说气沉丹田就气沉丹田了?话说这口诀怎么跟电视剧里一样!确定没耍她吗? “废什么话!赶紧跟我学!”相西洲怒瞪和曼曼,难得他这个第一杀手愿意传授武艺,这死小孩不知道珍惜,磨磨蹭蹭搞什么鬼! 和曼曼见相西洲一言不合就要发火,都有白宁徽的潜质了,她马上就蹲下身子装个姿势。 “气沉!要用力!”相西洲看着和曼曼一点不费劲地摆着手,差点没抬脚踹她。 和曼曼眼看相西洲已经在发狂的边缘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按着他的模样用力将肚子里的气下压。 她突然震惊了,一股暖流朝着她的腹部下沉,“我怎么有气啊!” “你是活人当然有气,你是故意想气我是吧?” 相西洲将袖子向上翻着,已经摆开了揍人的架势。 “不是不是,为什么呢?不用打通任通二脉之类的吗?” 和曼曼觉得她似乎看错了这个时代,其实这里走的是修炼的剧本吧,以后还能有仙宠神兽什么的? 相西洲这才明白,和曼曼这傻子半点功夫的常识也没有。 “那是什么东西?你本来身上就有内力,你从来不用哪能知道!” “是人都有吗?”和曼曼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看资质,我天生就有,你是我侄女,当然与我一样。”相西洲理所当然地说道。 和曼曼用看见脑子不正常的人的眼神瞧着他,嘴角轻轻撇着,“你这话当真让人没得反驳。”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个废物 谁能想到呢,曾经的和曼曼以为自己就是个运动白痴,走路随时能崴脚的残废,屋里的桌子椅子柜子哪个没被她撞过,手上脚上常年与淤青相伴。 这样的她,竟然凭借着天生神力! 倒没有,是天生内力,登上了假山之巅。 她脚踩着假山两手叉腰,仿佛站在了世界顶端,双眸睥睨着地上的蝼蚁、水里的小鱼和远方的花草树木等等等等,除了相西洲以外的一切。 相西洲待在和曼曼身边久了,连他优雅的微笑都渐渐被磨得消散,徒留面目狰狞。 “你千万别告诉我,上个假山就能让你得意忘形,这玩意我抬脚就能上去,你看看你花了多长时间!!”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相西洲抬起一只脚就踩到假山顶,开始用着脚劲踹假山,想干脆把这家伙一脚踹下来,没见过这么废物的人。 假山本就是放置在地面上的,他这么踹着都有些摇晃起来,原本还直挺挺站着显摆的和曼曼,被摇晃得心惊蹲下,出声叫着: “诶!别闹别闹!危险危险!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我这小孩计较什么,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去吃饭?” 若是有需要,和曼曼当然不介意承认自己人小不懂事,她能学会飞这么高,她自认为惊为天人了,这相西洲满意度也太低了,这样生活怎么过得下去。 相西洲确实被她气得耗费了许多体力,属实要多吃些东西补补身子。 “你还知道天要黑了?要不是你耽误,这个时候我都已经饱得打嗝了!快下来!” “好好好!”和曼曼见相西洲收了脚不摇她了,马上要抬脚作势从假山上爬起来。 没想到这个动作,又让相西洲爆发了,脚上猛踹了一下假山,抬起手指就戳着和曼曼的脑门吼: “你在做什么?我教了半天,你就只懂上去,不懂怎么下来?” “是是是!您别操心了哎!” 和曼曼不敢躲避生生接下了相西洲的攻击,只能两手抓着假山,不让自己被相西洲给戳下去,不过是一时没改习惯而已,不至于生气吧! 她想起曾经在短视频里看到的那些教孩子作业的家长,他们的形象渐渐与此时的相西洲重合。 “曼曼?” 这时从天堂传来声音,和曼曼扭头一看,果然是殷修彦这个小天使来了。 “你怎么来啦!是不是饭菜到了?”和曼曼没掩藏好内心的激动。 “你怎么爬那么高?”殷修彦微微蹙眉地问出了声。 平日里都早早就去正殿等吃饭的人,今日天都要黑沉了,还不见人影,他便亲自过来找她,她这是上了假山下不来才没来吃饭? “我可是在练轻功呢,厉害吧?”和曼曼喜滋滋地问。 “厉害?”相西洲拔高的声调,也没藏好语气里的嘲笑之意。 “你快去吃饭啊,殷修彦都来了,你就不用管我了,再不去菜就没了!” 和曼曼马上出声赶着相西洲,这人简直魔鬼教官附身啊。 “很好,待我用完饭回来继续!”相西洲看了眼殷修彦说,这人在他确实不好教训和曼曼。 和曼曼两眼盯着相西洲离开,这才在假山上又站直了身板,对着殷修彦说: “你站底下,看我用轻功跳下去!” 殷修彦低头偷笑后,又认真抬起头,将双手张开对着她说:“那我接着你。” “不行!你不许接,我要凭着自身高超的技艺平稳落地。” 和曼曼拒绝了殷修彦,若是要人接,随便跳下去不就行了,毫无技术含量。 “好、好。”殷修彦被笑憋得声音发颤,双手收回交负在身后,退后几步站在一旁看她表演。 和曼曼可不是在跟殷修彦说着玩笑话,她一本正经运起内力,双手张开保持身体平衡,脚上点着假山顶借力。 果真身轻如燕地从假山上飞了下来,继而越飞越远,看似还挺有模有样,除了最后脚踩地时出的那点意外,其余都很完美。 oh no!脚扭了扭了,我就说我是个残废吧,自己还不信! 还好相西洲走了没看到,不然又得挨骂了。 默默站在暗处墙角的相西洲,嘴角咧开的弧度超乎寻常,这个废物,看我回来怎么教训你! 殷修彦没想到和曼曼竟真学到了些本事,手上奋力给她鼓着掌,没想到最后眼睁睁看她腿脚一弯,就这么面朝石板趴在了地上。 他既心疼又想笑,实在不知所措,只能抬手捂住自己半张脸跑去将她扶了起来。 和曼曼憋着痛勇敢地站起身子,她是个大人,摔跤是不会哭的。 “怎么样?我厉害吗?”她拍拍手拍拍裙子,满脸严肃地问殷修彦。 实在摆不出高兴的表情,手上脚上确实痛。 “厉害,摔破皮了吗?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殷修彦拧着眉头微笑着打开她的手掌心给她查看。 和曼曼抬手推拒,“无妨!我们练武之人这点小伤扛得住!” 殷修彦嘴角抖动,“好、好,我那有之前跟御医要的伤药,我带你去涂点,然后再吃饭。” “嗯嗯!”和曼曼正色地点点头,跟着他去了正殿。 继昨晚手被割后,全身又多了几处伤口,果然练武之途艰辛,从今以后她和曼曼也成为武林中人了! 想的时候挺美,做起来哭晕,大晚上的和曼曼继续被相西洲抓到树下狠狠操练。 “我连正事都不顾,专门给你指点,你要是再不争气,我非得将你逐出师门。” 相西洲右手举着和曼曼曾经的武器竹竿,左手负在身后,散发着一派宗师的气势。 “啥?要不您先去办正事,我的事不着急。” 和曼曼咽着口水,偷瞄着竹竿,这该不是用来打她的吧。 相西洲手上的竹竿一跺地,厉声说道:“说好了今日教会你,就必须是今日!给我继续!” 她这是上辈子抄了多少作业偷吃多少蛋糕捏碎多少泡面,这辈子才会沦落至此! 和曼曼在心里绝望地咆哮着,只希望冥冥之中有生灵能听到她的呼喊,过来救她一命。 事实上如果她要喊救命的话,附近保护她的暗卫兴许真的会来救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赋诗几首 七弦将和曼曼的血带回府后,第二日便着手查验。 他找出亲自喂养的药虫,这药虫顾名思义便是用单一品种药材喂养长大,这药材自然包括各种有毒的草药和无毒的草药。 这些药虫若是嗅出自己常年所食草药的味道自会有所反应,他便是靠着这个方法辨别着血中所含的成分。 七弦将一百来种药虫逐一放出试探,有几只虫子因为脚程太快吃了点血而中毒身亡了,他为此心疼得无以复加。 即便是服食毒草的虫子也未必有承受毒药的体魄,尤其是多种毒素混合而成的毒药,轻易可将脆弱的虫子毒死。 “王爷,姑娘血中确有异样,这是属下查出的药方,这几种药结合在一起,大致可以推断出,是种影响人神志的毒。” 七弦站在白宁徽的书房内禀报着。 “你是说和曼曼的神志出了问题?” 坐在书桌前查看自己头发的白宁徽抬起头担忧地问。 七弦认真回想了一下,若说出了问题,看起来也还好,只除了胆子大了一些,反而王爷更更值得怀疑,王爷何时像此刻一般学着女人抚弄头发。 “姑娘似乎未见神志不寻常,应是药量不够。” 白宁徽甩开头发,他大约知道和曼曼要剪他头发的原因了,那蠢丫头竟然把他头发给烧了,由于被她剪了去,摸起来着实不明显,但总有漏网之鱼叫他发现。 “可解?” 虽然没有大碍,但既然是毒,还是解了放心。 “毒药的配方虽已知晓,但却无法推断得出每种药物的含量,要解毒并不容易,只能先服一些不伤身的解药试试看。” 七弦在来汇报之前,定然已经寻了对策,若是等王爷发问后再回去找,定会被王爷厌弃。 “江湖上没有类似的药?”白宁徽若有所思地问,普通百姓会直接买现成的毒药毒草,能自己配制的并不常见。 “相较于可使人致幻的红秀散多了一味醉鱼草,使用整株的醉鱼草会导致头痛。” 七弦知道王爷必然会问,市面上存在的毒药,没有他不知的,市面上不存在的,他也配出不少。 “既致幻又头痛,看来下毒之人并非要她性命,若非存心折磨人,便是要控制她,她一个小姑娘,能招惹什么人?”白宁徽喃喃自语着。 白宁徽回想着和曼曼从以前到现在能接触到的人,若不是在相府被人下毒,便是后来在山里的时候。 仔细想想,她那个意外死去的“娘”,他还未寻到踪迹,现在和她身上的毒结合起来,莫非确有其人,正是那人给她下的毒,而她的死也未必是意外? “你先去配些解药给她吃着吧。”白宁徽觉得七弦的用处也就到此了,便开口把人遣走。 “是,属下告退。” 七弦离开后,便飞也似的跑回了他的虫草居,太忙了太忙了他这一天到晚的。 “二月,让三思过来。”白宁徽朝着外头随意叫了一声。 外头站着的人是一痕,但论速度,还是二月快上许多,且三思在府中的位置他定然比一痕了解,也省得耽误时间找。 “是。”二月都未现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便去寻人。 不稍片刻,三思赶来了。 “三思,你再派人去查查和曼曼此前住过的山屋,将那地处所有的草药和药丸全部带回给七弦检查,另外再找找看是否有医书药方等物,一并带回。”白宁徽一一安排着。 相较于相府,调查山里的屋子更好入手,此前和曼曼也说过殷修彦被她“娘”救下,那所谓的“娘”死于采药途中,显然这人很值得怀疑。 先前查探时,确实有发现草药,那时并未多少起疑,现在想来却不简单。 “是。”三思领命后便去张罗了。 … 又是个不知几时的夜,长乐宫的一颗酸枣树下,一直有那么个人想试图挑战生命的极限。 这生命的极限不是她自己的极限,是这树的极限。 在不停的跳上跳下的过程中,她原本的着地短板,已然变成最熟练的技术。 向上的高度虽未有太显著的突破,但每一次运劲飞奔而出的距离逐渐拉长。 这都要感谢她手持长竿的师父,每当经历一次失败,便激情昂扬地追逐。 最终的最终,她傲然环手于胸,站在了她师父曾经的高度!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徒弟!”树下的师父心灰意冷地说。 “哦?我还有师兄师姐?”树上的她惊喜的问。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差的一个,且我现在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相西洲抬头望着,站在午后他所坐过的树枝上的和曼曼,悲哀地摇摇头。 “你这决定太草率了,你等等看啊,我肯定能上到树顶的!” 和曼曼虽然累成狗,可站在有两个相西洲那么高的树枝上,让她成就感爆浆了,此时此刻她全身毛细孔都在叫嚣着一个字:爽! 从此她也能来无影去无踪,再不用靠着脚走路啦!坐上武林至尊的宝座指日可待。 现在,她急需赋诗几首来发泄自己万丈的豪气,也不等相西洲开口说什么,她便开始了诗朗诵表演。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相西洲眼见和曼曼竟然在上面待上瘾了,抬起竹竿便朝着她打去。 “诶诶,别干这么危险的事!” 和曼曼被相西洲打中了大腿,急忙躲开抱住了树干,脚下踢开竹竿,生怕被他打下去,那不死也残废,但是嘴里还是不忘继续吟诗: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羊羊!” 相西洲不断拿竹竿疯狂地击打着和曼曼,嘴里吼着:“给老子滚下来继续练!” 他毕竟不是和曼曼那菜鸟,即便是个竹竿,在他手里依然灵活自如,击中树枝以及和曼曼的啪啪声不绝于耳。 “好好好,等我再念几首就下来!” 和曼曼被打得有些奔溃,这人怎么当师父的,她都能上这么高的地方了,也不懂夸几句,急个毛线娃娃球! 相西洲哪能纵着她,他可是无情无义无铁石心肠的杀手,他要治不了这死丫头,他颜面何存! 就在他将竹竿运用至炉火纯青之时,相西洲耳尖忽而轻颤,远处传来布料拖曳在地的声音,却未闻脚步声。 是个高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仙人奔月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白宁徽夜里睡不着,便想着来和曼曼这看看,他还未进到偏殿,便听见这夜里竟有人在念诗,他自然要来瞧上一眼,毕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很难与和曼曼脱得了干系。 和曼曼不知道相西洲怎么突然不打她了,反正趁着这机会,她一定要多来几首再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她分开双脚稳稳站定,双手大张,时而右手高抬,时而两手高抬,嘴里仿着男高音,气势高昂壮志凌云。 “这么晚了站在上面做什么?” 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两手还抬着的和曼曼有些抖脚失衡,她慌忙抱住树干稳了身子。 虽然夜里看不清晰人影,但这声音和曼曼若不是失忆定不会认错。 “关你啥事?”和曼曼不满地回嘴。 她觉得白宁徽出现的频率未免太高了点,大晚上的还跑宫里来。 白宁徽眉头扭动,这和曼曼最近对他态度越来越差了,他有责任好好教导她,怎样和一位王爷友好相处。 他站离和曼曼之树不远的前方,脚尖轻轻点地,左手负在身后,缓缓飞向树上的人。 今夜是无月的,若非如此,白宁徽那飘然的身姿,定能成就一幅仙人奔月般的盛景。 他静若无声地踩上和曼曼脚下的树枝,出现在她的身侧,趁着树枝还未因为多出一人而抖动,他便已弯下腰身伸出右手托起她的大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个纵身离开了这棵树。 和曼曼由于徒然被抱起,上身险些要栽倒,惊得她很破坏氛围地叫出一句:“诶呦我的妈!”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未落地,一路飞回了偏殿。 和曼曼未免掉落,自然地揽着白宁徽的肩,仔细感受着白宁徽施展的轻功。 不愧是大神,跟她这半吊子就是没得比,不仅可以飞得又慢又稳,一路上再不需要借力,就能飞得如此远。 话说她才想起来相西洲好像不见了,不过白宁徽出现了,那他的消失倒是情有可原,平常那么无所畏惧,遇到白宁徽还知道点分寸。 两人就这么飞进了偏殿,和曼曼一落地便挣脱开了白宁徽,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白宁徽一生能得几回拒,他断不会喜欢这种感觉,沉着脸上前又将和曼曼搂回怀中。 和曼曼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脑中瞬间找出一个理由: “我身上都是汗臭,你也会跟着臭的!” 白宁徽低头在她脖子上嗅了嗅说:“去沐浴。” 和曼曼又推了两下,发现这家伙嘴里这么说,手上却没放。 “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没事就回去,我沐浴的时候,你不许在我屋里。” 和曼曼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上回洗澡的阴影还未摆脱,吸取教训是人类智慧的证明。 白宁徽抬起头,额头“磕”一声撞上和曼曼的脑门,语气不善地说: “我提醒你一件事,你这屋子,我想进便随时能进。” 和曼曼觉得自己浑身无一处不受伤,这比谁脑袋硬,她的脑袋若是凡骨的等级,那白宁徽显然达到了仙骨的高度了。 “你该不是个偷窥狂吧!”她痛得龇牙咧嘴地问道,手上推着白宁徽压在她脑袋的头,她想给自己揉一揉。 白宁徽不为所动,就是要狠狠压制她,嘴上却放柔了声调说着: “不是,我不会偷看你,你放心洗你的。” 和曼曼推不开他的脑袋,便握成了小拳头砸着他胸口,知道没啥用,但反抗的态度要摆端正。 “我信你个鬼话连篇!” 白宁徽皱起了眉头,额头下的和曼曼感受得异常清晰,似乎带着些无奈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上回是你摔倒了,我自然要去查看,这回你若是不出事,我定不会打扰你的。” 和曼曼会信他,那就不是和曼曼了,一个女人在洗澡,你随便听到个动静就冲进去,这摆明是借口! “我就是死在了里头,也只能让宫女进来,明白吗?”她用手指一下下狠戳白宁徽的胸口,两眼直瞪地说。 白宁徽抬起搂在她腰上的手就打了她屁股,警告地说:“休要胡言乱语,死不死的话,再被我听到,就打你手心一百下。” 一百下!?和曼曼自来到大辛,还没有听到比这更重的惩罚,她听孙文博说过,若不涉及人命,大辛不用重刑,这白宁徽打起她来还真是不手软。 “这会不会太多了?你打我你不痛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苦着脸说道,她百无禁忌,死啊鬼的,说得太溜了,这一百下似乎躲不掉。 白宁徽感受着和曼曼同样皱起的小眉头,这才心情愉悦地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头说道: “快去沐浴,我跟你保证,不会再进去,行了吗?” 和曼曼自然还是不信他,但是能让他开口保证也是不容易,便不多苛求了,反正她也有别的主意。 “行吧,不过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们进来倒水时,看到你不合适。” 她再一次挣扎着要离开,本来身上的汗湿黏着衣服就难受得紧,他还非要抱着让她不好过。 白宁徽这下又有些不悦了,竟要他躲起来,早知道就该把人带回王府去。 他抬起手抱着她的脑袋,俯身将自己的薄唇贴上了她的唇瓣,狠狠吮了口才将人放开,“去叫人吧,”说完便转身去了她的书房。 和曼曼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就跑出去找人准备了。 入夜时她就交代了宫女们自己要练武功,让她们也自己玩去,不许打扰,并提前通知了练完会洗澡的事,所以水早就烧好备着了。 今晚是又莲当班,她让伙房的人将热水倒满了浴桶,自己调了水温,便去把门关上,坐在了浴间屏风外的小凳子上。 那小凳子是和曼曼给她们放着的,随着天冷,水也凉得快,她还是需要人帮忙加热水的,故而让人坐在屏风外,等她叫的时候便进来加水。 这也是她最后没有执意将白宁徽赶走的原因,他总不能当着她小宫女的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借你的床一睡 白宁徽百无聊赖地坐在漆黑的书房中,这里和浴间正好两个方向,门口处还有珠帘子隔着,确实没人能发现他。 浴间传来的水声,不自觉得使他脑海中浮现了些画面,结合着上次见过的身子,一幅由白宁徽构思的,令人热血沸腾的美人戏水图自然而然地显现在他的面前。 白宁徽摇了摇头,想将脑中的旖旎画面甩走,深吸着凉气强压着自己不合时宜的。 待稳住情绪后,他不禁懊恼自己未免太过好色,不过区区水声,竟也能浮想联翩。 待最后响起“哗”地一声水声后,四周便安静了许多,不消片刻,外头传来了女子的交谈声。 白宁徽想着和曼曼应是洗好了身子,尽管想从这书房出去,可外头似乎有宫女在,他便继续按耐性子等着。 他就这么开始了安静而漫长的等待,有些人会在等待中睡去,有些人则会边等边找着事做,但还有如白宁徽这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燃起了怒火。 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但他若是去找她的茬,和曼曼定然是有着充分的理由,她洗完澡当然会洗头,洗头当然要擦头,不擦头怎么睡觉。 这年头也没有吹风机,她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就是如此了,她只能边跟又莲聊天,边享受着又莲给自己擦头发了。 “吱吖吱吖吱吖。” 和曼曼正眯着眼睛舒爽地躺在白宁徽的洗头椅上,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接连不断的声响,木头相互撞击而成的声响,似乎是由窗子发出的。 “这是窗子的声音吗?”又莲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疑惑地问着。 和曼曼刚洗净的身子差点又要渗出汗来,她属实将白宁徽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抬起头转向身后的又莲解释道:“许是外头风吹的吧,我头发已经差不多干,这么迟了,你先回屋暖着去。” “可姑娘头发没干透可不能直接睡呢。”又莲撇撇嘴道。 “那是当然,我自己再烤一会儿火,便能干透了,去吧去吧。” 和曼曼坐起了身子跳下了椅子,着急忙慌将又莲推搡赶走,深怕白宁徽等不了这片刻工夫就要出现在又莲面前。 她深知在白宁徽面前嘚瑟也得有个度,否则将人惹急又是皮肉之苦。 偏殿的门闩一落下,白宁徽便气势汹汹地掀开珠帘,大步朝着和曼曼迈进。 “嘘!” 和曼曼怕白宁徽就地便要出口教训她,只能着急得冲他打着手势,示意人可能还在门外,万万不能开口啊! 白宁徽满肚子火不能发泄,还不准他开口说话,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上前抱住和曼曼便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竟敢让他等这么久,她是真不知道等她的人是谁! 直到他吻够了,和曼曼差点因为缺氧而死在白宁徽身上。 她煞白的小脸靠在白宁徽的胸口不停地喘息着,眼神已然呆滞不知今夕是何年,自己是何人。 白宁徽顺势就把她抱离了地面,走去了内卧的床边,而后毫不留情将她扔在了床上。 和曼曼灵魂瞬间归位,歪着脸扭着腰扶着自己险些要断的尾椎骨,差点没骂出声。 这人绝壁是有病啊!是疯病啊!疼死宝宝了! 但差点就是差点,她带泪花的眼睛偷瞄到立在床边跟个罗刹一般的白宁徽,她还是憋住了。 白宁徽就这么冷眼看着跌落在床上的和曼曼打着滚,一语不发,这是她该受的。 和曼曼缓了许久才终于平静地坐了起身,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边问着等同于逐客令的话。 “你好像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白宁徽平静地站着思考,能有什么事呢,确实没事,只是过来看看,看什么呢,大约是看看那个相西洲是否还在。 眼下看了确实不在,这么晚了也不好出宫,自然要留下休息了。 “借你屋里的床睡上一觉。” 白宁徽想好了理由,便脱去了外袍,作势要上床就寝。 和曼曼没想到这人可以如此丧尽天良,睡别人的床让别人无床可睡,但眼下没有时间多想了,他都爬上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要即刻撤退。 “等等等等等等,我屋里就一张床,你、你要睡的话,我去睡软塌!” 和曼曼话音还未落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床要跑,白宁徽长手一勾,便将她的腰揽回至自己怀里。 “我并无鸠占鹊巢之意,我数三声,你若再乱动,便将你手脚打断。” 白宁徽说完便伸手拍了拍和曼曼的大腿,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是让她无床可睡,是让她无觉可睡! 昨晚是个意外,她意外睡着了,不能阻止,今晚若在清醒的时候同意他睡了自己的床,以后如何有放过她的可能,白宁徽这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的王者啊。 和曼曼要是平常就让他滚了,可刚刚那句武力威胁,迫使她瞻前顾后,她不得不想个靠谱的理由拒绝… 有了! 和曼曼转过头对着白宁徽笑着说:“可我头发还没干透,这样睡觉,会得头风,您请先睡,我自己去弄干。” 她可没有拒绝的意思,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您所愿唉,可惜。 和曼曼在心里默默为白宁徽的不走运摇摇头,继而抬起手拍拍自己腰上的臂弯,示意他放人。 白宁徽伸出右手摸了摸和曼曼的头发,确实还未干透,但她若是以为如此能打发了他,那便是异想天开了。 他的确松开了手臂,可惜嘴里说的不是:去吧,而是:“你乖乖躺着,我来弄。” 和曼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谁?白宁徽?要给她擦头发?不会吧!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亦或是潜藏在内心阴暗处,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妄想,私自学着白宁徽的语气在她脑海中出声蛊惑她。 但白宁徽的行动没有让和曼曼继续想入非非,他已然起身离开。 她发现事情不对,马上要跟着下床,想阻止白宁徽这行为,不是为着一个王爷要给她擦头的惶恐,而是他要无情断自己后路的恐慌。 “这不行啊王爷,您可是…” 还不等她叫完,已经走出两步的白宁徽回头便指着和曼曼行将落地的光脚丫警告道: “看好自己的手和脚。” 和曼曼当即瑟缩着脖子将脚收回,盘腿坐在床上懊恼,怎么没人给床做个门呢,这敞开的设计多危险,要是夜里来了刺客一刀不就死了吗?来了个色狼,好不容易走了,还没办法阻止他再回来! 第一百四十章 脑补大神 和曼曼如木乃伊般安详地横躺在她自己的床铺上,两眼发直地朝着黑漆漆的屋顶望。 她的头伸在床外,枕在白宁徽的大腿上,白宁徽则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手上缓缓梳着和曼曼的头发,一旁还放着搬来的炉子烤着。 和曼曼的墨发软且细,白宁徽握住一束放在手心,边梳着发尾边揉搓把玩着。 与他自己的头发太过不同,格外的轻柔,微风一吹便能随意飘动,这便是女子的青丝吗,似云烟般柔美。 白宁徽将手上的发丝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爱不释手,意外给和曼曼梳头,让他似乎有些沉迷这件趣事。 待他来来回回确认了几次,头发确实干得不能再干了,才意犹未尽地准备结束睡觉。 他抬了抬脚,示意和曼曼起来,等了片晌,这才发现刚刚还发着愣的人,已然睡了过去。 白宁徽无奈摇了摇头,睡了也好,省得夜里不安分。 他将和曼曼横躺的身子轻轻抱起,重新放正后给她盖了被子,这才灭了炉子和烛火,解了外衣上床抱着她睡了。 约莫卯初左右,白宁徽睁开惺忪的睡眼,和曼曼仍旧乖巧地躺在他怀里,他微微勾唇笑着,手上没有乱动,他可不想再将人弄醒与他吵闹。 白宁徽不着急起来,大辛的早朝是开两日休一日,今日便是不用上早朝的日子。 平素若是遇到不上朝的日子,他同样会起身做些事,但这会儿人也不在府上,便学着这丫头赖着床吧。 可手上抱着个香喷喷绵软软的美人,要忍住不动,也是为难人。 白宁徽唯有不停地想着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倒确实让他想到了些自己疏忽掉的事,昨日夜里和曼曼何故出现在树上,莫不是自己爬上去的? 但夜里为何要爬树,且站在树上念诗,难不成是脑子出了问题?她身上的毒素对她产生了影响? 白宁徽想至此处,不免有些焦躁,七弦那家伙平日也没什么事,让他配个解药拖泥带水磨磨蹭蹭。 心里责备完七弦后,白宁徽转而忆起和曼曼身边跟着暗卫,回府后让三思了解下情况,也比自己胡思乱想的好。 事情想完后,便又回到了现实,唉,这丫头怎么还不醒,夜幕都掀开了,她没察觉吗? 白宁徽想不明白,自己的自制力为何变得如此差,她就这么静静躺着什么也不做,自己便把持不住,这要是她做些什么,定然一发不可收拾。 白宁徽忽而又想明白了,自己曾经中了催情香的毒,必定是有毒素残存在他的身体里,让自己不受控。 这样算来,还是要怪和曼曼。 白宁徽想明白后,便得意地用自己的脸蹭着和曼曼的头顶,被他缠上都是她自己作的孽,怨不了别人,更怨不了他。 和曼曼要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会气得吐他口水。 但他又是一个转念,觉得不对,自己愿意亲近和曼曼,她有何不乐意要怨他,想来是姑娘家害羞吧,只能如此解释了。 他这想法若是又让和曼曼知道,她一定要亲封他个称号,能够将所有的疑惑都按照自己的思路,琢磨出自认为是对的答案,并且信以为真,这绝对称得上一等一的脑补大神! 白宁徽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神思恍惚了多久,和曼曼昨日确实是睡得很迟的,白宁徽来宫里的时候已经子初了,待和曼曼洗好澡擦干头,定然又过去半个多时辰。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她一定还是会睡到中午,生物钟就是这么被打乱的。 可惜让白宁徽这么一动不动躺上二三个时辰,那显然不现实,即便不动和曼曼,他也得活动下筋骨,故而在他时不时辗转反侧时,和曼曼还是被他吵醒了。 毕竟他自己辗转也就罢了,手上却不放开和曼曼,非要带着她活动自己的筋骨。 “嗯?”还未睁眼的和曼曼半梦半醒呢喃出声。 白宁徽闻声,有些欣喜又有些忧愁,她若醒来自己便能肆无忌惮地动她了,但清醒的她就不似睡着时这般乖巧。 他未出声吵她,手上轻抚着她的背。 和曼曼舒服地打着哈欠,就着白宁徽给她更换的,趴在他胸前的睡姿,左右摇摆着脑袋蹭着他的胸。 这挠人心的动作,差点害白宁徽没把持住。 他没有心思再抚着她的背了,手臂收紧将和曼曼压进怀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和曼曼被他的手勒得不自在,以为自己依旧在梦里,被什么树妖缠上,身子扭动地想挣脱开。 这对白宁徽的考验未免太大了,他觉得这若是再能忍住,自己还能算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总之他又找到了理由,非礼和曼曼了。 未免和曼曼醒来又是一通乱叫,白宁徽自然还是明智决定堵住她的嘴,至于手上在做些什么,就只有和曼曼本人才能发现了。 “呜呜呜!”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和曼曼醒来的三个字和昨日如出一辙。 但相似中又带着些区别,例如今日的白宁徽并没有在和曼曼醒来后就放开她。 和曼曼急火攻心,为什么一醒来又是这种情况,昨晚又发生什么了?脑子疼气死人! 她抽出手就朝着白宁徽的脖子伸去,掐中一小块肉便开始用力扭,还未将他扭得放开自己,白宁徽就将她手从他脖子上抓走了。 自然另一只手也不会留给她,但白宁徽因为要抓着和曼曼,便不能用自己的手逞凶,继而慢慢冷静了下来,吻着和曼曼的唇也不似方才那般猛烈。 他掀开眼帘,对上和曼曼圆溜溜的大眼睛,忽略掉眼里的熊熊怒火,还是很有趣的,突然一个愣怔间,他被和曼曼咬了一口。 白宁徽并未因此生怒,反而觉得好笑,便真的笑了起来,为此不得不松开了和曼曼的唇,自己歪到一旁笑去了。 和曼曼抬起袖子迅速擦了擦嘴巴,整理了下衣服,暗自挪远了些。 白宁徽虽是在笑,却并未失智,和曼曼一动他便停下笑声,静静地看着她。 “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衣冠禽兽 和曼曼不知道这古代人什么时候这么没节操了,动不动就爬别人家的床。 她冷冷望着自己身旁这位古代人,想知道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为何用如此诡异的笑脸盯着她看。 说实话,比起相西洲这个堂堂正正的杀手,这个随时会发神经的王爷更让她发愁。 “咳咳…”和曼曼试探出声,想看看是否能开口说话。 “想说什么?”白宁徽撑着脑袋侧躺在一旁问。 “王爷,能和您确认一下吗?您应该不会以后都要来我屋里…睡觉吧?”和曼曼拧着眉心问道。 白宁徽伸手捏住和曼曼皱起的眉头轻轻揉着,“不欢迎我?” 和曼曼打掉他的手,点点头,“嗯。” 做完这个举动,和曼曼马上扯了被子盖住脑袋,生怕被打。 白宁徽无奈摇摇头,就这么怕他。 他也扯了被子潜入其中,将和曼曼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问: “或者换成你去我府上?” 和曼曼愤恨地掀开被子,咬牙问道:“王爷!非得这样吗?我不能自己一个人睡吗?” 白宁徽将她抬起的脑袋摁回自己的怀里揉着,嘴里假意担忧地说:“你一个人在宫里有危险。” 和曼曼撇着嘴将他的手再一次打掉,转身脱离白宁徽的怀抱,背对着他语气清冷地说: “那我自己找个会武功的人陪我,或者我去殷修彦那待着也行,不用劳驾您。” 这句话瞬间引燃白宁徽的怒火,他双手钳住和曼曼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强迫着她用正脸面对着他。 “谁都可以,就我不行?” 他的双眸狠狠瞪着和曼曼,手上不断加力,若不是生而为人,他还尚存人性,和曼曼的肩膀都能被他卸下。 也不等和曼曼回答,他便已经气急地咬上了她的肩头。 “嘶…!” 和曼曼的双肩被他用力抓着已然很痛,没想到他竟还能咬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和曼曼想对他说,谁来都不会爬上她的床,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她不自虐,他总有咬完的时候,若是自己多说话,就保不齐要做点别的了。 白宁徽咬了许久才终于放开,和曼曼都以为自己的肩膀已经废了,他松开后便再不瞧她一眼将人甩开,自己起身下了床。 和曼曼抬手轻轻摁着自己的肩膀,他是一点没在客气,即便隔着衣服,她也依然感受到了深陷肉里的牙印。 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他吧,看起来是人,其实是个怪物。 和曼曼一言未发地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床的内侧,就是不想看到白宁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安安心心离开。 她认真摇摆着耳朵分辨一旁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应该是在系着腰带,这是穿外袍的声音,继而梳起了头发。 最后是震天的关门声。 他竟敢走正门!! 白宁徽总算彻底离开了,和曼曼也最终松了一口气,虽说是把人气走的,但走了就好。 外头的香彤惊魂未定地推开门,走入了偏殿。 “姑娘?” “嗯?”依旧躺在床上的和曼曼有些无精打采。 “方才奴婢似乎见着王爷了。”香彤有些羞于启齿。 “不会吧,你兴许看错了。”和曼曼随口回应着。 “怎么会,奴婢不会认错人的。”香彤急声反驳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谁还能将其认错。 “是吗?”和曼曼意兴阑珊地看了一眼香彤,不会认错还说什么似乎啊。 她懒洋洋地坐起了身子,又打了个哈欠,“那就怪了,我怎么没见到。” 香彤不免疑惑,她不仅看到了人,还看到… “王爷是从姑娘您的房间出去的呢!” 和曼曼掀开被子下了床,开始穿衣服,被白宁徽吵得又没睡好,她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开始不顺心了。 “这么奇怪,许是来查刺客的事吧,此前也是如此,不打紧,随他去吧。” 瑄王府上。 白宁徽一个人在银杏树下舞剑,银杏叶子落下一片他便劈碎一片,待树上的叶子不落了,他就用剑挑起地下的叶子往空中甩去,再在一瞬间全部击碎。 三思和一痕站在远处看着。 “王爷似乎多年未练剑了,今日是怎么了?”三思疑窦丛生地用手肘顶着一旁的一痕问道。 “谁知道呢?”一痕耸肩回着,他虽然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但对于王爷的事,他未必知晓多少,尤其是宫里的事。 “昨夜王爷去哪了?”三思换了一个一痕能答得上来的问题。 王爷的事不在他调查的范围,但他也没瞎,一早便从外头回来,一痕与王爷都穿着昨日的装束,怕是一夜未归的,再装作不经意地问着一痕,事实便能知晓。 “宫里。”一痕马上便回了。 他也不是二月和三思那般小气之人,自己府上的兄弟,这点小秘密说了就说了。 “原来如此,就不知是王爷不得姑娘欢心,还是姑娘不得王爷欢心。” 三思得逞地微微笑着,心里颇为好奇王爷在宫里发生何事,他必须找机会好好问问潜在姑娘身边的暗卫。 一痕也是有些好奇的,见三思这么直白地点破了缘由,便也跟着他的话想了想。 “依王爷的性子,我…不好说。” 曼曼姑娘的性子他算不上了解,但自家王爷的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吗,本来想说些什么,又怕会被王爷听到,还是作罢吧。 直到午膳时间已过,连七弦都已经吃完饭过来了,白宁徽仍未有放过落叶的念头,四周原本散落的整片整片金黄银杏,渐渐变成了细碎的金沙。 “这是?”七弦有些目瞪口呆,这王爷在做什么呢,不喜欢这银杏叶子太大,想在院里弄出一片金黄色的沙滩吗? “等着吧。”三思没有多解释,他都等半天了,自然不会与吃了饭悠哉而来的人分享什么情报。 但不得不说,由于七弦出现,总算让白宁徽歇了手,他将剑收回剑鞘,朝着几人走去。 “王爷。”三思与七弦俯身见礼。 “解药弄好了?”白宁徽瞧着七弦问。 七弦立即将手中的瓶子递上,“是,每日三餐后服一颗。” “下去吧。” 白宁徽伸手接过瓶子便无情地出声赶人,七弦捂住嘴巴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样子抬脚便跑了。 可惜在场的几人都没心思多看他。 白宁徽步入书房将剑放在桌上,坐定后便对着三思说: “说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会情投意合 白宁徽想起自己离开长乐宫偏殿时,和曼曼竟一眼都不再瞧他,便不由怒从心头起。 他知道自己弄痛了她,她不高兴也属应当,但即便是出声骂他也好,他也能借此将他抱回怀里跟她道歉,也不用真的一个人离开,害自己火气发不出来难受得不行。 何况是她先说了过分的话,自己才大动肝火,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没有让她保证下回再不许说这样的混账话,他为此还憋闷得很。 再想起出了偏殿,自己还特意前去正殿想找殷修彦好好问问,他跟和曼曼到底什么关系。 被殷修彦一句“王爷喜欢我家曼曼?”给噎住了。 凭什么要他承认他喜欢和曼曼,应该是她要喜欢自己才对!何况这两人只是义兄妹,什么时候成他殷修彦家的了? 殷修彦见白宁徽连个喜欢都说不出声,唇角冷蔑地勾起,“若是不喜欢,王爷就别打听我家妹妹的私事了。” 白宁徽已经在和曼曼那惹了一肚子火,本想来殷修彦这好好发发脾气,结果还被他出言嘲讽,他不得不稳住心神,反唇相讥: “你们二人莫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不便与本王说?” 殷修彦竟满是同情地朝着他摇摇头,“难怪曼曼不喜欢你,你整日竟说这些惹人嫌的话。” “你说什么?!” 白宁徽又一次被彻底激怒了,他抬手飞速朝着殷修彦的衣襟抓去,殷修彦立即退后一步反抓白宁徽的手腕。 白宁徽迅速挣脱开,上前就与殷修彦对打了起来。 殷修彦自上回与白宁徽交手后,每日更是勤于练武,总算再一次找到机会跟他一较高下,但他嘴里也没闲着。 “王爷是否想过方才那句话,若是曼曼听到了,她会有多恼怒?” “王爷从未在乎过别人的想法对吗?” “曼曼日后终会离开我,嫁给别的男人,假如那人是你,我可当真不放心,若你们二人是情投意合,我便无话可说,可要是你逼迫的她,那我定然将他留在我身边。” 白宁徽在一句接一句的刺激声中,狠狠地揍了一顿殷修彦,但手上还是有分寸,一没有对脸下手,二没有将他打晕,省得和曼曼再跟他置气。 “殷修彦,记住你今日的话,我与她自会情投意合。”白宁徽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道。 话落又朝着他肚子打了一拳,总算是离开了。 殷修彦扶着院中的柱子,看着白宁徽离开的背影摇摇头,这人当真不好对付,自己还须多加努力。 “昨日相西洲有何动静?” 白宁徽听完三思汇报的罗旺口供以及山屋里的东西顺利带回的情报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跟和曼曼沾边的事。 三思面露难色,这问题有些为难人。 “昨日…他大部分时间都与姑娘在一块,宫里的刺杀没有进展。” 三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头一句,但不说的话,王爷不也会问吗?刺杀没有进展,那他跑去做什么了呢,是人都会问吧。 他昨夜初闻这条消息时,便打定主意,王爷不问便不提,反正这也不是特别重要的消息,毕竟没有进展。 可若是要问,便瞒不住了。 “什么!”白宁徽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三思。 三思可以说这么多年跟在王爷身边,还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实在无所适从。 白宁徽脸上的惊色瞬间转为了怒容,他一掌击穿上等金丝楠木的书桌,朝着桌前的三思就吼出声来: “他们两人在一起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她,相西洲是刺客了吗?她就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三思想出声解释,自己不是姑娘啊,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王爷再可怕也是主子,即便自己想马上拔腿跑掉,仍须稳如泰山屹立不倒,这样才对得起王爷这么多年的栽培。 三思暗暗深吸着气,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愣着做什么,说!!”白宁徽又是一声怒吼。 三思强压下差点没要跳起来的双腿,语气佯装平淡地开始汇报: “是,相西洲昨日睡到近晌午,去了偏殿帮忙宫女叫姑娘起床。” “他去叫和曼曼起床?和曼曼睡到快晌午还未起?他们两人什么关系?” 三思的小心肝都要被王爷震碎了,他当真不想汇报关于姑娘的消息了。 “他伪装成偏殿的太监,宫女让他帮忙,他便帮了。” 三思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要为一个刺客解释,但他知道,他若不解释,王爷在去找相西洲和姑娘之前,只会先拿他出气。 “继续!”白宁徽缓了缓自己的心气,三思说的确实没错,他不该为这种事发怒。 “待他去御膳房偷吃了午饭后,又回到了偏殿,姑娘许是想起您带着七弦给她看身子的事,便出声质问相西洲是否给她下毒?” 三思不得不接着汇报,可接下来的事,王爷听后会如何,他当真不敢想。 “她、直接这么问?” 白宁徽有些始料未及,她竟然会直接去问一个可能对她下毒的人,毒是否为他所下,这属实匪夷所思,难道和曼曼其实是只蠢猪? “对,相西洲便给她把脉…”三思继续说道。 “等等!相西洲给她把脉?为何?”白宁徽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了。 三思觉得自己好累,以前汇报的时候不都是直接说结果吗,王爷什么时候问这些前因后果了,他毕竟不是亲自盯着,哪能知道那么多。 眼下这些消息还是他估摸王爷会盘问自己,他才自己入宫找暗卫了解的非常详尽的情况。 他惭愧地俯身,额头都要滴落汗珠了,“属下不知,暗卫离两人太远,除非他们是大声交谈,否则未必听得清对话。” 白宁徽揉了揉脑袋,这回盯着的是绝顶的高手,难免有些不尽如人意,“继续,把脉后?” “两人交谈后,相西洲便打了姑娘的头,说着自己是个杀手哪会给人看病。”三思苦着脸继续了。 “暗卫就这么看着和曼曼被他打了?”白宁徽这句话就听到这么个重点,惊讶地看着三思。 “暗卫本是要出手,但相西洲打完便逃开了,没有对姑娘造成生命威胁,暗卫便没有出手。”三思继续给人解释着。 “继续。”白宁徽摆了一下手说道。 “两人就这么,打了半天…”三思斟酌着字句说。 “打了半天?怎么打的?” 三思要奔溃了,王爷可不可以自己回到昨天自己去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生是场赌博 瑄王府的书房内,时不时传出吼声,连站在门外的一痕,都不得不跟着一起颤抖。 “相西洲教和曼曼轻功!!?”白宁徽又一个拍桌怒吼。 那桌子他是用蛮力拍的,没有用上内力将其击碎,反倒是硬生生拍出许多洞。 三思的耳朵似乎被蜜蜂安了窝,总是嗡嗡作响不停歇。 “所以昨日我看到她在树上,她是自己用轻功上去的?” 白宁徽总算知道了真相,不是她脑子出问题了,是她长大本事了!怪不得能得意成那样,还念起了诗助兴呢,问她还不说,这死丫头!! “是的,相西洲察觉到您出现后便快速离开了。” 三思很想叹气出声,他终于讲到了相西洲离开王爷出现了,王爷如果能早点出现,他便不用多说这么多事。 白宁徽难受地坐回了座椅,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人下了醉鱼草,否则听了这些事,为何头如此疼。 “所以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悻悻地问出声,不仅头疼,胸口还闷得喘不上气。 “如今看来,是有了师徒的关系。”三思不敢胡说些别的,只能说这无关紧要的关系。 但即便是师徒的关系,在白宁徽心里他们两人仍是有了关系,那他和她呢。 “除此之外?”他忍住怒火问。 “在此之前,不论是花家三小姐,还是入宫后的曼曼姑娘,都与相西洲并无交集。”三思今日总算是说了一句白宁徽爱听的。 “那为何相西洲要待在她身边?”白宁徽神情怅惘地问,这件事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他也不打算杀,现在还成了师徒。 三思看着白宁徽如此惆怅,不自觉地替他忧心起来,嘴上喃喃着:“这…会不会…” “说!”白宁徽哪有耐性听他支支吾吾。 三思觉得自己是疯了,好好的说什么这会不会那会不会的,还嫌王爷不够烦心吗? “您也常在姑娘身边。”他不敢说出那话惹王爷发怒,只能如此委婉地提醒王爷。 但王爷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对姑娘是什么想法吧,总不能要他亲自拆穿王爷吧? 三思也算是运气好,白宁徽没有反问他此话何意,刹时便心领神会神情错愕地望着他,“你是说!” 他一直把相西洲当成了杀人工具,偏偏忘了他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整日缠着个女人,还能因为什么呢,他不是最该明白的吗? 白宁徽面色沉重,眉间笼罩着戾气,缓缓地在书房内踱步,猝然一个转身,当机立断对着三思下了命令,“派人杀了相西洲。” 三思没料到王爷会这么冲动,这不过只是猜测而已。 “王爷…那相西洲是死不足惜的,只是如今他与姑娘有了师徒之谊,若是杀了的话…”三思试着劝阻。 “这是何意?你是说跟和曼曼扯上点关系,这人本王就杀不了了?!!” 白宁徽面容狰狞地朝着三思步步紧逼,想知道他这想法从何而来,自己看起来会如此纵容那女人? 这阵怒火真真是以三思为目标烧去的,三思脚下一软,委屈地跪倒在地,就差抱住白宁徽的大腿,他嘴上迅速地解释着,深怕慢上一刹那,便被王爷的怒火活生生烧成人渣。 “王爷,属下是怕杀了这么个不紧要的人平白伤了您和姑娘的感情。” 能想出这理由也是废了三思不少脑子,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他不得不拿出姑娘的事赌赌看王爷的态度。 白宁徽面上一怔,随即自嘲地一笑,他与和曼曼的感情?哪来的感情?那丫头早上还为着赶他走而口不择言。 白宁徽咬牙执起桌上的毛笔便朝着地上的三思扔去,嘴里叫骂出声,“滚回去!继续给我盯着这人!” 还不等三思起身,白宁徽又开代着,“另外派人跟在那太监身边,若相西洲确实是要杀这人,便给他些助力,让他快点杀了人了事。” “是!” 三思惊魂未定地离开了,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劝动王爷,还是多亏了姑娘的本事,和自己的聪明机智,他赌赢了,往后连王爷都有了软肋,若是再遇到类似的事,他也总算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劝阻了。 王爷自己说得轻巧,先不说杀个顶级杀手有多麻烦,就是平日里,王爷自己碰到想杀又不能直接动手的,不都是花了点小钱让相西洲杀的吗,这么有用的人杀了当真可惜。 书房再一次平静了下来,白宁徽一个人端坐在破损的书桌前,手上揉捏着药瓶,想着合该让那女人死了一了百了。 午饭后的和曼曼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给宫人们做着时间表。 早上一起来先绕着长乐宫跑一圈,之后再吃早饭,吃完早饭便开始学习书法,学一个时辰后再去绕着长乐宫跑一圈,跑完回来学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 中午吃完饭后就睡个午觉,下午便学些技艺,学些拳脚功夫,亦或琴棋书画,让她们自己选择,但中间依旧得抽出时间再绕长乐宫跑一圈,劳逸结合。 晚饭就自由活动,想干活的干活,想继续玩耍的玩耍,古代夜里太过昏暗,做什么都不合适。 至于她们原本的活,就让她们自己找时间做,这安排就是给她们打发时间的,没有硬性要求她们必须完成,可不能为了学习而忘了本职工作呢。 这样即便是个小宫女,也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现在就差找人来教了,这宫里局限性还是很大的,反正她自己是懒得教,何况她偶尔还得出宫溜达。 和曼曼将时间表先用简体草书胡乱写了一通,最后再认真用繁体抄正了一遍,就拿给一直安静在一旁的香彤看。 “姑娘您这是…” 香彤看着和曼曼写的安排,既想笑又想哭,她当姑娘是给她们找什么活干呢,这纸上写的全然不是活计啊,看起来像是外头府上公子哥儿平日的安排呢,可为何不是千金小姐呢,因为里头写上了绕长乐宫跑步,还有拳脚功夫。 “除了有活要做的人,其余之人皆按我这上头写的来,只是这需要有人来教,你帮忙看看我们宫里是否有会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拳脚功夫的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骗吃骗喝穷亲 没过几日便要立冬了,院里的风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就跑,未被卷起的也急匆匆地追赶。 偏殿书房内和曼曼与香彤商讨着大事,相西洲不适时宜地晃悠进来。 “你来的正好,我要聘请你教我宫里的人功夫。”和曼曼抬手招呼着相西洲过来。 难得听到钱的消息,相西洲会摆出不乐意的表情。 “教你已经去了我半条命,我怕是无福消受你给的聘金。” 聘金?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嫁人时候给的那个。 和曼曼倒是想起昨晚被他折腾上树的事,明明累的是她,他相西洲不就在旁边叫唤几句吗,可没把他累死。 “你不用教那么难的,你就教些打架用的招式,然后让他们自己练去,练得好不好都无所谓。”她宽慰着。 毕竟皇宫里想找个会功夫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她还是勉为其难劝劝这人吧。 相西洲走到和曼曼书桌旁,吊儿郎当地用尾椎骨靠着桌边儿,如果不是香彤在这,他会选择直接坐上桌面。 “如此啊,倒未尝不可,给多少钱?”他咧嘴笑着问。 香彤太看不惯这人了,这宫里的太监如今都这般没有规矩,站没站姿到处乱靠,嘴上还说着什么… “姑娘让你做事,你居然伸手要钱?”她一个突如其来地惊呼,差点吓到和曼曼。 “说得对啊!”和曼曼疯狂给相西洲眨眼睛。 她和相西洲相处起来总是会忘记这人还挂着自己宫里太监的名头,难免会被香彤察出不对劲。 “那再说吧。”相西洲摆摆手,重新露出不乐意的表情,手上拈起和曼曼桌上的纸拿起来瞅着。 “没想到如今在宫里当差这么不容易,还得学七学八。”他甩动着手上的时间表嗤笑地说。 “你懂什么!这哪不容易了?都是些公子小姐能学得上的东西,下人们能有机会学这些,都是姑娘大恩大德,为着下人好!” 作为和曼曼的忠实拥护者,香彤哪容得相西洲说她的坏话,哪怕不是直接说也不行。 可相西洲并不是能随意责骂的人,当即脸色就变了,不过也就和曼曼能察觉地出来,那笑容阴恻恻,眼神冰凉凉,一副看着尸体的表情。 和曼曼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让这两人碰面了,她马上就拉着香彤交代着,不想让她再说相西洲些什么,惹他大开杀戒。 “那香彤,你先帮我与卉卉说一声,明天就让她教着读书写字,她手上的活就少安排一些,至于你就负责看住她们。” “另外把我写的这些都告诉那些丫头们和柱子,让他们明天都乖乖的学着,安排完这些你就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睡午觉去。”和曼曼急急忙忙地说完。 “是。”香彤对于自己该做的事,是不会推脱的,连忙就下去安排了,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相西洲。 相西洲从来与将死之人打交道的多,对于香彤这样秉性的,他估摸着这人很有被杀的潜质,但他不会随意杀人,要杀人必须先给钱。 “你可是这个偏殿的主人,怎么这么怕你宫里这个宫女?” 相西洲如愿地坐上了桌子,嘴里语气不屑。 “你竟觉得我是怕她?先不说她说的话都挑不出错,你不瞧瞧你自己是谁,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外来人口的自觉?!” 和曼曼小手拍着桌面教训着,要不是他脾气不好,自己至于把香彤给支走吗? “那怎么办,我可没兴趣听个宫女聒噪。” 相西洲无奈耸耸肩,一个宫女教训他,他是绝对不能忍,但和曼曼到底是个小主子,跟他闹点小脾气他却不介意,身份对于哪个年代都是被人所重视。 “嘿!也没人逼你装扮成太监啊,说到底你为何要扮成太监留我宫里?” 和曼曼到现在也没明白相西洲想干嘛。 “找人玩啊!”相西洲直截了当地说了出口,一点没有为自己这么大个人还整天想着玩感到惭愧。 “玩你个大头娃娃小头爸爸!”和曼曼下了狠手拍着桌子骂道,她就知道这相西洲绝对是闲得慌啊! 她拍了几下便作罢,不是谁都适合拍桌子,这种撑气势的行为做几下就差不多了,过了就手疼了。 “那太监你还没杀吧?快去杀完回家不是很好吗?”她两手向外摊开着,苦大仇深地问。 “家里又没人,我回家做什么?况且你忘了我还得带你去找鬼医了?” 相西洲得意地说,又要赶他?都说没门啦,这里这么热闹,他已经将这里选为他常驻点了。 “我的事是小事,之前白宁徽带人给我看了身子了,还好啦,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鬼医大人了。” 她只好跟他摊牌,让他别折腾了,还是杀人要紧。 和曼曼都没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了,不过也是,反正又不是让她杀,杀的也不是她认识的,更不是当她面杀,所以无所谓。 但说到白宁徽… “等等,白宁徽昨晚来你宫里做什么,他是不是住你屋里了?” 相西洲想起了昨晚他离开前,白宁徽出现的事,三更半夜一个男人跑来找女人,两人还是老相好,很难不多想啊。 “你管的还挺宽。” 和曼曼一点不想提这事,撇了一眼相西洲,就拿起毛笔瞎写字玩,香彤特意给她磨的墨,不能浪费。 “你叔叔我不管你谁还能管你?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被臭男人给骗上了床,你知道外头多少小姐姑娘被流氓给骗了身子,之后自杀了吗?” 相西洲指关节敲着和曼曼的脑袋,像老妈子一样开始给她念叨。 和曼曼心里一咯噔,这事她还真知道,并且本人还参与其中。 “你一个杀手,八卦还知道的不少。” 她不以为意地说,自己不仅自杀了,还又活了,厉害吧。 “八卦?这是事实,你听明白没?” 相西洲没明白和曼曼的八卦是何意,但这不妨碍他继续教育她,手上敲完又改成摁着她脑袋绕圈摇。 和曼曼都要给绕晕了,连手上的毛笔也跟着画了个圈,她马上就推开他的手,嘴里不服地问: “为什么是男人骗女人,不能女人骗男人吗?” 相西洲一惊,跳下桌子,趴在桌上凑近和曼曼的脸,琢磨着她的表情惊叹道: “噢!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错,毕竟是个王爷,若是能嫁入王府,以后我也能跟着你吃香喝辣了。” 和曼曼眯着眼睛露出凶光,手上瞬间扔了毛笔,将桌上的纸揉成团就朝着相西洲的笑脸砸去,气急败坏地大声骂道: “我要是嫁去王府!我就跟你这个骗吃骗喝的穷亲戚老死不相往来!” 心里暗示当真是很管用,相西洲总是叔叔、叔叔的自称,连她都被带着管他叫亲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消息好消息 寒风瑟瑟,冷风飕飕,瑄王府书房前的院落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摇椅。 白宁徽怏怏地坐在一株银杏树下和一堆银杏碎叶中摇晃着,忧郁的神色中甚而透出一抹忧伤。 他仍在思量着是否要派谁去给和曼曼送药,他早上才被赶出来,不能这样回去找她,但药的事也不能拖,就这么想到暮色将至。 “王爷!王爷!好消息!”一阵欢呼雀跃声传来。 三思的人跟着他的声音一齐来到白宁徽的身前。 “什么?” 白宁徽两眼空洞地瞧着正前方,没有多看三思,身子继续随着摇椅呆板地晃动。 “宫里传来了消息!” 平日幽静似古井、沉稳如深潭的三思,被逼成什么样了,说出这么平淡无奇的话竟透着欢腾,紧握的双拳也时刻表露着内心的激动。 白宁徽这才有了些许回神,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曼曼姑娘说啊,她若是嫁入王府,就跟相西洲这个穷亲戚老死不相往来。” 三思透亮的双眸仿佛能看见星光点点,从未有过什么事能让他笑得如此灿烂。 这话是不是很让人激动呢?若不是姑娘说的大声,外头的暗卫可就会错过这个好消息呢,感谢曼曼姑娘的金口玉言,让他可以欢欢喜喜地来找王爷交差了。 为此他还特地多派了个暗探去宫里收消息,务必及时准确地将消息传出,让王爷开心。 白宁徽乍一听完,有些六神无主,这是什么意思,她打算嫁入王府?这女人想得美,竟然打起他的主意! 他举起手搁在嘴角边,手肘靠着扶手,偷偷掩着翘起的唇角,眉头努力地拧出一个川字,嘴上问出了一句: “他们两人是亲戚?” “属下未查出,若曼曼姑娘不是相府三小姐,而确实是个不知底细之人,未必不会与相西洲有所关联。” 三思对此提出了新的见解,虽然王爷认定两人是同一个人,但倘若真不是同一人,那这底细未必会是好的,王爷不知会如何面对此事。 白宁徽抬眼认真瞧着三思,翘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如果她不是花家的小姐,那自己便是冤枉她了,这可不大好。 不对,这一定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花柳梦不见了和曼曼却出现了,花柳梦被扔了乱葬岗,殷修彦从乱葬岗被救遇到了和曼曼,她孤身一人也没有父母可为她佐证身份,除了她自己不承认,他早就认定她就是花柳梦了。 与其怀疑她的身份,不如怀疑相西洲,那家伙该不会跟那笨丫头乱攀什么亲戚吧,她若是信以为真也不足为奇,毕竟她没见过什么世面。 若只是攀亲戚的,而不是想着勾搭拐带人小姑娘,那也不算太糟。 白宁徽叹出一口污浊之气,摆了摆手让三思退下了,这事他知道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为着这鸡毛蒜皮的事还要特地跑来与他说,三思真的是不懂事,他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午饭草草吃了几口了事,现在想来有些任性了,他连忙从摇椅上起身,招呼着二月给他弄些点心来填肚子。 大冷天的,他可没兴致坐院里吹风。 相西洲最终还是押着和曼曼出宫找鬼医了,和曼曼不敢一个人去,只能硬生生拖上殷修彦一起,这样相西洲可不敢乱来了吧。 不过她是忘了,白宁烨总会在她和殷修彦出宫的时候派人保护他们,只是她老让人家躲人群里,久而久之,就把人给忘得一干二净,这回同样有两人自动隐藏起来跟着他们,加上王府派的人,她可不要太安全了。 相西洲听取了和曼曼的意见,在外头等到晚上,不再逼着她飞上树顶或是宫墙了。 和曼曼也听取了相西洲的意见,穿上了藏青色劲装,简直把自己帅晕,一路上都得意地蹦蹦跳跳,时不时想飞个几下显摆着。 相西洲带他们两人去了他最爱的小酒馆,那才是江湖儿女该去的地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坐在酒肆的长板凳上,和曼曼很是自然地学着相西洲抬起一直脚踩着板凳,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都没有这个姿势学得快,人类的腿就喜欢踩着高处嘛。 殷修彦坐在一旁揉捏着自己的鼻梁十分无奈,他也发现了和曼曼一穿上男装就不像个姑娘,连脚都踩凳子上了,还好平日不是真的如此,否则怕是真要一辈子跟在他身边了。 “这卤鸡腿味道不够带劲呢,你们…我们江湖儿女都不吃辣吗?” 和曼曼边啃着手上的大鸡腿,边问出自己纠结许久的疑问。 她为了装霸气才手拿鸡腿,但油腻的手感让她心里难受得紧,一会儿怎么洗干净呢,是个难题,偷偷擦在相西洲身上吧。 “想不到你口味还挺霸道,这凤京人不爱辣,这吃辣的馆子不多见,你要吃我下回再换一家带你去!” 相西洲也豪爽地干着酒嚼着牛肉说道。 “嗯嗯嗯嗯。”和曼曼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没想到还真有,不愧是老江湖相西洲,她是问对人了。 相西洲介绍的酒肆地处偏僻鱼龙混杂,像和曼曼这般鲜嫩的小子,确实没见到一个,且在道上混的,长相大多不尽如人意。 若是能靠脸吃饭,也不至于混到拼大力赚小钱,像那百合公子就能靠着勾搭有钱的寡妇以及大户人家的闺女而日进斗金,着实让人眼馋。 故而像他们三人这等姿色出现在此处,格外惹人关注。 “哟~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啊,这是哪家的少爷来这玩呢?” 和曼曼的身后传来黏黏答答的男人语调,那粗犷中透着婉约的说话方式,让和曼曼憋不住好奇想转身看看。 可她头还未转至一半,殷修彦的手便从她的背后绕过,手掌稍稍使力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方位拉了过来,和曼曼的屁股顺着光滑的长凳瞬间离开了原位,坐在了椅子边上。 只是脚掌没有跟上屁股,整条腿便直挺挺地跌倒在长凳上,方才不羁的坐姿一下子显得毫无生气甚至还有点呆傻。 和曼曼连忙放下脚,这坐姿太蠢了,凛冽的气势荡然无存,影响她江湖威望。 而她身后,原本想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子落空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二三 轩辕十四街一家名叫一二三的酒肆中,一群人静静地挤在狭小的堂中,不知谓何事。 “这些人是谁啊?” 和曼曼用手掩着嘴巴,朝着殷修彦对面的相西洲问道,虽然有想要小声讨论的意思,却因为四周徒然安静且两人离得远了些,故而也小声不了。 相西洲抬头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人,不屑地回着,“谁知道,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ok。” 和曼曼安心地朝着相西洲比了个三,又继续啃她的鸡腿子。 “呵呵呵呵,从没见过这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的人,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也罢了,就让老子教教你们做个识相的公子吧!” 方才要出手想搭上和曼曼肩膀的那位男子,有着一张与他粗犷的嗓音及其相符的粗糙大脸,同时又兼具与婉约的腔调十分契合的柔软身段。 话里是气急败坏,面上也是怒容可掬,可摇摆的兰花指却让和曼曼看不懂。 “兄弟们,将三位公子请回我们虎牙帮!”那男人一声令下,周围的小弟们便围了上来。 飞快啃着鸡腿的和曼曼想着完了完了,人多势众,不知道相西洲和殷修彦能不能对付得来,自己可帮不上忙啊,不过昨天练了两下,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慢着!”四周又响了一个沙哑的女声。 围着和曼曼三人桌子的一群人,被人推开了一角,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人走入其中。 “老娘最看不惯男人跟我抢男人!你们男人,滚去找女人去!” 那女人说完便一下子坐在了和曼曼的对面,先是朝着她左边的殷修彦抛了个媚眼,接着又朝着右侧的相西洲抛了个媚眼,最后盯着对面的和曼曼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烈焰红唇。 看得和曼曼差点没笑场,你一个女人装什么猥琐变态大老叔。 “杨三妹,你不就是女人吗?怎么,想让我找你啊?痴心妄想哟,你这姿色还不如我呢,找什么男人啊,凑合凑合嫁给你们老门主吧!” 那男人极尽嘲讽地挑衅着,脸上的表情浮夸地变幻着,时而双眼圆瞪,五指大张掩着开如苹果大小的嘴,时而媚笑,手指如红馆姑娘一般朝着那杨三妹甩着。 那杨三妹也是个脾气爆裂之人,顿时狠一拍桌站了起身,这小木桌子腿当即承受不住断裂了,桌旁除开和曼曼的两人眼疾手快扶着桌面,这才没让酒菜撒了一地。 仍在嚼着牛肉的相西洲不满地嚷嚷,“怎么回事!要打架出去打,别耽误老子吃肉,掌柜的!换张桌子!” “得嘞!”掌柜马上派人抬了桌子前来换下,“来,几位让让,先让我们换了桌子几位再继续啊!” 这店里除了酒菜,最多的当属桌椅板凳了,时常被人打坏,便能再抬点价钱让对方赔偿,不过这些桌椅吧,也确实不大牢靠,毕竟都是打坏了再修的。 “桌子钱算在这女人头上。”相西洲指着杨三妹对掌柜的说,可别想坑他。 “明白!” 掌柜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在这轩辕十四街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他们一二三也是有帮派撑腰的,寻常人不敢不付账。 “换什么换!一会儿老娘还得再打坏。” 杨三妹由于自己拍了桌子却没有倒塌,破坏了她的气势,让她难以收场而不高兴。 “杨姐,您再打坏就再添点钱,不碍事的,您随意!” 掌柜说完便领着小二们带着破桌子离开了。 “好小子,如此嚣张,老娘喜欢!”杨三妹对着相西洲又是抛媚眼又是舔嘴唇,看来是很喜欢了。 “王小虎,看来今天不打一架不行了,赢的人才能享用这三位美人如何?” 杨三妹这次没有再拍桌了,刚刚请弟兄们吃了不少钱,这一二三的桌子也不便宜,一次拍上一张撑场面也差不多了。 “你未免太贪了吧,这美人有三位,你挑一个走不就成了,竟三个都要!” 这人高马大粗制滥造扭扭捏捏之人,便是虎牙帮十当家中排行第十的王小虎。 杨三妹踱着脚步绕开和曼曼几人的桌子,走到王小虎面前戳着他的脑门说道: “不是我霸道,是我杨三妹看不惯如此美人被你这丑鬼玷污了去!” “我丑!”这王小虎甩开她的手,拔高了声调,“你们杨门是不是穷得买不起镜子了?你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厉鬼样?还有脸说我!” 和曼曼因为在她后头看不清热闹,便顺势挪到了殷修彦旁边坐着,鸡腿总算赶在打架之前吃完了,没有浪费。 她边用殷修彦递来的手帕擦着油腻腻的手指头,边打量着这两人。 这王小虎确实是真丑还矮,那杨三妹虽然算不上多漂亮,但若是没有脸上那道刀疤,也绝对不丑。 要她挑的话,还是杨三妹好了,毕竟自己是女的,女人不会为难女人。 “我们混道上的,身上脸上有刀疤,那是我江湖地位的体现!你再看看你,身上连根毛都没有,你能算是个男人吗?” 杨三妹居高临下地撇着矮她半个头的王小虎,眼里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我不算男人,难道你算男人?” 王小虎最讨厌比他高的人这样看着他,他踮起脚尖,两手叉腰朝着杨三妹叫嚣着。 “不打吗?”和曼曼轻声问。 热闹看了半天了,总不会一直打嘴仗吧。 身旁的殷修彦手指勾起敲了下和曼曼的脑袋,这种场合也敢插话。 确实在打着嘴仗的两人身子一顿,面露些许尴尬。 “美人都等不及了,你要是个男人,就接了我杨三妹的挑战!” 杨三妹一个指头便将惦着脚尖的王小虎推得站立不稳。 王小虎被这侮辱人的动作气的要发狂,老子最恨别人欺负我矮!!!我矮有错吗,你们一个个啊! “虎牙帮的兄弟们!给老子上!让老子好好教教你们杨门什么叫做尊重!!” “别跟老娘说笑话了,你还懂尊重!刚刚要把美人抓走的是不是你啊?当我们杨门的兄弟好欺负是吧?大家一起上!” 反正都要打了,杨三妹边说边死劲的猛戳王小虎的脑门,王小虎一个抽刀,朝着头上的手砍去。 在和曼曼的殷切期盼中,两方终于打了起来,就在一二三的门口。 时不时的有乱刀在小店内飞舞,有能耐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酒菜,没啥本事的就找地方躲躲。 像和曼曼这种自己没啥没事,但旁边有人罩着的,也是不用太过担心,飞来个什么都被殷修彦给处理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霸王餐 轩辕十四街一如往常的热闹非凡,今日开打的是一二三的小酒馆,酒馆门口一忽儿就会扔出个人或刀,当然椅子也是常有的。 这一二三最出名的便是酱牛肉,也就是相西洲一直啃的那个,酒的话算不上多美,但胜在量足便宜。 相西洲给自己点的是大牛排,拿在手上啃得滋滋有味,但他也没忘记点份切片的给另外两人。 和曼曼擦完自己的手,也执起筷子夹了片牛肉吃,与卤鸡腿的味道不同,酱牛肉竟然是酸酸甜甜很是开胃,早知道刚刚吃鸡腿的时候夹几块牛肉配着了。 殷修彦一开始喝了一口酒,便再没有动过了,和曼曼偷偷拿筷子沾了点他碗里的酒,尝了尝味道。 是小时候家里料酒的味道,难喝。 看了许久的热闹,三人桌上就剩下一点吃食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知名的小弟被人一脚踹飞,朝着他们几人而来,殷修彦只顾上将和曼曼向后拉开,不让她被砸到。 那人飞来的方向,一开始似乎并没有特别准确地朝着他们的桌子,但最后被相西洲不动声色扯了一下,果然稳稳砸中了。 这桌子自然是塌了,桌上的碗盘酒菜也自然全部跌落在地,碎得干脆。 和曼曼呆怔地看了眼自己手上还夹着的牛肉,狠狠塞进了嘴里,盘子里还有好几片呢! “靠!当老子不存在!” 相西洲一脚踩上自己的椅子,“哗”一声气势凌厉地站了起来,对着一旁打得火热的人怒吼着。 那群昏天黑地的人哪有工夫理会相西洲,依然“苍苍啷啷”拿着刀互相砍着。 相西洲如此骄傲之人,怎能容忍被人蔑视,他当即冲入混战,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消片刻,仅凭相西洲一人,便将刚刚费半天劲打架的所有人全掀翻在地。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用大拇指朝着和曼曼与殷修彦打了个走人的手势,就要带人离开。 “掌柜的,我的饭菜被他们打翻了,钱跟他们算!” 走之前相西洲没忘对着酒馆里头的掌柜大声叫道。 站在铁栏杆封住的窗子后的掌柜也喜笑连连地大声回了句,“明白!” 今日又小赚了一笔,这些人打架嘛,也不注意一点,老是弄坏他的桌椅,害得他还得再修,呵呵呵。 但没想到这小哥年纪轻轻的,还挺有能耐,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 几人光明正大地吃了一顿霸王餐后便出了一二三,继而又离开了轩辕十四街,朝着城西进发。 相西洲一路上盯着和曼曼,让她用轻功赶路,和曼曼突然觉得走路好像也挺好,用轻功实在不轻松。 三人来到一处名叫“百合香”的大宅子前方才停下,和曼曼两眼发晕地靠在殷修彦背上飞速喘气,好似喘得慢了便会直接断气死去。 “赶紧喘完,我们还得翻墙进去!”相西洲朝着和曼曼,抬手指着墙说道。 “?”和曼曼满脸问号,“不能直接走门?” “那多耽误时间。”相西洲耸耸肩。 “我背你?”殷修彦扭头对着背上的人说。 “好的!”和曼曼也不管相西洲同不同意就跳上了殷修彦的背,如今她的跳跃水平已然有了质的飞跃。 相西洲翻翻白眼,“你都把她宠得像只呆子,不趁现在多练练,以后被人追杀怎么躲得过。” “你个乌鸦嘴!我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和曼曼手上揽着殷修彦的脖子,小短腿立即对着相西洲飞快踹去。 相西洲长腿随便一跨,就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殷修彦倒是没让和曼曼失望,背着她便朝着相西洲避开的方向也跨了一步,和曼曼不停猛踢的腿总算快要踹到人了。 但相西洲要是这么容易打着,那他在江湖上还怎么混,他纵身便朝着面前的宅子飞去。 殷修彦也背着还翘着腿的和曼曼跟着相西洲一起飞入其中。 瑄王府的智士居,三思在他的小院里来回踱步着,一脸焦灼的神色让偶尔掠过的二月都产生了丝丝疑惑。 “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王爷,姑娘和殿下两人跟着相西洲出宫了呢。” 这件事烦得三思连晚饭都吃不下,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跟王爷提相西洲跟姑娘的事,现在知道的越多越是难办。 “王爷,三思在犹豫是否要告诉您,姑娘和殿下跟着相西洲出宫的事。” 二月幽幽地出现在白宁徽的饭桌前。 “啪嗒!”白宁徽手上的筷子齐声断开,“把三思给本王弄来。” 深秋的夜幕总是黑得阴沉,天上的星子少得可怜,月儿也并不时常能见着。 和曼曼出了汗的身子被冷风一吹,便啰嗦着打了个喷嚏。 “鬼医在哪呢?是不是人眼看不见的?”趴在殷修彦背后的和曼曼四处看着。 这宅子的院落里点满了百合花灯,窗子前长廊下以及院里的亭子中皆挂着轻纱点缀着,随着微风轻舞飘摇,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快到了,你若不是瞎子,定是能瞧见的。”相西洲飞快在院中穿梭,朝着宅子中心湖畔行进。 后头跟着的殷修彦也不算太差,堪堪追得上他。 对于相西洲,他实在怀疑得很,这人只是个宫里的太监? 赤手空拳打倒一班人,虽说不过是乌合之众,但他手法之快早已非凡人所及,自己险些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如今看这轻功也实属上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曼曼及自己没有恶意,否则这样的人待在他长乐宫里以及曼曼的身边太过危险。 待三人快到湖中时,便传来了舞乐笑声,其中多是柔媚的女人声。 “公子~再来饮一杯妾身亲手酿制的百合酒,这可是特意为你酿了许久的呢~” “何夫人,你未免太霸道了些,你那百合酒公子都喝去多少了,总要轮到小女子的女儿红吧?” “也不知是谁霸道,公子又不会娶你,你带着自己的女儿红作甚?想着公子喝了就能成了你的人了?” “赵小姐确实是过分了些,公子是大家的,怎么能带这种酒来给公子喝呢?” “你们未免思虑过多了,小女子这不过是想借酒明心,我此生是公子的人,再不会嫁与他人为妻,这女儿红也没有了用处,自然是拿来给公子了。” “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拿我的女儿红来给公子,反正我此生也是公子的人了。” “你们一个个哎,莫要为了本公子起争执,你们带来的酒,公子我自然都要喝的,即便你们给的是毒酒,本公子都会笑着饮下。” “公子!不许你胡说!” “公子这么说让奴家心疼得要昏死过去了。” “不过是胡言,你们怎会给我毒酒呢,你个笨娇儿,就是如此柔弱,过来让本公子瞧瞧。” “还不是公子你欺负奴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医 “哎哟,不错哦,很热闹嘛。” 和曼曼瞪大圆眸直勾勾望着,湖中的一处极其宽大的亭子中张灯结彩载歌载舞的盛况,忍不住开口揶揄。 “那男的就是了。”相西洲停在湖岸边,用下巴点着远处的人说道。 “哦?看上去不像啊。” 和曼曼盯着亭子里的人瞧着,一袭粉衣飘飘,姿容似雪,儒雅风流,微微轻颦的眉心让人总以为他似有心病,女人们见着这样的人,定是会母爱泛滥,想将其抱入怀中抚慰。 这年头是时兴这样的男人吗?和曼曼心里这样揣测着。 “怎么,你还能知道人家长什么样?”相西洲瞧了一眼殷修彦背上的和曼曼。 “听名字不就知道吗,跟鬼一样的医生。”和曼曼也从湖中男子那挪回了目光看向相西洲。 “这不是跟名字一样吗?确实是跟鬼一样啊。”相西洲指着对面男子说道。 面色惨白,一副死人脸,表情痛苦,像是生了怪病不敢与人说,看这面相是个短命鬼了。 “好吧,你说的算。”和曼曼无所谓地回道,反正像不像鬼她也不在意,长得正常一点总比长得吓人好。 “可人家在忙呢。”她观察了一会会,那些个女人看起来不会放人走吧。 “我去抓他来,你们在这等着。” 相西洲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他才不在意那些个女人愿不愿意他把这人带走。 和曼曼看到相西洲走了,便从殷修彦背上爬下来,认真看他怎么抓人。 “你说这人多可怜,在这么多女人面前,被相西洲给抓走了,是不是非常没面子。”和曼曼对着身旁的殷修彦说。 “呵呵,可他有这么多女人,再没面子,也并不可怜。”殷修彦微微笑着回道。 和曼曼一脸讶异地望着殷修彦,她可很少听到殷修彦提及男人女人之类的话题。 “你羡慕他吗?你也可以找些女人陪着咯。”她拿手肘撞着殷修彦的腰打趣说道。 “我要女人做什么?”殷修彦手搭在和曼曼的肩膀上问。 “哈?女人可以给你生猴子…生孩子,女人还可以暖床陪睡,而且若是美女,那看着也开心,还有的女人能做衣服做吃的,简直不要太好。” 和曼曼一一列举着女人的好处,这些都是男人办不到的,这还不心动吗? “你这话让我感觉你也很需要女人?”殷修彦无奈地抬手揉着和曼曼的脑袋瓜子。 “哈哈哈,我要是男人,我也要勾搭许多美女伺候我,爽歪歪。” 和曼曼边说边抬手擦了擦自己似乎要流下口水的嘴角,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就羡慕他。 殷修彦惊恐地望着她,想着这丫头莫非其实喜欢女人?要不还是让白宁徽娶了她算了,免得整日里想些不正经的事。 “你是谁啊!公子小心!!” “不要啊!放开公子,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莫不是连男人也要来跟我们抢公子了?呜呜呜…” “莫要惊慌,这是本公子的朋友,本公子与他聚聚,稍后便回来陪你们。” 那位公子就这么趴在相西洲的肩上,与四座的女人们道别。 和曼曼眼看着相西洲冲进了亭子,将人直接抗到肩上,转头就朝着她和殷修彦奔来,四周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不得不拍手称赞一句妙趣横生。 “行了吧你,赶紧放老子下来!我对你这个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相西洲一落地,肩上的人便开始嚷嚷着要下来。 “若是我有不用动手就能将你抓来的工具,你看我会不会碰你一下!” 相西洲将人一下子甩到地上,一脸嫌弃地拍着自己的肩膀。 “这回又要干什么?” 那公子姿势优美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便以极具风韵的姿态,歪斜地撑着岸边的大石头就地坐着了。 “看病啊,还能找你做什么,你当你用处很多吗?”相西洲骇怪地叫道。 “本公子的用处自然多得去,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罢了,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我看你带了个小美人来,还以为总算开窍了,知道给我介绍对象了。” 公子手上拈着自己一缕秀发把玩着,眼睛裸地打量着和曼曼的全身上下。 虽然打扮成男人的模样,但他还是能一眼从骨骼中看出那是个姑娘。 “噗!!”相西洲毫不夸张地喷出了自己的口水,面朝地上发骚的人儿。 连和曼曼与殷修彦都看不下去,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人太狠太不讲卫生了。 相西洲丝毫未理会那公子阴沉得仿佛能凝出寒霜的脸,蹲下身子上手就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给你介绍对象?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风趣了我都不知道!” “滚!!!” … 夜里的长乐宫从来都很寂静,但今日似乎比往常更是冷清许多。 白宁徽从正殿走到偏殿,一路上都没有人烟,还真是人去楼空啊! “谁、谁啊!” 平静地偏殿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小丫头的声音,站在和曼曼房门前的白宁徽面无表情地朝着那人望去。 “白宁徽。”他清冷地开口说道。 “王、王爷!” 那小丫头大惊失色,这恐怖的名字差点击穿她的脑壳,她马上就地跪倒,生怕因为自己的失礼惹怒王爷。 白宁徽轻蔑而无声地笑了,这才是正常人碰到他该有的样子,那和曼曼除了被他打亦或即将被他打的时候才会老实点,还没见她何时怕过自己。 “王爷,姑娘天未黑前出宫去了,如今还未归。” 她不知道王爷来此做什么,但站在姑娘门口,许是来找人的,便还是出声告知了姑娘的去向,否则当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嗯,本王知道。” 白宁徽的语气带了些酸涩,除了自己怕是无人能察。 “那……” 这宫女想着要不要告退了呢,今晚也不是她当班,不过是从香彤姐那得知明日姑娘让大家一起学着读书写字,她一时间高兴得有些睡不着,便在院里活动几下,想着累一点能睡得着。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能这么倒霉碰上王爷,这也不是王府啊,怎么可能会碰到王爷呢,今日真是太奇怪了。 “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白宁徽突然想起了这事,这宫女的声音与前几日在和曼曼门外的那人如出一辙,本来他都要将这事给忘了,此刻倒是不自觉忆了起来。 “啊?”那宫女确实是小婉,她听着这问题脸上忽地染了一片绯红。 “这…这是,这不好解释…” 她双眸灵动地左顾右盼,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姑娘解释的时候是拉着又莲的脸亲了一下,差点没把又莲羞死,那她这会儿要怎么跟王爷解释呢。 “说!” 白宁徽最是讨厌别人支支吾吾,黑夜虽然无法让他黑沉的脸显现于人前,但他的吼声也足以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不佳。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合公子 白宁徽趁着和曼曼不在,认真地来回翻看她的屋子,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下,他们定然不会回来了。 她屋里还挺多小秘密,不仅一个柜子上锁,床底下还放了个同样上锁的箱子,看那箱子的样式,他想起那是自己此前派人送来给她的,倒是挺宝贝。 书桌上放着她写剩的字,龙飞凤舞简直看不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画着什么,一个姑娘家写字能写成这样,他也是不懂这丫头搁哪练出来的。 床底下放着一双棉布拖鞋,他拿在手上瞧着,脚还真小,样式和拖屐似乎差不离,听闻南方人尤爱穿。 这东西他听人报过,是她自己画了样式让人做的,若是不穿鞋时,便穿上这拖鞋,沐浴后下床时穿着倒也方便,改明儿他也让人做一双。 连她的衣柜他也没放过,里头已然备上了厚衣服,上回宫宴穿的那身被好好地收着了。 他想起那时眉眼如画的她,确实能配得上他所作的碧玺春山,白宁烨那小子倒是挺有眼光,可是这眼光着实放错了地方! 待翻到和曼曼那让人一次做了一箩筐的内衣内裤,他就没看懂了,毕竟和曼曼让人做的时候,也没说用途。 衣柜里同样备有丝绸材质的亵衣,和曼曼先前没有做内衣时,也还是会穿的,聊胜于无。 白宁徽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从来都摆着一张不是臭脸就是冷脸的人,竟然也会因此红了脸。 尽管知道这样不好,但他还是没忍住拿起来瞧上几眼,继而又慌忙放回了原处。 要是被和曼曼那丫头知道自己乱动她贴身衣物,她定然又要不高兴了,说不定还得骂上几句,想想就有趣。 反正她也不会知道,还是趁此机会多摸几下吧,白宁徽这么安慰了自己。 等到他把和曼曼的东西都翻完了,便兴致满满地爬上她的床准备入睡。 可一个人睡好似有些孤单,甚至还觉得寒气逼人,可自己习武之人周身内力护体,哪还会觉得冷呢,一定是错觉了。 躺在床上又想起方才那小宫女说的话:姑娘说…那是用嘴亲人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表示友好…… 这和曼曼怎可教下人这种羞耻的话,她一个姑娘家,对着宫女整日卿卿我我,想想就来气。 如此这般,同样厚颜无耻的白宁徽,就这样枕着和曼曼的枕头,盖着和曼曼的被子,心里数落着和曼曼睡着了。 待第二日,和曼曼与殷修彦和相西洲在外头瞎晃悠到中午吃完饭才回来。 她回到自己屋子,将药拿去内卧的桌子上放着,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吃,便看到自己床上有东西。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那毒是不是会伤眼,还是说…… 昨晚自己其实是灵魂出窍跟着相西洲和殷修彦出去的!床上那人是她的肉身!! 和曼曼自己吓自己的本事,怕是已经登峰造极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不得不去看看床上的人是不是她,她这想法并非没可能。 她本人就是一抹意识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若是这抹意识和身体不能匹配了,脱离了,那也说得过去。 和曼曼大步上前掀开被子,才怪。 她当然要偷偷摸摸,一步一个脚印地上前,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不会一下子吓坏自己。 待到她总算看清自己床上睡的人是谁后,她才一个发狠将被子掀了。 “白宁徽!!” 和曼曼气恼地朝着白宁徽吼道,神经病啊,大白天的跑她屋里睡个屁啊睡!! 莫非他果真喜欢这张床?? 她忽而又觉得不对,马上跑去关上门。 一个男人在她屋里,还是要低调点,要打架也要关起门来打,确切的说,如果最后自己沦落到被他打,也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待她回来后,床上的人依然维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连被子也未被拉扯回,就这般一动未动。 和曼曼瞬间察觉有异,她上前摇了摇他的身子又叫了几声“白痴白痴”,同样没有反应。 她只好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左拧右拧还趁机用指甲使劲抠着。 就这样他都没反应,和曼曼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了。 她伸出一根食指放在白宁徽的鼻子下。 呼……还好,人还活着。 那就只剩最后的最后一招了。 她又伸出手掌盖住了白宁徽的额头,嗯、嗯,有些烫,看来是发烧了。 “啧,这么大个人,还会生病,可为什么要在我屋里生病,这是什么道理。” 和曼曼嘴里碎碎念念地出了屋子,不得不找人去叫御医来给他看看。 叫完人后,她又碎碎念念地走了回来。 “这人太狠了,在我屋里生病,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我这了,你开心了吧?哼!” 她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干看着,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了,但发烧的话她一直没明白,到底是拿湿毛巾盖脑门上降温呢,还是再多盖一层被子捂出汗。 她自己小时候是用出汗这招的,效果还行,但医院的医生以及电视上看的都是要降温才对,所以她不敢贸然出手。 这古代发烧是不小的病吧,得个风寒都有人死,发烧这个病,和曼曼估摸着一脚能踏进棺材里。 那不是完了,人在她屋子里出事,总不会诬陷是她害的吧,要是让她陪葬,那就玩完了,她要不要去殷修彦那躲躲,做个不在场证明呢。 “不要……” “嗯?” 和曼曼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怔神儿,没想到这发烧醒不过来的人还会突然发出声音。 “不要什么?”她随口问道。 “不要……”白宁徽含糊呓语。 “不要就不要咯。”和曼曼自说自话着。 “救我……” “你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接着问。 “救我……” “好吧好吧,我会救你……” 反正他睡着了,她就随便陪他聊两句吧,和曼曼想着。 “谢谢你……” “哟,还会说谢谢呢,这么乖。”和曼曼失声笑道。 没想到生病的人还挺有趣,御医怎么还没来,这人脑袋会不会给烧坏掉。 她还是去问问香彤吧,看看她们懂不懂发烧时候要做些什么。 跟着和曼曼进了屋子的香彤,目瞪口呆地望着床上的人,嘴里吞吞吐吐地说道: “奴、奴婢,再、再去催催御医~” 而后逃命般跑出去了。 这姑娘也没说生病的人是王爷啊! 王爷为何会在姑娘的房里,前日好似也从这出去的,但是姑娘昨夜根本不在啊,这个大家都知道啊,回来的衣服还穿着昨晚的,也没错啊!!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章 这么大人还生病 白宁徽趁着和曼曼不在,认真地来回翻看她的屋子,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下,他们定然不会回来了。 她屋里还挺多小秘密,不仅一个柜子上锁,床底下还放了个同样上锁的箱子,看那箱子的样式,他想起那是自己此前派人送来给她的,倒是挺宝贝。 书桌上放着她写剩的字,龙飞凤舞简直看不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画着什么,一个姑娘家写字能写成这样,他也是不懂这丫头搁哪练出来的。 床底下放着一双棉布拖鞋,他拿在手上瞧着,脚还真小,样式和拖屐似乎差不离,听闻南方人尤爱穿。 这东西他听人报过,是她自己画了样式让人做的,若是不穿鞋时,便穿上这拖鞋,沐浴后下床时穿着倒也方便,改明儿他也让人做一双。 连她的衣柜他也没放过,里头已然备上了厚衣服,上回宫宴穿的那身被好好地收着了。 他想起那时眉眼如画的她,确实能配得上他所作的碧玺春山,白宁烨那小子倒是挺有眼光,可是这眼光着实放错了地方! 待翻到和曼曼那让人一次做了一箩筐的内衣内裤,他就没看懂了,毕竟和曼曼让人做的时候,也没说用途。 衣柜里同样备有丝绸材质的亵衣,和曼曼先前没有做内衣时,也还是会穿的,聊胜于无。 白宁徽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从来都摆着一张不是臭脸就是冷脸的人,竟然也会因此红了脸。 尽管知道这样不好,但他还是没忍住拿起来瞧上几眼,继而又慌忙放回了原处。 要是被和曼曼那丫头知道自己乱动她贴身衣物,她定然又要不高兴了,说不定还得骂上几句,想想就有趣。 反正她也不会知道,还是趁此机会多摸几下吧,白宁徽这么安慰了自己。 等到他把和曼曼的东西都翻完了,便兴致满满地爬上她的床准备入睡。 可一个人睡好似有些孤单,甚至还觉得寒气逼人,可自己习武之人周身内力护体,哪还会觉得冷呢,一定是错觉了。 躺在床上又想起方才那小宫女说的话:姑娘说…那是用嘴亲人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表示友好…… 这和曼曼怎可教下人这种羞耻的话,她一个姑娘家,对着宫女整日卿卿我我,想想就来气。 如此这般,同样厚颜无耻的白宁徽,就这样枕着和曼曼的枕头,盖着和曼曼的被子,心里数落着和曼曼睡着了。 待第二日,和曼曼与殷修彦和相西洲在外头瞎晃悠到中午吃完饭才回来。 她回到自己屋子,将药拿去内卧的桌子上放着,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吃,便看到自己床上有东西。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那毒是不是会伤眼,还是说…… 昨晚自己其实是灵魂出窍跟着相西洲和殷修彦出去的!床上那人是她的肉身!! 和曼曼自己吓自己的本事,怕是已经登峰造极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不得不去看看床上的人是不是她,她这想法并非没可能。 她本人就是一抹意识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若是这抹意识和身体不能匹配了,脱离了,那也说得过去。 和曼曼大步上前掀开被子,才怪。 她当然要偷偷摸摸,一步一个脚印地上前,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不会一下子吓坏自己。 待到她总算看清自己床上睡的人是谁后,她才一个发狠将被子掀了。 “白宁徽!!” 和曼曼气恼地朝着白宁徽吼道,神经病啊,大白天的跑她屋里睡个屁啊睡!! 莫非他果真喜欢这张床?? 她忽而又觉得不对,马上跑去关上门。 一个男人在她屋里,还是要低调点,要打架也要关起门来打,确切的说,如果最后自己沦落到被他打,也不能让别人瞧见了。 待她回来后,床上的人依然维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连被子也未被拉扯回,就这般一动未动。 和曼曼瞬间察觉有异,她上前摇了摇他的身子又叫了几声“白痴白痴”,同样没有反应。 她只好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左拧右拧还趁机用指甲使劲抠着。 就这样他都没反应,和曼曼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了。 她伸出一根食指放在白宁徽的鼻子下。 呼……还好,人还活着。 那就只剩最后的最后一招了。 她又伸出手掌盖住了白宁徽的额头,嗯、嗯,有些烫,看来是发烧了。 “啧,这么大个人,还会生病,可为什么要在我屋里生病,这是什么道理。” 和曼曼嘴里碎碎念念地出了屋子,不得不找人去叫御医来给他看看。 叫完人后,她又碎碎念念地走了回来。 “这人太狠了,在我屋里生病,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我这了,你开心了吧?哼!” 她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干看着,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了,但发烧的话她一直没明白,到底是拿湿毛巾盖脑门上降温呢,还是再多盖一层被子捂出汗。 她自己小时候是用出汗这招的,效果还行,但医院的医生以及电视上看的都是要降温才对,所以她不敢贸然出手。 这古代发烧是不小的病吧,得个风寒都有人死,发烧这个病,和曼曼估摸着一脚能踏进棺材里。 那不是完了,人在她屋子里出事,总不会诬陷是她害的吧,要是让她陪葬,那就玩完了,她要不要去殷修彦那躲躲,做个不在场证明呢。 “不要……” “嗯?” 和曼曼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怔神儿,没想到这发烧醒不过来的人还会突然发出声音。 “不要什么?”她随口问道。 “不要……”白宁徽含糊呓语。 “不要就不要咯。”和曼曼自说自话着。 “救我……” “你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接着问。 “救我……” “好吧好吧,我会救你……” 反正他睡着了,她就随便陪他聊两句吧,和曼曼想着。 “谢谢你……” “哟,还会说谢谢呢,这么乖。”和曼曼失声笑道。 没想到生病的人还挺有趣,御医怎么还没来,这人脑袋会不会给烧坏掉。 她还是去问问香彤吧,看看她们懂不懂发烧时候要做些什么。 跟着和曼曼进了屋子的香彤,目瞪口呆地望着床上的人,嘴里吞吞吐吐地说道: “奴、奴婢,再、再去催催御医~” 而后逃命般跑出去了。 这姑娘也没说生病的人是王爷啊! 王爷为何会在姑娘的房里,前日好似也从这出去的,但是姑娘昨夜根本不在啊,这个大家都知道啊,回来的衣服还穿着昨晚的,也没错啊!!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爷醒了 在香彤亲自前往太医院要将御医给拖来,并且恐吓他们再慢一点,王爷若出了事,整个太医院都要完。 而逼得年迈的院使大人不得不派了左院判,先跟着香彤一路跑来长乐宫,他自己则坐着皇上赐的步辇,同样是一路催着抬辇的太监,着急忙慌地赶来了长乐宫。 临来之前,还派人前去通报了皇上。 太医院最德高望重地两位御医来到了长乐宫,就是为了给突然生病了的瑄王看诊,这让原本都已经准备休憩的长乐宫宫人们,全部严阵以待。 尽管消息她们都听说了,但她们同样和香彤一样不解,为何王爷会在姑娘房里生了病呢。 这其中包括昨夜碰到白宁徽的小婉,王爷后来放她走了以后,她便匆忙离去了。 看来王爷从昨晚起就一直待在姑娘的房里了,这事也太吓人了,还好昨晚姑娘没回来,否则她夜里发现屋里突然冒出个男子,当真可以将姑娘活活吓死。 这会儿的殷修彦,在正殿喝着茶解着辣,那相西洲还真应了曼曼的要求带他们去了辣菜馆。 一开始他还能吃上几口,后来便只能吃着那两人给他点的同情菜,一盘拍黄瓜和一碗鸡蛋汤。 事实上,和曼曼也被辣得不行,她是很能吃辣,但架不住花柳梦不能吃辣,但辣瘾一上逼着她停不下来,且她知道一旦开了解辣的阀门,便再停不下来会一直想喝水,吃辣就应该一鼓作气势如虎! 最后,这两个同情菜全被殷修彦吃得精光,他嘴里的辣味依然无法消散,故而回到宫里只能不停继续饮茶。 站在殷修彦身旁的得宝原本在与他说着偏殿的宫人早上起来跑步的事,乐星却匆匆进来说偏殿此刻来了两位大御医,怕是发生了大事。 殷修彦倏地惊怔,手急忙放下茶杯赶去,刚刚才与曼曼分开,他知道她出事的可能并不大,但事有万一,他还是去看看放心。 待他看到站在房门口百无聊赖靠着柱子的和曼曼后,这才心安神定,可是不对,偏殿里除了她还会有谁生病? “怎么回事?”殷修彦走到和曼曼面前,看着偏殿内进进出出的宫人问道。 “哎~一言难尽,白宁徽在我屋里生病了,我也纳闷得很。”和曼曼抱着手臂摇摇头道。 “他?”殷修彦不悦地敛起眉,那小子不会在这使什么苦肉计吧? 不得不提,最近让得宝给他置办了许多古书,他看了以后收获良多,其中一些兵法他竟还有些印象,看来自己从前对这方面的事也颇为上心。 “是他是他就是他……”和曼曼不自觉地接过,唱起了小哪吒之歌。 但她终究未将“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唱出,偏殿内便传来了欢呼声。 “这也真是太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孩子生出来了。” 和曼曼站在外头偷笑着调侃。 殷修彦被她的话逗得也抿着唇默默弯起了嘴角。 “姑娘,快进来看看,王爷醒过来了!”香彤兴奋地跑出来叫着和曼曼。 对于伺候人,和曼曼自然会交给她手下业务精湛的宫女们,她本人则很有自知之明地一直站在外头不给大家添乱。 “怎么?孩子是我的?” 和曼曼歪着脑袋调笑着问,依旧身着藏青劲装高束马尾的她,环抱着手臂,一脚曲起后背依靠在柱子上,莫名透着一股浪荡不羁。 殷修彦则无言地伸出食指轻弹了一下和曼曼的小脑门,又胡说八道。 “什么孩子?王爷醒了呢,姑娘也得去拜见一下,可别失了礼数。” 香彤笑嗔地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出手将她一路拉进了屋里。 徒留殷修彦站在外头琢磨着,怎么他不用拜见一下吗? 还是不用了,他才懒得见这人,一点不讨人喜欢,既然不是曼曼出事,他还是回去吧。 这其实是香彤自作主张的,她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了,也不能说一点不明白王爷的心思吧,毕竟人都跑来躺在姑娘床上了,这不就是想姑娘了嘛,好不容易醒了,还是让他见上一见安心些,病也好得快一些。 内卧床上的白宁徽迷迷瞪瞪,两眼发直地望着床边围着的人,脑子似被米糊填满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看起来还不大好哦。”和曼曼探头探脑地瞧着。 “方才发了大汗,如今身子已经没那么烫了。”一旁的老院使解释着。 白宁徽的耳朵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眼神不自觉地顺着声音寻着。 “药已快煎好,一会儿服下,王爷便能再好上一些。”左院判也跟在一旁解说着。 待白宁徽看到和曼曼,迷怔的双眸才透出了些清亮,他竭力挪动自己的一只手,将其探出厚重的棉被外,朝着和曼曼的方向伸去。 老院使立即心领神会地俯身上前握住,嘴里呜咽而颤巍地呼唤着: “王爷!老臣在此!王爷放心,定然会无恙的!” 白宁徽半睁的丹凤眸子嗔怨地朝着老院使瞧了一眼,嘴角微微扯动,无力在外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想抽也抽不回来。 “皇兄!我可怜的皇兄!” 仍旧同骄阳般明朗地声线,竟从中流露出屡屡哀怨,都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谁来了。 屋内的人,连着老院使也不得不放下白宁徽的手,严阵以待,恭候圣驾。 “皇兄!你怎么样了!?” 白宁烨一进屋子,便飞快跑到白宁徽身旁的床边坐着,俊颜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着白宁徽的脸色。 他就说今日早朝皇兄人怎么没来,也不和他请假,这是不寻常的。 但他也没料到皇兄会生病,自从开始习武后,便极少碰到他生病,除非是落水了。 他初闻皇兄在长乐宫里生病了,还以为是他使的什么苦肉计呢,这下看这萎靡的气色,属实生病了。 “王爷如何了?”白宁烨问向一旁的老院使。 “王爷此前发热得厉害,如今温热已退了些,待服了药便能好上许多。”老院使沉稳地细说着。 “怎的平白无故就生病了?”白宁烨疑惑地问出了声。 此时的白宁徽脑子已经清明了一些,静静地听着几人说话,时不时地再用余光偷偷观察和曼曼。 这事确实奇怪,自己平日身子骨别提多强健,这么多年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莫非是和曼曼屋里的被子太薄了? “许是近日要入冬了,夜里寒气重,还是要注意保暖。” 老院使认真提醒着皇上与王爷,这秋冬相交时,寒邪最是猖狂肆虐,一个不提防便容易染疾,希望皇上能听进去,不要也突然重病,再让太医院人仰马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喷药 探望病人,是件非常为难人的事。 由于病人还病着,他们是打不起精神与来客交流攀谈,故而来客只能自己找些事情做,否则看了一眼便要离开,显得很是绝情寡义。 白宁烨作为很少有此方面经验之人,此刻正在思考做些什么好。 宫里的人生病向来用不着他管,且御医还会建议他莫要前去探病,以免过了病气。 “药好啦!”外头的宫女欢欢喜喜地大声通报着。 “太好了!” 白宁烨正愁不知道做什么呢,药既然煎好了,他当然要给皇兄喂药。 待白宁烨接过药碗,准备喂药,就撇见自家皇兄了无生趣地望着他,他心下一惊,皇兄这是何意? 他还没想明白,白宁徽又将视线移开,不再看着他。 白宁烨努力猜想,皇兄这是不高兴,不高兴什么呢,不高兴自己给他喂药吗? 就在这电光火石开天辟地的一瞬间,他总算看清了迷雾外的真相。 “曼曼姑娘,你帮朕端着汤碗,朕来扶起皇兄!” 白宁烨笑脸盈盈地望着已然坐在小圆桌旁的和曼曼。 “哦,好。” 和曼曼并未多想便起身去帮他拿着汤碗了。 待白宁烨将白宁徽的身子扶了起来后,和曼曼抬眼便对上白宁烨满含希冀的目光。 直闪得她差点要抬手遮住眼睛,这人什么情况,这眼神不对劲啊。 “朕要顾着扶皇兄,便拜托曼曼姑娘帮忙给皇兄喂药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和曼曼心里暗叹,喂个药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家皇兄更过分的事都做过。 “好。”和曼曼不以为意地应下了。 白宁烨这才放下心来,总算办到了皇兄所盼之事,也不枉费他特地来这一趟,瞧皇嫂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和曼曼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给白宁徽喂着药。 为何会诡异呢,是由于身旁这些人各个都盯着她看,不过是喂个药而已,有什么好看得这么认真!? 弄得她都怀疑自己在干些什么不正经的事。 白宁徽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都有些发寒了,她推测着自己也有发病的征兆了。 喝个药还故意从嘴角流出来,害得她不得不靠近,将碗托在他下巴接着汤药,险些弄脏了她的被子。 就在和曼曼被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心下焦灼地越喂越快,白宁徽却忍不住抗议地将汤药从嘴里喷了出来。 “啊!!!” 与其说和曼曼是首当其冲,不如说白宁徽就是冲着她来的。 和曼曼感受着脸上、头上以及脖子上的苦味,嘴里狠狠地咬着牙齿,几乎都要将其咬碎。 她右手将汤匙快速放入碗中,竭尽全力抓住自己端着碗的左手腕,这才没有让突如其来的暴戾之气控制住心神,不管不顾地要将手里的碗砸向白宁徽。 白宁烨大惊失色,皇兄果然是被烧坏了脑子,他眼看和曼曼的手不停地颤动,似乎快要阻止不了自己,他连忙伸手接过药碗,不让悲剧发生,嘴里冲着香彤叫道: “来人!还不快给姑娘擦脸!莫恼莫恼,皇兄定是烧糊涂了,曼曼姑娘先去洗把脸,这里交给朕来!” 香彤也被这突发状况打得措手不及,微微愣了下神,才及时反应回来,将备给王爷擦汗的布和热水端来给和曼曼擦脸。 和曼曼伸手接过布,边瞪着白宁徽边狂野地擦了一圈头脸脖子。 香彤接过和曼曼擦好的布,放回水中搓了一下,又给她再擦了一遍,她这才舒服地吐出口怨气。 白宁徽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可惜和曼曼没有瞧见,他便被白宁烨一下将药灌入嘴中。 和曼曼连忙坐起身子向一旁跨出几步远,深怕这男人没完没了。 白宁烨总算将药给他喂完了,觉得皇兄此刻一定看他很碍眼,便起身要撤离。 “皇兄你好好休息,朕让人给你送些粥来喝下,周院使和左院判两人再给皇兄诊个脉便也快些离去,不要影响皇兄休息。” 本想安排完就离开,又恐这些人赖着不走,影响皇兄和皇嫂相处,他又多留了一会儿盯着几人。 待御医确定皇兄病情稳定后,他便催着他们走人。 把屋里除了和曼曼以外的人都赶走后,他才起身要离开。 和曼曼自觉地也跟着要走,走到门口处,门外地白宁烨突然推了她一把,快速拉上门朝着里头的和曼曼说道: “曼曼姑娘帮朕留下陪陪皇兄,皇兄一个人若是再发病,劳烦姑娘及时通知御医。” 说完“砰”一声,门就关上了。 和曼曼觉得这小皇帝还挺逗,这门只能里头落闩,外头又上不了锁,她要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她就这么站着等了一会儿,觉得小皇帝应该离开了吧,便伸手拉门。 咦?怎么拉不开。 “姑娘!皇上说,王爷病没好之前,您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外头传来了个男人的嗓音。 “我的门外头能锁得住?”和曼曼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不能,所以属下正努力用手拉着。”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实诚! 罢了,反正白宁徽在生病,对她没威胁。 和曼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脚上脱了靴子,换了自己的拖鞋。 接着走到床边一脚踩在床沿像个流氓一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白宁徽那小样。 白宁徽忍着笑意,侧躺着身子,用眼尾轻轻扫着她的脸。 “说!为什么喷我一脸药!” 和曼曼觉得算账的时候到了,手上隔着被子掐着白宁徽的手臂。 不过这被子未免太厚了吧,她掐半天还是被子。 难道要掀开被子掐?算了,万一又着凉发烧,也是给自己添麻烦。 和曼曼想了想,便放下了脚,蹲下了身子,将手伸进被窝,逮到他大腿,就狠狠掐了一下。 不掀开被子也能掐他,她真是个小机灵鬼,和曼曼得意至极。 白宁徽被掐得顿时委屈起来,生病的他都这么不舒服了,她还要这样对他。 原本朝着外头侧躺的身子,渐渐平躺了下来,又缓缓地向里头转动,就这么背对着和曼曼不再动了。 “哦?难道是我掐了你一下,你不高兴了?” 和曼曼觉得太特么有趣了,他这生病后一脸的呆样,还有这老了一百岁的迟钝样,都太有笑点了。 她趁着白宁徽看不见,颤抖着身子默声狂笑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起来吃粥 “姑娘!给王爷的粥送来了!” 香彤在门外敲了两下门叫道。 “来了!” 还在想怎么趁他病整整他的和曼曼,起身要去给香彤开门,结果门自己打开了,香彤就这么进来了。 她才想起来,这门是从外头被人控制的,不需要她去开门。 “奴婢将粥放在这了,皇上交代了,所有人等都不能打扰王爷,所以得麻烦姑娘亲自喂粥了。” 香彤还没等和曼曼走到外厅,便将粥放在外头桌上人转身就快步出去了。 门又被急速关上,和曼曼只来得及看清香彤一抹慌乱的背影。 “这些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弄得像把我们隔离了起来似的。” 和曼曼无奈地拿起粥碗便走回自己的内卧,将碗放至桌上,才走到床边叫人。 “来,起来吃粥。”她隔着被子拍着白宁徽侧躺在上的手臂说道。 床上的白宁徽一动不动,任由着她拍着。 和曼曼疑惑着瞧着白宁徽的后脑门,这场景似曾相识啊,他不会又烧过去了吧。 和曼曼踢了拖鞋跪在床上,伸手探进去,想摸摸看白宁徽的额头,看看温度高不高。 她手还没伸到他额头,就突然被两排牙齿一口咬住。 “你!” 和曼曼脸色一变,马上将手缩回,白宁徽生病力气不大,既没有咬得太重让她抽不出,也未将她咬痛。 但这行为还是很恶劣的,和曼曼歪着嘴不高兴地想。 “你既然醒着,就快起来吃粥!” 和曼曼卖力地摇着白宁徽的手臂,朝他命令着,难得她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她必须时刻把握着高高在上的气势。 可惜她晃了半天,白宁徽还是没理她。 “怎么回事?难道是把耳朵烧坏了?” 和曼曼凑近白宁徽的耳朵,要给他来个提神醒脑惊天大吼。 偏偏此刻白宁徽却将头歪了过来,和曼曼的唇掠过他的脸颊,就差一点便要碰到白宁徽的唇时。 和曼曼手上一撑,险险躲过。 她用手指朝着白宁徽摇晃着得意笑道:“敢给我来这招,起来吃粥!!” 白宁徽神色恍惚地看着和曼曼,即便亲吻她许多次,也时常抱着她,都没有方才她柔软的唇瓣,轻掠过自己脸颊那般让他心旌摇曳,脸上那抹她碰触过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就是可惜了最后被她躲开的那一下。 白宁徽定了定心神,发过热的他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你刚刚掐我。” 他醒来后还未开口说过话,又因着发烧缺水,嗓音很是沙哑。 和曼曼下了床铺给他倒了杯水,又回到床边给他小心翼翼地喂着,即便是干净的水,她还是不希望弄湿自己的枕头。 白宁徽一边喝一边偷瞧着和曼曼认真喂水的表情,不错,还知道给他喂水,还不算太没心没肺。 喂完水后,和曼曼将杯子放回了桌子,回来继续一脚踩在床铺上,摆回居高临下的模样,不服气地质问道: “你怎么不说你还喷我一脸药?” 她当然要保证吵架双方都能顺利沟通,否则自己怎么能安心把错往他这个病人身上安。 “咳咳…”白宁徽通了一下自己喉咙,又开口接着说,“那是你喂得太快。” 这回的嗓音总算顺畅了许多,但仍伴着些鼻音,听起来总有点撒娇的意味。 和曼曼努力想着理由,她不能败下阵来,必须是他的错! “那…你也不一定用喷的啊!不对,你可以往旁边喷,为什么对着我喷!?”她指着自己说道。 “你喂的不喷你喷谁?”他果断地回。 白宁徽喝了药后,身子比此前轻快了些,脑子也能转得动了,跟和曼曼多说几句话后,更是精神了点。 “你可以喷皇上啊,他让我喂的!” “我喷不到他。”白宁徽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喷的就是你。 “算了算了,你喷我我掐你,我们算是扯平,你现在起来吃粥。” 和曼曼觉得好烦,跟这人扯皮从来扯不出个公道,看在他是病人,再放他一马! 可和曼曼想放了白宁徽,白宁徽却没想放过和曼曼。 “不要。”他头一歪,便断然拒绝了。 “y?为什么?” 和曼曼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惊诧莫名的神色追问着床上闹着小脾气的人。 “你掐我。”白宁徽用眼尾撇了一眼和曼曼,不高兴地说。 “你!!那我也让你掐一下?” 和曼曼要被白宁徽气吐血了,明明说好了扯平!罢了,一报还一报,给你掐回来还不行吗? “不要。”白宁徽傲娇地说。 竟还真的不行! 和曼曼下了床,脚上踢着拖鞋在房里来回走着,这人看来又是故意的,一定是在哪里等着她呢。 “那你说怎么办吧!”她叉着腰走回床边问道。 “你亲我一下。”白宁徽侧躺着的半边脸微微勾起唇角。 see!? “爱吃不吃!!” 和曼曼气恼地用劲打了下脚边的床板朝他吼出声,一个转身就要走人,管他去死,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要亲亲! 白宁徽头一回,见和曼曼居然这般不近人情要把他扔下,心里阵阵泛酸,下唇一噘,语气里竟透着哭腔。 “罢了,饿死拉倒,等皇上看到我死了,自然知道是你不给我吃东西活活饿死我,也好,待到那时你就能给我陪葬了。” “靠!” 和曼曼奋力一个转身,高束的马尾都差点甩到自己的脸,她上前就想着干脆现在掐死他一了百了,活着也是祸害她这个百姓! 但她终究靠着左手,拉回了即将伸向白宁徽脖子的右爪。 之前是右手拉着左手,这回是左手拉回右手,大家都是好兄弟,自然应该互帮互助! 白宁徽眼看着和曼曼竟还想动手掐他,心里的委屈倾斜而出,他双唇紧抿唇角下弯,眼里开始泛水,过分透亮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和曼曼。 好啊!连装可怜这么不要脸的招式都使出来了,这对于他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已然是他人生的下限了吧! 和曼曼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究竟还是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返老还童 两军对峙,先看气势。 和曼曼的气势在白宁徽突然使出楚楚可怜攻势后就由盛转衰。 比女人哭更可怕的就是男人哭,和曼曼生怕他真的敢哭给她看。 “我亲我亲!”她先声夺人,让他先稍微克制一下。 见他总算偷摸着笑了一下,她这才蹲下身子将自己手伸进被窝里,把他的手找了出来放在嘴上碰了一下。 “行了没有?不行你就饿死拉倒!” 她马上将手塞回被窝,沉着脸朝白宁徽叱问。 被逼迫下的妥协总是会让人心生怨气,不论这妥协的程度如何,都难免会如此。 “行吧…” 白宁徽还是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但是心里却因为她主动亲了自己一下而心醉神迷。 若是平时他怎么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可生病时的他虽很是娇气,但也异常容易满足。 方才那一下,即便只是亲了手,也叫他酥麻至极,心里酸涩瞬间便被甜腻冲得一干二净。 和曼曼见他终于消停了,心里还真是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与他交锋数次,能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好像没有。 “你抱我起来,我自己起不来。”白宁徽眨了几下眼睛,朝着和曼曼抿唇笑着。 “你真是皮痒…”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刚刚还想着他好说话呢,这根本就是他施的障眼法啊,又换了个地方等她! 和曼曼迫不及待地想掐白宁徽的脸来泄愤,手刚伸出去,便马上想起之前掐了他大腿就要被逼着亲他一下,这是又想陷害她! 白宁徽一听,又歪着唇,垂下了眼睑,微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 “我最多扶你起来,我怎么可能抱得动你?你乖一些,我抱着你也喂不了你吃粥啊,你想想看是不是?” 和曼曼实在被他打败了,她算是看明白了,他这是返老还童啦!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试着用上哄孩子的语气来安抚他,看看他如今心里年龄到底几岁! “嗯。” 白宁徽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靠!还真可爱! 要不是他长得不萌,和曼曼可以当场被他萌出鼻血,还好还好。 “那我去拿个凭几给你,我扶你起来后你就靠着它好吗?” 和曼曼尽量语气温柔地跟白宁徽说话,活像个幼儿园老师。 “嗯。” 白宁徽抬眼对着和曼曼又是一个点头,嘴角上扬睫毛弯弯朝着她笑。 和曼曼觉得自己这回真要出血了,这家伙何时笑的时候会带着眼,没想到他这般笑能如此好看。 完了完了,这回放大招给她使美人计了,要挺住啊和曼曼! 和曼曼闭着眼睛念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后,头也不回地去拿凭几了。 白宁徽惬心地躺着等人伺候,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和曼曼是个特别吃软的人,看来以后可以多用这招了。 和曼曼拿了凭几跑了回来,想快点结束喂粥这行程。 她将凭几先放在白宁徽的脚边,将人尽力扶了起来后,伸手拿过凭几给他靠着。 说实话,凭借和曼曼的力气能够独立扶起白宁徽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花了白宁徽自己不少力气,包括她去拿凭几的时候,手上几乎没有为他支撑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累到了和曼曼,毕竟白宁徽和凭几都一点不轻。 她总算把人弄稳了,给他扶好被子盖着,这是弄了多少被子啊,一床两床三床,额呵呵… 和曼曼的喂粥副本终于可以开打…开始了。 她蹲在床上,右手直接舀了一勺朝着白宁徽的嘴伸去,还不忘张开嘴提醒着“啊”。 “我觉着这粥有些烫,你先吃吃看。” 白宁徽轻轻敛着眉,嘴里细声说道,眼神乖巧地望着和曼曼。 “是、是吗?我试试看…” 和曼曼被他这小麋鹿般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没有多想就顺着他的话做了,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她拿起汤匙轻轻沾了下自己的唇,毕竟她也怕烫。 “是有些烫,那我吹几下你再吃。” 和曼曼皱着眉头抱歉地瞧了眼白宁徽说道,就埋头给他吹着粥了。 “好~” 白宁徽喜笑颜开地应声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和曼曼也会有心甘情愿为我效劳的一天,呵呵。 和曼曼就这么喂一口吹几口,偶尔还得自己吃一下试试温度。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她脚都蹲麻了,一开始她本想跪着,就是怕脚会麻,谁还能想到喝个粥,她自己也不过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事,可以让白宁徽拖到脚麻。 “我没吃饱,你帮我再去叫一碗好吗?” 白宁徽这个小可怜虫又用小麋鹿的眼神望着和曼曼。 “好、好…” 和曼曼这个可怜鬼,除了答应他还能说什么呢?孩子饿了不能不给饭吃啊。 她扶着自己又麻又痛的腿趔趔趄趄地了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朝着外头叫道: “再去给老子弄一碗粥来!!” 谁让她脚麻得不行呢,跟电视机里的雪花一样不停“呲呲呲”地抽搐着,她自然得发泄一下情绪。 “是、是!” 外头一直勤勤恳恳拉着门的侍卫一惊,连忙应声着让宫女去准备。 和曼曼叫完便坐在外厅的八仙椅上揉着自己的腿,不想再多走动。 白宁徽在里头听到她叫唤,轻轻笑了几下,觉得有趣,可等了一会儿居然没等到她回来,便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曼曼~”他一脸忧愁地轻声呼唤着。 “嗯?怎么了?” 和曼曼伸长着脖子问,手上还在揉着自己翘起的二郎腿。 “你人在哪?”白宁徽背靠着凭几,手肘撑在上头托着自己的脸,眉头紧锁地问。 “我在厅里啊,脚有些麻,等我揉完再去找你。” 和曼曼无奈地失笑,她又不是他妈,至于离开一会儿就要找她。 “那你快点。” 白宁徽也知道她脚适才确实蹲着久了,也没办法催她,只能心烦意乱地干等着。 若是平常,直接走到她身边手一伸就能把人抱走,哪像现下这般被动,可若是平常她也不会这么乖乖的在他身边照顾他,罢了,各有利弊,还是不抱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昨夜去哪了 和曼曼终于在白宁徽的千呼万唤中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内卧。 “一直叫我做什么?” 和曼曼撇着嘴坐在床边问着,独自一人在外头坐了片刻让她神思清明了许多,语气又恢复了些对白宁徽本人的不满。 “我一个人坐着乏味得很,你来陪我说说话。” 白宁徽一瞧见和曼曼便眼开眉展地朝她笑着说。 和曼曼不满的神色因着白宁徽的态度登时消减了七八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歪着头想了想,问,“要说什么?” “说说你昨夜去哪了?” 白宁徽带着期盼问出了昨晚一直记挂着的事。 夜间来了宫里,自然也不能收到三思的消息,但她身边有暗卫跟着,他倒不会太过担心,只是心里还是不乐意她夜里跟两个人男人出门。 “昨夜啊,去看大夫了,对了,这里有几副药你帮我拿去看看能不能吃。” 对于和曼曼来说出门看个大夫只是小事罢了,她无所谓地回答着,起身就去桌上拎起药包便拿来给白宁徽看。 “我找人给你看过身子了,为何还要出宫看大夫?” 白宁徽拿起手上的药包瞧上一眼,周身便克制不住地散出了戾气,嘴里却尽量地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百合花… 百合公子戚子隽!? 没想到给她挡开了一个狐媚淫猥的纪无双,又冒出了个卖俏迎奸的戚子隽,当真防不胜防,早知道昨晚就应该跟在她身边了。 怪不得自己会生病,根本就是被她气病的! 白宁徽将药包甩开,阖上双眸极力压制着怒气,他知道此刻若是对她发脾气,她定能丢下自己走掉,如今自己还生着病,不能跟她硬碰硬。 忍过这几日,待日后再寻时机教训她。 和曼曼拿起被白宁徽扔床边的药包,就起身下床放回桌上,边走边回道: “盛情难却,那…嗯,我朋友非要带我去看。” “你知道的咯,我这人心软,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心,只好跟着去咯…” “不过我有带上殷修彦,没啥事,那地方还不错,我昨晚还在那泡了温泉水,呵呵呵…” 她乐呵呵地说着,也没瞧出白宁徽的不寻常,以为他只是累了才闭着眼。 “是不是累啦?要不要躺着歇一歇?” 和曼曼盘腿坐在床上歪着脑袋问道。 白宁徽睁开有些泛红的眼,一声不吭地盯着和曼曼迟疑的小脸。 “眼睛都红了,看来是累了,我扶你躺下?”和曼曼征求着问。 白宁徽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该躺着了,被她气得都快坐不住了。 和曼曼见白宁徽点头了,二话不说开始执行,她手推着白宁徽的肩,把凭几顺利挪开。 失去支撑物的白宁徽顷刻间朝着床铺倒下,顺利将和曼曼一起带倒。 原本只是跪着的和曼曼,没想到白宁徽会给她来这么一下,直接跪着躺了下来,痛不欲生的她怀疑自己的腿成功截肢了。 “嘶…” 痛到极致时,当真很难叫得出口,和曼曼的嘴开了阖阖了开,若是有经验的人一定会将耳朵放在她嘴边问着:凶手是谁。 “你、你起开…” 她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而打算直接与凶手对话,争取生的机会。 能见到和曼曼这般痛苦的表情,白宁徽终是告慰了自己方才受伤的心。 他心情大好的给和曼曼挪开了压着她的身子,让她的脚可以还原如初,但已然抱定她腰身的手,丝毫没有打算放开。 等和曼曼把脚伸直,打算要起身时,白宁徽一个不小心,侧着的身子又跌了回去,再一次压住了和曼曼。 “啧…起开!” 和曼曼一脸不善地朝着白宁徽厉声道。 “我、我有些冷,你让我抱一会儿吧。” 白宁徽抬起小麋鹿的眼神巴巴地望着和曼曼。 和曼曼眼皮一跳,嘴角一抽,觉得自己的脑袋跟着变得有些迟钝,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白宁徽见和曼曼有些犹豫,便再接再厉地蛊惑着: “我不乱碰你,就这般躺着不动,你再说说昨晚做了些什么,说着说着我兴许能睡着,待我睡后你再下床如何?” 和曼曼顺着他的话,用她迟钝的脑袋思前想后了一番,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说了句,“好吧…” 白宁徽微微翘起,真是庆幸自己适才没有对她发怒,否则现下哪能如此顺利地将人抱在怀里躺着。 “那昨日给你看病的大夫,你觉得如何?” 白宁徽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头倚在和曼曼的脖窝里,轻轻地嗅着她身上柔嫩的体香。 和曼曼也给自己的枕头挪了挪位置,让它接住自己的后脑,刚刚倒下来也没那么准倒在枕头上,不枕着枕头总感觉不对劲,像是躺在了地上一般。 对于白宁徽靠她那么近,许是有些习惯了,她竟没有觉得不自在,还伸手拍着他的背想快点哄他睡着。 “那人啊,还好吧,我也不懂医术,不知道他厉不厉害,不过他宅子里女人很多哦,除了那些个贵妇小姐,还有很多侍女呢,那些侍女各个都长得不错,真让人羡慕。” “但是我又想了想,我宫里的宫女也不错,我羡慕他做什么?” “再后来我又想了想,我当然是羡慕他是男人,我只是个女人,女人又享不了齐人之福,若有来生,我想当个男人。” 和曼曼已经开始使出与生俱来的天赋技,碎碎念。 白宁徽若不是刻意用心的听,真能被她给催睡过去。 “齐人之福?” 白宁徽微微抬起了头,语气带着不满地重复她的话。 和曼曼看他怎么还不乖乖睡,抬手又把他头摁了回去,嘴里随意笑着说: “哈哈哈,就随便想想,等我再投胎转世,说不准又回到了一夫一妻的时代了,那不好乱来,不然太渣了。” “一夫一妻…又?” 白宁徽眉头紧锁,她这话是何意。 “就随便聊聊,你别想太多,你还病着呢,想多了头会痛。” 和曼曼不甚在意的说道,手上继续拍着白宁徽的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若杀了他 白宁徽难得像个小女人一般,挤着和曼曼的小肩膀靠着,手上揽着她的腰,背上的小手轻拍着,很是惬意。 这来之不易的好时光,他绝不会拿来浪费在睡觉上,即便确实舒服得睁不开眼,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好好享受。 “既然去过一次看了身子,下回就别去了,夜里出门不甚安全。” 白宁徽循循善诱地说道。 和曼曼伸手扯了一下脑后那束马尾,将其甩开后点点头说道: “嗯,有道理,要不是相…那谁非要让我去,我本也不想去的。” “相西洲是吗?”白宁徽不悦地拆穿了她,“你宫里的事我是一清二楚的,你不需要瞒我。” “额呵呵,这样啊。”和曼曼干笑着。 “他…是你何人?”白宁徽酸溜溜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不是我什么人啊?”和曼曼一脸莫名其妙。 “那他怎会好心要带你去看大夫?”白宁徽不自在地问。 “嗯…非要说为什么,那我敢肯定,他是闲得无聊,毕竟他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和曼曼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自打她认识这人,从他每一个举动她都能得出他是个闲得发慌的人的结论。 不过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显然没把杀手这个身份当成正经职业,这要被相西洲听到,定然又是一通报复。 “当真?”白宁徽半信不信地问。 “不信拉倒。”和曼曼不耐烦地撇了一眼白宁徽。 “可我怎么听人说你们是亲戚?”白宁徽不甘心地继续探着话。 “噗!听谁说的?可没有这回事哦,你可别诬赖我。” 和曼曼觉得这两字有点耳熟,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跟白宁徽说这事,她和相西洲谈话从来都是摒除了旁人的。 “若是他以后被官府抓着了要诛九族,你休想把我牵扯其中。” 她出言警告着白宁徽,眉心微敛,神情严肃。 白宁徽面露霁色,为和曼曼还知道要与相西洲撇除关系而感到欣慰。 “你都知他不是什么好人,还和他来往密切。”他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他非要赖我宫里,我又赶不走他!” 和曼曼花容失色,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她什么时候跟相西洲来往密切了,前晚还被他打过,这事怎么不提。 不过想想相西洲整日在她宫里晃荡,让人多想也正常,她便继续拍着白宁徽的背说道: “你也别操心这种事了,你还生着病呢,反正你记得,你要抓他我管不着,可别连累我就行了。” 白宁徽也知道是相西洲自己选择留在她的宫里,她一个小姑娘确实解决不了这种事,他便尝试着问: “那……我若把他杀了,你会不会怪我?” “啊?”和曼曼这下有些懊恼。 躺在和曼曼身上的白宁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懊恼,心下的跳动顿时变得慌乱。 她认真思考了一番,相西洲作为一个杀手,想来杀了不少人,杀人偿命,说到底白宁徽如果要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对。 “倒不会,只是你别告诉我,毕竟是条人命,就这么死了想想也挺郁闷的,他人看起来也不错,还教会我轻功,带我吃东西,死了的话,好像……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和曼曼没心没肺地分析道。 白宁徽总算感受到和曼曼没心没肺的好处了,至少她不会随意将人放在心上,省得他多费心思处理这些个花花草草。 对于这样的和曼曼,他很懂事的没有问她关于自己的想法,只要知道她对他人无意便好,其他的还是别问了,徒增烦恼。 “姑娘!粥来了!” 门外的香彤又一次敲着门。 “好!” 和曼曼大声应道,有了一次经验,她知道香彤会自己拿进来放着,她也不着急去拿。 香彤果然急匆匆地进来放下粥就又跑了。 和曼曼不疾不徐地要起来给白宁徽拿粥,可白宁徽却没有动弹。 “刚来的粥,定然是烫的,先放会儿吧。” 他抱着和曼曼轻声细语地说道。 吃什么粥啊,平白浪费他的时间。 “随你。”和曼曼无所谓地说道,便继续躺着不动了。 “对了,我带了药来给你,你晚饭后记得去吃,我放在袖袋里,你可别忘了。” 白宁徽继续蹭着她的脖子,嘴里闷声说道。 “这样啊。” 和曼曼皱着眉头挠挠脖子,这鬼医的药她不大敢吃,可不等于白宁徽的药她就敢吃,也不是什么补品,吃出事了可怎么搞,又没有医院可以抢救。 白宁徽感觉出和曼曼的不乐意,语气便强硬了些,“你身上有毒,必须得吃。” “哦。” 和曼曼无奈地应着。 上回白宁徽的人给她瞧了后,并没有说是中毒,她不过是联想到白宁徽说过相西洲会给她下毒,才跑去这么问的相西洲。 可直到昨晚看过那鬼医后,她才知道还真是中毒了,这事着实离奇。 她本人接了花柳梦的身子后,觉得一直相安无事,没想到还有这么个bug在。 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山里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谁闲着没事干给她下了毒。 若是以前的花柳梦,她可说不准没人给她下毒,但和曼曼并不需要特地去寻她的记忆,那丫头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是否被人下毒。 毕竟记忆又不是电影,不会放出某个人在某个角落对着食物撒着药粉,而花柳梦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食物吃了下去。 都不知情了,主观记忆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 但倘若花柳梦还真遇到有个人给自己下了药粉,而她还偏偏将其吃下,那这么不合常理的事,就不在和曼曼的分析范围内了。 且花柳梦的事和曼曼也无力追究,即便知道有人曾经给她下过毒,已抛弃掉她身份的和曼曼,能有什么立场去找人算账呢。 和曼曼发了一会儿呆,便想着说些别的话题。 “你不是肚子饿吗?要不要我把粥拿来多吹几下给你吃?”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死去的母亲 白宁徽还是同意起来吃粥了,他真怕自己再不动两下,当真要睡过去了。 他安然自在地享受着和曼曼的服侍,觉得以往的日子也过得太为粗糙了,自懂事起,衣食住行便再未假手于人。 而如今粥也有人喂着,身子也有人扶着,想躺着还有人抱着,这才是他作为一国王爷该享有的待遇。 白宁徽心里美美地盘算着,如何把这人弄回府上,每日都能如此服侍他呢。 和曼曼就这么变幻着姿势给白宁徽喂了许久的粥,再一次感慨着身为陪护人员的不容易。 “这回饱了吗?” 她尽职尽责地询问着病人的状况。 白宁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笑着朝她摇摇头。 也不是他故意给她找事做,昨晚的饭他就没吃好,今日醒来早午膳都没用过,他一个健壮的男人,只吃两碗粥,本也就不够。 和曼曼觉得自己都犯蠢了,她应该让人拿一大碗粥才是,这一小碗一小碗的送来,可真是太没效率了。 她再一次跑去门边叫唤着:“给老子再拿一大碗粥来!” “是!”门外依旧守着的侍卫,惊诧地应声。 和曼曼点完餐,便自觉地跑回了白宁徽身边,白宁徽为此感到很满意,她总算学乖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还生病了?” 和曼曼今日一直有些迷糊的脑袋,总算想起了一些事,想必又是灵光一闪回忆起的。 “昨晚给你送药,见你不在,便想等你回来与你说说这药如何服用,等着等着便犯困了,故而借你床睡一会儿,没想到一个人睡果真没有两个人睡暖和…” 白宁徽轻柔的语气徐徐地讲述着事先想好的理由,最后还意有所指地添了一句暗示。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你下回多盖几床被子好了,谁让你是个单身狗呢哈哈哈~” 她不是听不明白他想什么,她就是故意要嘲笑他个单身狗活该没人暖床,想让她陪睡想得美!! “你说什么?” 白宁徽双眸微微轻阖,嘴里咬牙质问,即便是生病的白宁徽,那也还是白宁徽本人无疑的。 他还真没想到,未婚之人竟然还能有如此难听的称谓,单身狗?这世间当真对他这等洁身自好之人充满恶意。 “我开玩笑的哦,别气别气,气多伤身。” 她见白宁徽要生气,便马上改口安慰道。 与其说和曼曼怕他气多伤身,不如说和曼曼怕他身子好了以后会打击报复,最后伤的其实是她的身。 白宁徽眸光一闪,身子渐渐瘫软在凭几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突然觉得好冷,好似被你气得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啊?我帮你叫御医。” 和曼曼虽有些疑虑,但不能见死不救,帮忙叫人她还是力所能及的。 “你…等等…” 白宁徽说个两字就喘气,抬起手朝着和曼曼伸去,还未支撑一息,便若体力耗尽般沉沉垂在被褥上。 “怎么了?” 和曼曼刚要爬下床的脚又收了回来,跪着挪到白宁徽身旁问道。 “我冷……你…抱抱我。” 白宁徽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嘴上默默撅起下唇,一双小麋鹿的眼睛我见犹怜地望着和曼曼。 和曼曼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鼻梁骨,一脸不耐,这人又来了。 她叹了口气,就着被子随手抱着白宁徽,反正都是抱,差不多得了。 “曼曼…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还有我死去的母亲……” 白宁徽的眼渐渐地要阖上,嘴里的话透着冰凉。 “什么?” 和曼曼无语地望着白宁徽没有血色的面庞,这人是故意逗她的吧,他前科太多了,让她能直接相信他的话,还是有些困难的。 “我的母亲啊……她似乎在朝我招手,她想对我说些什么,我要走近些才能听得到…” 白宁徽就这么垂着脑袋,闭着眼眸开始自说自话了。 “我勒个去,白宁徽你别太过分!!” 和曼曼被他这话气得上手就掐住白宁徽的脸,这人为了逼她,也是什么底线都能跨越了,连演技也跟她拼上了! 白宁徽颤抖地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了脸颊上的手,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对着眼前的人儿述说着: “曼曼……谢谢你,能在我生命最后…” “行了行了,我抱着你行了吧,能再撑个一百年吗?” 和曼曼甩开他冰凉的手,掀开三层被子就钻了进去,这下满意了吧,丧心病狂白宁徽,之前还禁止她说死的话,自己倒是随意得很。 靠!这被窝里头简直不要太热,她刚进来就要出汗了,那刚刚白宁徽冷冰冰的手是怎么弄出来的? “能。” 白宁徽得逞后便眉飞色舞地窝在了和曼曼的怀里,就知道她心疼自己,不枉费他偷偷伸出一只手冻着。 还没等白宁徽得意多久,门外又传来了不适时宜的敲门声。 “姑娘,晚膳给您送来了,还有王爷的一大碗粥!”香彤大声在屋外叫着。 “好!!”和曼曼也大声回应道。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坐牢,按点有人送饭,但不得不说,这牢做得很高级。 白宁徽手臂一下子收紧,嘴角低垂,吃什么吃,他费半天劲把人抱住了,现下又要放开,烦透了。 “你好了没,我吃了饭再喂你吃粥?” 和曼曼无奈地问着怀里死抱着她不放的人。 “那你得答应我,晚上还要继续抱着我。” 白宁徽委曲求全地说,好似逼着他做出多大的让步似的。 “好好好。” 和曼曼真是无语死了,不过半日没见,这人怎么变成这德性了,难不成发个烧让他基因突变了? 她出了被窝,周身便凉了下来,再这么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她自己都要生病了。 和曼曼走去外头端起香彤送进来的饭菜,便走回里屋的小桌前吃着了。 在白宁徽的注目礼下,和曼曼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被人等待的焦虑逼得她越吃越快。 她若是有手表,她一定能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打破了曾经3分18秒的吃饭纪录,她自己的个人纪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望妻石 和曼曼喂完白宁徽,将空碗盘端去外头放着,突然觉得有些精疲力竭。 她坐在外厅的椅子上喘息着,为着自己忙忙碌碌的半日而交瘁不已,这人太能折腾了。 话说,为什么要让她照顾白宁徽呢? 和曼曼猛然间想到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白宁徽在她房间生病了,她作为主人必须要照顾他? “姑娘!王爷的药好了!”再一次出现的香彤打断了和曼曼的思路。 “进来吧!”和曼曼抬头对她喊。 香彤端着药碗,埋头走了进来将碗放下,抬眼才发现和曼曼正静静地坐在那。 “咦?姑娘在这啊,天要黑了,奴婢给您掌灯吧。” “嗯,给里屋点上吧,另外我晚上要沐浴。”和曼曼有气无力地交代着。 “是,此前御医交代,王爷是不能沐浴的,得再等两日,若是王爷身子难受,可用热水擦汗。” 香彤俯着身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啧…” 和曼曼不满地瞧了瞧香彤,没事提什么王爷,她能洗不就行了。 香彤自然知道姑娘很为难,这事谁听了不为难呢,王爷要擦汗,可不得让姑娘动手吗,这姑娘也没嫁过去,便要吃这等亏,连她都有些看不过眼。 可是皇上交代好的事,她也不敢忤逆,且姑娘不擦,便要她们做奴婢的擦,丁兰的事如今还有哪个宫的宫女不知,谁会愿意步她的后尘,给王爷擦身子,这可是提着脑袋做事啊。 但姑娘就不一样了,看姑娘一直待在屋里都相安无事,还连喂了王爷这么多碗粥,就能明白,王爷还是看中姑娘的,定然不会介意姑娘替他擦身子。 “那奴婢先去掌灯?”她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好多留下,快些点了灯走人的好。 和曼曼朝她随意点点头,便继续坐着不动了。 “王爷,奴婢奉姑娘的意思,进屋掌灯。” 香彤不敢随意闯入,只能先在外头传声。 “嗯。” 里头的人发出了不大不小的鼻音,四下寂静,香彤听得真切,得了准许,她才壮起胆儿垂着脑袋走了进去。 “姑娘人呢?” 白宁徽不满地坐在床上,靠着凭几问着点灯的香彤。 “姑娘正坐在外头。”香彤不敢看他,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她不知该为姑娘说些什么,只能如实回了,她也不知道姑娘坐在外头做什么,不过想想也是,里头有个如此可怕的人,是她也不想进来。 “出去后,替本王叫她进来。”白宁徽微微沉声道。 “是。” 香彤将床头的两盏烛灯点亮后便告退了。 和曼曼也知道自己坐不了多久,听到香彤的传话,叹了口气便起身端了药进去了。 “累了?”白宁徽轻声问着,一脸的关切,与方才在香彤面前阴郁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一点。”和曼曼面无表情地回道。 她本就是做一点事便容易累的废材,花了大力气扶了几次白宁徽,还喂了他几碗粥,生生耗掉了她许多精力。 现在的她连维持表情的心都没有了,连烛火都比她有活力。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颓然的样子,手上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还给了她。 和曼曼茫然地看着手上的空碗,脑中什么也没想,木然地起身将碗放回桌上。 “去将你的药拿出来吃一粒。”白宁徽没有忘记这事,显然和曼曼是忘了。 “嗯?嗯。” 她按图索骥地走到白宁徽挂在床头的衣裳,动手寻着药,打开瓶子拿出一粒便往嘴里塞,然后才想起来需要配水。 便又平静地走到桌边,放下药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喉咙口卡着的药丸吞了下去。 这呆样看得白宁徽都有些心疼了,待人又回到他身边,他便拉过她的手一点点扯进被窝抱在怀里。 和曼曼就这么半睁着眼睛靠在白宁徽身上,像是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只有偶尔眨的两下眼,能让人察觉出她是个活物。 两人就如此悄然地坐着再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仿佛屋里从未有人存在。 即便是外头又进来了人,提着桶桶热水来来去去的走着,这两人也没有改变过姿势发出过声音。 直到香彤站在内卧门口恭声说道,“姑娘,可以沐浴了。” 和曼曼才恍如隔世般清醒了过来。 她抬头望了下白宁徽,“我去沐浴了,你要躺着还是继续坐着?” “我坐着等你。” 他低下头柔声说道。 “好。”和曼曼点点头,便挪出了被窝。 白宁徽突然有些不舍,她沐浴后还要擦发,不知要等多久,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拉住要离开的和曼曼。 和曼曼困惑地转头望向他。 白宁徽手上一收力,便将人又扯回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自己的不舍顺着他的唇瓣传达给她。 吻了许久,他才一脸哀怨地在她耳边念道,“快些洗。” 和曼曼想着,这白宁徽当真是栽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摇头晃脑地离开去洗澡了,只留下白宁徽一人裹着被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望妻石,两眼发直地隔着床帏盯着屋子里浴间的方向。 浴间是在卧房和外厅的后头,也算不上多远,但白宁徽确实是看不见人影,可凭他的耳力,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和曼曼全身泡进了浴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喟叹,今天最舒服的时刻总算来临了。 她怀疑自己能就此舒服的在浴桶里睡过去,不过还是算了,她可不想真的也感冒了。 昨晚她一路用轻功赶路出汗了,即便泡了温泉,可衣服还是脏的,她本就不大舒服,没想到被白宁徽折腾的又出了些汗。 好在这是她自己的地盘,她可以肆意的洗澡换干净衣服,否则为这事可以烦得她睡不着觉。 尽管白宁徽临走前交代着洗快点,但和曼曼俨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昨晚没人给她擦头,她当然没洗头,这下要好好洗洗才行。 和曼曼慢慢吞吞地洗了头又搓了身子,才起身穿衣躺在了躺椅上,让香彤给她擦头发。 伺候了别人一天,总算轮到她被人伺候了,也不怪白宁徽喜欢人伺候,一动不动享受着别人的服务,确实很棒。 白宁徽也难能可贵的未出声催促,和曼曼感到极为安逸,如果能直接把被子一盖,顺势睡过去,那就太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擦身子 “姑娘?” “…” “姑娘?快醒醒…” “…” “姑娘!可别在这睡了,会着凉的。” “……嗯。” 和曼曼眨巴了几下慵懒的眼皮,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睡着就睡着吧,叫醒她做什么,她伸了个懒腰悠悠地想着。 “姑娘,这里还留了一桶热水,若是王爷想要擦身了,您可以直接取来用。” 香彤想着自己的使命也该结束了,便同和曼曼交代着事宜。 “嗯?”和曼曼坐了起身,揉了揉眼角,看了眼那桶水。 …… 唉。 睡觉果真逃避不了现实。 “知道了,你去吧。” 和曼曼无奈地跳下躺椅对着香彤说,她摇摆了下自己的腰和脖子,又打了个哈欠,才考虑着要不要给白宁徽擦身子。 香彤福身后便快速告退,自然还是将门带上了。 和曼曼想了想,走去门边将门闩闩上,夜里还是关上门安全些,省得被相西洲那家伙闯了进来。 接着才去给白宁徽准备擦身子的水,她也不纠结了,依照白宁徽那龟毛样,定然是不愿意身上带着汗睡觉的,且他更不会放过占她便宜的任何机会。 她不如快点给他擦了身子了事,也懒得跟他扯半天皮。 待和曼曼终于将水端去给白宁徽,只见白宁徽浑身阴郁之气浓浓散不开。 和曼曼嘴角一抽,将手上的铜盆放在床边的盆架上,朝着白宁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人也是厉害了,硬坐着等她这么久,还不困吗? 白宁徽此时也不知自己是该跟她闹个脾气,还是要为总算瞧见了她而感到欣喜。 他直觉这回沐浴的时间比上一回还要久上许多,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擦头时还自己睡了去,浑然将他忘却,他真想起身把人拎过来教训。 但见她披垂着长发,周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美得出尘绝伦,又有些气不起来。 “你躺着,我给你擦身子。” 和曼曼坐在床边直接进入正题,可没准备要开解他什么。 白宁徽又该不知如何了,她要给自己擦身子本是件开心的事,可她走了这么久,见自己不高兴竟还不出言安慰,当真可气。 他就这么扭动着唇角没有出声,一脸苦大仇深地望着和曼曼。 和曼曼见这家伙这么不识趣,她自发的要给他擦身子,他竟还不感恩戴德的老实躺着? “不擦是吗?” 她缓缓站了起身,作势要将脸盆端走。 “你!” 白宁徽一着急,也顾不上不高兴了,马上推开凭几躺倒,嘴上闷闷地吐出两字,“我擦。” “这就乖了,”和曼曼放开盆沿的手,走到床边给白宁徽盖好了被子,“你自己在被子里脱了上衣,我只给你擦上身,下身可擦不了,另外我这也没有你的衣服,擦完了你还得穿回去。” “下回啊,记得生病要在自己府中生,明白吗?” 默默照着和曼曼指挥,在被窝里脱着里衣的白宁徽,听到此处一愣,继而得意地笑着说道: “你屋里有我的衣服。” “……” 和曼曼拧着布的手一顿,眼珠子转了两下,“什么意思,你放了你的衣服在我屋子里?” “嗯。” 脱去衣服的白宁徽,光着身子躺在和曼曼的被窝里,舒服地点点头。 “啧…在哪?”和曼曼一脸不悦地问。 她本想着要不要骂上两句,在别人屋里乱放自己的衣服,成何体统! 但为了让他赶紧擦完身子睡觉,她还是别费这口舌了,反正骂他也是毫无卵用,他要能听算她输。 “在你床下,有个箱子,钥匙放你书桌的抽屉里。” 白宁徽眯着眼睛蹭着被子愉快地说。 箱子是昨日傍晚他让内务府的人搬进来的,她人不在,自然不知道。 “放这么远。” 和曼曼皱着眉头扔下手上的布,快速跑去书屋。 总算是费力弄出箱子打开了,主要是他的贴身衣物和朝服,里衣全都是一个样式和颜色的,她就随手给他拿了件。 和曼曼拧了布,给他胡乱擦了脸,便就着盖被的状态,手伸进去给他擦身子,基本也是一通乱擦的。 白宁徽倒也乖觉的没有乱动加重和曼曼的工作负担,很是配合。 也是怕他擦完后,身上水汽蒸发带走热量,容易再一次着凉,虽然过程不容易,还会弄湿她的被窝,但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又没有暖气可以开着。 和曼曼为着自己沾了白宁徽的汗还有水的可怜被窝,又是一连串的烦闷,待白宁徽滚了以后,必须要马上换干净的。 待白宁徽自己美滋滋地穿完了衣服,和曼曼也将水端走了,擦个一遍就行了吧。 等她回来后,又给白宁徽压了被子,快速给他吹了灯,接着一个转身便跑了。 … 对,跑了。 白宁徽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目怔口呆地望着黑暗中的虚空,脑中一片空白。 发生什么了? “和曼曼!!”他总算回神了,出声朝着四面八方吼道。 和曼曼身子一抖,没想到大半夜的这家伙居然声量这么大,吵到别人睡觉了可不好。 已经打算在厅里睡觉的她,小步跑到卧房门边,头往里探着说: “怎么了?你快睡啊,生病的人,就别费这力气叫唤了。” “过、来。” 白宁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出声,想来已经气炸了。 “有事你直接说。”和曼曼可不打算惯着他,反正他生病了,拿她没办法。 “罢了。” 白宁徽知道和曼曼又开始犯倔,叫是叫不动了,只能动手了。 他一下便掀开了三层被子,坐了起身,光着脚便走下了床。 他虽是生病,可真没有动不了,不过是装着羸弱缠着和曼曼罢了,眼下被逼无奈也只能出手了。 “诶,你还病着呢,不许下床!” 和曼曼惊慌失措地出声怪叫着,她虽是看不大清,但那被子掀开的声音还是可以听明白的,见这家伙居然下床了,她马上掉头就跑。 白宁徽走了两步,脚下一软,便缓缓地摔倒在地,当然,也没忘记发出“噗通”的声响。 “曼曼…” 和曼曼竖起耳朵,刚刚那闷声她倒也听见了,所以呢? 她挪动着小脚步,偷偷回到卧房门边,见里头竟然没有动静,刚刚人不是下床了吗,可千万别告诉她是摔了,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会摔呢,最多让他撞个桌子凳子什么的。 第一百六十章 仇人相见 和曼曼的内卧里,白宁徽趴在地上,仔细地辨别着和曼曼的脚步声,见她已经离得近了些,便又呜咽出声。 “曼曼……好痛。” 和曼曼迟疑顾望,实在很怀疑这人啊,这又是苦肉计吧。 白宁徽从来只知道自己是心狠之人,但在他眼里,和曼曼绝对比他心狠一百倍,自己都摔了她还是可以无动于衷!? 但说实在,夜里的灯都被和曼曼给吹熄了,她看不清白宁徽的情况,且黑暗中的人脑子会特别清醒灵光,自然这苦肉计比白日里用起来要差上许多。 “……好冷。” 白宁徽如今用了苦肉计,便要用到底,若是此刻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去逮她,这苦肉计以后就再不好使了。 “晚上确实冷,你好好盖被子睡觉,别瞎胡闹了哦。”和曼曼躲在一旁轻声叫道。 “我摔了,起不来,你扶扶我吧。” 白宁徽不知道自己再这么躺下去,是否会躺到明日见天,他不得不开口直接点破目的。 即便是黑夜,也无法阻止和曼曼初升的白眼,还真摔了,真是笨死了。 和曼曼心浮气躁地在门口徘徊,思考着要怎么办。 自己去扶他,又会着了他的道,不扶他,万一他就这么一直躺地上,再着凉,又能赖她几天,他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狠了。 白宁徽仔细辨听着她的脚步声,知道她正犹疑不决。 “母亲…是你吗?我好冷,阿嚏。”他继续往她心头加柴火。 “行了行了!姐姐来扶你了!” 和曼曼气急败坏地冲进去,真想一脚踹了他脑袋,让他直接晕死拉倒,她就从床上把被子拖地上给他盖着,让他晚上就睡这地上! 白宁徽如释重负,他又一次胜利了。 和曼曼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再懒得做多余的反抗,奋力把人从地上捞起来,便跟着他一起躺回床上,任由他抱着了。 她背对白宁徽侧躺着摇头叹气,往后余生,再没有好日子了。 白宁徽得了逞,自然要卖乖,本本分分地抱着人,没有越轨的举动,只等人睡着了再说。 … 不论日夜,皇宫从来是守卫森严的,戒备最严之处便是皇帝的寝宫,里里外外都是人,任何一个门与窗甚至是屋顶,都有带刀侍卫看守。 即便轻功出神入化如相西洲,也是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其中的,除非他有本事一瞬间将所有侍卫全杀了。 有没这本事他自己也不好说,反正他要杀的人不是皇帝。 相西洲轻松避开前朝巡逻的侍卫,悄然无息地穿过清华门潜入了后宫。 他按此前的记忆摸索到了丽水宫,轻声从墙上跳下,正要前去找人,忽闻宫门前的两个值班太监在谈话。 “你说那罗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突然就变得疯疯癫癫。” “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听说来宫里之前在外头可混不下去呢。” 相西洲在墙角边站定,想听听看这两人是否会说些有用的事,省得自己花时间找人。 如他所愿的,两人还真谈起了罗旺的情况。 “那位也是绝情,知道他疯了,便叫人把他扔去了安西堂自生自灭啦!” 安西堂?那是哪? 相西洲在心里默默想着。 “安西堂?那是哪?” 相西洲吓了一跳,谁?谁把他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你入宫没多久,不知道也罢,那安西堂住着许多要死不死的宫女太监,进了里头再不会有人管他们了。” “就我们丽水宫的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再右拐,一路走到最后便是那个安西堂了。” “那罗旺疯了以后啊,嘴里只说着,不是我不是我呐……” 相西洲觉得自己听得差不多了,便马上出发去那什么安西堂了。 待他走后许久,这两人才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出声,“总算搞定了。” 相西洲一路格外的顺利,一下便寻到了安西堂,也在那处地方一眼瞧见了疯癫的罗旺。 本来只要直接杀了就好,偏偏还要帮和曼曼问话,他试着问了几句,果然只会说,不是我。 这可如何是好,话问不出来他只能直接杀了,但若跟和曼曼说这人疯了,她一定不会信他的话,只会以为是他忘了这回事,故意乱找的借口,说不好还得朝他要回银子。 相西洲为难地蹲在呆傻的罗旺身旁,迟迟没有下手。 算了算了。 相西洲心中打定了主意,便一掌将罗旺劈晕,将人扛起,把人给带走了,难得顺利找到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就这么艺高人胆大地抗着个大活人,穿过了后宫,又穿过了前朝,回到了长乐宫。 可以说,异常优秀了。 咦?和曼曼门前有侍卫?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 相西洲一闪身,便将那侍卫击晕了,才一个而已,轻而易举。 他知道和曼曼晚上会关门,将人扔到墙角后,便走去她床边的窗前偷偷敲着。 “和曼曼,快起来快起来,有紧急情况,着火了着火了,再不起来就烧焦了…” 他也知道夜里叫人不好太大声,借了内力将这小声的碎念往窗缝里传着,他相信经过他两次成功的例子,这回定然也会很顺利。 本来他也可以用蛮力将窗子打开,但自从她换了闩子后,再凭蛮力打开便不得不发出大动静,还是有些不妥。 “你还睡,火烧得你变成骨头疼死你……”他继续念着。 “哗!” 窗子迅速被人从里头拉开了。 相西洲还在想着,这回速度有些快,抬头便看到一个男人阴恻恻的脸。 他心中大骇,飞快倒退了两步,凭借着极佳的夜视能力,以及不算太差的记性,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谁。 该死的和曼曼,屋子里藏着男人,竟然也不事先通知他!! 要是随便什么人也就罢了,这白宁徽可当真不好对付。 亏得他还特意与她分享了许多江湖事例,让她不要被男人骗了,结果好了,连他也被连累了。 白宁徽同样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想到这相西洲会自己送上门,敢在夜里敲他女人的窗子,怕是嫌命太长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是头死猪 和曼曼睡梦中热得不行,脚上拼命地踢被子,怎么也踢不开,都把她急出了汗。 耳朵里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环绕着一句话,“和曼曼你个死猪快醒醒!你男人发疯啦!”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脑中则不停的将这句话抽丝剥茧地分析着。 我男人? 我哪个男人? 是中学时早恋的学长,还是大学时在一起的班长,再或者公司里被我强制要求不允许公开,只能谈地下恋的上司? 等等… 我是头死猪? 我又穿越了,成了一头猪? 作为一头猪的我,还会有男人,所以这男人应该是养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发疯啦,难道是……要吃了我!!! 和曼曼被自己惊醒了。 她大睁着眼睛,喘着粗气,无力地抬起手擦着额头渗出的热汗。 这真是个噩梦啊,她变成一只猪,即将要被人类宰了吃掉。 还好还好,醒了过来,还没被吃。 “和曼曼!!” 黑暗里有人大叫了出声。 “嗯?”和曼曼惯性地应着,头还不自觉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歪去。 “王爷,你女人醒了,你不去看看吗?别再跟我打了行吗?” 相西洲绝望地说。 他不是怕这白宁徽,只是无缘无故,凭什么要浪费他力气跟这人打。 尤其是他功夫也不比自己差,万一不小心被这人打死了,那他大好的青春年华该找谁要去? 现在能制止这一场无谓的战役的只有和曼曼了,偏偏那死猪真是头活生生的死猪,叫到现在才醒,还哼哼唧唧的在赖床? “闭嘴,解决完你,本王有的是时间看自己的女人。” 白宁徽说完便一掌,将相西洲方才趁着说话间隙时,偷偷拿出的匕首给拍飞。 “王爷和相西洲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下去帮王爷?” 远处,窗外正对面的树上,两个暗卫互相交流着。 “王爷正占上风,你想让我们去抢王爷的功劳?” “还是小寒聪明…” 另外两个跟着相西洲的暗卫也出现了。 “小暑倒是蠢笨得很…” “你怎么认得出我?”小暑奇怪地问。 “还不是一般蠢,我们一同训练多年,光凭你挺翘的臀儿,我也能认出你是谁。” “恶心,”小暑嫌恶地说,“我们不去帮王爷,王爷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另外三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王爷在姑娘面前,若是能大显神威,更能俘获佳人芳心,若是不巧受伤了,也能惹得姑娘心疼,我们出现除了惹王爷不快,半点忙也帮不上。” “你们别忘了,若是王爷有需要,自会与我们发暗号,还是别操心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连四离老大都没出手,哪轮得到我们?” “好吧…你们不说我都忘了四离老大了,从未察觉出他的存在,害我总是……” 小暑话还未完,四人的耳边便传来了阴沉的嗓音。 “有空闲聊?” “属下知罪!”四人惊慌下连忙轻声告罪,话落便瞬间四散开了。 这处地方,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出现的只是幻影。 屋里的和曼曼伸了个懒腰,不胜其烦地翻身下床,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何夜里总是不安宁。 她磨磨蹭蹭地穿了外衣,踩着拖鞋抱着手臂迷迷蒙蒙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看着黑暗中的两人你来我往。 “你们……做什么?”和曼曼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不明所以地问着。 “你叔叔我要被你男人打死啦!你还有脸问?!” 相西洲转守为攻拼命地朝着白宁徽打去。 “啊?”和曼曼茫然地想了想,“啊!” 她想起来会自称她叔叔的人是谁了。 “你们……要不出去打?万一把我的桌椅打坏了…” 和曼曼用手托腮揉搓着自己的脸,淡淡地问着两位的意见。 白宁徽以攻为守,和相西洲打得不可开交,速度之快让和曼曼以为自己在看小孩子乱晃剪影的皮影戏。 “你!” 相西洲气急败坏,这丫头还真是没有良心啊!不愧是他亲侄女,有当杀手的潜质啊! 方才窗子一开,白宁徽就跳了出来要揍他,他在外头跟白宁徽打了两下,觉得不是办法,才又转身跳进了窗子,想着要叫醒和曼曼,没想到啊,叫醒了个白眼狼! “和曼曼,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那罗旺我可给你带来了!” “交易?” 白宁徽语气不善地重复着,脚下一个猛踹,踢中了相西洲的膝盖骨。 这死丫头又背着他干了什么? 和曼曼心虚地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头,眼睛朝着一旁看着,谋划着要不要趁机逃跑,这该死的相西洲居然敢出卖她,下回可得再签一个保密协议啊。 “王爷想知道的话,还不快些停手!”相西洲忍着脚上的疼痛,同样抬脚朝白宁徽踹去。 “打残了你,依旧可以问出本王想知道的。”白宁徽一脚又踹开相西洲飞来的腿。 和曼曼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两个男人打架,本来也不关她的事,但是现在面临着自己的秘密会被拆穿,还是……劝个架好了。 “诶呀,大家都是男人嘛,别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给我个面子,坐下喝杯茶,歇息歇息~” 她怂包得不敢上前怕被误伤,只能将手放在嘴边扩着音,朝着两人干笑着叫道。 “等等……王爷,你不是还病着吗?” 和曼曼满腹狐疑地望着那位披散着一头墨发,仅着里衣且身姿矫健的某人。 白宁徽一听不好,便开始身形摇晃,嘴里发出剧烈地咳嗽声。 “咳咳!” 手上也来不及挡开相西洲的进犯,一掌便被他拍中胸口向后跌去。 和曼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苦肉计,惊得瞠目结舌。 这男人对自己实在太狠了,这她要是还不去扶着他,定然是枉费了他一番好心机啊。 和曼曼重重叹了口气,踩着小碎步快速走上前,接住了那个要倒不倒的男人。 “诶,让你别打我,你还非要打我,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吗?” 相西洲得意洋洋地朝着地上倒在和曼曼怀里的柔弱男人叫嚣着。 和曼曼鄙夷地瞥了一眼这傻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骗人的鬼 “说吧,什么交易。” 白宁徽被和曼曼扶起坐在桌边的小凳子上,倒了壶里的水喝了起来。 和曼曼走去柜子里给白宁徽拿了他上回自己穿过来的披风,嘴里心虚地说着: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请他教我功夫,自然是要给他点银子当报酬。”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信她?” 殷修彦自己也倒了水喝了起来,嘴角嚣张上扬贱贱地说道,敢不救他,也该让她尝尝背叛的滋味! 白宁徽嘴角一撇,眼里带着委屈,望向拿着披风走了过来的和曼曼。 “不想要银子了?” 和曼曼将厚实的披风给白宁徽披上,眼睛瞪着相西洲威胁道。 相西洲霎时换了一张义正言辞的脸,认真地对白宁徽解释: “我们曼曼可不是女人,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从不会骗男人,我就很信她,王爷你呢?” 白宁徽一双丹凤眸微微半阖朝着相西洲扫去,男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罗旺是谁?” 白宁徽拉扯着已然自己坐在一旁的和曼曼,让她不得不搬起凳子挪了过来,靠着他身旁坐着。 “是……”和曼曼在想着怎么解释。 “个疯了的太监!”相西洲马上接过话头,朝着和曼曼暗示着。 “疯了啊?”和曼曼皱起眉头。 “嗯。”相西洲点了点头。 和曼曼这才知道为什么相西洲会发神经把人给她带来,想必是自己问不出东西吧。 “怎么个疯法?”她试着问。 “问什么,都只会说不是我。”相西洲如实答。 “这可怎么弄…”和曼曼两手靠在桌上,手掌握着拳头搁在下颌,开始思考起来。 “一个疯了的太监,与你二人何干?” 白宁徽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问道,双眸低垂遮掩着精光。 相西洲抬眼与和曼曼对视,他朝和曼曼挑了挑右眼皮示意,这下该你编了吧。 和曼曼凭着意念接收着相西洲的眼波,脑中飞快运转,嘴上含糊其辞地解释着: “那个太监……是我托相西洲找来的,他是我失散多年的……邻居,可怜得很,现在还疯了,我自然要想办法帮衬,嗯。” 说完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相西洲也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当真是骗人的鬼,这话要是白宁徽能信,他就把头砍了当凳子坐! “原来如此,这种小事为何不与我说,还劳烦别人,既然不是大事,便早些休息吧。” 白宁徽掌心揉捏着她的小手,温柔地对着和曼曼笑道。 相西洲一脸见鬼地瞧着白宁徽。 靠!他待会儿就要去砍了那罗旺的头当凳子坐!! 和曼曼也是冷汗直冒,这笑太瘆人,不信就说不信啊,干嘛大半夜的吓人。 “那罗旺……” 相西洲双眸在二人之间打转,脑中还在研究着那太监到底能不能杀。 “待我明日看望一下他。”和曼曼躲开白宁徽的笑,对着相西洲交代着。 疯了的话,说不准还能有点用处,还是等看完再说。 “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相西洲一个抱拳,闪身便跳出窗子溜走。 出去后他找了个绳子将罗旺捆了,继续扔墙角,待明日和曼曼看完,就直接杀了结束这个单子。 万籁俱寂,屋里就剩下和曼曼与白宁徽,谁都没有开口,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白宁徽拉着和曼曼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嘴角的笑始终挂着没掉。 没想到啊,这丫头竟同样想到查那罗旺,可惜被他先行一步,这下她还真查不出什么了。 瞒了这么久的身份,总算露馅了,若不是花柳梦,她又何苦去查这花柳颜身边之人呢? 回想起在山里初见到她时,她矢口否认的可爱模样,他就说自己的女人怎会认错。 这般看来她抽屉背后藏着的协议,就是让相西洲问罗旺的事。 白宁徽就如此边凝望着和曼曼,边欢喜地琢磨着她的小秘密。 窗外的一阵凉风悄无声息地吹入屋内,和曼曼猛然打了个哆嗦。 “我…去关窗?”她试着打破令人尴尬的平静。 “去吧。”白宁徽柔情荡漾地轻声说道。 这天夜里,身着褴褛衣衫的汤成武以一个年迈老翁的模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轩辕十四街街尾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中。 他蹒跚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叫了一杯红竹酒,待小二上酒后,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对折好的一百两银票付给他。 稍待片刻后,小二手里拿着一枚刻了日期与时辰的短竹简交与他,他随意喝了两口寡淡无味的酒便带着竹简离开了。 过了几日,竹简上的日程与时辰一到。 汤府上便来了位客人。 此人身形挺拔欣长,盛气凌人,上臂纹路诡谲的银宽臂钏彰显着身份,姣美女子面容的假面戴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邪性。 汤成武眼看着来人高视阔步走入他大开的书房,便马上轻掩了门。 他恭敬将手中的竹简交还给这人后,便开口说出自己所求。 “汤老爷,花满楼已被官府查封,永夜殿,不做亏本生意。”这男子双手负后,声音低沉。 “在下相信以永夜殿的本事,定然能够让花满楼起死回生。” 汤成武知道这永夜殿的人不好说话,这恭维是少不了的。 “可永夜殿为何要帮你?”男子语气平静略带嘲讽。 “在下自当为殿主奉上六成盈利。”汤成武讨好着说。 “六成?汤老爷方才可是说的转让,既是转让,这盈利自然全为我永夜殿所有,何来的六成?” 男子面具下的眉毛轻挑,嘴里满是轻蔑的好奇。 “在下想转的是花满楼部分的…” 男子出声打断。 “部分?我永夜殿出了钱买了你花满楼,却只得到了部分,且还得想法子撤去查封,这事汤老爷觉着说得过去?” “那我将这转让的钱再减点?”汤成武犹疑地问。 男子沉沉地笑出了声。 “若汤老爷真有心与我永夜殿做这笔交易,便仅有两种选择,一、汤老爷执意要收我永夜殿的转让费用,那日后这花满楼全权归我永夜殿,再与汤老爷无关。” “这二嘛,便是我永夜殿不出一个铜板,这楼嘛,还是汤老爷的,但这赚到的钱,我永夜殿要拿走八成。” “我知此事重大,若汤老爷无法决断,本人就先行一步,汤老爷再考虑考虑,这一百两也先交还。” 男子将汤成武买酒喝的那一百两取出,这生意谈成了一百两才能收下,永夜殿可不是靠卖清水发家的。 汤成武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银票收回了,男子嘴角轻勾,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长乐宫的日常 这白宁徽因着生病的缘故,就这么赖在了和曼曼的偏殿不走了。 按理说早在第一日发了汗喝了药,他便已经康复了九成,之后的药都是御医硬着头皮给他开了补身子的,但这些事,自然不能与和曼曼说。 可和曼曼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在生病。 反正在她眼里,这人不过是骗吃骗喝骗睡的,至于身子,那肯定强壮得很,看他能跟相西洲不分上下打了半天就知道。 由于白宁徽不乐意,和曼曼现在也不能乱跑出屋,甚至不能去正殿和殷修彦一起吃饭,对于此事殷修彦也不乐意。 于是自第二日起,长乐宫的午膳与晚膳便挪到了偏殿来用,殷修彦打着关心王爷看望王爷的旗号,白宁徽也干不出赶人的事,只能每日对着殷修彦那张碍眼的脸吃饭。 和曼曼趁着哄白宁徽睡了午觉的间隙,偷偷摸摸跟着相西洲找了墙角边上的罗旺,果然是什么话也问不出了。 她虽是想着不如就先养着他,万一这病能治好也说不准,可相西洲不干,他还要拿这人的命交差呢。 和曼曼也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不过交代了一声,不许在她宫里干这事,此事便了结了。 至于协议上的那钱,自然是不给的,他确实没给她问出事情,好在相西洲只是瞪了她几眼,没有跟她太闹。 和曼曼感慨花柳梦的命不好,难得自己想过问一下她生前的事,天不遂人愿。 时常在屋里也会无聊,和曼曼偶尔会找些借口,跳了窗户溜出去看看宫人们读书写字进展如何。 事实上还真不怎么样,她们没有个处所专门做这事,竟是在住的耳房里学着。 但耳房主要是住人的,学东西格外不方便,只能坐在床上看书念书,但写字是不行的。 故而她们练字时则会改去院里的地上,用树枝来练字。 和曼曼便让她们收拾出一间库房出来,她自掏腰包让内务府帮忙买些便宜的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 但这事才进行到一半,殷修彦到她跟前提议着,不如让她也一起带着他那的太监学东西吧,省得他们眼馋。 可她偏殿的库房并不大,放不下那许多人,殷修彦则在他正殿那找了库房来给她用,自然买东西的钱由他来出了。 正殿的得宝和乐星都是识字的,还能与卉卉和香彤轮着教习与管教,倒也不错。 但除了学东西,每日绕着长乐宫跑几圈还是不能少的,加上正殿的太监后,这队伍壮大不少,长乐宫的每日清晨便在他们的跑步声中苏醒。 和曼曼还教着他们唱些跑步必唱的歌,省得太过枯燥没有激情。 故而此后长乐宫外,不仅时常传出跑步声,还会传出,“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等歌。 至于那不靠谱的相西洲,和曼曼也指不上他教什么了,还是殷修彦从他正殿里挑了个,平日里常跟在他后头偷学功夫的太监,来负责教些想学拳脚功夫的宫人。 而琴棋书画嘛,目前还只进展到学画画,这方面还是卉卉在行一些,会刺绣的姑娘,基本也有些底子。 和曼曼也建议她们可以学个唱歌什么的,反正那玩意不费钱,只要张嘴。 但唱歌这事在古代不是随口就能唱得出来的,不像现代,大街小巷都有人放着音乐,即便从不听歌的人,在街上走一圈,也能跟着哼几句。 和曼曼提出这个建议时,宫人们一片茫然,脑中想到的都是戏班子和青楼红馆里的人才会有人唱曲子。 她便有些想打消这个念头,她宫里确实没人会唱那些曲子,若说唱现代歌,她还会些,但古人的曲风她是捉摸不透的。 可转念一想,早上的跑步歌她们都可以接受,若是曲调不奇怪的,教他们唱一两首现代歌也不是不行,说不准以后还能出个合唱团唱诗班呢。 打定主意后,和曼曼就把那首从小听了百八十遍的大合唱之首,《同一首歌》的歌词给他们写了一遍,让他们练字先练歌词上的字。 接着让学习能力强,唱歌不跑调的小婉,先学了一遍,再由她去教其他人,让和曼曼自己去教,这依然是不可能的,得耽误她多少工夫。 这些事都是和曼曼暗地里背着白宁徽干的,并不是说多见不得人的事,而是这人屁事太多,知道后问七问八麻烦得很。 而白宁徽知道相西洲的目标已经解决,再观察了几天,他确实不在宫里乱溜达后,便将他身边的两个暗卫撤离了,以免跟得久了被他察觉。 在确定相西洲对和曼曼的生命没有威胁,同时也逼问了和曼曼,叔叔之名不过是他强行自认的,白宁徽总算决定放过此人了。 白宁烨这几日也悄摸地跑来看过白宁徽,未免打扰皇兄和皇嫂相处,他就躲在一旁偷看,没有露面。 见皇兄过得如此舒心,既为他开心,又心生嫉妒。 自己夙兴夜寐,为着国事与百姓勤勤勉勉,而皇兄却在此逍遥自在,借着装病,连早朝也不去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而后某日,白宁徽就接到了圣旨,命他全权负责此次科考事宜,自此断了白宁徽装病的好日子。 白宁徽自然也不会忘记去“谢恩”,继而胖揍一顿白宁烨,即便白宁烨不停的解释,这事早就跟他说好了的,他也没有手下留情。 说好的就不能改吗? 白宁徽一走,和曼曼就放飞了自我,得意地穿上她火红的劲装,像团艳火一般在长乐宫上上下下痛快的狂奔起飞。 自由的味道太过畅快,人民的解放战争得到了第一次胜利。 虽然这胜利,并没有她的功劳,她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但作为普通百姓,胜利的果实,还是可以享受的。 等和曼曼发完嗨,就轮到了后知后觉的相西洲开始狂奔了。 与和曼曼想象中他杀完人就可以滚的结局不一般,他出宫躲了白宁徽几天,又回来了。 本以为白宁徽不过待一晚,还真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就这么赖下了,简直跟他一样不要脸啊。 为此他还跟白宁徽较上劲了,看谁能赖得久,最终他也胜利了。 白宁徽那水平不行,论不要脸,还是得靠他。 但因为白宁徽不走,他不能找和曼曼玩耍,同样害得他烦闷得很,故而白宁徽一消失,他也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 与白日火红的和曼曼不同,夜里的他穿上自己最爱的,嵌有许多细碎闪亮宝石的黑色劲装,化身成夜空中最亮的那许多颗星,在长乐宫上空飞快穿梭。 夜里的宫人们瞧见,都以为坠了许多扫帚星呢,不吉利。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立冬之日 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每年,大辛的天子需在此立冬之日,前往凤京南郊的紫坛,举行迎冬祭仪。 今年,除了祭拜玄冥,同时为这三年一次科举殿试的考生祈福。 是了,这立冬之日便是大辛开朝后,高宗定的科考之日。 朝廷即便求贤若渴,也还是希望文人能够有好的体魄,如此才能更好的为着国事社稷鞠躬尽瘁。 大辛的立冬,即便是最冷的北疆,都还不至于冻死人,但身子骨差些的,也是难熬过整整六场乡试与会试。 光有好的脑子好的才华,却短寿促命,这样的人才,朝廷当真是无心可用。 为能挺过科考,考生们平日除了埋头读书,冬日到来,便有意只着少量衣物,由此锻炼出耐寒抗寒的体魄。 有些人以为富贵人家的公子,考场上多带些衣物和被褥,兴许还能再带个炉子,这小小的立冬,轻松便能熬过。 可人家考场不让,所有的人除了自己身上穿的适量衣服,其余再不能多带,考场全给提供。 待白宁烨从南郊回来,便要在泰宁殿举行开考仪式,仪式毕才由白宁徽正式主持殿考。 而凤京的街头,同样为着这立冬之日庆祝着。 这一日,也是更名为“七星楼”的花满楼重新开张的日子,曾经因事入狱了的头牌胭脂,也换了个“璇玑”之名,面上珠旒遮掩住了容貌,换上妖媚的艳妆,重新作为头牌,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如此大好的日子,和曼曼自然不会甘心留在宫中打发时间,她收拾行妆,带上了殷修彦出宫玩耍,一同出门的还有非要跟着一起的相西洲。 相西洲作为个老凤京人,带着和曼曼与殷修彦去了每逢佳节必去的日月湖旁的灯市。 虽说放灯是上元节才干事,可凤京人爱热闹,但凡是节日,必定会点亮灯市的彩灯,从白日亮至翌日天光。 “曼曼!” 这样的去处,自然是容易碰到熟人,虽说和曼曼的熟人不多,但不得不说,也都是爱凑热闹的。 和曼曼寻着声音看向了不远处摆摊的白之维。 入冬了,大家都穿上了厚衣服,白之维的脖子上也围了圈毛茸茸的围脖,甚是萌萌哒。 一个身着华丽的小贵公子,在路边摆着个小摊,也是很反差了。 “曼曼叔,修彦哥。”白之维也跟和曼曼身旁的两人打了招呼。 和曼曼噙着笑意走到白之维的摊子跟前,看着摊子上的拨浪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一阵无言。 “为何你只卖拨浪鼓呢?” 和曼曼指着摊子,问出了心中疑虑,这节日里,不应该卖些应景的东西才比较好销出去吗? 白之维粉白的面容堆着笑,对和曼曼解释道: “嗯…也不是,只是我的钱全买了这些,如果不卖掉的话,就进不了别的货。” “可你不是卖着画了,纪无双没给你钱?” 和曼曼觉得奇怪,按白之维的画价,不至于没钱吧。 “哼!那个奸商,这个月卖掉的画都要等下个月才能结钱给我呢!” 白之维噘起嘴巴抱臂冷哼着。 和曼曼没有什么可说,这样结钱的流程,她也是认同的。 “那你可卖掉了一些?”和曼曼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摇着问道。 “还没呢,我也才刚到不久,路上的小孩看似不多,不知会不会有人买。” 白之维沮丧地说。 “哟!白之维!又在卖破玩意儿啦!” 几人抬眸一看,摊子的斜前方,正走来一男一女,方才出声的便是那位姑娘,看着与白之维差不多岁数,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比两人大上几岁的模样。 “谁啊?” 和曼曼蹙眉低声问。 “住我们家隔壁的。”白之维撇了撇嘴,不耐地说。 “喂!我们两人有身份有地位,什么你们家隔壁的!”那男子不满地说。 “你们有什么身份地位?你们父亲才有吧,你们兄妹二人整日遛鸡逗狗,以后也不知道能干些啥。” 白之维半点不留情地对两人一通冷嘲热讽。 “那也总比你摆摊强!”那小姑娘叉腰怒道。 “也不瞧瞧你,卖这些破东西,跟要饭的有什么区别,凭你也有脸说我们。”那男子也不甘示弱。 和曼曼看着这兄妹二人实在不顺眼,虽说长相不算太差,但说话讨人嫌,将本就只是还行的颜值又拉低几分,看着令人生厌。 她必然不会看着白之维被人欺负,马上就冷着脸还击了。 “我家小维也是不容易,长得太好看,总是容易被丑八怪嫉妒,平日里太过优秀,才会被人虎视眈眈,不过是摆个摊消遣也能被人抓着不放。” 攻击人的重点便是,人家若只是长得还行,就说他丑,人家要是长得不高,就说他小矮子,若是比自己多点肉,就说他小胖子。 但攻击人外貌的前提是自己拿得出手,总之一点小缺陷可以骂大了去,反正骂人骂的是气势与姿态,内容什么的都随意点,反正今日的她也不是走高雅贵妇风。 白之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们要嫉妒就直说,我又不会嫌弃你们,你们还是可以住我家隔壁的。” “你!你知不知道我们二人是谁?”那姑娘恼羞成怒地指着和曼曼。 和曼曼拍开她的手指头,一脸惊讶地问: “不知道啊,你们很出名吗?我平日里只和皇上王爷他们来往的。” 那男子听后瞬然一怔,继而又恢复鄙夷之色叉腰说道: “吹什么吹啊你!你要是和皇上王爷来往,那我岂不是和玉皇大帝来往?” 那小姑娘原也是一脸惊骇,可听了自家哥哥这么说,便满脸轻蔑,她就说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 和曼曼失声笑着,自己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自己认识的人确实是可以拿出来吹的。 她立马惦着脚,一手勾着殷修彦的肩膀,嚣张地说: “你们都不认识我是谁,就觉得我吹了?看你们这身份也不会认识我身旁这位南泽的七皇子吧?” 殷修彦马上自觉地配合着双手负背,抬出高傲的姿态。 一旁的相西洲也马上拍着自己的胸口嘀咕着,“还有我呢!” 和曼曼连忙睇给他一个“死一边去”的眼神。 “他们不认识,他们的爹,怕他们两个丢人,从来不带他们去宫宴的,修彦哥的接风宴自然也是去不了的。” 白之维坐在摊子后头的椅子上,托着腮帮摇着脑袋愉快地揭短。 其实自己也是没去成的,但是这种事对方不会知道的。 “你们两!” 那姑娘被气得抖着手指头,对着和曼曼与白之维指过去指过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你这人吹牛都吹天上去了吧,白之维,你连着外人一起来骗我们是吧?” 那男子不服气地说,这凤京里有头有脸的大族子弟,他都是见过的,这凭空冒出个小子,口气这么大,谁信啊! “外人?曼曼和修彦哥都是我兄弟,你们才是外人。” 白之维皱着小眉头,嘴里不客气地回着,这两人还当自己是谁呢,跟他扯外人内人的。 “我呢我呢?” 相西洲又凑上前问着。 “你是叔叔。”白之维小声地回道。 “没想到之维的摊子前,还能有如此热闹之时呢。” 几人争吵的时候,又有人闻风而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是个公公 这凤京城人,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节日,即便是中秋亦或大年这样需要家人团聚在一起的佳节,都还是喜欢凑到喧闹的街市上感受节日气氛。 这灯市,便是任何节日都少不了的。 故而这凤京城里的灯,怕是全天下做得最好卖得最紧俏的,不仅做工一流,且样式五花八门,绝不会找不到你想要的,有放湖边河里的水灯,往天上放的天灯,手里拿的花灯,应有尽有。 这楼与楼之间悬着的,铺面上挂着的,摆成树的模样,花车的模样,塔的模样,即便是白日天光下,扔掩盖不住满街的灯火辉煌绚丽耀目。 不说这专门用于摆设的大型花灯样式如何的精妙入神,单这手里拿的灯笼款式,同样是眼花缭乱形形色色。 今年灯市最火爆的当属“蛟龙得水”的花灯,手柄提着龙的背脊,细长龙身则是缠绕在周身盘旋而上,格外栩栩如生,这巧夺天工的技艺,为世人惊叹。 和曼曼几人便是有幸能够见上如此优秀的作品。 “修明哥!你竟然买到了蛟龙得水!你真是太酷了!” 白之维睁着星光闪闪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被蛟龙缠身的常修明,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常修明忘乎其行地甩了甩额发,上扬的嘴角撑得脸都歪曲了,得意之色仿佛自己已然坐上了这条龙,飞上了九重天,飘忽所以再也落不回地面。 这小白三太懂事了,不枉费他花了大价钱,求爷爷告奶奶的让纪无双那奸商给他定一个。 今日的他,当之无愧的成为了这灯市最华丽的花灯公子! 这条龙看得和曼曼啧啧称奇,虽然挂在身上蠢了点,但不得不说确实很厉害,她都想上手摸一把了。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人她也不熟,要是碰坏了,他如今有多得意,之后便能有多绝望。 “孙大哥。”那兄妹二人看清来人后,连忙打招呼。 “我当是谁,是张尚书家的玉泽和玉娇啊。” 一直走在常修明身旁,今日总是被他气势逼人的飞龙盖过风头,而被人们忽略的孙文博出声回应着。 他继而又同殷修彦跟和曼曼几人打了招呼,张家两兄妹见孙文博竟真的认得这些人,便小声同他询问着殷修彦的身份。 “张尚书没有与你们提及南泽来的七皇子吗?” 孙文博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了这句,相当于提点了张家兄妹。 这两人只能面面相觑,心下打鼓,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是没提,是他们没见过其人。 和曼曼又揽过殷修彦,挺着脖子高傲地接受着两兄妹的偷瞄。 “你们两人,是来光顾之维生意的?”孙文博打量了几人后,出声问了问两兄妹。 “孙大哥真是爱开玩笑,我们兄妹都多大了,才不会买这种小孩玩意儿。” 哥哥张玉泽的话虽还是倨傲,但语气显然没有方才那般气焰了。 “孙文博你瞧这人多欠揍,自己不买,还站在这挡着人家做生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唉~” 和曼曼逮着机会就要贬两下这兄妹。 “噗~”孙文博连忙捂了唇,憋住笑意。 这张家的两兄妹顿时脸色臭气可闻。 “你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没听孙大哥说了吗,我们兄妹二人的家父可是堂堂尚书大人,你还敢在这出言不逊!?” 张玉泽可要被和曼曼给气死了,都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就被她骂了好几句,是可忍他们两兄妹不可忍! “你怎么这么笨,都说了我平日都是和皇上王爷来往,我自然是从宫里来的。” 和曼曼得意洋洋地回道,若说身份,她家花柳梦本就是丞相之女,也不算太差,骂你个尚书之子,绰绰有余。 “你!你信不信我报官抓你!居然敢臆造自己从宫里来的!” 张玉娇也是被和曼曼气狠了,说自己认识皇上和王爷已经口出狂言了,如今连从宫里来的瞎话都能编得出来。 哥哥张玉泽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一个说自己认识皇上与王爷,还从宫里来的,男身女相,身材娇小,声音细嫩…… “等等,我明白了,你!是个公公,对吧?” 和曼曼怔了怔,觉得这小子还挺有逻辑,若不是自己是女扮男装,还真有可能是公公。 随即又跟着孙文博和殷修彦他们一起笑了,再有道理也不是啊。 “不会吧,曼曼!你是宫里的公公?” 连白之维都觉得张玉泽说的很有道理。 “不是,听他胡说八道。”和曼曼拍了拍白之维的窄肩安抚道。 “哥你说得对!他绝对是个太监!” 张玉娇听了哥哥的说法,觉得太有道理了,虽然她没怎么见过太监,但也听人描述过,确实很像啊。 “哦?” 和曼曼饶有兴致地瞧着张玉娇,唇边勾起一抹阴邪,脚上缓缓抬步走至她的面前。 “要不…” 和曼曼微微低头,伸出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拈起张玉娇小巧的下巴,歪着脑袋对她柔声说道,“晚上带你回家看看,我是不是个男人?” 张玉娇的俏脸如烟花般轰然爆红,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她慌忙压住胸口,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飞快地敲击着她的全身上下,逼得她不住的战栗,头脑晕眩。 “啊!” 她奔溃地大喊出声,双手捂住耳朵转头就狂奔离去了。 “你!你个登徒浪子!给我走着瞧!!妹妹!!!” 张玉泽眼见妹妹当街被人调戏,本想好好教训这小子,但自家妹妹跑了,他也不能不管,只能咬牙记住今日之仇,转身追着张玉娇而去。 和曼曼还在探头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巧笑着,调戏小姑娘真有趣。 一时不查,屁股就被人揍了一下,转头一看,正对上殷修彦黑沉的脸色瞪着她。 往常殷修彦最多敲个脑袋,从未出手打她,这回是太过气恼了,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学会调戏小姑娘了,还以男人的身份,这简直不能原谅。 “啊哈哈,别不高兴,那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我这是在帮你挑媳妇呐,你没看出来吧?” 和曼曼哥俩好地拍着殷修彦的背调笑着。 “没想到啊,曼曼居然还是个情场高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文博拍着手掌哈哈大笑着。 一旁的常修明疑惑重重,拉着孙文博走开了几步偷问着和曼曼的身份,可惜孙文博没有如他的意。 “别啊,我还想做王爷家的亲戚呢。” 相西洲不满地噘嘴,和曼曼怎么能把兴趣转移到女人身上,那王府的饭菜他还等着吃呢,要不……去跟白宁徽告个状? 和曼曼转身就一脚朝着相西洲踹去,又乱说话! 相西洲一个蹦跶,又远离了和曼曼的小短腿。 “曼曼,没想到你还有这大本事,以后我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必须得靠你了!” 白之维上前揽过和曼曼的肩膀,一脸仰慕地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拨浪鼓之恩 和曼曼看不下去这大过节的,白之维竟然不跟她一起玩,要在那摆摊,就张罗着殷修彦和相西洲帮忙一起把拨浪鼓给卖掉。 她自己则拿着拨浪鼓在街上,逮着对情侣就上前去问: “公子,要不要给心上人买个拨浪鼓?” “抱歉啦姑娘,没想到你竟不是他的心上人,怪我眼屎多,看不清……” “谢谢公子啦!” “公子,要不要给心上人买个拨浪鼓?” “姑娘,这公子不想送你拨浪鼓,怕是不愿意与你修成正果增祺添丁呐,你可要好好想想要不要……” “谢谢公子啦!” 接着又去逮街市一旁许愿树下的姑娘: “我听闻这立冬之日,摇个十下拨浪鼓,便可敲响天庭之门,我再借机祈愿,便能得冬神庇佑,事事如意,我方才在街头那好不容易抢到个拨浪鼓,想来在这许愿树下摇着最是灵验。”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眼馋的小屁孩: “咚咚咚……” “这拨浪鼓我特意买了给我可爱的妹妹,她摇着拨浪鼓,定能成为灯市最招人的小仙女,可比拿着花灯的小孩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娘亲!我也要!” “小公子,这拨浪鼓哪里买的,我也给我家闺女买一个。” “我买的时候就剩这一个了,不如……我割爱卖给你?” “太谢谢你了,小公子!” 就这样…… 和曼曼几乎一个人把拨浪鼓给卖光了,而拨浪鼓也成了这条花街除了花灯以外,最紧俏的商品。 自然殷修彦也凭着俊颜卖掉一个,相西洲也凭着威胁卖掉一个。 甚至到了来年,立冬这日,还流传着:男子需在这日赠予女子拨浪鼓表达爱意,以及摇着拨浪鼓许愿最是灵验等谣言。 而白之维也数着银子顺利收摊,跟着和曼曼一起去玩耍了。 当然还跟着一直看热闹的孙常两兄弟。 和曼曼与两人算不上太熟识,故而不好意思使唤两人卖拨浪鼓,两人便这么陪着白之维见证销售奇迹。 原本五文钱一个的拨浪鼓,硬是让和曼曼哄抬到一两银子一个,到最后仅剩几个时,还被拍出三两银子一个。 白之维将没数清的银子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深怕被人偷了抢了,等着晚上好好躲屋里慢慢享受数钱的快乐。 为了报答和曼曼的拨浪鼓之恩,白之维当下决定今晚必须请和曼曼吃饭。 和曼曼欣然应允,这是应该的。 白之维怀揣巨款,手脚也变得大气许多,走去一个灯铺,便让和曼曼三人随便挑,别跟他客气。 和曼曼与殷修彦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提了两个可爱的小鸡小鸭花灯,可惜不要脸的相西洲居然想拿铺子里的镇店之宝:三太子之冠。 这冠,不用想,就是带在头上的,这镇店之宝定然也不是什么小东西,是个超大的莲花花冠! 和曼曼一脚将相西洲踹离了花冠,随手拿了个小莲花灯给他。 当真是有病,那玩意带在脑袋上,别提多蠢了,简直比常修明那龙还蠢,花冠里还点着蜡烛,都不怕烧掉他脑袋。 相西洲不满地看了看手上的小莲花灯,一下子便甩开了,铺子里的伙计一个纵身而跃,堪堪接住,可惜身子还是摔落在地,但是个不错的门将。 相西洲挑了和小鸡小鸭很登对的小鹅,白之维拿了个小鸽子,四人这才付了钱离开。 灯市的尽头是城西最嘈杂的集市,那里有许多的卖艺人士,靠着打赏为生。 和曼曼就这么穿行其间,欣赏着古代的街边技艺,偶尔碰到个厉害的人物,几人便怂恿着孙文博给人家点打赏钱。 待傍晚,天光褪尽,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日月湖畔。 和曼曼不明所以,白之维便与她解释着,晚上当然要开始放水灯放天灯。 几人便又一起凑了这个热闹,跑去放了水灯。 四人的小鸡小鸭小鹅小鸽子的花灯,是可以当水灯放的,只需要另外买个底座,将灯从手柄上拆下,安到底座上,便能成为小鸡小鸭小鹅小鸽子水灯。 这事还是靠着白之维才知道的,毕竟他也是放水灯爱好着。 放完水灯接着又买了天灯放了去,一个也没落下。 反正许愿这件事,对古人来说是多多益善的。 “曼曼,你许了什么愿?”白之维偷偷凑到和曼曼耳边问着。 “保佑老天让我赚大钱。” “哇,竟跟我许了同一个愿,我们当真心有灵犀。” “你不许愿让你和心上人在一起?” “这个是我放水灯时候许的。” “小机灵鬼。” “你们几人去何处用餐?”孙文博转身问着走在后头的四人。 “文博哥,你该不会想蹭我的饭吃吧?”白之维侧着脑袋提防地撇着孙文博。 孙文博感慨着,即便让这小子发了大财,这一毛不拔的性子怕还是改不了。 “哥哥我不吃你的,今晚我在天外楼订了……” “那太好啦,我们一起去吧曼曼。”白之维拉扯着和曼曼兴奋地说。 “等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小鬼头不是要请人家吃饭吗?” 常修明抚摸着他的龙身,意有所指地问着。 “我请曼曼,什么时候都能请,又不定非要今晚。” 白之维歪着脑袋,也伸手偷摸着常修明的龙。 “那几位呢?要与我们一道吗?”孙文博征求着和曼曼三人的意见。 “我无所谓,他们…也无所谓。” 和曼曼觉得殷修彦肯定不会有意见,相西洲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便走吧。”孙文博就带着几人一起去了天外楼。 一路上白之维与和曼曼都找着机会偷摸常修明的龙,乐不可支。 “呀!娘亲!那龙好漂亮,我也要!” 路上一个小小公子指着常修明的龙嘹亮地叫了出声。 “娘给你要过来。” 那位娘亲说完便牵着她的儿子走到常修明的身前。 “这位公子,可否借你的龙灯一用?” “一用?怎么用?”常修明打量着这对母子不客气地直接问。 “我家孩儿年岁小,看着公子的灯喜欢得很,借来玩两下,便还给公子。” 那女人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行。”常修明也很果断的拒绝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过是跟你借而已,要不要如此小气!?” 那女人没想到这人这么难讲道理,不过是借一下,竟然马上拒绝,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对,本公子就是小气怎么样?” 常修明才不吃她一套,要说什么尽管说,他承认便是。 “好好好,你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半点不知慈幼礼让的小王八羔子!” 那妇人恼羞成怒地说完便上手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光之灾 常修明是万万不能预料到自己在立冬之日会有一劫。 一个脑子疯癫的女人带着儿子跟他要他最爱心的“蛟龙得水”未果,竟然动手撕了他的花灯! 那女人边撕边骂,那孩子在一旁蹦跳着拍手叫好。 她手脚之快,在常修明惊声呼叫要将人推开之前,便转身带着儿子跑了,徒留他身上破碎的蛟龙滴着火油将他的衣服烧了起来。 更可气的是,事情发生之时,身旁这些混蛋,竟没有一人出手帮他阻止那女人撕自己的龙,甚至还捂住嘴偷笑。 直到见他要被烧光了,才出手帮他灭火,几人脱下自己的外衫,疯狂地边笑边抽打着,已然在地上乱滚的常修明。 在这恐怖的节日气氛中,终于将他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除了受到伤害的常修明,其余等人,全都抱着肚子挤成一堆站在街边继续哭笑不停。 街上的人一开始见人着火,还大惊失色。 但又见其身旁的朋友都开心地笑着闹着扑着火,还以为是什么仪式或是另一种娱乐的节目,便也不甚在意了。 “你们!呜……太过分啦!!” 常修明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走光的细腿,朝着几人羞愤难当的怒吼着。 “噗!” 和曼曼瞧了一眼又一个没忍住,眼泪都要被笑得喷溅而出。 殷修彦伸出一只手遮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揉着自己鼻梁,一脸的啼笑皆非。 相西洲笑得在地上直打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着火了。 “哈、我先带…这谁,去买件衣裳,你们哈哈,先去天外楼的醉花阴…呵呵,等我们。” 孙文博揉着眼睛,努力拉伸着自己的面部,妄图抑制住笑意,对着和曼曼四人说道。 “快去快去。”白之维感觉自己快笑岔气了,实在不能再看下去了。 和曼曼也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孙文博捡起地上一件还能穿的外袍扔给常修明,常修明裹了自己的腿后,站了起身凊恧地用手遮着脸跑了。 剩下的四人,总算缓过了劲,不再多想此事,止住了笑意,朝着天外楼走去。 “曼曼,你想要什么礼物?” 殷修彦被常修明的事打了茬,才想起出门要给和曼曼买过节礼物的事。 “噢,对!” 和曼曼显然也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给忘了。 “什么礼物!?”白之维和相西洲凑头问着。 “过节礼物啊。”和曼曼答道。 “我也要!” “我也要!” 白之维和相西洲异口同声道。 “小维也就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要什么要!”切克闹… 和曼曼抬起小食指猛戳相西洲。 “修彦哥~” 相西洲忽略掉和曼曼挠痒痒般的攻击,抱着殷修彦的胳膊开始撒娇。 殷修彦这么个正人君子,怎么能受得了男人的撒娇,马上投降地说:“行!” “不要脸!辈分都乱套了!” 和曼曼继续猛戳相西洲,要是没记错的话,相西洲都比殷修彦大个两岁! “可我不知何处可卖到礼物。”殷修彦苦恼地说。 “我知道啊!” 相西洲马上拉扯着殷修彦,迫不及待地想带他去找好东西。 几人被相西洲带到了个珠玉宝石店门前,相西洲才要抬脚进去,就被和曼曼给拉扯住了。 “你是不是找打!敢给我来这种店!殷修彦的钱以后都要给我买礼物的,谁允许你乱花了!” 和曼曼咬牙切齿地朝相西洲凶道。 “你个小孩懂什么?送人东西就该送这种的!”相西洲也毫不示弱。 “那也是送我,送你不行!”和曼曼义愤填膺。 “凭什么啊!”相西洲不服气。 两人就这么在人铺子门口吵着,殷修彦无奈地开始劝架。 “好了好了,进去看看无妨。” “你瞧!你个小气鬼,多跟我家修彦哥学学!” 相西洲二话不说揽过殷修彦的肩膀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和曼曼被他气得也揽过白之维的肩膀,硬是快步上前挤开相西洲,走在了前头。 都进了铺子,自然不会空手出去,殷修彦给和曼曼挑了个红色透明晶石打造的手链,给白之维挑了个玉坠挂在脖子上,给相西洲买了个挂在腰间的玉佩。 和曼曼见他们三人都有礼物了,见不得殷修彦两手空空,便也给他买了个镶嵌着黑玉的匕首。 这下四人满载而出,总算没人有怨言了。 几人朝着天外楼进发,走到了门口,发现此处简直水泄不通。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只是车马不好通罢了,行人还是走得动的。 逢年过节,这外头的酒楼自然都是宾客如云,若不是孙文博事先订了雅间,他们几人也是没必要来此处的。 四人与门口迎客的侍女说了雅间的名号,便被领着上了楼。 今日确实是人多,平素人烟寥寥的贵客专用楼梯,现下也熙来攘往。 他们四人按理都算不上什么贵客,和曼曼与相西洲不用说,即便有着白家血脉的白之维,也还不能到贵客的等级。 不说白之维本身岁数不大,极少有人带他来天外楼这种交际应酬场所,若是只吃个饭菜,外头多的是小食楼,故而天外楼的侍从未必认得了他。 且白之维无官职在身,白家宗室族人不少,爵位的降等让他们渐渐与寻常百姓没有太大悬殊,这大辛看人,不仅看名望,还看权势,若从这方面看,他们永泰侯府,在凤京还算不上顶层上流。 这便是凤京的名利场,若是现今没有在朝堂上拥有足够高的权力,那即便曾经家世再如何显赫,也会逐渐脱离上层人群。 只看当下的成就,既是凤京人唯利是图的趋炎附势,同时也是另一种催人奋进的公平。 父辈的成功不会为族人支撑多少荣耀,唯有靠每一代人自身的努力,才能让一个世家在凤京这个大辛的皇城站稳脚跟。 而让和曼曼他们几人走上贵客专用楼梯的,却是殷修彦。 他曾经跟着白宁徽来过一趟,而后为他接风洗尘的宫宴,虽只有达官贵人能入席,但凤京城的达官贵人实在不胜枚举,这天外楼必然能接到消息,得知他的身份。 尽管他不过是个南泽的皇子,但皇子这身份还是够大的,且有了白宁徽招待在前,白宁烨洗尘宴在后,凤京人还是不会太过怠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杀手的眼泪 天外楼的贵客梯间,和曼曼牵着白之维走在前头,相西洲搭着殷修彦的肩膀走在两人后头。 整栋楼皆是灯火通明,楼梯上人来人往,时常有人互相打着招呼。 行走的人们影影绰绰地穿行在楼梯栏板间,和曼曼四下张望着看热闹,头一抬便看到上方楼梯口处,一男子在打量她。 “花大哥!” 和曼曼开口叫了出声。 那男子才笑着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等着她上来后,才抬步和她一道走着。 “我当怎会有和你如此相像的男子,不料竟还是你。”花旭尧颇有些无奈。 “哈哈哈,嘘~” 和曼曼笑完才想起来,他这话有丢丢不妥,只能偷偷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轻嘘,挤眉弄眼地给他打暗号。 “明白了。”花旭尧轻笑地回着。 “这是之维吧?”花旭尧跟和曼曼身旁的白之维打着招呼。 在他眼里白之维还是小孩,不需要太过拘谨。 “旭尧大哥好。”白之维笑着问好,没想到花家大公子认得自己。 他自然是知道这位才子的,相府大公子,内阁大学士,是整个凤京城读书人最崇拜的偶像,他还没想到的是和曼曼竟也与之相熟,果然这人身份不简单,可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后头的相西洲一脸狐疑地拉着殷修彦问,“这又是谁,她大哥?” “嗯,她相府花家还有两个哥哥。” 殷修彦随口就解释了,他也就知道这么多,似乎还有姐姐,上回宫宴见着过。 花旭尧转头才瞧见殷修彦,赶忙停下脚步,朝他行礼,“见过殿下,此前宫中相遇,礼仪不周,望殿下宽恕。” 和曼曼看了眼两人,忍俊不禁,这花家大哥连这事也记得呢。 “无需客气,花大人既是曼曼的兄长,称呼在下修彦便可。” 殷修彦倒是对这人印象不错,除了他礼数周道为人谦逊,也有几分是因了和曼曼的态度,若不是确实不错,她定然不会多接触。 “那修彦兄也可直呼在下旭尧。” 花旭尧为人算不上迂腐,同辈之间若是对方愿意,那虚礼自是可省。 “这位是?”花旭尧注意到了殷修彦身旁的相西洲。 “在下的朋友,相西洲。”殷修彦介绍道。 他还是不说是曼曼的叔叔了,本就是随意叫的,有骗人的嫌疑在,宫里的太监这身份也不便与人说。 “相公子。”花旭尧同样朝着相西洲行过一礼。 “不需要不需要,叫我西洲便成,快走吧,我都饿了。” 相西洲摆摆手,相公子什么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花旭尧微微笑着颔首后,又回到和曼曼身旁与几人一同走着。 “你们几人要去哪间雅室?”花旭尧低头问着和曼曼。 “醉花阴吧好像?”和曼曼转头看向白之维。 “嗯,是醉花阴。”白之维点头确认着。 “那便与我同路了,我亦是前往醉花阴。”花旭尧笑着说。 “这么巧啊。” 和曼曼想着孙文博应该是邀请了许多人吧,毕竟今天过节。 “文博今晚邀了参加本次殿试的国子监同窗,没想到你们也会来。”花旭尧奇怪道。 “我们是来蹭饭吃的,但是你别告诉别人哦。” 和曼曼掩着嘴偷偷和花旭尧交代着。 花旭尧笑意盈盈,颤着声说着“好”。 不愧是花旭尧,路上总有人与他行礼问候,几人总是走走停停,这场面一直持续到醉花阴。 便迎来了盛况,已经到了的考生,齐齐与花旭尧行礼,崇敬之情不言而喻。 和曼曼几人默默远离了他,不好意思跟在他身旁蹭着考生们的膜拜。 “你们竟会比我们还晚到?” 孙文博看着门口走进的四人,疑惑道。 “我们去买礼物了,瞧,修彦哥送我的立冬节礼。” 白之维嘚瑟地拿出脖子上的兔宝宝玉坠摇晃显摆着。 “哼!那我这身衣服还是文博哥送我的节礼!” 一旁的常修明愤愤然地说。 “噗!” 几人再一次见到常修明又是憋不住的开始笑。 “你们不要太过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们要敢再提,休怪我不客气了啊!” 常修明从怀中抽出自己还健在的扇子,冲上去就要给几人一顿打,可惜他们一下子散开,没让他打着。 “这是?” 花旭尧受众人礼遇后,又只身过来寻几人,正好瞧见他们在闹腾。 “旭尧哥,我们快走,不要理这些疯子。” 常修明上去就想拉扯着花旭尧离开,生怕这些混蛋乱说话。 “好了好了,不要笑了。” 和曼曼自己笑得踉踉跄跄,却还是出手维持大局,她接着劝道: “笑多了肚子都饿了,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笑。” “确实如此,我肚子叫半天了。” 相西洲擦一手拭着眼角的泪珠,另一手捂着肚子慨叹着。 这年头还有什么机会能见到一个杀手流眼泪呢,也就此时此刻了。 “案上有点心,你们可以先吃着,待酒菜上齐,便能入座了。” 孙文博面色庄重而沉稳地安排着,未免自己当众失宜,他已经撑着这表情很久了。 “好的好的。” 和曼曼马上带着白之维几人远离了常修明,影响吃点心,万一噎着怎么搞。 常修明也同样不想见到这几个家伙,看到他们就想到自己当街出丑的事,简直是他人生一大污点,他连忙哼哼两声便去与他人打招呼了。 花旭尧随着和曼曼几人一起坐到候席隔间的桌案边吃着点心,奇怪地问着几人为何都未着外衫,还关切地说着天气寒凉晚来霜重,让和曼曼多穿些。 四人又是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还不都怪那个常修明!” 相西洲作为唯一身着劲装没有穿外衫的家伙,却恬不知耻地第一个开口了。 花旭尧颇有些好奇,几人到底发生了何事,白之维特别乐意与他分享。 为了防止被常修明听到阻止他告密,他偷摸摸地在花旭尧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花旭尧也是觉得有趣,便抬起袖袍掩着唇轻笑着。 和曼曼不禁感慨,他们几人也就花旭尧跟殷修彦看着特别有教养,瞧瞧相西洲那傻样,白之维还是孩子自然是不提的,自己也是笑得太过,不懂遮掩。 惭愧惭愧,亏她还是在场的唯一女性,在笑不露齿这方面结结实实输惨了。 “晚生见过花大人。” 又有人前来与花旭尧见礼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沈溪的心上人 今夜的苍穹,比往日黑沉许多,空气中也泛着屡屡湿气,但热火朝天的酒楼内,谁也不曾在意这等小事。 沈溪与苏锦良前来拜会此次殿试监考之一的花旭尧,无意中加入了和曼曼几人的攀谈。 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聚在了一起,谈论着这回殿试的……流程,以及……考时的心路历程和考后的心得体会。 自然也是提了一嘴试题内容的,但显然大家对这事并不在意,沈溪与苏锦良的主要工作便成了帮和曼曼几人答疑解惑。 他们会问,考前如何搜身,面见圣上若是放屁了该如何,是否能抠挖鼻孔等无趣的问题。 和曼曼倒是问了她最好奇的事,考试的时候要上厕所怎么办? “过去的考生考前会吃银杏果缓解内急,但如今成药铺子里有卖现成的药丸可解决此难题。”沈溪答道。 “不过这药丸管不管用,还是要在考前几天试吃看看,吃了没啥用处,或者吃了起疹子的事,往年也是有发生过的。”苏锦良补充着。 “若是正经的药铺买来的药,是不大会出事的,有些人贪便宜买到了假药,亦或单纯的被别人骗了去,就不免出事。” 花旭尧作为曾经的考生,如今的监考,对于这种事也是颇有经验。 “那皇上能去解手吗?” 白之维掩着嘴偷偷闻,这种打听天家的事,还是要小声点好。 “圣上贵为九五之尊,要以圣体为重,自不必如此。”花旭尧对他轻声解释道。 听了花旭尧的说法,反倒让和曼曼还想问一句,那白宁徽呢?他可不是皇上。 但还是作罢了,省得让人怀疑她对这人太过上心。 “只是憋个尿,还要靠吃药,别喝水就成,我就时常一整天不用解手。” 相西洲作为在这方面格外有经验的人,对这些书生的这点本事有些看不上。 他身为一个顶级杀手,不能在夜里跟踪目标的途中,或是暗中等待杀人的关键时刻,非常不称职的去解手,故而不得不练出这一手。 “西洲兄好本事,若是要练,确实是可以练得出来,只是如今的考生有了药物帮助,便不再执着于此事了。” 花旭尧毫不吝惜地称赞相西洲,倒让相西洲也对他印象不错。 相西洲素来不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用是否能成为他的任务目标的眼光看,他觉得花旭尧这款人,应该不会有人想杀他。 “对了,你们二人怎会来得比我还迟?” 花旭尧转头问向沈溪与苏锦良,他作为监考,一直等到所有考生交卷后方可离开,再回府将官服换下,着了便衣才出发到天外楼。 而沈溪与苏锦良,方才进来时便未瞧见,坐了半晌才见两人过来见礼,倒是有些奇怪。 “旭尧兄不知道了吧,哎,我们沈溪小哥啊,有了心上人,方才就是去…唔…” 苏锦良按捺不住就要和盘托出,沈溪才举起手中的茶杯,便马上将茶杯扔了快速捂住他的倾盆大嘴! 可惜不需要苏锦良继续说,在场之人也全听明白了。 “是去约会啊,哎,沈溪哥可是今年状元热门呢,不知道谁家姑娘运气这么好,先把你给拴住了。” 这话竟是场内最小的白之维说出的,他毕竟也是有心上人的,自然还是知道些感情上的事。 沈溪听完脸色立即红成红苹果,像个大姑娘一般害羞得不想见人。 “诶?听说状元的话,会有很多人抢亲?”和曼曼把自己电视上看来的事问了出口。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花旭尧掩唇轻笑。 “还是要看家族地位的,像我们花大公子这样的,谁敢抢,但我们可怜的沈溪,哎,不知道能不能与他的心上人…唔…” 沈溪才放开苏锦良,他就又大开尊口开始说着戏弄的话,沈溪只能再将他的嘴给捂严实。 “咦?所以到底是怎么个抢法呢?把人绑了拖回家吗?” 和曼曼兴奋地问,好想去现场看看实况。 “怎么?想看?”花旭尧一眼便看穿了和曼曼。 和曼曼爽快地点头称是。 “大哥带你去戏楼里看。”花旭尧笑晏晏地对着和曼曼说。 “啊?”和曼曼马上领会了其意,“不这么抢人吗?” “这天子脚下,便是抢也得循着法度来,抢亲说是抢,不能真的抢,不过是递了请帖,邀请着对方上府门拜访,顺而将家中未出阁的姑娘小姐引荐一番,只是如此罢了。” 花旭尧三言两语打消了和曼曼看戏的念头。 相西洲坐靠着凭几撇了撇嘴,还想着也能去凑热闹呢,说不准自己把人先抢了,可以跟那些打算抢亲的人收钱。 “各位,酒菜上齐了,入座吧。” 孙文博开始招呼着大家吃饭,和曼曼这边坐了几位有分量的人物,他便亲自过来请了。 “旭尧兄、修彦兄请,还有妹夫,以后要多关照了。” 孙文博搭着沈溪的肩膀,笑容可掬地亲切慰问。 “哈?!所以沈溪哥的心上人,是文博哥的妹妹吗?” 白之维惊声叫道,他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沈溪原本随着话头的转移,渐渐消浅的红苹果脸,被孙文博一句话,脸上刹时间变成赤红,犹如熟透的樱桃,让人误以为能滴下血来。 “瞧,你还不如直接让我说了,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总算挣脱开了的苏锦良,揽着沈溪的肩膀朝圆桌的方向走去,不忘说着风凉话。 “你们实在是……”沈溪羞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事都还没定呢,文博兄居然就这么叫上了,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孙文博的妹妹啊,长什么样呢?” 和曼曼也跟着几人一起站了起身,嘴里继续跟白之维要八卦。 “长得嘛,还成,跟文博哥不大像,与我好像差不多身高。” 白之维言简意赅地介绍着。 “此前你我二人见过他的一位妹妹,就是不知如今谈论之人是否是她。” 殷修彦走在和曼曼身旁若有所思道。 “啊,我见过?”和曼曼奇怪地问。 “孙家就一个女儿,文博哥也就一个妹子,定是那人了。”白之维点头附和着。 “你忘了,头一次王爷带我们来此处,在楼梯上遇见过。”殷修彦提醒着。 “噢!摔了的那位?” 和曼曼也想起来了,比起孙文博,这位妹子才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后来没见着了,便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那姑娘不是喜欢白宁徽的吗?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殷修彦笑着颔首,这丫头记性时好时坏的。 第一百七十章 出钱打人 今日科举殿试,不论考得是否合乎心意,所有考生都会选择在酒楼摆上宴席,以此告慰十年寒窗的茹苦含辛。 当然,除了和曼曼几个蹭饭吃的人。 孙文博今年办的最成功的事,便是将沈溪与自家妹妹孙晓瑶撮合成一对。 他那妹子,都十六了,再不说亲就晚了,好在这个时候沈溪看上了她,解了家中父母的燃眉之急。 且沈溪今年科考有望独占鳌头,实为良配,倒让孙晓瑶那丫头捡了大便宜,最好是能尽早定亲,省得放榜后被别家惦记。 而沈溪本人,被几人拆穿后,便只能埋头吃菜了,不敢再抬头,生怕被人又捉到话柄与他调笑。 这样的宴席,是不吃米饭的,就着酒吃着菜,可惜几位大哥不让和曼曼跟白之维两个小孩喝酒。 其实和曼曼不算太小,只是扮了男装,还没白之维高,反而显得比十三岁的白之维还略小上一些。 事实上,在场的人中,沈溪也不过才十七,但男子十七已然身形挺拔了,自然没人觉得只比和曼曼大一岁的沈溪,还是小孩。 “见过各位同窗!” 这时门口处传来洪亮的嗓音。 和曼曼转头一看,立马又将头甩了回来。 “真是冤家路窄。”她轻声喃喃。 “嗯?”坐在她一旁的花旭尧听闻后,也转身看了一眼。 原来是尹荣泰,他回想了一番,便忆起上回宫宴的事了。 这事尽管没有传至凤京的街头巷尾,但在各个世家大族中,当真是无人不知,可以说是今年一大丑闻。 凤京里许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虽然作风也不大正派,但闹到宫里的确实少见。 平日去个烟花柳巷算不上什么大事,因着贪图美色能被皇帝亲自下令责打的,也是独一份了。 这尹荣泰同样也是国子监的监生,可他也不是读书的料,能考过乡试就不错了,殿试什么的,与他似乎八竿子打不着。 但这不妨碍他跑来会一会这些前程似锦的进士大人们,能结交上几人,未来自己在官场也算有了人脉。 大家在醉花阴会餐也不是什么机密要紧之事,自然许多人知晓,这尹荣泰为了能进天外楼,在楼下大堂也订了一桌子,招待些平日的好友。 接着寻了如厕的理由,自己上来拜会着这些考生。 像他这类的人是不少的,他来的稍早一些,未等片刻,外头进来敬酒的人慢慢也多了起来。 和曼曼未免被他认出,歪着脑袋,嘴里含着颗大肉丸子,想来不会被发现。 尹荣泰自然会过来他们这桌与花旭尧沈溪等人拜会,他倒是没有注意和曼曼。 其实那日和曼曼化了大浓妆,穿个女装,和现在的她大不相同,再加上此刻她面上歪曲,尹荣泰确实没这本事能认出她。 而殷修彦尹荣泰同样没本事认出,他那日根本没能瞧清楚殷修彦的脸。 故而大致敬了一圈他便离开了,和曼曼则把嘴里的肉丸咬了吃完。 “见过各位兄台!” 又来了些人,和曼曼也没再瞧了,待期间来来回回有人过来,她才发现又碰到熟人了。 那日宫宴另外一个男人,虽然名字记不得了,但脸她还记得。 她只能又塞了些东西到嘴里撑着脸蛋。 不是她和曼曼怕他们什么,只是自己如今一个姑娘身份扮了男装来蹭吃蹭喝,实在不好意思被人拆穿。 待来敬酒的大部分人都散了去,她这才开始嘀咕道,“看来皇上没怎么教训他们啊,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也好…” 和曼曼头凑到花旭尧身旁的孙文博悄声问着,“孙文博,我若是想打人,会不会被抓?” 孙文博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已然泛着红晕的面上微微一笑,“想打方才那两人?” “嗯哼。”和曼曼直接点头承认了。 她不觉得孙文博知道这事有何奇怪,那天闹得动静不小,且她现在也把孙文博当作凤京小百科,所以自然觉得他什么事都会知道一些。 孙文博带着酒意打量了下她,觉得甚是有趣,那日他也因为好奇,默默自发跟在皇上与王爷后头去了御花园,有幸目睹了些情况。 虽然后来大家的注意力全被王爷落水的事转移了,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大致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姓尹的和姓吴的两人,也被皇上下令责罚,这事更是尽人皆知,这两人算是声名远播了。 其实那日情况混乱得很,许多人知道一位女子被人轻薄,但谁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且宫里对此事严防死守,没人能打听的出来。 可孙文博是认出和曼曼了,他暗自藏着此事没与外人说,毕竟一个女儿家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且从那日皇上与王爷对她的重视程度看,即便她身份普通,他也断然不敢轻慢。 他偶尔也会悄然观察着她,一个姑娘被人轻薄,竟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仿佛当日之事从未发生过,连孙文博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此刻,他也才终于能确定,那日确实是她无疑了。 孙文博弯下腰也将头凑到和曼曼脸旁,轻声地对她说,“你不需要自己去打,我帮你找人?” 和曼曼将自己的脑袋缩回了一些,他身上的酒味太重了。 “行啊。”她回道。 想来孙文博这么说,看来不会怎么样。 坐在两人中间,眼见两人会首的花旭尧轻颦着眉心,一把推开了孙文博,靠那么近做什么。 孙文博惊讶地望着花旭尧,没想到这位大才子,还能对他动起手来,这是为何? 花旭尧也不瞧他,面色浓重地对和曼曼教训道,“你一个姑……小孩子,不能做这种事。” 瞬而转头就对孙文博严肃地说,“你别听她的,这事换我拜托你,找人的钱我来出。” 孙文博从惊讶变成惊恐,这人是谁,自己莫不是喝多了酒,出现了幻象! 连全凤京最是温恭直谅的花旭尧要出钱打人的事,都能被自己臆想出来了?自己的想象力当真逆天了。 他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和曼曼,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花旭尧。 从花旭尧方才说漏嘴的那个字,他觉得花旭尧定然是知道和曼曼是个姑娘。 莫非是喜欢上她了?见鬼了。 “要打谁要打谁啊?”在一旁偷听的白之维立即兴致勃勃地小声问道。 “这怕是不行,人有两个,花家大哥只能出一份,另一份我来出。” 白之维身旁的殷修彦马上也出言阻止了他们的行为。 “我听不下去了,你们太过分了!打架为什么不让我来?” 耳力尚佳的相西洲不服气地问。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小姐的话 孙文博还没见过这种场景,那姓尹和姓吴的何德何能,能让人争相抢着要打他们二人。 和曼曼也是看不下去了,食指放在自己的小红唇上对着左左右右一通“嘘”声。 “你们低调点,可别被人知道了是我出的主意,我要是进了牢房,看我怎么诅咒你们。” 这些人还当是什么好玩的事呢,瞧他们高兴的。 她指着相西洲问,“你不是……那啥的吗?” 和曼曼抹了下脖子,意有所指。 “咋的,我能……这个,就不能打人?” 相西洲也学着她抹着脖子问。 “你万一把人给……了,这事就闹大了,不许你瞎掺和。” 和曼曼手上比划着剪刀,把相西洲给否决了。 这人素来招摇,最近又老跟在她身边,他要是出手,不说别人,白宁徽都会马上知道是她指使的。 打人这种犯法的事,当然要找些不相干的人出手,才好躲避嫌疑。 “瞧不起我咋的?”相西洲不高兴地叫嚣着。 “闭嘴!”和曼曼手上晃着一两银票瞪着他。 相西洲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银票,坐下安静吃东西了。 说实话,他们两人还真没必要打什么手势,毕竟这种家喻户晓的手势,也只有盲人才看不懂了。 旁边几人怀揣着心事,佯装镇定地看着两人结束了争吵。 和曼曼随口跟白之维解释说,有两男的欺负过她家妹子,她得出手教训下,便转头继续跟孙文博开始博见几人已经决定好了,便马上差遣着常修明去找人。 常修明这回也不用出门了,大声唤着:“小强!来一下!” 上回小强事情做的好,人也懂事得很,故而这回定了雅间,孙文博便直接点了他来安排。 “常公子。”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小强快速毕恭毕敬地出现了。 “去给本公子找个身手不错的人来。” 也不知常修明是怎么能确定这小强就能找的到他想要的人,反正装大爷使唤人,也是他拿手的。 小强双眸一亮,马上俯身回道: “是,公子需要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找人。” 待小强跟手下的侍女交代完雅间里头后序的事宜,便匆匆离开了。 等宴席接近尾声,几人便挪步到方才候席的小隔间里,继续坐着谈天,顺便等着小强的人。 花旭尧已然拉着和曼曼找了个离孙文博稍稍远一些的位置,自己则护在了她身旁,这醉酒的男人姑娘家还是不要乱靠近。 “其实那日宫宴后,这两人都不好过。”孙文博同和曼曼说着这事。 “我看他们好得很。”和曼曼喝着茶去着嘴里的菜味。 “这好不好怎能用看的,宫里的侍卫狠狠打的十五板,听说现在都还没好全,这是小事,名声一落千丈,完全没有人家愿意与之结亲,这也是小事…” 酒过三巡的孙文博,开始念念叨地跟和曼曼数着这两人后来发生的倒霉事。 “你们说的可是尹荣泰和吴清德?” 常修明倒也听明白了,若说宫宴后谁被打了,除了这两人还能有谁。 那日他也跟着孙文博去看了,但他眼神还没这么好,能将那会儿落了水一团糟的和曼曼与眼前人联系起来。 花旭尧觉得让醉意不浅的孙文博说,怕是要说上半天了,便抢了话头,自己和曼曼讲述着他所听来的事。 “宫宴后几日,皇上夜以继日地翻查着皇城内外闲散的官职,这吴清德家父的官职就正好被撤了去。” “可后来被撤的人多了,怕引起朝廷局势动荡,便重新设了几个有必要的官职,让部分有能者居之,而其余之人仍在家中待位。” “那姓吴他们家呢?”和曼曼问道。 “这吴大人说来运气好也不好,本来他官职就一般,如今运气好,被撤了之后还能回来,可惜啊,竟是让他经管着京城里的官厕!” 常修明也插了句嘴,幸灾乐祸地说道,毕竟自己今日如此倒霉,却有人从来都很倒霉,这能让他宽慰许多。 “观测?”和曼曼疑惑地重复着。 “官厕便是官家在城里盖的茅厕,你定然未见过。” 花旭尧微微笑着跟和曼曼解释。 “这都没见过?我下回带你去看看!”相西洲马上凑着脑袋说道。 和曼曼立马皱起眉头,斜睨着相西洲,厕所什么的谁想看,即便是古代的厕所也不想看! “常公子,小的将人带来了。” 外头的小强出声朝着里头叫道。 “进来吧。”常修明大声回应着。 这小强自然又把他家叶阴给带来了,他那些本事平日可都用不上,难得碰到些活计,定要把人拉来。 叶阴上回替常修明他们办事,得了些钱,小强便带着他买了身好衣裳,方便他接活,这回也穿了来。 来人俯身行礼后,和曼曼这才看着那人的眉眼嘀咕着,“有点面熟啊。” 叶阴寻着声音一望,马上便想抬腿走人,但又因为不好下了这屋子里达官贵人的面子,硬生生站稳了脚。 他是万般不能忘记这位大小姐,自己还承诺过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还未过多久就食言了,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会不会不高兴啊! “上回那个神偷。”殷修彦轻声提醒着她。 “噢噢噢!” 说起神偷,和曼曼瞬间想了起来,也是,这年头能碰到个神偷,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她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的。 这下看来,上回这家伙跟踪自己,跟孙文博和常修明两人撇不开关系了,和曼曼抬起她的两颗乌黑大眼眸瞪了几眼那两个家伙。 被瞪的两个家伙面面相觑,难不成上回这人跟踪出了什么状况? “神偷?”相西洲有些不信地瞧了眼叶阴。 “公子……” 叶阴苦着脸咕哝着,这人怎么这样,他的身份可是见不得光的,竟然当众揭了出来,往后会不会被官府的人抓去。 “你会打人?” 和曼曼同样也是不信地问,看起来弱得很啊。 “回小姐的话……” 叶阴这个老实人就这么开口了。 “你说什么?我像个女人?” 和曼曼咬牙问道,眼里寒光直朝着他射去。 除了白之维跟常修明的众人偷摸一笑,没想到这人挺有眼力劲。 “不……不像?” 叶阴惊恐地望着一旁的小强,有些拿不定主意。 “公子说不像,自然是不像的。” 小强背上汗流至踵,本来跑回去就出了不少汗,此刻更是被叶阴吓到,人家一身公子扮相,不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女的啊。 小强的识时务,让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 “那……回公子的话,拳脚功夫,小人略微通晓。”叶阴谦逊着说。 从前还未成为神偷的他,也是被人抓住过打的,不练点本事容易上西天见玉帝。 一旁的小强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慨叹着,这种时候应该可劲夸自己才对,谦虚个什么啊! 果然,和曼曼这么一听,便有些觉得不大行,“略微啊~” “公子放心,叶阴的功夫小的最是明了,寻常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小强在一旁替他说道。 “让我来试试?”相西洲倒有些手痒。 “别闹。”和曼曼马上制止了他,他要是试了,人就没了。 何况别人也不是他对手,试了有什么用。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下雨了 天外楼的外头,趁着大伙儿不注意,静悄悄地下起了牛毛细雨。 醉花阴内,一众宾客渐渐离去,独留和曼曼几人商讨着打人大事。 和曼曼怕相西洲手脚没轻重,拜托了殷修彦试了几下叶阴的身手。 常修明看了会儿,便神色傲然地摆手说道: “能有这两下就够了,那两人没啥本事,若不是本公子身份在这,我自己出手都行!” “那成,但是他能认得出人吗?” 和曼曼问着常修明,人终究是他找来的。 “怕是认不得,小强你呢,你能认得尹府的尹荣泰,和吴家的吴清德吗?” 常修明指着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情况的小强问道。 “回常公子,小的可以认得,也知其府门何处。” 小强由始至终没有抬头,时刻遵循着礼仪垂眉回话。 在场的人物,他还是能知晓一些的,都是些不能惹的官家子弟,与这样的人多接触的机会不常见,他时刻要把握每一次能够表现的机会。 “那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带着叶阴找个时候将这两人揍一顿。” 常修明觉得这事一点不复杂,就直接这么开始交代着。 “多朝着脸打,但人不能给打残打傻了,以后再碰到这两人,我还得再揍呢。” 和曼曼也不忘记提醒着手下留情,这可不是打一次就能完的事,起码得打十次。 “是,可若是……小的被官府的人抓了去…” 叶阴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想问着什么。 这打人可是犯了律法的,自己好容易金盆洗手,不偷东西了,没想到要去打人。 “你若是被抓了,就是技不如人,有啥可说的?” 和曼曼不屑地回他。 用常修明的话说,这就是件小事,他上都行,把人拿麻布袋套了扔巷子里打一顿,那还能被抓,也是怪没用了。 叶阴苦闷地望向和曼曼,心里想着,若是被抓了,一定要供出这几人。 不过……这些人是谁呢? “无妨,我们几人可保你不受牢狱之灾。” 孙文博无奈地回着叶阴,打人这点小罪,他还是能保得了的,何况此事连花旭尧都参与其中,更是不能有事。 叶阴偷偷朝着小强望去,想问问看他的意见。 小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坐上几人的身份在这,尤其是花家大公子也在此处,几人定不是不守信之人,何况不过打个人而已,他叶阴又不是没这本事,竟会怕被抓。 平日里街头那些醉酒闹事的世家子弟,也没见他们打了人,就被抓起来关着,不都是花点钱赔了了事。 叶阴知道小强在这天外楼待得时间长,这凤京的大人物,他都是知晓一二,这事稳不稳妥,他定是比自己拿捏的准。 见他也觉得行,叶阴便同意了此事。 至于多少钱,还是小强上前拿了主意,在场的人都是些没经验的,上回常修明不过是随手拿的银子,自己都不记得花了多少。 定好了价钱,便当真由花旭尧和殷修彦一人一半出了。 就这么的,两位兄长众筹替自家妹子出头的事,今晚便安排妥当了,几人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下雨了。” 花旭尧起身看到窗外稀稀落落的雨,面露郁色地呢喃着。 “难怪……” 和曼曼若有所思道。 难怪自己越来越觉得烦闷,原来是下雨了。 自小她最厌烦雨天,一下雨就心情不好,即便看不见落雨,她也能凭借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湿气,而开始变得情绪急躁。 这是情商低的一种表现,情绪会受外部因素影响,不随自己控制。 但和曼曼更愿意将这种情况用科学来解释,雨天气压低,含氧量少,人体的内部器官会感受到压迫,自然心情会不好。 几人离开了此处,嘴上闲聊着,闲适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漫延开。 “这个时辰,宫门似乎落了,要不要来相府住上一晚?” 花旭尧轻声问着身旁的和曼曼。 “是吗?还是不了,相府的人啊,未必想看到我,还是不去吓他们了。” 和曼曼摇头晃脑地失笑道。 花旭尧知道她不过是玩笑话,但这玩笑话,当真让他心疼,他面上随着她一同苦笑着,抬起修长的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旭尧哥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走在最后头的常修明拉扯着孙文博偷偷摸摸地问着,这家伙到现在也不告诉他那位曼曼是谁,弄得他都跟不上这发展的走向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晓,我还想找人问问呢…”酒醒了许多的孙文博,自己这么一说完,便想到了一个人,“我来问问看。” 他快步下了几阶楼梯,跑到相西洲旁边,将搭着殷修彦肩膀的人给拉扯了过来。 “你知道那两人是什么关系吗?”孙文博在他耳边悄声问着。 相西洲啥也不说,就伸出了个手掌。 孙文博马上心领神会,拿出了五两银票,试探看看。 相西洲看了眼手上的银票,满意地叠起收入怀中,“殷修彦说是她的花家大哥,就这么多。” 说完自己仅知道的这么点消息,怀揣着与消息毫不匹配的五两银子的相西洲,又继续走回殷修彦身边热情地搭着他的肩膀。 这消息还是殷修彦提供的呢,没想到还能小赚。 留下一脸茫然的孙文博,被等着他消息的常修明拍醒。 “什么什么?”常修明热切地问。 “嗯……她大哥。” 孙文博就这么重复了相西洲的话,就是不知是否可信,和曼曼什么时候跟花家有关系了,情况太过复杂,他也说不明白。 “大哥?那小子是花家人?”常修明自顾自地开始推测起来。 不知怎的,楼梯间突然噤若寒蝉,继而一下子涌出此起彼伏的见礼声。 在和曼曼几人还未听清,这是跟谁问候时,声音又戛然而止,离奇得很。 但他们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回头没看到什么新鲜事,便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反正这天外楼的达官贵人总是很多,碰到个厉害的人物,自然会引得众人一阵问候。 直到她后头的人一个个离她越来越远,身旁的花旭尧似乎也在几个台阶后突然没见到人影。 一直牵着白之维的和曼曼才觉察出不对劲,转头瞧着发生了什么。 这一瞧不要紧,是要人命,大晚上的某人又出来吓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哆啦A梦转世 花旭尧正跟和曼曼问着宫里吃住的如何,眼尾余光发觉身旁来了一位男子,便转头瞧瞧是谁。 这一见,便不得不停下脚步,准备作揖拜见。 那人却抬头轻挥,既有免礼的意思,同样还有退下的意思。 花旭尧已然互握的双手立时顿住,微微抬眸望向来人,见他并未看向自己,人已经朝着楼梯下方缓缓走去,方才挥动的手臂也重新垂下负在身后。 花旭尧顺着他走去的方向,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还未察觉出异样的和曼曼。 他心下不免有些忧虑,这王爷是何意,观其上回造访相府时,席间对她多有照拂,实在让人不免多猜疑。 即便花旭尧自己并未娶妻生子,也未有莺莺燕燕环绕,但男子总爱招惹人姑娘,他还是明白些缘由的,若不是真心喜欢,便只能是戏弄人了。 假如王爷当真喜欢上自家小妹,也算是一场天付良缘,可若不是…… 他这个做哥哥的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妹妹被个男人骗去伤了感情,即便那人是当今王爷也不行。 待和曼曼发觉出不对劲,转头看到身后偷偷跟着她的人,瞳孔骤缩,脚下登时踩空一个踉跄。 这白宁徽是不是哆啦a梦转世啊!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身边!? 白宁徽见她似乎要摔下楼,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却发现她另外一只手上,却牵着别人的手! 还能是谁呢,就是她最喜欢的白之维啊。 白之维也才发现王爷突然出现,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身旁的曼曼正好有些不稳,他赶忙抓紧了手上的人没松开。 即便是幼小如白之维,白宁徽也不能容忍她牵着,手上一紧,不顾和曼曼还没踩稳的脚,硬生生将她和白之维之间的连接扯断了。 和曼曼当即大惊失色地尖叫出声。 原本她脚上虽然踩空,但顶多多踩一级台阶,还不至于摔倒,白宁徽扶了就扶了吧,他竟还突然发神经猛拽她一下,她尽管来不及反应,也还是下意识松开了白之维。 白之维同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放开了和曼曼的手。 自此,白宁徽这个法海,成功将两人拆散了。 楼上的人要么是为着王爷的行为满头雾水,要么是为着和曼曼突然要滚下楼梯而大吃一惊。 惊呼声中,有人想跑下来看看情况,被白宁徽扭头一个气势骇人的眼尾逼停了。 和曼曼被白宁徽甩得又下了好几级阶梯,脚腕也被迫扭了许多下,待她站稳后,抬起吓白后又气红了的小脸恶狠狠地瞪向白宁徽。 紧咬着后槽牙的嘴里生生挤出了几个字,“你是不是有病!!!” 她还真是搞不懂这人,自己又搁哪同他添了什么愁什么怨,需要他特意跑来耍她! 可和曼曼依旧没敢当众大声骂出声,但倘若不骂,实在无法熄灭她心头的怒火,只能用不算太大,但确实足够愤怒的声音骂着。 白宁徽达成了目的,自然不会再为难她,仍旧抓着她手臂的长指微微松劲,却还是未将人放开。 他自得其乐面带笑意地走下两步,弯下腰轻声问道:“脚受伤了?要不要本王抱着?” 这声音确实是小,除了几个功夫好耳力佳的,连带离得最近的白之维竟也没听到。 但他还是有听到和曼曼骂王爷的那句的,可怜的他又要开始为着和曼曼担惊受怕了,觉得王爷偷偷跟她说的那句,一定是: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头? 而和曼曼的怒火瞬间转成了惊惧,这人是安的什么心!? “谁说我受伤了?我好得很!” 和曼曼忍着痛,马上用力甩开白宁徽的手,用着还能动的一只腿,运起了轻功跳下了楼梯,停在了拐角台上。 没成想,学轻功还能有这大用处,虽然还没被人追杀,但不得不说,若是遇到白宁徽想抓她的时候,确实能派上很大用场。 白宁徽眼见和曼曼居然还有胆子带着扭伤的脚跳下台阶,就为了要躲他,当真是又气又恼。 曾经不想在外人面前多与她纠缠,不过是怕她一个小姑娘会羞怯,另外也顾忌到她的名声。 但自己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日了,她总该也有点身为自己女人的自觉了吧,没想到还是如此的防备。 即便还是气她,白宁徽也不免为她这猝然一跳惊慌,见和曼曼确实稳稳的落地了,没有受伤,随即便厉声呵斥道,“慢一些走!” 和曼曼因着离白宁徽远上一些,总算放心了一点,被他吼了一声,让她重新烧回怒火。 这人是不是疯了,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亏他还是个王爷,懂不懂礼义廉耻! 搂搂抱抱的游戏,没人的时候还没玩够吗?现在自己还是穿着男人的衣服,也不想想被人看到了该怎么传你个王爷是个断背山!?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别离我太近。” 和曼曼不客气地指着当朝王爷,就这么说出了自己大逆不道的要求。 替他留着面子实在没必要,这人也不是要脸的人。 “好好好,你慢一些,若是再摔了,可就别怪本王了。” 白宁徽知道她脾气拗得很,太过分的事他还不能做,诚然这些事强求也是能办得到,但换得她跟自己生气,日后再想得寸进尺,便没那么容易了,何况她性子更吃软。 和曼曼就这么缓慢挪动着脚步,走两步便转身瞪一眼白宁徽,生怕他突然跑上前吓人。 颇有些一二三木头人的感觉。 白宁徽倒也守信,跟着她的步伐,没有走快,一直离她几个台阶远。 楼梯间内因为王爷的关系,而不敢乱动的众人,也终于依着两人的行动,而同样迈开了脚步。 这两人之间的交流,被近处的人看在眼里,除了殷修彦与相西洲习以为常,其余人等皆是惊骇。 知道和曼曼是个姑娘的孙文博,自然是明白了王爷果真对她有意了。 不知道和曼曼身份的白之维与常修明,倒只能觉得奇怪,为何王爷一会儿发怒一会儿又不发怒了,那轻柔的声调当真闻所未闻,比平日阴冷的语气更人让人心生胆寒了。 而花旭尧仍在不停地怀疑王爷的动机,但见和曼曼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心里的焦躁也少了几分。 “宫门落下了,晚上带你和殷修彦回王府。” 白宁徽柔声说着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 “啥?”和曼曼猛然一个扭头,差点没把自己的头扭下来。 上头的相西洲眉尖拧转,居然只带和曼曼跟殷修彦,那他呢?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回宫吗? “那相西洲呢?”和曼曼随口就帮相西洲问了他想问的。 靠!相西洲一惊,最近怎么总有人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 这丫头片子是不是找他麻烦,那白宁徽还不知道他又跑回来了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惨烈的一摔 白宁徽结束了宫里的事宜,回了王府便得知和曼曼去了天外楼吃饭的事。 对天气颇有研究的七弦,预计了今日夜里会下雨,提前把自己院里的药草都收起了。 过来跟王爷汇报事情时,顺带提了一嘴。 “王爷,我这师兄的药是无碍的,只是他开的排毒之药,属下也大致都给姑娘用上了,倒不必重复服用,只需让姑娘服用属下制的药丸便可。” 七弦回禀着这事,白宁徽此前一直在宫里,便将那药扔一旁了,直到这几日回府才拿去给七弦瞧上一眼。 想起此事,甚感欣慰,那丫头还能知道把外头不干净的东西拿来问过他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乱吃着,这点倒是格外乖巧了。 “属下观天,忽闻夜来有雨,王爷素来怕湿,可在屋内生炉火去水。” 七弦知道王爷怕水,还是提醒了此事,免得夜间醒来身子难受。 “要落雨了吗?” 白宁徽抬头望向天际,轻声絮语。 和曼曼他们出宫,定是不会带雨具,怕是要被淋着了,若是在外迟了,或许还会误了回宫的时辰。 想至此处,他便动身前往天外楼。 独自一人在五楼雅阁随意吃了饭菜,便站在窗边静静等着和曼曼几人动身的消息。 外头的天真是黑得不可思议,仿佛天宇上立着一口一眼望不尽的大钟,重重地压在这凡间,让人既透不过气,也翻不开身,只能逆来顺受地承受着这无端的笼罩。 外头的雨渐渐放诞开来,没有风,故而未落进雅阁,没有阻了窗前的白宁徽观天的心境。 也不知看了多久,一痕总算来报了,白宁徽动了动僵直的脊背,缓缓地走下了楼。 就这么一路朝着和曼曼走去,直到她转过身,看到她一脸惊悚的呆样,他颇为阴郁的心情,总算得了疏解。 俯视着她手抓楼梯扶手,蹦着一条腿跳下一级级台阶,时而转头看看自己的有趣模样,甚是开怀。 可白宁徽却未料到,与她提了带她回王府,她竟会问到相西洲! 白宁徽脚下一滞,愤然间转头寻着那家伙。 还真在! 以为他杀了想杀的人,就能离了和曼曼,没想到还是趁自己不注意,又跑回来了! 方才白宁徽下楼时,相西洲刻意扭头没让他瞧见,反正白宁徽眼里也没有他,自然是被他躲过了。 相西洲这会儿见白宁徽发现了自己,马上歪着脑袋抬头望向远方,表示我没看到你看我,我爱咋咋地,你管不着。 “你想本王带他回王府?” 白宁徽一脸煞气地回头望向趁机又跑出几步远的和曼曼,语气生冷地问。 “那倒没有。” 和曼曼老实答道。 这么问不过是拖延之计,将他的注意力转开一些,自己则争取到一些思考问题的时间。 至于相西洲晚上住哪,爱住哪住哪,跟她有毛关系。 相西洲抬起的头猛然间垂下,手里的拳头紧了紧,恼怒地瞪着和曼曼,这死丫头!没有你说个屁! 对于晚上去哪,和曼曼是没有安排的,甚至还盘算着要不要趁着这回练一下上至宫墙的本事。 自己如今可以飞上屋顶了,但宫墙之高,抬头难望,不可企及,目前为止她还未尝试过。 可白宁徽现下已经在这了,她不得不对他的话加以考量,不是他提的建议多么好,而是要考虑到如果违背他心意的话,他会如何做。 若是拒绝了他,基本上仅有两个可能会出现,一是把她抓回去,二是随她找个住处,而后他也跟着一起。 这两个情况,对和曼曼来说,根本就是同一种情况,那便是她摆脱不了这人。 她记得这人才走了没两日,自己也还没玩够,他竟这么快就得了空。 果然这当王爷就是比当皇上轻松,不知道小皇帝什么时候能再给他派点活干,她的自由已经被他卡得死死的了。 想完这些,和曼曼一脸颓败地继续着脚下的单脚蹦跶,已然懒得回应,let it go,随他去吧。 白宁徽听到和曼曼的否认,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要是敢提出这种要求,自己定能气得当场揍她。 和曼曼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省了白宁徽一顿打,虽然相西洲住哪不关她的事,但她确实有想过,用这事当理由不去他王府,可她当然也明白这理由靠不住,白宁徽想抓她走,还能管她找什么借口。 心事重重的和曼曼总算要走到楼梯尽头了,待她下了最后一阶,还未等人站稳,眼前一花… “曼曼!” 楼上的白宁徽、殷修彦、花旭尧、白之维纷纷惊呼出声。 待迷迷瞪瞪的和曼曼全身骨折般躺在白宁徽怀里回过神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特么的哪个王八蛋撞她!! 她怀疑自己这辈子极有可能会碰到观音菩萨,人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她则是受苦受难,是典型救助对象啊! 自己曾经身患癌症都是安安稳稳的死去的,没想到如今癌细胞放过了她,世人却没放过她。 是了,和曼曼方才一下楼,迎面突然跑来一人,照着她的肩膀就撞了过来,和曼曼本就不稳的身子,立即被撞翻在地。 确切的说,是摔在了楼梯上。 她浑身被楼梯台阶磕得巨痛,仿佛同一时刻被人用未开刃的钝刀猛烈地劈向全身,脑袋也清脆脆的砸出了声响。 白宁徽被吓得面如死灰,脚下果决的终身一跃,瞬时出现在和曼曼身旁。 他蹲下身子立即将疼得有些晕厥的和曼曼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白宁徽心中忐忑不安,喉结微微滑动,面色凝重地抬手轻抚着和曼曼的脸,想看看她是否还清醒着。 待和曼曼的眼睛总算眨巴了两下对上他的双眸后,白宁徽的心才落回原处。 他一脸的肃杀,缓缓抱着怀里的人站了起身,嫌恶地睥睨着一旁同样因为撞到了和曼曼,而摔倒在地的女人。 与和曼曼的惨烈不同,那人撞到和曼曼的肩膀后,只是轻轻跌落在地,虽然叫声不小,面色凄苦眸光盈盈,可观其摔倒后躺倒在地的撩人姿态,让人很难想象她受了多重的伤。 “一痕,将此人以蓄意伤人的罪名带去顺天府。” 白宁徽阴鸷地留下这句话,便丢下了所有人,抱着和曼曼抬步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郑兰娜的一计 这回摊上大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常宁伯府的二小姐郑兰娜。 那日被纪大夫人欺辱后,她痛下决心,若不能嫁给王爷,誓不为人。 她好容易央求了母亲,花了大价钱跟天外楼一位侍从买了瑄王殿下的消息,可等了许多日子也不见王爷来此处。 在她怀疑自己花了冤枉钱时,终于在这立冬的好日子等到王爷来了天外楼。 她今夜在此处未曾订席,不能随意进入,只能在楼外等着,都等到天上降水了,也没瞧见王爷出来。 门口迎客的侍女见她撑着伞在雨中瑟瑟发抖,怜惜她等心上人的诚心,便让她进了里头,至少不会被雨淋着,楼内也总归是比外头暖上一些的。 郑兰娜一进楼便马上寻到了楼梯口处,不消片刻,竟真让她等到了。 她原就打算好了,等王爷下来后,自己假意扭伤了腿脚,摔倒在地,因了腿伤无法行走,王爷顺理成章地将自己抱起,带去看大夫。 若是能就此抱回王府,那便万事大吉了。 要是摔倒时能直接摔进王爷的怀里,也是极好的,但就怕王爷以为有人行刺,一掌将自己打死,可当真死不足惜了。 郑兰娜一心只瞧见王爷挺俊的身姿,转头才发现,在王爷之前竟还有一位小公子正在下楼。 她虽是没看清下来的人是谁,心里仍觉得不妙。 自己若是没把握好摔倒的时机,让这小公子抢了王爷的机会,王爷见有人关心她的伤势,定然会以为她与那位公子有瓜葛,可再不会横加一脚上前抚慰她了。 那自己与王爷等了这许久的机缘,便要生生被此人拆散了去。 这人看着身子不长,应是年岁不大,但不等于他不会贪图自己的美貌,为此郑兰娜甚至都不敢抬眸去看他,生怕与那人眼神交汇时,他一眼便看中了身为凤京第一美人的自己。 如此盘算后,她天资聪颖地想到了一计。 这一计便是后来和曼曼会被莫名其妙撞倒的缘由了。 匆忙间将其撞倒,自己名正言顺的跌落,不仅让那小公子顾不上理会自己,还引起了王爷的注意。 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双双摔倒,王爷必然会上前关心自己的伤势。 待郑兰娜因为撞了和曼曼产生的后劲,轻缓缓地跌在了地上后。 白宁徽也如其所愿的注意到了她,在她惊诧不解的目光中,白宁徽抱起了那位被她撞到的小公子,一句话定了她的罪。 郑兰娜的人生瞬间坠落深渊。 “王爷!” 她娇花般的容颜如残风席卷倏然衰败,面上血色褪得清清白白,抖动的双唇惊恐万状地尖叫出声。 还未等她把眼前的情况捋上一捋,将为何王爷会抱起那位公子的事想个明白,一痕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下便将她劈晕了。 一痕抬手抹着自己额上的冷汗,方才王爷出酒楼之前竟用凶狠的眸光刮了自己一眼,似乎在怪他没有保护到姑娘。 真真是欲哭无泪,单看距离,明明王爷离姑娘近一些,再论身手,王爷也在自己之上,且以王爷爱护姑娘的心情,就这样王爷都没能来得及阻止姑娘被人撞倒,何况是自己。 为今只能先办好王爷交代之事,再回王府领罚了。 哎,他真是太忙了。 一痕将郑兰娜扛上肩头,转身还要安排殷修彦的事。 “殿下,王爷已为您备下马车,烦请您随属下一道前往。” 已然随着白宁徽一起下楼的殷修彦和花旭尧等人,即便有心想看看和曼曼的伤势,也没能顶着白宁徽阴狠的气势出声。 只能眼瞅着他将人带走了,好在白宁徽的人他还是信得过,殷修彦转身与几位告辞后跟着一痕离开了。 剩下的人,皆是一脸惊叹之色,为着这突生的变故,也为着王爷的态度。 一痕作为全职小能手,安排了殷修彦上马车后,还得将肩上的人送去官府,自然无法担当此刻送王爷回府的重任,只能将自己车夫的岗位先卸下。 他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玉石,将唇对准玉石上的孔,朝着虚空中开始吹暗号。 四离,你给老子出来赶车,送王爷回府! 未等须臾,凌空突然跳出了个黑影,坐在了马车前,对着车里的王爷出声请示后,便执起缰绳,赶马回府了。 一痕瞧了一眼赶车的黑影,撇了嘴皮,这四离真是懒,居然叫了手下来赶车,有手下了不起啊。 安排了王爷和殿下回府的事,一痕便立即冒雨将人送去了顺天府。 这人也是怪倒霉了,你要撞了王爷说不准还不会出这么大的事,竟撞了王爷心尖上的人,还撞得如此重,不抓你抓谁。 他们家姑娘,王爷自己动手欺负那是不会心疼的,但别人随便来一下,王爷都要发滔天大怒。 也是曼曼姑娘身子骨弱了一些,若是王爷喜欢的是他这样身强体壮的男人……呸呸,是女人,那可不是随便撞。 白宁徽怕水,雨天能来的去处,都是尽量不沾雨水的,这天外楼能被他瞧上眼,就是因了有个能遮雨的车马蓬,可以让他上下马车都用不着碰到雨,一身干爽清净。 他抱着和曼曼从雨廊走到蓬内上了马车后,便轻手轻脚地查看她的伤势。 和曼曼被摔得萎靡,也很老实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头会痛吗?” 白宁徽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他将和曼曼圆圆的后脑全部收在自己的大手里,轻轻为她揉着。 “还好…” 和曼曼声若蚊蝇地呢喃着。 其实头确实还好,是磕到了一些,但并不是很重,她还是可以承得起,但全身都痛这事,让她有些不妙了。 尤其是方才还健全的另一只腿,同样扭伤了,如此看来自己两条腿都是不能用了。 “若是乖乖让我抱着走,也不会被人撞着了,这算是老天给你的教训。” 白宁徽看着和曼曼这颓然的样子,既是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抬起脑袋望向白宁徽,面上虽是茫然,心里则是毫无疑虑的破口大骂。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比起光天化日当着辣么多人的面被抱着走这种丢人事,她还不如被人撞飞了去。 虽然最后结果还是被他抱着走了,但受伤被动的抱,这理由还是勉强说得过去的。 自己果然还是皮薄了一些,抵不过这人的城墙厚脸。 白宁徽手上轻抚她的头,看着她的双眸直愣愣望着自己,知道她是不会认同自己的话,说不准在想着自己不要脸亦或者皮太厚等等。 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满心满眼地觉着她讨人喜欢,趁她一个不留神,白宁徽托起手上的小脑袋,偷偷吻住了她的小樱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叛徒相西洲 和曼曼和殷修彦两人把相西洲给丢下去了王府。 按理来说,他一个独行杀手,从未考虑过夜里住哪的小事。 在蹭和曼曼的地方住之前,他也都是随意找的去处,要不就悄摸住在百花香居,亦或那些个客栈空房,反正哪都能住,还住挺得不错。 但人总会有惯性,这惯性不仅是他住了阵宫里,还包括在宫里时,身边总有人在。 那些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还有时常在院里习武的殷修彦,以及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的和曼曼。 安静的夜里他偶尔会去办些事情,但白日里却在这些熙熙攘攘中度过,反而更觉得安心。 这也许就是那些酸秀才说的,大隐于市的境界吧。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让他一个人回宫他确实是不乐意,故而他此刻静悄悄地站在瑄王府门檐下,准备干件大事。 江湖传闻瑄王府如铁通般密不透风,从未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闯入其中,他今晚就来试试看! 白宁徽的寝屋里,和曼曼自己拉了床帏,换了白宁徽给她准备的睡裙后,坐在床边十万分惊恐地盯着脚下的白宁徽失神。 两人回府后,在七弦的指导下,白宁徽给和曼曼查验了头和身子,确定没有大问题,便让她晚上洗个脸和脚睡,不许她再费力洗什么澡了。 和曼曼本也不打算带着伤残的脚洗澡,七弦弄了桶加了水的冰来,和曼曼的脚冻了一会儿,觉得这脚是彻底失去了,完全没了知觉。 偏偏七弦交代了不能用热水洗脚,否则会肿,白宁徽只能弄了些不太冷的凉水来给她洗着。 这脚伤毕竟有白宁徽付出的“努力”,虽说最后能顺利将人抱回来,这伤也是有功的,但害她遍体鳞伤,他也是于心不忍。 便是因了这样那样的缘由,白宁徽默不作声地蹲下给和曼曼洗脚了。 脸上是沉稳的神色,心里则因看着和曼曼白嫩嫩的小脚喜不自胜,手上抓了她的小脚指头轻捏着,有趣得紧。 可惜七弦说了不能揉,否则这样轻捏几下,哪能过瘾。 他面上不敢显露,怕和曼曼觉得他当真是个变态,女人的脚也能欢快地玩半天。 亏了三思,他也总算知道了许多和曼曼平日里说的某些词句的意思了,这词她拿来骂自己,现在想想也是有些道理了,连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王爷,相西洲想偷闯王府,被属下抓住,他说手上有关于姑娘的消息可与王爷分享。” 外头的二月冷冷的语调响起,对着屋内之人禀报。 “什么玩意儿!” 一直盯着诡异的白宁徽的和曼曼,马上被二月说的事给转移目光,抬头就望向外头的人影嚷着。 白宁徽抓着她小脚的手也是停下了动作,眉头轻蹙。 这相西洲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还敢夜闯王府。 “先收押,本王稍后过去盘问。”白宁徽沉声回道。 “是。”二月离开。 白宁徽将和曼曼的脚从水中取出擦净,把人抱放在床上,拽过被子就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他倾身上前,将和曼曼的脸捧在掌心,额头顶着她的脑门,一双摄人的丹凤眸直勾勾望进她的眼里。 “又瞒着我做了什么?” “没有。”和曼曼马上扭头否认。 会先老实交代的人都是傻子,肯定要等判决书下来后才能认错。 奈何头没扭动几分,就被白宁徽的手掌卡住了。 “呵呵,我去问问便知了,乖乖等我回来受刑。” 白宁徽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她的眼和她的额头,继而忍不住吻了她的脖子,罢了,再吻下去就走不开了。 他连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装束,跟和曼曼道别后离开了。 和曼曼立即在被窝里抱臂研究着,相西洲那小混沌要说她什么坏话。 自己被抓了还要拿她来赎身,这个大叛徒! 难不成是打那两个家伙的事?若是这个的话,应该不算大问题,等白宁徽回来马上认错大概是可以被原谅的。 不对,重点不是事情大小,而是白宁徽要罚自己,那什么错就都能派上用场。 还是先睡吧,睡死了他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和曼曼打定主意后,开始闭眼装睡,想要入睡的大前提就是先装睡,骗过了大脑,就能顺利睡着了。 待白宁徽回来后,和曼曼依旧保持着装睡时的模样。 事实上,今晚的装睡期有些长,大约是起了叛逆的心思吧,越着急想睡就越难入睡,平日随便躺躺就睡的她,今晚越躺越精神,果然强扭的瓜很倔强。 为今之计只能一动不动地继续强撑着随机应变吧。 白宁徽站在床头玩味地看着这傻丫头拧着眉头装睡,想着如何拆穿她。 她当真是小瞧了这几日的同床共枕,她睡着后什么样世上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白宁徽脱去外衣和鞋袜,解了发束上床,掀了被子侧躺在她的身旁,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盯着她看了许久。 夜阑人静,和曼曼都怀疑自己确实已经睡着了,偏偏又能觉察出自己的衣带被人解开。 她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双眼,将自己衣带旁的手打开,抱住身子和衣服往里头挪了几寸远。 “不睡了?” 白宁徽饶有兴致地瞧着和曼曼张皇惊愕的模样,被她打开的手轻轻摩挲着,就差一些了。 “被你吓醒了,你可别乱动,我还受着伤。” 和曼曼实在很无奈,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种事太难避免了,可自己又没有选择权。 之前他装病,没有乱来,如今自己受着伤,他大约也能克制,再往后的话,就难说了。 虽说这花柳梦的身子本就被他要过了,但如今身子里的灵魂可是自己的啊,就这么轻易和个男人发生关系,这事还需要做很多的心理建设才能成呐! 即便撇除心理因素,她也没和他成亲,这样乱来,万一怀了孩子,那就很糟糕了。 总之还是努力想想别的办法吧,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听她一句或是多句劝。 “过来,不碰你。” 白宁徽说出这句话,比和曼曼更无奈,哪有男人整日抱着个女人睡觉,还必须承诺不碰她,当他是青灯古佛吗! 可谁让那该死的家伙,把人给碰伤了,否则今晚发生什么事,还不是由他说的算。 他是不得不顾及她的伤,若是把人折腾出毛病了,往后难过的还是他自己。 第一百七十七章 和曼曼的堕落 夜凉如水,过了立冬便正式入冬了。 今日落了雨水,虽是不大,但二月仍是早早的在白宁徽的寝屋里生了炉火,因而屋子里并不寒凉。 往常这样的雨天,白宁徽总是不好过,滴滴答答的水声,时常让他梦魇。 但今夜的他抱着和曼曼,显然顾不上外头了,即便打雷他也能分出心来折腾她。 白宁徽手上给她揉着摔坏的身子骨,心里难耐得很,可仍将邪念压得死死的,倒也有了些皈依佛门的潜质。 “相西洲说我什么坏话了?” 和曼曼决定还是早死早超生,顺带转移些他的注意力。 “呵…” 说到此事,白宁徽轻笑了一声。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绝对要重罚! “倒不成想,我家曼曼,还学会勾引小姑娘了?” 白宁徽阴柔的语气随着夜里微微流动的凉意,传至和曼曼耳畔,手上的揉捏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道。 和曼曼被他身上的阴阳混乱之气煞到,同时背上的骨头也被用力按着,她的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一抖。 没想到啊,相西洲说的是这件事,这有什么好说的?!他怎么不说点别的,不是还有找人打架的事吗! “我、我穿着男装,就是个男人,男人嘛,偶尔也想勾引下小姑娘的。” 和曼曼闷声地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白宁徽抬手就打了和曼曼的屁股,让她胡说八道。 和曼曼“嘶”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现在可完全不禁打! 白宁徽在教训她时,是绝不会带着半点怜惜的,她就该挨打,不打不老实,不打不长记性。 “这事太过恶劣,便罚你…主动亲我五十次。” 白宁徽虽是想罚她,可也没什么东西可罚,打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自然还是将这惩罚转为自己的福利。 一说到罚,和曼曼猛地抬头瞪圆了双眼,凭什么!要罚她!? “王爷!说到底,我凭自己本事勾引的小姑娘,也不碍着你!你要是不高兴,你也去勾引啊!小姑娘小公子的街上有许多,你随意挑!” 和曼曼恼怒地翻身背对着他。 自然还是憋着疼的,比气势的时候若是疼得叫出声,气势便一落千丈。 白宁徽被她这话气笑了,凭本事?看来还是打得不够重啊! 他见这丫头也是不知道痛的,便不跟她客气,长臂一伸,又把人用力抱回怀里了。 疼得和曼曼龇牙咧嘴,依旧没啃声。 “脾气倒不小,街上的小姑娘小公子随意我挑?我这不是挑中了你带回来勾着了吗?” 说完手上一个重击,和曼曼痛得咬住了他的肩膀。 和曼曼自以为一报还一报,你打我我咬你,而且不咬不记得,这家伙之前也咬过自己不是? 但白宁徽这个变态可不是她那般娇嫩的人,紧实的肩膀被她咬在嘴里,即便她非常努力地使着力,也不过是略微有些疼,这疼中还带着些酥麻,顺着肩膀缓缓流入他的心间,他努力克制的邪念都快压不住了。 和曼曼哪知道她随口一咬,还能差点咬出大事,但她把牙齿咬疼后还是默默放开了嘴,歇息一下。 直到身下感受到太过违和的东西后,她才终于后怕起来。 这男人是抖吗?咬都能咬出感觉!? “王爷,我知道错了,我们先安安静静地睡吧,明早再讨论这个问题?” 和曼曼抬手推了推白宁徽,天真无邪的语气,会让人误以为她真的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孩童。 “五十次?” 白宁徽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既然知道怕,就别怪他趁火打劫。 “额…” 和曼曼有些犹豫,这可是五十次啊,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两三次,即便一次性亲完,嘴也要破皮吧,她猜。 白宁徽见她是不知道怕,手上立即开始扯她衣服。 “我答应我答应!!!” 和曼曼哭叫着保护自己的衣服。 “乖,早答应,也不用多受这些罪了对吗?” 白宁徽替她整理着衣裙,把握着时机对她灌输以“逆来顺受”为核心的教育理念。 和曼曼欲哭无泪地点点头,她堕落到如今这种程度,都是有原因的!大家要信她! 这种王八蛋要搁现代,绝对可以抓他去坐牢!牢底坐穿!和曼曼怨气十足地想。 白宁徽再一次如愿了,可以用开心坏了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每一次胜利,他跟她的关系都能得到质的提升,不得不说他当真在情事上很有天赋。 “睡前先给本王一个安寝吻。” 白宁徽笑若冬雪化春水,颜若春风十里百花开,声若花间春鸟语喈喈。 但她和曼曼要能轻易被美色勾引到,那她就不能被称作百年一见最薄情。 她握住白宁徽的手,打算重新使出亲个小手了事的招数。 可惜这种如意算盘在白宁徽身上是拨不开的,他一察觉自己的手被她抓住,便立即收紧,任她怎么也无法撼动。 “凭我家曼曼的天资聪慧,该吻哪,你定是心中有数。” 白宁徽一收力,轻易便将手上的柔荑抓住,放到自己唇边摩挲,眼里的春水渐渐开始凝结。 和曼曼当然知道,没有生病的白宁徽,特别难应付,只是侥幸的心不能丢。 她稍稍有些泄气,既然混不过去,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这嘴他也没少亲,亲着亲着也还是会习惯的。 和曼曼做完心理建设后,她怏怏抽回自己的手,抱住白宁徽的脸,将他拉向自己快速一碰。 便放开了… 白宁徽想要的可不是这个,他顺着和曼曼退去的方向,重新吻了上去。 他就这么狠狠地将她压在床上亲个够本,才在她断气前放过她。 “方才那个不算,往后啊,一个吻必须要亲半个时辰才作数。” 白宁徽喘着粗气忍着躁动,将身下的人翻身抱回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和曼曼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地主家的混蛋儿子的下巴,嘴里不甘心地问道: “刚刚我们没亲半个时辰吗?” 白宁徽舔了舔自己的唇,心情愉悦地回: “那是我亲的你,你还得还我一个,明白吗?” 和曼曼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又一个祸从口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嘴仗 相西洲这个第一杀手,如今竟丢脸的被瑄王府的人抓住。 靠着出卖亲人的消息才从王府铁牢里出来,重获新生。 这不能怪他,王府里暗卫那么多,根本就是人多欺负人少啊! 白宁徽倒是从他身上发现了利用价值,原本跟在和曼曼身边的暗卫,以及三思私自调去的暗探,都不能太过接近她,有些消息还真没有相西洲灵通。 故而白宁徽这才决定放相西洲一马,并且还赏赐了一间屋子给他住一晚,让他以后认真做好盯人的工作。 相西洲身陷囹圄不得不低头,简直是他人生一大耻辱! 早知道就应该蒙个面了,若是被夜里的其他同行发现,自己还怎么在这凤京城混!这永夜殿的排行榜都会把他的名给揭了。 这事气得他睡都睡不好,不到晌午便醒了过来,醒来又是一顿气。 “相西洲!给老子出来!” … 中午,白宁徽难能可贵地带着殷修彦跟和曼曼一起吃了午饭,不为了什么,就是想在殷修彦跟前炫耀现在人已经在他手上了,你能奈我何? 殷修彦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他本就是随着曼曼的心意来,曼曼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不可能特意要坏事。 只是有一句话他未跟白宁徽说,那便是,以后可别忘了辈分,要叫他一声哥! 待吃过完饭,白宁徽就把殷修彦赶走了,本想把人赶回宫,又怕和曼曼要一起回去,就差遣了三思陪他下棋去了。 而和曼曼则恳求白宁徽带她这个残疾人士来找相西洲算账。 为此还花了她一个吻,而且亲完后,白宁徽竟说这吻是求他办事的报酬,不能算那五十次里头。 她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要把这些怨气全都发泄到相西洲身上。 白宁徽推着连夜让五叶赶制的四轮车,带着和曼曼来到了相西洲住的客房这。 这四轮车自然就是轮椅,和曼曼也是这么叫它的,但它和轮椅又有些不同,因为白宁徽做出来是给她坐的,这轮子自然就是普通大小的四个轮子,而没有大到拿来给坐着的人用。 所以这个四轮车,和曼曼没有操纵权,只能靠着白宁徽大发善心地推她走。 白宁徽能这么好心的推着和曼曼来找相西洲,无非就是想看她教训人,她身边的男人,最好都能与她交恶。 相西洲正躺着生气,被和曼曼这么一叫,稍稍有那么点心虚,但马上又理直气壮地下床拉开了门。 “找老子什么事!”他靠在门边也朝着和曼曼叫着。 “你小子敢出卖我!” 和曼曼不打算跟他多寒暄,指着相西洲就开始进入正题。 “什么!白宁徽你敢出卖我!” 相西洲二话不说也指着站在和曼曼后头看戏的白宁徽叫道。 白宁徽眉头轻蹙,什么叫出卖他,他们两人很熟吗? “此事是二月透露的。” 白宁徽倒是没出卖相西洲,却显而易见地出卖了二月。 “好你个二月,二月是谁?” 相西洲大声叫嚣着,自己出卖人也就算了,竟还被别人出卖,更气了! “你少东拉西扯,你一个大男人,被抓了就应该努力求情,若是被打,也该好好受着,竟拿我的事做交换,你良心不会痛吗?夜里不会做噩梦吗?!” 和曼曼愤怒的小鸟一般拍着四轮椅上的扶手,一通数落。 这已经不是出卖不出卖的事了,白宁徽竟凭着这破消息,又给她定了不平等条约,她能不气他吗! “你当我愿意把你的事就这么说出来的吗?这消息本来我是打算用来卖点银子的,可你不知道这王府的牢房多恐怖,还有那许多吓人的刑具,我要不是掌握着那么点有用的消息,你当我能活着吗?” 相西洲也叉腰冲到和曼曼面前叫嚣着,说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能知道这些事吗?我又不闯人王府!!你说你有多闲,好好的皇宫不去,来王府做什么?还有你竟打算拿我的事卖钱?!” 和曼曼气得想站起来踹他,可惜力不从心,只能不停地挺着脖子啪啪啪的朝他射击。 “哈!你都知道我闲了!我要不找点事做,我这一身的武艺该往何处安放?自然要找点挑战,你个小姑娘懂个屁!?还有,我凭本事知道的事怎么不能卖!” 论起打嘴仗,相西洲跟和曼曼可以打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白宁徽边安逸地看戏,边拉起和曼曼的小手瞧着她有没有打痛自己。 没想到这丫头吵起架来,气势这么强,平日里都没见过她这么凶的模样,想来自己还是与众不同的,她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凶。 白宁徽倒是全然忘却头一次见面,和曼曼是怎么数落他的。 后来回京,他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任和曼曼怎么浑身是胆,也干不过他几句话就动手,一点小事就狠罚,她自然不可能跟他对着干找罪受。 不得不说,以和曼曼的想法是,自己都如此乖巧可人了,依旧可以让白宁徽找到罚她的借口,当真是漫天遍野都是绝人之路,走哪死哪。 但说到和曼曼对人的态度,白宁徽若以为她对自己不错,等哪天见到和曼曼在白之维跟前的热切劲儿,定然会气得翻滚。 白宁徽这头才牵起和曼曼的手,就马上被和曼曼甩开了。 她正打着仗呢,怎么能分心,也没在意什么情况,就把限制她发挥的东西甩开了,继续指着相西洲的鼻头骂。 “你要安放,就别怪人家把你抓起来打,用点刑也是应该的,这都是为了你子孙后代消灾呢,你个死老头子懂不懂事!!还有脸卖别人的消息!” 白宁徽微微敛眉,虽然她平日也没少打开自己的手,但当着外人的面,他面子可有些挂不住。 他又伸手抚了抚和曼曼的头,想引她些注意。 和曼曼又是一撩,将自己头上的东西挥开了。 “我子孙后代!?我就该把你这死小孩打死在你娘肚子里,省得让我给你消灾!” 相西洲竖起食指就戳着和曼曼的脑门,吵架吵得完全不记得和曼曼后头还站着一位虎视眈眈的家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做个秋千玩 白宁徽本就因为被和曼曼轻慢于他生了些脾气,而相西洲这小子居然也敢上手乱动。 他当即就想拧断他的手指头,但未免自己的形象在和曼曼面前太过残暴,他只出手把相西洲的手挥开,便沉沉地出声了。 “二月。” 二月立时便从客房院子的大门外走了进来。 “王爷。” 白宁徽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掌包住和曼曼的脸,用大拇指搓着被相西洲戳过的脑门,头微微侧向后方对着二月说道: “你昨晚抓了这小子,他正不服气,你陪他练练。” “是你!你就是二月!好你个小子,昨晚你们人多势众,今儿个我定要跟你一决雌雄!” 相西洲也认出了二月,新仇新怨让他马上转移了目标,不再继续跟和曼曼争吵,飞身就跟二月打了起来。 “我雄你雌。” 二月闪身躲过相西洲的拳头,冷冷地一语破的。 “放屁!”相西洲大吼。 白宁徽满意地看着两人越打越远,离开了和曼曼的视线。 他家曼曼自然可以跟人吵架,但是也不能太过分心,她眼里怎么能盯着一个男人看上这许久,这是不行的。 他推着意犹未尽的和曼曼,往他的书房去了,带她看看那银杏树。 和曼曼没吵完当然还留着些怨气,两人离去之前还朝着远方的天空叫嚣着,“二月打死他!”此事这才作罢。 瑄王府自建府以来,从未这么热闹过,一痕兴奋的都想加入他们了。 这才对嘛,就该热闹起来。 昨日夜里相西洲自以为潜入王府轻而易举,熟不知,在他翻过墙面的一瞬间,就有至少十八双眼睛盯上了他。 王府素来是二月掌管的地界,他自当先行一步,拦住了相西洲,两人打不过一会儿。 空气中便传来奇异的鸟鸣声,这是四离在跟二月打暗语。 大致的意思是,难得王府有高手肯来闯,让二月把机会留给他手下的暗卫。 平日里这些个暗卫训练,只能互相打来打去,大家的招式套路都一清二楚,进步空间实在有限,可也不能从外头胡乱抓了人来练。 王府及王爷出入的地方素来没什么匪徒,故而暗卫们不免懈怠。 二月也不是贪恋比试之人,能有人替他出手倒省的他费力气,二话不说就把位置让了出来。 就这么的,掉入狼窝的相西洲一个人轮番与王府中的暗卫进行较量。 四离自然是安排好了,先趁着这人还有力气把身手最好的拉出来练一练,毕竟千载难逢。 之后打完一场,又让身手一般的上去,让相西洲能有些成就感不至于转身跑了。 接着就这么往复着拉人跟他练,相西洲也不算太丢人,撑了十几人才终于精疲力竭,被二月出面拖走了。 这样说来,相西洲确实还挺惨的,但他倒也不算埋没了自己第一杀手的名声,歇了一晚就又生龙活虎的跟二月打了起来。 尽管打了一会儿,又被四离给拉去训练暗卫,显然成了王府专用的人肉训练器。 这就是为什么连一痕也想去凑热闹的原因。 在他总是不停地摆出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神色,惹得和曼曼有事没事都朝他看两下,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后。 白宁徽马上就让他滚了。 一痕得了令,兴高采烈地跑去抢人头了。 等他玩够了,方想起似乎忘了跟王爷交代昨晚的事,这才又急匆匆地跑回了两人待的院子。 “王爷,昨夜那位姑娘已经送去了顺天府,府尹大人连夜将人提审了,大人想先询问过您的意思,再做定夺。” 一痕小心翼翼地禀告着,毕竟这事都过去半天了,他这才来报,不知道要不要挨罚。 那顺天府尹当的也很辛苦,这王爷总是夜里来给他送人,虽说他还都未入睡,却因为是王爷的事不能耽误,总要连夜审案不能睡,他这把老骨头,不知要熬到几时。 若不是自家儿子没出息,自己还想靠着这官位,能给儿子娶个大族的世家小姐,助一助他,否则自己定然是要辞官在家安享晚年的。 而这素来安定的凤京城,牢里怕是有一半的人都是王爷差人给抓进来的。 在府尹大人看来,能去招惹王爷的人,脑子都是不好使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这府牢,其实是个傻子收容所。 好在白宁徽这时有和曼曼陪着,心情是不差的,是以没有追究一痕的过失,甚至可以说根本也没发现这点疏漏,还有些嫌弃一痕为了这点小事来打搅他。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来赏自己院子的银杏,但这赏不也是干坐着看吗,他便想到了给她弄个秋千玩。 他立即让闲下来的二月把五叶弄来,现做一个秋千。 五叶作为王府中最为心灵手巧之人,一接到指示匆匆赶来。 听明白王爷的意思后,便跳上银杏树瞧了几眼。 以他专业的眼光发现这树并不能挂秋千,且不说太高,再论这树枝树干也不够牢固。 他同王爷说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做个架子来挂秋千。 得了白宁徽的首肯,五叶迅速将自己库存的木头搬来,花了半个多时辰,在两人面前做了个秋千架出来。 和曼曼为此感慨万分,这府中怎么什么人才都有,这白宁徽当真不是皇帝胜似皇帝了。 既不用干活,还能享受,简直不要让人太羡慕,连她都有些嫉妒,可想而知白宁烨有多眼馋。 白宁徽未免和曼曼会从秋千上摔下,还另外让五叶在秋千椅加装了束带,绑在和曼曼的腰上,这样才算放心。 一痕来报时,正是白宁徽乐不可支给和曼曼推秋千的时候。 他缓缓把和曼曼的秋千稳住,怕她趁自己分心时出事,继而转头不耐烦地问道: “那人是谁?” 一痕倒也看明白了王爷的脸色,看来比起这件事,还是陪姑娘玩秋千更重要一些,约摸着自己不用领罚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王爷遇到姑娘。 “是常宁伯府郑二小姐。” 一痕知道自己躲过十棍子后,便也放松了心情回着话。 第一百八十章 红链之劫 “她啊。” 自在地坐在秋千上晃着腿的和曼曼,自己抱起手臂小声嘀咕着。 这人她见过两次,所以还是记得的,何况长得也很不错,还有第一美人的称号在,也算是标志性很强的人物了。 她印象中这人好像是喜欢白宁徽,那昨日的事,可能未必是意外了,毕竟孙文博她妹也干过摔跤的事,也许这凤京就是很时兴这一招的。 “先关个几天再放人。” 白宁徽不在意地吩咐道。 “是。” 一痕抱拳领命打算立即离开前往顺天府,却被和曼曼的话给阻了脚步。 “她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也要关?” 和曼曼有些心虚地转头问着身后的白宁徽。 这撞人都有罪,那她找人教训那两小子岂不是罪大恶极了。 白宁徽轻轻捏着和曼曼的小脸,对她笑着。 这丫头太心软了,她都要被撞残了,还有心帮人说话,真是不知世间险恶。 可也好在她心软,否则自己总欺负她,她岂非狠透自己。 “咳咳…姑娘,那郑二小姐昨晚审问时已经交代了,她是故意撞您的。” 一痕也不想打扰这两位的深情对视,尤其是王爷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简直可怕至极。 这王爷能喜欢上姑娘确实是有原因的,姑娘虽然身子骨弱不如他,但她胆识过人啊。 王爷若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那他定会吓得跪在地上给王爷磕头,求他饶命。 可现在自己还着急去传话呢,只能先斗胆打断一下了。 “什么?” “啥?” 白宁徽脉脉的眸光瞬间射出狠厉的眼刀,朝着一痕直直飞去。 一痕被吓得差点想飞身躲开,王爷,撞人的可不是他啊,您还记得吗? 幸而一痕曾经接受过替王爷挡刀剑的训练,他这才稳住了心神,让刀光剑影来的更猛烈些吧! 和曼曼则一脸无语,那郑兰娜是不是呆啊,这也能承认? “你们对她用刑了?”她问。 除此之外,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承认,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咬着牙说不小心不就行了吗? “回姑娘的话,未曾用刑,郑二小姐许是没见过牢房,被吓到了,府尹一问便都说了。” 一痕恭敬地替和曼曼解惑。 和曼曼再无话可说,这人倒是怕牢房,却不怕死。 “既然是故意的,那就不该关几天了事了,先关上一个月。” 白宁徽阴沉着脸对一痕下达命令。 这话一完,和曼曼更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好像是自己多问了几句,又害得别人遭罪了,她这贱嘴。 一痕得令后就马上飞身离去。 “我什么时候能回宫?” 和曼曼状似不经意地问。 她的腿没好,白宁徽自然是不会放她回宫的,这事她虽是明白得透透的,但仍旧不大死心,想看看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答案。 “腿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乱跑,乖乖坐着,我再给你推一会儿秋千,接着带你去喂鱼。” 白宁徽又轻捏了下她的脸,手上开始轻推着, 除了喂鱼,其他的话真如和曼曼预料中一般,毫无新意,她便没有再多提意见了。 毕竟自己还没学会像佛祖一样凌空漂浮,不知道轻功里有没有这招。 白宁徽这一整天都窝在府里陪着和曼曼,连早朝都不去了,气得白宁烨又差人来王府打听他家皇兄又咋滴啦。 只得到门房一句:“姑娘在府上”,这样言简意赅却又让人心领神会的话。 白宁烨琢磨着,这和曼曼不在你府上的时候也没见你上早朝,难不成要把她带到明光殿上,皇兄才愿意来早朝? 虽说这事听起来不靠谱,但白宁烨当真开始认真盘算了起来。 而相西洲在惨遭非人的虐待后,趁夜逃走了。 他能逃走也还是白宁徽愿意放他一马,否则府中那些个暗卫随便上几个就无法让他逃脱。 若按四离的想法是,以后就让他待在王府,喂饱了用来练暗卫。 但白宁徽知道这人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会心甘情愿给暗卫们练手。 待熬不下去后定然要跑到他家曼曼跟前诉苦,这可不是他乐见的。 一想到自己心软的女人可能会为别的男人的事来找他,白宁徽就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待晚上七弦给和曼曼的脚扎了几针后。 又到了每日白宁徽最开心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间,他又可以拉着和曼曼勾引她,诱惑她,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喘息,想想就妙不可言。 可惜他才拉过和曼曼的手,却发现她手上戴着个东西。 “这是什么?” 坐在床边的白宁徽直勾勾地看着那东西,双眸轻阖,阴凉的眸光微微泄出一丝狞恶。 和曼曼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这东西她都戴一天了,他才发现? “殷修彦送的过节礼。”她老实道。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抬眸望着和曼曼,手上抓着她的红手链,猛然一扯,顺着和曼曼的手将链子滑脱而下,拽在了自己的手里。 “你!” 和曼曼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瞧着自己被夺去的手链,继而又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白宁徽。 “你什么意思?你是喜欢这链子?” 她语气清冷地问向面前无理取闹的家伙。 “我要说喜欢,你会送给我吗?” 白宁徽语气乖张地问着,手里把玩着这跟红手链。 “不会。” 和曼曼淡漠地别开脑袋,不想理会他。 这家伙还真是要事事如他意脾气才能好上一点,稍有不顺心就摆出一张夜叉脸,谁还欠谁了不是? 白宁徽胸口一滞,微微勾起左侧唇角,嘴上寒凉地吐出一句,“那你也别带了。” 说完便作势抬起了手,要将链子甩了去。 “你别太过分了!” 和曼曼立即起身跪在床上,伸手拉住他握着链子的手臂,气恼的叫道。 “这就过分了?” 白宁徽咬着牙,抬起的手没有将链子甩出,却狠狠将其握在手心,似乎想要生生捏碎这些红色的珠子。 和曼曼看得出他正在使劲,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她惊呼出声要制止。 “别,你等等!” 可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白宁徽半点没有收力的意思。 和曼曼眼看这人当真要把她的链子给捏爆了,情急之下,抱起他的脸便吻了上去。 白宁徽先是一惊,既而心中涌出悲意,之前连哄带骗才肯亲自己,这下竟为了救条破链子当真主动了次。 但是若让他将人放开,他倒还是不肯的,这吻是该给,谁让她惹自己生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频频放大招 和曼曼跪在床上吻着坐在床边的白宁徽,眼里余光却一直盯着他手上的链子,见他稍稍松手了,自己也松了口气。 可白宁徽也一直在盯着她,见她连亲着自己的时候,还分心顾着那链子,本就没有消下的怒气,汹涌而出。 他嘴上狠咬了一口和曼曼,眼看就要将那链子打碎在地。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和曼曼睁大双眸憋出一股力,将自己全身的体重齐齐用上,把白宁徽扑倒在床上,替他解锁法式深吻,让他根本无暇再继续手上的动作。 是了,白宁徽此前亲吻,不过只是亲个唇罢了。 和曼曼一开始还能被引诱到,后来就可以无视花柳梦敏感的身子,使出她灵肉分离的技能,开始偷偷闭着眼发呆。 此时当真是怕了白宁徽了,只能使出大招来压制。 要问为什么和曼曼能为条链子舍了尊严,谁又能知道她的苦,那链子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啊,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它被砸碎,那她怕是会心痛而亡。 白宁徽也没想到一个吻可以让自己失了心智,连手上紧拽的链子何时消失不见,都已然不知晓了。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身上的人,以此来镇压自己仿佛要从胸口处挣脱而出的五脏六腑。 若此时和曼曼想要一刀捅死他,他必定也只能受着,无法反抗。 和曼曼一开始还能掌握着节奏,可白宁徽知晓了这接吻的终极奥义后,马上抢回了主动权,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纠缠。 吻得和曼曼彻底奔溃了,白宁徽自己也没好多少,唇舌的猛烈交缠刺激得头都要炸裂。 两人也算是同归于尽了… “你倒是肯牺牲,为着他送的链子。”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躺在床上,看着她手里重新夺回的珠链,语气冰凉凉地说道。 说完后,他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又把和曼曼的手链抢回来了。 她越在乎,他就越要拿到手,尤其是她怎么能带别的男人送她的东西,这辈子都不许! 此前抢过她的扇子,她也没有如此不依不饶,果然殷修彦在她心中的分量还是重上许多。 “你!” 和曼曼差点要被他气吐血,一个深吻换回一条自己的链子,这样还不成吗? 你特么的啥都没干,也没花钱,只要发个脾气,就能得这么大的便宜,这都不满足! 和曼曼死劲嚼着自己的下唇委屈得很,看来要智取威虎山了。 她撅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白宁徽,语气乖巧地说: “你要是真想要,我再给你买好吗?” “我就要你这条。” 白宁徽知道她在扮可怜,自己也用过这招,便歪着头不去瞧她水汪汪的眼,手指转着红链子,好似打算看看会不会就这么转飞。 “那…我这个给你,你再帮我买条一样的给我?” “这样我戴的其实是你送的,我们两人各有一条一样的链子,你觉得像不像是定情信物?” 和曼曼巧笑嫣然地问。 “当真?” 白宁徽一听,飞速侧回脸,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漆黑的双眸,仿佛要将她所有心思都一并看穿。 “嗯嗯。”和曼曼硬着头皮点点头。 “好。” 白宁徽心动了,他欣喜地抱住了她开始新一轮的深吻。 不得不说,和曼曼又使出大招了。 她是从未松口承认过两人的关系,就想等着哪天拒绝的时候可以厚着脸皮说,我可从没答应过你! 而如今这话,貌似有那么些意思,其实照和曼曼的意思是,只是问你像不像,又不是说真的。 反正她还是有一条手链在,殷修彦那也能交代的过去,无所谓哄哄他。 要论哄男人,和曼曼一出谁与争锋,她曾经也是情场小达人,虽说过于薄情,交往最长也长不过一年就因为厌烦男人而甩之,但专业技能还是很强的。 可和曼曼的话传进白宁徽的耳朵,那就是定下了两人的关系,以后她再没有借口可以逃了。 白宁徽的寝屋内满是散不尽的旖旎,若是气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化成实景,定然是一片花有清香月有阴的美景。 和曼曼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看来灵肉分离的技能还得重新加强了。 “等等,”白宁徽睁开了双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松开和曼曼的唇,脸上露出不悦,“你是如何知晓亲吻时可以……” 他不知该如何说,但和曼曼显然是知道他的意思。 她揉了揉眼,擦了擦唇,想了想他的话。 “听人说的。” 和曼曼开始编,总不能说自己经验丰富吧。 “谁?” 白宁徽揪着不放,想听听看这丫头有没有骗他。 “宫里的小宫女,她们也是听人说的。”和曼曼撇撇嘴。 抱歉了,小宫女们,除了你们没啥人可以说了。 “哼。” 白宁徽听完一个转身便不高兴的背对她了。 和曼曼有些不解,但无所谓,他不理自己是最好的状态,可遇不可求,马上她就闭着眼打算直接睡觉。 白宁徽一个人被晾了会儿,知道这死丫头定然趁机得了空自己悠哉了,便又转回了身子,抬手就揍她。 果然生气还是动手更是简单明了,不理她反而是折磨自己,这丫头没心肯定巴不得自己不理她。 他也知道她方才有哄骗的嫌疑,但若她愿意哄,他也愿意受着,反正她要有本事就哄他一辈子,否则就别怪他心狠。 更何况那可是定情信物啊,他怎么能拒绝… 所以,和曼曼说他栽了,还真不大确切,事实上,他是栽惨了。 白宁徽自己气完自己揍,揍完还得再把人抱回怀里睡,称得上一个人的独角戏。 偏偏身旁还必须有和曼曼在,否则不能完成这段戏。 至于为什么生气,当然是因为和曼曼明知道该怎么亲他,却从来没打算教他。 这回要不是她想抢手链,这事不知要等何年何月自己才能发现。 自从发现了这个亲法,从前那般只是亲个小唇,简直可以算的上寡淡无味了,白宁徽觉得自己损失极大。 可即便再憋屈,怀里抱着个软曼曼,在这雨夜里睡起来还是香甜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回宫了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本以为和曼曼能在她府里养伤养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啊没想到…… 和曼曼第二日竟然能下地走路了!? 还真是多亏了神医七弦了,白宁徽气得差点想把他的头拧下来,让他彻底下地府去陪他的师父鬼医去。 这一点七弦还是真没能猜到他家王爷是这么个意思,他本以为王爷这么疼姑娘,是想让她快点好起来,不受病痛折磨啊! 当然七弦自己也有点私心,给姑娘医治总要承受王爷的视线凌迟,尤其是昨日给姑娘施针,这事王爷代替不了,只能他自己上。 过程之艰险,不足为外人道,总之就是,被针扎的明明是姑娘,身上被刀剐的却是他。 是以快点治好了姑娘的腿,这才能安心。 可即便王爷不嘉奖,也不至于想杀他吧,他也没料到姑娘的心竟然不在王爷身上。 腿好了就想跑,王爷怕是不仅想杀他,想必都生了再将姑娘的腿打断的心。 白宁徽不高兴,免不了和曼曼一阵哄。 但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哄不好就直接走人。 反正自己现在能跑能跳还能飞上天,没事可求他,他爱不高兴不高兴去。 和曼曼摔倒那会儿确实是满身疼,但那种疼基本上和她平常磕伤碰伤差不太多,即便不管它们,都能好起来。 所以真正比较困扰的反而是腿上的扭伤,现在腿伤好了,身子白宁徽给她揉过后也不那么疼了,她还留下干嘛呢? 和曼曼想是这么想,但依旧没能挣脱开白宁徽死抱着她的手。 最后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我住在宫里,你不是也可以去找我吗?不如这样,你待会儿就跟我回宫如何?” 白宁徽这才喜上眉梢地让二月给他收拾东西,跟在她屁股后头回了皇宫,他堂堂一朝王爷半点威严也没有了。 其实和曼曼住哪都没差太多,何况王府还有秋千,她荡得也很乐。 但是在王府要是洗头没人给她擦头啊,她可没有想指着白宁徽会给她擦头。 可她又不愿意擦自己的头发,平日帮白宁徽擦头发已经够累人了,实在没有多余的耐心做这事,所以还是宫里的小宫女最得她的心。 午后总算顺利回了宫,和曼曼自若地在自己的地盘四处巡视,果然还是自己待惯的地方亲切一些。 在长乐宫里,白宁徽是不避讳的,和曼曼去哪他都牵着。 反正自己住这许多天,宫人们也都一清二楚,虽然和曼曼依旧很不情愿,可也架不住他非牵不可。 用他的话威胁,“若是不牵着也行,往后我就抱着你走如何?” 和曼曼就不得不妥协。 就这样,长乐宫因为两个主子的归来,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 这日夜里,长乐宫除了值夜的太监宫女,大家都开始准备就寝。 和曼曼自己早早的洗了澡,让香彤擦了头发,又不得不伺候白宁徽沐浴洗头,倒是花了很长时间。 等两人要回床上歇着,门口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曼曼……” 透着门缝,一个压抑的男声传至两人的耳里。 和曼曼一激灵,觉得定是发生了不妙的事了,否则大晚上的,殷修彦怎么可能会突然来找她。 而白宁徽也觉得不妙,又一个男人晚上来敲自己女人的房门,这都是什么事! 两人都快速地下了床,再快步地走至门边,白宁徽率先开了屋门。 “殷修彦!大晚上的做什么?!” 白宁徽怒目切齿地高声喝问。 “出什么事了?” 和曼曼嘴上关切地问,眼角不悦地偷偷撇了一眼白宁徽,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被下药了。” 殷修彦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抓着胸前的衣襟,躬着背喘着浓重的粗气,声音嘶哑如沙,双眸赤红一片。 “你!” 白宁徽一怔,连忙慌慌张张地抱起和曼曼向后一跃,远离了殷修彦。 “你被人下药来找曼曼做什么!你什么意思!?”他咬着牙怒瞪着。 他根本就没怀疑殷修彦能被人下什么别的药,看其状态显然就是那种男欢女爱的药。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被药迷了心智,才要了怀里人儿的身子,他便谈虎色变。 那种药的可怕之处便是,纵然冷静自持如他白宁徽,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没想到这殷修彦,敢在中了药后还跑来找她,分明是图谋不轨啊! 想到此处,白宁徽面色愈发难看,手上紧了紧怀里的人,脚上不自觉又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有人给你下药?柱子!!柱子!!” 和曼曼震惊之余,同样觉察出殷修彦被下的什么药。 她确实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还是有点经验的。 马上就叫起了夜里当值的柱子,但她被白宁徽带着离门口远了些,不知道能不能叫的到人。 “你,帮我叫人去。” 和曼曼对着身子边的白宁徽说着。 白宁徽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和曼曼,“你让我去叫人!?那你呢?留下来陪他?” “哎,没有,那你跟我一起去叫人好吗?你总不能看着他药效发作吧?” 和曼曼很是无语,只是让你帮忙叫人,有必要想这么多吗。 “哼。” 白宁徽歪着嘴冷哼,看了眼门口的人,决定还是不从正门走。 他手上继续抱着和曼曼,走到窗子边将窗打开跳了出去。 殷修彦则一个人继续扶门站着。 这药与此前山里中过的有些不同,那次的药让人身子骨软绵,既难耐又无力动弹,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而这次的药效是如狼似虎的猛烈,让人想要抓了眼前任何一个人用来发泄,方才白宁徽开门的一刹那,他都想上手去抓人了。 还好还好,他总算不辜负上一次的经验,用上了“一二三四吸气呼气”的方法,强撑着心智。 和曼曼去了值夜的屋子,让柱子赶紧让人打了冷水来给殷修彦泡着,另外差人去寻御医。 等叫完人,白宁徽拦着和曼曼,把人按在值夜小屋的凳子上不许她走。 “你给我老实待在这屋里,不许理会殷修彦,更不许靠近他,后面的事我来处理,明白吗?” “行,行,那你帮我盯着水,水好了就带殷修彦去泡着。” 和曼曼倒也无所谓,白宁徽力气大,出手比她容易一些。 冷水自然备得比热水要快,马上下人们就提上了木桶准备去给屋子里的浴桶灌水。 可殷修彦挡着屋子的门,眼见有人靠近,抬手就想抓了走在前头的柱子。 “你安分一些!” 白宁徽走了过去亲自上手将他拉离,没想到,殷修彦看到白宁徽伸手拉他后,竟然一下子扑了上去。 他白宁徽长这么大也没被人吓过几回。 小时候他那该死的亲娘是一个,和曼曼摔了是一次,现在被殷修彦扑倒也把他吓得不清。 这药太狠了,连男女都不分了吗!!! “殷修彦!你给老子清醒一点!”白宁徽一声怒吼。 可殷修彦哪管得了许多,上手就扯开他的衣服,白宁徽手上一拳脚上一踹就把人踢飞了。 殷修彦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又跑上前来想扑白宁徽。 两人就这么在屋子前的空地上,你来我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差点被玷污 长乐宫偏殿的值夜小屋离得不远,站在小屋窗前的和曼曼,激动地捂着嘴看戏。 远处的两人,不停上演殷修彦要飞扑,白宁徽一脚踹开他的戏码。 这太精彩了,不知道殷修彦今晚会不会开荤成功啊,这两人没想到嘛,也是有些c感在的。 平日里总是互相不待见,走的就是欢喜冤家的路线,啧啧。 殷修彦中了药,似乎有点功力大增意味,身上的劲力源源不断的外泄。 虽然没有了理智,可作为灵长类动物,他还是可以靠着本能,在不停被踹后得些经验。 白宁徽一踹他,他就飞快闪避转身再一个飞扑,白宁徽也因此吃了几次亏。 直到被白宁徽狠狠打趴在地,被药效彻底掌控的殷修彦,仍兴奋地不停抖动手指。 白宁徽拖起地上一脸欲念的殷修彦快步飞回屋里,将人扔进了已然灌满的冷水里。 期间还被他的手指头偷摸了好几下,气得他破口大骂,骂够了就扔下他,满脸委屈地跑去找和曼曼求安慰了。 和曼曼此时正听着,从正殿跑来找殷修彦的得宝述说着事情的发生。 “是丁兰那丫头,被鬼迷了心窍,竟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和曼曼异常惊诧,她都要忘了这人了,没想到她还有本事干出这种事。 “曼曼!” 白宁徽飞奔进屋,一把将和曼曼抱进怀里,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一旁不小心瞧见的得宝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可怜可怜。” 和曼曼敷衍地摸着窝在自己脖子里的脑袋随口安慰着。 心里觉得可惜,殷修彦这功夫还是不到家,不然这人就是他的了。 “我差点就要被玷污了,唔……” 白宁徽这个凤京城里人人闻风丧胆的修罗阎魔,竟泪眼汪汪开始呜咽起来,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是怎么发狠地揍殷修彦的。 差点不就是没有,和曼曼腹诽。 “都怪那个给殷修彦下药的人!” 和曼曼佯装着义愤填膺,事实上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她还忙着问话呢。 “得宝,那丫头是怎么进到殿下屋里的?” 和曼曼挪着身子,让白宁徽坐好,自己则继续问道,这长乐宫也不是说来就来的,她来了大家也不会瞧不见。 白宁徽则继续不高兴着,这种时候她应该亲亲自己才能算是安慰到才是,罢了,毕竟有外人在,等晚上回到床上再说。 得宝一脸惊悚地低着头,差点没回过神,这王爷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 待和曼曼又叫了他一声,他才赶忙回禀道: “小的猜着,许是这两日殿下不在,屋里没人,小的们也没有特意去查看,便让她寻到空子跑进去了。” 得宝有些懊恼,不时用余光捕捉着姑娘与王爷的神色,深怕两人一怒就把自己下了狱。 这事说来也有他们的错,这平日皇宫少有盗窃之事,且殿下的屋里没有什么金银首饰,唯一的钱两都被自己看着,故而大家都没想到会有人乘隙潜入。 若是派个人守着屋门,也就不会发生这等事了。 “那她是怎么下的药?总不会是放到吃食里吧?” 和曼曼倒没有多在意得宝他们的过失,她还觉得得宝的话有道理。 这殿里没人确实不会特意去查看,相西洲不也时常趁着没人偷跑进她屋里吗。 白宁徽则是事不关己,管他如何,反正自己跟曼曼没事就成。 一个女人而已,要就要了,若是清醒后觉得不喜欢,杀了了事。 但不得不说,此事确实还是严重的,这宫里的女人若都藏着这种药,首当其冲的就是皇上,明儿个还是让皇上搜一搜宫整顿一下。 “是催情香,丁兰在殿下的寝室里点着。” 得宝有些羞怯地低着头,今夜是乐星当值,他一进屋也闻了些催情香,之后便不好了。 他忍着难受把香熄了,这才跑出来让叫人帮忙。 如今人正在井边冲凉,不知道能不能压下,否则还得把人送去医士所瞧瞧。 和曼曼与白宁徽听到这东西,不禁眸光一闪,心里想着同一件事,自然是曾经两人也同样中过这个催情香的事。 “那现在她人呢?” 和曼曼猜测得宝没有马上赶过来,一定是在收拾残局。 那丁兰点了催情香,自己也会中招,这殷修彦都变成这样了,那丁兰一个人在屋里,得宝他能应付? “殿下将她击晕了,让小的们把她捆了。”得宝回着。 和曼曼听完此事,脸色黑沉得很,没想到自己手上还会出这么个人来,难道只是把人弄走,太便宜她了? 可当初她也没犯什么大错啊,总不能为了点小事大开杀戒吧,这宫里似乎也没这规矩。 “是你殿里的宫女?” 白宁徽听完后,低头问着还抱在他怀里的和曼曼。 除了后头浣洗两人衣物的宫女,大部分宫女都在和曼曼这的偏殿里伺候,这事他是知晓的。 “就是……” 和曼曼眼睛看向一旁,闪烁其词。 这事还真不好说,不知道白宁徽对于丁兰什么态度,弄不好还得怪她。 “怎么?” 白宁徽疑惑地把她的脸转了过来面向自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向来伶牙俐齿,能让她说不出口的,应是还有别的隐情了。 “是之前一个犯错被调走的宫女。” 和曼曼斟酌着字句,尽量不想勾起他别的什么回忆。 “呵…那个趁你不在乱动我头发的宫女?” 白宁徽直接冷笑着拆穿了她,她宫里被调走的,也就这么一个了,他岂会不知。 那种女人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但如今想来,她和曼曼这么聪明当真也不知吗,还是有意纵容? 若是从前他是想不出有这个可能,现在格外了解她的没心没肺,觉得她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的人。 和曼曼心里咯噔了一声,这白宁徽的记性还真是不错啊呵呵。 一点小事也值得记这么久! “你老实说,那宫女当初能趁你不在乱来,是否有你的纵容?” 白宁徽垂眸绷着脸,手上不忘掐着和曼曼的脸问着。 “嗯?” 和曼曼又一个莫名其妙,怎么这人可以换着花样给她扣帽子呢,这事都过了多久了。 虽说自己确实的知道丁兰喜欢他,也给她提过去表白的事,但是擦头发一事,她觉得半点和自己扯不上关系了。 “没有。”和曼曼简略地为自己辩护。 “当真?”白宁徽有些不信。 和曼曼憋着口气想叹出声,又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白宁徽找茬。 “我觉得这事得怪你,是你太招蜂引蝶了,你瞧,刚刚连殷修彦都看上你了!其实他就是特地来找你的吧,你还想赖在我头上!哼~” 和曼曼一噘嘴,马上使出一记倒打一耙。 白宁徽失笑,招蜂引蝶?亏她想得出来。 他手上跟着也使出一记曼曼屁屁掌,让她知道胡乱说话换来的只有挨打。 不过这殷修彦……莫不是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丁兰又失败了 丁兰那次被得宝依着宫规遣走了,这种犯了事的宫女,素来是要让她们去干苦力的。 浣衣局只叫浣衣局,但干的可不只是洗衣这点小事。 除此之外还要负责清洗宫厕洗刷恭桶,去御花园除草除虫,清理每日宫中厨余和粪便,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在这处完成。 丁兰那般骄傲的人,怎么甘心在这种地方待着。 可从来只有近浣衣局没有出浣衣局的,她即便想了办法联络上从前交好的卉卉,也没能离开。 心里恨透了这冷漠幽深的皇宫。 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夜里偷偷甩了烛火,趁乱偷跑了,她知道什么王爷皇上如今都离自己太远了,而长乐宫才是她最熟识的地方。 她带着干粮躲在了草丛里墙角下,盯了许多日,才寻机跑进了正殿,点了自己曾经花了许多银两托出宫采买的太监,弄到的这个催情香。 那东西一直被她藏着,想着若有朝一日,决定好了未来夫婿人选,且那男人没能看上自己的姿色,便只能靠它了。 世事难料,她不过是帮王爷擦了下头,竟断了所有后路,连用这香的机会都寻不到,每每思及至此便悲从中来。 丁兰在寝屋里点上催情香,便躺倒在床,还特意将衣衫脱了,只身着亵衣亵裤,亵衣还掀开一角露出香肩。 即便是没有这催情香,这样诱人的肉身,寻常男子也断不会拒绝。 故而,她是势在必得的。 待自己也因为催情香的药效而难耐得要发狂,总算等到了那个男人。 殷修彦轻轻推了门进屋,鼻尖嗅到空气里弥散着的香味,马上便察觉出不对劲。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捏住鼻子,走到床边,果然发现床上躺着个女人。 已经被催情香侵蚀的丁兰,一看到男人,有如饿了半年的乞丐看到香喷喷的肉糜,根本不能经受得住诱惑。 即便这肉糜朝自己伸出手打来,她也义无反顾的像飞蛾扑火般张开双臂飞扑过去。 殷修彦果真不是寻常男子,中了催情香还能将现成的女人给打开,自己跑了,这种本事连白宁徽也该为他甘拜下风。 不过他因为此前有了经验,故而只轻闻了稍许,便警觉的没再吸入,这药效没有那么强,也未来得太快。 可出了正殿后,殷修彦还是发觉出自己的身子要不听使唤了,他知道这种时候无法强撑,只能去找和曼曼。 在他心里,和曼曼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是夜,殷修彦从正殿朝着偏殿飞奔而去。 他怕自己药效拖久了更甚,必须在此之前马上到达,那里白宁徽也在,想来自己即便失了心智,他也能应付。 等他重新找回心智,已经是下半夜的事。 和曼曼派人叫的御医匆匆赶来,那桶冷水只能让殷修彦不那么狂躁,但依旧没有解决身体上的折磨。 御医给他吃了许多颗凝神静气的药丸,以及排毒养颜的药丸,再在给他的头施针,让他冷静了许多。 殷修彦坐在冷水里,慢慢等着药丸的药效扩散,等了许久。 白宁徽见有御医在为他治疗,便抱着和曼曼先跑回床上躺着了。 人躺着的时候,思维容易延伸。 白宁徽突然想到,原来中了这催情香竟然会这般饥不择食,是人就扑。 换言之,当初躺在他床上的人,若不是和曼曼,换成别人,他一样会…! 这个别人,有可能是宫女太监,甚至是大叔大婶老头子老太婆,总之任何人都有机会出现! 白宁徽为着自己的这个想法惊恐万状,瞪大了狭长的双眸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 和曼曼已经闭着眼要入睡了,被他这么用力抱着,有些难受。 她挣了挣,抽出了一只手,轻拍着白宁徽的背,想带他也一起入睡,虽然不知道他咋的了,先拍了再说。 白宁徽被和曼曼安抚地轻拍着,倒是舒缓了下来,床帏外头的御医脚步轻轻地走到了近处。 “王爷,臣已经为殿下医治完成,殿下如今恢复许多,臣这就告退了。” “去吧。”床帏内的白宁徽轻声说道。 御医领命后离开了。 和曼曼迷蒙中听到后,想着起身再去看看殷修彦的情况。 白宁徽将人抱住,没让她乱动,“继续睡,我去看看。” “嗯。”和曼曼便一声轻呓,又接着入睡了。 白宁徽看着眼前乖巧的人,忍不住又偷亲了几口才起身走去浴间。 他走至屏风处侧头往里瞧着,想看看殷修彦的情况再决定用什么招。 这一看,便对上了殷修彦幽幽的眼神。 “你……清醒的吗?”白宁徽试探地问。 “呵,”殷修彦看着这样的白宁徽,觉得还挺好笑,“早知道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我还不如先一掌将自己拍晕。” 他摇头苦笑,这头脑一冷静,竟然发现此前发生过的事,全都还记得。 为什么要记得,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忘了,干脆再失忆一次拉倒,简直让他没脸见人! 白宁徽看他已经清醒的很了,事情也都没忘记,这下总算放心地步入浴间。 他生冷的眸光轻蔑地瞧着水里的人,殷修彦的脸上发上全是水珠,身上还穿着来时的那件衣服,白宁徽把他扔下水时,自然不会给他脱什么衣服。 “我倒是想将你一掌拍晕,可你最近是武艺见长了,怎么,这么想打倒我?” 白宁徽语气略带嘲讽。 殷修彦毫不示弱的反击,“这是自然,哪有当哥的愿意输。” “当哥!?你倒是异想天开了,觉得曼曼是你妹妹,你就能当我白宁徽的兄长了?” 白宁徽骇怪的神色带着一丝愠怒。 “不乐意?明日我就跟曼曼说,让她不要再见你。” 能惹得白宁徽动怒,殷修彦乐见其成。 “你!”白宁徽咬着牙横眉怒瞪殷修彦,“你倒是天真,你当她如今还会再听你的?!” “听不听我的,你且看结果。” 殷修彦露出了素日里少见的得意之色,清隽疏朗的面容平添了一股风流之意。 白宁徽见这小子愈发嚣张,顿时火冒三丈! 若不是相府那些不中用的把他的人弄丢去了山里,殷修彦这家伙还不知道死在哪里,能有如今在他面前得意的份!? “殷修彦,你可别忘了今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白宁徽指着殷修彦的鼻头,气急败坏地掀开自己也不想提及的事。 殷修彦抬起湿哒哒的手就把鼻头前的手指拍开,“算账?你把我打得体无完肤,这事是我要跟你算账吧!” 说到此事,他殷修彦也有不得不说的话。 如今清醒,身子骨无一处安好,还不是拜他所赐,他有他的账要算,自己也有! “你不会想让我提醒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吧,你就老实说吧,你根本就是觊觎本王!” 白宁徽为了攻击殷修彦,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殷修彦:“……” 疯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又一次梦魇 “你们俩……不睡啊?” 和曼曼揉着眼睛咕哝着。 这两人大晚上的在她屋里吵架,故意打情骂俏呢吧! 那浴间也还是在她偏殿里,两人这么吵半天,她实在屏蔽不开,只能起身来打断两人的暧昧气氛了。 浴桶里坐着的男人,以及浴桶外正对面的另外一个男人,闻声后皆望向屏风后头冒出的小姑娘,心头俱是一软。 白宁徽听到这软糯的嗓音,急忙迎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这丫头怎么也不把外袍穿上就过来了。 和曼曼眨了数十下眼,方才看清东西,眼见殷修彦还在浴桶里,便有些纳闷了。 “还没好吗?” 她抬手推了下白宁徽的身子,想上前看看殷修彦的情况。 白宁徽哪能让她随便推开,手上又紧了些,将人抱了起来,不让她随便乱跑。 “好上许多了。”殷修彦笑着回她。 比起上回被个老女人下药受的折磨,这回是解决的格外顺利。 自己轻松逃脱,后来还有御医给药,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没有白宁徽这个疯子,他还会更好上一些。 “那赶紧出来吧,这样泡着会不会生病?” 和曼曼觉得一定是白宁徽这厮故意不让殷修彦出来,否则人都来半天了,怎么他还坐里头。 “他都好了,自己会出来,你就别管了,得宝!进来!”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就要走人,不想让她看到个男人出浴的模样。 虽说他自己是觉得没看头,且殷修彦还穿着衣服,但男女有别,不能看。 和曼曼本意就是打算让两人快点处理完快点睡觉去,别吵吵。 所以被白宁徽抱着离开,倒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她不知道白宁徽还有这想法。 这殷修彦的身子嘛,她在山里头的河边,给他看衣服的时候就不小心瞥见过,只是她脸皮厚,淡定的假装啥也没见着而已。 得宝进来伺候了殷修彦起身,给他备了擦身的巾布和干衣,收拾完便带人回去歇息了。 白宁徽把和曼曼抱回床上便抚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哄着哄着,他自己也一并睡了去。 … 夜里的皇宫,深冷幽静。 白宁徽饮了酒,来到了自己的寝宫步入其中。 恍惚中走入了内卧,他抬手便脱去身上的外衫,准备寻到床边便直接睡。 他脚上虚浮,鼻尖闻到了细微的淡香,以为是宫人们准备的香料,没有多起疑。 他便如此缓慢地踱步来到床边,每走一步,都好似踏在了自己的心头,震得脑袋发晕。 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自己尽数褪去了。 若不褪去,自己浑身散发的狂热之气,怕都要将这些衣物尽数烧毁。 他根本不知该拿自己如何是好,身体里似乎关着一头猛兽,想要撕裂他的皮肉逃脱而出。 而他自己,也想助那猛兽一臂之力,将自己撕毁,只求它不要折磨自己。 直到他看到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的眼里早已经没有世俗任何东西的存在,他也分不清床上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他凭着本能伸出手抓住那物件。 突然,他觉得自己好似消解了许多,这物件能帮助他,能让那头猛兽安定下来。 既然自己找到了办法,那无论如何,他都要彻底解决。 他爬上了床,滚烫的身子紧紧地拥住了那东西,但这似乎还不够,他不停地摸索,找寻着能让他更自在的办法。 他自然是找到了… 待白宁徽清醒时,他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怒不可遏,身下的人抽抽噎噎,被他折磨得从奔溃大哭到声嘶力竭。 他迅速从那人身上离开,粗鲁地将那人的头抬起。 想亲眼看看这是谁,有如此泼天大胆,敢爬他的床! 那人的头猛然间抬了起来…… “啊!!!” 随着白宁徽的失声大叫,这梦魇也结束了。 他瞪大双眸盯着床顶,嘴里本能的大张,不停吸入凉气,想让自己的内心冷静平复。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脸,吓得他脸色惨白。 是梦,是梦,还好是梦,他不停地在脑中翻滚着这句话,妄图用以掩盖那与记忆里不相符的梦境。 明明躺在他床上的人,应该是和曼曼,怎么竟成了殷修彦! 这可怕的场景,差点让他在梦中奔溃而亡,也许确实是亡了,否则怎么会醒来。 白宁徽咽了咽微乎其微的涎水,喉咙因为不停吸气而干哑着。 他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无法摆脱,这是他除了被水淹没,第二可怕的梦了…不,是并列第一。 都怪殷修彦那混蛋!! 被人下了药就安安分分地要了那女人,居然跑来找他和曼曼。 等等,是了他还有曼曼在,只要她在,那自己床上的人就还是她! 白宁徽终于从梦魇的后劲中苏醒,转头就看向身旁的人。 一下对上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这一眼便撞进了他的心窝处,让他瞬间忘了方才自己深陷梦的困境难以逃脱。 他不自觉地上扬了唇角,被她的眼神捕捉到,当真无法逃开了,这才是他应该待的牢笼,这张脸才应该是他要梦到的。 白宁徽就这么心思荡漾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看了许久也未看够。 “做噩梦了?” 和曼曼觉得再被他这满眼柔情蜜意的双眸盯下去,自己都要沦陷了,马上开口打破平静。 其实她是怀疑他做的是春梦的,夜里发出那种声调,要是有人在外面偷听,准以为是他们两人在干些不正经的事。 只是最后那一声吼,以及吓得直喘粗气的模样,才让她改了口。 她这么一提,白宁徽又想起自己的梦,立即歪着嘴,垂着眼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委屈至极的小媳妇。 他将头探去,挤到和曼曼的脖子里蹭着。 和曼曼看他这样式,就知道他要求安慰了,自觉地抬手摸着他的脑袋。 “都怪殷修彦。” 白宁徽闷闷地出声了。 “你梦到他了?” 和曼曼手上一抖,立即发挥了联想。 “……” “没有。” 白宁徽撇着嘴否认,他可没有脸承认这种事。 “那…那就好,呵呵。” 和曼曼干笑着,否认就是掩饰,这梦也太重口了,难怪他能被吓醒,太好笑了,和曼曼努力憋着不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手拉着手 白宁徽早晨自己起身上朝,只俯身亲了和曼曼一口,没有将她吵醒。 长乐宫外头的宫人们,仍旧热火朝天的边跑着步边唱着歌。 今日的歌曲是葫芦娃,大伙唱到“叮当当咚咚当当”,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着。 这景象看得出门的白宁徽,颇觉得无奈。 这长乐宫的宫人们,被和曼曼带的愈发不像下人了,倒像是学生和士兵,既要读书习字又要跑步练武。 但下人们朝气十足,神采奕奕的模样,倒也让人心生愉悦。 前几日同皇上一起用膳时,还听他身边的和顺说着,内务府的太监宫女,巴望着想来这长乐宫。 可惜这长乐宫的宫人本来就不少,何况两个主子自主的很,不需要旁人如何伺候。 所以即便走了个宫女,也还是不缺人手。 得宝从未跟内务府要过人,甚至还偷偷同总管说过。 若是人多了,反而容易生事端,这长乐宫的宫人,尤其是宫女,最是喜欢争宠了。 这事和顺拿来当乐子说与了皇上和王爷听。 白宁徽却留了个心眼,想看看那些个宫女是如何争宠。 好在这些奴婢是识相的,他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离他家曼曼远远的。 和曼曼早上起来吃了早饭,想起昨夜的事,便起身带着香彤去了正殿。 “丁兰当真想气死人,干出这样的事,怕是保不住这条命了哎!” “奴婢此前就觉得她心思多,总是换着花样的打扮自己,和小宫女们总爱说些男男女女之事。” “也怪奴婢,平日里要是多罚她些,让她收收心思,便不会犯下这般大错了。” 香彤一路碎碎叨叨地念着,既恨丁兰生了这吞象之心,又替昔日的小伙伴惋惜惆怅。 丁兰也曾是自己手下的宫女,如今犯了这样的大错,同样让她在宫里颜面尽失,但这也不算多大的事。 毕竟自己平日也只在长乐宫里待着,用不着看别人脸色。 但丁兰这举动结结实实把自己推进了火坑,活活烧死自己了,她也很是于心不忍。 和曼曼也随香彤唠叨,用香彤自己的话说,她都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总是憋不住想多说几句,只能望姑娘见谅了。 和曼曼当然能见谅,她自己话也不少,只是这回的事,让她没啥可说,自作孽罢了。 昨夜殷修彦睡的迟,却醒的不迟。 和曼曼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书房里看书了,平静得好似没发生什么过。 “你倒是身子硬朗,这么冷的天泡了许久冷水,也不见你生病。” 和曼曼遣了香彤自己去看丁兰,她则跟着殿里的人来到书房来找殷修彦,看他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嘴里酸溜溜地说。 殷修彦余光瞥见她,便放下了书,笑道:“我若生病你才开心?” “瞎说,我就只是随便嫉妒两下,可没打算咒你生病。” 和曼曼晃晃悠悠地抬脚跨着他书房的门槛,嘴里也笑着。 殷修彦起身牵过她带到软塌上坐着,端了一小盆炒瓜仁放她面前吃着。 “嫉妒人还这般理直气壮,世人嘴里的妒妇可都是骂人的话,再有下回,你可千万憋着别说。” 殷修彦伸出手指刮了下和曼曼的鼻子轻讪。 “无所谓,妒妇就妒妇吧,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告诉旁人。” 和曼曼嘴里吃着瓜仁,支支吾吾地回。 “行。”殷修彦点头答应着。 “对了,昨晚白宁徽梦到你了,好不好笑,你说,他万一看上你了…” 和曼曼兴高采烈地跟殷修彦分享这个好笑的消息,惹来殷修彦满脸漆黑。 “啧!”他马上打断了和曼曼,厉声道,“不许胡说,快点把刚刚那句话给呸掉。” 想想就可怕,那可是男人!这丫头男人女人的区别怎就能如此薄弱呢!? 男人自然不能与男人在一起,她一个姑娘也绝对不能喜欢上别的姑娘! “哈哈哈,好好好,呸呸呸。” 和曼曼抚掌大笑,虽然不想呸,但瞧殷修彦那一脸不依他就生气的模样,还是放过他吧。 “对了,昨晚丁兰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好奇地问。 “还能如何处置,按宫规办吧。”殷修彦随意地说道。 不像表面这般淡然,殷修彦心里还是很气的,这年头的女人怎么都跟疯了似的,各个都想往男人床上爬。 若真有能耐就凭本事讨男人的心,下药这种下作手段,他当真瞧不上,也绝不会碰。 “嗯,”和曼曼点点头,继而揶揄着,“可你总是泡冷水憋着,都不知道身子会不会出问题。” “要不下回直接上了再处置,不也一样嘛,其实丁兰长得还行,比起上回那个能看。” “你个小姑娘家的,不许说这些话。” 殷修彦嗔怪地瞧了一眼像松鼠一样嚼着瓜仁的和曼曼,手上给她倒了一杯茶摆着。 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上回不憋着,她还能像现在一样在他面前活蹦乱跳? “嘿嘿,走,去听听看丁兰的狡辩,这可不能错过。” 和曼曼喝了口茶,便拉起殷修彦往正殿里走去了。 “手放开!” 突然传来的大喝声,吓得和曼曼心颤颤。 那人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把殷修彦手里的人扯了来,狠狠瞪着他。 白宁徽下了朝直接回了偏殿,没瞧见人,自然就过来正殿这瞧着了。 谁知竟让他瞧见殷修彦和和曼曼手拉着手,登时火气上头压都压不下。 殷修彦时常会牵着和曼曼走,这事和曼曼都习惯了。 此前住在山里,两人到山上打猎,山里会有猎户设的陷阱,殷修彦自然得将人牵好省得出事。 只是白宁徽在的时候,都是他将人带着,故而没机会让他碰到殷修彦牵着和曼曼。 “怎么,想打架?” 殷修彦眯着眼冷冷地看向来人,手里的人就这么被抢走了,他能忍得住就怪了。 他白宁徽还不是他家妹子的相公,就敢这般对他大呼小叫,何况自己可是当哥的,他懂不懂得尊敬兄长! “很好!” 白宁徽咬着牙朝他点头,表示赞同,手里狠掐了和曼曼的腰肉,就将人放开跟殷修彦打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让人分了心 “那…我去正殿里等你们?” 和曼曼见殷修彦和白宁徽要跑去玩耍了,便出声通知他们。 “你老实待在那看着。” 白宁徽回头朝着她说道。 也该让她看看自己男人的本事。 和曼曼撇撇嘴,这有点无聊啊。 想是这么想,和曼曼也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特意违背白宁徽的,除了让他找到借口罚自己,似乎没有大的好处。 自己也没打算存心勾引他,犯不上使出欲擒故纵。 故而只能一脸呆怔地看着院里的两人打架。 “这两人又打起来了?” 和曼曼被身旁的声音打破了发呆的节奏。 看着一旁的相西洲往嘴里扔着瓜仁,这瓜仁似曾相识。 “你来啦。” 和曼曼想着相西洲在也好,她都有点无聊的犯困了。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感觉有些吵闹。” 相西洲八卦道。 “噢,你居然不知道。” 说到这件事,和曼曼就来了精神了。 “什么什么?”相西洲也来了精神。 “人殷修彦,就是比你有魅力,三番两次被人下药想夺他的身子呐,你瞧瞧你,你也要争点气!” 和曼曼跟相西洲还有前仇在,讲八卦时还不忘数落他。 “我去!还有这种好事!” 相西洲惊呆了,想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怎么就没人给他下药呢,不对,他就没听说有人看上他。 “所以昨晚他被人下药了,然后你们在一旁围观?”他问。 否则怎么会吵闹,两个人关起门的事,闹得尽人皆知。 “啧,这么重口味的事你也想得出来。” 和曼曼嫌恶地瞥了瞥相西洲。 “说到这,不得不再夸殷修彦了,他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一掌把那下药之人拍晕过去,自己则硬生生忍下了药劲,跑去找……嗯,找白宁徽。” 和曼曼手舞足蹈地给相西洲演示了一遍当时紧急的事态,虽说自己没瞧见,但不妨碍她想象。 最后稍稍改了下口,其实殷修彦应该是来找自己的,毕竟他们两人都有些经验。 只是后来白宁徽接手了,那就当殷修彦来找他的吧。 “这事太复杂了,殷修彦居然丢了一个去找另一个,还找的白宁徽,难道给他下药之人奇丑无比,所以他宁愿找白宁徽解决?” 相西洲嘴里“呱吱呱吱”地嚼着瓜仁,分析着事态。 “也不是,你不懂,别人强迫的哪有自己找的好。” 和曼曼伸手从他手里抓了几个瓜仁自己也吃起来,相西洲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两人这样在一旁闲聊,俨然已经忘了不远处的两个当事人还在打架。 白宁徽这边跟殷修彦打得如火如荼稳操胜券。 在这得意之时,发现和曼曼竟半点没瞧见自己的英姿,又趁他不注意勾搭男人了,顿时气急败坏。 他随手拍开殷修彦,就把人扔下,飞身朝着一旁的两人气势汹汹地袭来。 相西洲一感受到杀气,瞬时间纵身跳出三丈开外。 徒留和曼曼只身迎接着白宁徽的怒火。 “让你看着,你在做什么?” 白宁徽抬手就掐着和曼曼的脸咬牙质问。 “我、我有在看…都怪相西洲!他害得我分心!” 和曼曼马上抬手指着丢了她跑远的相西洲,开始甩锅。 方才还抱着不违背白宁徽,让他没机会找茬的觉悟,可她也没想到这跟人闲聊也算是违背他? 白宁徽扭头就瞪向相西洲,相西洲一个哆嗦,马上躲到跟着一起过来的殷修彦身后。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和曼曼这丫头实在没良心,看他以后怎么整她! 白宁徽瞪完相西洲又扭回脑袋瞪和曼曼。 “你就这么容易被人分去了心?” 和曼曼倒吸一口凉气,这什么死亡问题,白宁徽这小子太会找茬了,她甘拜下风!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朝着殷修彦打眼色,求他帮忙。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哄人,只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抹不开脸皮当着殷修彦和相西洲两人说什么肉麻的话。 如果吵架当真可以存档,她不介意等回屋的时候哄他啊。 殷修彦也确实看不下去这白宁徽如此的霸道,这曼曼又不是他一个人,她还是自己的妹妹。 如果嫁人会让她以后都不理自己,那她还是孤独终老好了。 “白宁徽,我家曼曼并不是你的宠物,你若连旁人和她说几句话都不能答应,趁早离了她,曼曼可受不了这样的禁锢。” 殷修彦挑衅地说。 “你说什么!” 白宁徽上前就扯着殷修彦的衣襟怒声叫道。 和曼曼真是感动,殷修彦为了她,竟然亲自来拉仇恨,将白宁徽的怒气转移到他自己身上,那自己可不可以撤离了… “我说什么你听得很清楚不是吗?” 殷修彦朝他轻蔑地笑道。 白宁徽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知道殷修彦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他是不能将她禁锢。 可自己确实无法容忍她跟别的男人太过接近。 和曼曼眼看白宁徽的脸都要被他自己给挤破相了,知道殷修彦的话刺伤了他,赶忙出声开劝了。 “好了好了好了,不吵架了,我们还要趁午饭开始前,把丁兰叫来问话呢。” 她伸手扯了下白宁徽还紧拽着殷修彦衣襟手臂的袖子,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白宁徽顺着她拉扯的力道松开了,脸上也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抬手就把和曼曼抱起,自己带着她先行一步。 等到了正殿里,他坐在上座,一脸难过地望向怀里的和曼曼。 “曼曼…” 和曼曼还真是无奈,这人还挺容易受伤的。 她抱回了他,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殷修彦就是故意气气你,你别记挂着了,你若怕我被人分心,我把心寄放在你那可好?” 白宁徽心跳漏了几下,他连忙将和曼曼的脸放在掌心里,让她正对着自己。 “又在哄我?”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和曼曼则轻轻阖了些眼帘,都知道在哄你,你还问… “不是。”她一本正经地回。 白宁徽将人紧紧抱住开怀地笑了,哄就哄吧,好听就成。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王爷是恶鬼 等殷修彦和相西洲两人也来到正殿,和曼曼已然把人给哄好了。 白宁徽坐在上座春风满面地喝着茶,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心情好。 和曼曼坐在下座无奈地朝着二人耸耸肩。 殷修彦摇头失笑,这白宁徽看着年纪不小,却还如此幼稚。 相西洲不用说,就是来看热闹的,反正离和曼曼远一些,白宁徽也不会理会他。 两人也都入座后,不一会儿得宝就把用床单裹着捆起来的丁兰给提了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香彤,香彤抬眸一见相西洲居然也坐在座上,刚想出声呵斥。 却见上座之人,竟是王爷,她顿时不敢随意造次,重新俯首候在姑娘身后。 连王爷都默许了,便不是她能反对得了的。 只是这相西洲,莫非是有大来头之人? 提起昨夜,殷修彦自己跑了,还有御医给看身子。 而丁兰被敲晕后,半夜醒来,仍被那催情香继续折磨,此时的她面容憔悴,已然有残花败柳之相。 “长得确实不行,难怪你会跑去找白宁徽。” 相西洲坐在殷修彦身旁朝他嘀咕着。 他话落,殷修彦和白宁徽双双一怔,齐齐朝他射去眼刀。 殿内的得宝与香彤俱是一惊,这人怎么敢! 而王爷与殿下,竟都没有打算责罚他? 相西洲脖子朝后一缩躲着两条骇人的视线,这两人定是怕丑事被人拆穿。 “丁兰,跟我说说,你怎会跑去给殿下下药,你不是喜欢……那谁的吗?” 和曼曼迫不及待地想问问丁兰的想法。 丁兰盈盈双眸泛出泪花,不等说出什么,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和曼曼微微一愣,继而理解了她,女人嘛,也是要面子的,殷修彦太不给她面子了。 她偷摸地瞧了几眼坐着的三个男人,观察着他们看到女人落泪会有什么反应。 虽说自己老被指摘着没心没肺和没良心,但在她看来,这三个男人根本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白宁徽和殷修彦可以用冷眼旁观来形容了。 相西洲根本就是视若无睹,甚至还有点精神涣散,显然没将个女人哭的情形瞧进眼里。 丁兰就这么无声地哭着,现场可以用一片寂静形容了,甚至没有人催她,让她生了些尴尬。 她这才朝着和曼曼埋怨地瞥上一眼,期期艾艾地说上了话。 “姑娘,王爷奴婢是肖想不来了,您还是别提了。” “奴婢还是觉得殿下最得奴婢的心,殿下性情好,人也好,待下人温和宽仁,比着王爷好上许多。” 说着说着双眸还不自觉地幽幽望向殷修彦。 和曼曼默默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虽然话是她问的,但是这作死的回答,可不是自己能预料到的。 追星时的大忌之一,便是夸自家偶像时,不忘去踩别家偶像。 你夸殷修彦就夸吧,你说人白宁徽干啥? 明知道他性情差,脾气坏,待下人刻薄严酷,你自己遭了一次罪,还敢乱说话,啧啧。 白宁徽虽是被和曼曼哄好了,可不等于说他能把殷修彦的仇给忘了,这回真是新仇旧恨一起了。 他抬手就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剜着地上跪着的丁兰。 “啊!” 那茶杯的碎片一下子便甩到了丁兰的脸上,她惊声尖叫了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大哭,边哭还边叫唤着。 “姑娘!奴婢当初就不该怀疑您的话,王爷根本就是个恶鬼,奴婢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招惹了王爷,哇!!” 和曼曼吓得浑身一抖,她招谁惹谁了!!? “丁兰!参天在上,王爷在这,我绝对绝对没有说过王爷是恶鬼啊!!!” 和曼曼不敢转头去看白宁徽,只觉得芒刺在背,逼得她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说上几句话。 “呜呜呜…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就该好好待在姑娘和殿下身边伺候,姑娘和殿下都是那般好的人,奴婢却生了非分之想,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因此厌弃奴婢,即便中了药也不碰奴婢。” 丁兰顾不上和曼曼说了什么,她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无法自拔。 “丁兰!你清醒一点,你快跟王爷说,我可没说过他是恶鬼啊!” 和曼曼着急忙慌地上前摇晃着地上的丁兰,想让她快点替自己说句话啊,她那几句话会害死人的! 白宁徽坐在座上已然气得嘴角抽搐,他是一点不怀疑和曼曼会说她坏话的,即便这宫女重新为她翻供,她今日这劫也是躲不过了。 他缓缓起身走至和曼曼身旁,将半蹲在丁兰面前的她拉了起来。 和曼曼生咽着口水,抬头望向化身为厉鬼的白宁徽,只见他笑得轻柔,却掩不去眼里的森森阴霾。 “白宁徽!” 原本坐在一旁从容不迫事不关己的殷修彦,看到白宁徽被气得不轻,也是得了趣味。 待瞧见白宁徽上前拉起和曼曼,他急忙站了起身想要阻拦。 白宁徽幽冷的眸光转而望向他,和曼曼马上趁白宁徽不注意朝着殷修彦打手势。 她摆摆手,示意殷修彦不要惹他。 又虚浮地朝着胸脯拍了两下,却未发出声响,再打了个大拇指,示意说自己能搞定。 开玩笑,白宁徽都已经被惹毛了,殷修彦再火上浇油,他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殷修彦看懂了和曼曼的意思,忍了几下,便重新坐回座椅。 白宁徽看殷修彦识相,不与他多费口舌便拉扯着和曼曼朝着外头快步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杖毙。” 殿内,丁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白宁徽嫌走路太慢,扯了和曼曼到怀里就飞身去了偏殿,关起门来教训。 “你不会信她吧!?” 和曼曼又一次被甩倒在床上,朝着倾身而来的白宁徽忙不迭地出声问道。 能动口不要动手啊朋友! “我不信她,那你与我老实交代,都说我什么坏话了?”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出声。 “我…”和曼曼不知如何开口。 特么的哪能记得啊,都多久的事了! “我说你总打我!” 和曼曼歪着嘴开始装委屈,这事她总没说错吧。 白宁徽一怔,无话反驳。 “那也是因为你不听话!”他寻了借口把错往她身上推。 和曼曼也咋舌,这听不听话也太主观了吧,她觉得自己很听自己的话啊,还非得听你的话才算听话。 “那扯平总行吧。” 和曼曼退一步地说。 “不行。”白宁徽不甘愿。 “不行的话,你以后就不能打我!” 和曼曼气恼地指着白宁徽的额头喝道。 “那也不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如今这般乖巧,可都是我打出来的。” 白宁徽轻笑着将面前和曼曼的手握住偷咬了一口,反驳道。 “你!那还是扯平!” 和曼曼实在拿他没辙,这人又骂不得,不然她怎会总说不过他。 像跟相西洲一样吵架还痛快一些,与白宁徽吵非得斟酌着来,省得又惹急他,让自己不好过。 “那你乖乖亲我,我就原谅了你。” 白宁徽也没办法,本来就要教训人的,这下又被她扯平了,但自己有错在先,找不着机会揍她,只能再捞点好处了。 和曼曼歪着嘴挤了几下腮帮子,才不情不愿地勾了白宁徽的脖子,将人拉下亲了。 还好还好,这一劫又躲成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江湖第一美人 和曼曼认真地亲了白宁徽许久,又做了许多保证,这才把人哄好,带去正殿吃午饭了。 殷修彦见人好好的回来了,倒也松了口气。 那丁兰让得宝寻了侍卫带走了,反正他也对此人厌恶得紧,自然不会为她求情。 相西洲留下蹭饭,跟殷修彦熟了,就不必在意什么虚礼了,自己跑去御膳房吃,多没意思。 被哄好的白宁徽心情愉悦得很,再一次不跟殷修彦和相西洲计较,坐下同他们一道用膳。 香彤方才见和曼曼被带走了,也马上回去了,午饭时和曼曼便没让她跟着,毕竟和白宁徽一块,一旁有人盯着总觉着尴尬。 午后白宁徽又离开去办事了,长乐宫里的众人总算是自在了许多。 和曼曼、相西洲和殷修彦三人,搬了三张摇摇椅并排坐在院中摇晃着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最是惹人怜,柔柔弱弱欲语还休。 冬天大家总是逮着了太阳便要晒着,趁着还未大冷,长乐宫的下人都把被褥拿出来见见阳光。 “曼曼,你老实与我说吧,这相西洲是打哪来的。” 殷修彦这事憋了许久,实在是不问不快了。 这家伙现在连太监的宫装都懒得穿了,在和曼曼与白宁徽面前也没个规矩。 两人竟都没说什么,摆明了就不是太监。 和曼曼倒是忘了这事殷修彦还不知道,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他就是…某日突然来我屋里歇脚…的江湖人士。” 她说完便一本正经地朝着殷修彦点点头,表示就是如此。 “歇脚……你那日说他是刺客,竟是真话!” 殷修彦惊惶起身,看向和曼曼,又扭头瞪着相西洲。 他殷修彦也不是笨蛋,记性又比和曼曼强得多,这相西洲什么时候出现的,和曼曼那日说了什么,他可记忆犹新! “安啦安啦,我做事有分寸。” 和曼曼起身拍了拍殷修彦的肩膀,又坐了回去。 “是我做事有分寸吧。” 相西洲揶揄地说,手上也跟着和曼曼一道拍了两下殷修彦的肩膀。 “放心,没钱的活我不干,我不杀她的。” “你们两人,一个就不让人放心,两人加一块,我这心从此就放不下来了。” 殷修彦心有余悸地坐回了摇椅,愣着神由了摇椅带着他摇。 “用不着担心,这丫头别人给钱我怕也杀不着,平日里跟着白宁徽我就下不了手,暗地里还有高手在保护,即便我得了手,也得搭上我自己。” 相西洲继续安抚着殷修彦,这人与人之间嘛,最怕就是别人老觉得自己要杀他,总躲得自己远远的。 好不容易在这地界能自在点,可不要又因为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破坏了和谐的氛围。 “是吗?我有高手保护啊,这还真不错。” 和曼曼半阖的眼又睁圆了,心里有些小开心。 “嗯哼,兴许是白宁徽派的吧,他自然是不放心我。” 相西洲百无聊赖地说着。 这保护和曼曼的暗卫,是不必像跟着相西洲的暗卫一样离得太远,否则要出了什么事便来不及了,故而相西洲轻易就能察觉。 “那便好。” 殷修彦这会儿才觉得安生了一些,这白宁徽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殿下,花旭尧花大人前来拜会。” 长乐宫外守门的太监快步上前禀报着。 殷修彦听闻,朝着和曼曼看了一眼。 这花家大哥要来此,定是来找她无疑。 和曼曼坐直了身子,思虑了一番,便开口吩咐道: “让花大人直接过来院里吧。” “得宝,差人去搬了椅子和小茶几到放我们这来,再沏壶茶上些茶点。” 反正都是闲聊,哪不是聊,不如就在院里待着,省得跑来跑去。 不一会儿,那太监将人来进了院中。 “你们……好生自在!” 花旭尧打量着院里摇着摇椅的三人,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殷修彦作为主人负责起身相迎了,和曼曼跟相西洲则口头问候了一声,两人都是不拘礼的人。 和曼曼也没交代搬什么样的椅子,得宝想着这三人都是坐着摇椅,自然又让人搬了个摇椅,这样才不算怠慢了花大人。 否则就花大人一人不是摇椅,心里怕会不痛快。 故而院中开始摇起了四张摇椅。 “花大哥今日怎么有空?” 和曼曼开口问道。 “今日我休沐,便进宫看看你如何了。” 那日和曼曼摔了后,花旭尧一直没放下心,偏偏她人被带到王府,他无法打探到消息。 等昨日知道和曼曼回宫了,他本想找了机会便来瞧瞧,却听闻王爷时常会在长乐宫,这才只能寻着王爷有事的时候来此了。 “西洲兄也住在长乐宫里吗?” 花旭尧疑惑地问,这事自己从未听闻。 “暂住。”相西洲简短地回。 和曼曼点了点头确认着此事。 花旭尧更是觉得疑窦重生了,这宫里什么时候可以轻易住人了。 但他想起王爷常来长乐宫应是知道此事,若是不能住想来也会亲自处置吧,这事自己倒没必要操心。 “你前几日摔了可好些了?” 花旭尧关切地问向和曼曼。 “好的差不多了,不打紧。”和曼曼随意摆摆手道。 “那便好,可那撞着你的人,却是不大好了,原是那郑家的小姐,如今伯爵府倒是人仰马翻了。” 花旭尧感慨着。 “郑家的小姐是…?” 这事殷修彦还不知晓,以为是什么不相干之人。 “我们见过的,就是去天外楼吃饭那次,凤京第一美人呢。” 和曼曼给他提着醒。 殷修彦马上便忆起了,初来凤京,认识的人算不上多,自然还是有印象。 “她倒是倒霉了些,竟承认了故意撞的我,如今还放不出来了。” 和曼曼无奈地摇摇头。 “郑家倒也不会眼看着她被关,只是这回是王爷下的令,免不了要上王府求求情,如今即便人放了出来,名声也是尽毁了。” 花旭尧也同样摇着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凤京第一美人我曾经也去偷瞧过,不过尔尔,比不上我们江湖上的第一美人。” 相西洲拿起桌上的茶饼就吃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道。 “哇哦,江湖还有第一美人呐,是谁!” 说到八卦,和曼曼又来了兴致。 相西洲抬起眼眸嗔怪地看了一眼和曼曼,嘴里不耐烦地回道: “自然是你娘啊!” 第一百九十章 异姓兄弟 和曼曼眨巴了几下眼,眼神怪异地盯着相西洲,直觉得这家伙又在耍她。 殷修彦和花旭尧也同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意味不明地瞧着相西洲。 “你们干嘛?不信我啊?” 相西洲被三人看得心里发毛。 “你耍我是不是!我娘……她是江湖人士?不对,她不是死了吗?不对,你怎么认识的我娘?” 和曼曼神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唰”的一下站了起身,指着相西洲质问。 她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了,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我、我…我是你叔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娘?” 相西洲被问得只记得答上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你当我是骗你的不成?”他才想明白,脸上顿时冒出不愉的神色。 “这不是你随口说的吗?” 和曼曼惊叹道。 “不是啊。”相西洲耸耸肩答道。 和曼曼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直愣愣地跌坐回椅子上,摇椅猛烈地带着她晃了许多下。 殷修彦和花旭尧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两人,这种时候,除了继续看着事情发展,他们完全无法插入其中。 和曼曼马上又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朝着相西洲问道: “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娘又是谁,她又是你谁?” 虽然问自己的娘是谁,有点奇怪,但是她知道的也不多啊。 花柳梦一出生不久,她娘似乎就不在了,她自己都没半点印象。 只听府里的下人说过,生她的女人不过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 某日那相爷醉酒后瞧着人家好看睡了人家。 但这女人出身不好,即便“有幸”得相爷恩宠也是不配入相府的。 却不想这歌姬一身正气,硬是要告了他强抢民女欺凌百姓,在京城闹的不小。 这丞相毕竟不是那么好当,这样的事虽然不至于拖花鸿志下马,但是影响官声被人诟病。 左不过一个女人的事,他就妥协了,将其接回府做了妾,还顺利生了花柳梦。 但生完没多久就去世了,反正内宅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命短,和曼曼对此也未曾怀疑过。 相西洲都被她绕晕了,根本没听出了她到底问了几个问题。 “你就不能一个一个的问?你长得跟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又没瞎,怎么会认不出你?” “所以呢,我娘是谁?” 和曼曼见他笨的很,每问三个问题,才知道答一个,只能耐着性子一个个问。 虽然这事说到底跟她也没啥关系,花柳梦的身世也不是她和曼曼的,但还是止不住她想听八卦的心。 这事听起来很复杂很厉害,跟她记忆中的似乎有些偏差,让人忍不住想吃西瓜。 和曼曼马上拿了桌上的瓜仁开始嚼着,凑合着当西瓜了。 花旭尧也开始认真回想起来他家小妹的生母,他还是有见过的,确实跟和曼曼生的一般模样,便默默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在说她了。 “没想到你可以没良心到这地步,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相西洲摇头唏嘘着。 “你娘就是江湖人称幽冥歌姬的聂梦梦…” 相西洲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说了,这种事把和曼曼带去道上溜一圈,大家也都知道。 和曼曼听到此处,禁不住兴奋地鼓起了小掌,精彩! 幽冥歌姬啊,这称号太酷了。 聂梦梦,和曼曼,听起来就很搭。 一旁的殷修彦对此无感,但花旭尧的心思已然开始缠绕。 那位姨娘的名讳府中无人提及,但她竟是江湖中人,此事怕是有些蹊跷了。 “那你只是认识我娘,怎么就成了我叔?” 和曼曼说到此处,觉得相西洲还是在骗她,他肯定是贪图那位美人的美色,私下里自己偷认的亲戚。 “这不是废话,你爹是我哥…” 相西洲吃了半天茶点,终于端起茶要喝着,嘴上也一溜烟地脱口而出,可是说到此处的他突然手上一顿。 等等! “等等!我爹不是…” 和曼曼总算等他说到重点,可正当她马上要说出花相时。 等等!自己还不是花柳梦呢。 她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眼花旭尧,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花旭尧也正等着她说呢,想不到这小妮子嘴这么严实,一下子就收口了,还不忘对自己谄媚的笑。 他同样回了个别有深意的笑颜给她。 而相西洲是早就忘了和曼曼之前还是个花家小姐的事,他再见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住在宫里的和曼曼了。 是以便没有记起她还顶着这么个头衔。 尤其是现在花家大公子,特么的居然也在,自己差点就要说漏嘴了! 也对啊,殷修彦之前就提醒过自己,花旭尧是和曼曼的花家大哥。 自己竟然还没反应过来,也怪她乱取了个名字,害他忘了她的身份。 那聂梦梦此前确实与自家大哥交好,但后来两人就掰了。 她自己接了杀丞相的单子,肚子里怀着这丫头就混进了相府,这事可不能当着花旭尧的面说啊。 相西洲的眼睛转悠了十来下,把事情捋清楚后,总算开口解释了。 “如你们所想,我曾有缘与花丞相结拜为异姓兄弟,故而……你们懂的,所以我还是你叔!” 相西洲编了这么大一鬼话,就是想说这最后一句。 抱歉了哥,这孩子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认了。 相西洲话音落下,四周乍然安静,徒留院子外头轻扫落叶的扫帚声。 花旭尧率先憋不住笑了出声,还越笑越开怀,竟是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惊了树上歇脚的鸟儿飞离了去。 若不是这相西洲太气人了,和曼曼也会被他引得一齐笑着,就像一旁别开头偷笑的殷修彦一样。 她刚刚特意憋着没说的话,被相西洲给说破了。 还跟她瞎扯淡!!! 和曼曼马上扭头环顾四周,确定下人们都紧守长乐宫里不成文的宫规离得远远的。 这宫规自然是她和殷修彦聊天时不许在旁伺候和偷听。 而后才探头探脑地给殷修彦和花旭尧悄摸地打着提醒。 “嗯……这事,你们知道就好,可别说出去。” 接着又怒目指着相西洲的鼻子,“尤其是你!” “这是自然,我与花相的事,那可是江湖中无人知晓的绝密之事,你们三个也千万不能说出去。” 相西洲拍开和曼曼的手继续喝他的茶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入江湖的诀窍 等花旭尧笑够了,和曼曼觉得自己似乎还差一个问题。 这相西洲能编这瞎话,怕这花柳梦不是花相的女儿了,那自己也不好当着花旭尧的面再追问。 “那…我娘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是江湖第一美人?”她继续追问着。 和曼曼想着,莫非那聂梦梦没死,这么的,她难不成还会来找自己? 那不是很尴尬吗,自己又不是真的是她女儿。 “是死了。” 相西洲一句话就打断了和曼曼的胡思乱想。 和曼曼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死了好。 “虽是死了,但这江湖第一美人的称谓却还未有人接班,所以还是她,不如……” 相西洲若有所思地瞧了眼和曼曼,“你来接了算了?” 听到此处,和曼曼不要脸的笑了。 “哈哈哈,不行不行,我美则美矣,却不是你江湖中人,抱歉啦。” 她抱着拳摇头谦虚道。 殷修彦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笑着,等他揉完了,又轮到花旭尧揉。 和曼曼黑着脸给自己理着头发,要不是看在两人是当哥的份上,一定狠狠揉回去。 相西洲眯起眼打量着和曼曼,这丫头皮太厚了,跟她娘一个德性。 “你若想成为江湖中人,这还不容易,我带着你,你带着钱…” 他开始替她出馊主意。 “带着钱做什么?难道是入会费?” 和曼曼不解地问,这人该不会只是想坑她钱吧。 “带着钱去小酒馆吃饭,吃着吃着就能混个脸熟,到时你也算在江湖上露了脸,何况你长得还像你娘,这事好办的很。” 相西洲信口开河地讲解着入江湖的诀窍。 说来说去,貌似就是吃吃喝喝。 “那我是不是也能想个艺名啦?” 和曼曼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眉飞色舞地问。 “你娘起码还会唱个小曲,你能干啥?” 相西洲一脸嫌弃地说完便放下茶杯,继续吃起茶点。 “哼!我现在可是会轻功了!” 和曼曼不服气地抱臂说。 “这话快打住,说出去给你爹娘丢人,你还是别混江湖了,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享福吧。” 相西洲一开始没多想,现在被她一提醒,倒是想起来这丫头废物的很。 若是纵着她闯什么江湖,怕是活不到明年清明自己就能去祭拜她了,而他相西洲,恐也会被白宁徽给宰了。 和曼曼倒是很识趣地想了想后,点点头,“也好。” 若论自己有什么擅长的,那便是享福了,没想到相西洲还挺了解她。 她本就是说着玩,非要去混江湖,感觉就是嫌命长。 一旁假装淡定的花旭尧总算放下心来,他不如殷修彦了解她,生怕她一个小姑娘当真去闯荡江湖,那可不是上赶着给人欺负吗。 殷修彦则见怪不怪地喝着茶,他已经习惯了和曼曼信口胡诌。 今日是殿试填榜的日子,凤京城又是空前盛况了。 从立冬之日起,一直到放榜这日,这凤京城硬是把一日之节过成了一加三日的长节。 长乐宫的几人聊完了天,花旭尧就提议是否去礼部看放榜,这事自然没有人反对。 四个完全与此次科举毫无关系的人员,偏要跑来礼部的张榜墙跟一堆人挤着看科考结果。 除了花旭尧,另外三个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有些稀奇。 “状元居然不是沈溪?” 和曼曼大惑不解地转头看向花旭尧。 她虽是不知道沈溪有啥本事,但大家都这么说,自然她也就信了。 “人外有人。” 花旭尧淡然莞尔。 “这相府门口,都放了炮仗庆祝了,这人外之人,竟还是出自相府。” 后头一个相熟的声音冒了出来。 众人转身一看,是哪热闹就在哪的孙文博。 这想法是出自和曼曼。 “啥?这人也不姓花啊。” 和曼曼指着状元的名字问。 “是你表哥。” 花旭尧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样啊…” 和曼曼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花家真是出人才,恐会遭人妒忌的。 “这几日他怕是没有闲暇的工夫了,再过阵子,我带你见见他,他随姑母住在彭安,近日才来凤京参加科考,目前暂借在相府住着。” 花旭尧见几人看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和曼曼边走边说着话。 “诶!旭尧兄,到时可别忘了带上小弟。” 孙文博马上要凑上来,想沾这个光。 “明白明白。” 花旭尧朝他点着头。 这孙文博的性子他是知晓一二,能结识京中新贵的场合,怎能少了他。 “还未到晚膳时辰,不如几位到我西风扣坐坐?” 孙文博殷切地问着。 花旭尧低头望向和曼曼,征求她的意见。 和曼曼点点头,有地方坐也不错,这些个男人,想来也是不爱逛街的。 往后她得寻几个爱逛街的小伙伴出门。 孙文博倒当真佩服了这和曼曼,如今连花家大公子都依她脸色行事了。 几人到了西风扣,未曾想,这样的日子,西风扣依旧热闹得紧。 “咦?这小维的画还在热销中吗?” 和曼曼走在楼梯上问着前方的孙文博。 孙文博转头给她解惑。 “之维的画依旧是有人买的,但他自己画不上几幅,就要歇几日找找感觉,故而为他前来之人少了许多。” “今日这是为了沈溪和施睿诚来的。” 这沈溪虽不是状元,可还是榜眼,而这施睿诚自然就是探花了。 “噢!” 和曼曼明白了,看来这西风扣是卖着这两人的作品,这人嘛就喜欢赶个时髦。 依着纪无双的性子,这榜眼和探花的字画,定然是价格不菲,西风扣又要大赚了。 几人又坐到了西风扣二楼的茶室里。 孙文博已然把四方桌换成了大长桌,用以招待更多的朋友,朋友太多就是这点麻烦,地方不够用,他自顾自地在心里感慨。 “你站住!!!” 几人在楼上闲聊着,忽闻楼下传来一声大喝。 顿时引起,如和曼曼与相西洲这样爱八卦人士的好奇心。 两人迫不及待地起身,跑到窗户边朝着外头望去。 深怕看迟了,热闹就散了。 楼上楼下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被人群中嫣红的身影吸引住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公主驾到 凤京的仙王街,原就是京城最为繁闹的街市,同样也是城中的主道,故而时常有车马经过此地。 街上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正在缓缓前行,马车里的一位女子掀着车窗帘子朝着外头张望。 “这凤京城还真够大的。” 她边看边慨叹,嘴里的酸意不自觉的流露。 入城之前,她还特意着重打扮了一番,十字髻上戴着点翠五尾金凤钗,面上画着娇艳的桃花妆。 不似寻常人将花钿画于额上,她将桃花瓣画在了眼尾处,妖娆异常。 颈上璎珞手上金镯,一身华服镶金缕。 虽是年岁不大,也已然有了绝俗之貌。 “公主,快些放下帘子吧,被人瞧了去可不好。” 马车内另一名女子神色慌张地朝着她轻声说道。 “怕什么,这大辛的皇都,还能再出什么事不成?” 这位被称作公主的女子不甚在意地说道,依旧朝着外头张望。 “自然不会出事,静婉是觉着公主身份贵重,被凡夫俗子窥去了天颜,有损公主颜面。” 身旁的人面露为难地劝。 “哪这么多事,来大辛的一路上,看到本宫的人多了去了。” 公主不悦地瞥了一眼这人。 以前在皇都的时候没察觉,如今这一路上才发现,这女人是个唠叨鬼,什么事都要说上两句,早知道就不带她了,自己一个人上路多自在。 她没理会,继续欣赏着凤京的街市。 “慢着!” 她突然出声叫道,马车随着她的话音徐徐停了下来。 外头的男人不耐烦地出声朝里头叫道:“两位小姐,这凤京城的街上不能乱停车马阻了去路。” 公主未出声回应,迅速掀开前头的车帘,跑了出去。 “喂!”那赶车的男人叫道。 “公主!”里头的女子也出声唤着。 “你,前面那个人,你站住!” 公主拉扯起裙角,朝着方才在马车里瞧见的人影一路小跑,脖子上的璎珞铛铛作响。 真是碍事,自己怎么这么爱面子,穿戴得如此耽误事,害她跑都跑不快。 这璎珞也是有些重,左摇右摆勒得她脖子难受。 “前面那位穿红衣服的兄台!麻烦停一停!” 路上的行人给她让着路,她却依旧跑不快,只能不停地出声叫着那人。 可那人仍旧走他自己的路,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站住!” 公主总算在他要走进一家商铺之前,将他的去路挡住了。 她抬起头打量着这男人,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老天开眼竟能让她在这凤京城碰上了! 她当下就有了大胆的想法… “有何贵干?” 这男子冷淡地开口问道。 哇,连声音也好好听,她都要流下口水了。 她面上发怔,没有回话。 男子见这人是个傻子,便抬起脚作势要绕开。 “等等!” 她总算反应过来了,立即侧身将他再一次拦住。 那男子形若花瓣的双眸浮起丝丝怒气,满脸充斥着警告的意味。 “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才忍不住拦下你,见到你以后,我才发现,你就是那个人!” 人拦都拦下来了,自然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她满脸羞涩地对着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哦?谁?你相公?”他讪笑道。 “你!”她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呵,他纪无双什么样的女人没碰见过,这点作古的老把戏,也就蠢女人才使得出来。 “我有心上人了,你死心吧。” 纪无双直接回绝,再不看她,绕开便要离开。 “啊!” 她没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勾人情话这么快就被说破,而且对方还很不屑,完了,是个老手。 “公主!” 那头一起的女子也总算挤开了看热闹的人群,跑了过来。 公主也不理睬她,眼疾手快地将纪无双的袖子拉扯住不让他离开。 “心上人什么的不嫌多!你带我一个吧!” 西风扣上头的和曼曼,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起哄地叫道,“带她一个!” 纪无双闻声抬头怒瞪,和曼曼连忙蹲下身子,不让他瞧见。 “你瞧!众望所归!” 公主欢欣雀跃地指着声音之处对着纪无双说道,继而才抬头看看上头是哪位好心人。 “嗯?” 这一看不要紧,再看竟能看到熟人。 “殿下!!!” 还不等公主再多看两眼,一旁跟着抬头的女子,快她一步惊呼出声。 “是、是吗?你没看错吗?” 公主有些不信地问。 “没看错,是殿下!” 她欣喜若狂地拉住公主的手,激动地摇晃着,“公主!我们找到殿下啦!!” 公主马上清醒过来,来了大辛这么多日子,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她赶忙跑到那个窗子下,对着上头的人大喊,“七哥!!!” 西风扣上头的人也不是聋子,听她们叫了几句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一同跟着和曼曼和相西洲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几人,齐齐朝着殷修彦望去。 和曼曼蹲着的身子也飞快站了起来。 “你们南泽的人终于到啦!”她惊讶地对着殷修彦说道。 殷修彦则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底下的人,又望了望和曼曼,这才点头道: “好像是。” “两位大小姐!你们在干什么,要不要坐马车了?” 那位赶马车的男人,找了个地方将马车停好,这才过来寻了两人。 “坐什么坐啊,我都找到我七哥了!” 公主急躁地扭头打发他。 那男人也随着众人抬头望去,旋即了然地点点头。 “马车给二位停到了路边,在下就告辞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上头的和曼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离开的男人,觉得有些面熟。 “既然是南泽的贵客,不好怠慢,我下楼将其迎上来吧。” 孙文博对着几人说道。 大家默默地点点头后,他这才转身离去。 走到茶室门口处,才发现纪无双已经趁乱自己离开跑了上来。 “和曼曼,刚刚是不是你在乱叫!” 纪无双上来就要开始算账。 “不是。” 和曼曼面不改色地否决了他的话。 纪无双看了座上的几人,更确定是和曼曼了,也就她一个姑娘家的声音才是那样尖细的,其余几人不都是粗嗓门嘛。 “当我是聋子?” 他抬起自己的红扇就要敲和曼曼的脑袋。 和曼曼慌忙中双手一夹,稳稳夹住了他的扇子。 “竟还会这招。” 相西洲在一旁看着热闹,打趣道。 “入座吧,一会儿那位倾慕佳人的公主可要上来了,无双可想好了对策?” 花旭尧轻笑着拉开了两人,这丫头倒是结识了不少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公主与皇子相认 西风扣的二楼茶室内,雕花的紫檀木长桌是张中间镂空的茶桌。 桌上有个小洞,所有喝剩的茶水亦或洗杯盏的废水皆可直接倒入,水沿着洞流至桌底下用于承接的桶中。 一旁的茶炉上煮开的茶壶,沸水自得其乐地将盖子顶得“砰砰”作响,水雾从壶中挣脱而出,弥散在虚空中腾腾升起。 殷修彦佯装淡然地喝着茶,却不免泄出一丝丝慌乱。 “七哥,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公主状似怕羞地低下了头,嘴里问着殷修彦,眼尾却偷瞄着纪无双。 纪无双特意给众人重新安排了位置,自己处于安全的包围中,让那女人不能接近他。 这年头的女人,各个如狼似虎,他得小心防范。 殷修彦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努力想着如何解释。 “抱歉,此事……你大约无从知晓,我来大辛的途中出了些意外,中了蛇毒,如今记不得往事,便也……记不得二位了。” 他必须将这事先如实告知,自己可没打算跟两位不相识之人假意亲厚。 “什么!” 公主惊呼出声。 殷修彦这话一出,她也顾不上纪无双,更没啥可羞涩了,她连忙起身跑到对面殷修彦跟前,拉起他左瞧右瞧。 另一位女子同样是震惊得无法言语,面上流露出了心痛与哀伤。 “那怎么办啊!大辛没派人给你治治吗?” 公主神色焦急地追问。 “我身上的毒已清,但失去的记忆,也找不回了。”殷修彦面上平静地回。 “那殿下…也记不得静婉了是吗?” 那女子双眸氤氲起雾气。 殷修彦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其实是记得的,记得这人写了封信过来。 写信之人名唤冯静婉,兴许就是她了。 女子颓然的身子一软,趴在了桌上,低声抽噎起来。 殷修彦和公主一同微微蹙眉。 公主扭头不再看她,又同殷修彦继续说道: “算了,七哥,即便你不记得我了,你还是我七哥,这是不会变的,不如这样,我时常与你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 殷修彦迟疑了一息,这才缓缓颔首同意了。 “只是…我该称呼你什么?” 这话说得殷修彦有些羞愧。 “唉…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呀。” 公主摇头叹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站着不好说话,何况今天自己可是盛装呢。 和曼曼这才终于打消了殷修彦是否为南泽皇子的最后一点疑虑。 连公主都跑来给他打证明了,看来他是真皇子了。 不过…这公主是真的吧,这装扮看起来很富贵,是真的吧。 “那便郑重与各位介绍一下本宫,吾乃南泽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春娇宫宫主,月阳公主殷陶然。” 她现在也沦落到自己给自己做介绍了,谁让她是偷跑出来的,没带个侍从,也没人可以给她来个金光闪闪的闪亮登场。 “各位既然都是朋友,叫本宫陶然便可。” 殷陶然笑着瞥了一眼纪无双。 “公主……这不合规矩。” 身旁的女子自己抽噎完,擦着面上的泪痕磕磕巴巴地说着。 殷陶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是习惯了许多,只冷淡地指着身旁的人对殷修彦说道: “七哥,这是冯静婉,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比起自己的长串名号,她只施舍了一个名字给一旁的女子。 冯静婉一惊,这公主未免介绍得太过随意了。 “殿下,我冯家曾与你有过婚约。” 她着急地讲述着过往之事,想以此提醒着殷修彦,自己并不是无关紧要之人。 “那是曾经,后来皇兄你要来大辛,他们冯家又将这门婚事取消了。” 殷陶然马上出言拆穿了冯静婉。 原本自己出城前,是看着冯静婉确实不错,对自家皇兄情深义重,愿意为着履行婚约,跑来大辛找皇兄。 她为之动容,可这一路上嘛,自己确实厌烦了这女人。 果然两个人的长途旅行最是考验感情。 自己又没爱着她冯静婉,这感情是绝对经不起考验的。 “公主!”冯静婉失声叫道。 她埋怨的目光看向殷陶然,这事何苦再提,何况自己只身来到大辛,对七皇子的情谊当真是日月可鉴了,如此还不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一旁的吃点心群众,和曼曼与相西洲,争相抢着桌上的小饼儿啃着。 又因为吃了干点心,不得不喝多了茶,便又争相跑去上茅厕。 其余之人,都尽量保持着礼节,默默偷听着。 “对了,七哥,你都给我介绍下这些个朋友如何?” 面对一旁冯静婉愤懑的眸光,殷陶然恍若未闻,立即想要认识认识那位美人。 殷修彦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位公主双眸里的暗示。 “这位是纪公子纪无双。” 他心领神会地指着纪无双介绍着。 殷陶然闻言登时一脸倾慕双眼发直地望着纪无双,抬手悄悄将袖子搁在唇边,若是有口水,则能马上接住不至于丢人。 “无双!这名字太配公子你了,天下无双,举世无双,绝世无双,盖世无双,色艺无双,福无双至……” 她痴痴然地摇头惊叹着。 “够了!” 纪无双在她似乎要说祸不单行之时,马上出声打断了。 和曼曼与相西洲跑了回来,一人一个问向花旭尧和殷修彦,自己错过了什么消息。 这上厕所就是麻烦,剧情什么的跟不上。 “已经进展到无双与公主相识了。” 花旭尧轻声在和曼曼耳边说着进度。 “那什么时候在一起?” 和曼曼悄声问道。 “还有一阵子吧。”花旭尧掩着唇笑道。 “你们几个差不多了!”纪无双发怒了。 “无妨无妨!大家有问题都问出来,我与无双很快就能在一起了,承蒙各位厚爱,日后定要来我俩的婚宴!” 殷陶然喜不自胜地对着众人高声宣布着喜事。 “一定一定。” 和曼曼认真地点头应下。 “肯定肯定。” 相西洲自然也不会错过白吃白喝的场合。 “噗!” 孙文博为着纪无双气狠的表情而幸灾乐祸。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殷家兄妹的过往 孙文博见纪无双要怒火攻心了,还是决定救他一回。 “不如各位同公主自我介绍一番吧,在下是孙文博,大辛户部尚书孙平之子。” 孙文博在这混乱中开出一条血路,起身行揖对着殷陶然介绍自己。 “幸会幸会。” 殷陶然笑着对他道。 孙文博则在默不作声地打量她,不愧是一国公主,姿容出众,可听闻南泽女子气质格外柔润婉约小家碧玉,这公主倒是与众不同,那一旁的冯静婉确是典型的南泽姑娘了。 再瞧她一身金饰为主,头上的金凤手上的金镯金戒耳上的金穗,嵌着金丝的华服与腰封。 果真如外间传言,比起大辛人尤爱的珠玉宝石,南泽人则更钟爱金银饰物,以此为贵。 “在下花旭尧,现任职大辛内阁大学士,初次拜会,若有招待不周,当请公主见谅。” 花旭尧也同样起身行揖客套道。 “毋需太过客气,如此甚好。”殷陶然朝他摆摆手。 “公主来此凤京城,竟未见到半个迎驾之人,大辛实在失了礼数。” 冯静婉倒不若殷陶然那般好说话,直言不讳地吐露心中不满。 “……” 众人一片静默。 殷陶然觉得这冯静婉,不仅唠叨,脑子也不那么灵光,如今两人已在他人城下,说着这些伤和气的话,实在于自己毫无益处。 难不成还当是在南泽皇都,任由自己随心所欲不成。 “这事倒还是怪本宫,本宫来此凤京,未与旁人表明身份,这大辛怕是不能料到我堂堂南泽公主会只身一人来这凤京,故而无人相迎,实属应当。” 殷陶然平易近人地解释着,倒也有些一国公主的风仪在。 “可是!” 那冯静婉还想再说些什么,屋门却响起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她。 “纪公子,孙公子,楼下来了一众侍卫,说是来迎接贵客。” 屋内众人目目相觑,没成想,说来就来了。 作为大辛的子民们,他们为此与有荣焉,诚如公主自己方才所言,她来大辛并非大张旗鼓,而皇宫里能够这么快收到风声并派出人马来接待,实属本事。 “看来,这贵客便是公主了。”孙文博端起茶杯平静地说。 众人不置可否。 和曼曼的圆眸咕噜噜地转了几圈,便同殷修彦说道: “那你带她们先回宫吧。” “好。”殷修彦颔首道。 他知道和曼曼这几日都不大自在,难得可以在外面玩,自然不会打算这么早就跟他一起回去。 “公主请。” 殷修彦语带疏离,抬起手朝着门外请着。 “皇兄,你怎么能叫我公主,你要叫我陶然!” 殷陶然不悦地叫道,脚上却没耽搁的快速离席。 心里思忖着这大辛好本事,自己明明没有泄了身份,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到了消息。 不对,这冯静婉好像在大街上叫了自己几声,哎!定是她走漏了。 冯静婉和公主一道来的,自然这会儿也起身随着她一起离开。 … 皇宫泰宁殿内,传胪大典,依旧不疾不徐地进行着。 去接南泽公主的侍卫队,是白宁烨得知她要来大辛之时,便早早安排好的。 殷陶然一入京,他们就得了消息,整装后便出发了。 待三人来到了大辛皇宫,便由鸿胪寺少卿于瑞负责入宫接见,他将三位带到专用于招待外国贵客与使臣的五和殿,并亲自奉上了茶点。 “诸位贵客,今日乃我大辛科举殿试开榜之日,圣上此刻正在举行传胪大典,需等大典结束后方能接见诸位。” “有劳大人了。” 殷修彦对着于瑞微微颔首。 “殿下客气了,请三位用茶。”于瑞抬手示意。 “难怪城内街上的人如此之多,想必都在庆祝吧。” 殷陶然不甚在意地朝着殷修彦说道。 殷修彦自然知道此事,便对着她点点头。 “那正好,趁着大辛皇帝未到,我先与你说说我们小时候的事。” 殷陶然连忙热切地开始讲述起来。 听得殷修彦觉得自己能活这么大当真很不易。 他是南泽皇室最小的皇子,而这殷陶然同样是最小的公主,或者说,是唯一的公主。 这南泽的皇帝也是很有儿孙福的,前头生的全是皇子,生到殷修彦这的时候,已然没打算再生了。 却意外宠幸宫女得了个小公主,故而这皇家里唯一的女儿最为得宠。 可她生母出生不好,好在生完殷陶然不久也去世了,这小公主便被太后接去身边养着。 她自小得皇上皇兄与太后的宠爱,性子倒越发肆无忌惮,什么礼仪规矩皆浮云,这宫里上下也无人能管教得了她。 所以这不,想来大辛就来了大辛,连太后也只差人修书一封到凤京,却无意派人将她拦下。 而这殷修彦在南泽的皇宫里,与她殷陶然年纪最为相近,故而两人感情确实不错的。 这结论能从殷陶然跟殷修彦展现的故事中得出。 她口干舌燥叙述了半天,这事情虽是一件接着一件的说。 听在殷修彦耳朵里,她不过只说了一件事。 那便是她殷陶然某年某日干了什么坏事,而身为七皇兄的殷修彦是如何如何为她顶罪。 他殷修彦不是被罚跪就是被打板子,不是被太后罚就是被皇帝罚,甚至还有太子皇后等。 总之,是个不堪回首的过往,殷修彦感叹着,好在全忘了。 殷陶然以为自己说完两人愉快的过往,皇兄定然能与自己再亲厚上几分。 熟不知殷修彦脑子里想的是,这丫头以后还是离她远些,这般会闯祸。 连坐在三人对面偷听的于瑞,也有诸多感喟,这七皇子能作为质子来他大辛,当真是享福来了,否则继续待在那南泽,迟早得死翘翘。 待殷陶然喝茶的间隙,冯静婉也插了几句话,同殷修彦说起自己与他相识之事。 “殿下,此前静婉曾与殿下有缘,在那上元花灯节上,同时猜中了灯谜,得了那玲珑花灯,殿下将花灯让给了静婉,那晚花前月下,殿下的温柔让静婉…” “皇兄!你还记得小乖乖吗?” 殷陶然很贱地打断了她,无视冯静婉难看的神色,继续说她自己的事。 “我知道你不记得,那小乖乖是我和你一起养的小狗,可惜了,最后因为挠了皇后的小丁当被皇后赐死了,这事啊,害你与皇后还结了怨。” 殷修彦眯了眯眼睛,想起此前跟他一起来大辛的侍从,就曾提及过皇后,不曾想,自己竟真与她有嫌隙。 但那不是两人一起养的狗吗,怎么就只有他与皇后结怨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纪无双的才华 西风扣内,众人还在讨论着那位南泽公主的事,而纪无双却因为大家的揶揄而一脸的不乐意。 和曼曼看他这模样实在不顺眼,她把茶杯一放,嘴里不客气地问道: “你被个公主喜欢上,这是多大的福气啊,干嘛摆着个臭脸?”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纪无双嗔怪地望着和曼曼。 “被这样身份的人喜欢上,得遭多大的罪,公主定然都是刁蛮任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保她为了得到我,会向当今圣上提出让我去南泽和亲。” 纪无双为着自己可怜的命运操碎了心。 和曼曼一脸怪相地盯着他,这八字还没一撇,他都想到了这茬了。 “那你就从了她算了,反正那公主长得好看,身份也好,怎么配不上你?”她问。 “我纪无双的女人,定然是要自己选,怎可听了他人的安排,随意娶个了事。” 纪无双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如果,皇上要你去和亲,你是决定抗旨不尊?” 和曼曼贼贼地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笨蛋,我定然会想些主意,哪需要抗旨这么严重。” 纪无双立即不友善地瞪着和曼曼,瞧着她那奸诈模样是存好了心思想看自己的热闹啊。 和曼曼顿时有些无趣,她还没见过抗旨不尊呢,不过小皇帝人挺好,估计也不会怎么样。 “这事还挺怪,你说我们孙大公子、花大公子都生得如此俊俏,那公主偏偏就看上了你,你说…” 和曼曼欲言又止。 按和曼曼的眼光,这里头最不帅的男人当属纪无双了,男人不帅还能叫男人? 不能。 “你啥意思,瞧不起我咋的?” 一旁的相西洲听到和曼曼居然只提了另外两人,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立马不服气地喝问。 “你又不是公子,别瞎参与。” 和曼曼拿了块大饼就朝相西洲嘴里塞去,话多。 一旁被和曼曼夸过的孙大公子自得一笑,觉得这丫头很是有眼光。 而花大公子则有些自惭形秽地浅笑摇头,他们读书人素来不会以容貌俊俏作为可标榜之资,反而还觉得有些拖累。 “都说你还小,凭你个稚儿根本不懂得欣赏本公子这天下无双的精致容颜。” 纪无双执起红扇托起自己的脸庞,对着和曼曼挑了挑淫邪的桃花眼。 他虽心下恼怒,但嘴上可不能认输。 “是、是吗?” 和曼曼差点憋不住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学起这番妩媚姿态,这根本只能用来勾引男人吧。 “但是,世人皆被我无双的美貌折服,却未发现本公子无双的才华。” 纪无双满脸唏嘘不已。 “你的才华?” 一旁的孙文博疑惑地出声了。 一起长这么大,还没发现他有什么才华,从小就不爱读书习字舞文弄墨,能看得懂字就已经不错了。 纪无双怫然不悦地瞪向孙文博。 “你小子这话是何意?”他语气冰凉地质问孙文博。 也不等孙文博开口,和曼曼马上替他“解围”了。 “他的意思是,你能有什么才华,他都不信!” 孙文博眼见纪无双的双手冲他伸来,似乎马上想掐死自己,他很想出声反驳,却发现和曼曼说的,还真是自己所想。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的才智!”他急中生智了。 “说!” 纪无双手上掐着他的脖子不放,想听他说完再决定如何下手。 “是!能说会道!” 孙文博随口胡编了一个。 本以为这话很难混得过去,脖子竟然一空,混过去了? “这确实是本公子一大才华。” 纪无双满意地点点头。 和曼曼神色怪异地盯着纪无双瞧,先不说能说会道算什么才华,这人倒也是很好哄了。 相西洲同样看傻子一般看着纪无双,这玩意儿要是才华,他跟他家曼曼,就可以靠张嘴皮子混迹江湖了,还辛辛苦苦练什么功夫。 最是温文尔雅宠辱不惊的花旭尧,只浅浅勾唇,未置可否。 “不过本公子最了不得的才华,便是经商,这你小子居然没发现!” 纪无双趁孙文博松懈,立即朝他肚子又一个肘击。 这当真出乎和曼曼的意料,她以为纪无双会说泡妞呢,不过……这才华好。 她急忙捧场地鼓起小掌。 “你这才华当真了不得,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最近正打算做点小生意,无双公子有何高见?” 和曼曼殷勤地端起茶壶,起身给纪无双的茶杯斟满。 “你一个小姑娘,想做生意?” 纪无双不客气地执起茶杯喝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我……一个小姑娘!?” 和曼曼脸上一黑,她是记得纪无双不知道自己性别才对啊。 她立即抬手怒指孙文博,脸上的怀疑不言而喻。 孙文博可不背这个锅,当场就朝着相西洲指去了。 “靠!” 相西洲仍下手中的半个饼,作势要逃跑,他没想到又被人出卖。 和曼曼眼疾手快扯了相西洲的头发,这女人打架招式之一就是扯头发。 之所以是女人打架的招式,完全是因为在现代时男人的头发头剪短了。 但对于青丝飘飘的古代男人,扯头发这招也还是好用的。 “停停!我美丽的秀发!” 相西洲逃不离了,只能护着头皮顺着和曼曼的手坐了回来。 “说!” 和曼曼也不跟废话,放了他的头发,上手就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勒着。 这一招就真的很n了。 “我可是花了一百两买这个消息呢。” 纪无双露出满口大白牙笑着,嘴里狠狠地落井下石。 “纪无双!你要是想出这一百两,我今晚就去你那把你的钱弄走!” 相西洲恼羞成怒地挣开和曼曼站了起身,手上猛地拍桌叫嚣朝纪无双威胁道。 “给我老实坐着!” 差点被带倒的和曼曼又扯了相西洲的头发,将他逼回座椅上继续乖乖被她勒着。 相西洲究竟是不是她和曼曼的亲叔叔,这个时候就能很好的验证出来。 “嗯……虽说你一开始是打算跟我要一百两,但最后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是以十两成交,这点是毋庸置疑。” 纪无双识相的改口了,他还是记得相西洲的本事的,像他这种富可敌国之人,还是怕遭贼惦记。 “你瞧,才十两!” 相西洲马上就对着和曼曼说道。 “十两也是钱!交出一半来我饶你不死!” 和曼曼硬生生拉扯着相西洲的头颅威胁着。 “行行行,我拿我拿。” 相西洲无奈摇摇头,不好乱动,省得自己一反抗,这小丫头又会直接被他掀翻残废了去。 和曼曼总算打了一场胜仗,她在江湖上的地位,应该不知不觉提升了许多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曼曼到底是谁 待传胪大典礼毕后,天幕都要降下了,但凤京城里张灯结彩,异常繁盛。 一众三甲进士留在常春殿,用着御赐的晚宴。 皇上白宁烨则与瑄王白宁徽来到五和殿接见贵客。 “让三位久等了,先用膳吧。” 上座的白宁烨肃然危坐,沉稳地对座下的三位说道。 “皇上有要事在身,我等自当静候。” 殷修彦恭谨地回应着。 殿外早已备下的酒菜,陆陆续续地送了进来。 “七皇子可否与朕介绍一番?” 白宁烨抬手掠过座下两位女子,示意着。 殷修彦微微颔首,将自己身旁的殷陶然事先引荐。 “这位是南泽的公主,殷陶然。” 殷陶然轻蹙眉头,这皇兄介绍的太随意了。 “公主身旁的那位姑娘,是冯静婉冯小姐。” 殷修彦继续着。 白宁烨默不作声地端详着这两位女子,尤其是那位冯小姐,对于她寄来的家书他还是有印象的。 “这冯小姐,便是那位给七皇子寄家书之人了?” 他直接发问了。 冯静婉蓦地羞红了脸,本就循规蹈矩低俯着的头,更是又垂下了几分。 “嗯。” 殷修彦面上虽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受之有愧。 这人自己也记不得了,还来这么一出,他可不知该如何应付。 现下最得意的当属白宁徽了,他总算等来了这两人,这下看殷修彦还有没有工夫缠着他的曼曼。 他独自一人衔着菜恣意得很。 “朕先敬过二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白宁烨举起酒杯说完,便一口将酒饮尽。 殷陶然与冯静婉谢恩后,也用宽袖掩着酒杯轻酌。 殷陶然放下酒杯后,悄然地打量着白宁徽与白宁烨。 这凤京真是个好地方,美人如此之多,若不是自己先遇着了无双,自己定然要被这对面的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想来自己与无双当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思及此处,殷陶然悠悠地低眉浅笑。 对面白宁徽的余光察觉到这公主,竟因看了自己几眼笑了,便觉得不好,他让人一路上护送两人来京,是打算让她们缠着殷修彦,可不想引火烧身。 “皇上,臣有事,想先行告退,望皇上恩准。” 白宁徽起身朝着白宁烨行礼道。 若是平日,即便是在朝臣面前,他也是说一声,“本王有事”,便直接离开了,但此时有外人在,多少还是要顾及天家威严。 白宁烨半阖着双眸朝着白宁徽望去,这皇兄该不会又要去找和曼曼了吧,这点时间也不想耽搁吗? “等将公主与冯小姐的事宜安排妥当再告退不迟。” 白宁烨出声暗示着。 这事皇兄不是想亲自处理吗,怎么就给忘了。 白宁徽马上领会他的话中之意,掂量了下轻重,便又坐下了。 “不知公主在我大辛逗留几日,朕好做安排。” 白宁烨又转头向殷陶然出声问道。 这事殷陶然还真没想过,本来只是来玩几日的,但如今遇到了心上人,一时半会儿怕是离不开了。 “先住上一个月吧。” 殷陶然思量一番后回道。 她想着用一个月时间拿下纪无双,让他跟着自己回南泽。 白宁徽眉心轻皱,才一个月… 罢了,先将人拐回府,一个月后她再想走也不可能了。 “既如此,便将曼曼的偏殿给公主住如何。” 白宁徽抬头朝白宁烨望去,话中略带征求,但白宁烨知道,他是决定好了。 殷修彦的脸色顿时黑沉,原来这白宁徽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行。” 他立即严词否决了白宁徽的提议。 “七皇子,公主是贵客,莫非让她住到街上去?” 白宁徽不怀好意地对着殷修彦笑道。 其实凤京城内有专供外国使臣居住的四夷馆,但白宁徽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殷修彦。 “据我所知,长乐宫有两个偏殿,公主可以住另一个,无需让曼曼搬走。” 殷修彦可没这么容易被白宁徽打发了去,这长乐宫空房间多的去,何必让人搬走。 他不是没推敲过大辛如何招待这公主,只是没想到要拿曼曼的住所换,那这人不如干脆遣回去得了。 “可如今不只公主一人来我大辛。” 白宁徽似笑非笑地说。 “冯小姐与我没有多大渊源,未必需要住进长乐宫。” 殷修彦清冷的话音落下,冯静婉的面色徒然发青。 殷陶然倒有些想笑,心里对那位叫曼曼的人,甚是好奇,这人究竟是谁? “七皇子倒是心狠,冯小姐千里迢迢来我大辛,对七皇子你情根深种,你竟能如此对他?” 白宁徽皮笑肉不笑地讥讽。 他未料到这殷修彦平日看起来敦厚得很,原来也不过是个薄情人,只是在曼曼面前装得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王爷严重了,曼曼曾救我性命,与我有恩,若是我无法照顾她一生一世,便当真心狠如蛇蝎了。” 殷修彦素来是寡言少语之人,可眼下不得不据理力争,这要是被白宁徽得逞了,自己一人独留宫中,岂非孤寂难当。 白宁徽闻言是怒不可遏,抬手便一掌狠拍案桌,起身喝道: “报恩的方式千千万万,何妨需要你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声巨响吓得两位小姑娘浑身一抖,硬生生将两人对白宁徽皮相的那些好感给拍掉了。 “行了行了,这事不如容后再议?” 白宁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知该拿这两人如何,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当着外人的面唇枪舌战太难看了。 “不行!” “不行!” 两人同时怒瞪白宁烨。 “实、实在为难的话…不如让静婉与我同住一处?我们一路上也都是同吃同住,不碍事的。” 殷陶然咽着涎水,轻声劝慰着势同水火的二人。 她是被这两人惊呆了,不说这王爷虽是生的好看,脾气却如此粗暴,连自家皇兄如此温润之人,也性情大变。 “如此甚好!” 殷修彦迅速应下了殷陶然的主意,转头便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 与之相反的白宁徽,此时的眸光暗含冰刃,朝着殷陶然源源不断地散去寒气。 “这太过委屈公主了!”他咬牙道。 殷陶然耳里听着他说着委屈自己,心里被他瞪得直打鼓,这人也太可怕了。 殷修彦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恢复了淡然,唇角轻蔑地勾起,直言不讳地吐出让白宁徽百爪挠心的话。 “若是王爷当真一心想让曼曼搬出偏殿,倒也好,让她搬来我正殿一起住,终归我正殿的地盘大…” “殷修彦!!!” 白宁徽抑制不住地怒吼出声,“你!!!跟本王出来!” “自当奉陪!” 殷修彦起身挥开了袍角,气势凛然地跟着白宁徽朝着殿外大步迈去。 看得殷陶然一阵唏嘘,从未见过自家七哥这么男人的一面,所以那个曼曼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挑衅皇上 “咳咳……” 白宁烨面露尴尬地咳了两声,手里端了酒杯就自己喝上两口压压惊,刚想说上几句调节氛围的话,就被人抢了先。 “你们大辛怎可对我南泽殿下如此无礼!” 冯静婉眼见着事态发展,终于忍不住想为殷修彦打抱不平。 白宁烨瞬而收起了和颜悦色,眸光阴冷地盯着出声之人。 他作为大辛之主,何曾被人如此恣意妄为地挑衅过,除了自家皇兄,又有谁能敢对他大呼小叫! 冯静婉虽被他盯得慌乱不已,但她觉得自己所言所语皆是公道,即便他是皇上也不能不讲道理,自己用不着怕他,便挺着了腰板,同样瞪回了白宁烨。 殷陶然见事情有些不妙,这冯静婉怕是要得罪人家大辛皇帝了,她来这可不是想引起两国纷争的啊。 “皇上!”殷陶然连忙大声打断这两人之间紧张的局势。 “我冯姐姐对我七哥切切于心,难免殚精竭虑焦躁不安,她无心出言顶撞,恳请皇上不要与她这位心思单纯心念情郎之人见怪。” 此话说完,跪坐的殷陶然挪动着身子转至面对白宁烨的方向,用上南泽的大礼朝他俯身拜伏。 冯静婉立即不解地望向殷陶然,她堂堂南泽的公主,何须如此对他大辛的君王跪拜,当真是丢了南泽的颜面。 白宁烨也不是暴君,何况这两人不是自己的臣民,不好多做苛责,便受了这南泽公主的礼。 但他既未说原谅的话,也未让殷陶然平身,自顾着开口说了适才备下的说辞。 “方才让二位看了笑话,七皇子来了我大辛后,便与朕的皇兄私交甚笃,平日寻了机会便要切磋两下,二位自不必担忧。” 殷陶然见白宁烨虽还是不满,但也不再与她二人计较,便自己起身了。 “可……” 殷陶然有些踟蹰,不知道能不能问。 白宁烨面无表情地朝她点头示意。 殷陶然便继续开口了,“我家七哥会不会出什么事?”她不安地问。 “不会,他二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手上有分寸,何况宫里的侍卫会在一旁护着,若是出了事会立即出手制止的,放心。” 白宁烨随意安抚着。 一旁的冯静婉还想再说些什么,殷陶然迅速朝她怒目瞪去,示意她闭嘴,自己可不想为着这么个口无遮拦的人,三番两次给人大辛皇帝跪拜。 “二位继续用膳。” 白宁烨发觉交谈之时,这几位桌上的酒菜都还未用上几口,便开口劝了劝。 殷陶然点点头,执起筷子夹上了一块肉吃着。 肉质鲜嫩,确实不错,味道上偏甜,想来是为了照顾她们南泽的口味。 只是自己来了这大辛许多日子,倒也习惯了大辛的饭菜,这大辛皇帝确是有心了。 “那……这曼曼是?” 殷陶然安静地吃了几口菜,总算憋不住开口问了。 白宁烨方才还一副冷淡至极的神色,徒然轻笑了一声。 他知道这事无需隐瞒,便和二人简略地说明了情况。 “这曼曼姑娘是七皇子来凤京途中遇上的……农妇,七皇子此前在路上中了蛇毒,是曼曼姑娘救下的,故而将她带在身边,认作义妹。” 白宁烨念及这农妇二字,还颇有些心虚,哪家农妇是那个样式的,而自家皇兄难不成还真能看上个农妇? 只是不这么说,他也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么个凭空出现的人,总不能说是他皇嫂吧。 对于殷修彦中毒一事,白宁烨没有细说,省得有碍两国邦交,人是和曼曼还是她娘救的,他也觉得不是很重要。 “农妇…义妹…” 殷陶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朕思虑了片刻,让公主与她人同住确实怠慢,不如冯小姐另外安排住进官驿吧。” 白宁烨面上又恢复了清冷,对殷陶然说着自己的安排。 他知道殷修彦刚刚那话,算是斗赢了皇兄,他实在佩服得紧,这年头能让皇兄吃败战的人,那是凤毛麟角。 皇兄定然不会让和曼曼住去正殿,故而这偏殿她也是搬不走的。 既然如此,这事他便能自行安排了。 冯静婉呼吸一滞,这她好不容易来了大辛,若是见不到殿下,又怎对得起自己的千辛万苦。 她觉得这皇上是故意报复于她,不让她与心上人见面,奈何人家是这大辛的皇帝,大辛什么事都是他说的算。 冯静婉转头便一脸哀愁地朝着殷陶然求助,眸底似乎隐隐泛出了泪光。 殷陶然也知道这皇上是有意为难,谁让这冯静婉脑子有坑非要得罪人家做皇帝的。 可让她抛下这人,她也有些于心不忍,这大辛人生地不熟,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住在驿馆,实在是不安全,若是出了些好歹,她回了南泽也无法同冯家交代。 哎,自己为什么这么抽风,要带着她!? 殷陶然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求道: “皇上,冯姐姐与陶然感情好,算不得怠慢,求皇上让冯姐姐与陶然同住吧,她一人在外陶然定是无法放心,是以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忧心忡忡、郁郁寡欢……。” 殷陶然越说越凄苦,仿若与那冯静婉是生要同衾,死要同穴。 连一旁的冯静婉也当真了去,觉得公主不若面上那般心高气傲,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行了!” 白宁烨连忙抬手打断了她,再听下去,怕是连死不瞑目都要出来了。 “公主不嫌怠慢便好,那你二人就同住在七皇子所居长乐宫的偏殿内。” 若不是皇兄有言在先,他定然将两人打发去四夷馆,何须费这些口舌,占他皇宫一座偏殿。 “谢皇上!” 殷陶然二话不说行礼谢恩,她方才还被他出声打断吓得不轻,以为这皇上又要发怒了,好在他似乎人不坏。 这寄人檐下的,即便是她这位高贵的南泽公主,也不得不仰人鼻息,低眉顺眼。 还是快些将纪无双给带回南泽,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吧。 里头的几人已然用完了晚膳,外头的殷修彦和白宁徽仍打得势同水火。 白宁烨不得不亲自过来劝架,省得明早过来两人还在这打着。 话说这殷修彦的功夫长进了许多,此前听闻他未与皇兄交手几下便被打落摔下了屋顶,这回竟能接下愤怒的皇兄如此多招。 “皇兄,曼曼姑娘午后出宫了,如今不知是否回宫了……” 白宁烨声音不大,却正好能传进白宁徽的耳里。 这位大小姐的动向,连他都不得不整日关注着,以此来推测自家皇兄的动向。 而他不愧是最了解自家兄长的好弟弟,这招当真好使,白宁徽推了殷修彦一把就自己转身走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下第一庄 今夜各大食肆又是座无虚席,几人未曾订下酒楼。 纪无双本想带着众人去青红街的红馆瞧瞧,还得到了在场唯一女性的热切支持,偏偏被花旭尧给拦下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他们去自己的宅子吃饭。 和曼曼抬头望着宅子前的牌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太欠揍了。 天下第一庄。 步入其中,先是穿过一处院落。 其实也算不上院落,院子是片小小的湖,湖上有座独自立着的小亭,和三三两两干枯的莲叶,甚至还有个无路可通的石砌小拱桥。 却始终未能在湖上寻见通往对岸的路,湖边倒停着个不起眼的竹排,竹排上有侍女恭候。 一行人三三两两的分了两趟,才全部到了一眼就能望见的湖对岸。 和曼曼心中有个槽不吐不快,这特么也太装逼了! 相西洲则觉得这玩意儿太耽误事,不如直接飞过去来得方便。 纪无双未曾发现几位客人诡异的神情,反倒正为着他们能有幸亲眼目睹自己的巨资打造的“天下第一庄”而洋洋得意。 几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在平地上行进着,没有再冒出什么大江大河了。 只是这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厅堂院落亭台楼阁,让和曼曼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带他们绕路呢。 最终,他们来到了处矮楼,楼里已经放好了暖炉,侍女们进进出出端着菜肴。 楼外的院子种着些腊梅与茶树,还有一个用石头围堆的小池子,再仔细一看,远处树下竟还卧着两只小鹿在谈情说爱。 “这冬日吃饭的地方与夏日不同,等天热时再带你们来看曲水落花,可惜现下还未曾下雪,否则就能边赏雪景边吃着火锅。” 纪无双带着客人介绍着自己丰富多彩的奢靡生活。 和曼曼听得一激灵,火锅! 没想到啊,这大辛竟有火锅呢,而且名儿也叫火锅,她一听就明白了,赞!以后她宫里也得搞一个。 今日纪无双没有准备火锅,这刚入冬,还没这么着急吃,而且楼里烤着火,再吃着火锅岂不汗流浃背。 楼里的圆矮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地上本就铺着毛席,桌边也放置了软垫,入屋后众人皆盘腿坐于垫上,恣意行事。 “我这不作那些虚礼,直接起筷开动吧。” 纪无双率先端起侍女盛满的汤碗开始喝起了浓汤。 和曼曼与相西洲听完,便再不客气的开始夹肉吃了。 若是平日纪无双一人吃饭,则是要侍女在一旁替他布菜,但人多起来,反倒显得拘谨,便命了侍女们退到外头听后差遣。 “你这丫头想做什么样的生意,自己想过吗?” 纪无双夹起一块嫩里脊吃下,便继续着此前未完的话题。 和曼曼立即神采奕奕地点点头,却又马上换上犹疑的目光一脸警惕地望着纪无双。 “何意?” 纪无双不解地问。 “我若跟你说了,你该不会自己抢去做了吧。” 和曼曼防贼一般斜着眼看他。 纪无双别过脑袋一阵冷笑,随即抓起手边的一只小鹿娃娃朝和曼曼丢过去。 “我纪家差你那几个铜板!?” 和曼曼诧异地伸手接下那个娃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 我去!这古代都有这种塞棉花的娃娃了?这是抢她生意啊! 虽说丑了一点,走的是写实派,就是不知道如果她以后卖个q版的有没人要。 一旁的花旭尧见只是砸了个棉布玩偶,微微松了口气。 这纪无双明知他家小妹的个姑娘,还这般不知怜香惜玉,实在与往日做派大相径庭。 难不成是因为她身着男装,故而无法将其当成寻常的姑娘? 和曼曼揉了几下小鹿娃娃,便抱在怀里继续说话了。 “我想买些房屋拿来卖,或者拿去租。” 在和曼曼固有的观念里,再没有比房地产更值得一做的生意了。 可她这么一说完,纪无双却摇了摇头。 “这房屋田地在凤京最是不景气。” “这是为何?” 和曼曼惊讶地问,不合常理啊,这年头还有人拒绝房子的诱惑? 纪无双便放下筷子为她说明着。 “凤京外来的人少,即便此次殿试出了许多来自外乡的新科进士要入朝为官,这官家同样会为他们提供官舍,若是外地来京想要谋事的,通常在京里有亲朋投奔,若是没有,只稍找份差事,大小都会给个卧榻睡着。” “这凤京是达官贵人遍布之地,这些个富贵人家比起买屋子空放着,都情愿买些首饰存着,这铺面倒是紧俏,你若愿意可以买些铺子。” 和曼曼听完倒是明白了大概,没钱人可以住宿舍,有钱人有了住处也并不会想再多买套房。 也就是说,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把买房当作一个必须而为之事,有房的人也不打算再买房投资,因为买了也算不上是种投资。 她想着,这情况算不上糟,甚至可以说不错,没有大的需求,这凤京的房价肯定是不高的,若是她想买房投资,那价格定然不贵。 只是如果盲目买进无法销出,存货周转率太低,资金链会出现断裂。 这是一个好的项目,但还无法一蹴而就,需要一步一步开拓这个市场。 与其现在拿这么点就钱买上几个房子来卖,将市场开出个口,让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商机,不如先多赚点别的钱,再一点点地将市面上的房屋全都购入,到时这赚到的钱,大头都在自己手上。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纪无双,你们纪家要不要跟我合作,你们负责收购房屋,我来负责给你们卖掉?” 和曼曼又吃了几口饭菜,同样放下筷子,对着纪无双蛊惑着。 “你……有这本事?” 纪无双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和曼曼,他纪家是有这点钱,只是未必要蹚这浑水。 “不如这样,你将钱借给我,收我些利息,这样也不怕这房子砸在你们手上。” 和曼曼又想到了贷款的主意,反正她现在缺的只是钱而已,未必要跟纪无双合作。 “这倒无妨,只是你若还不上,这事可就谈不下去了。” 纪无双说完又执起筷子夹了个所剩无几的虾仁吃着。 这些个饿死鬼,趁他不注意就把他的大虾都吃尽光了。 “我可以给你找个担保人啊,”和曼曼左右看了下,指着花旭尧问,“花家大哥如何?” 一旁静静喝着汤的花旭尧,突然被点名,迷茫地眨了几下眼看向和曼曼。 “若是要我担保,不如我这找些钱借你?” 花旭尧放下汤碗笑着说。 纪无双有些始料未及,这花旭尧何时跟和曼曼这般好了,他原以为这从不应酬的花大公子是孙文博给请到的,看来比起孙文博,花旭尧与和曼曼关系还更好上一些,奇怪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房地产界巨头 和曼曼看着花旭尧喝汤,便也抬手往自己的碗里添了些汤喝着。 “不行,我要借肯定是借很多的,你担保就成。” 她喝完用桌旁的绢布擦了两下嘴角继续说道。 “行。” 花旭尧也拿起绢布轻轻擦拭着唇,浅笑地应下了。 纪无双觉得今日的花旭尧太过非同寻常了,这与此前见过的人,不是同一个啊。 难不成是喜欢上这个和曼曼了? 孙文博为着这人还特地跟自己再三警告,千万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可是王爷的人。 他就没警告过花旭尧? 纪无双对此摇了摇头,“这担保后,若你还是不还钱,又该如何?” “那就担保人还。”和曼曼六亲不认地指着花旭尧说。 “不过我不会让你还的,你信我。”她补充了句,把这亲情又捡了回来。 花旭尧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表示信任。 一旁的相西洲也表示好险好险,这丫头还算知道自己是很穷的,没让他摊上这事。 纪无双与一旁默不作声的孙文博,感到异常惊诧,这花旭尧竟为了和曼曼做这种担保。 纪无双思忖了片刻,开口继续说道,“若是如此,那以旭尧兄这俸禄怕是不够担保。” 和曼曼皱了皱眉头,想着这纪无双还真怕自己还不上钱呢,而且以花家大哥的本事,他自己没钱也应该能找人借的到才是。 “那谁够,白宁徽行吗?” 她拿出杀手锏。 这猝不及防的直呼其名,逼得纪无双猛然将手上刚端起的茶杯一洒,顿时烫得他修长的手指一片红通。 连着正在喝汤的孙文博也被呛个半死。 他拿去绢布掩住口鼻起身走到门外剧烈地咳了起来。 花旭尧深潭的眸光缓缓抬起暗自看了一眼和曼曼,心里不知想了些什么。 纪无双被烫得脸色难看得紧,还真是王爷的人啊。 “你……说的确实是瑄王殿下,没错吧?”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嗯,对。” 和曼曼点头承认了,觉得这两人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外头的孙文博总算咳完了走入屋内。 “行行好吧,这王爷的名讳还是不要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提,当真伤不起。” 他哭丧着脸对和曼曼哀求着。 和曼曼无奈地耸耸肩,她在殷修彦和相西洲面前提都没见这两人这么排斥,这些人胆儿不行嘛。 不过这效果不错,她就是故意说出来撑场面的,但若是让她当真找白宁徽做担保,她还未必敢去。 “你为何非要做这房屋的生意?” 纪无双让侍女端了凉水泡了下手,便开口问了。 和曼曼想了想,她不过是觉得房地产是个大生意,但多方考量后,发现在这古代卖房子确实比其他生意还更方便一些。 “主要是卖别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若是开店卖些杂货,我不是还得自己找货源,亦或找工人做,这些都需要很多时间调查和准备,而这房屋就是现成的,转手卖掉一套就能挣不少。” “何况,人人都要住房子,你别看许多人现在乐意住什么宿舍,那都是不得已的,等到他们想娶妻生子,那还能只要张床?” “那些刚进京为官的,是有官舍住着,但若是官阶上去了,他们会不买套宅院撑个面子?这有了宅院,自然还得把家人都接来凤京,这宅院难道小了能成?” “如今只住小房子的人,也总会慢慢赚够了钱,去换间大房子住,凤京只是正好处在相对稳定的局势,这人嘛会越来越多,孩子也会越生越多,这房子慢慢就会供不应求的。” “所以,目光得长远,我就打算先把凤京的房子都买到手,不停的倒买倒卖,同一个房子,我今天卖出去,以后我还能怂恿人再买回来,继而卖给那人更大的宅子,这凤京的房子便是我手上的存货,是永远不会消耗掉的商品。” 和曼曼这般长篇大论说完,座上的四位男士,目瞪口呆地望向她。 她这才发觉,完了……自己废话又多了。 “既…既然如此,那还是按你说的办,我纪家负责收购房屋,你来负责卖掉。” 纪无双发觉这丫头是敞开了肚皮要大赚一番啊,要按她这样的说法,那他纪家这凤京首富的名头不消几年就能被她生生夺了去。 仔细想想她说的话,可圈可点,这房屋说到底,人人都得住,这即便如今没人买,却绝对是能卖掉的东西,稳赚不赔。 若凤京城的宅子全在自己的掌握中,那价钱,还不是由自己慢慢抬着了,没想到差点就要被这丫头给一个人吞了这巨大的馅饼。 幸而他多问了这一嘴,他就知道能把白之维那砸手里的破画和破拨浪鼓尽数高价卖掉的人,绝不能小瞧。 好在自己愿意听她说上几句,此前还觉得这丫头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现下即便是厚着脸皮也把这事揽下。 纪无双差点要当着众人的面额手称庆了。 “你们纪家,不是不差我这点钱吗!!” 和曼曼甩下筷子就朝纪无双吼去。 这纪无双果然不是个正派人物,不愧是做生意的,说过的话没签字画押就是作不了准。 纪无双自然有些心虚,抢一个小姑娘的生意,他也是头一次干,但一想到那可是钱,便什么脸面也顾不上。 他梗着脖子就上阵了,“你那能是一点钱吗?大不了多分你些,三成如何?” “没有五成不干!” 她扭头摆摆手,霜气横秋的模样让一旁的花旭尧和孙文博刮目相看。 和曼曼知道纪无双打定主意了,便只能被迫开始进入讲价阶段。 她觉得自己帮忙销售,在这古代完全可以算是技术型人才啊,入个技术股占百分之五十,那是应当的。 纪无双面色沉了些,他纪家出了全部的钱,这丫头不过帮忙卖掉,有什么可值得拿五成。 “你要不干那正好,这钱就我让纪家独独赚去。” 和曼曼看出纪无双不乐意,便目光如炬,手指戳着桌面正色说道: “你别太天真了,我不过只说个表面,这卖房屋里头还有许多门道,我可都还没说。” “何况,我有本事卖,自然也有本事让你纪家砸手里。” 这本事她和曼曼还真是未必有,但吓唬人的本事,她掌握着精髓。 “……” 纪无双双眼微微阖目,重新对和曼曼打量了一番,这丫头确实是好本事,当自己是吓大的? “成交。” 只是来吃个饭的其余三人,不巧见证了未来大辛房地产界两大巨头的会晤。 第二百章 常宁伯 白宁徽一路回了和曼曼的偏殿,见和曼曼当真是不在,便换下朝服想出宫去寻她。 待来到宫里的车马蓬,马车旁的一痕躬身而立开口禀报着王府之事。 “王爷,常宁伯递了拜帖,一直在王府外候着,等着想见您。” 白宁徽未有异色径直上了马车,“回府。” “是。” 一痕立即上车赶马回了王府。 瑄王府的门前。 白宁徽刚下了马车,路旁便有人快步上前跪拜。 “王爷!” 年过半百的常宁伯郑文柏,携妻在这府门前已经焦急地恭候了许久,总算等到了人,他一见着王爷便面色愁苦,抖动着双腿要下跪致歉。 “常宁伯有事入府相谈。” 白宁徽冷冷地留下这话,便自己挥袖步入角门。 郑文柏连忙慌乱地站直了身躯,带着布满哀容的夫人一同跟了进去。 这常宁伯是少有的开朝之后还能加封爵位之人,他本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五品侍讲,因缘际会在秋狩中救了元帝,这才被封了爵位。 但他一个柔软的文官,如何能救下身强体壮功夫了得的元帝,甚至还是当着一众禁军及近身侍卫的面,独独他得了这份功? 这事确实很巧妙了,元帝善武,每回狩猎都命围苑事先养上些体格大的猛兽。 尤其是那年秋狩,围苑奉旨弄了个头大黑熊,元帝带着一众卫队丢下文武百官只身一人前去射杀。 这秋狩在大辛素来不是武将的专利,这文臣同样会被抓来操练,故而在大辛再文弱的书生,也得会些骑射功夫。 文帝一人射了半晌,将箭囊的箭都射光了,也不见那熊倒下,他兴致不减,甩了弓跳下马,徒手与黑熊搏斗,还禁了旁人插手。 就在那熊最后垂死挣扎之际,一抓要挠向元帝的瞬间,元帝本能要躲开,一旁观战许久的禁军及侍卫也都明白,他们骁勇的皇上定能轻易避开这一抓,故而没有动作。 可那些路过的大臣是不明白的,都以为自家皇上要被熊挠死了。 人群中的郑文柏眼见元帝突生变故,顿觉天昏地暗。 他什么也顾不上骑着马儿就冲了过去,边冲还边不顾危险地跳下仍在奔跑的马背,奋力扑向了元帝,阻了元帝的闪避,而郑文柏自己也被黑熊生生挠花了后背。 禁军及侍卫连忙射箭杀熊的杀熊,冲上前护驾的护驾。 元帝心下暗叫不好,将已然被疼晕过去的郑文柏推开,叫了一句“住手”,便翻身运起轻功。 在一众侍卫要冲上来之时,挡开了稍稍停歇的箭雨,抽出腰间的匕首给黑熊最后一击。 显然,元帝不允许侍卫们抢他的熊头。 郑文柏自然被人抬回去医治,而元帝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故而倒是没有太过感激他。 反而派人去查了查这人平日做派,想看看他是不是有意在御前救驾以此讨要封赏。 底下的人查探了一番,元帝总算知晓了这郑文柏的为人,虽算不上才华横溢出类拔萃,可确是人品贵重之人。 这下不用怀疑他救下自己的目的了,自己身为皇帝这命也并非不值钱,元帝自然还是要给郑文柏些封赏。 至于要赏什么,倒让元帝盘算了许久,这官位大辛是不拿来赏赐的,可要只赏些钱财倒显得自己小气,好歹是救了一国皇帝。 元帝最终想到了加官进爵的爵,大辛也就开朝时给了开国武将加封过爵位,除此之外便只有宗室才有这份荣耀。 这王公侯伯的爵位,属这伯爵最低,无法承袭,用来加封最是妥当,不仅钱上面有了,连荣誉也给了。 云云然,这位小官吏因为舍身救主一跃成了伯爵,在当时的凤京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白宁徽即便看在自家父皇的份上,也是要给郑文柏三分薄面的,但再多…也是没有了。 毕竟他曾听闻过当时同样在侧的小侍卫,如今成为白宁烨御前侍卫的韦钰晓添油加醋冷言冷语地说过此事的真相。 不得不说一句,郑文柏干的这事,结结实实惹毛了一众禁军侍卫,此后,即便有人想效仿,也再没本事能当着他们的面救下皇上了。 待入了正厅,郑文柏迫不及待又要继续朝白宁徽下跪。 “行了,免礼。” 白宁徽颇有些不耐烦。 在大辛,下跪是大礼,若不是犯了大事,或是头一次面圣,再或重大节庆,寻常日子是无须行此大礼的。 郑文柏见王爷面色不悦,也不敢再跪,俯身哀戚地请求着: “王爷,小女顽劣,求王爷让臣亲自接回府中好好管教吧!” “犯了事,求两下,便成了吗?” 白宁徽语气冰凉地开口道。 吓得郑文柏脖子一缩,腿脚似乎发软得又想朝他跪下了。 “呜呜……” 一旁的伯爵夫人忍不住呜咽出声,泪水涔涔下落,手上紧攥着袖口不停地擦拭脸上滚不尽的泪珠。 “王、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教好小女,求求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吧!!” 说至情动之处,若不是王爷不肯,她定然忍不住要跪下哀求。 这郑家的女儿生得美,那都是随了这位伯爵夫人的好相貌,即便如今徐娘半老,也是风韵犹存,泪水落得美不胜收。 郑文柏见夫人如此伤心,他也止不住心痛地一同落泪,这小女儿平日他最是疼爱,难免骄纵了些。 可谁能料到她竟会冲撞王爷,他在顺天府死赖着不走,求了许久那府尹大人才与他说了真正的缘由,他都不肯信。 比什么故意伤人还不对劲,兰娜不是最喜欢王爷的吗… 只怕是王爷不喜欢她,觉得自己被冲撞了吧,他也只能这么想。 但千错万错都是他们做父母的错,他万不能让子女遭罪了去。 白宁徽见这两个一把年纪的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哭了起来,他俊美如风月的面容此刻已然僵硬如石板。 他抬手捏上自己的鼻梁,挥袖阻止着两人继续哭闹。 “去顺天府交了银两赎回去!” 郑文柏立即止了已然嚎啕的哭声,抬手抹去面上已然陷入皱纹里的涕泪。 “谢!”他双腿一曲,跪了下来,双手交握作揖道,“谢王爷开恩!!” 一旁的夫人也忙不迭地跟着一起跪下谢恩,“谢王爷开恩!” “行了!快走!” 白宁徽沉沉拍着桌子,便起身赶人。 “是、是!” 郑文柏见王爷又要发怒了,连忙从地上起来,拉上自己的夫人。 两人一路小跑的出了王府,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伯爵府中带上大把银票,继而又是马不停蹄地去顺天府衙赎人。 待把小女儿从牢狱中接出,三人也未顾忌场合,就这么在牢门前相拥而泣。 直哭得路过的衙役以为这人起码是做了十年牢。 一家三口至少哭了半个时辰,这才稍稍收了些泪,觉着这大庭广众的大哭大嚎实在不妥,郑文柏赶忙带着郑兰娜离开这铁狱铜笼。 “快!别站着了,快跟为父回家去,赶紧跨火盆再用柚子叶洗了晦气,保佑我家兰娜啊,以后都无灾无病无痛,阿弥陀佛!” 郑兰娜也不过待了三日,这天冷的日子,牢里虽是不暖和,也幸而没有出汗身子是不臭的,这府尹断不会为难她,所以她来前何样走时也就那样,算不上多凄惨。 只是这脸上挂满了泪渍和凄苦的面容,让人以为她当真遭了多大的罪。 第二百零一章 性子粗野 殷修彦被白宁徽抛下后,便在白宁烨的指挥下,带着殷陶然和冯静婉来长乐宫给他们安排住处。 长乐宫的宫人们,严阵以待。 “得宝,这位是南泽公主殷陶然,这位是她的好友冯静婉冯小姐,她们二人会在长乐宫里住上一段时间。” 殷修彦一见着早已在殿前恭迎的得宝,直接开代道。 他不知道冯静婉具体什么身份,这个人他也只知道名字而已。 得宝闻言立即躬身行礼作揖,“得宝,见过公主殿下,冯小姐!” “曼曼回宫了吗?” 殷修彦想起白宁徽离开前,白宁烨说的话,还是多问了句。 “姑娘还未归。”得宝行礼后转而朝着殷修彦回话。 “皇上说她是个农妇,想来性子是粗野一些。” 冯静婉突然插了一句嘴,娇柔的语气略带轻蔑,殷陶然却并未出声阻止,想来也觉得此话并无不妥。 殷修彦淡然的神色徒然变得冷厉,连着得宝的眉头也轻微地皱了起来。 他转头便对着两人厉声道: “曼曼是我认的妹妹,同样也是这座长乐宫的主人,希望往后二位见到她当以礼相待,切不可轻慢于她,若是无法做到,我也只能请皇上重新为二位在宫外寻个住所了。” 生冷的语气让殷陶然与冯静婉周身寒意渐起。 殷陶然觉着自己的这位七哥来大辛后变化太大了,从前的他,虽说不上是怯懦,但从来都是温厚纯良不喜不怒。 而如今这般盛气凌人,甚至敢于公然挑战大辛皇权,令她这位原本比他高傲许多的公主都有些侧目。 她虽觉得奇怪,转念后觉得兴许是没了过往,这性子也不似从前了。 可她哑然的同时,又有些酸楚,自己难道不是他的妹妹吗?难道那位认来的义妹,比自己重要上许多? 她面上已显不满,可碍于如今两人确实不相熟,而无法发作。 比起殷陶然只是不满,冯静婉才真真无法接受,她没想到不过一句实话,他竟会生出将自己甚至他的亲妹妹赶去宫外住的心。 她明亮的双眸泛起了泪光,用看着负心汉一般盯着殷修彦,可惜殷修彦看也不看她。 “得宝,带她们二人去另外一处偏殿。” 殷修彦懒得再应酬这两人,开口吩咐着,若是她们能懂事点,别去招惹曼曼,他便留她们住阵子,倘若不然,只能赶走了。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之人,影响他与曼曼的感情。 得宝得了令便也顾不上两位的脸色,只能开口道,“二位贵客请随小的来。” “等等…”殷陶然突然出声,她这才想起了一件事。 “我们的行李还在马车上!”她惊声叫着。 “马车?”殷修彦敛眉重复道。 “我们来之前是坐着马车的,马车后来被车夫停在路边,我们直接跟着宫里人回来了,行李却还在里头没带上。” 殷陶然给殷修彦解释着,一旁的冯静婉也回想起了这事,那要掉不掉的泪珠也停了下来。 “那小的去给二位找人,让人出宫帮忙寻了马车带回来。” 得宝立即帮忙出着主意。 “怕是找不着,那车夫把马车停在何处我都不知晓,你们认不得那马车什么样子,只能我与静婉亲自出宫去找着。” 殷陶然焦急地开始原地踱步,心里暗骂自己怎会如此不记事,难不成也被蛇咬了? “今夜城里的街上定然是水泄不通,鱼龙混杂,未免发生意外,小的还是建议公主明日再出宫找。” “那便明日再去吧。” 殷修彦也不等殷陶然再说些什么,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他还真怕这不省心的公主闹出什么事,自己这个当哥的又得替她兜着。 “好、好吧…” 殷陶然撅着嘴应下了,她能怕出什么事,自己一路从南泽到大辛的皇都,不也好好的,只是自家皇兄似乎没有从前好说话了,她居然有些不敢违背他。 得宝便继续方才没完成的事,带着两人去了长乐宫右侧的偏殿。 殷修彦没有一同前去,不同于和曼曼,他与两人并不相熟,不方便随意去女子的住处。 殷陶然与冯静婉到了与和曼曼同款的偏殿后,里头已然站着几个宫女太监听候差遣。 “殷公主、冯小姐,这是菲儿,这是沈香,这是……” 得宝开始与两位介绍着专门调来伺候的宫女太监,“两位日后有何事,可以命他们六人去安排。” 右偏殿内,以菲儿为首一共有四名宫女两个太监。 是得宝特地跟内务府借调来的,他本想着这两位客人不过住些日子,完全可以从姑娘那调个两人过来伺候便可。 但他随即又想到,这客人什么性子还说不准,若是嫌只有两个下人伺候不周生了怨气,便当真不妙了。 又思及他们大辛是泱泱大国,可不能被南泽人小瞧了去,便大手笔的调了六人。 何况他们长乐宫的宫人也有些自己的私心,若是调去了右偏殿,那便不能每日跟着读书习字了,定然要留在那每时每刻的伺候着直到两人离开大辛。 此事得宝也同香彤商讨了一番,得到了她的认可,他在读书房里同一众宫人宣布这个好消息后,还得到了众人热烈的好评。 这读书房,如今不再只局限于读书了。 这皇宫里的宫人,是只有回了住所才会聚在一起。 像长乐宫的读书房这般,能把所有下人不分宫女太监也不分品阶全部聚集的地处,是没有的。 大家此前还安安静静的读书习字,久而久之便开始闲聊打闹,慢慢的还变成了得宝与香彤这两位管事开会的地方。 偶尔会表扬着活干得好的下人,自然也会有批评做事不好的,甚而讨论些小到内务府冬天发的衣物棉被,大到今年新科状元的事。 香彤作为和曼曼身旁的得宠大宫女,时常会拿些姑娘说过的有意思的话,来说给大家听。 不仅如此,经了和曼曼的同意,她也会说些姑娘的糗事给大家乐乐。 故而香彤的威望在长乐宫渐渐高过了得宝,这回宣布不会有人被发配的消息,让得宝也得到了些拥戴,为此香彤不免为他可怜了一弹指的工夫。 第二百零二章 两国的局势 “公主殿下,冯小姐,不知二位是想同住在偏殿的内卧中,还是单独再找间空屋收拾出来分开住着?” 得宝恭谨地朝两位正在打量着偏殿的客人问道。 他只得了消息两人都住偏殿,但这如何住,他还不知晓,这宫里头的主子,都是一人住一屋的,除了皇上……咳,和王爷。 “分开住!!” 殷陶然顾不上冯静婉有什么想法,马上迫不及待地叫道。 她就只是不忍心冯静婉一人住宫外,可不会不忍心她一人住间屋子。 试想一下,这么唠叨的人要同她住在一间屋里,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她唠叨出疯病。 冯静婉不悦地撇了撇嘴,她倒没有存这非分之想,只是公主如此按捺不住要把她往外赶,让她实在不痛快,这又让她想起方才七皇子说的那番冰冷的话,当真悲从中来。 “明白了,菲儿,你速速去安排。” 得宝支使着偏殿的宫人做事,继而觉得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便屈身告退。 菲儿差人去收拾屋子,自己也要准备着两人沐浴的事宜,请示后便离开了。 只剩殷陶然与冯静婉两人坐在偏殿的厅里,用着菲儿让人上好的茶水与点心。 “公主殿下,那叫曼曼的女人,定是心机深重手段高超的狐媚子!” 冯静婉神色悲愤,这话她当真憋了许久不吐不快! 殷陶然闻言,也“嗯”了一声,点头同意了。 她自小在后宫长大,女人她见得太多,能让两个男人为她打了起来,绝不是省油的女人。 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的这些个伎俩,而她殷陶然,明日便要去会会这人,看看她有何本事,说不准还能为民除害呢。 只是… 殷陶然双眸微微眯起,目光深邃地朝着冯静婉睇去。 “冯静婉,”她语带疏离,“这里是大辛,不是南泽,本宫希望你以后说话能够有点分寸,你我二人身在大辛皇都,切莫惹是生非!”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然相当严厉,她虽比冯静婉还小上三岁,但这皇家公主的气势与威严早已磨炼成型。 谈及此事,冯静婉也有话想说,她并没有被殷陶然的话吓唬到。 两人这一路上相伴相依,殷陶然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星月,她在殷陶然面前也自然而然有话就说。 “公主,静婉不明白,为何您一个堂堂南泽公主,要对大辛皇上卑躬屈膝,即便是在云皇陛下面前,您也不曾如此。” 殷陶然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 冯静婉见公主未曾不悦,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这大辛的皇上,看起来不过是个黄口孺子,比起我南泽的云皇……” “你给我住口!!” 殷陶然被她吓得面如土色,刻不容缓地大喝出声。 连手上的茶盏都被她这声猛烈的呵斥,摇晃出茶水溅得飞散至她的衣裙。 她哪能料想得到,这冯静婉的胆还越练越大了,竟能在这大辛皇宫内,数落着大辛的君主,简直疯癫至极。 烛光下,殷陶然暗黄着脸色甩了手上的茶盏扔在桌上,轻缓起身环顾了殿内。 好在今日刚来,宫人们忙着安排没有在身前伺候,否则这话被人听了去传至那位皇上的耳朵里,这大辛怕也待不下去了。 冯静婉被殷陶然那声大喝吓得不清,幸而她冯家礼教深严,说话的档口没有在吃食,否则便要活活被吓得噎死过去。 她惊惧地咽了咽涎水,总算开始正视这位她口中的“堂堂南泽公主”。 冯静婉这一路,没少敦促殷陶然端好皇家公主的气派,时而还打趣说她太不像个公主。 如今,冯静婉终究是明白了,公主就是公主,若是她殷陶然愿意,即便责罚打骂,自己也必须遵从。 与其说她当真是为了公主的身份着想,实际上,不过是她想借着公主没有仪态的模样,凸显自己的端方与优雅。 殷陶然阴骘的眸光里闪着焰火,不知是被烛火映照,还是结结实实的怒不可遏。 “本宫看你不仅嘴碎,连脑子也没有,诸国谁人不知,大辛这五十年间,早已超越了我南泽,成为了第一大国,尤其是近二十年来,愈发如日中天,我南泽竟是拍了龙尾也赶不上!” 她压低着嗓门厉声朝着冯静婉宣泄而出。 “如今连我七哥都被送来当了质子,而你却还活在过去虚无的荣光里看不清现实,我南泽曾经就是仗着财力雄厚,兵强马壮,还掌握着海运要道,不屑将他国放在眼里。 反倒逼得人大辛自强不息,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军队与武器竟一日强盛过一日。 待某日警醒想要将其扼杀之时,才发现早已经来不及,我南泽的军队已然不是壮大了数倍的大辛军队的对手。 且近年来海上倭匪肆虐,让南泽朝廷不得不投入大量的钱财与兵力剿灭,又生怕腹背受敌,便只能与大辛交好,送来质子以表诚心。” 殷陶然火急火燎地将两国形势快速说与冯静婉这个无知妇孺听,边说眼尾还朝着殿外瞥去。 “我知道你不过一介女流,操心不到什么国家大事,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谨言慎行就罢了,休得再在大辛说些自掘坟墓的话,你的身份在人大辛皇帝眼里,算不得贵重,死也就死了,我南泽可不会为了你与大辛开战,你明白了吗?” 她星目含威,走到冯静婉面前弯腰与之对视,语气里皆是不容置疑的郑重其事。 冯静婉被殷陶然这一通说教,当真是后怕至极,只能对着殷陶然本能地颤抖着脑袋,殷陶然也当她是点头明白了。 诚如殷陶然所言,她冯静婉不过一介女流,她们冯家祖辈曾与大辛交过手,那时得了大胜仗,回朝便被封了侯。 未免功高震主,皇上要取回兵权自然二话不说就上交了,后辈也不再培养武将,世代扎根于皇都稳做侯爵之位,荣华富贵自是享之不尽。 祖辈的英勇事迹,让冯家为傲,这大辛曾被他们冯家的先祖踩在脚下,又如何能让身为冯家后代的冯静婉对大辛以及大辛的君主产生敬畏。 他们甚至不曾听闻,如今的大辛,早已不能小觑。 可这事不仅她不知晓,与她相识的南泽世家公子大家贵女,同样一概不知,来这大辛之前的一次集会上,大家还拿着大辛的破落说笑。 可让南泽皇族的公主,说着他国的繁盛,承认着自己国家的败落,实在不像只是为了吓唬她而扯的谎,冯静婉此刻只能信了殷陶然,为着自己的殿上失言而惶恐不安。 “二位主子,奴婢已经安排妥当,现下可以请二位沐浴了。” 菲儿踏入殿内时,殷陶然仍旧如她离开前那般悠然地喝着茶,而下座的冯静婉,面无血色。 第二百零三章 一不小心的炫富 今夜的凤京城之所以会水泄不通鱼龙混杂,是因了新科进士用完宫宴便会从宫里出来,回到住所,待明日天一亮,一甲三人便要开始绕着凤京游街。 从宫里出来的这一刻,等在外头的百姓都会一拥而上,仅仅为了沾一沾贵气,为此宫里派了大量的禁军保护,京营也派了军队维护秩序。 除此之外,许多人会在天不亮时,候在三鼎甲的住所外头占个好位子,等着第二日能够第一眼瞧见这凤京的新贵,最好还能让新贵也瞧见自己,得个眼缘。 “我也该早些回相府了,否则这府门定是进不去了。” 天下第一庄的雪苑,坐在屋里的花旭尧,看着不远处在院里绕圈,耍着轻功蹦跳着追逐小鹿的和曼曼,出声打趣道。 此前听这丫头说自己会轻功,他还颇有些怀疑,看来…离开相府的她,真是越变越好了,如今居然还搭上了纪无双一同做起了生意。 想来,她日后是不会再回家了。 “也是。” 坐在一旁的孙文博点头附和着。 “和曼曼!别追了,小心我家小鹿一脚踹死你!” 纪无双漱完口洗完手,走到屋外的缘廊朝着和曼曼大声叫道。 那头的和曼曼脚下顿了顿,她只觉得小鹿可爱,还没思考过这小鹿会不会踹人,想想也是,毕竟是有蹄子的,也许是会踹人。 “少爷!少爷!王爷突然造访,说是来接人!” 雪苑外头,一个侍女面无人色地一路狂奔而来,同时不顾形象地大声朝着纪无双叫喊,生怕报迟了,那骇人的王爷不由分说就降罪。 屋里的几人很有默契地通通望向和曼曼。 和曼曼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自由时光又要被上锁了。 但她念及此刻天色确实不早,其实有人接也不错,便无奈地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非常自觉地朝着外头走去,边走边朝几人挥手道别。 “各位那我先走了,花大哥byebye,相西洲你自己回去哦。” 花旭尧一怔,白白? “白宁徽就不能带我一个吗?” 斜支着脑袋靠在桌上的相西洲,手捻牙签剔着牙齿,一脸不满地问。 他这话又害得正在喝茶的孙文博喷了出来,怎么他们一个个胆都这么大呢? 和曼曼被相西洲的话逗笑了,回头朝他提议,“你要不亲自问问他?” “哼!你问!”相西洲别开脑袋傲娇道。 “我没这个胆。” 和曼曼干脆认怂后,转头继续走了,反正白宁徽肯定只接她,其他人不管,她只要自己去报道就行了。 “曼曼,我同你一块儿出去。” 花旭尧起身便往外头走着。 “和曼曼你等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 纪无双想起了件事,出声将和曼曼拦下。 和曼曼止住脚步回头望了望,“好。” 继而抬脚走回缘廊,花旭尧便一同在原地等她。 纪无双在身上翻找着东西,一会儿拿出脖子上的大珍珠吊坠,一会儿拎起腰间的祥云白玉环珠佩,接着又拎起环佩旁以红玉为扣,堆绣着美人牵鹿的如意香囊,还有细长的食指上那枚嵌金玛瑙窄戒。 “咋的?特地叫我过来看你炫富?” 随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的和曼曼,面色不善地出声了。 其余几人也都在静静等着纪无双,猝不及防被和曼曼逗笑了。 “啧,罢了,把这扇子放你那吧。” 纪无双走回桌前,拿起自己平日用惯的白玉红扇,走回和曼曼面前。 身上的物件不是不好取下,就是太小了怕她弄丢,自己也是会心疼的。 和曼曼二话不说就把他手上的扇子拿到手,喜出望外地将扇子开了合,合了又开,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玩得不亦乐乎。 “送我啦!你真是个大好人!”她欢快地惊呼着。 “把你美翻了吧,明日……还是后日吧,明日街上定是拥堵不堪,后日拿着我的扇子去纪家商会找我,你我二人的合作,还是要立契为证,你凭此扇进门,自会有人带你寻我,然后…” 说到此处,纪无双沉默了一瞬,右手突然朝和曼曼伸出,抢过了扇子,趁她不背狠敲了下她的脑门,继而吼道: “当然要把扇子还我!” 和曼曼一时不查被她打个正着,抬手就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纪无双!你是不是欠揍!” 一旁的花旭尧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打,竟然无法阻止,当下懊恼,也连忙伸手帮她揉脑袋。 屋里的相西洲奇怪地问向一旁的孙文博,“这东西打着疼?” “那扇子重,用力打还是会疼的,不过…多打几次就会习惯…”孙文博无奈道。 相西洲同情地望了望他。 纪无双拉了和曼曼的手,将扇子塞给了她,开始赶人,“再不走王爷就要冲进来了!” 和曼曼一怔,被他打得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她缓缓放下双手,低垂的脑袋眼波流转。 突然间,和曼曼猛地抬起右脚,同样是攻其不备,毫不怜惜地重重踩上站在缘廊的纪无双之脚。 趁纪无双还未再次进攻,她转头就跑了,倒也没忘记花旭尧,边跑边叫着,“花大哥快走!!” 花旭尧望着瞬间跑出三丈远的和曼曼,哑然失笑。 “各位告辞了。” 花旭尧转身迅速与一旁脸色黑沉的纪无双和里屋偷笑的两人辞别,而后快步朝着和曼曼离开的方向走去。 待纪无双将相西洲也赶走了,屋内就只留着孙文博与他二人秉烛夜谈。 “当真要同个小姑娘合作?”孙文博颇感意外。 这凤京城追着他纪大公子想合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眼高于动了。 当真是今年第一奇闻异事。 “且看她的本事,定然要她能卖,这钱她才能拿,若是没这本事,我正好能跟她解契,自己卖反而能赚得更多,于我也不亏。”纪无双淡然道。 “我便是觉得分她一半的盈利,你会心疼。”孙文博调侃着。 “我投了这许多钱,倘若自己一点点卖,这钱谁知要压到何时,你见我分她一半的钱,这钱若是放个几年再赚,可就未必值这一半了,何况这小姑娘颇有些本事,她若是能将这些房子价钱抬高了卖,那定然比我自己卖多赚许多倍。” 纪无双倒是不吝惜唇舌,给孙文博解释道。 “原来你有认真想过啊,我以为是看了她的颜面呢?”孙文博这当真是话中有话了。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颜面,究竟是和曼曼身后的王爷,还是和曼曼那张脸。 “我做生意何时看过什么颜面!” 纪无双很是不悦地斜睨孙文博,手上拿起掉落在地的小鹿娃娃便往他脸上甩,敢质疑他的专业素养,找打。 孙文博倒也不恼,这娃娃软绵得很,但他还是收起了嬉皮笑脸,面色庄重地出声警告着。 “不管是不是,还是那句话,你千万别看上她,惹不起。”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色胚就对了!” 纪无双又恼怒地帮他甩脸。 “那是自然。”孙文博闪躲开来,嘴上丝毫不打算掩饰,就是如此。 “你!” 纪无双气愤之下扔了小鹿,握拳冲着孙文博打去。 两个竹马,便这么在夜深人静气氛刚好的屋里,相亲相爱地打了起来。 等纪无双把孙文博赶回自家去了,他看了眼地上的小鹿娃娃,弯腰拾起抱在怀中回屋歇着了。 今夜外头甚是喧嚣,却半点传不进偌大的第一庄。 第二百零四章 不嫁人 和曼曼与花旭尧被庄里的侍女领着,原路返回朝着大门进发。 这庄子确实大,进来时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不觉得有何问题,还不免心生羡慕。 轮到要赶时间出去时,和曼曼便察觉出了大庄子的弊端。 急死人了,怎么还没到!! 她要是自己一个人,还认得路,定然会用轻功飞了去。 可惜一旁跟着花旭尧,且这庄子也容易迷路,要是飞错了方向,她都不知道会不会死在了京城某个角落叫人发现不了。 “他…对你好吗?”花旭尧清越的嗓音幽幽打破平静。 “嗯?”和曼曼怔愣,“谁?” 她马上会意,指着远方问,“那谁吗?” 花旭尧点点头,是问的外头那位。 和曼曼见状,便两手抱臂,手指捏着下巴开始沉思了。 他对自己好吗? 这话问的,怎么答好呢? 好也不好? 还是算了,他既然是花柳梦的大哥,对家人嘛,遵循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好了。 “好。” 她表情严肃地朝着花旭尧点点头。 花旭尧静静等着她沉吟,便知道是不大好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他疑惑道。 “哎,我是没承认,但是他死也不信。”和曼曼摇头晃脑地叹气。 “原来如此。” 王爷缠上自家妹妹,花旭尧也是能猜到些缘由的,左不过是那日的事情,但那时的他不是怒火冲天吗? 莫非是看他家妹妹乖巧可人,心生喜爱? “他可曾说过要娶你?”花旭尧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 和曼曼又一个眉头紧锁,这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啊。 白宁徽是没说过,自己要说有,岂不是太不要脸了。 但要说没有,花旭尧肯定觉得白宁徽是个渣男,要哪天跟殷修彦一样与白宁徽起冲突,那便很不妙了。 他毕竟是在大辛当官,可不像殷修彦那般想惹谁就惹谁,惹了白宁徽这位凶神恶煞的王爷就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真是叫人操心。 “大哥,你就别操心了,我可没想过要嫁他。” 和曼曼又是沉吟半晌后,最终决定此事还是自己担责吧。 花旭尧看她那郁结的神情,便知道了王爷定然没承诺要娶她了,心下本是黯然,却没想到和曼曼最后给他来了句,她不想嫁… “当真!?”花旭尧轻呼出声,“可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和曼曼一脸的哭笑不得,满是无奈的语气说道:“我为何一定要嫁人?” 她很明白花旭尧的话,在这古代,自己算是被标记了,很难再找到不嫌弃自己的人嫁掉,当真是很无奈。 这也是和曼曼对白宁徽的接近没有特别强烈反抗的一大原因,若是非要嫁人,白宁徽自然是首选。 当然,大前提还是白宁徽长得不丑,要换个脑满肠肥尖嘴猴腮的人逼迫她,看她敢不敢咬舌自尽。 花旭尧闻言瞬间止住了脚下的步履,大惊失色地望着和曼曼。 和曼曼也只能随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花旭尧急躁地将和曼曼的身子掰了过来,失声叫道: “你不嫁人……莫非是要出家当姑子去!!?” 和曼曼无声地阖了阖双眼,这古代女人……只有嫁人和当尼姑两条路!? 在她的印象中,大辛算是很开明的古代国家了,但依旧绕不开封建的思想。 也是,这些个观念,很多人即使到二十二世纪也依旧残存着,她都怀疑这些深入骨髓的思想,是不是早已刻在了基因里。 “没有没有。” 和曼曼摇头安慰道。 手上轻轻挣脱了花旭尧,拉起他的袖子继续赶路,白宁徽要等得不耐烦了,还得找她麻烦。 “未必要嫁人嘛,自己一个人不是爽的很吗?” “不需要看相公的脸色,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吃啥就吃啥,想抠鼻子就抠鼻子,还不用生孩子遭罪。” “有些男子还要娶三妻四妾家宅不宁,若是相公是个顾忌情分的也只能算是勉强度日,若根本就移情别恋了,那看你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最后还不是冷落着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这和没嫁人有何分别?” 和曼曼满脸惆怅地一路带着花旭尧念念叨叨,末了总结了一句: “你想想我要是嫁人了,那得过得多苦啊。” 花旭尧一开始还觉得这丫头不懂事,待听了她的话,他竟在她说的话中切身体会到内宅女人的不易。 之所以能切身体会,那是因为和曼曼用了第二人称,把花旭尧带入了情景,仿佛被嫁的是他。 她这话连前头带路的侍女,也被迫身临其境,觉着嫁人还不如当侍女自在。 “这嫁人,总归没有好处了?” 花旭尧清醒过来后,又觉得有些不信,若没有半点好处,这千年来男女结合岂不是困难重重,还是因了她不想嫁人只找不好的事说罢了。 “有啊,对于男人来说,可以传宗接代,对于家族来说,可以巩固权势,而对于有钱有势的大户小姐,那嫁人不过是父母之命,没权没势的穷家闺女,嫁人可以缓解钱财上的压力。” “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不是嫁人有什么好处,而是不嫁人吧,会被人看笑话,这便是舆论的力量。” “倒也是有两情相悦,非要在一起不可的,那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便成了婚姻里最大的收获。” “除此之外,这嫁娶之事,还能有啥好处呢?” 和曼曼两手一摊,感慨地问着花旭尧。 她是个对婚姻极度悲观的人,观点上总是偏着负面陈诉,既片面又武断,但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出结婚对她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29岁就挂了,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拖到老了也没结婚。 花旭尧对她摇了摇头。 对这些事,他算不上太懂,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可他并未因此就被说服。 照她所言,这男女之事,若没有感情相依,便只是利益的结合,这样的夫妻与相互合作的商人似乎很类似。 “可若是…他愿意娶你,你也…不嫁?” 花旭尧问出了个重点,即便她不愿意嫁,可也没说王爷当真不愿意娶,不过是现下还未决定,未来会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 “嗯……这事,如果我能做主,我应该大约是不嫁的。” 和曼曼有些没有底气地回。 这事她还能做主?她要可以做主这白宁徽还能在她跟前得寸进尺?她让他滚,他可不就得滚远远。 花旭尧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那可是大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胳膊拧不动大腿,不,是蚂蚁撼不动大象。 就像如今他说来接人,这丫头可不就只能乖乖出去找他。 想来即便她有心,也是无力拒绝的。 第二百零五章 紫晶珠链 第一庄里的灯火都是用着现下最为昂贵的白玉烛,这白玉烛比寻常的蜡烛光亮许多,即便在夜间也能看清园子里的美景。 和曼曼与花旭尧一路谈着天走到了门外。 外头的马车上,一痕快要被车内传出的森森怨气给湮灭了,这姑娘是不是不打算出来啦,他独自一人承受不住啦!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被一痕盼出了和曼曼。 和曼曼虽是不能特别敏锐地觉察出,掩藏在马车内的白宁徽的气场,但看一痕那欲仙欲死的脸色,便知道白宁徽在不高兴。 不过这事也不用多考量,反正在她印象中,白宁徽高兴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大胆的推测他一生中产生的情绪绝大部分都处在不高兴与愤怒之间。 “那我先走了。” 和曼曼转头与身旁的花旭尧道别。 “去吧。”花旭尧朝她轻声颔首道。 今日带她出门获益良多,不曾想过,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 一痕迫不及待地给和曼曼掀开车帘,殷勤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和曼曼朝他郑重地点着脑袋,感觉身上的担子有些重。 她盯着黑漆漆的马车,仿佛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像是无间的地域,让她不禁抿着唇吞咽了下口水。 她咬咬牙,硬着头发快速踩了踏板上去,再一鼓作气地钻进马车。 一痕再眼疾手快地将车门关上,并放下帘子,总算是得救了。 他重重换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对着花旭尧行了个抱拳礼,后赶马离开。 和曼曼一进入马车,便被一只大手用力拉扯向前跌去,脚下踉跄了几步,跌进了白宁徽的怀里。 白宁徽中烧的怒火慢慢熄灭了。 “为何如此慢。” 他将人抱在腿上坐着,轻声抱怨出口。 和曼曼自己挪动屁股找着好坐的姿势,继而开口回道: “纪无双的天下第一庄,里头太大了,走路要走半天的。” “怎么突然到他这来做客了?” 他嘴里的醋意十足。 “今晚没地儿吃饭,他说要请客,自然得去了。” 和曼曼慵懒地背靠在他身上,不甚在意地说。 “你还能没地儿吃饭?宫里头的饭不是饭?” 白宁徽抽出一只搂在腰间的手,轻柔地拈起她脸上的一块软肉,慢条斯理地捏着。 “换换口味而已,看看凤京的有钱人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也是不错。”和曼曼笑道。 “对了,”和曼曼想起一路上都在盘算的事,她从怀里拿出纪无双的扇子,“这是我从纪无双那偷来的扇子,等我玩两天就还给他,这事我先跟你汇报,你可不许给我弄坏了。” 白宁徽双眸暗了暗,拿过她的扇子随意把玩了下,便还给她了。 “知道了。”他不快地闷声说。 和曼曼悬着的心算是归位了。 这东西是自己背着人弄来的,他也怪不上人家,何况还说了会还回去,自己不会留着,她琢磨着这样的说法,白宁徽应该不会乱来。 若是这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扇子不小心被他给摔坏,自己可要赔不少钱。 可即便如此,白宁徽自然还是不高兴的,只是被她的话逼得不好发作。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没有出声。 车马的颠簸,让和曼曼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间,被手腕上的冰凉给激的清醒了些。 “这是?手链?” 她抬起多了个东西的手放到眼前,即便在黑暗中,也忍不住想打量两下,但确实还是看不清晰。 “说好了我送你条链子,今后这链子可不许离身了。” 白宁徽语气中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 和曼曼眉眼舒展开来,笑容可掬地点点头。 嘿嘿,她又得了条手链… 不能说又,一共也只剩了一条。 即便看不清和曼曼的脸,白宁徽的脑中也自然地浮现出和曼曼的笑颜,方才的不悦为着这一声“好”而被掩埋了。 “今晚宫门那进不了,跟我回王府去。”白宁徽趁着和曼曼心情好,开口说着打算好的事。 “嗯?” 和曼曼疑惑不解,宫门那进不去,不是宫门关了…出啥事了吗? 白宁徽见和曼曼没有一口应下,轻蹙着眉心继续诱哄着: “明日状元榜眼探花在城里游街,会经过王府大门,若你待在王府,便用不着再出宫也能瞧见热闹了。” “哦?” 和曼曼生了些兴趣,正在脑中进行多番考量。 “王府里也是有温泉的,若你想沐浴…”白宁徽再接再厉。 “要!” 和曼曼总算按捺不住叫了出声,她又要被怪叔叔给骗回家了。 “那你得派人和殷修彦说一声,省得他以为我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她尚存理智地说。 白宁徽的眉心这才平坦了下来,忍不住把怀里的人紧了又紧,脸颊凑到她的小脸上蹭了又蹭,欢喜地应下了,“好。” 待白宁徽乐不可支地把人抱回自己的寝屋,并亲自给她安排着沐浴事宜。 和曼曼这才趁着间隙,坐在椅子上抬手打量着新链子。 “王爷……我觉着你府上的蜡烛有些问题,为何我怎么看也看不出这珠子是红色的呢?” 她眯起双眸,透出些凉意。 正开着衣橱给和曼曼备着衣物的白宁徽,转头朝着她笑了。 “自然不是红色。” 他停了手上的活,走到和曼曼的身边蹲下了身子,两眼程亮地望着她。 “哦?”和曼曼冷冷应道。 白宁徽见和曼曼神色冷然,唇角勾起的弯儿却变得更翘了。 这丫头跟他打着,买个一样的还能当殷修彦送的如意算盘,真是太过天真,他白宁徽可不会被她糊弄过去。 他得意地牵起和曼曼带着珠链的手搓揉,“这是紫色的,比起红珠子,更配你。” 和曼曼神色徒然呆怔,她就是再不懂,也还没眼瞎。 来到凤京后,这紫色她只见过三个人用过,皇上皇后,以及面前这位王爷,这摆明了就是皇家才能用的! 她有些迟疑地重新抬手打量起来,这夜里确实看不清具体是什么颜色,她只道和之前那条红珠链颜色不同,竟没想到白宁徽会送她条紫珠链… “我可以戴?会不会被抓走?”她有些不满地问道。 犯法的事她可不干哦。 “呵,当然可以,皇上知道,你戴着吧,可别忘了答应我的话,不许离身。” 白宁徽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连着珠链一起吻着她的手腕。 紫色在大辛确实是象征着皇权,而紫晶素来也是专供皇族的,大辛的紫晶几乎全在国库内收着。 白宁徽自然也是让白宁烨从国库里挑了个石头,让五叶打造打了外形上与她原先的红珠链一般模样的紫晶珠链,这才能算是他送的礼物。 和曼曼总算知道为何他要趁黑给她手链的原因了,竟被他摆了一道,终究还是躲不过给殷修彦道歉的命,唉。 第二百零六章 泡温泉 和曼曼在怕烫这件事上,是可以努力为温泉妥协的。 这得归功于电视宣传,总说温泉有多么的好,蕴含辣么多矿物质,不仅泡了美容养颜,还听说包治百病。 这让和曼曼对于温泉,有着盲目的迷信,一听到温泉便垂涎欲滴。 岂料白宁徽人狠话不多,直接让二月差人提了上百桶凉水,甚至用上冰窖里的冰块,硬生生将温泉池子里的水给降温了。 “来试试水温。” 白宁徽拉着将一头及腰墨发扎成丸子的和曼曼来到池子边说着。 “嗯?” 和曼曼莫名其妙地吱声,难道池子不只一个,这个水温不行就换一个,就跟澡堂里那样式的? “呆呆傻傻的模样,若是还烫,我再让二月提水来。” 白宁徽轻笑地刮着和曼曼的鼻头,声调甜腻地说。 和曼曼震惊了,这比换一个池子还令人料想不到,原来温泉是可以降温的啊! 她无言地蹲下了身子,拉起袖子露出嫩白的小手,缓缓探入其中。 我勒个去,居然真的不那么烫,上回她去百合香居泡的时候,那可是一鼓作气势如虎,简直怀疑自己当场皮开肉绽了。 其实以和曼曼这个大宅女的见识,她不知道世界上确实有温度不高的温泉,但目前为止,她遇到的两个正巧温度都不低。 “不烫不烫!” 她摇着脑袋惊喜地抬头望向白宁徽。 白宁徽也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蹙了蹙眉。 何止是不烫,也太凉了些,罢了,她不会伤着便好,反正这水是活的,洗着洗着水温又会上来,也冷不着她,到时若觉得烫她再自己出来。 和曼曼站了起身,认了下位置,主要是认一下衣服和浴巾放哪。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是一脸戒备。 “我洗的时候,你应该不会留在这吧。” 不是她思想不健康,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白宁徽这小子心思向来不单纯。 白宁徽挑了挑眉,“曼曼若是想我留下,我自然应当留下。” “我当然!会热情地请你出去。”和曼曼不客气地赶人。 白宁徽抬手就把和曼曼拉回怀里抱着,一脸不舍地说: “哎,曼曼,究竟何时才能与你共浴?” “你还要不要脸!!!”和曼曼恼怒地大吼出声。 既便皮厚如和曼曼,也吃不消他如此赤果的话。 她慌忙将人推开,再一路把人推到院门外,“砰”一声关上了门,闩上了门栓,生怕慢上一些他就能实施起来。 白宁徽背靠着门,颤着身子偷笑。 但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他立时摆回了臭脸,“二月,四离。” “在。” “在。” 两人像较着劲一般同时出声了。 只是面前仅有二月一人,四离仍旧掩在黑暗一隅。 “曼曼沐浴之时,百丈之内,不得有人靠近,否则格杀勿论,也包括你二人。” 白宁徽狠厉地眸光掠过眼前的二月,以及角落里的四离。 “是。” “是。” 两人领命后,立即消失去执行了。 和曼曼不过在王府随意泡个澡,却引得王府众人严阵以待人人自危,生怕速度慢了逃得不够远,被两位大佬误杀。 这也变相的成为了一场追逐猎物的游戏。 这事对于白宁徽来说十万分的重要,若是自家宝贝被人偷看了去,即便是杀了整个王府的人,他怕也解不了恨。 他本也可以让和曼曼在屋子里关了门洗,便不必如此担惊受怕,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让她开心,他异常清晰地记得上回她会留在百合香居的原因。 白宁徽下完命令便急不可待地轻轻飞回温泉院里,悄声落在近处的一棵浓密的树上。 幸而那丫头手脚慢,没让他错过美人入浴,呵… 待和曼曼泡完澡,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院门前接她回屋。 等把人送进了屋,他这才吹了暗号,解除警报。 白宁徽让和曼曼自己上床躺着,他则匆匆拿上衣服也跑去泡澡了,那可是他家曼曼刚刚泡过的水呢,也算是间接共浴了。 和曼曼压根儿不知道白宁徽这人变态到这个程度了,只顾着躺床上发呆。 在古代,她干的最多的事,便是发呆,因为时间很长,尤其是黑夜,感觉一天中一半的时间天都黑着,她都躺着。 这被窝还没暖起来,和曼曼也还没能马上睡得着,白宁徽泡到水烫成往常一般温度,便起身回来了。 夜里熄了烛火抱着她的时候,他才对她说:“明日那游街天一亮便开始了,你这只小懒猪起得来吗?” 和曼曼立即埋怨地瞪向白宁徽,这家伙说话也太不靠谱了。 “那便罢了,也不是我去游。”她懒懒道。 比起看热闹,还是睡觉更重要。 白宁徽轻笑出声,他就知道。 孙文博回到自家府中,穿过一片漆黑,徒留外头檐下两灯笼的堂屋,突然眼尾瞧见个人影,把他吓得心惊胆寒。 待他抚了抚被吓坏的小心肝后,这才气急败坏地走到座椅上的人面前,一把推了她一下。 睡得口水直流的孙晓瑶,被孙文博毫不怜惜地推醒了,眼睛眨巴了两下,借着一点点的光亮看清了眼前的人,嘴里支支吾吾道: “唔…哥哥,你回来啦。” “你大晚上的不回屋,坐这干什么,故意想吓我?”孙文博横眉喝问。 孙晓瑶用袖子抹了抹口水,这屋里如此黑,哥哥大约没见着她的口水吧,否则又要一通骂了。 “我在等你啊!”她撇撇嘴道。 “等我何事?”孙文博冷冷地问。 孙晓瑶还未太灵光的脑子,转悠了片刻,等得孙文博都已经心生不耐了,她总算想起自己想说什么了。 “我听说了,那沈溪没考中状元,哥哥你骗我!” 孙文博蹙了蹙眉,眼神诡异地瞧着黑暗中的孙晓瑶的脸。 “我骗你?你莫非想说,你非状元不嫁?”他讪笑道。 孙晓瑶当真想了想,竟摇了摇说道: “状元我也不嫁,姨娘替我打听了,考了状元也只能当个从六品的修撰,根本没啥出息。” 孙文博听完后差点想伸出手来掐死这个傻玩意儿。 可未免影响自己的前途,他还是握紧了拳头,深呼了几口气,忍下了。 但孙晓瑶似乎确实是想气死孙文博,继续埋怨着: “我听闻沈溪考个榜眼也不过七品编修,这修撰编修的,摆明就只是修书的,这样的官职,怎么配得上爹爹的尚书之位?” 孙文博面色阴暗,却由于天色黑沉叫人看不清。 他此刻不禁想起了和曼曼,同样是当妹妹的,自家妹子怎么就跟个痴儿一般,不仅痴心妄想,还痴痴呆呆。 第二百零七章 孙家往事 户部尚书孙平,曾经也不过是个长石乡里的穷书生,他二十四岁仍未娶亲,在乡里已然是个穷光棍一根。 父母好容易攒了多年钱粮,求了一门亲事,让乡里头同样不富裕的老刘家的闺女嫁进来。 没想到这名也问了,钱也给了,日子也定了,刘家闺女却硬是不嫁了。 孙平家的父母带着媒婆上门讨要个说法,那刘家闺女,竟当面指责众人,说自己生得如花似玉,孙平那穷老小子怎堪为良配! 两家就此闹掰了,孙家把钱粮要了回来,却没与孙平多说什么。 只是这乡落就这么点大这么点人,蹲屋里大吼一声,全乡都能听着,这话不仅原封不动传给了孙平,甚至还有许多添油加醋的版本。 孙平本对那刘家闺女上了些心,这回真真被伤透了去,后来便是奋发图强入京为官的故事了。 他带着父母以及年幼的妹妹入京赶考后,便直接租了屋舍,安顿在京里,再未有机会回乡。 孙平当年虽未列一甲,仍是考中了二甲进士出身,自然也是得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与之结亲。 这长石乡不是个消息多么灵通的地方,直到孙平的父亲身故,他才依着父亲的遗愿,带着亡亲荣归故里。 乡里的人们这才知道,曾经那个穷老小子,早已官拜户部员外郎。 而刘家闺女,却因了乡里无一人可与她相配,至今仍未嫁出。 如今的她,倒真能看上孙平了,可孙平却再未多瞧她一眼。 她为着自己的虚荣,在孙家回乡期间,守在孙家外头寻着了孙平的夫人,私下与她哭诉早已与孙平有了夫妻之名,可孙平嫌贫爱富抛下了她,她求着夫人可怜帮帮自己,否则就将这事捅漏出去。 孙家大夫人见她既可怜又可恨,为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不出事,夫人只得帮了这女子,答应了寻个机会让她与孙平好好谈谈。 孙平夫人夜里将刘氏带进了孙家,可那刘氏却学着夫人的声调,黑灯瞎火地就爬上了孙平的床。 这下便遂了刘氏的意进了孙家,虽说进了孙家以后,可以说是一家老小都不待见她,但她依旧可以享着这孙家的荣华富贵。 而孙晓瑶便是这刘氏,又耍了几次手段,才生出的女儿。 孙文博觉得孙晓瑶不仅样貌像了她姨娘,连着脑子都是同刘氏一般模样印刻的。 “你可知父亲当初才考了二甲十五的名次?” 他松了松自己的拳头,缓步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了下,冷冷地开口问。 “爹怎么能一样,他官运亨通,你怎知如今的状元还能有爹这般运势?这实在太冒险了。” 孙晓瑶急言争辩道,说起自己的婚事,她是半点不能马虎的。 孙文博苦笑了一下,什么官运亨通,还不是母亲娘家的帮衬。 孙大夫人乃是林太傅之女,这少年天子的帝师,可不是说着玩的,作为他的女婿,即便皇帝是一视同仁,但在这官场中,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尽管曾经孙平还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检讨。 林太傅任太傅之前,还曾任国子监祭酒,这朝堂之上,将近一半的官员,都曾是他的门生。 这等显赫的家世,林小姐偏偏爱上了孙平,当真是他孙家的造化。 而这刘氏倒还真会捡便宜,哭哭闹闹耍些手段,便成了户部尚书家唯一的妾侍,他孙文博也很佩服她的手段。 有时候人当真不需要太努力,只要你能放下羞耻,用尽心机,何尝达不到目的? 只是能如此恬不知耻的人,终究是不多。 “这般说来,那礼部的张尚书,可还能配得上你?” 孙文博把玩着手指,讥嘲地问。 “哥……那张尚书,不是都有个根我一般大的儿子,和小我几岁的女儿了吗?” 孙晓瑶目瞪口呆地望向翘着二郎腿的孙文博。 “那又何妨,你姨娘嫁入孙家的时候,我不也好几岁了。” 孙文博好笑地耸耸肩。 “哥哥你又骗我,你也只差我四岁而已!” 孙晓瑶噘着嘴,不乐意道。 孙文博把玩手指后,又拿起腰间的玉佩开始盘着。 “不是这么算的,你姨娘嫁进来时,父亲已经三十五了,可那张尚书如今不过才三十七,你想想是不是差不离?” 他看也不看孙晓瑶地说。 “这……” 孙晓瑶没能说过孙文博,确实差不离,她想了半晌,总算让她想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那张尚书家有夫人了,我嫁过去只能做妾,我为何要做妾,我可是户部尚书之女呢!” “呵呵。” 孙文博摇头冷笑。 等了她半天,她就只能想到自己不能做妾,还当真觉得嫁个三十七的老头,不要紧了。 “那太常寺上官少卿如何?三十还未娶妻,你嫁去便是正妻。” 孙文博继续试探着她。 “那上官少卿,连我都知道,他虽未娶妻,却姬妾成群,在外头还有许多外室,哥哥你怎么能介绍这种人给我!” 孙晓瑶惊讶的语气中透了些愤怒。 “你不过想当个正妻,管那些旁的女人作甚,难不成你以后嫁去夫家,便不再容夫纳妾了?” 孙文博半勾唇角,斜斜地朝她看去,话中有话。 孙晓瑶呆怔了下,旋即又开始思考了起来,她还未曾认真想过此事。 她把自己代入想象,想到若是某日,俊美如瑄王殿下的夫君从外头带回个妾侍,那妾侍若是丑些便也无妨,可要是丑了夫君也看不上,那定然还是个美人,想想日后要和一位美人一同分了夫君的心,她便食不甘味。 “最好,还是不要了吧。”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孙文博嘴角的笑意更甚,“呵,这不好吧,若是母亲也不让父亲纳妾,就不会有你了,你这是觉得自己不该生出来?” 说完这句,他便站起了身子,不再等她多做思考了,凭她的脑袋,想至鸡鸣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只留下一句,“那你便自去寻个良配吧”,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 他突然对沈溪心生了怜悯,觉着若沈溪当真取了这样的姑娘,怕是会毁了沈溪。 孙晓瑶因了孙文博说的话,开始纠结了,她究竟该不该让夫君纳妾呢,如果可以纳妾,那上官少卿似乎也不是不能嫁。 她俨然已经忘了还有沈溪这个人了。 第二百零八章 搜宫 今夜的后宫不平静。 丑时一到,从宫正司里,悄无人声地走出了一只由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琴为首,另十八名女官女史组成的队伍,手提宫灯朝各宫袭去。 更深露重,夜深人静,这个时辰,偌大的皇宫早已陷入了沉眠,有些宫人甚而做起了不能言说的梦。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的花柳颜的丽水宫,她在后宫妃嫔里同样是位份最高的。 各宫的大门从来是不关的,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正门而入,直直朝着偏殿走去。 偏殿外头守夜的两个太监,不知发生何事,慌忙迎了上去。 “这是!有琴姐姐,深夜…” 有琴没空搭理他,不等他话说完便开始吩咐道,“曹宫正,开始吧。” 那位曹宫正领命后便立即安排起来,“你们三个去库房,你们六个去耳房,还有你们仨去伙房,剩下的五人,随我进殿!” 那两个太监被吓得不轻,他们何曾见过这阵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姐、姐姐这是作甚,容、容小的去向屋里头的花昭容,禀一声罢!” 有琴冷冷地笑了一笑,“也好,让昭容将门开开,奴婢这便要进去了!” 她放开了嗓子叫着,屋内睡在床下木踏的随寝宫女听见了声响,赶忙坐起身子将花柳颜唤醒。 “主子快醒醒!!出事了!” 床帏内,还在睡梦中的花柳颜,皱缩眉头,不堪其扰,荔枝般大小的双眸猛地睁开,顶着冲天的起床气,翻身就朝着宫女发难。 “何事这般大呼小叫!” 那宫女手忙脚乱地下了木踏,瑟缩着窄小的身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话: “回…昭容的话,外头来了人,似乎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有琴。” 花柳颜闻言,恼怒地用手撑起了身子,同样扯着嗓门,大声对着外头吼: “大晚上的!这是要造反吗?!” 有琴见花昭容醒了,也用不着那太监了,推开了人,上前便拍打着殿门,继续对着屋内回应道: “不敢!花昭容快些将门打开,奴婢奉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请花昭容奉旨!” 屋内的花柳颜怒火冲天,这皇后还真是太不把她放眼里了! 玉脂娇嫩的素手猛烈地拍着被褥,嘴上对着地上的宫女吼着,“滚去!给她开门!” 丽水宫偏殿外的有琴,见门一开,便带着人快速跨入门槛。 进殿后,她目空一切,长手一挥,曹宫正六人就地散开,在偏殿内各处翻查。 花柳颜本就被有琴搅得恼怒至极,才一下床,便发现两个年长的女官冲进了她的内卧,她登时暴跳如雷。 “当真是反了!!告诉本昭容,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女官其中一个便是曹宫正,她用眼神示意一同进来的李司正,李司正会意后就上手在内卧内翻箱倒柜起来。 “花昭容恕罪,皇后有旨,命属下搜宫,便只能开罪了。” 曹宫正作为宫正司之首,一人担下此责,朝着花柳颜俯身跪拜叩头后,便行事果断地起身绕开大肆咆哮的花柳颜,快步走去她的床帏搜了起来。 “你们住手!!信不信本昭容告到皇上那去,把你们这些贱婢的脑袋全都砍了去!” 花柳颜被宫女搀着手臂,丰盈的身子被气得腰肢直颤,浑圆的眼珠子都要被她硬生生瞪了出来。 寝屋外头的有琴,此刻倒是不缓不慢摇摆着身姿步入其中,嘴角上扬地同花昭容见礼。 “花昭容莫怪,今夜之事本就是皇上的旨意。” 花柳颜闻言,晃了晃身子,未施粉黛仍是秀美的樱唇桃腮,此刻透着难以置信。 “皇上?为何,皇上为何让你们来搜本昭容的屋子?” “花昭容想错了,皇上下旨搜宫,不是针对昭容您的,这后宫里大到皇后娘娘的宫殿,小到恭房,都要一一搜过,故而奴婢待会儿搜完您这地儿,还得去别的宫里呢。” 有琴巧笑嫣然,且不失礼数地回话。 听到皇后那也要被搜,花柳颜这下是冷静了许多,“平白无故的,为何这般突然要搜宫?” “这呀,奴婢也不知,皇上这般下令了,皇后娘娘也只能照办了,花昭容莫着急,不过是走个流程,很快便能结束了去。 皇后娘娘也吩咐过,切不可弄乱了宫中几位主子的屋子,故而搜前何模样,搜完后自当给您原模原样摆着。” 有琴殷切热忱地安抚着花柳颜。 花柳颜眼角斜睨了一眼有琴,“最好是如此。” 宫正司的人放开了手脚搜寻着可疑的物件,花柳颜只冷艳旁观着,自己行事素来谨慎,断然不会让她们搜出些什么。 待曹宫正一行人搜完后,众人便齐整地站在殿外汇报着情况。 有琴面容严肃地走出偏殿,望向曹宫正,“如何?” “在一间耳房内发现了信件与香料。”曹宫正毕恭毕敬地禀报底下报来的消息。 “什么?哪间耳房?” 站在一旁一同听结果的花柳颜惊声问道,她有些不信,怀疑她们是否栽赃嫁祸。 曹宫正转身垂首对花柳颜回话,“离花昭容偏殿最近的那间屋子。” 花柳颜闻及心中顿时擂鼓大作,那是此前罗旺一人住的耳房,他竟留了些东西,还有那什么信件,又是什么。 但她面上不显,淡然地为自己开脱,“有琴姑娘,这下人的东西,可算不到本昭容头上吧。” 有琴听罢,又舒展俊俏的容颜朝着花昭容笑道: “自是如此的,宫正司的人断然不会胡乱构陷花昭容,只是这东西还是要带回去的,至于是谁的,定会查个明白,花昭容且宽心。” 说到此处,她又多补充了句,“只是这屋子里住着的人,烦请花昭容告知一二。” “罗旺,这人此前得了疯病,被送去安西堂了,你们自去那寻他。” 花柳颜说完便再不看这些下人,就着宫女的搀扶朝着偏殿内走去。 “多谢花昭容了。”有琴眉眼带笑地作揖行礼谢道。 “赶紧走人!” 随着花柳颜的呵斥声,殿门也同时“砰”的一声关上了。 有琴轻蔑地瞥了瞥紧闭的殿门,抬手招呼了宫正司的人继续去下个宫殿搜去了。 后宫内时而传来的惊呼声,让人提心吊胆,今夜不眠。 女官们在搜罗了大批的物件后,回到了宫正司,开始调查与记录,一刻也不敢耽搁。 第二百零九章 情侣装 今日进士及第骑马游街,要游遍这凤京所有车马能通行的街市才算完。 宫里的禁军天未亮便整装待发,护送着三位从住处出来,在仙王街聚首后便开始正式游街。 这游街的活动,本是民间发起,但未免出现变故导致乐极生悲,于是不知从何年开始,这事便被宫里接管了去,派着大量的军队保护。 街上欢呼声拍掌声不绝于耳,还有的百姓自带锣鼓敲得震天巨响,三人行至之处,皆有鲜花绢帕等物朝着马座上的他们扔去。 读书人瞧着是带了敬仰与倾慕,闺秀姑娘们,都是用看夫君的眼光看向这三位。 仙王街街道宽敞,食肆茶楼不少,今日上头沿街的雅间价格不菲却仍是紧俏。 游街的这日,天子体恤街道不易通行,历年来都是休朝的。 这个时候的和曼曼,是舒爽地睡到了自然醒,白宁徽的屋子自不会离府门太近,影响到休息,外头的喧闹传不进屋子。 和曼曼伸了个懒腰,发现白宁徽不在一旁,觉得今日很是神清气爽,腾得一下就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 借着天光,她这才见到自己手上的紫色珠链,她认真拿起打量着。 透亮的珠子深紫中隐隐泛着红,晶石会呈现紫色大约里头是含了铁或锰等矿物,珠子圆滚平滑颗颗均匀,打磨技术相当之高。 珠串是用银色的金属线穿过,被白宁徽牢牢绑死在和曼曼的手腕上,她稍稍试了下,还真扯不动也滑不出手。 她无奈起身,穿起了白宁徽给她备的衣裙,居然是素白色的。 要以前在现代,和曼曼的穿衣主色调就是黑白灰,但古代嘛,这三个颜色她觉得应该不能乱穿,所以外衣基本都是彩色的。 穿完后她又发现这衣裙不是单纯的素白,除了浅浅的暗纹,衣襟衣祛和腰带都依稀透着些金光。 这便是传说中的低调而奢华吧。 和曼曼穿好衣服,白宁徽又踩着点推门进屋了。 和曼曼转头看向他,面上怔了怔,继而眯起了双眸朝着他打量。 这家伙不得了,还知道情侣装这东西了…… 白宁徽身上的衣服,可不就是跟和曼曼同款的素白衫吗? 头一次见他穿白衣,虽然和他气质很不相符,但莫名被带出些许仙气。 白宁徽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喜,眉眼皆是笑意。 他缓步来到和曼曼身前,寒玉般修长的手指牵起她的小手,左右摇着她,自顾地认真端详这件和自己同样式的衣裙。 反射自阳光的明亮双眸,差点没有闪瞎和曼曼的眼。 陷入爱河的男人太过耀目,衬得她都有些污浊了。 “自己会梳头吗?要我帮你扎起来?” 白宁徽弯腰将头凑到像个小仙女一般的和曼曼面前,语气轻柔地问。 和曼曼回了神,奇怪道,“嗯?你会扎头发?” “唉,也没人帮我扎,我的头发不就是自己扎的吗?” 白宁徽语气哀怨,却笑意更甚。 “这事太怪了,为什么你府上没个丫鬟服侍?” 和曼曼对于此事存疑许久,她记得自己看过的里,再龟毛洁癖再冷酷无情再残暴嗜血的王爷或者总裁,都还是有丫鬟或佣人伺候穿衣打扫卫生什么的,大约是碍于身份逼得他们不能自己动手干活吧。 白宁徽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没个人伺候还是挺奇怪的。 “哼,那些个丫鬟笨手笨脚,我怕我会忍不住教训她们,徒增杀虐。” 白宁徽站直身子傲娇地说。 他知道这丫头至多只会把自己的头发全盘扎起,别的发式半点不会,拉上她的小手就带着她走到凳子上坐好,自己拿了梳子给她梳着。 “呵,”和曼曼摇头失笑,披散着的柔发被带着微微轻摇,“可我手脚也不灵活呀,你倒是没有嫌弃。” 白宁徽长指勾起束软糯的墨发,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笑道,“我也不请你当丫鬟,你只消乖乖听我的话便好。” 他这话说完,不自觉地开始想着,若是和曼曼本就是自己的侍女,那自己会喜欢上她吗? 这事还真难说… 毕竟她真的笨手笨脚,兴许确实会被自己气得打残了也说不准。 和曼曼感觉到脑袋上渐渐传来束紧的感觉,惊讶道,“你当真会梳头?”。 “这世上,有什么是本王不会的?” 白宁徽垂下头飞快地偷亲了一口嫩白的小脸蛋,自得地反问。 在长乐宫的时候,他总是嫌和曼曼的发式太过简单,他看得不美,便差遣着香彤给她换不同样式的发髻梳着,自己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记下了。 和曼曼默默偷笑,想问他:去死你会不会。 “我这才发现,你屋里竟没有镜子,你是怕爱上自己才不放的吗?” 她实在好奇地紧,想看看白宁徽给自己扎了什么发型,方才觉察到此事。 白宁徽忍俊不禁,但对于此事他不想多说,只能依着她的话应着,“是了是了,我让二月给你拿个镜子照着。” 这府上倒不是真的没有镜子,只是他不照罢了。 等二月拿了个大镜子进来,和曼曼自顾着顶了脑袋,在镜子里检验白宁徽的手艺。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繁复发髻,用和曼曼的观察,这便是打了许多麻花这样缠那样缠…然后就好了。 最后的效果便是后脑右侧的麻花团微微隆起,沿着边缘插上了朵朵嵌着紫玉的金边小花,留了些许未束的墨发,全部归到了左侧胸前。 她总算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会梳头了,这显然就是从香彤那偷师的,但即便如此,她仍旧万分佩服的,她自己就没本事偷到。 她甚至可以从白宁徽挑选的发型中,推断出他的择偶标准,他定然是喜欢乖巧清纯的女生,就像这发型给和曼曼带来的感觉一般。 和曼曼顿时有些无奈,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她乖些就好。 可她觉得白宁徽明显是找虐,明明凤京一堆现成的乖巧的俊俏小姐他不好好找一个,非得找个不听话的再打乖,这走的是养成计划吗? 白宁徽站在一旁瞥见镜子映照出的小美人儿,破天荒地也走到镜子前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站在和曼曼的身旁,心里不得不感慨一声,真是一对璧人啊。 等两人总算臭美完了,再吃完早饭,便出门玩去了。 这游街毕竟要游满整个凤京,故而即便和曼曼起得迟了,也还是不会错过,只是要换个地点。 第二百一十章 抢亲 三思的消息,游街已经到了轩辕十四街了。 那儿的街市算不上太大,小型的车马亦可通行,白宁徽换了个不起眼的马车行到了隔壁街市便停了下来。 他本有些犹豫,要不要带和曼曼来此地,但念及自己能护得住她,且她还有随行的暗卫,定然不会出事。 那地界从前是逃犯与通缉犯聚集之处,待形成了规模,官府便不再插手了,只在街头街尾派着官兵把守,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 这游街是不必进入轩辕十四街,只从隔壁街经过,可这里头的人同样喜欢凑热闹,会些轻功的,自然就躲开官兵的眼线跳上墙头一睹为快。 游街之时有禁军护卫,故而不会出现变故,但往年也有出现女悍匪要来抢状元回家当夫婿的,诚如和曼曼心中所想的抢亲一般,只是花旭尧未曾遇见倒还不知情。 那抢男人的女贼虽未成功,但这事发生后,那些每每从这里经过的俊俏儿郎皆心生俱意。 三人中容貌最为出众的探花郎施睿诚此时忧心忡忡,对着骑在他身旁的沈溪念念叨叨。 “哎呀呀,我如此一表人才貌双绝代佳人,定然会被那些个女流氓看上,这该如何是好啊沈溪!” 他说完便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随着马儿的蹄踏摇头晃脑着。 “那便也是你的造化,到时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就好。”沈溪调侃道。 两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本就相识。 “啧啧啧,我此前就听闻苏锦良说你不若表面那般老实巴交,果真如此!” 施睿诚一脸嗔怪地望向沈溪。 沈溪只浅笑不言语,这苏锦良怎么到处乱说话。 队伍行进的不快,这些个禁军丝毫没有把隔壁的轩辕十四街放在眼里,更甚的还有人在心中默念着: 这些个家伙有胆就出来闹事啊,一天到晚没个有种的,闷死人。 就在这时,众望所归,虚空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大喝,“最前面的状元!给老娘停下!” 一众队伍齐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那是一个身着艳红色劲装口抹艳红唇妆的女人,只身立在前方不远处的墙头上。 “竟不是冲你而来。” 沈溪掩面朝着施睿诚揶揄,脸上丝毫未见焦色,大辛的禁军可也不是吃素的。 施睿诚不悦地睇了眼沈溪,抬眸瞧着那女流氓望去,继而转头再不愿看了,那脸实在不能多瞧,怕伤了眼。 “这位女侠眼光极好,这状元郎可是一表人才貌双绝代佳人,绝对是夫婿不二人选!” 他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沈溪抱拳折服。 队伍停下,不过是出于对那位有种的女流氓的尊重,待众人满意地瞧完了热闹,前头的侍卫便又牵起状元的马继续行进了。 “不把老娘放眼里!站住!” 那位女侠又一声大喝,脚下一跺,从墙头上飞身而下拦住了前头的马。 还不等她要做些什么,又传来了个声音,“哟!!杨三妹,又来抢男人啦!!” 众人继续被这声音吸引去了目光,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另一个墙头上的小矮子。 “又是你王小虎!怎么,你也要跟老娘抢状元?” 杨三妹指着王小虎怒斥着。 王小虎的冬瓜脸邪魅一笑,指着马上一人说道: “状元我没看上,后头那位黑脸小哥,就很是不错,我就挑他了。”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望向后头的那位黑脸小哥。 施睿诚扭头看看沈溪,无声地指了指自己,待见到沈溪一脸同情地点了点头,他总算发怒了。 “你才黑脸!!你全家都黑脸!!” 他不过比沈溪这个小白脸,脸色深上几分,看上去至多是象牙那般淡黄,可以说异常完美了,且那都是平日勤加练武晒的,他小时候那脸啊,那就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白!这小矮子眼睛小的跟针尖似的能不能看清东西!? 除了前头事不关己的状元郎,墙上的人群以及一众禁军侍卫,皆神色晦暗不明地朝施睿诚望去。 对他竟只为了肤色而咆哮感到讶异,难道被个男人看上这事不重要? “那敢情好,今日你我不如就携手合作,将这两人一同抢回去!” 杨三妹双眸的精光铮亮,意气风发地朝着王小虎叫唤。 王小虎壮实的双臂环抱在胸前,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也罢,本来我一人便可达成目的,但我知晓你功夫不到家,便好心助你一助吧,只是下回别忘了请酒。” 围着三人的禁军俱用关爱残障人士的眸光看向这两个拦路的家伙。 他们一直觉得这轩辕十四街之所以不被取缔,纯粹是因为吾主仁慈,怕这些脑子不好的人没地儿呆,便留了个容身之所给他们。 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前头牵马的就抬脚往前要走了。 “嘿!王小虎,这些人一看就不给你面儿呢!” 杨三妹瞧见这队伍里的人,竟然都不理会他们的威胁,便出声挑衅了。 “那便让他们瞧瞧老子的厉害!!” 王小虎抽出身后的大刀,两条短粗腿蹦跶一跃,就从墙头上跳到了墙边的地上。 他这位置还是离队伍有些距离,只能又哒哒哒地一路小跑过来,站在杨三妹身边一同拦住了队伍。 前头的侍卫叹了口气,好心提醒他们,“你们先抬头看看四周,再决定不迟。” 侍卫话落两人狐疑地扭头瞧去,而掩藏在街头巷尾,楼檐树下的弓弩手,带着手上已然瞄准二人的弓弩依言亮相了。 明面是禁军在护卫,大部分时候则是京营的弓弩队出手,在没有大批敌人的情况下,禁军不过是起到威慑的作用。 杨三妹见状,顿时冷汗直流,若是禁军自己或许还有点自信与之干上一架,顺带练练身手,但是如果是弓弩的话,这四面八方齐发而来,当真是双拳难敌百箭。 她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王小虎,“撤!” 可是王小虎却没有动静,杨三妹转头看向了他,一掌就拍了他的大脑门儿,“愣着干嘛!” 只见王小虎的绿豆眼儿,直勾勾地望着天上的某处,半声未吭。 就在前头的侍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算一脚将人踹开时。 前头的杨三妹终于喃喃出声,“这是神仙下凡了…” 她也同样像着了魔一般,随王小虎一同望着天。 “那状元我不要了,我要他!!” 杨三妹突然抬手指着远处高楼上的男人兴奋大呼,连着脸上的刀疤都泛出了赤红的光泽,脚上一刻不愿耽搁的纵身跃起。 众人又一阵好奇地跟着她飞去的方向望去,也想瞧瞧神仙的模样。 凛冽刺目的天光下,隐约可见一位仙上头戴紫玉发冠,身披素白长袍纤尘不染超脱云外,手上揽着一位飘飖的仙子瞧不清仙容,周身光晕忽隐忽现。 二人平稳立于屋脊之上,衣袂翻飞,时而闪过的金光,让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跪地垂首膜拜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大约是太白金星 和曼曼被白宁徽带到街市的楼顶上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却不巧被人发现了。 她喜欢看热闹,但最讨厌自己被当成热闹看,连忙转头,把脸掩在了白宁徽的怀里。 白宁徽自是乐不可支将人抱好,不想他家丫头还有怕羞的时候。 下方众人瞧着这二人,不是因了这美不胜收的仙境变得痴呆,亦或真以为见着神仙而心生敬畏。 那头的杨三妹正冲着白宁徽飞来,他连抬眸都稍显疲累,若这种小事也要他操劳,他就白养了府中这些个家伙。 作为王府第一侍卫,一痕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啊打!!!” 他飞身一踢,将这面带痴色,却面目可憎的女人远远踹飞至天边,不知落往何方。 他家王爷也是这丑女人可肖想的?!! “三姐!!” 跟着杨三妹一同来的几个杨门兄弟,惊声大叫。 本来他们是被叫来欣赏三姐抢亲的好戏,却不料突生变故,三姐竟被一脚踹飞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是谁!我要跟你们拼了!!” 他们骑虎难下,明知道这人厉害的紧,却不能就此认输,否则今后如何在轩辕十四街里混。 “兄弟们上!” 大喝完杨门的弟兄立即抽出了大刀举过头顶,一个接一个从墙头跳下,朝着已然落在街市上的一痕奋力冲了过去,妄想着一刀就将他砍死。 一痕也不恼,难得有人上来给他打,他乐意之至。 他双手负背飞身几脚,跳下一个踹飞一个,将人尽数踹进了墙内。 “仙女好生面善,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不等踹完人的一痕抽身回到王爷身边,一旁又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脚下一顿,便停下等王爷的指示。 那王小虎是众人中第一个发现两人的目击者,他沉醉地看了许久,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和曼曼微微阖眸,也不知这王小虎当真对自己有些印象,还是单纯而俗套的搭讪。 白宁徽闻言,周身寒气猛然间扩散开来,唇角森冷地勾起,“眼珠,挖了。” 一痕就知道王爷不会允许这小矮子玷污姑娘,早就蓄势待发,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他快步上前右手如闪电般一划而过… “啊!!!” 伴随着惨厉的尖叫声,落下了两颗带血的球,场面突然变得血腥至极。 “十当家!!!” 墙上同样跟着王小虎一起的几个虎牙帮的兄弟,大呼出声,又是一个接一个从墙上跳下,冲去王小虎身边。 “你们是谁!!老子要跟你拼了!!” 这些个血气方刚不怕死的年轻人,拿了刀就虎虎生风地冲了上去,在怒气的麻痹下,他们丝毫忘了杨门一众的前车之鉴。 一痕自顾嫌恶地抽出手帕,仔细擦拭着自己沾了些血的手指。 身形却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虎牙帮众人的身后。 他手上淡然擦拭着,连眸光都未挪开手指分毫,脚下竟快速地一个接一个,将虎牙帮的弟兄,准确地踹回了墙内的轩辕十四街。 四周寻常百姓不多,多是轩辕十四街的居民蹲在墙上,瞧见这暴戾的场面,见识多些的自能淡然以对,可也不乏没什么见识的大叫惊呼,现场弥漫着惶恐不安。 众人皆偷偷望向那位明明似仙,却更像魔的男子,只敢瞥上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继而又同情地看向已经痛得跪地的王小虎。 比起王小虎那猥琐的话语,真正激怒白宁徽的是他那双淫邪的绿豆眼。 白宁徽可以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但任谁都不能用眼神猥亵他的曼曼。 和曼曼虽是转了头,但因了角度,她的余光依旧能瞧见下头发生的事,所以好惨不惨就让她见到生挖眼珠的骇事。 靠!!! 那可是眼珠啊!神经病啊!故意吓她呢!!? 她被惊得抖了一抖,白宁徽立即察觉了出来,连忙伸手遮了她的眼,揽着她的手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继而埋怨地瞪向一痕,一痕似有所察,以为王爷定然很满意他的雷霆之势,一转头,便撞见王爷责怪的眸光。 他稍稍一思考,便明白了,王爷一定以为这挖眼珠子会吓到姑娘,但他觉得王爷肯定是想太多,姑娘连王爷都不怕,怎么会怕两个眼珠子。 王小虎尖锐的叫声不绝于耳,和曼曼悄悄抬起手来遮了耳朵,白宁徽心下焦急,觉得自己真是顾虑不周。 “让他安静!” 他对着一痕沉声下令,早知道应该弄远些处理,下回他定要同一痕交代一句,在曼曼面前不要做这些血腥之事。 一痕连忙手刀一劈,也觉得这人确实太吵,应该先弄晕再挖眼睛才对。 王小虎晕过去后,就被一痕给一手扔进了墙内,哪来哪去,也算是对这些人的关照了,否则在外头谁都能杀了他们轩辕十四街的人。 事情办完了,一痕又回到离白宁徽不远之处候命。 虽说一痕自解决杨三妹到扔了王小虎,中间还处理了许多帮众,但事实上直到他离开全程也未花半盏茶的工夫。 故而不论是他挖眼珠,还是瞬间将人踢飞,一众禁军侍卫都未来得及反应,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 直到一痕停下后,待众人看清他的真容,才总算明白,上头之人,哪是什么仙人啊,是他们神鬼莫辨的瑄王殿下!!! “参见王爷!” 几个禁军将领立时翻身下马朝着上头白宁徽的方向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其余众人大惊失色,皆跟着一道下跪行礼,此起彼伏的“参见王爷”响彻这条如今稍显僻静的街巷。 墙头上还蹲着不走的人,此刻俱是恐慌四散了。 这禁军还不会胡乱出手杀伤,但那瑄王所到之处,皆是亡魂,这看热闹的代价未免太大,一来便遇着魔鬼,这还不赶紧逃命去! “平身,本王不过路经此地,尔等继续前行。”白宁徽正言厉色道。 只是手上抱着个美人儿,气势不比从前那般狠厉了。 “谢王爷!”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慌忙起身继续前行。 此刻的队伍不似方才那般不紧不慢,前头的侍卫拉着马,似乎想徒手带着马儿奔跑起来。 后头的人自然也紧跟着快速逃离。 末尾的一个小侍卫,平素见不着这样的人物,禁不住又抬起了脑袋偷偷朝着王爷站过的屋顶瞧去。 竟发觉那里空无一人,这发现让他瞬间冷汗直流,直叫他忆起坊间里的传闻,瑄王殿下的真身其实是掌人生死的阎罗王… 待离了这条街,众人才敢呼出一口浊气。 “沈溪,你说王爷身边那女子是何方神圣?” 施睿诚对此太过好奇了,实在憋不住偷偷朝沈溪问着。 沈溪神色怪异地望向施睿诚,“连你施少爷都不知,我又怎能知晓,大约是……太白金星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装淑女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回了马车,唯恐她还在担惊受怕,手上拍着她的背安抚,嘴里轻声同她说着话。 “我带你去天外楼坐着,午饭过后,他们游街归来会再一次经过仙王街,你站在窗边便能瞧见。” “嗯。” 和曼曼面无表情地点头应着。 白宁徽本想带她去街市逛逛,可又不喜欢她被人瞧了去,只能找个地方藏着她。 “还怕吗?” 白宁徽拖起她的小脸,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和曼曼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去想就还好,算不上太怕了。 白宁徽唇角轻扬,低头浅尝了下她唇香,“都是我的错,下回不让你瞧见。” 和曼曼一怔,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么小的事认错,这白宁徽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忍不住笑了笑,又靠回了他的胸口。 鼻尖满是他身上的寒香,而自己身上也不知不觉尽是他的味道。 白宁徽抱着她轻笑,他觉着和曼曼今日换了个装扮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成了朵淡雅恬静的白蔷薇。 再仔细一回想,平日里她若是穿着繁琐的衣裙亦或梳了复杂的发髻再戴个贵重的珠钗,确实会比上穿了轻便衣物沉稳不少。 与之相反,穿了劲装后的她,便是上天入地不停歇。 白宁徽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现克制她的方法了。 到天外楼时,还未正午,许多定了街边雅间的客人早已经候在里头了,外头走动的人算不上多。 可白宁徽与和曼曼的出现依旧引起了不少震动。 瞧见他二人的,皆是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那谪仙一般的人是王爷? 故而出现许多失礼之人,但白宁徽牵着和曼曼,是瞧不见旁人的。 一想到上回她就在这里摔了个大跤,他就提心吊胆地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紧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和曼曼装了许久的淑女,实在装不下去了,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就开始捂嘴大笑。 这人是不是疯了,自己又不是怀孕了,搞成这样,他是想让别人误会吗!!? “不许笑,看着脚下,别笑着笑着脚踩滑了。”白宁徽黑着脸沉声道。 后头的一痕同样严阵以待,他一直站在姑娘的后头,准备随时当肉盾。 可又想到若是碰到姑娘的身子,王爷绝对还是会宰了他,他不禁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当肉盾才不会被王爷剁了。 比如姑娘一摔,自己一转身用背挡下? “罢了,我抱着你上去,这走半天的,弄得我焦躁不安。” 白宁徽眉头紧锁着便要上手抱去,被和曼曼一把推开。 她紧张地瞥了瞥四周,捂着嘴低声道,“别别别!你顾一下身份行吗?你是王爷,大庭广众抱着个女人,成何体统?” “你个丫头如今倒知道体统了。”白宁徽怨嗔地上手捏着她的鼻头。 以前拿来教训她的话,如今反过来限了自己。 白宁徽颇为不悦,抬眸便朝着楼梯间里走路的不相干人士一阵狂扫。 若不是有这么些人看着,即便大庭广众,他也照样能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被寒眸扫到的众人皆是大骇,这人果真是王爷,完了,刚刚因为疑虑故而没有行礼,现下赶紧补上。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与白宁徽所期望这些人能速速离去的结果不同,因了他的寒光,所有未行礼的,又一一上前行礼,反而逼得他不得不打消抱人上楼的念头。 “那是王爷?” 五楼外廊上的人突然出声问向一旁的同伴。 身旁的孙文博随着他的目光扭头望去,同样一脸惊奇,“还真是,王爷不愧天姿国色,这素白的衣袍衬得他超凡脱俗飘然出尘。” 方才问话的纪无双无语撇嘴,“王爷又听不到,你夸了也白夸,那他身旁那位又是谁?你有见过吗?” “嗯?”孙文博神色变了变,意味深长地双眸朝他望去,“你竟没认出?” “什么意思?我认得?” 纪无双是觉得有些面熟,但他把所有见过的女人都过了一遍,竟没有一人有如此仙姿的。 “好在我不是相西洲,不然你又得破费了。”孙文博调笑道。 “废话什么,快说啊。”纪无双手肘顶了顶孙文博的腰。 孙文博灵巧地避开了,但脸上仍挂上了薄怒。 这纪无双是不是故意的,男人的腰怎能受损,三番两次袭击自己,莫不是嫉妒自己腰身好? 他眸光轻闪,轻勾的嘴角透出一抹贱意。 “也是,今日的她比起我第一次见到时,更是美上了一个新境界,你认不得实属正常,她真不愧是我一眼瞧中之人,同王爷一般样式的素白衣裙,衬得她周身宛若仙气缭绕,似要腾云驾雾而去……” 孙文博边说边摇头晃脑地迈步进入雅间。 纪无双听得云里雾里,正等着他说完,结果说半天也没说出个人名,登时觉得自己被他耍了。 “你倒是说啊!”他气急败坏地跟上他,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孙文博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又要上手,连忙朝前小跑两步躲开了,转头又是贱笑。 “心急吃不了热螃蟹,若想知道,便要耐心听。” 纪无双捏了捏拳头,继而愤懑地抬手指着孙文博,忍了又忍,总算甩了袖子怒声道: “我服了,我耐心,你说!” 这小子,千万别被他逮到机会整他,他突然觉得那相西洲比这孙文博好对付多了。 孙文博知道纪无双不得不投降,谁让他想知道呢,他要是不好奇不就完了吗? 他悠然自得地开始坐上雅间的茶桌品茶,心情愉悦地继续开口道: “这王爷啊,还头一次对个姑娘,不,是对个人,如此上心呢,看得我眼珠子都要掉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脑子能这般不顶用,我们认识的人中,与王爷最亲近的,不就只有那么一位吗?” 已然坐在他对面的纪无双还未听完,就已经神色懊恼地闭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右手扶额,觉得自己蠢透了。 “和曼曼?” “王爷身边的女子,就我所见,除她之外别无他人,故而即便她方才脸上抹了墨汁叫人认不出,我也会猜到是她。” 孙文博得意至极地说,鼻子都要翘去天上了。 “这怪不得我吧,平日里我也只见她穿男装,头一次见她打扮成女人的模样,等等……” 纪无双语气一顿,他突然想起孙文博刚刚一句话,嘴角便勾起了与孙文博同一样式的贱笑,“你…一眼瞧中了她?” 孙文博笑脸一僵,瞬而变得黑沉,不过随口一提,竟被他抓住了话柄。 “纪公子年纪轻轻耳朵不好,我说的是一眼瞧见了她。”孙文博郑重其事道。 “耳朵好不好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话若是传进了王爷耳里,该如何……” 纪无双眼尾勾翘,又换上了一脸懊恼,白细的长指不知在茶桌上空抓着什么。 “纪公子,这是小人给您煮好的茶,您来品一品,给些意见?” 孙文博端了茶杯,满脸媚笑。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偷跑出宫 白宁徽总算把人带到五楼的阶梯上,眼看就要走到头了,他也松了一大口气。 但他抬头一望,却发现上头雅阁门前竟站着个人。 上头的人同样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大声给王爷请安,“卑职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别叫了,把门给本王打开!” 白宁徽脸色黯沉地对地上的人说。 “是、是。” 地上之人急忙起身,转身便听从命令,作势拉开雅阁的门。 却在这时,门竟从里头推开了,打了外头开门的人一个正着。 “皇兄!” 一个清朗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白宁烨本着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主动求死,呸,求得一线生机。 待他看清,不只他家皇兄一人后,他恍惚中察觉,自己的生机又大了许多。 “皇嫂也来啦,快进阁楼。” 白宁烨谄媚地朝着白宁徽笑道,步履轻快地下了几级台阶走到和曼曼身旁,手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宁徽的脸色自然是好看了许多,这下换和曼曼脸色黯沉了。 “认错人了。”她不悦朝着白宁烨道。 白宁徽眉头一拧,伸手就掐了和曼曼的腰。 “嘶!” 和曼曼腰间猛地一痛,又要摔了去,这便合了白宁徽的意,掐腰的手直接一揽将人抱起,大步跨上阶梯入了阁楼。 白宁烨则跟在后头摇头晃脑,这皇兄还没将人搞定,他到底何时能赐婚。 白宁徽趁着白宁烨还未进来打扰,快速帮和曼曼揉了几下腰,又偷亲了一下脸蛋,这才规规矩矩地坐好,等着裁决白宁烨。 “皇兄我错了!” 白宁烨一进雅阁,便是一刻不耽误的主动认错。 外头的一痕与韦钰晓,一左一右默默把门关上。 “错在哪?” 白宁徽扫了眼桌上摆放的水果茶点,抬手就将盘子往和曼曼跟前挪。 白宁烨撇了撇嘴,这皇兄太过偏心了。 和曼曼则安排好了坐姿,大约选中了几个水果,便兴致勃勃地开始看戏。 想到自己曾经也败在这个问题之下,她脸上不免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错在不该偷跑出宫。” 白宁烨老老实实地坐在两人对面,两只手掌搁在膝盖上,格外乖巧听话,明亮的双眸眨巴着活像只萌萌的小兔子。 和曼曼差点看呆了,这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选手啊! 比上自己强太多了,一开始就使出了装可怜攻势,实在老道。 紧挨着她坐的白宁徽,见她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别的男人看,抬手就掐她。 和曼曼身子一抖,赶忙底下头一心一意地吃她的葡萄,只敢用余光看戏。 “还有。”白宁徽继续沉声问。 显然他不吃白宁烨这套,若是他的曼曼使了这招他兴许会心软,可这白宁烨嘛,使什么招都没用。 白宁烨一听便噘嘴了,自己哪来这么多错。 “嗯……还有……”他嘴上吞吞吐吐,脑中麻溜地转着,眼瞧着面前的两人,突然给他想到了! “还有不该打扰皇兄和皇嫂幽会!” 他激动地拍桌起身,自己果真是大辛最英明的皇帝! 白宁烨这话惊得啃葡萄的和曼曼一下子噎住了,她连忙拿起桌上白宁徽备好的绢帕,掩住嘴巴开始呛咳起来。 白宁徽心疼地帮她拍背,埋怨地瞪了一眼白宁烨,心里想着下回还是别让她吃葡萄了。 白宁烨被这么一瞪,只好再乖乖坐回凳上,双手也放回膝盖。 待和曼曼咳得差不多了,白宁徽这才继续进行着审判。 手上继续轻抚着和曼曼的后背,说道:“该如何自罚?” 白宁烨眨巴了两下兔眼,发现皇兄要放过他了,连忙想了想此前他都罚了自己什么。 “《群书治要》第一册抄了许多遍,这回罚抄第二册可好?”他试探地问。 白宁徽挑眉,见他如此明事理,心里生出些欣慰,便颔首同意了。 和曼曼却微微眯了眼睛,嘴角抽了抽。 靠!怎么他是罚抄书,自己却要被罚什么洗头亲嘴的破事!? 下回她也主动自罚抄书,不知道白宁徽会不会答应。 白宁烨抿抿嘴,乖巧地笑了,他家皇兄真好。 “对了皇兄!昨晚我命人搜宫了,内务府那确实有人偷偷藏了催情香卖,有几个宫女被搜了出来,只是其中有个失踪的太监,屋里也藏了一小块。” 原本低着头的和曼曼闻言后,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白宁烨。 这失踪的太监,该不会是罗旺吧… 白宁徽放下和曼曼背上的手,揽着她的腰,若有所思地出声问道,“哪个宫的太监。” 白宁烨默默接了和曼曼的目光,才回着自家皇兄的话,“花柳颜的宫里。” 这事若不是牵扯到这两人,他也用不着单独拎出来和皇兄说,自己收拾便成。 早些时候查了那晚清徽宫附近的侍卫,皆未发现异常,这人是怎么进寝殿的,竟无人察觉。 又私下问了丽水宫下人那夜行踪,除了那罗旺不知所踪,其余人并无异样,那罗旺后来也寻到人帮他作证,这事便不好查了。 白宁徽微微敛眉,觉得这事颇有些不对劲。 那罗旺当初被暗探下了七弦的失魂散,不可能说假话,他承认了自己把晕了的花柳梦带进宫,但却并非带去清徽宫,而是打算扔进后宫一处死井里。 可如今在他屋里却搜到了催情香,这事又如何解释,莫非另有他人,见他失踪便将催情香放他屋里嫁祸他? 若是有人嫁祸,那就未必是花柳颜了,毕竟是她的人,首当其冲会被怀疑。 白宁徽思量了一番,又问道,“花柳颜如何解释?” 白宁烨耸了耸肩,“也不是在她屋里搜到的,她反正打死不认,只是另外还从那太监屋里搜到了一封花相给她的家书,这事她就无法辩驳了。” 白宁徽冷冷地勾起一侧唇角,“什么内容?” 白宁烨又瞥了一眼和曼曼,回眸说道,“是花相找她打探宫里来的一位姑娘,是否为此前离世的女儿。” 白宁徽微微扯了下唇角,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内容,“这事你便自行处置吧。” 和曼曼当初没问到罗旺的事,如今听闻他手上有催情香,便觉得这事有八成是花柳颜干的了,动机的话她还没想明白,这事实行起来还挺复杂,她有什么理由非要这样做呢? 白宁烨闻言点了点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还不能治花柳颜其他罪,但这后宫与外臣私下传信,还是可以治罪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明日有事 身为皇帝,一直待在宫里时常闷得发慌。 这不,今日休朝,外头游街活动热闹得紧,与其待在宫里望眼欲穿,不如铤而走险,跑去凑凑热闹。 但白宁烨作为皇帝也是有些自觉在的,他自然不能和别人一样,在街上随便乱晃。 不是说他身娇体贵,而是万一被人发现了,会引发不必要的追捧……咳咳。 他是不知别家皇帝是怎么微服私访的,反正在遍地是官的凤京城,他很难做到没人认识自己。 故而他想到了皇兄常来的天外楼,这阁楼平日都是留给皇兄的,自然不会有人来,且阁楼地势高,是看热闹的绝佳之所。 待派人查探皇兄人不在此处,白宁烨便神采飞扬地跑来占了这阁楼。 这上楼的路上,自然还是会有人,但他拿扇掩面,一路飞跑,谁能认得出他。 还未容他得意多久,就被白宁徽逮着了。 白宁徽自然是不愿意有人打搅他和曼曼独处,但是自家弟弟他确实不好开口赶,谁让这人是皇上呢,也不能让他流落街头被百姓围观。 便只能留了他吃午膳,再带他看游街,做哥哥的当真不容易。 三人站在东侧的窗前看着下面的人群。 “这回的状元,你认得吗?” 站在和曼曼身后环抱着她的白宁徽,随口问道。 “不认得,”和曼曼摇头,也随口答道,“花大哥说是花家表亲,我是头一回见。” 白宁徽偷偷轻笑,拿脸蹭了蹭她的头顶,这丫头明明破绽百出,偏偏就是不认自己是花家人。 可要是抓了这些个话柄不放,她定然又有诸多理由可以搪塞,让人拿她没办法。 白宁烨站在一旁不敢看,余光瞧见皇兄那一脸的腻歪,实在瘆人得很,平常他想揍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表情,不知道和曼曼怕不怕。 白宁徽歪着脖子将头搁在和曼曼脑袋上,手上轻轻带着和曼曼的身子摇晃道,“这科考也考完了,趁着天未大冷,过些日子便带你去趟彭安。” “啥?”和曼曼惊道。 连着白宁烨的头也快速朝他转了过来,大声埋怨,“皇兄!你又要跑去玩!” 白宁徽抬起脑袋嗔怪地瞥了一眼白宁烨,又继续柔声对和曼曼说着,“忘了?此事与你说好的,不是要去看看他们把你葬在哪了吗?” 和曼曼身子一哆嗦,白宁徽还是那个白宁徽,还是那个变态的味儿,一点都没变。 “皇兄,你跟我闹着玩吗?” 白宁烨听完同样觉着身上冒了些冷气,自家皇兄这么疯癫,难怪和曼曼不肯嫁。 再瞧瞧和曼曼,被皇兄抱在怀里僵硬且被迫摇动着,就像是被皇兄支配的木偶,虽愤怒却不敢反抗,太可怜了呜呜呜…… “啧!你安安静静地看游街,不想看就回宫!” 白宁徽本就嫌他碍事,还三番两次插嘴,当心挨揍! “我看。” 白宁烨苦逼地扭头,两手托腮搁在窗框上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去了。 和曼曼略微思索了下白宁徽的话,他都打定主意了,除非自己承认了身份,这事才能免去。 只是不知白宁徽的目的是什么,去那看了坟墓又能如何。 和曼曼现在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花柳梦的身份认下,认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若是不认,顶多也就如现在一般不会变,反正白宁徽都这般黏着自己了,那花柳梦的身份,似乎也只对自己产生影响。 最怕的就是要让她回花家,若真如此,还是先别认好了。 “彭安远吗?”和曼曼问了出口。 白宁徽见她打算答应了,笑着回道,“不远,去一趟的路上不过花两天工夫。” 和曼曼微微阖目,这还不远?? 不过想想古代车马慢,勉强接受了,来回四天嘛,她时间多的很。 不对,她要和纪无双合作了,自己以后也是有事业的人,不能再随意浪费时间了。 “那早些去吧,早去早回。” 和曼曼被白宁徽的脑袋压得不能动弹,只能继续看着窗外回话。 “哦?” 白宁徽小吃一惊,松开和曼曼的脑袋,侧头望向她,“多早?明日?” 他还以为这丫头会能拖就拖呢。 “明日不行,后日吧。” 和曼曼自然是想起明天要去找纪无双,这可是大事。 白宁徽听出不对劲,她居然会挑时间,这丫头平常能有何事,整日吃吃喝喝出宫溜达,从来想起什么才做什么。 “明日有事?”他唇角轻抿,状似随意地探着话。 但和曼曼可不敢随意地答,这牵扯到纪无双,她不能确定白宁徽对这人的态度。 她稍稍沉吟,白宁徽的眸光便生了些阴冷,环抱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 “老实交代吧,你身侧有我派的人,即便不说,明日我也定然知晓。” 这冰凉的语气,让默默偷听的白宁徽顿生惧意,他尽量收敛气息,希望不要被战火波及。 “嗯…”和曼曼下垂着眉梢,斟酌着开口,“明日……我要去谈事情……我打算买宅子。”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对于和曼曼与白宁徽,甚至一旁的白宁烨,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和曼曼是实在没想好,这话要怎么说才能既避开纪无双,又能让白宁徽的人报的消息和自己所说的差不离。 如今这个说法,委实有些冒险,她不敢说自己要去卖宅子,毕竟在古代,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去干销售,她觉得白宁徽绝不会如此宽容接受。 只希望这话能暂且转移了他的主意力,别让他掺和自己跟纪无双的合作,后果什么的以后再承担。 “你…” 白宁徽被她的话噎住了,他以为是什么大事,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买个宅子而已…… 买个宅子!!!? “你为何要买宅子?” 白宁徽方才还有些呆怔的面色,徒然黯淡,他抬起手便钳住她的下巴,朝着自己掰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黑眸瞧着。 和曼曼的眉梢垂得不能再垂了,特么的有什么好为什么的!买个宅子都有意见! “我…我怕我不能一辈子住宫里,买个宅子稳妥一些,呵呵呵。”她干笑着说。 “从未想过跟我回王府?” 白宁徽温暖的身躯,不知为何总能散出寒气,冻得人直抖。 “你你你…你不懂,”和曼曼说着说着便有些气恼了,扭头挣脱了白宁徽的手,“女人怎么能依附男人过日子,若是你以后不要我了,我难不成要流落街头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把钱收回 和曼曼的话让白宁徽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丫头能想这么多,顿时有些心疼。 他将人抱了起来离开了窗子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和曼曼被安置在他的腿上,他伸出双手抱着和曼曼的脸,鼻尖轻点着她的鼻头,柔声说道: “我不会不要你,可你自己买了宅子,就是不要我…” 说到此处,他满脸的落寞,语气哀伤,褐色的瞳眸直直望进和曼曼的眼里,里头是一望无际的深邃,看得和曼曼心头微微抽搐,仿佛要随着他的目光跌至另一个时空。 “所以…我还是不许你买,”趁着和曼曼一不留神,他快速说完这句后,猛地抬头,厉声朝着还站在窗边装透明的白宁烨叫道,“白宁烨!把她的钱都给我收回去!” 果然女人有了钱就变坏。 和曼曼被他这转变,惊成了名画《呐喊》。 那头的白宁烨闻言,无声地将托腮的手抬起,揉捏着自己的鼻梁。 皇兄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给出去的钱,要是能收的回来,他大辛国库岂不是想填满就填满。 而且人和曼曼说的也不错啊,他还挺为之侧目,事情总有万一还不许人买宅子,皇兄十足霸道。 他为着自己有这么个皇兄感到惭愧至极,同时为着从前想方设法把和曼曼往皇兄那推感到后悔,自己把人害惨了。 “皇兄…你再考虑考虑?”他满面愁容,回头试探地问。 白宁徽没想到白宁烨竟会生了反抗,狭长的丹凤眸瞬时被阴霾覆盖,朝着那头的白宁烨狠厉地望去,嘴里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考虑何事?” 白宁烨顿时被瞪得心惊胆寒,脑中翻飞着说辞,颤着小身板道,“嗯……考虑考虑这钱……您自己收着?你们家的钱我收着似乎不大好……呵呵” 白宁徽眉梢一挑,眼里的阴霾尽数消散,这小子确实懂事了许多,他唇角轻勾,微微颔首,“那倒是……” “白宁徽你不要太过分了!!” 和曼曼愤怒地一把掀开白宁徽还搁着她脸侧的手,脚上一跃跳下了他的腿。 俨然已经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猛烈的怒火烧得她仿佛要了。 白宁徽神色一僵,朝着连连后退,躲着厉鬼一般躲着他的和曼曼望去。 “过、来。”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比往日更为深沉,语气中隐隐透出些许阴狠。 浑身散布着全然超越帝王的凶猛威势,将本就不大的阁楼,填充得异常浓密,空气变得沉重不堪,和曼曼似乎连一口氧气都吸不进鼻间。 但她不信邪,她拼了命地抽动鼻翼,想打破这封建迷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就说了两个字,就让人感觉要被杀了。 好像以为口水中也能有氧气一般,和曼曼咽了数口口水,这才眸光闪烁地开口了。 “我、我就在这里说…” 娇柔的声调,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气愤难当。 她此刻的怒火齐齐被白宁徽的气势给盖住,似乎因了氧气不够而无法燃烧的科学原理,和曼曼的心情被迫稍稍平静,甚至还有点想妥协。 “过、来。” 依旧只有这两个字,与方才不同,和曼曼这下不仅吸不到气了,连着喉咙似乎也被一双手禁锢住,既不能吞咽也不能出声。 已然从东边窗户悄摸地挪去西边,想离这二人远上一些的白宁烨,此时万分佩服和曼曼。 她究竟是怎么在皇兄可怕的威压下,还能强撑着反抗的心呢? 只能说皇嫂不愧是皇嫂,辈分高上一些,自然比自己要强上一些。 要不是怕皇兄事后算账,他甚至想直接跳了窗子逃了去。 但此刻不能逃离的他,再这么下去,就要被皇兄气势压得断气了,他轻惦着脚尖,像只螃蟹一般横挪着走,来到了和曼曼目光所及的区域。 和曼曼此时正拧巴着小脸,进行天人交战。 究竟是要彻底反抗了他,让他再不敢小瞧自己,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咳咳,先服个软好呢? 就在白宁徽已经紧着拳头,缓缓站了起身,和曼曼惊恐地抬眸望去之时。 她余光竟瞥见了对面的白宁烨,正在双手合十不停地朝她前后摆动,眼里的哀求不言而喻。 和曼曼被他这一求,总算下了狠心,舍身成仁,割肉喂鹰! “哇!” 她大声哭喊了一句,一脸委屈地冲上前,整个人生猛地扑向白宁徽。 白宁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扑,猝不及防地又跌坐回凳子上,周身的气势徒然消散。 他就只呆怔了一瞬,便浅笑着回手抱着怀里人儿。 “你欺负人!!” 和曼曼圆嫩的小脸左右来回地蹭着白宁徽的胸膛,让他觉得自己心都快要化了,这丫头怎能如此甜软呢。 “好了好了,不闹了。” 白宁徽嗓音又恢复了从前的轻磁,语气里尽是温腻缱绻,手上轻柔地拍着和曼曼的头与背,制止着她的小心思。 再被她蹭下去,待会儿心就硬不起来了,这丫头总是能拿捏住自己。 后头的白宁烨惊得下巴都掉了,不知道这招自己能不能用,要换上自己这么干,皇兄不知会不会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 有了心上人的皇兄,实在太诡异了,曾经的他以为皇兄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分明嘛。 和曼曼察觉到白宁徽收了脾气,便依着他的话,不再蹭了。 她将头抬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白宁徽,希望他还能尚存点怜香惜玉的心。 白宁徽揽过她的腰将人抱好坐在自己的腿上,两手抬起捏着她一左一右的脸颊,“这般看着我,也没有用,钱必须收走。” 和曼曼闻言,脸又垮了,也怪她识人不清,这白宁徽哪是什么好人,平日里那些温柔根本就是装模作样糊弄鬼! 白宁徽见她脸色难看,心里顿时也有些难受,他紧了紧胸口,让自己的心肠又恢复冷硬。 “早上才与你说过,你要乖乖听我的话,还不到半日,便又不乖了。” 说完,他手上的稍稍用了些劲力,将和曼曼的脸捏得红粉。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这是要造反 火山爆发后,不论岩浆是向外喷出,还是侵入地底,最后都会冷却凝结成各种各样的岩石。 和曼曼发了怒火,其后又被白宁徽打击,此刻冷静后便是由内而外的生冷坚硬。 她本也不是真的十六岁小姑娘,从前的脾气也算不上太好,被白宁徽三番两头折腾,实在绷不住想挣脱这虚假的人设了。 她浑身僵直纹丝不动,面色清冷,双眸慵懒地垂下,眼尾的眸光冷漠至极地轻瞥着白宁徽。 白宁徽心下升起了不安,他知道这丫头平日里的乖巧起码有一半都是装的,偶尔不小心流露出的淡漠时常让他心惊。 那就如一潭冰冷的死水,尽管努力地朝里头掷着石子,却半点发不出声响,亦泛不起涟漪,甚而连个波光也叫人瞧不见。 他蛮横地与她纠缠,不过是想将这死水搅浑,搅得天翻地覆,再不能平静,也再不会对自己像对个毫无瓜葛的人那般冷淡。 可如今她眼里的冰冷,更甚了她头一次见着自己那般。 白宁徽心中苦不堪言,苦着自己再不是从前那个薄情寡性之人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抬眸皆会牵动着自己的心。 他紧抿着唇角,早已从她脸上松开的手指,又重新覆了上去,拇指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 突然,他手指向后扭转,掌心握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猛地朝自己的方向收力。 如此这般,白宁烨被迫观赏他家皇兄皇嫂……… 他连忙抬手捂住自己明光烁亮洞若观火的双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和曼曼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冷入骨髓的清寒渐渐消融。 白宁徽收紧了力道,和曼曼怀疑自己的骨头能被他生生勒断。 这漫长的…不知究竟长达多久,最终白宁徽还是将人松开了。 两人如今还在外头,一旁还有个耽误事的家伙,还是克制一些。 和曼曼则像只脱水的鱼,不单是没有水还没有氧气,她根本顾不上形象也顾不上白宁烨还在,敞开了心肺疯狂地喘气。 白宁徽此时心情大好,瞧着和曼曼早已褪去冷漠的可爱模样心满意足,他的曼曼又回来了。 吸了十来口空气,和曼曼觉得自己肺部里消失的氧气已经补充的差不多了,这才掩了极为失态的脸,继续小声吸着气,另一只手抬起就愤懑地朝白宁徽打去。 她脑袋都痛了。 白宁徽被她打得欢喜,忍不住又将人抱回了怀里。 和曼曼连忙抬手制止。 白宁徽唇尖微翘,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拍开,顺利将人抱在怀里哄着。 “不生我气好吗?”他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 和曼曼鼻间一“哼”,侧着的脸一扭,埋了整张脸不理他。 白宁烨见皇兄都出声了,这才将酸了的手放下,唉,下回他再碰到皇兄皇嫂,应该先想办法逃走,怎么会蠢得留下来看两人恩爱呢,烦死人。 “你是舍不得你的钱呢,还是非要买宅子?” 白宁徽勾着唇角浅笑道,手上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她生气发怒都总好过眼里没有自己。 “钱。”和曼曼闷声说道。 白宁徽揉着她的脑袋,“呵,小财迷。” “那宅子…?”他试探地问。 “你管不着。”她继续闷声道。 白宁徽手上的动作一滞,又腾起了怒火。 长指紧箍着她的上臂将人从身前拉开,逼着她正对着自己,脸上的皮肉绷得铁紧,他深吸了两口气,这才从牙缝里漏出一句话。 “你若要住的地方,王府里多的是屋子,还是你喜欢本王的府牢!?” 和曼曼噘着的嘴缓慢地放下,唇角微微勾起,讥嘲道,“你这是打算关着我?” “你能听明白就好。”白宁徽点了点头,同样阴冷地笑了。 和曼曼下颌歪了又歪,嘴里的牙齿咬了又咬,最终崩溃地指着白宁烨大喊,“这是非法禁锢!皇上还在这里!你敢知法犯法,你这是要造反!” 白宁烨以为两人早就不记得自己了,猝不及防就被战火波及。 他惊慌失措下,竟点了点头附议了,“是犯法。” 白宁徽阴骘的眸光缓缓朝着斜后方的白宁烨射去,嘴里的语气阴寒至极,“呵,若是造反就能把你关了,那好,我今日就把这小子宰了。” 白宁烨惊恐地环抱自己弱小的身躯,为何,为何你们两人吵架最后被宰的是自己!? “皇兄!!”他失声呼唤,“我这就回去写赐婚诏书!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她了!” 你瞧,完全没必要造反嘛,皇兄太小题大做了。 白宁徽满意地将视线收回,挑着眉头重新看向和曼曼。 和曼曼脸色黑如包青天,上牙磨得下牙咯咯作响,她右手猛地抬起发狠地打向白宁徽,“你你你们!狼狈为奸!我不活啦!” 凄惨地哀嚎完,她双手徒然一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看着白宁徽的黑眸里满是毅然决然赴死如归。 白宁徽仅仅被她吓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冷静,凭这丫头手上这点力气,怕是连只老鼠也掐不死吧。 他甚而垂眸浅笑出声,“乖,今日你若不死,就还是只能听我的。” 和曼曼掐着脖子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自己的喉咙正微微滑动着咽下口水。 被人嘲笑的愤慨让她连忙加重手头的力道,她努力想向眼前的男人证明,自己是有本事掐死自己的! 可自己掐自己,毕竟不是容易的事,和曼曼眯着眼睛掐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白宁徽松口。 僵持了半晌……她终于两眼一闭,身子瘫软,仰头向后跌去。 白宁徽一惊,连忙伸手勾住她,让她朝着自己的怀里倒去,长指抓住她的手腕,让手从细小的脖子上脱离,掌心探到了她仍在跳动的脉搏。 他唇角上扬,“我的曼曼怎么晕了,怕是掐着断了些气,为夫这便来为你渡气。” 方才还一幅不省人事了的和曼曼,蓦地倒地一口凉气,长长的睫毛抖动,黑葡萄般圆滚的眼珠儿渐渐显露,悠悠转醒了过来。 “哎?气还未渡呢,怎的就醒了呢?”白宁徽失望道。 白宁烨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地瞧着作戏的两人,心里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怎么凑一块的。 仔细想想,倒也相配。 和曼曼嘴角不悦地抽了一抽又一抽,竟半天想不出个主意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富可敌国 “算了,宅子不买就不买,钱不能收走。” 和曼曼妥协了。 白宁徽差点要大笑出声,这丫头就该狠狠地逼她,才能学乖。 他快速地伸手将和曼曼的头抱住亲了一口,“那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彭安。” “啊?”和曼曼惊道,“要这么赶?” “怎会赶,今日整了行装,明日你睡醒了就离开,有条不紊。” 白宁徽将人抱回怀里,轻摇着说。 后头看戏的白宁烨很想出声反对,但是又不敢。 和曼曼整个额头都皱了起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哪能想到买个宅子白宁徽会反应这么大,早知道就说买烧饼得了! 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是要去卖宅子,不知是否比买宅子罪轻一些,和曼曼有些不死心。 “王爷…我若是不买宅子,可以…买铺子吗?”和曼曼试探地问。 “嗯?”白宁徽微微一怔。 他撇了撇嘴,不悦道,“为何要买铺子?” “赚钱。” 和曼曼直言不讳,这理由再明显不过了,总不能买来吃吧。 “你,”白宁徽有些不知该说她些什么了,“你就这么爱钱?” 和曼曼连忙点点头,“嗯嗯,我的人生志向便是,富可敌国。” “啪啪啪……” 沉闷的空气中,忽而传来几声清脆的击掌声。 桌旁的两人无声地望向噪音制造者。 白宁烨连忙抬起两只手挡着自己的脸,“啊,你们继续,我就是情不自禁,你们当我不存在!” 两人果真当他不存在般,默契地将头扭了回来,不再管他。 “唉,你若是执意要买,我不拦你,只是不许你抛头露面,也不许自己偷买宅子,赚回的银两必须我过目,花钱必须跟我请示……” 白宁徽开始自顾自地给和曼曼定规矩,嘴上念念叨叨,越说越起劲。 和曼曼的小脸皱皱巴巴,她很想骂一句,我特么的还没嫁你,你就管东管西,一个大男人还管起钱了,钱不都是女人管的吗?? 但她同样不敢出声,怕说了这句,会加速两人成亲的进程。 可是没成亲,凭什么自己的钱要给他管,呀呀呸的。 “我…我问一件事。”和曼曼弱里弱气地轻声打断了白宁徽。 “嗯?问问看。” 白宁徽对和曼曼目前的态度很是满意。 “我想问,如果……是如果,你若不要我了,我赚的钱,应该就还是我自己的对吗?” 和曼曼言辞闪烁,眼珠子都撇到窗外头的天边去了,看也不敢看白宁徽。 白宁徽掐了她的脸,就把她的眼珠子给掐了回来,嘴上恶狠狠地说道: “一天到晚就想着我能不要你对吗?做梦去吧你,不!做梦也不许想,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他此前竟会因为她担心自己会不要她而心疼,现在想来,摆明了这丫头就等着自己不要她,她一个人可以逍遥快活,难怪要提前买宅子呢,这是做了准备要逃啊! 白宁徽气不打一处来,掐了她的脸也不解气,又换了她的腰掐,让她敢生这种异心。 和曼曼呜呜咽咽地一会儿抱着脸,一会儿又抱着腰,连做个假设都不行吗?这人也太难商量事了…痛。 看来以后得把财产找个地方安顿起来,否则他要是扣了自己的钱,那自己不就被拿住了吗? 背靠着窗子,手握着下巴的白宁烨,又多明白了一件事,他就说和曼曼怎么能看上脾气如此恶劣的皇兄,敢情是他威逼利诱来的啊。 这能被皇兄看上的人还真倒霉,从前他以为做皇兄的弟弟才是最倒霉的,如今看来自家皇兄对自己其实还挺不错。 要按他这性子,但凡是他喜欢的,都不能拒绝他,好在皇兄没看上自己,否则以皇兄的狠辣,连自己这个皇帝也得妥协嘛。 “那、那,明、明天…” 和曼曼被欺负的惨了,如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抽噎。 “定好了明日去彭安,你要买铺子也得等回来后再买。” 白宁徽自己打定主意后,定然是不会再管和曼曼的意见,抱起腿上的小可怜虫就起身往雅阁门外走去,边走还不忘对她进行爱的洗脑。 “往后别背着我想些有的没的,如此受苦的还是你,你若是苦了,我心中亦不好受,明白了吗?” 阁楼里头的白宁烨一脸茫然,再反应过来,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两人还真当我不存在了!?” 门外的一痕跟着自家主子走了,留下韦钰晓一人,他对着大开的门,探头探脑地往里头望去,“皇上,王爷走了,您是继续坐着还是回宫?” 白宁烨颇有些不痛快,自己是出宫来玩的,怎么就掺和进皇兄的家事里去了,他不甘心地跑去东侧窗户向外头张望,想再多看些热闹,不曾想外头的人群与队伍早已齐齐散去了。 这下他再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只能一脸憋屈地抽出扇子掩面回宫去了。 和曼曼被白宁徽教训得萎靡,怏怏地趴在他肩头上,任他就这么一路抱着下楼。 反正自己脸挡着了,白宁徽也不是个要脸面的人,她用不着管他。 此时楼里准备离去的客人众多,起先发现王爷带着个姑娘来天外楼的人,将事情说了出去,也未见多少人信。 这下当真不得不信了,但见那姑娘本是由着王爷扶着进楼,此刻竟被抱着出楼。 众人根本不怀疑,定然是王爷将人打残了去! 今日这凤京城第一残暴的王爷,又在他的残暴史上多添了浓墨重彩的两笔。 出了天外楼,上了马车,白宁徽本想将人直接带回王府,思及和曼曼的东西多数是在宫里,便先带着她去宫里收拾些行装,晚上再带回府里。 同样是回宫的路上,白宁烨的车马快上一些,竟又叫他碰上了这两人的车马,虽是不起眼,可谁还不认得前头赶马的一痕呢。 白宁烨连忙下令让前头的韦钰晓赶紧走人,不要让两人瞧见他。 韦钰晓立即快马加鞭,在街市上狂奔起来。 “前头的马车!赶紧停下!” 是的,大辛的皇帝因为马车行进速度过快,而被街上管理车马秩序的巡卫给拦下了。 为着不引起骚动,以及天家威严,白宁烨只能痛心疾首地掏了腰包上交五十两罚银。 苍天饶过谁,连他这位传说中的天子都不能幸免,呜呼哀哉!!!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初来凤京的第一晚 殷陶然与冯静婉在长乐宫过了平稳的一夜。 冯静婉被安置在了偏殿旁的偏房,这偏房自然是耳房收拾出来放了桌椅板凳与床铺。 但宫里耳房多是下人的住处,故而给冯静婉住时,便不会如此叫。 比起偏殿,这偏房定是小上许多,既不会有会客的厅子,也没有专门的书房,仅仅是个小小的卧房罢了。 虽说这屋子被收拾的干净齐整,且物件摆设皆是尽善尽美未见半点怠慢,但见了偏殿后再进这小屋子,冯静婉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憋闷。 因着这一日发生太多的事,殷陶然自个儿是一沾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但冯静婉却难以入眠辗转反侧。 待到天光后,她浅眠了会儿,便又醒了过来。 专门派来贴身伺候冯静婉的宫女沈香,被安排在房里住着,夜里她就在地上铺了被褥睡,未见天光便按点起身,轻手轻脚地将褥子收拾了。 她一直在床边不远处候着,见冯静婉这是要起床了,连忙走到床边帮她穿戴,又招呼下人端了洗漱的东西来。 待沈香依着冯静婉的要求给她梳了发髻后,如实地汇报着,“冯小姐,公主已经起了,此刻去了正殿,与殿下一同用早膳。” 冯静婉闻言,柳眉轻颦,颇有些不悦。 她瞧了几眼镜中的自己,觉着脸色不大好,便让沈香给她抹了些胭脂在腮上,这才说道,“我们这就过去吧。” 沈香一路领着冯静婉去正殿,此时的殷修彦和殷陶然已然用完了早膳,坐在院中闲谈。 “七哥,怎么没见到那位曼曼姑娘?” 殷陶然疑惑道,她以为这人昨日在宫外,晚上定会回来。 她一早起来,就给自己化了个凌厉的妆容,打算下下那姑娘的脸面,让她明白谁才能是这里的正主。 结果饭都吃完了也不见人影,她只能出声问了。 “她还未归。” 殷修彦手上拿着兵书,双腿交叠背靠椅上,嘴里不咸不淡地回着。 殷陶然顿时心生疑窦,“诶?她不是住宫…” “殿下!” 殷陶然话还未问完,就被远处的冯静婉打断了,她一脸不耐。 冯静婉轻摇着盈盈的腰肢翩翩而来,脸上自见到那位俊朗的皇子便不自觉地挂满了笑意,桃花一般芬红的脸颊是如此动人,悦耳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她终于能日日见着他了。 今日的日头格外明亮且浓烈,伴着初冬的凉气,是一点儿不燥热,走在阳光下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院中英俊的男子,白玉般纤长的手指握着书卷,另一只手则撑在清隽的脸畔,修长的双腿交叠,随意自在又稍显风流。 深邃的五官愈发成熟,如剑般的眉目,早已深深刻入了冯静婉的心窝处,此生定然非他不嫁了。 “早饭在桌上,马上要凉了,你快去吃。” 殷陶然不客气地阻断冯静婉痴迷的目光,起身上前就要将已然走到近处的冯静婉拉走。 冯静婉撇了撇嘴,只能进了正殿先吃着早饭。 殷陶然拉了她两下,自己又退回来坐到殷修彦旁边继续问刚刚的事。 “曼曼姑娘不是住宫里吗?宫外难道也有住处?”她奇怪道。 殷修彦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随后立即松开,依旧如方才般淡然,“嗯。” “怎会如此,她若在宫外有住处,为何还住宫里?” 殷陶然愈加觉得此事不寻常,这女人是故意霸占着宫里一个偏殿不走?为此七哥还和人大辛的王爷打起来,根本没有必要啊。 殷修彦面色一僵,脸上布了些许清霜。 他将手里的书本缓缓放下,“曼曼住在宫里是为了陪我,我定然不许她随意离开。” 冷冷地说完这句,便再不看殷陶然,稍稍捏皱的书本被重新拿起,继续翻阅着。 殷陶然背上徒然刮起了一阵凉风,将她不经意流出的冷汗吹得冰寒刺骨。 “这、这样啊…” 她哆嗦着双唇,心里对这位皇兄生了些惧意。 那位曼曼姑娘确实是有过人的本事… 殷修彦自顾着看书,根本就当殷陶然不存在,殷陶然将自己曾经与他一同玩耍的事情说完以后,竟再不知该如何与这位皇兄相处。 “七哥,我打算出宫去寻行李,你要同我一道去吗?” 殷陶然小心翼翼地试探出声。 殷修彦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去。” “好、好,”殷陶然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那我稍后同静婉一道出宫。” 殷陶然决定完,便转头朝着远处的得宝唤道,“得宝公公!” “在!” 得宝连忙快步上前。 “等静婉吃了早饭,本宫就带她出宫,你帮本宫准备一下。”殷陶然吩咐道。 “公主,小的建议公主午后再出宫,今儿个是状元榜眼探花郎们游街的日子,这街面难行得很。” 得宝恭谨地垂首道。 “游街啊…无妨,就去安排吧!” 殷陶然初来凤京,这来大辛的一路上也看了不少风土人情,这状元郎可是三年才出一个呢,怎么能不凑这个热闹呢? “小的知道了,这便去准备。” 得宝得了令,便下去差人安排了。 殷修彦在一旁听着,又不自觉地蹙眉了,一来为着这公主兴许要在外闯祸了,二来猜测着曼曼定然也得午后才能归来,且白宁徽那混小子还不知道放不放人离开。 原先他一个人在正殿,偶尔曼曼没来,他也不觉得太过无趣,此时却因为多了两个人,心下焦躁了几分。 这与人相处,他至今仍旧算不上擅长,想来从前在南泽皇宫里,也定然不善此道,故而总是得罪人。 只是他来了大辛,醒来后除了那死透了的老女人,见着的便是和曼曼。 她素来是性子活泼,凡是带着他玩闹,他即便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也同样觉得有趣味。 但此刻多了几个不相熟的人,让他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若是这两人也能像曼曼一般,每日都能自己找些事做,他便也能宽心上许多。 怕就怕那冯静婉是铁了心要痴缠自己,那就难办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位车夫 诚如殷修彦所料,冯静婉匆匆吃了早膳后,便让人搬了凳子坐在殷修彦身旁,不停地与他攀谈。 “殿下,自从您离开了南泽,静婉夜里总是梦到您…” “殿下,不知还记得那玲珑花灯吗?” “殿下在读的何书,静婉熟读四书五经,女诫女论…” 一旁的殷陶然并未打扰二人,她先前刚得罪了七哥,此刻只想着安静卖乖。 且那冯静婉这碎碎叨叨的架势,是人都讨厌,他七哥定然受不了她,然后就能把对自己的那一丝丝不满全转去冯静婉身上,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殷修彦当真是面寒如冰窖,手上的兵书歪歪扭扭,显然快受不住他的紧拽,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蓦地起身将书负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 “我去书房,你们二位在此坐着吧。” “殿、殿下!” 冯静婉失声叫道,起身想跟上去。 走得异常之快的殷修彦,脚下一顿,猛地回头,寒光乍现。 冯静婉生生被定住了脚步,无法在他森冷的目光下,行进半步。 “唉。”殷陶然叹了口气,起身将冯静婉拉回凳子上。 “我劝你不要随意招惹七哥,他现在可不如从前那般脾气好了。” 殷陶然学着殷修彦,将脚交叠地坐着,这样坐似乎还挺痛快。 “为何会如此…” 冯静婉怅然若失地轻声喃喃。 “待会儿我们一同去街上找找马车,将行李拿回,顺带看看游街散个心情。” 殷陶然不想与她多讨论这事,另外寻了话题与她说道。 冯静婉只安静地坐着,没有吭声。 殷陶然见她成了个呆子,不禁感慨良多,这情爱之事直叫人迷失自我。 她只能找了从前七哥在宫里的趣事,引着冯静婉的心归位。 待得宝去通报过后,从内务府拿了专门给两人的临时出宫令牌,再备了马车以及随护的侍卫,两人这便出宫去了。 这街上说是游街,但却不是只在那一条街上游走,两人昨日是在仙王街下的马车,出了宫门便直奔那处。 在西风扣附近停了,殷陶然领着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冯静婉下了马车。 “咦?不是说游街吗?怎么没瞧见人影?” 殷陶然疑惑地问向身旁两名侍卫。 “回公主的话,仙王街是城中主道,是一早就游过的地方,此刻三人已游至别的街市了。” 一名侍卫俯身恭谨地回。 “罢了,还是找行李要紧,你们两人跟我一道,找到了就直接将马车拉回皇宫便可。” “是。”两人同声回应。 之后两人就带着侍卫开始到处乱逛,想找着那辆从南泽皇都一路乘坐到大辛凤京的马车。 “哎!那车夫怎么回事,这马车究竟给我停哪去了!” 在附近找了一圈未果的殷陶然站在路边跺着脚,一旁的冯静婉则是双眼无神,殷陶然去哪她便跟着走哪。 正在殷陶然焦急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还以为两位小姐是不打算要那马车了。” 她一听便惊喜地转头寻那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那个车夫吗? 待她在人群中寻到了那人,却发现与自己想象中的人,似乎太过不同。 一路上他都身着黑色劲装头束马尾风尘仆仆,此刻换上了红檀织锦宽袍腰间配着一根赤金蟒纹腰带,神采英拔的五官因了发式的改变显得清贵俊逸,宽肩窄腰身形高大的他撑得衣袍格外有型。 “这般看来,你当真是凤京里头的贵公子啊!” 殷陶然喜出望外,快步来到他跟前来回打量,没想到在路上随意结识个同来凤京的人,花了些钱雇来当车夫,却还是个有头有脸的。 连着有些痴呆的冯静婉,都不免多瞧了他两眼。 “嗯。” 那男人并未多言,带着她们二人来到他停马车的地方。 殷陶然查看了马车后头的箱子,确定东西都未遗失,便对着那男人道: “既然找到行李了,那不如你带我们在凤京逛逛吧。” 接着又同其中一个侍卫交代,“就你吧,你将这马车替本宫直接带回宫里,上头的箱子搬去本宫的偏殿内。” “是。” 那侍卫领命后便上了马车,赶马回宫了。 那男人微微蹙眉,自己可还未答应。 “走!” 殷陶然也不跟他客气,抬手就扯了他的袖子作势要离开,两人这来京的一路上,早已相熟得很,她是不拘谨的。 男人摇了摇头,只能随意带着她逛着了。 “上回我去的西风扣,是何来头,你可知晓?” 殷陶然见他自觉地走了,便不再拉着了。 “纪公子与孙公子开的铺子。”他简略地介绍着。 “是吗?纪公子开的啊!那我要再去逛逛!” 殷陶然两眼放光,上回一进去就被请入二楼,再出来便径直离开,她还未逛过呢。 “怎么,你认识纪公子?”他奇怪道。 上回他只顾将马车寻地方停着,并不知道这公主为着何事下车,等找着人后,便以为她是为了自家皇兄才跑来的,那时候的纪无双也趁乱离开了。 “当然!那可是位绝世美人啊,我已经决定好了,他便是我未来的夫婿,你跟他认不认识,认识的话,你可得帮我!” 殷陶然毫不掩饰地诉说着她对纪无双的喜爱,越多人帮她越好,只是昨日他那些个朋友,不知去何处寻。 说完间,两人已然走到西风扣,殷陶然直接抬脚便走入其中。 男人跟在她一旁,敛眉思索着,半晌才开口同她道,“不算相熟,若是要帮,倒也无妨,只是他终日眠花宿柳,你确定要喜欢他?” 他的话让殷陶然大吃一惊,正眼打量铺子的美眸,立即望向他,“他…他是这样的人?他自己说他有心上人,那还会?” “若说有,那定然都是各大红馆的头牌吧。”男人轻蔑地笑了。 他平日是不大笑的,若是笑起来,倒让天生峻厉的双眸增色不少。 “我…我不信。” 殷陶然有些闷闷不乐,她难得看上一个人,难道就这般走眼? “不若这样吧,我改日带你去亲眼瞧瞧?” 他轻瞥着殷陶然问道。 “……” “再说吧…也许是有何不为人道原因,也未可知…” 殷陶然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郁结,抬头扫着西风扣内的字画,此刻已然没有一幅能入她的眼。 第二百二十章 演技卓绝殷修彦 午后白宁徽带着和曼曼回到长乐宫,依着她的要求,得同殷修彦交代一声,两人便来到了正殿。 殷修彦因为殷陶然与冯静婉两人不在,心里变得格外自在,一人在院中恣意地挥舞着木剑练着。 和曼曼在他练武时,从不打扰他,向来只等他发现自己后才与他说话。 殷修彦余光瞥见她后,不自觉地浅笑着,果然还是他家曼曼看得顺眼,不过一个顺眼却附带了个不顺眼的。 他自动忽略掉白宁徽,收了剑朝她走去。 清润的双眸柔和地望着她问道,“今日去看了游街?” “嗯。” 和曼曼笑弯着眼点了两下头,只是… 她想起要说的事,便有些垂头丧气。 白宁徽可不打算让她与殷修彦多聊什么,见她还不马上交代事情,便自己开口了。 “本王要带曼曼出门几日,明日便出发,同你说上一声。”他面无表情道。 “你!” 殷修彦此刻真要被白宁徽惹得气急败坏了,昨日才保住曼曼的偏殿,今日是直接要拐人! “不行!”他恼怒道,伸手就要把和曼曼拉过来。 白宁徽眼疾手快,稳稳地抓住殷修彦伸出的手腕。 他嘴角上勾,不屑道,“你说不行就不行?这事轮不到你决定!” 殷修彦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定了定心神,而后同样朝他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王爷可是忘了,我说过要照顾曼曼的,故而曼曼在哪,我亦在哪,明日我同你们二人一道出发!” 白宁徽神色突变,“你敢!” 殷修彦好笑地瞧着他,这话当真不值一回,为何不敢? “殷修彦!你自家亲妹妹和相好如今已然来了凤京,你不好好招待她二人,整日里缠着我家曼曼有何居心?!”白宁徽火冒三丈地喝问。 殷修彦反而不那么气恼了,环着臂轻缓道,“白宁徽,这话你说出来不理亏吗?曼曼是我妹妹,却不是你什么人!” 他的话像个锤头一般,敲得白宁徽心里一阵钝痛,看来不赶紧把这丫头娶回王府是不行了,一个随手认来的哥哥都能拿这话堵他的口。 一旁的和曼曼被这两人吵得头都要炸了,直捂着脑袋绞着眉头不吭声。 这事她帮谁都不行,按理她要帮殷修彦才对,但白宁徽要是怒起来,非把她掐死。 但是帮白宁徽,也完全说不过去,殷修彦的要求又不过分,而且她素来是个乖妹子,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殷修彦怼完白宁徽,发觉和曼曼抱着脑袋难受,突然忆起她上回特意出宫去瞧了身子… 他立即弯下腰察看她的脸色,嘴上关切地问道,“曼曼这是头痛了?此前那大夫就说你身上有余毒,这是还未好?” 白宁徽一惊,顾不上心里难受,连忙拉过和曼曼,果真见她脸色难看,焦急地说:“平日都吃着药,怎么还没好,晚上回了王府再让七弦看看。” 和曼曼眸里的亮光轻轻一闪而过,殷修彦真是好样的,这下她找着不用被白宁徽掐死的办法了。 她连忙一脸哀戚,嘴里呜咽,“我…我听你们吵架,头就疼…” 两人面色皆是一僵,接着怒目瞪向对方,都觉得是对方的错。 “你也知我素来不与人结怨,若不是这位王爷太过蛮横,我也不至于跟他吵起来。” 殷修彦神色恢复淡然,嘴上带着些歉意。 和曼曼听罢,很想点头称是,又见白宁徽脸变得黑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脸难过地望向他。 白宁徽觉得这男人太过阴险了,若不是曼曼早早认了他当哥哥,省了自己一大隐患,自己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当即决定咽下这口气,他家曼曼最吃殷修彦那套,他若是硬要与之争辩,反而中了殷修彦的奸计,让她与自己生怨。 白宁徽想定后,便换上同殷修彦一般柔和的神色低头望着和曼曼,“罢了,我不与他争吵便是,只是他要跟来我断然不允。” “王爷,您第一回见着曼曼时,便对她恶言相向,此后对她更是不假辞色,难保不是带着想伤害她的心接近,我做哥哥的怎么能放心她与你出门多日?若是几日后,她再回不来,那该如何是好…” 殷修彦说完,竟不自禁地抬头望天,鼻头轻轻吸着,仿佛有泪要流出。 白宁徽此刻不仅两眼漆黑一片,背上更是冷汗直冒,这殷修彦太狠了,当着他的面公然挑拨他与曼曼的感情,简直可恶透顶了,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能如此歹毒! 可白宁徽却突然不怀疑殷修彦对和曼曼有男女之情了,这样的人,若是他有心,曼曼如今便是他的了。 自己如果不用强硬的手段将她抓起来关着,定然抢不过这小子。 和曼曼闻言特别想鼓掌,殷修彦太牛了,难怪曾经得了个小牛的称号,不对,他不该是小牛,他应该是大牛! 瞧瞧这轻颤且沙哑的声调,哀伤至极的双眸,以及仰头憋住泪水的高超演技,右手还不自觉地搁在额头,托着那张宛若天下他最苦一般的神色,精彩! 她好久没看到如此过人的演技了,不知道古代能不能搞娱乐产业,她带着殷修彦出道去! “曼曼…” 白宁徽顾不上殷修彦,他转身将和曼曼牢牢抱住,嘴里呼声略微抖动,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克制不住地出声询问,“你是否信我?” 和曼曼一脸懵逼,这两人莫不是想拼演技? 殷修彦缓缓垂下双眸,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作戏的男人。 白宁徽见和曼曼竟没有马上回他,心头猛地下沉了几分。 和曼曼当然是在想一个好说法,她绝不能就此放过殷修彦辛苦给她造的良机。 “不是不信你,”和曼曼在白宁徽看不见的背后不停地转着眼珠,“只是…” 白宁徽刚收回的心,又沉了。 “你不让殷修彦一同去,确实很让人怀疑…殷修彦不过是我哥哥,照理来说,算不上外人,你特意避开他…” 和曼曼一会儿支吾其词,再一会儿的半吐半吞,急得白宁徽想杀人。 殷修彦自然是弯起了嘴角朝他可爱的妹妹笑着。 白宁徽就如此这般,被这对兄妹给拿下了,他气恼地松开和曼曼的身子,愤懑地叫道,“让他去行了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留信 白宁徽委屈至极地做了妥协,头也不回地丢下和曼曼甩袖走人。 和曼曼无声地欢呼雀跃,又情不自禁地朝殷修彦做了鬼脸,惹得殷修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记得收拾衣服。” 她掩着唇,小声同他说完,便快速跟上白宁徽,准备回去哄人。 殷修彦同样是乐不可支,一路小跑回正殿让得宝给他准备去。 白宁徽那小样还敢跟他斗,也不看曼曼站谁那边,说了他还不信,哼! 要让他一个人留在宫里,陪那两个聒噪的女人,简直不如杀了他。 和曼曼追着白宁徽回到偏殿,白宁徽跟个小女生似的,回屋便趴着和曼曼的床,朝着跟进来的她闹着,“既然不信我,你以后都别理我了!” 和曼曼脚下一顿,当真? 不,这又是陷阱… 和曼曼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脱了鞋跪在他身旁,她举起右手,有些犹豫,不知这时候乱碰他,他会不会把她的手弄断。 罢了罢了。 和曼曼还是将抬起的手,按照原来的想法,轻轻抚着白宁徽趴着的脑袋。 “不是不信你,只是殷修彦想去,我又不想你们二人吵架,只能如此了。” 白宁徽心里稍稍舒坦一些,不是不信就好,但是!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瞪她,眼里除了埋怨就是受伤,“他想去,你可以劝着他别去,为何要惹我伤心。” 他说完便将人揽过死抱在怀里不撒手。 和曼曼差点没忍住笑场,回手抱着他安抚。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我要劝也不知用何理由,何况他平日总在皇宫难免会觉得发闷,想一同出门看看情有可原,你一个王爷,不能体谅一下他做质子的心情吗?” 她柔嫩的小手上下扶着他的背给他顺毛。 白宁徽被她摸的舒服地眯起了长眸,不自觉地就没那么气了,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哼!你体谅了还不够吗?” 和曼曼听着他的语气,少了些哀怨,便再接再厉道: “你就当是待客了行吗?何况这路上你定然也不会让他跟你我同乘一辆马车,几乎见不着他的面,何须在意?” 白宁徽头靠着她松软的肩膀,耳里是她娇柔的嗓音,心境平和上了许多,顺着她的话思虑着,确实如此,只是… “这是我与你头一回出门,我定然是希望只有你我二人,不想旁人打扰。” 他闷闷不乐地用头蹭着她的脖子。 “我明白,不如这样,既然是去花家的祖地,不妨让花家大哥一起去,他们两人可以作伴,殷修彦便不会来找我了?” 和曼曼歪着脑袋,在他耳边轻声提议,说完还非常有心机地用唇瓣轻碰他的耳朵,惹得他一阵颤栗,心旌摇曳。 她倒不是真的要为白宁徽着想,只是白宁徽一路都会粘着自己,她顾不上殷修彦,只能替他找个伴了。 白宁徽被她撩得再没有生气的心,猛地就将人狠狠吻着。 等他吻得通体舒畅后,才想起她最后的话,嘴角笑着同意了,“那便按你说的办,把花旭尧带上。” 和曼曼便如劫后余生,缓缓绽放出灿若星辰般的明艳笑容,美得白宁徽忍不住又将人吻了许久。 好在他还记得回宫的任务,在天黑之前将人放了去收拾衣服。 白宁徽让和曼曼收拾衣物,但却不让她带自己的衣裙,只让她备了贴身的衣服,弄得和曼曼一脸莫名其妙。 和曼曼收拾了自己的内衣内裤,背着他躲在衣柜里用布包好,转身给他轻声交代着。 “对了,我出门也得跟香彤她们交代一下,她们这会儿定然在正殿那的读书房,我去去就来,我就带这些东西,你稍等我片刻好吗?” 白宁徽不疑有他,放她走了。 和曼曼得了他的首肯,迤迤然地出了偏殿,不缓不慢地走去正殿那。 待她盘算着已经出了白宁徽的视线范围,她便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读书房后,果然见到了香彤。 和曼曼出宫在外的期间,她觉得宫女一直在偏殿等她回来有些浪费时间,就让她们别等她,就在读书房这待着,她有需要会让得宝来叫人。 “姑娘!姑娘今日是美极啦!这发髻是哪家丫鬟梳的,竟不比我的差!不对…这发髻是按我自己的想法编的,怎会有人学了去!?” 香彤在读书房里一见着和曼曼,便一通惊喜又诧异的呼声。 “行了行了,姑娘我赶时间,给我弄个笔和纸来。” 和曼曼这会儿没心情跟她寒暄,马上抬手将坐在前头教画画的卉卉挥开,自己坐在椅子上。 香彤连忙抽开卉卉未画完的画,重新铺上了一张大纸。 和曼曼见着这铺满了一桌子的纸,吐槽道,“这纸也太大了,没有小的吗?” 香彤巧笑嫣然,“姑娘,平日我们练字,小的纸不够用的。” “罢了罢了。” 和曼曼也没工夫挑三拣四,马上拿起卉卉刚用的笔开始写字。 底下正画着画的下人们被她打断,也朝着她望去,许多不在和曼曼跟前伺候的下人,平日里能见着姑娘的机会是不多的,此刻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多瞧上几眼。 众人心下都有许多喟叹,这姑娘真是一回比一回好看,这都跟天上的仙子有的比了,那词叫什么?对了,美若天仙。 下人们对和曼曼除了感激便是崇敬,任谁给他们一个读书习字的机会,他们都会感遇忘身。 和曼曼尽自己所能,将字写的清楚易懂,把事情说的简单明了: 我明起出门数日,你去寻纪,五两银票抽屉自取。 她不敢写的太明白,万一倒霉被白宁徽知道了,她说的含糊起码能混过去。 和曼曼写好后也等不及墨干,交代着香彤,“这墨干后,帮我将纸折小一些,面上写着给相西洲,这几日我要出远门,不在殿内,我稍后出宫你便将这纸放在我的书桌上,若是你瞧见了相西洲,便与他说一声,我留了信给他。” 和曼曼一溜烟的说完,也不知道香彤记没记住,又让她重复了一遍。 “姑娘出远门不在宫里,这信是留给相西洲的,奴婢稍后会放在姑娘的书桌上,若见其人,便提醒他看信,对吗?” 香彤简略地重复道。 “对对对,好了,我要走了,各位,要过几日才能再见了,卉卉辛苦了,若是有什么特产,我就给你们带,再见!” 和曼曼着急忙慌地同大家挥手道别。 众人也学着她跟她挥手,脸上不自觉都带着笑意,姑娘竟会想着给他们带特产。 虽说他们也知道不该痴心妄想,但难免还是心里生出了些希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想你 和曼曼出了读书房长吁一口气,又怕耽误的时间多,小跑了些步程,等快到后,再放慢了脚步,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同她刚离开时一般的模样。 白宁徽从前不觉得一个人待着有何不妥,如今和曼曼不过离开一会儿,他便有些孤寂,这偏殿他都翻了百八十遍了,早就没了趣味,他只能走到殿门前,等着她回来,早知道就同她一块儿过去了。 和曼曼抬眸便望见白宁徽像个等相公回家的深闺妇人,免不了又想笑,这人怎么越发像个女人了呢。 白宁徽远远就瞧见她弯着眉眼笑,很想跑上前将人抱着,但他想到她回来了,两人也能离开了,他压了压心里的悸动,转身走到殿门前将门关上了。 这才快步去将人抱着,“好想你,”他歪着脑袋撒娇道。 “哈哈,胡说八道,走了。” 和曼曼特别怕这种油腻的情节,她自己哄人的时候说的不是真心话,勉强能咽得下,但白宁徽这种真心实意的,她着实吃不消,只能随口打哈哈糊弄着。 “你不信!” 白宁徽方才还因为和曼曼不信他的事气过一回,此刻变成了一只伤弓之鸟。 和曼曼一怔,被他打败了。 她心里暗自叹着气,回手抱着他,“信你,但你若是不到片刻就要想我,那日后便是离不开我了,你一个王爷怎能如此呢?” 白宁徽心里微微一惊,这事他自己都还未来得及想,她却替他想到了。 他倒没有多少意外,这丫头向来是聪明的,说的话从来都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为着自己的私心,只挑了自己爱听的听罢了。 但她为何总与别人不同呢,连后宫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都希望能多得些圣宠,她怎就一副生怕自己太过喜欢她的模样,终究还是对自己感情不够的缘故吧。 可即便自己再有怨言,如今这句话,当真不得不听,这样的状态确实不妥,他可以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但却不能为着她失了心智。 白宁徽脸色稍有些不霁,他想将人从怀里放开,手上却不受控制地又将她抱紧了些,嘴里闷闷道,“我会克制一些的。” 和曼曼听着那憋屈的语调,心下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竟觉得有些心疼,难不成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了? 此时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忧伤,她实在是不喜欢。 和曼曼忍不住轻拍着他的背,替他开解,“也不是大事,以后我们不用每日都见面,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白宁徽心中一痛,还管什么克制不克制,是否能如此,手上这下有了将人掰扯开的能力,抬手就掐了和曼曼的脸,咬着牙道,“不可能!” 说完便将人拉扯着走了,走至长乐宫的宫门时,和曼曼方才想起,不是要带殷修彦吗? “殷修彦不跟我们一道去王府吗?”她扯了扯白宁徽的手问。 “哼!” 白宁徽就知道这丫头忘不掉这事。 他扭头便同守在门前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太监交代道,“跟殷修彦说,明日巳时在王府门前汇合。” “是、是。” 那太监哆哆嗦嗦地应下,俯身行礼告退后,便着急忙慌地跑去传话了。 白宁徽这才转头看向和曼曼,“满意了?” 和曼曼小脸谄媚地朝他一笑,点头道,“谢谢王爷。” 心里却颇为无奈,这有何满意的,她问的明明是让殷修彦跟他们一道去王府。 算了,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了。 待两人回了王府,白宁徽才开始给她和自己收拾衣服。 自从和曼曼住了他的屋子,他便不让二月乱进了,她的衣服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碰,便只能自己收拾着。 和曼曼看他那乱堆乱放的架势,实在看不过眼,便让他挑好了衣服,她来帮他叠着。 但这古代的衣服确实太过不规则,和曼曼也一直很头疼,她努力将衣服叠成方正的模样,比上白宁徽那七卷八卷的要好上许多,只是花的时间要较他多了不少。 和曼曼要帮白宁徽叠衣服,他乐得清闲自在,坐在桌边看她微微蹙眉一丝不苟的做事,看了许久也不生闷。 而丞相府,是如临大敌。 花鸿志一收到消息,便一路狂奔去了吉秀院。 “夫人!” 他大声呼喊,脚下跑了几步便有些哆嗦,他扶着门框喘息了几口,又抬脚走入屋内。 屋内的王氏,此前被掌嘴,这脸竟再没好透,总是青肿着,难看至极。 府中众人皆以为她是被王爷禁足又掌嘴,虽是可以在相府走动,但面子上太过难看这才不出院门。 事实上她当真是没有脸再出门了,府中的大夫不顶用,外头寻了名医也久治不愈,为着这脸,她在花鸿志面前闹了许久,闹得他从某日起就再没来过这吉秀院了。 此时这花鸿志跑来找她,她倒有些欣喜,连忙走向屋门迎去,“相爷,发生何事了?” “夫人呐!王爷!王爷他!明日就要去彭安啦!” 花鸿志绝望地大喊。 脚下抖动地双腿走到屋内的桌边坐下。 “什、什么!?”王氏同样大惊失色。 “王爷他去彭安做什么!?”她快步走到桌边掰过花鸿志的肩膀问道。 “还能做什么!上回不是你说那花柳梦下葬去了彭安,他那会儿都说了要去看看!我当他随口说呢!没想到他是真要去!” 他甩开肩上的手,扯着粗嗓门朝王氏吼着。 王氏被他吼得一颤,有些回不过神。 她直愣愣地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心里回想着花鸿志说的话。 不到片刻,她便回神了,“他想去就去啊,怕什么,那丫头确实是下葬了,至多给他看个墓碑。” “夫人你确定!?” 经过此前的事,花鸿志是当真怕了这王氏,他着实不能保证彭安那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才如此着急。 王氏被他这一反问,生了些心虚,但她面上不显,朝着花鸿志笑道,“相爷放心吧,这事肯定没问题的。” 她的想法自然是,一个死人能有什么看头。 “明日王爷点名了让尧儿一道前往,还有此前负责将尸身从凤京带回彭安下葬的人,也必须一同前行。” 花鸿志听了王氏的保证,这才总算安心了稍许。 “尧儿也一起去?” 王氏有些不悦地问。 “怎么?尧儿去还不好吗?这要是出什么事,他在那也能帮得上忙,即便王爷不开口,我也是要让他跟着的。” 花鸿志虎目圆瞪着王氏,不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 “是是是,就让他去吧。” 王氏自然不能说自己一个人整日待在院里,每日只能盼着心爱的儿子下值后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这下可好,好几日都不能见到儿子,这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汤大人 殷陶然与冯静婉两人在凤京街头闲逛至正午,殷陶然便差遣着那位“车夫”找个酒楼吃午饭。 今日不似昨日那般客满,只有沿街酒楼的包间雅座才座无虚席。 要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按着往例,天外楼是不二选的,但那楼里的雅间都需要事先定下,直接去定然不会有,若让一位公主坐在一楼堂里用膳也实为不妥。 故而他另寻了个名气不小的酒楼,不巧地让殷陶然没遇着天外楼里的纪无双。 “汤大人,许久未见。” “汤副将,近日可好。” 三人走在锦绣楼里外廊上,时不时有人朝着那位男子见礼,相熟之人亦会称呼他一声“其司”。 殷陶然与冯静婉不禁对他侧目,本以为他是个贵公子已经够让人吃惊了,不成想他竟有官职在身,副将这个官位怕是不低。 两人一想到这一路上如何使唤他的,微微有些羞赧。 “汤其司,你怎么不说你还是个武将啊?” 殷陶然略微有些埋怨,却又不自觉地对他刮目相看。 确实,谁能想到堂堂京师骁骑营的汤副将,会千里迢迢跑去给这两位南泽来的姑娘当车夫还默默兼着镖师一职,这事连他自己都不愿意。 “并非何等重要之事,这凤京城内有官职之人不在少数。”汤其司面无表情道。 “那怎么一样!你我相识一场,你竟隐瞒自己的身份!” 殷陶然面上故意显露不悦,心里却没有要怪他的意思,怎么说能认识一位当官的,于她来说并无坏处。 汤其司微微阖眸,隐瞒? “这事你未与我提及,我定然以为你没什么兴趣知晓。”语气依旧清冷。 “别找借口!为了表达你的歉意,这顿饭得你请!”殷陶然挥舞着小拳头道。 汤其司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没有异议,“好。” 这锦绣楼看着不比天外楼小多少,只是并没有如天外楼一般可以用于集会的大雅室,所有的包厢仅用于行酒饮茶用膳,规格不大,故而格外多空置,平日总会有座。 三人来到一间雅室,便坐下点了吃食。 冯静婉自持矜贵,算不上与汤其司太过熟识,这人是殷陶然找来的,一路上都是殷陶然与其交谈。 只是今日这位男子,太过让她吃惊,她不免心生了许多好感。 冯静婉饮下一口茶,便开口攀谈起来,“汤大哥,看着年岁不小,想来已有家室了吧?” 汤其司执起茶杯的手轻顿了一下,又继续此前的动作,将茶水倒入口中,而后才答道,“还未成家。” “不会吧,你也没人要吗?” 殷陶然大大咧咧地将话说破。 “也?”他轻嗤,“看来公主与我同病相怜。” “才没有,我找到人了,我说的是…她。” 殷陶然极为欠揍地指着冯静婉道。 冯静婉眸光顿时染上了怨气。 “咦?你竟知道我是公主?” 殷陶然丝毫不在意冯静婉的想法,只听出了汤其司话里的不对之处,她生了些疑虑。 “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自然也有办法知道你的身份。” 汤其司觉得这公主倒是笨,他只身一人去了边境打探她的消息,再一路搜寻,自然知道她的身份。 何况如今到了凤京,这京城里,除非是官家刻意隐瞒,否则人人都能打听到些事情。 殷陶然毕竟也是一国公主,倒也能明白其中缘由,自己的身份昨日纪无双的朋友们便都知晓了,还有宫里的侍卫来接人,想来这凤京许多人都知道了。 更莫论汤其司还是有官职的人,打听事情确实是不难。 “可你为何,愿意当我们二人的车夫,难不成早知道我的身份?” 殷陶然问出了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汤其司唇角默默抿紧,她到现在才起疑,莫非自己当真像个车夫? “公主记性真是不好,你我二人本就同路,路上又替你们赶跑贼盗,你非要让我当车夫,我见你们两个姑娘生得俊俏,怕再被歹人盯上,心生怜意,这才应下此事。” 勉勉强强说完这冠冕堂皇的话,汤其司又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酸意冲去。 这话让两位姑娘心中生了些钦慕,觉得此人当真是个好男人。 殷陶然向来直来直去不喜遮掩,直接就将夸人的话说了出口,“没想到你竟是个绝世好男人,你这朋友我殷陶然交了,以后你无需叫我公主,唤我陶然。” 汤其司稍稍犹疑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看起来不像好人? “那其司便谢过公主了。” 汤其司默默转头望向楼外,他半点没有为此感到喜悦,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怜悯地赏了他一个可以直呼她名字的殊荣,能为此欣喜的也只能是些下等平民了。 “诶!对了,你一路帮我们二人赶马又诸多照应,我只给你那些个银两怕是少了,你待我去跟皇上提提,让他赏你点东西。” 殷陶然心里对此有些惭愧,自然还是想到了要帮他谋点好处。 汤其司悠悠靠在了凭几上,不长的睫毛低垂着,足够遮掩他稍显阴骘的双眸,以及眸里的讥诮之色。 “不必了,知道你是公主后,我自去请赏了,我也不是傻子,有赏可请便不会放过,你二人无需太过介怀,护送你二人是出自本心,我们三人本就一路,即便没有酬劳,亦会对你们多加照应。” 嘴上说着体贴入微的话,脑中想的是另一番话:护送你一个南泽公主,竟跟我大辛皇上要赏赐,这公主当真有些不要脸了。 但这番说辞依旧惹得姑娘们心下欢喜,觉着能在遥远的路途中,遇上这样的男子当真有幸了,虽说平日不假辞色,但胜在心地好功夫高官职不小生得俊俏,一路上也未见越轨之行,实乃正人君子。 不一会儿饭菜上了,这点菜的也都是两位姑娘,汤其司并没有插手,没想到竟还上了酒。 “公主喝酒?”他不解地问出声。 “叫我陶然!佳肴定要配美酒,这一路上我都不敢喝,怕会误事,既然来了这凤京,当然要喝喝看这凤京的酒。” 殷陶然豪爽地说完,便开始给自己斟着酒,待要端起酒杯,这才瞧着这两人。 “你们两人该不会不喝吧?这可不行,我一个人喝多闷。” 她也不顾两人愿不愿意,抬手就将他们的杯中倒满酒。 此前在宫里皇上款待之时,她也轻酌了几口,可那并不尽兴,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开怀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生念想 三位新贵游街归来后回到仙王街,再一一被禁军送回住处,有始有终。 殷陶然带着微醺的步伐轻摇满摆地从锦绣楼出来,便已经赶不上游街了。 但却赶上了散场,外头纷乱繁杂的百姓,四面八方的离去,看得她眼花缭乱。 殷陶然站在街边,一旁的冯静婉手挽着她怕她跌倒。 她眼前竟闪过一抹嫣红,诚如昨日来凤京时见到的一般,她立即有些魔障了,挣脱了冯静婉的手便朝那抹红跑去。 “无双!纪无双!!”她边跑边喊。 可那抹红同样像昨日一般,越叫越远。 身旁的两人大惊失色,连忙追上了她。 汤其司脚上一跃便飞至殷陶然的面前,将她的去路拦住。 殷陶然一怔,飞奔的脚来不及收回,愣生生地扑向了他的怀里。 汤其司被她轻软的身子覆上,浑身瞬间僵直,一下也不敢动弹。 那头的冯静婉被人群冲得脚步趔趄,竟在不远处摔倒在地,失声大叫,“啊!” 她噙着泪水抬头就看到了殷陶然倒进了汤其司的怀里,心里莫名生出了恼怒,街上的行人时不时擦碰到地上的她,让她气急败坏。 汤其司稳了稳心神,将殷陶然从自己身上拉开。 可没想到殷陶然挣开他的手,竟又抱了上去,嘴里喃喃道,“无双,又碰到你了,我们果然是天赐良缘…” 汤其司垂首瞧了瞧自己红檀色的衣服,无语地撇撇嘴,想来她是认错人了。 想来这公主已经神志不清,他摈除杂念二话没说,快速挣开她的手,将人像麻布袋一般扛上了肩头,见她没有挣扎,便抬步朝着跌倒的冯静婉走去。 街上的人总是时不时从他身前穿过,他走得很慢。 “冯小姐没事吧。” 汤其司走到冯静婉身边,神色淡漠地朝着仍歪坐地上,满脸哀容的她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冯静婉惊喜交集地抬眸望向此刻宛若天神一般的男子,他就像一个救世的神明,用厚重的双手托起整个苍生。 她钦慕的小脸露出了些许痴迷,却迟迟没有给出回应。 肩上还扛着人的汤其司颇有些不耐烦,立即弯腰抓住冯静婉的手臂,助她缓缓站了起身。 冯静婉这才羞赧地低着头,细声说了声,“谢谢汤大哥。” 汤其司见她站好了,便要放开手,却没想到冯静婉突然脚上一崴,朝着他跌去。 他连忙又抓回了她的手臂,将人扶稳。 “抱、抱歉,汤大哥,我的脚…好像受伤了。”冯静婉略感羞愧道。 “我送二位回马车吧。”汤其司无奈道。 “麻烦汤大哥了。”冯静婉仰起秀丽的小脸,对着他柔柔地一笑。 汤其司肩上一个,手上一个,随着冯静婉说的地点,将两人带回了出宫时乘的马车那。 原本跟在两个姑娘身边的侍卫在她们遇见汤其司后,被殷陶然赶回来看马车了。 侍卫见到汤其司身抗一个手扶一个将人送回,说不出的震惊… 殷陶然被汤其司抗上肩后,似乎有些晕眩,再没有动静。 汤其司将人扔进马车后,又扶了冯静婉上车,接着差遣了侍卫将人送回宫去。 坐在车里的冯静婉此时再没有先前的恼怒,满脑子里都是汤大哥的音容笑貌,那坚毅的面庞,方才近在咫尺的强壮手臂,浑身散发出男人的魅力,让她颇有些沉醉。 直到摇晃的马车停歇,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小姐皇宫到了,请二位下车,”她才发觉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自己竟然对七皇子以外的男人,心生了念想!这万万使不得! 她为着自己的恬不知耻感到崩溃,脸上惧意丛生,她连忙抬起手轻拍了自己的脸颊,又猛摇了几下脑袋,将头上金步摇的坠子晃得脆响。 冯静婉在心中默念了许久七皇子的名字,这才在外头的催促声中,叫醒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殷陶然。 “公主!公主!快醒醒!” 这醉酒的人,似乎很难叫醒,冯静婉叫了许久也没把殷陶然叫醒。 她一个弱女子也扶不动殷陶然,只能掀开了车帘,让侍卫回去叫几个宫女来帮忙。 …… 坐在右偏殿外厅的殷修彦脸色黑沉,他不过是听闻两人回来了,便想着与她们交代一声,他要出门几日的事。 没想到竟看到一个两个都是被扶着回来的,那公主居然还不省人事,身上泛着酒味,这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光天化日在外头行酒作乐?亏了她还是个公主!! 他不好将人拦下,不得已,只能跟着两人到了偏殿,与那位还清醒,脚上却受伤的冯小姐交代事情。 “我就不问你们两人出了什么事了,到这偏殿来,是想与你二人说一声,明日起我会出门一趟,需要过些时日才回来,你们二人……还是自己保重吧。” 说完他也懒得理会冯静婉什么想法,起身就离开了偏殿。 “殿、殿下!” 冯静婉还没将他的话全听明白,就见他要走,焦急之时想站起身,却忘了自己脚上的伤,生生又跌坐回冷硬的座椅上。 眼里不禁又冒出了委屈的泪花儿。 即便他不记得自己,也不必如此绝情吧,比起七皇子,那看似冷情的汤大哥,对着同样是陌生之人的她与公主,都能如此关怀备至… 不行不行,自己切不能忘了自己来大辛的初衷,七皇子如今是对自己没感情,但日后爱上自己,那定是一心一意,心里再无旁人。 她冯静婉绝不能就此放弃! 汤其司回了汤府,又去了妹妹的院里。 今日如此大的热闹,她竟也不跟他一道出门瞧着。 昨日回来后,就没见着人影,丫鬟只道她不舒服,他没多想。 只是这不舒服了许久,若当真是生病了,定然要让府上郎中瞧瞧的。 他来到院里,屋门依旧紧闭,丫鬟守在外头。 “小姐如何了?还不舒服?”他问。 “是的,少爷。”丫鬟怯生生地回着话。 汤其司叹了口气,便自己敲着门,对着里头的妹妹喊着,“小柔,是不是生病了?哥哥让郎中来给你看看?” “不要!!” 里头传来了尖锐刺耳的叫声,声音不仅透着惧怕,还有着近乎疯癫的偏执。 门前的丫鬟惊怵地瑟缩着脖子。 汤其司直觉的不妙,不过是提议看个郎中,为何妹妹能这般害怕。 他此刻顾不得礼节,推了门就闯了进去,看看多日不见的妹妹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妹妹的请求 白宁徽正牵着和曼曼的手走在外廊,要去享用晚膳,二月突然来报。 “王爷,汤其司来了。” 白宁徽脚下一顿,看来是知道了些什么。 “让他进来吧,给他备副碗筷。” 见他可怜,赏他一顿饭吧。 和曼曼琢磨着这人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脸,能吃到白宁徽的饭。 汤其司被门房放进王府后,一路狂奔,朝着正厅去,衣袍烈烈舞动着,红檀色的衣衫在空中拂过,格外像一团既汹涌又沉稳的焰火。 “王爷!!”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白宁徽端坐在饭桌前,等着他。 汤其司一进正厅,没顾上是否有外人在,直直朝着白宁徽跪倒在地。 这跪的白宁徽稍稍有些诧异,他有些没想明白。 “何事?”他沉声问道。 “王爷!小人有个不情之请。”汤其司哭丧着脸道。 白宁徽嘴角微微抽搐,“不情之请?那就别请了,回去吧。” 汤其司脸色骤变,寒心酸鼻地抬眸望向白宁徽,嘴里高呼着,“王爷!!” 仍跪在地的膝盖,快速地朝着白宁徽的方向挪动,没挪几下便让他挪到了坐在凳上的白宁徽的腿边。 他两手一伸,将白宁徽的小腿紧紧抱住,嘴里呜咽着,“王爷,求您了,小人走投无路了!” “汤其司!!给本王把手放开!!” 白宁徽愤然站起身,拉着自己的腿向退后,见退不了,又往汤其司胸口踹去,可那汤其司就像是跟韧劲十足的藤蔓,白宁徽如何也甩不开他。 一旁的和曼曼已然拿起了筷子,想边吃着菜边看戏,可这剧情发展之快,让她彻底忘了吃菜。 这人她有印象,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是个狠角色,如今果然印证她的想法,连白宁徽他都敢碰,佩服佩服! “汤其司!再不放开本王就废了你!” 白宁徽已经气得发狂了,这汤其司竟敢当着他家曼曼的面非礼他,简直是让他难堪,不死不足以平息! “王爷您就杀了我吧,今日这事要是办不成,我也回不去了!” 汤其司不管不顾地继续抱着白宁徽的腿,一脸的视死如归。 “那本王就成全你!” 白宁徽猛地抬起右臂,一掌要劈向汤其司的天灵盖,汤其司一个激灵,撒开手就躲开了。 …… 已经开饭的和曼曼,使出鄙夷之眼瞥着那个刚刚还视死如归,现在却上桌大口吃饭的汤其司。 虽说是鄙夷之眼,但白宁徽可不管她,伸了手就在饭桌下掐她的大腿。 和曼曼连忙收回目光,专心吃着白宁徽给她夹的菜。 白宁徽很满意和曼曼的聪明机敏,替她揉了两下被掐过的肉。 “说吧,究竟何事。” 白宁徽冷冷地开口了,眼睛没有瞧他,自顾着缓缓夹起碗里和曼曼丢还给他的红烧肉。 汤其司心下一抖,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想起了来王府之前的事… 他一进妹妹的房间,发现她披散着一头长发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脸上满布泪痕。 他顿时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走到她身边疾声询问,“小柔,发生何事了?这是生了什么病?” 可妹妹汤依柔却急剧地缩了缩身子,眼神闪避道,“我没事。” “怎会没事,我不过离开阵子,你怎就变得如此憔悴,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了?”他坐在床边,语气透着急躁。 “哥哥,你别问了。”汤依柔泫然欲泣,手里又攥紧了身上的被子。 汤其司突然想到,也许是女儿家的病,他不方便知晓,便道:“好,我不问,那不如请个医女来看看?” 汤依柔猛地抬头,尖声叫出,“不要!!” 被瞪得有些过分狰狞的双眸,满溢着惶恐不安。 汤其司被她尖锐的嗓音,刺得耳窝生疼,心里愈发忐忑,“可你这幅模样哥哥怎么能放心?” 汤依柔闻言,两眼竟变得呆怔,她松软地扭动着脖子,将头趴回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柔?”汤其司轻声唤着她。 片刻后,汤依柔的脖子又飞快地拧转向他,头上散乱的墨发被她转得翻飞,显得格外癫狂,眼里决绝的眸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汤其司。 “哥哥,我、我要嫁给表哥,你一定要帮我!” 她唇角勾起似乎在笑,可下垂的眼角却像是在哭。 汤其司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这妹妹自己有些认不得了。 “这事爹跟王爷提了,王爷回绝了,我同你说过。”他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着。 “啊!!不要提他!” 汤依柔又突然发作了,她拽起身上的被子,抱着头钻了进去,嘴里的叫喊凄厉异常。 汤其司不明所以,“谁?” 手上轻拍着汤依柔的被子想安抚她,心里被她折磨地七上八下,这丫头什么也不说,真是要急死他了。 汤依柔在被中缓了许久,总算战战兢兢地将头探了出来,眼里闪着些许泪光,嘴上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哥,你去帮我求表哥,一定让他娶我,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能了。” 汤其司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实在不知道该拿这妹妹怎么办了,良久他才问了出声,“为什么?” 汤依柔猝然崩溃大哭起来,“别问了哥,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了!!” 边哭喊着边从被褥里爬出来,当真想给汤其司跪着,虽是躺在被里,身上却包裹着许多件外衫。 “别别!我答应你!答应了!” 汤其司赶忙把人拉住,重新给她盖回被子,想来她是怕冷才盖着被子吧,只是盖的时候,他余光瞥见她脖子下方有一抹红痕,心生了些疑虑。 汤依柔见他答应了,方才还哭闹不止,此刻竟乖顺得很,嘴里甜甜地冲着汤其司说道,“那哥哥,你现在就去好不好?” 汤其司看着妹妹变好上了一些,自然什么都应允了下来,“好好好。” 他心里盘算着,妹妹难不成是痴恋王爷成疾了? 这事太过棘手,王爷又不是他能左右的,既然答应了妹妹,那横竖总归一死,他只能奋不顾身地前行了! 这不,出了府门他就直接运了轻功一路飞去王府,好在王爷念旧,他没事先递拜帖,也让他进府了。 只是被王爷打了一顿后,他这才发现,王府的饭桌上,竟坐着个女人,他竟还有些面熟。 完了,妹妹的期望怕是愈发没指望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完了完了 白宁徽见汤其司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求的事不小,也不着急催,且让他自己想明白的好。 汤其司拿出绢帕擦拭了下唇角,这才支支吾吾道,“王、王爷,我提了…你可别打我。” 说来汤其司还比白宁徽大一岁,是他白宁徽名副其实的表哥,但是这气势偏偏比他差一大截。 汤其司把这原因归结于他是正经王爷,自己地位上不比他高,气势弱一些实属正常。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功夫也比他弱一些,话又说回来,即便自己比他功夫强,自己也不能出手打王爷不是? 所以该认怂的时候得认怂… 白宁徽拿起青花瓷汤勺的手停了下来,抬起长眸正眼瞧了一眼,对汤其司浅笑了一下,“你若不想被本王打,大不了就别说。” 说完才继续手上的动作,盛了一碗汤,摆放在和曼曼面前,而后才给自己又装了一碗。 汤其司被他的动作稍稍分了些神,王爷竟然给个女人盛汤,认识他这么多年,才从未见过他给别人做过什么,完了完了… 回神后这才回道,“罢了,被你打死这事也得说了…” 汤其司顿了顿,眼神在桌上两人中游移了片刻,心里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总算咬着牙,闭着眼睛脱口而出,“王爷!求您娶了我家小柔吧,就算当个妾侍也好,求您了!” 和曼曼和白宁徽俱是一惊,都没想到这人憋了半天的事,竟然是要嫁妹妹。 和曼曼不自觉地咬了咬嘴里的汤匙,脸上神色有些凝重,没想到自己还没嫁到王府,她这就要有妾侍了… 不对不对,什么叫她有妾侍了,是白宁徽有妾侍了。 这表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摆好,说自己冷情吧,也算不上对白宁徽没感情,但绝对还不到要嫁他的程度。 但听到他要娶个妾侍,或是直接娶妻,她还做不到无动于衷,怎么说自己也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 乍一听这消息,心里还真是不爽,不,应该说是很不爽! 和曼曼想到此处,松开了嘴里的汤匙,放回汤碗里,再缓缓将左手端着的汤碗放回桌上,抬眸静静地看向白宁徽。 看来自己不得不提早正视对他的感情了,原本还想躲躲,等她把钱赚爽了再谈情说爱不迟,只是白宁徽的年纪在这个年代算是不小,想来未必会等她。 白宁徽见和曼曼总算有些反应了,心里松快了许多,他就知道这丫头对自己是上了心的,只是她就像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一样,也不愿意承认对他感情。 没想到这汤依柔还有点用处,可以用来刺激一下这小丫头,两个人的感情,怎能只有他深陷其中。 若是为着能让她不痛快,他倒真不介意娶几个妾侍来摆着,专门用来气她。 只是,这要是把人气走了,就得不偿失了,何况这汤依柔…呵呵。 汤其司闭着眼等了半天没等到一句回应,也没有被打,他战战兢兢地睁开一只眼睛,却瞧见桌上两人正在含情脉脉的对视,心里一紧,又冒出了那句:完了完了… 两人对视总有尽头,和曼曼自己发完呆,便将头扭了回来。 白宁徽心里正被她的在乎甜得冒泡,长手一伸,就将人从凳子上勾了过来,揽进自己的怀里抱着。 还当着人汤其司的面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恼得和曼曼抬起手肘就顶了他的肚子。 汤其司立即将头拧走,脑中像是坐了个和尚一般,不停给他敲着木鱼念着“完了完了”。 白宁徽乐够了,这才抬起头问着汤其司,“是你父亲让你来的,还是汤依柔?” 汤其司迷蒙中听到了,慢慢将头转回,眼尾不停地偷瞄着,怕又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嘴里言辞闪烁道,“是…小柔。” “这事不行。” 白宁徽一口回绝了。 却偏偏是盯着和曼曼的脸说的。 和曼曼不想被他瞧见自己乐,抬手就捂住自己的嘴。 白宁徽没让她得逞,抓了她的手不让她遮住表情,只瞧见她抿着嘴偷笑,这才开心了。 汤其司抬手扶额,一想到妹妹求自己的模样,心中很是绝望,“连个妾侍都不行吗?” 白宁徽看完和曼曼的笑话,这才换了张严峻地神色,抬眸对汤其司道,“这事看来你还不知晓,跟本王去书房谈。” 汤其司一脸茫然,这是何意。 他不喜欢自家妹妹的,自己是知道的啊。 汤其司虽是不解,也只能跟上白宁徽的脚步,同他一起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路上白宁徽自然是没放下怀里的人儿,一路抱着她踱步。 看得汤其司惊诧莫名,难不成这位姑娘脚上有疾? 待快到书房后,白宁徽将和曼曼抱到书房前院,银杏树下的秋千上坐着,替她绑了束带,与她叮嘱着,“我与他前去书房谈事,你坐在这儿等我,自己摇着莫要掉了下来。” 和曼曼乖巧地点点头,想来是要谈什么大事了。 白宁徽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带着一旁的汤其司走入书房内。 “二月。”白宁徽出声唤道。 “在。”二月出现在书房门口。 “你到曼曼身边帮我看着,别让她掉起来。”白宁徽不放心地交代。 “是。”二月离开房门,走到和曼曼跟前。 和曼曼自己一个人随意摇晃着,她对荡秋千这事没有天赋,不能向别人一样可以越荡越高,只能脚尖点地晃荡几下,秋千摇着摇着时常会摇到静止不动,她一直怀疑这秋千是不是该设计成会自己动的比较好。 直到二月出现了,她才从自我发呆中找到新的乐趣。 “二月啊,你名字肯定是王爷给你取的吧。” “嗯。” “二月啊,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 “二月啊,你叫二月该不会是二月出生的吧。” “不知。” “二月啊,你今年多大啦。” “不知。” “二月啊,你平常都躲哪个角落里?” “无可奉告。” “二月啊,你家王爷脾气这么差,你都不嫌弃他吗?” “不嫌弃。”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定是误会 和曼曼就像个老阿姨在菜市场逮着个后生仔,憋不住地想八卦。 二月浑身阴郁之气铺天盖地地扩散,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谈完事情,赶紧把他女人给弄走,再这样下去自己怕会抑制不住体内的凶煞之气,抬手就把这聒噪之人掐死了结。 和曼曼八卦的时候很有分寸,不去看二月,声音也放得很低,就怕白宁徽找她的茬。 白宁徽在书房内瞧着外头两人相安无事,便继续安抚着听完消息震惊成痴呆儿的汤其司。 汤其司无法相信他的话,抬脚就要回府去询问。 “你要去问谁,你父亲?他怎会承认?还是你妹妹?只怕她更不想你知道此事吧。” 白宁徽的话阻了他的去路。 汤其司愤然转身,横眉怒目望着白宁徽,“那我该如何证实你说的话属实!难保不是你因了不想娶小柔而编出来的!” 白宁徽对他这大不敬的话也不恼,听到这种事无法冷静人之常情。 “汤其司,本王是不喜欢汤依柔,但不至于为了不娶她,编这种污人名节的话,我白宁徽不想娶谁何须要理由? 本王知道汤依柔什么想法,她以为本王不知此事,嫁进王府既能躲了她父亲,又能得偿所愿,但你我同样是男人,你应该很明白我不可能娶他的理由,已经不仅仅是喜不喜欢了。” “我不信!!!” 汤其司崩溃地捂着耳朵大吼出声,惹得外头的和曼曼都伸长脖子,往屋内瞧着。 白宁徽上前就拉扯了汤其司的手臂,将他拖回椅子上坐着,嘴里斥责道,“行了,不信便不信,吼什么吼,都吓到我的曼曼了。” “一、一定是有误会对不对,王府的人又不会跑进房里,定是没有亲眼所见…我还是得回去问问的好,可别生了嫌隙。” 汤其司两眼发直,嘴里不停地喃喃,说着说着又要起身跑回去。 白宁徽在一旁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回座椅上。 “你若非要问,本王阻不了你,本王不过是担忧你冲动下做了无法挽回之事,不如这样,本王派个暗卫跟着你,省得你出事。” 白宁徽一直对这汤其司诸多关照,对他来说,这汤家有用之人也只剩汤其司了,他自然不会由着汤其司乱来,往后这人他还用得上。 汤其司抬眸怔愣地盯着白宁徽看,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出事?能出什么事,你啊,平日没见你操心这么多事,我向来是最省心的,你让我办的差事,我都办得妥帖,这事绝对是你误会了,你待我问完再回来同你说,这种事你也能信?我以为你很精明呢,不过如此…” 他边说边抖着身子笑,这笑格外瘆人,看得白宁徽忍不住一掌就拍了他的脑门制止了。 “本王管不了你那么多,这暗卫派去自有分寸,你若不做什么傻事,就当没这人在。” 汤其司的脑袋被白宁徽拍得低垂,阴骘的双眸寒光暗闪,半晌,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情,抬头望向他。 “你还真当我傻啊,谁做傻事我都不会,你派个暗卫,根本就不信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还不信我?” 白宁徽见着汤其司都有些不正常了,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拽起他的衣襟就朝门外拖去。 “快滚吧你!回你的汤府去!” 将人拖出房门扔在一旁后,白宁徽就不再瞧他,径直往秋千那走去。 二月见王爷来了,“嗖”的一下消失了,那速度之快,叫人连个衣角也瞧不清。 和曼曼也没在意二月,歪着脖子瞧那两人,真是好奇,到底说了什么事呢。 白宁徽缓缓踱步而来,轻柔地踩着地上的银杏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先前被他用剑劈碎的叶子,已然被新落的叶子覆盖住了。 “嗒…” 一滴雨,突然落在了白宁徽的脸上。 他轻蹙了下眉头,加快脚步朝着和曼曼走去。 “这七弦真是没用,竟没预测出今日下雨。” 白宁徽手上替和曼曼解着束带,嘴里抱怨着。 此时正忙着收草药的七弦,同样有类似的抱怨,“这老天爷怎么搞的,今日这么大的太阳,竟说下雨就下雨,完了,王爷肯定又在那骂我了。” 白宁徽解完带子,就将人抱着快速飞回廊下,再顺着外廊回屋去了。 依旧站在书房门前的汤其司,迷茫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而后抬头望了望瞬间阴霾的天,脑中一片杂草丛生,拔不掉,理不清。 这老天是何意呢? 许是催着他快点回家呢吧。 他脚下轻点,头也不回地飞出了王府,朝着汤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比起瑄王府,汤府是格外有人气的,汤老爷姬妾成群,庶子庶女亦不少,只是汤其司和汤依柔兄妹二人的生母早些年离去,汤老爷未续弦,府中的中馈由他自己打理。 此时汤成武正坐在府中账房里,拨弄着算盘,点着七星楼赚回的那两成盈利,虽说是赚得太少了,但总比没有好。 那日与永夜殿的外使谈完后,他多方打听,想了诸多办法希望能凭一己之力将花满楼解了查封。 奈何府尹同他派去的人说,这查封之事早已经上报朝廷,解封之日是遥遥无期,劝其还是放弃这楼面的好。 无奈之下,汤成武只能再找了永夜殿,将这事给定了。 永夜殿不愧是江湖的帮派,用不着同官府协商,直接撕了封条,这楼就又开张了。 官府派人来几次谈判,都不了了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账房内的算盘“啪啪”的拨着,这外头的雨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汤成武伸出左手舔了舔手指,翻动着账本,指尖泛出的酸臭味,染上了纸张,手指放下后又不自觉地在衣袍上搓着,这臭味便也染上了衣间。 就在这时,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汤成武一哆嗦,这账房可是禁止外人入内的,这府中谁竟敢有这般胆子! 他猛地合了手中的账本,震怒地拍着桌子大喝出声,“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妹妹怎么了 汤府的账房门口,赫然站着浑身沾了雨水的汤其司。 “是我。”他声色黯哑的开口道。 天色暗淡,此刻他站在沉得瞧不见天光的阴影里,低垂着头颅,叫人看不清神色,也看不清情绪。 汤成武发现是自己儿子,心里安心了些许,但他余威未散,依旧朝他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过账房重地,谁都不许踏入半步吗?” 汤其司闻言,唇角微微勾起,脚步轻抬,站在门口的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不只半步。 “好小子!公然忤逆为父了这是!?” 汤成武恼羞成怒,在这家里从未见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他,他抬手就要揍这混小子。 汤其司神情散漫地抬起了低垂的脸,右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汤成武挥来的手腕,既没有太用力,也未能让他再更近一步,刚好掌握在能让对方动弹不得的力度。 他回府的动作快,雨水没有将他淋得透湿,仅仅面上覆着水珠,抖两下也能抖掉许多。 握着汤成武的掌心是干爽的,手背却有不少水珠“滴答”滚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他站的地砖处,便散了一圈水渍。 “你小子!!还不将手放开!!” 汤成武气急败坏地吼着,伸出脚就想踹他。 汤其司不疾不徐地抬起了腿,稳稳接下了他毫不留情踢来的一脚。 “父亲别着急,我来不过是想问一件事。” 汤其司语气有些飘忽,脑中总有些惛懵,只想快点把事情弄清楚,可又怕弄得太清楚。 汤其司松了手,汤成武将手脚收回,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早不是当初任他打罚的小娃儿了。 “什么事?”透着不悦的粗犷嗓音回荡在幽静的账房里。 汤其司又有些怔愣,紧抿着唇,幽暗的眸光里映出烛光,一下一下抖动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汤成武很是不耐烦地想催促时,他总算含糊其辞地开口了,“妹妹她……怎么了?” 汤成武徒然惊悸,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僵直着脊背,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揉搓着手掌,眼神不定地乱转,嘴里发干地道,“你妹妹她?好得很。” 汤其司不想正眼多瞧他,只低垂着双眸,“爹,我去看过她了,她不是很好。” 汤成武的双肩畏缩地晃了两下,心下生了些许胆怯,面上却怫然不悦地抬高了声调,“你去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 汤其司唇边挂着冷蔑,“她说爹你…” 他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只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汤成武。 眼里带着讥讽与质疑,盯着汤成武胸口直发慌,明明四周安静的诡异,他却仿佛已经听到汤其司对他大声发出可怕的斥责与质问。 汤成武瞬间勃然大怒,“你别听她胡说!!” 他全然不顾地朝着汤其司吼叫,“爹我怎么能干出那种事!那丫头自己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 “爹!!” 汤其司目眦欲裂,忿然大吼出声打断他的话,猛地抬手掐住了汤成武粗壮的脖子。 “你!” 汤成武大惊失色,右手握拳狠狠打向汤其司的胸口,汤其司狰狞着面目生生接下一拳,脖子上的手却越收越紧。 霎时间,一颗不起眼的石头飞出,轻轻击中了汤其司紧绷的手背,却震得他手指经络麻木,力道渐渐消散。 已然被憋红脸的汤成武察觉出脖子变得轻快,立即抬手又一拳打去,这变故让汤其司措手不及,被一拳打得连连后退。 “你小子敢弑父!今天我就干脆杀了你!!” 汤成武伸出手掌顺了顺自己的喉咙,同样面目狰狞地握紧了拳头朝汤其司打去。 汤其司站定后,冷冷地眸光瞧向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拳头。 就在汤成武的拳头快要触碰到他的侧脸,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汤成武身侧。 没有多余的动作,汤其司抬脚直直朝着身躯不稳的汤成武的腰狠狠踹去。 汤成武瞬间被踹至墙上,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闷响。 汤其司淡然地收回脚,歪着头,轻揉着自己的右手手背,心里思忖着。 看来是王府的暗卫出手了… 也是,怎能如此轻易就这么将人杀了?是他冲动了。 王爷就是王爷…不仅明察秋毫,还深谋远虑。 汤其司阴骘的眸光从自己的手背挪开,缓缓地抬起眼帘,从墙上掉落在地的老父亲一点点透过他的眼睛,映入他的脑海。 这人是他的父亲,汤其司唇角轻勾,冷冷地笑出了声。 从小他就没看出这人是自己的父亲,除了长相不像,秉性不像,连着看自己的目光,他都觉得自己仿佛是抱养来的。 他从未埋怨过什么,家里吃穿用度总胜过穷苦人家,姨娘弟妹虽多,却没人敢惹他。 还有个可爱的亲妹妹,是了,他还有个妹妹。 想到此处,汤其司笑得更有趣了,他慢慢迈开脚步,朝着墙角下紧抱腰腹渐渐站起身的男人走去。 “父亲,孩儿时刻谨记着您对我的教导,好好照顾疼爱小柔,想来我为她做些什么,您也是不会有怨言吧。” 汤其司脸上的笑愈发邪气,自怀中抽了一把匕首,缓缓拉开刀鞘,匕首的刀锋在账房里的烛光下,闪着从幽冥带入人间的微光。 “汤、其、司!”汤成武踹着粗气,两眼大张,惊恐地盯着那匕首,嘴里的愤恨喷泄而出,“为父当真没想到,有一天你竟敢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早知今日,我就不该让你娘生出你!!” 汤其司闻言,竟皱着眉头大笑了起来。 “父亲啊父亲!悔不当初?来不及啦!”他笑得身子微微颤栗。 突然,握着匕首的手,朝着汤成武伸出,汤成武惊惧地想后退,后头却只有墙,他退而不得,连忙曲起膝盖蹲了下来。 汤其司一脸骇怪,他只是笑得累了,想伸手借父亲的肩膀扶一下。 他从前常见妹妹这么做,没想到,父亲这般小气,只让女儿扶,不让儿子扶。 汤其司徒生了怨气,拿着匕首的刀,挥舞而起,寒光一闪…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逆不道 “啊!!!” 蹲在地上的汤成武,被肩上猛然出现的刀伤痛得跌坐在地上。 匕首锋利,伤口深且细,血没有喷涌,只是顺着伤口边沿肆无忌惮流下,又快又急,不一会儿就染湿了半个身子的衣服。 “你你小子!!你竟敢竟敢!!” 他痛得冷汗直流,更是狠不得能用嘴将他杀死。 “呵呵…亏得父亲还是个将军,这点小伤也能叫你痛得哭爹喊娘,难怪元帝不再重用你…” 汤其司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沾了些许血迹的匕首,随意在左手的衣袖上蹭了蹭。 他单膝蹲下了身子,右手把玩着重新恢复光泽的匕首,手柄在他纤长的五指间来回翻转着。 汤成武眼见他手上的匕首,随时要飞出刺中自己的皮肉,他顾不得汤其司言语里的戏弄,嘴里哆嗦着大吼,“你小子还不快点收手!” “嗯?什么?” 汤其司不明所以地望向汤成武,手上的匕首却转得看不清刀锋,只在空气中留下些许余光。 汤成武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不认得这个儿子,自小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那不知像了谁的鹰眸虽不讨人喜欢,可还算乖巧。 在白宁徽那也能得些重用,自己还不算太苛待他,如今竟然变成这样。 他早就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若非如此,怎能长得半点也不像他汤家人也不像那死女人? 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这刀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汤成武挪着身子,想躲开汤其司的威胁。 可汤其司似乎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玩够了翻刀柄,又开始向上掷刀刃。 这掷刀刃他玩得不如翻刀柄,扔上去,总是会扔歪了去,好在他眼里好,手脚快,在快插进汤成武的脑门时,好巧不巧地被他给接住了。 汤成武被他吓得上下嘴皮直抖动,“其、其司,这、这是在做什么?父亲这受着伤,坐在地上不好,你让为父去找郎中瞧瞧伤如何?” 汤其司被他逗笑了,掉落的刀竟没接稳,直直刺进了汤成武瘫坐在地上的大腿。 “啊!!” 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惊得这片院落太不宁静。 可账房是汤府重地,没有人会靠近此处。 汤其司对自己的失手颇为不满,拔出刀刃,又放在袖子擦着,衣袖上的雨水正好可以将匕首擦得又滑又亮。 “啊!!” 汤成武没停下的叫喊声再一次拔高了,被锋利的刀刃再一次划过的伤口,痛得他两眼翻白想要昏厥。 汤其司被这声声粗砺的喊叫,惹得心烦了,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男人,“闭嘴。” 沉沉的语调,带着不容置疑。 汤成武此刻瞧着汤其司,已然和厉鬼没有分别。 被冷汗渗透的头颅,努力回想着这小子究竟为何这般对自己。 是了,是那件事,那事根本也怪不得他… 汤成武寻到了蛛丝马迹,连忙忍着伤痛开口道: “其司…”他停下喘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为父从没有对不起你…” 汤其司没想到他还愿意跟自己提及此事,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没有对不起我?那妹妹呢?” 汤成武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迫不及待地想解释。 “这事根本不怪为父,是…那日你妹妹不知为何中了情药,是她!她求我的!!” 汤其司脸上的笑,顿时止住,如凶兽睚眦般恐怖的面容浮现而出。 他抬脚就狠狠踩住方才被他一刀划破的肩膀,又一声惨厉如野兽的嘶吼回荡在这账房。 突然,又飞出了一颗石头,直击汤成武的眉心,叫声戛然而止,汤成武硕大的脑袋沉沉地耷拉在汤其司的脚上。 此时仍在扭动着脚底板,眼却瞧着窗外落雨的汤其司,察觉到他没有动静,以为这人是被疼晕了,轻啧了一声,略显无趣。 他抬脚将人踹倒,任由他血流不止,不再理会,出了账房,便朝着汤依柔屋子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的雨,已经下的不小了,淅淅沥沥的纷扰不堪。 瑄王府里,七弦正给和曼曼把脉。 片刻后。 “王爷,姑娘的脉象,与常人无异,瞧不出不寻常之处,若仍是有恙,不如再取些血给属下查验?” 七弦对自己的药甚是满意,吃了些日子,姑娘的身子就瞧不出大毛病了。 只是王爷仍是觉得不妥,他只能再多费些心思了。 “嗯,那便再取些血吧。” 抱着和曼曼的白宁徽,自己决定完,又低头问向她,“你觉得可好?” 和曼曼微微敛眉,想着要是说不好会如何。 算了,还是老实驶得万年船。 她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自觉地伸出了手。 白宁徽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喊了门口的一痕拿剑进来。 “你来。”他抬眸对着一痕道。 一痕一怔,什么意思。 “帮姑娘的手指开个口,我取些血。” 七弦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给他解释着。 白宁徽掌心覆上和曼曼自己伸直的左手手背,微微带着她的手轻抬,朝一痕示意着。 自己是不忍心割她的手了,生怕手抖反而把她的手割断了去。 可是他怎么能觉得一痕敢下这个手呢,简直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一痕面上凄苦异常,觉得王爷是换着花样惩罚自己呢,这不割肯定是不行,要割了定然被王爷恨上。 苍天玉帝,谁来帮帮他? 显然是没人,白宁徽催促的眸光逼得他将眼睛闭上,抬起剑就要落下。 “你做什么!?” 白宁徽猛地将和曼曼的手收回,大声呵斥道。 一痕大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伤到谁了,连忙睁开眼睛惊恐地瞧着面前的两人。 但见所有人安然无恙,他便有些不解。 “你敢给本王闭着眼睛!” 白宁徽不敢置信地质问一痕,这么重要的事他可以胆大如斯,自家曼曼的手指头那么小一只,他要是给割歪了,看自己怎么拿他陪葬! 一痕不知道自己不小心闭了眼惹得王爷发怒,只能告饶,“属下知错了,再来一次,定然万无一失!” 他是早瞧稳了那手的位置,平日闭着眼也能一剑将落叶齐齐顺着中间叶脉劈开的他,怎么可能会失手?王爷真是小瞧了他! 白宁徽两眼警告地瞪着他,这才将收回的手伸出,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站在白宁徽瞧不见的后头,七弦的脸都要笑歪了,回想上一次他给姑娘诊脉时,他同样是被王爷是吓得不清。 一痕地将小眼睁得贼大,剑锋轻缓缓地从和曼曼选中的左手无名指尖上滑过。 指尖瞬间溢出小颗的血珠,沿着伤口滑落,七弦眼疾手快,连忙拿着白瓷瓶接住,绝不敢浪费姑娘每一滴珍贵的血。 伤口虽小,依旧惹得和曼曼的身子微微抖上分毫,怕痛是本性,能憋住不叫出声是她做出的最大妥协。 抱着她的白宁徽感受到她的疼痛,抬眸就朝一痕瞪去。 一痕将剑收回剑鞘,很明白自己即将要承担的后果,悲凉地接下了王爷的不满。 “十棍。” 白宁徽落判后,就再不瞧他,只专心安抚怀里的人儿。 第二百三十章 你给我滚 汤其司来到汤依柔房门前时,彻底被雨打湿了身子,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里里外外全都泡着水,若是再在雨里久上一些,皮肤约莫着也会发胀。 可如此狼狈的他仍保持着往日的衣冠楚楚,认真梳起的发髻未曾有一丝凌乱。 除了身上像河流般顺而直下的水流,没人能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门口的丫鬟还是守在那儿,汤其司从雨泊中出现时,吓了她好大一跳。 夜里那般黑,屋檐下挂着灯笼,却将这雨中徒然出现的高大人影衬得愈加阴森诡异。 “是我,别出声。” 被冷雨染至阴寒的语调,在她想要惊声叫唤之前,传至丫鬟的耳朵里。 也许他自己并不知晓,这样一句瘆人的话更让人生了想叫的心。 汤其司冰碴一般的眼神从她脖子掠过,丫鬟的喉咙瞬间不能滚动,叫也叫不出声,咽也咽不下气,成了一个冰冷而僵硬的活人。 汤其司不再管她,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手掌的雨水在门上印下了一个模糊的掌印,水珠又顺着掌印滚落,半刻就看不清形状了。 “谁!” 屋内的人立即被惊动了。 “是哥哥。” 汤其司冰寒的嗓音化去,温温润润地轻声开口,生怕惊到那可怜的人儿。 依旧躺在床上的汤依柔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想起白日里求了他的事,又生了几分期待。 她缓缓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哥哥,是不是表哥答应了?” 汤其司掩上门的手顿了顿,唇角微微抿紧,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门上传来了木头轻碰的声音,汤其司抬步走入屋内,蓄水的棉靴鞋底踩着地下的石板,发出“滋滋”的水声。 屋里没有点上蜡烛,漆黑一片,汤其司没有阻碍地搬了张凳子,走到汤依柔的床边坐下。 从门口到床边的路上,留下了一片水迹,最后全部汇聚到了床边的地下。 汤其司同样没有去点灯,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汤依柔心下奇怪,出声唤了唤他,“哥哥?” 这轻柔的嗓音唤醒了有些迷怔的汤其司,“嗯?” 汤依柔见他心不在焉,想来事情并不顺利,她知道表哥素来不喜欢她,否则她也不必费了那心机反倒害了自己。 “表哥他怎么说?”她怏怏地问。 汤其司垂着眼睑瞧着床上的人,虽是看不大清容貌,但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他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他强撑起笑容,打趣道: “他…还是算了吧,哥哥另外替你寻个良人,白宁徽不是什么好人,为人凶狠暴虐喜欢打人,眼下又得了个美人,那美人的脚啊怕是被他打断了,都不能走路了…” “美人!!” 汤依柔大惊,柔若无骨的身子猛然间绷得僵硬,脸上秀丽的容貌此刻变得狰狞至极。 汤其司一怔,面露苦涩。 “那女的是谁!我知道了!是那花满楼的胭脂是不是!!” 汤依柔伸手就抓住了汤其司的袖子厉声追问,她激动拉扯他的衣袖摇动着他的手臂,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中沾满了水。 汤其司抬起右手将她的柔荑扯下,放回到被褥中。 汤依柔挣脱开来,再一次扯住他袖子,“哥!你快说啊!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她,表哥说过喜欢她。” 汤其司知道她向来任性,不再将她的手拿开,只是站起来退了一步,让她不够长的手自动从他的衣袖松开,不想让她染上寒气。 这才缓缓开口,“是谁都不重要。” 汤依柔察觉到汤其司离远了些,心里恼怒了几分,“哥哥你什么意思!反正不是我对不对!我不管,我就要嫁给表哥!” 汤其司脚尖勾了椅子,重新坐下了,身子乏累得很,他叹了口气,“我求过他了,他没有答应,想来这大辛没有人能做得了他的主,你若只是想要个表哥,我去母亲氏族那给你找一个?” 汤依柔愕然地望向床边的黑影,“哥,你说什么呢!谁要表哥了!我要的是白宁徽!” 她对自己这个呆傻无情的哥哥失望透了,浑身散着浓郁的怨气,气恼地大吼出声,“我知道你不想帮我,你不想得罪他这个王爷,舍不得你的大好前程! 你从小就不疼我,出了什么事就只知道劝我,别人欺负我也不肯帮我出头! 眼下自己妹妹的婚事,你竟半点不肯帮忙!随便出去走一圈,回来说几句表哥的坏话,就让我歇了心思,居然还想着搪塞个不知道哪找来的表哥给我! 你既然这么冷血无情不肯帮忙,你就给我滚!” 汤依柔被气狠了,骂了半天见那人影也不动弹,她两只手抱了床上的瓷枕就朝汤其司砸去,嘴里一句句的“滚”充斥着整个屋子。 汤其司没有躲避,被她生生砸中了脑袋,血瞬间喷涌而出,粘稠的血液从头顶流下,同雨水一起,将他的脸侵染。 可他却平静地仿佛被砸的不是他,屋里响起瓷片碎落的声音,丝毫没有传入他的耳里。 他脑中不断地重复着汤依柔的斥责,他从不知道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原来是这般看他的。 他突然感觉浑身冰冷至极,过分压抑的痛苦此刻渐渐从心底渗出,他感觉不到头上的伤痛,周身弥漫而开的酸楚让他几近昏厥。 “呜呜呜……” 汤依柔愤怒地发泄过,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用被子盖住头顶,翻身趴在床上抽搐。 汤其司被她的哭声惊醒,连忙起身上前蹲在床边,急切地安慰她,“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不帮你,你再给哥哥些时日,哥哥再去求求他。” 汤依柔哭声渐弱,没有掀开的被中传了声呜咽,“真的?” “真的真的。” 汤其司卖力地点了两下头,血滴稍稍溅出,落到了被子上。 “那你帮我杀了那女人。”被子里的汤依柔将泪抹净,多提了个要求。 汤其司皱了皱眉,“谁?” 汤依柔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就是花满楼的胭脂啊!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汤其司目光阴沉,杀人这种事,一个小姑娘怎能如此轻易说出口,他习惯地想出声劝下,可忆起她方才的抱怨,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他还是答应了,反正那什么胭脂死没死,这丫头也不会知晓,随意打发吧。 汤依柔总算开心了,她盖回被子闭了双眸,打算提前做个嫁入王府的美梦。 汤其司见她要睡了,也静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那满屋的雨水,和床边的几滴血。 第二百三十一章 没睡好 整座凤京城,都泡在了雨里。 屋里的白宁徽今时不同往日,有人陪伴的他早就不在乎外头下不下雨了,但他却没想过哪日连和曼曼都不在了,他又该如何。 “明日巳时若外头还在落雨,便先不出门了。” 白宁徽将人抱回床上,嘴里轻声交代着。 和曼曼一喜,却没有流露而出,怕被白宁徽发现自己过于在意明天的安排,只在心里偷摸着笑了一下。 白宁徽一同上了床,他抬眸望了望窗子,这才吹了烛火将床帏放下。 …… 离开了妹妹卧房的汤其司,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不知为何,这偌大的天地,他有种无处容身之感。 他只身一人在街边踱步,脑中昏昏沉沉,没走几步竟觉得累了。 他愈发觉得自己没用,连个路都走不好。 罢了,走不好就走不好吧,他颓然地放弃了,直接就地坐了下来。 坐在了街的正中央,坐在了雨水里。 心里莫名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求白宁徽那小子呢… 想得认真,没有发觉头上的雨水不落了,忽然传来的人声,总算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人,看不清。 那人见地上的汤其司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没听着自己的话,只能再耐着性子大声重复道: “王爷请汤少爷去王府一趟。” 汤其司竖着耳朵分辨着声音,认出这是一痕,其次才听明白他的话,也好,不是正打算去求他吗,就去王府吧。 他趔趄地站了起身,站在一痕的伞下,缓缓抬步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出几步,竟身子瘫软,倒下了。 一痕微微叹了口气,将接住的人扛在肩头,踩着雨水快步跑回了王府。 …… 瑄王府的寝屋门口,一痕来报,“王爷,汤少爷受伤了。” 半梦半醒的白宁徽猛然睁开了长眸,查看着怀里的人儿是否被吵醒,见她没有动静,这才掩了她的耳朵,朝外头的一痕不耐烦地沉声道,“自去安排。” “是。”一痕离开了。 就像上学时,春游秋游前一日祈祷着不要下雨,运动会前一日祈祷着快下雨,台风要来时祈祷着风速可以大到学校放假。 和曼曼一晚上没有睡好,一直想着第二日究竟会不会继续下雨呢。 一痕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她当时正处在睡与未睡之间,那点声音算不上太惊扰。 早上醒来,她脑袋就有些发胀,这比做梦还让人难受。 “有下雨吗?” 她闭着眼睛问着身旁的人。 白宁徽觉得有些奇怪,外头天还未亮,她竟能这么早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还未出屋呢,待我问问二月。” “嗯。”和曼曼轻呓了一声。 白宁徽侧抱着和曼曼的身子微微转至外头,面朝屋外的方向唤道,“二月,外头在下雨吗?” “稀稀落落。”二月简略答之。 白宁徽转回身子,手上揉着她的后劲肉,“雨还在下。” 和曼曼这才安心了些许,又沉沉睡了过去。 白宁徽想着这丫头莫非是怕自己起迟了误了时辰,才这般小心翼翼。 外头还在下雨,他也不想起身,见她又没了动静,便继续抱着她躺着。 等巳时快到,外头的二月来报,“王爷,七皇子与花大公子已经到了。” 和曼曼身子一抖,被惊醒了,白宁徽察觉了出来,伸手拍着她的背轻抚着。 “嗯,外头雨停了吗?”他问着二月。 “已经停了。”二月答道。 和曼曼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真是说话不算话,怎么就停了。 “那让两人进府等着吧。” 白宁徽知道这下不得不起身了,亲了一口便抱着仍然不肯醒的和曼曼坐了起来。 二月应声退下了。 和曼曼没有因为早上多睡的那一会儿好受多少,脑袋依旧酸胀,连带着眼睛都胀得难受,好像睁开就会自己掉出一般。 她死气沉沉地僵坐在床上,给自己套着白宁徽拿来的衣服,长发被穿在了里头,也不拿出。 白宁徽自己穿好了衣服,便过来帮她整理,见她半死不活的模样,出声问道,“怎么了?没睡好吗?” “嗯。”和曼曼心神恍惚地应着,不想费力多说话。 “这般使不上力,莫非想我抱着你出门?”白宁徽打趣道。 他将和曼曼的衣服穿好,又给她披上厚披风,冬日的雨是越下越冷的,她定然受不了寒。 接着又将人牵着坐好,给她梳着头发。 和曼曼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仍旧闭着眼嘟哝,“那不行。” 白宁徽觉得这样的和曼曼有趣得紧,又继续调笑,“怎么不行,外头虽是停雨,可路上还是湿滑,你走两步就会摔跤,不若就让我抱着走。” “不行就是不行。” 和曼曼脑子现在不好使,实在不愿意多想事情,回的话也是言简意赅。 白宁徽轻笑出声,没听过她说这么不费脑子的话,哪回不是据理力争头头是道地同他讲道理,这没睡好竟然还有没睡好的好处。 他将她的头发束好,便给自己梳了起来,嘴里好声好气道,“是,不抱就不抱吧,牵着总行了吧?” “行吧。”和曼曼垂着脑袋点了两下头,同意了。 白宁徽的头发梳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人牵起离开了,见她还闭着眼睛,抬手就捏了两下她的脸。 “屋门有槛,若是再不睁开眼瞧着路,我就要抱着你出去了。”他柔声威胁着。 和曼曼无奈,只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嘴里咕哝着,“我睁开了。” 走到门槛边上时还同他示意,“瞧,我看到槛了。” 等脚抬起来时,又道,“我抬起脚了。” 等跨出了屋门,“我自己出来了,不用你抱。” 这呆软的模样,看得白宁徽差点想蹲在墙角捧腹大笑,他忍不住还是将人抱在怀里,嘴里憋着笑意,语气都发起颤,“是了,我的曼曼也太能干了。” 趁她迷糊偷亲了好几口,这才揽着她的肩膀往正厅里走去。 晃晃悠悠走着路的和曼曼,用她眯成缝的眼,瞧着廊外,果真是没雨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出发去彭安 殷修彦和花旭尧等了两人半天,这才等到了白宁徽和和曼曼两人出现在了正厅。 可厅里的桌上摆着早膳,意味着他们还要看这两人吃饭。 不过白宁徽难得大发善心,让二月把吃食装食盒里,他们坐在马车里吃。 他是不介意这两人看他与曼曼卿卿我我地吃早餐,可是今日不行,他的曼曼因为没睡好异常讨人喜爱,他不想叫别人见了去。 四人便出发了,走之前白宁徽突然想起昨晚府里还放进了个人,他走得有些不放心。 他站在马车旁问着,正将箱子搬上车的二月,“二月,汤其司的伤如何了。” “七弦包扎后已无大碍。”二月放下箱子后答着。 “去问问他要不要同我们一道上路。”白宁徽说完,便踩着木踏板上了马车。 “是。”二月片刻不耽搁就离开了。 马车里头坐着和曼曼,迷茫地抱着食盒一动不动。 白宁徽侧头笑着,弯着身子走过去将人抱起放在腿上。 在他眼里,这食盒都有她一般大了,被她抱着像是抱了个孩子。 他将那食盒从她怀里抽走,放在了案桌上,再单手把盒盖打开,修长的食指与无名指轻轻夹住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一口包,缓缓伸到和曼曼的嘴边。 和曼曼眼瞧着面前多了个吃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无言地将嘴巴张开,接受了投喂。 白宁徽乐此不疲,喂得开心了,还会将她嘴里咬了的吃食,重新夺回来自己吃着。 和曼曼眯着大眼神情厌厌,专心地吃着不理他,偶尔打两下饱嗝。 白宁徽听着这饱嗝有些不乐意,平日里看起来吃得多,这般不禁喂,他自己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又给她喂了几块糕点。 和曼曼再傻也知道饱,到后来就不情愿吃了,皱着眉头别开脸。 白宁徽又觉得有意思,对着别开的脸就一通亲。 “王爷,汤少爷来了。” 外头的二月打断了两人腻腻歪歪。 “嗯,让他去殷修彦他们的马车上待着吧。” 白宁徽瞧了一眼还剩一半没吃完的早膳,把盒盖上,掀了车帘将食盒伸出车窗外,“里头的东西让汤其司吃完。” 和曼曼趁着他说话的档口,默默抬起手把脸上的口水擦掉,口水什么的最讨厌了。 二月带着食盒将人领到殷修彦和花旭尧的马车上。 殷修彦正同花旭尧埋怨着白宁徽在搞什么,还没出发,马车前头的帘子突然就被掀开。 头上包裹着几圈白色布条,身穿黑色劲装的汤其司就出现了。 “花大人,七皇子殿下,叨扰了。” 他抱着拳,面无表情地同两人见礼,手上拿着二月塞给他的食盒,坐在了右侧的空座上。 王府备的马车还算宽敞,三个大男人坐着算不上太拥挤,只是这气氛就难保不尴尬了。 随着汤其司的出现,马车缓缓移动。 “这位是?”殷修彦出声问向坐在左侧的花旭尧。 “汤其司汤大人是骁骑营的副将,亦是王爷的表亲。”花旭尧帮忙介绍着。 “见笑了。”汤其司客套道。 “汤大人还未用膳,无需客气,先吃吧。”殷修彦说完便慵懒地将手肘连着前臂搁在案桌上,随意打量着这人。 想来方才就在等他吧,只是今日是因何出门,他还未知,便转头同花旭尧打探着。 “今日旭尧兄为何也一同前去?”殷修彦问道。 汤其司见两人这般随意,心下放松了些,打开食盒就吃了起来。 他虽受了伤,早上依旧按点醒了,二月给他备了早餐他是吃过的,许是王爷以为他没吃,或者觉得他该多吃一些吧。 “我还在奇怪为何修彦兄也在,今日是前往我花家的祖地彭安县,王爷特命我同行。” 花旭尧轻抿着唇角,笑着同他解释。 一口塞了两个包子进嘴里的汤其司,有些奇怪,这两人看起来似乎很熟悉,可一个是南泽来的皇子,一个是丞相公子内阁大学士,这是怎么认识到一块的。 他没多思虑,又继续塞着糕点,大约是王爷介绍的吧,虽然知道这理由有些奇特,但他无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殷修彦这才恍然大悟,白宁徽这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我是一个人在宫里发闷,非要跟着来的。”殷修彦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会出现在这的缘由。 花旭尧漂亮的双眸略微吃惊,这七皇子倒还挺直爽。 “怎会发闷?公主不是与你一同在宫里?”花旭尧奇怪道。 殷修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你知道我的情况。” 他没有多说,觉得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讨论自己的事,这外人显然是汤其司。 花旭尧了然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在宫里算不上秘密,七皇子来凤京的时候,有许多消息传出。 何况前日公主来的时候,他也在场,听到殷修彦说的情况,他估摸着是与那公主是不熟识吧。 “那旭尧兄可知王爷去花家祖地的目的?” 对于别人的事,殷修彦没兴趣遮掩,直接问了出声。 汤其司此事吃完了东西,收好了食盒,便一同听着,他也不知这回王爷是为了什么出门,只是听二月说王爷几日都不会回来,他觉得还是跟着吧,自己一个人待在王府,也办不成事。 好在前些日子要护送公主,王爷替他告了假,回来后他未曾销假,这几日还能清闲。 花旭尧闻言笑了笑,王爷的目的啊… “左不过还是为了曼曼,此前不知为何,我母亲同王爷说她将小妹送去花家祖地葬下,王爷这会儿是打算去看看是否属实,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说到此处,花旭尧收了笑意,眉头轻敛幽幽叹了一口气。 殷修彦明白了,白宁徽竟然还不死心,非要查曼曼的身份,人都被他拐回王府了,这身份有这般重要? 可一旁的汤其司听得云里雾里,这都在说些什么? 马车外传来车轮滚动地上雨水的声音,没有放晴的日子,街上的人群格外稀少,三辆马车畅通无阻,缓缓朝着凤京城的城门行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里肚子饿 殷陶然昨日醉酒后一觉睡到天黑。 晚膳时殷修彦让人将她们那份晚饭直接送来偏殿,显而易见,是没有与她们两人一起用膳的打算。 冯静婉脚扭着,不能乱跑,只能愤懑地一人坐在偏殿的桌前吃着晚饭。 但她也没让人去叫公主起来,菲儿倒是尽责,进了寝屋想将公主唤醒用膳,可惜依旧没将人叫醒,便只能作罢。 到了夜里殷陶然就被肚子饿醒了。 她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惊动了睡在她床榻下的菲儿,“公主?”菲儿轻声唤着。 殷陶然有些迷迷怔怔,“我肚子饿。” “……” 菲儿有些不知所措,晚膳吃完已经被收走了,她想了想,确实有些糕点留下,只是这放久了,味道早就不行了。 “公主,晚膳后御膳房有送来糕点,但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殷陶然一听有吃的,连忙睁开眼睛,“没事没事,给我拿来!” 菲儿只得起身裹上外袍摸黑点了床边的烛灯,去给她拿糕点。 这冬日夜里放久了的糕点,冰凉凉的,殷陶然狼吞虎咽了几块,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菲儿又伺候着她如厕。 等殷陶然排泄完后,更饿了… “没有热的食物吗?”殷陶然十足郁闷地裹着被子,朝床边立着的菲儿问道。 “公主,宫里的膳食皆是由御膳房准备,偏殿里是有小厨房,却没有食材的。”菲儿俯身回道。 殷陶然垂头丧气地躺回被窝,这里不是她南泽的皇宫,谁会给她半夜起来做吃的呢。 “那你晚膳时怎么不叫醒本宫?”她语气不善地责备道。 “是奴婢的错,奴婢叫了公主许久未醒,只能作罢了,下回定然尽力将公主叫醒。” 菲儿不卑不亢地垂首告罪,没有怨言。 殷陶然抬眸瞥了一眼菲儿,觉得这大辛皇宫的下人倒是挺懂事。 “往后在厨房里给本宫备些食材,再不能犯这等错了。” “是,奴婢明白,只是宫里私备食材,不归内务府管,故而这银两需要各宫自行解决。” 虽说这话公主听了有可能会不高兴,但这事不说实在不行,买东西是要花钱的,总不能让她们下人出,内务府并不管这些主子茶余饭后的消遣。 殷陶然顿时有些不悦,不是自家皇宫就是麻烦,还得自己出钱! “明日本宫这儿会给你,先睡下吧。”她转过身子背对着菲儿闷闷道。 外头似乎下着雨,空气阴冷潮湿,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南泽,唉,果然还是自己的地盘才待着舒服,明日她定要出宫把纪无双拐到手回南泽。 菲儿见殷陶然已经安静地躺着了,轻声上前将方才掀起的罗帏放下,这才自己躺回床下的被褥中。 能来到这人人称羡的长乐宫,她本也是高兴的,虽说要伺候南泽来的公主,她并没有多少想法,她们做宫女的,不是伺候这个也是伺候别人。 只是来了这两日,没发觉与其他宫殿有何不同,最多是长乐宫的主子可以自由外出,她们偶尔能得闲。 白日她趁着公主外出,去了左偏殿寻香彤,想跟她叙叙旧,没想到那儿房门紧闭,竟空无一人。 偏殿的门还加装了一道锁。 不,算不上空无一人,院里倒有个负责扫撒的小宫女,在飞快舞动笤帚扫着地上的落叶,那生猛的架势看得她不自觉地站在原地盯了好一会儿。 小宫女动作迅速,扫完了地就开始给树和花浇水,与菲儿平日里见到打混的宫人不同。 她手脚虽快却不乱,没有一股脑地将所有的花都浇上,是认真的挑着品种浇水的,浇水时也并未胡乱泼洒,就着泥土边沿倒入,没有将泥土冲散。 等她浇完了把工具归位,就飞奔离去了,那速度之快,让菲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把人叫来问问才是。 这种扫撒的事,宫人从来是不在意的,反正花败了内务府也会差人重新换上,若是名贵的花种,自会派了专人照顾,这扫地更是不用说,可以扫上一天。 菲儿实在想问问那小宫女,是有什么急事要赶吗?此前听闻长乐宫的下人平日有在读书习字的,她很想打听打听这事,可惜这小宫女跑得也太快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原路返回右偏殿,在殿门前静候着公主归来。 殷陶然夜里饿着肚子,想睡也睡不好,早早起来梳妆等着吃早膳。 冯静婉这一夜睡得比前一晚好上一些,也依着点到偏殿吃早饭。 “殿下说,他要出门几日。” 她在饭桌前坐下后,表情不悦地同殷陶然说着这事。 “什么?去哪?”殷陶然瞪着大眼,嘴里啃着包子含糊得问。 “未言明。” 冯静婉说完轻瞥了她一眼,左手扶碗,右手轻拈粥碗里的调羹,一口金黄的南瓜粥送入嘴里,手指动作优雅如娇俏兰花。 跟她一对比,饿狠了的殷陶然,吃相已然难看成猛虎扑食。 “罢了罢了,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也该见见世面去了,原先怕大辛的人欺负他老实,现在看来,他自己也不是个善茬,用不着我操心。” 殷陶然浑沦吞下一颗小巧的煮鸡蛋,胡乱地说了一通,冯静婉甚至都没听太清,她就说完了,边说边吞咽的她竟没被噎着,若不是福大命大,想来是天赋异禀了。 她虽未将吃食从嘴里喷出,却还是引得冯静婉眉头紧蹙地将身子微微挪开了一些。 “那公主……今日还要出宫?” 冯静婉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出声。 “那当然!我还得去找纪无双呢。” 殷陶然吞了鸡蛋后,感觉有些饱腹了,这些才恢复了些仪态,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粥。 她执起调羹的手停了停,朝着冯静婉望去,“我去找纪无双,那你呢?要跟我一道?” 冯静婉有些为难,这公主要去追男人,自己去能做什么,可是殿下人又不在她一人留在宫里便有些无趣。 “静婉虽不想叨扰公主,可这凤京城,除了公主,静婉还能同谁一道呢?”她神色忧郁道。 殷陶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琢磨着,“不如…让沈香陪你一道出宫看看?” 站在冯静婉身后的沈香听罢,开口回应着,“公主有所不知,宫里的宫人,除了内务府采买的公公,其余人等皆不能出宫。” “啧,这大辛皇宫规矩挺多,”殷陶然不满地撇撇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和我一道,或是待在宫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速之客 纪家商会门前如往日般门庭若市,对于想赚钱的人来说,是没有晴天雨天之分的。 纪无双早早就低调地从后门走入商会内。 这商会占着京中繁华地段,却不是经营场所,而是纪家统筹全国各大商号的地点。 商会是栋七层楼高的大楼房,里头至二楼起便有许多屋子,屋里紧凑地摆着方桌木椅。 一个屋子是一个部门,部门皆是按照商号区分,每一个部门的人按地方再一次细分出各自负责的区域。 纪无双在人头涌动的商会楼里穿行,路过之人皆同他见礼,他踩着一路的问候声走到了七楼。 纪家老爷虽未卸任,却早早地放权给他,如今这商会的七楼,便是他一人的天下。 他一大清早如此勤快地来到商会,可不就是为了跟和曼曼的约定吗。 为此,他事先跟被拿捏住的孙文博问清了她些许底细,知道她住宫里,想来不会太早来,但自己早些来等,总该不会有问题。 但他可不是干等着,商会里的各部门虽是自行运转,但偶尔也会有事寻他,与他汇报,另外楼下还有不少得了消息,想要上门求见的客人。 对于此次与和曼曼合作需要的银两,他也着人去盘算了,契书自然也立妥了,就等着她来签。 却莫名等来了个不速之客。 殷陶然站在纪家商会大堂,打量这偌大的楼房。 楼房的中间是空的,她仰头便能看到屋顶以及每个楼层,上头有许多房间,里头的人进进出出,全都是男人,只有大堂里的她和一同跟出来的冯静婉是姑娘。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她走到大堂门口正对的大木桌前,对着坐在桌后的侍从开口问道,“纪无双纪公子是否有在此处?” 今早一出宫,她就去了西风扣,想直接上二楼看看是否人有在此处,竟被铺子里的伙计拦下。 她这才知道那二楼不是谁都能上的,伙计虽没让她上去,也和她说了纪无双不在西风扣。 她出了西风扣不知道该去哪寻人,只能在街上随意抓了个人来问,好在这纪大公子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她花了些银两便打探到他的两个住所。 于是她又坐了马车寻了过去,可惜又没见着人,只能再在街上抓人来打听,这才来到纪家的商会。 侍从虽有些讶异却并未显露,他站起身鞠了一躬,恭谨地回道: “这位小姐,若是要见我家少爷,需要先排队,您坐在那边的台子填一下这个号单,而后便能在休息处稍后了。” 殷陶然一脸怔忪,怎么见个人还要搞这么多花样。 她伸手拿过侍从递来的单子瞧着。 一十六!? 再转头看向他方才指的那休息处,还真有许多男人坐着等,这些人皆年岁不小,且都面露不屑地朝着殷陶然望。 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啊这是! “三号王大勇,我家少爷有请!” 突然一个嘹亮的嗓音,从楼顶传出。 殷陶然吃惊地抬头一瞧,最顶楼有个侍从站在栏边对着楼下喊叫。 “各位,小弟这就先上去了!” 休息处有个稍显年轻的清瘦男人欣喜地站了起身,对着剩下的人拜别,随后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跟着前来引路的侍从走上楼梯。 殷陶然大惊,才三号!这要等到何时! 不过,她总算确定了纪无双是在此处,可是不行,她怎么能就这样浪费时间等前面这些个老家伙见完才轮到她。 后头安静跟着的冯静婉,不免对着纪家商会有些刮目,看来这纪家是大商户了。 只是她们南泽虽是重商,可这商人地位却也不高,作为侯府千金她,还是看不上的。 殷陶然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号单还给方才那位侍从,只对他说: “我早已与你们少爷约定好了的,你派人同他说,有个身份尊贵的姑娘来找他,他定然会见我,切莫误了我们两人的大事。” 说这话殷陶然没有多大把握,但总该赌一赌,总比干等着强。 侍从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她,见她衣着首饰皆是贵重,这身份尊贵他信上了几分,又思及自家少爷平日沾花惹草的做派,这大事嘛,未必是假。 为着谨慎,侍从还是差人去通报了。 上头的纪无双还在同王大勇攀谈着什么,听到这消息没有太过思虑。 等两人谈完了,他便让人把那位身份尊贵的姑娘叫上来,瞧瞧是不是和曼曼那挨千刀的把他宝贝扇子弄丢了。 楼下的殷陶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她顶着休息处那群男人愤懑的目光,带着冯静婉跟上侍从一路小跑上楼。 等跑到七楼已经气喘不匀,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纪无双,她又兴奋地直起腰板,两眼放光。 后头的冯静婉跑不过她,只能快步走着,走个一层便要歇息一下,心里埋怨得很。 这公主怎么整日里东奔西跑的要人追着。 她昨日里扭了的脚,虽不太严重,可却没有大好,早知道就应该在宫里歇着。 殷陶然收整了下妆容和神色,这才轻缓慢步地走向纪无双的房门口。 侍从站在门外通报,得了里头准许,便引着殷陶然进去,冯静婉此时还在五楼慢慢踱步,谁也没在意她。 纪无双好端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被突然闯入的殷陶然吓得花容失色。 殷陶然倒也没做什么,只是缓缓从门后露出了一张自己的脸,朝着屋里的人妩媚一笑罢了。 纪无双“唰”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清雅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怎么是你!” 殷陶然瞧着他今日身着清浅的淡蓝衣袍,不知为何竟比他穿红衣时还美上几分,真是过分好看的人啊。 她没有瞧纪无双的那震惊到惊悚的表情,沉醉在他今日的装束上不能自拔。 男子的装束素来比女子的简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纪无双却总与旁人不同。 除了身上各式图案的刺绣,款式上也格外新颖,今日这件淡蓝外袍对襟上竟悬着两根极细的银链在胸前,显得极为精致。 腰间隐隐显露的腰带上,镶嵌着状似流云的白玉,与晴空般的外袍相得益彰。 衣裳的最外头多加的一间薄纱,让整件蓝衣犹如飘在云里,衬得他超脱凡俗一般…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抛弃你公主的身份 纪无双仰头叹息,这女人绝对是他见过最为花痴的一个。 怎么有人见个男人的衣服,就能看呆了过去。 想他第一次见和曼曼的时候,她就只瞥了自己一眼,连丝异样都未见,他这才断定那家伙是不通世事的小公子无疑。 纪无双摇着头坐回自己的座椅,开口驱逐殷陶然,“想来你找我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看完就离开,我还很忙!” 殷陶然这才被他的话惊醒,连忙将铮亮的双眸从华美的衣裳挪开望向他,“我有事,我想约你吃饭,你看看何时有空?不如就今晚?” “没空。”纪无双冷淡地回应。 “怎会没空呢?我不介意在这等你到晚膳。” 殷陶然绕开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桌,来到他的座椅旁。 纪无双微微蹙眉,抬眸望向这位执着的姑娘,不耐烦道,“我是个男人,是个有事业的男人,不是游手好闲的男人,多的事儿要忙!” 殷陶然没有被他不善的语气吓到,不依不饶,“忙到晚上也该忙完了。” 纪无双嘴里吸进一口气,眼角瞥见门口又进来了一位姑娘,还是不相干的人,更觉得烦闷,“我纪家家大业大!忙到天光也是应该的!” 他最近脑子是有点不行了,和曼曼那丫头平日是穿男装的,有姑娘来此处定然不是她才对。 冯静婉进屋后稍稍打量了一番,便自己寻了角落茶座旁的座椅坐着,也不打扰两人。 其实她可以坐在大堂等,只是外头那许多男人进进出出,她一个人不敢坐那供人观赏。 殷陶然被他的话堵得发懵,呆了半晌这才继续道,“那今晚不行,明早呢?你忙到天光,我可以陪你用早膳。” 纪无双有些头疼,他抬起右手,手肘靠着雕花座椅的扶手,掌心揉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叹惋着,“这位公主,你可知何为矜持?” 殷陶然一怔,有些赧然,唇角轻抿,不好意思道,“若你愿意反过来邀我,我会矜持一些的。” 纪无双无言,微翘的眼尾冷冷地扫着这位容颜不俗的公主,他最是厌恶被人逼迫与纠缠,即便她生得娇贵长得艳丽,仍是惹人厌烦。 殷陶然感受到纪无双不悦的神色,心里头有些发虚,难不成他就是喜欢矜持的,不喜欢她这样外放的? 屋内短暂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僵化。 纪无双转过头不再看她,自顾着拿起搁在砚台上檀香木制的毛笔,轻轻将松软的羊毫笔头摁进墨水里,蘸了满满一个笔头的墨后,又将墨慢慢刮掉,笔头的毛被反复刮得尖锐。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这笔头看着,妖娆的薄唇轻启,“你既从楼下上来,也该知道楼下有许多客人等着见我吧?” 殷陶然见他总算开口了,连忙回应他,“知道是知道…那你早点答应我的邀约,我不就可以离开了?” 纪无双右侧唇角微微勾起,轻慢地瞧了她一眼,“我可以答应,但我也可以爽约,您看如何?” 殷陶然一听,顿时有些愠怒,“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长得不好看吗?” 她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头一回见她,就要拒绝她,自己又没有哪里惹到他。 “这凤京城,美人数不胜数,我为何舍近求远,要喜欢上你这位南泽来的公主?你若非要与我来一段露水情缘,我倒也不介意,只是要娶你,此事定然不行。” 极为魅惑的桃花眼有意地上下打量着这位公主的身材,像打量个物件一般。 已然将毛笔放下的修长食指,轻轻搭在下巴,配上这轻佻的话,一眼便能瞧明白这是位风流水性的公子。 殷陶然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妩媚放荡的模样,顿时被迷得有些痴住了,待她回想着他方才所言,这才明白过来,“你是在意我的身份?” 纪无双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有一部分原因。” 殷陶然立即不悦,自己这身份怎会成为招夫的阻碍? 她想不明白,从小父皇就与她说,她是个公主,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很显然,这也包括男人。 她环抱着手臂转过身去,歪着脑袋思虑着该如何应对。 露水情缘什么的怎么能行,他这意思是南泽太远了他喜欢近处的人,可这事她还是不明白,喜欢一个人与远近有什么关系? 殷陶然想明白了一些,连忙激动地转回身子,对着手撑下颌百无聊赖的纪无双叫道: “那是你还没喜欢上我,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意他的身份的。” 纪无双微微挑起眉梢,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那公主殿下,我问你,你可以抛下南泽公主的身份,嫁来大辛吗?” 殷陶然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我…” “以你的说法,身份不是很重要,你定然愿意为喜欢的人嫁来大辛的对吗?” 纪无双语气透了些愉悦,这公主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根本就肤浅得可怜,她却不自知。 自己平日与红馆里头的花魁说上个喜欢,还会给些赏钱,而这公主的喜欢,不仅不打算付出什么,想必还指望着让自己委身随她去南泽,真是异想天开。 “……” 殷陶然颓然地抿着唇没有开口,心里觉得他说得没错,但却不敢回应。 她可是南泽最尊贵最骄傲的公主,她怎么能为了个男人抛弃她的父兄与身份嫁来南泽? 连坐在角落里的冯静婉也在默默等着公主的下文,想看看这位公主究竟会不会为了这么个男人抛弃自己的身份。 殷陶然手里攥了半天袖子,下唇的口脂也被她咬掉了几块,唇色变得深浅不一,半晌她才飘忽着神色开口道: “父母之恩无以为报,这事我暂且不能应下,只是你!我仍是势在必得,我不能留在大辛,但你可以同我去南泽,为着此事我会尽力的!” 说完,她握着拳头的小手朝他挥舞了两下,士气十足。 斜靠在椅子上的纪无双,冷眼地瞧着她转身离开,连带着另外一个姑娘,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怨气。 都怪那和曼曼,都现在都还没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认得和曼曼吗 “你等等!” 纪无双突然出声,对着已经走到屋外的殷陶然叫道。 殷陶然脚下猛地一停,跟在后头的冯静婉没来得及手脚,直直撞上了她,两个姑娘在屋外的廊上跌了个大跤发出不小的闷响。 殷陶然马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冯静婉,蓦地一个翻腾站了起身,顾不上收拾有些跌散的衣裙和发饰,一溜烟就跑回了纪无双的屋子。 “你答应了!!” 她兴奋地站在木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发钗歪斜地将头凑到纪无双面前问道。 屋外的冯静婉一脸泫然欲泣,她觉得自己再不要同这位公主殿下一同出门了,总是害她受伤。 她双手撑地,让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但脚似乎又扭到了,她疼地单脚跳了几下,跳到木栏边上扶着,格外委屈。 屋内的纪无双将脸侧向一边叹了口气,两只手搁在翘起的膝头上交握,纤长的手指互相交叉缠绕,嘴里冷淡地说: “不是,是想问你如今是否住在宫里?” 殷陶然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出一句同之前相谈之事毫不相干的话,她虽不解,还是快速地回应了他。 “对啊,怎么,你想来宫里玩吗?” 纪无双想了想,觉得还是多问一句稳妥,“是和殷修彦住一个宫里?” 殷陶然前倾的脑袋收了回来,手上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发钗,知道纪无双这是要跟她打探别的事,便漫不经心地同他说: “是啊,你要找他吗?他这几日出宫了。” 纪无双垂下眼睑,略微迟疑,不到片刻,又将双眸抬起,开口了。 “那…你出宫时,瞧见和曼曼没有?” “谁!!?” 殷陶然整着衣襟的小手瞬间收紧,嘴里的惊呼声脱口而出,面上的难以置信不言而喻。 纪无双有些莫名其妙,她至于惊成这样? “和曼曼,你不认得她吗?” 殷陶然这下终于听清了那个名字,和曼曼… 宫里确实有个叫曼曼的,她至今还没见到,早上着急出门,根本也不记得还有这人的存在,没想到… 她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眸里似有火光在闪,颇有些尖锐的语气朝他质问,“你!你跟她什么关系?” 纪无双这下明白她什么意思了,不过是问个女人的消息,这公主就能想七想八,实在不是他纪家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他长吁一口凉气,不想与她多纠缠,亦没兴趣激起她的怒火,声调平淡地说,“只是问你见没见着罢了。” 殷陶然冷笑了一声,眸里的火光大盛,青嫩的小手狠狠抠着木桌边沿的雕花。 “你的心上人该不会是她吧!” 她说这句话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纪无双的表情,见他竟然嘴角轻撇,还抬眸正视了她,顿时生出了危机,她连忙大声叫道: “我可告诉你,那女人心机颇深,前日我还瞧见两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你万不能掺和其中啊!” 纪无双眉头轻蹙,“打架?”这小丫头还有这本事… 旋即不满地制止她的口不择言,“这话不要乱说,她与我没有关系,你切莫在外头胡言乱语给我招惹是非!” “当真?” 殷陶然有些怀疑地问出声,“那你问她做什么?” “与你无关,你若没见着她便离开吧。”纪无双觉得这公主事事儿的,还是别问她了,越问问题越多。 他起身站了起来朝着茶桌那走去,不再理会她。 “你!” 殷陶然三番两次被他如此薄待,心里的怨气喷涌而出,却没办法朝他发泄,她愤恨地猛跺了一下脚,转身甩袖夺门而出。 门外的冯静婉好容易等到殷陶然出来了,却见公主看也不看自己,就从她身前飞奔离去,连个衣角也没瞧清。 心里先是一慌,继而怒气丛生,这公主眼里当真是只有她自己! 冯静婉拖着崴伤了的左脚,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扶着木栏下了楼梯,整整七楼,不知要走到何时。 商会里的人异常忙碌,时而有人经过她的身边却连眼神都没留下。 楼上重新传来了叫号声,那位四号兴致勃勃地快步上楼,经过冯静婉时,居然狠狠地朝她剜了一眼。 待她总算磨蹭到商会门口,竟发现外头下起了小雨,而殷陶然也不知所踪,她顿时惊慌失措,嘴里大声呼唤:“公主!殷陶然!你在哪?” 四周除了安静经过的陌生人,没有人给予回应。 冯静婉束手无策,慢慢拖着脚步挪到屋檐下,伸出手掌感受雨势的大小,心中焦躁不安,难不成要自己独自一人冒雨走到马车那? 雨水不大,空气中满是雾气,整条街市变得烟尘朦胧如若飘在云端,可冯静婉无心欣赏,南泽是时常下雨的,可不比凤京寒冷,凤京的雨冻得人直哆嗦。 她靠在屋檐下柱子旁,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颤颤巍巍伸出一条腿,朝着雨中迈进。 街上没有伞的人们是一路的小跑,如冯静婉这般慢慢悠悠地走着,反倒很引人注目,不过再吸引人也没人为她驻足。 冯静婉此刻身子冰凉,雨水再小一直淋着也能将人淋透,淋得她含了恨意。 她堂堂侯府千金,为何会沦落到这番田地,她恨殷陶然的目中无人将她抛下,也恨那个心中念念不忘的七皇子对她绝情寡义。 若他有一点在意自己,定然会陪伴在她身侧,她也不必在这雨天独自一人冒雨前行。 这恨意支撑着她被浇透的身体,带着她来到停了车马之处,她掀开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寻着那辆带她出宫的马车。 空旷至极的街面,点暴了她的冲天怒气,熊熊怒火烤着她的心口,她攥紧着拳头,疯狂地大叫,“殷陶然!殷陶然!你个王八蛋!” 雨中的她像个十足的疯子,乌黑的秀发紧贴在衣裙上,天青色的厚衣裙被浇湿后,紧贴着她曼妙的身姿。 她竭力发泄着怒气,不一会儿就精疲力尽,她叫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会她,绝望地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竟察觉出似乎没有雨了,她立即仰头,想看看是不是天可怜见替她收了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丑得很有特色 “小姑娘,要不要哥哥帮忙?” 冯静婉一抬头,水光潋滟的双眸赫然映入一个弯着腰身手举油伞的男子。 那个男子歪斜着状如蟾蜍的唇角,断剑般的眉毛暧昧地轻挑,上斜至天边的的眼尾,悄无声息地勾勒着冯静婉的曲线。 这男子不仅丑,还丑得很有特色,撇开容貌不说,他身披金丝线绣的大浪淘沙玄色厚绒披风,看起来是十足的英挺和富贵。 “啊!!!” 冯静婉如此“惊鸿一瞥”直叫她崩溃大喊,已经收住的泪水,顷刻间喷涌而出。 “小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上都湿透了,会着凉生病的,哥哥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男子淫邪地伸出舌苔泛白的舌头搁在了略带咸味的唇角,泛着油花的嗓音传入冯静婉耳中,激得她猛地发噤,嘴里泣不成声。 “救、救命啊!” 她很想破口大骂,很想大声呼救,很想站起身逃跑,可她此刻却被吓得一动不动,连嗓子都被噎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微弱的颤声。 那男子瞧她只顾着哭,便也不客气地从披风中伸出闲置的右手,带着汗毛的食指轻轻从冯静婉冻得青白的脸颊滑过。 “瞧你都冻成这样了,还是让哥哥帮你吧,你瞧着路上除了我,还能有谁帮你?” 男子说完,便咯咯直笑。 “啊!!” 冯静婉被突如其来的轻薄,吓得躲开跌坐在满是雨水的街面上,继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刺耳的嗓音哭得那男子生了些厌倦。 他猛地弯腰朝冯静婉的手腕伸出,将她从地上拉扯起来。 “跟你说半天话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赶紧的,跟爷走!” “不要,你走开,放开我!” 冯静婉惊恐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紧抓住被拉扯的左手,努力与之对抗。 可这力气对于男人来说,不值一提,她身子已经被拉起了大半。 虽然在大街上拉扯个女人实在不雅,但那男子并不在意,转了身子便要拉着冯静婉离开。 冯静婉被冻红的双唇除了不停打颤,仍在继续哭喊,“你放开我!救命啊!求你别带我走!我是侯府千金,你会遭报应的!”脚下已经被拉得开始迈开了脚步。 “侯府千金?侯府哪有千金,你个小姑娘还是个小骗子。” 那男子又是咯咯直笑,脚下没有犹疑,继续大步地走着。 突然,路边一个马车飞驰而过,被拖着走了两步的冯静婉猛然朝着马车大叫,“救命啊!快救我啊!” 马车没有停下,消失在雨中。 那男子转身甩了她的手,抬起手就朝着她的脸打了一巴掌,“胆儿这么大!敢乱叫!给老子闭嘴!” 冯静婉的脸瞬间通红肿胀,脑中嗡嗡直响,眼里一片模糊,身子被打得又跌回了地上。 男子见她不哭不喊了,又弯下身子抓了她的手腕继续将人拉起。 冯静婉没有力气了,竟被他生生在地上拖曳,大腿边的裙子被石板磨得有些破损,她也不再吭声。 男子见这女人竟然不肯自己抬脚走,还要他拼老命拖,累得他喘了口粗气,大骂,“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歇了口气,继续拖着冯静婉,后头又有一辆马车的声音传来,他半点没有理会。 冯静婉呆滞地坐在地上任他拖拽,也不再妄想着马车会停下。 马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车轮溅起地上的一弯水积水,洒在男子昂贵的披风上,引得他一阵怒骂,“跑这么快敢投胎啊!” 那马车被他骂得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前头的马儿调转了车头,朝着他慢慢驶来。 “敢停下!看小爷我怎么教训你!” 那男子甩了地上烂泥一般的冯静婉,撑着雨伞就走到停下的马车边,“给老子下来!赔老子披风!” 马车的车帘一下被人掀开,里头的人打量了下这男子,又远远瞥见瘫软在地的冯静婉,蓦地火冒三丈指着男子叫嚣道,“给我揍他!” 马车前头赶马的两人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问道,“这是为何?” “为何?你没看到和本宫一起的冯小姐被这男人欺负了吗?你们给我揍他!揍完去送官!” 车里的殷陶然气急败坏,抬手就打了车前两个侍卫的背。 方才还想着教训人的男子,眼见车子内坐着一位娇艳欲滴的大美人,心里又腾起了色心,“这位姑娘好生美貌,不如让哥哥陪你游玩?” 两个侍卫这下明白了,只是…… “公主,这人犯了案只能送官,我们不能动用私刑。” 一个侍卫如实同殷陶然解释着。 殷陶然气得嘴里冒烟,“我去你丫的!”抬手就扯住那侍卫的耳朵狠狠拽着。 侍卫脑袋一歪就扯回自己的耳朵,嘴里平静地告饶,“公主恕罪!” 马车前的男子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有些不妙,该不会惹上大人物了吧,这是公主?这护卫的服饰也有些面熟,莫非真的是公主? 他有些不敢断言,这凤京没有大辛公主的传闻,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公主这一号人物…… 罢了,还是先离开吧。 男子细如麦芒的眼睛直转悠,脚下不动声色地朝后倒退。 “那你们还不赶紧把他送官!” 殷陶然拿他国的侍卫没办法,只能扯着嗓门对他们大吼。 那被扯了耳朵的侍卫没有多言,依令跳下马车。 男子一听,连忙撒开步子转头狂奔。 没奔出一步,就被那侍卫踹倒在地,雨伞从他手上甩出,厚实的披风暴露在雨中,疯狂地吸着天上落下地上积攒的雨水。 “老实点。”侍卫厉声警告他。 男子脸部着地,疼地龇牙咧嘴也顾不上,连忙翻身求饶: “这位大哥!饶命啊!我啥事没干啊,我见那姑娘可怜想帮帮她!” 侍卫没理会他,走到掉落在地的伞边拿起就自己撑着了,再抬脚走回男子身旁,弯腰扯住他脖后的披风领子,使劲一拽。 “这话不用跟我说,同府尹大人说去。” 男子脖子被披风绳子勒住,只能顺着力道站了起身,可他还不死心,脚上抬起就要踹侍卫。 侍卫手上猛地将拽了他披风领的手狠狠往地上一甩,男子半抬的腿连着身子,又被甩落在地,依旧是脸部朝下。 “说了老实点,非要让我动手动脚!” 侍卫不悦地睥睨着地上的男子,又弯腰将人拽起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听曲儿吗 凤京城最近的风夜小镇,由于依附着凤京城,有着不输于凤京的繁华。 镇上最为气派的宝闸客栈今日迎来了数位贵客。 瞧那车马之大,华裳不菲,面容矜贵,不必说,自是从凤京城里头出来的,万不能怠慢。 可这一行人只引了路人稍稍侧目,便没有再多瞧了,这风夜小镇离凤京格外的近,车马不到一天便能抵达,这凤京城里时有达官贵人前来游玩,见怪不怪。 白宁徽将已然睡着的和曼曼如孩童般抱在怀里,没将她吵醒。 一痕已经定好了房间,他径直将人抱上了楼,不由分说的架势引得客栈堂中来往的住客纷纷避让。 这凤京城里的贵人,如今都这般放浪形骸了吗?光天化日就抱着个不省人事的姑娘。 虽是歇脚,一痕还是给每人都定下房间,万一这雨要下一天,那王爷定然是不会离开的。 “三位也请上楼歇一歇。” 一痕站在堂里同花旭尧、殷修彦和汤其司躬身说道。 三人对他颔首,便跟着客栈里带路的侍女往楼上走去。 “这风夜小镇我虽路过几次,却还未在此处停留过。” 花旭尧对身边的殷修彦轻声说。 殷修彦算是第一次住客栈,正不动声色的打量客栈的环境,却发觉并不陌生,看来曾经也有过类似经历。 他唇角不显弧度地勾起,对着花旭尧随意答了句,“我大约是头一次来此地吧。” 马车行进时,他曾掀开车帘瞧过方向,与之前跟曼曼一起住的山头不是一个路线,想来是没有经过这处。 花旭尧不置可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脚上轻踩着实木阶梯,发出微弱的触地声,可身旁的殷修彦和身后的汤其司却没有发出声响。 看来只有他没有什么功夫底子,只是前头那个轻摇慢摆的侍女脚下竟也没有发出声响,这镇里莫非卧虎藏龙。 侍女耳里听着两人的攀谈,轻巧的脚步没有停歇,将人带上三楼,脸上娇笑道: “三位公子没有游过我们风夜镇,可真是损失极大了,我们风夜镇啊,绝对是男人的好去处……” 说完这话,她别有深意地垂眸媚笑,话里的意思也只有傻子才听不懂了。 殷修彦微微扬起眉梢,望向一旁的花旭尧。 花旭尧颇感无奈,这事他还是知晓一二的,也是他从未停留在此镇的缘由之一吧。 侍女走到三楼,纤白的细指轻扫过连起来的三间客房,对着三人说道: “三位公子的房间到了,若是公子不愿在房中待着,也可进茶室里饮茶,只是这银两是要另外给的。” 她又抬手指了指三楼另一头的茶室,茶室是极易分辨的,除了门口的牌子,这门也与客房平开的样式不同,看起来是推拉的。 “屋子里的窗边有个拉绳,若是有事,拉动拉绳,奴婢便会上门。” 侍女推开一间房门,引着三位客官瞧着那根手指粗细的白绳,见几人都知晓了,她盈盈施了一礼,转身告退了。 “修彦兄是否要休息,在下可有幸邀兄台饮茶?” 花旭尧笑着同走到门外的殷修彦问道。 “恭敬不如从命。”殷修彦毫不拘谨地抱拳应下。 “汤公子呢?”花旭尧转而问向一路都很沉默的汤其司。 汤其司面无表情,“谢花大人相邀,在下就不必了,想稍作休憩。” 花旭尧并不强求,“那便不叨扰汤公子了。” 汤其司自己一人随意挑了个房间进去后便关上门,直接掀了被子就躺着了。 确实是要休憩的,昨夜血流不少,虽然吃了许多东西,仍是有些头昏脑涨。 花旭尧同殷修彦两人直接去了茶室,交给茶室里的侍女四两银子,便坐下饮茶了。 茶室里头烧了炭火,极为暖和,两人盘腿坐在棉垫上,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茶室的侍女跪坐在一旁,给两位煮茶,嘴里不经意道: “两位客官,我家有唱小曲的姑娘,可以为客人免费唱上一曲。” 正细细听着雨声的花旭尧闻言,抬眸用眼神询问殷修彦。 殷修彦思虑一下,他还未听过大辛的小曲,虽说南泽的也记不得,但还是可以听听看的。 平日里总听长乐宫里的下人跑步时唱的那些曲调,他都会唱了,不知这外头的小曲,是否也同曼曼教的那般欢快。 他想完,便同花旭尧点点头同意了。 “那便听上一曲吧。”花旭尧同煮茶的侍女笑了笑道。 侍女蓦地脸红了,右手拿的茶盏差点要脱手,好在最终是抓稳了,否则定然是要闯祸了。 “那奴婢给两位客官叫人去。” 她低垂着红彤彤的脑袋,将煮好的茶给两位斟上,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茶水还烫着,两人没有着急喝,自顾开始闲聊了。 “此前听闻小妹救了殿下您?” 花旭尧对于此事一直存疑,那丫头是怎么到的山里,还能救人? 殷修彦微微勾唇,轻轻摇了下头。 “这事说来话长,只是她的身份不好由我透露,怕是不能同旭尧兄说上一说,但你若直接问她,想来她会愿意告知于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救我一事,确是不假。” 虽说救的不是命,而是清白,可对他来说并没有分别。 花旭尧稍稍颔首,“她是否同你说起为何不回家?” 殷修彦虚晃了几下眼神,这才抬眸正视了茶桌对面的花旭尧。 “她说了很多原因,我猜着她是觉得花家不安全又束缚吧。” 花旭尧微怔,神情低落地垂下睫眸,右手指腹不自觉地轻触茶盏盏腹,滚烫的温度透过茶盏传入他的手指,痛得他微微敛眉,却没有将手挪开。 茶室的门此时被人推开,发出沉长的声响,引起了座上神思恍惚的两人的注意。 “两位客官,念微姑娘来了。” 方才煮茶的侍女出现在门前,明眸掠过茶室里的两位佳公子,继而垂首浅笑着,躬身引了后头一位身着雪白轻衫面容清婉的小姑娘走进茶室。 第二百三十九章 裙下之臣 冯静婉醒来时,已经傍晚了,她怔忪地望着淡粉的床帏,周身依旧沉浸在刺骨的寒冷中。 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情况,只知道如今正躺在床上,左侧的脸传来肿胀和疼痛的感觉,挪动了下身子,发现大腿的皮肤有些刺痛。 “咳咳。” 她努力想发出声音,喉咙却干哑得不能吭声。 “小姐醒了?” 一直候在床边的沈香掀开了床帏,关切地瞧着躺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冯静婉。 人刚回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大跳,这不到一上午,就浑身湿透还受伤了,脸肿了不说,连脚上的裙子也被磨破了。 这难不成是遇上了劫匪,什么时候凤京城这般不安宁了。 她叫了好几个丫头一起帮忙将人送回偏房,忙前忙后换衣擦身擦发。 菲儿帮忙叫来了女医官上了药,再给她灌了些姜汤后,她这才坐下片刻一阵腹诽着。 这两位主子太过不省心了,这一天两天总是出事,昨日是公主被抬着回宫,今日是冯小姐被抬着回宫。 虽说主子时常出宫,下人是能得闲的,但禁不住总出事啊。 沈香听着冯静婉嘶哑的干咳,另外半边完好的脸颊不自然地泛着红晕,她连忙上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看来是发热了,那姜汤不顶用,奴婢这就让人去取药熬着,小姐且先忍一忍。” 沈香站在床边快速地说完,便立即离开去叫人,这发热可不是小事,严重时是会出人命的。 冯静婉见了沈香才安下心,原来是回宫了,她当真吓坏了,以为自己是被那街上遇到的丑男人给带走了。 大辛这个破地方,连皇城都不安全,如果不是自己福大命大,此刻都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在南泽时,她一个侯府千金,谁人敢对她不敬,出门在外身前身后跟着侍女家丁,旁的人一眼就能瞧明白她的尊贵,断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如今自己发了失心疯,偷跑出家门非要来这大辛受人欺辱,想到此处,枕巾上已然浸湿一片。 殷陶然把冯静婉带回宫后,便由着下人给她收拾,自己心心念念着那个叫和曼曼的女人。 她撑着从宫外路边商贩那儿买来的花伞,一路从右偏殿快步来到左偏殿,丝毫不理会湿透的裙角,仍是大步溅起地上的水花。 眼睛死死盯着近在眼前却还有十来步的左偏殿大门。 突然,一个身着茶色劲装的男子就在她眼睛丝毫未眨的情况下,出现了。 殷陶然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出什么事了,刚刚那里明明没人啊。 相西洲一脸愠怒地瞧着和曼曼殿门前的锁,他伸出手指把玩着这锁头,这什么意思?防谁呢这是! 肯定是白宁徽那孙子干的,真是瞧不起人啊,用个小破锁就以为能挡住我相西洲? 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是天下第一杀手啊我是,他以为老子只杀人,杀不了个锁?? 正当愤怒的相西洲抬脚就要把门给踹飞的档口,殷陶然只差几步就走到了殿门前的屋檐下。 “你是谁!”她抬手就指着相西洲大声呵斥。 相西洲一怔,这声音没听过,他缓缓转过脖子,朝着后头已经走来的殷陶然望了一眼。 不认识。 继而不再理会她,转头又盯着那锁头瞧着。 这要是把门踹坏了,和曼曼肯定会找自己算账吧,万一诬陷他偷了她的钱,那可就被她坑了。 还是不要这么冲动好了。 走到殿檐下的殷陶然将伞仍在一旁的地上,上下打量着相西洲,这人绝对不是宫里的太监。 可这长乐宫没听说住着别人啊,她狐疑地开口问道,“你……不会是和曼曼吧?” 相西洲嘴角一抽,如见疯子一般瞥了眼殷陶然。 “老子,看起来,像女人?”他咬着牙,语气不善地出声了。 殷陶然被他邪戾的眸光,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可她是公主,自带皇家威严,她双手忿然叉腰,挺了挺脖子,马上语带不屑地还击。 “呵,那我知道了,又是一个和曼曼的裙下之臣吧。” 相西洲先是愕然,随后双眸寒光乍现,嘴角冷笑不止,他抬起右脚慢慢朝殷陶然走去,“敢诬陷老子?” 长乐宫谁不知道跟和曼曼扯上关系就会被白宁徽揍,幸而自己有亲叔叔这名头傍身,白宁徽还揍不着他。 这女人看着人模人样,简直毒如蛇蝎啊,这种鬼话也编得出来! 殷陶然方才只是觉得这人不好惹,此刻这念头已然消散,这人不是不好惹是不能惹啊! 自己宛若被头猛兽盯上,想转头逃却迈不开腿,脚上被雨水沾湿的裙角,此时粘附在脚边像个冰块一般将她冻住。 不仅如此,从脚上扩散开的刺骨冰寒,已经朝着她的手她的胸口她的脑子齐齐漫延。 焦急的她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发现连自己的喉咙也被冻住了,这该如何是好啊,英雄,小妹只是胡言乱语,不是要诬陷您啊! 她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那阴狠的视线越来越近,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着等死。 “相西洲!你来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在不远处响起。 紧盯猎物的相西洲自然而然地转过头,看看是谁叫自己。 在他视线转开的一刹那,殷陶然恢复了自由,她两眼大睁,惊恐地喘息着,已经能动的脚,连忙悄声向后退去。 雨中撑伞走来的香彤,走到屋檐下时才瞧清相西洲身旁的人是谁,她连忙对着神色慌张的殷陶然福身,“奴婢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 殷陶然身子一抖,这句清脆悦耳的请安,顿时让正想逃离的她立即无所遁形。 “你、你…你们先聊。” 她感受到那摄人的眸光又要朝她看过来,连忙扭身抓起地上的雨伞,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雨中,冷汗直流的她在寒雨天里瑟瑟发抖。 香彤大惑不解,这公主怎么跑来她们偏殿了。 这来都来了,怎么又走了,不知是不是来找她家姑娘的。 香彤觉得这事她还管不着,转身对着后头一起来的两个太监说道,“你们几人先去取炭,我同他说两句话再过去。” “是。” 两个太监躬身应下后,撑着伞离开了。 第二百四十章 可怜的念微 相西洲冷冷地瞥着香彤,自己还没教训刚刚那女人,就被她打断了。 香彤被他盯得不自在,连忙开口说正事,“姑娘有事交代。” 这相西洲深得殿下与姑娘的器重,连王爷都能愿意与他一同用膳,她还是不要胡乱招惹了,想来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在的。 相西洲这才收回阴冷的眸光,横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问,“她人呢?” “姑娘这几日要出远门,留了封书信在屋内,我给你开门取出。” 香彤边说边从袖袋中取出铜色的锁钥,给他开门。 相西洲顿时不悦,这家伙居然敢丢下自己跑去玩了,不用说了,肯定又是白宁徽那家伙指使的。 和曼曼这没用的,就是干不过他,要是她多些本事,自己和殷修彦也用不着被他欺负。 改日教她下毒好了,把那白宁徽给毒死拉倒。 香彤打开殿门的锁,跨了门槛径直来到书房,将她此前放在桌上折叠好的书信拿给跟进来的相西洲。 相西洲手握着有些厚实的信,颇有些好奇,这是写了多少东西…… 直到他开了又开,总算将整张大纸打开后,终于在纸张右下小角落瞧见那一小行字。 这下他结结实实被气笑了,笑得一旁的香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手上的大纸怒甩在地,迈开步子要往屋门外走。 香彤见他居然走了,赶忙出声叫道,“你!” 相西洲脚步停下,冷冷地侧了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你不拿那五两银子吗?” 相西洲鼻孔呼出一口浊气,轻阖了一下双眸。 沉默了片刻,转回身朝着书桌走去,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拉开抽屉,驾轻就熟地取出五两银票。 然后“砰”的一声,将抽屉关得严严实实。 拿!当然要拿! 香彤偏过脸撇了下唇角,她就说嘛,这人怎么会不拿。 相西洲脚步轻巧地经过那张大纸时,微微停顿,还是蹲下了身子将纸捡了起来。 接着身形一闪,连人带纸,迅速消失在了香彤眼前。 香彤错愕,快步朝着殿门走去,她将头探出门外左瞧右瞧没见着人影,又转身朝着空旷的殿里胡乱打量,这相西洲的功夫确实厉害,这内务府不知从哪弄来这人的。 带着雨水的凉风儿绕过大半个凤京城,吹进了纪家商会七楼的窗子。 纪无双从上午等到下午,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就是没见着和曼曼。 斜靠在软塌上歇息的他,揉捏着自己的后颈,一本正经坐了一天都有些乏了。 眼尾带翘的双眸向着窗外瞥了一眼,和曼曼那混小子总不会因为今日下雨就不来了吧。 若是如此,这合作不谈也罢,一点不懂诚信。 “……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 宝闸客栈三楼的茶室内传来悠柔婉转的曲调,出谷黄莺般细嫩的嗓音缱绻着丝丝哀情与悲愁。 花旭尧被这歌声感染,面带愁容望着窗纸上彩绘的淡雅白菊,不知又在忧思什么。 手握着半盏不见动作,茶水已然凉透。 对面的殷修彦却没有这般好兴致,斜支着下颌,竟听得昏昏欲睡,迷蒙间还在想着,好在曼曼没教宫人这样的曲调,否则这跑步时定然提不起劲。 “二位公子,一曲已毕,是否继续听念微姑娘再唱一曲?” 煮茶的侍女出声打断了两人,花旭尧和殷修彦皆回神了。 不等花旭尧询问,殷修彦立即放下脸畔的手,直了直身子沉声道,“不必了。” 再听就要在这茶室失态睡倒了。 跪坐在茶座半步之外的念微长睫轻抖,满脸的失落。 花旭尧知道这些卖唱女子不易,从袖中取了一两银子伸到她的面前,微笑地同她说道: “念微姑娘声若林籁泉韵,曲是风风韵韵,不可叫人白听了去。” 念微单薄的白衫,如雪的小脸,衬着微翘的淡粉唇角格外娇嫩可人。 眼里的感激满溢,寒凉如玉的指尖朝着花旭尧摊开的手伸去,取了温热掌心里的一两碎银,指腹轻滑,留下一片冰冷的寒意。 她抬起潋滟的眸光,对着这位温润至极的俊俏公子道谢,“奴家谢公子赏识。” 花旭尧眉头不动声色地微缩,收回自己沾染一丝寒意的手,疑惑道,“为何念微姑娘不穿些厚实的衣裳,这衣着在冬日里过于单薄了些。” 念微唇角渐渐垂下,欲言又止。 殷修彦给自己重新倒了一盏茶,瞧着这情形,微微扬起了眉梢。 花旭尧没有出声催促,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盏,将凉了的茶水倒去,倒了杯热茶轻抿。 煮茶的侍女反倒忍不住出声了,她跪坐在茶炉旁,怜惜地瞧了一眼念微,开口解释着。 “我们念微姑娘可怜,母亲自小就离她而去,她本就家境贫苦,这几日入冬,父亲发了高热,家里没有厚衣服也买不起好药,竟这般丢下她走了。” 戚戚然地说到此处,她抬眸看了眼两位公子。 “如今她这一人孤苦伶仃,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闲钱买衣衫,也就我们掌柜瞧着她可怜,这才让她在这唱曲儿赚些银两。” 花旭尧放下茶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袖中抽了些银票。 “出门在外,在下并未带太多的钱财,这五十两算不上多,且先给念微姑娘拿去买些衣衫吧。” 他将银票递到念微的面前,点头示意她收下。 煮茶的侍女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对着念微瞧去。 念微受宠若惊,却慌忙地推开花旭尧拿着银票的手,嘴里焦声道,“不行的公子,平白无故,奴家不能收公子的钱!” 殷修彦喝够了茶,便又撑起下颌瞧着这两人,不愧是曼曼能愿意认回的大哥,这人品无话可说。 花旭尧的面上没有露出惊讶,只是淡然地瞧了眼她推拒的手,微微笑着同她说道: “没有平白无故,你曲儿唱得好,想来不消多久也能赚得这五十两,就当在下借你的吧,日后若是有缘再见,你手头宽裕还了在下便可。” 念微推拒的手一顿,眼帘轻柔地掀开,对上花旭尧那不输女子的精致眉眼,心口的跳动变得极快。 她回手捂住胸口想压一压这悸动,眼睛再不敢瞧他一眼,只能低垂着,却见那几张银票已经被轻轻放在自己的膝头边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报恩被拒 念微青葱的小手颤颤巍巍拿起地上那张五十两银票,楚楚动人的眼尾含着一颗泪珠。 “奴家谢公子厚爱,只是这银票,无论如何,奴家也不能白收…” 念微抬起鹅蛋般精巧的小脸,神色坚决地望着花旭尧。 花旭尧没有追问,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为报公子之恩,奴家愿意留在公子身边,当个侍女,任公子差遣。” 念微信誓旦旦后,拿着银票的小手举起贴在额头,俯身朝着花旭尧盈盈一拜,虔诚而郑重。 殷修彦唇角微勾,抬眸朝花旭尧望去,这姑娘有些意思。 想起自家曼曼可是帮了他后,提出义结金兰,确切的说,应该是她要当老大,结果被自己截胡了。 现在看着这姑娘才发现自己这是走错路了,应该是他要报恩,然后跟在曼曼身边任她差遣才是。 花旭尧并未与殷修彦对视,仍旧淡然地点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接下来说出的话,竟让在场的三人惊诧莫名。 “姑娘这话是不妥,姑娘在我身边当侍女,那我定然是要付你工钱供你食宿,这侍女的衣饰同样需要我府上承担。 不说我本也有小厮,家中母亲亦是不同意我身侧有侍女为伴,只单说我本人,也是不需要人服侍的。 为着姑娘的报恩,我既要多花许多钱财,姑娘亦未报成恩……想来姑娘也明白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吧?” 花旭尧说完,微笑朝着脸色愈发雪白的念微看去。 殷修彦双唇微张,直愣愣地瞧着花旭尧,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他原先只道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没想到竟还是个通权达变心思剔透之人。 茶炉旁的煮茶侍女,眼瞧着事情急转直下,心生了焦虑,这又一壶茶水烧开,她也没有心思管。 念微被花旭尧的一顿说教,羞得无地自容,垂下的眸光轻摇慢闪,心里惊慌地直打鼓,咬着牙抬头道歉,“是、是奴家唐突了…可这银票…” “这银票是在下的一片心意,若是姑娘执意不收,在下断不会强求。” 花旭尧说完,便不再看她,举起茶盏笑着同殷修彦示意,同样浅笑的殷修彦也拿起茶盏与他对饮。 “既、既是公子心意,奴家不好驳了公子脸面,这、这银票奴家权当借了公子的,改日定当奉还。” 念微垂首支吾后,手心紧攥着发皱的银票,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出了茶室。 煮茶侍女眼见念微慌忙跑了,红唇大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本以为这公子定是个大善人呢,想不到啊,不过如此。 座上的两个男子,并未对此有什么反应,仍是继续攀谈着。 “茶水喝多了,要失礼离开片刻了。”花旭尧同殷修彦笑笑。 “一同吧,我喝得比你多。” 殷修彦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直接站起身子,手臂用力向后拗着,松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 两人这便一同离开了茶室去解手,之后又一同朝房间走去。 殷修彦细听着外头的雨声未停,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他转身同走在身旁的花旭尧征求着,“旭尧兄,不如到我屋里坐坐?” “自当奉陪。”花旭尧颔首应下。 这几日怕都会这般闲暇了,他倒有些不习惯。 两人进屋,便寻了软塌一左一右地坐下,殷修彦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旭尧兄,我倒没想到你会拒绝那位姑娘的报恩,难不成你花家在乎那点银两?” 殷修彦跟着和曼曼许久,都染上了她的恶习——八卦。 花旭尧似笑非笑地朝他轻瞥了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怎会不在乎?我花家也不是商贾,虽说俸禄不少,可府上人丁兴旺,下人众多,开支可不小。” 殷修彦哑然失笑,万没想到这花大公子竟像寻常妇人一般忧心这些琐事。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这府中的钱财是交你手上掌管?” 花旭尧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自然是当家主母在管,只是母亲时常同我抱怨,我自当铭记于心,不敢胡乱花销。” 殷修彦双腿交叠,双臂环抱,慵懒地靠在后背的棉垫上。 “原来如此,那……”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花旭尧,“若是那姑娘不要你出工钱,也要跟着你呢?” 花旭尧眼尾上扬,又是失笑地摇着头,“修彦兄倒是有些小瞧在下了。” 殷修彦惊讶地望向他,“如何说?” “你都瞧出那姑娘不寻常,在下亦能瞧得出。” 说这话时,花旭尧眼里闪着精光,看得殷修彦觉得有趣。 “花大公子果然七窍玲珑,在下佩服,不过还是想问问,你为何如此断定那姑娘有异?” 殷修彦并不觉得花旭尧看人的眼光同自己一样,故而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看待那位姑娘的。 花旭尧为此颇感无奈,“这事得益于我自家母亲和从前骗过我的人…” “等等!从前就被骗过?”殷修彦诧异地打断他。 花旭尧不好意思地垂眸笑笑。 “说来惭愧,用母亲的话说,我过于心善,总是有人想从我这骗取些财利。” “我也曾在路边带了不少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回府,母亲便命人打探这些的人身份,最后十有八个带着目的。” “自此,母亲三令五申,可以让我花钱银两救助人,却不能带回府中,为此还特地帮我找来了大理寺的断案高手时少卿,教我明辨忠奸。” 殷修彦听得饶有兴致,伸手靠在软塌中间的案桌上搁着下巴,“花夫人倒是有心,所以,方才你发现什么了?” 花旭尧不卖关子,手指轻轻点着案桌,娓娓道来。 “首先,这姑娘年岁不大,却歌艺了得,想来练了许多年,这寻常人家的女子是练不了的,定然有人栽培亦或是她自去寻了师父学的。” 殷修彦未置可否,歌艺方面他半点不通,至多听宫中下人唱些跑步歌。 “这学了多年,花费许多年月与不少的银两,想必也只为赚钱罢了。” “可她竟连件厚实衣衫都买不起,那断然是不可能的,她总不能这么多年的冬日都穿那件单薄的衣衫挺过来,这风夜镇离凤京不远,冬日亦会落雪,这点衣衫她怕是活不过的。” “故而仅从这冬日穿了薄衣来看,她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可疑之处 客房里的殷修彦回想着花旭尧的话,心生疑虑。 “若是她为了葬父把钱财用光,还典当了衣物呢?” 花旭尧眉眼弯了弯,点头笑道,“自然有可能,故而并不只这点问题。” 花旭尧不比殷修彦壮实的身形同样慢慢靠着背后的软垫,缓缓吐露。 “那姑娘的衣裳用料,明明是最为寻常的棉布,却剪裁合身,样式新颖,这本就不合常理,修彦兄大约是不知的,这做好的成衣与贴身裁剪的衣裳价格可差得很远。” “想必又是花夫人同你说的吧?”殷修彦打趣道。 花旭尧嗔怪地瞥了一眼殷修彦,“这种事不至于旁人与我说,我自小在凤京长大,也是知道些常识的。” “可旭尧兄刚刚说我大约不知?这是何意?” 殷修彦双眸微微眯起,透着不怀好意。 花旭尧抬手扶额,略感抱歉,“是在下口不择言,可我亦是思及你曾忘却前尘,便大胆猜测了。” 殷修彦扬着眉尾点头放过他,这事他确实不知,他又不买衣服。 “那你继续说,这也许她自己会做衣裙呢?” 花旭尧颔首,觉得殷修彦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确有姑娘会自己缝制衣裙,且不说她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自己做的手艺,无法跟布庄里的老师傅相提并论,再瞧她那手,也根本不像做过衣服的样子。” 殷修彦觉得此事还是存疑,“那……许是她认识的裁缝朋友或亲戚替她做的?” 花旭尧眼波流转,这个可能他倒没想到,只是这情况对他来说实属不常见。 “并不是不可能,若她认得个裁缝,愿意为她量身做衣,那又怎会沦落到冬日没有厚实衣裳可穿?” 大白日里,两个大男人堂而皇之地在屋子里谈论个姑娘的衣着,当真匪夷所思了。 待又讨论了几个回合,这衣着的话题总算翻篇换了下个疑点。 “还有别的可疑之处?” 殷修彦聊上了兴头,觉得倒有些趣味,往后若是多碰上些这种图谋不轨之人,也能解不少闷。 花旭尧抿了抿唇,无奈道: “这事有些难以启齿,那姑娘举止略显轻佻,即使她身世单纯没有可疑之处,那行为亦让人觉得不快,我定不会将这样的人带回府中生事的。” 殷修彦煞有介事地点头称是,而后才探头揶揄,炯炯有神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花旭尧。 “她对你做什么了?” 花旭尧皱着眉头轻笑,“没什么,不过是取银两时指尖从我手上滑过,之后推拒时又上手与我有肌肤之亲,想来算不上良家妇人罢。” 殷修彦咋舌,心道不好,原来这男女之防这般严苛? 那他还常牵着曼曼的手是不是不大好……也不对,曼曼还小又是妹妹,应该是无妨……吧。 花旭尧没察觉出殷修彦的异样,继续这话题,“这般说来,修彦兄又是因何察觉这姑娘不对劲的?” 殷修彦回神莞尔,随意摆摆手道: “不过是经验使然,我本对女子心生警惕,又见她扭扭捏捏似有什么目的,这般态度的姑娘我倒也见过几个,都是不单纯的。” 殷修彦自己本就易招女人,来凤京后又遇到丁兰丁香,再算上郑兰娜和冯静婉。 女人的手段实在大同小异,他不过瞥了那念微姑娘一眼,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看上了有钱公子罢了,连那个煮茶的侍女都似乎有些想法。 花旭尧微微睁大了些双眸,没想到用不上什么断案技巧,他便能一眼瞧破阴谋诡计,想来失了记性之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和曼曼的屋里,她自顾睡着,一开始白宁徽还不忍吵醒她,可时间长了便憋不住发闷,偷捏着她的脸,直到把人吵醒。 白宁徽怕和曼曼醒来会不高兴,连忙寻了个理由,“再过不多久便要吃晚饭了,容你再躺会儿。” 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和曼曼,闭着眼睛噘噘嘴,不情愿地点点头。 一直坐在床头看她睡的白宁徽,这才浅笑着把人抱在他怀里靠着,“躺我怀里亦是躺。” 和曼曼的脑子已经开始苏醒,胡乱地想着自己怎么睡了,又为何能睡这么久,不是早上出发的吗,怎么就突然要吃晚饭了? 再一想,好像途中醒了下被白宁徽喂了些饼就又睡了,睡这么多会不会不好。 她心里头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句,“睡了这许久,晚上怕是睡不着了呢。” 和曼曼蹙眉,这也是她担心的,这生物钟可不好调。 “今日这雨怕是不停,否则夜里还能带你到镇上逛逛。” 和曼曼眉头再次紧锁,这白宁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说些开心的事给她这个刚醒来有些烦恼的人听吗? “这下去彭安又得多拖上几天了。” 白宁徽是把这话当好事来说,可惜在和曼曼听来,只觉得这家伙太遭人嫌了。 那不靠谱的相西洲都不知道能不能将她的消息传给纪无双,本来就为此有些担忧的她,这下更郁闷了。 虽说这去四天还是去五天,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结果都是一样,但少惦记一天是一天。 背靠着白宁徽,斜躺在床上的和曼曼幽幽叹了口气,缓缓睁开黑漆漆的双眸,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下这个房间。 “这是哪?” 她总算开口问了出声,孩童般奶声奶气的音调,让每每守着她醒来的白宁徽,时常误以为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他还未出世的宝贝女儿。 白宁徽心情舒畅地笑着,低低磁磁的嗓音带了些黏腻,“走到半途下雨了,便寻了个镇里的客栈歇着,待雨停了再出发。” 和曼曼迷茫地点点头,后脑轻磕着白宁徽的胸口,震得他的心多跳了几拍。 按捺不住将人抱起转身面对他,与她纠缠起来。 和曼曼原就刚睡醒的脑子,被他吻得又闭回了眼睛,开始胡思乱想。 这古代不是一般无聊啊,这雨天不能出门是不是只能在屋里发呆了呢,这白宁徽总不能一直黏着自己吧,他不找点别的事做? 第二百四十三章 英雄救美 汤其司补了一个时辰的觉后就自己下楼溜达了,他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却一点不享受,没点事做浑身不自在。 “你个贱人!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拒绝,今天你要是不喝光这坛酒,就别想出这大门!” 客栈楼下大堂传来蛮横无理的粗暴嗓音,冲天的怒气吓得堂内没有一人敢吭声,徒留一个如泣如诉的哭声,哀戚地回荡在客栈里。 正在拖着步子下楼的汤其司,冷眸睥睨着声音发源处。 客栈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许多桌椅供来客用膳,此时还未到晚膳的时辰,吃饭的人不多。 可外头下着雨,让人不方便出门,故而堂内仍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饮茶喝酒暖身。 此时大堂正中央,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蓄满了络腮胡子,像极了暴怒的狮子,他一脚踏在长凳上,怒目圆瞪向跪地求饶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消瘦的双肩似乎被什么重物压垮一般低垂,青色的薄衫罗裙仿佛是被风吹雨打的柳条,在风中瑟瑟发抖。 “大爷饶过奴家吧,奴家喝不了酒。” 她声音轻细似莺歌悦耳,却随着哭泣之声,晕染了哀愁,让人为之恸容。 “喝不了?喝不了今晚就得陪老子!” 大汉似乎喝了不少酒,早就红透的大脑袋,此刻更是因为拉扯嗓门而变得愈发赤红,杂乱的眉毛高耸,大睁的眼睛血丝横布,青筋暴起的粗糙大手狠狠拍着方桌,“砰砰”直震得桌上的杯碗酒坛胡乱跳起。 跪地的女子猛地抬头,愤怒与惊惧的神情在她清秀的脸上交织,鼻头与双颊已然通红,含泪的双眸似乎有两弯清泉,泪水簌簌流淌不断绝。 她咬着牙,抬起袖子飞快地擦了面上眼里的泪水,再露出脸庞时,换上了毅然决然,嘴里凄厉地朝着那大汉叫道: “奴家宁死不从!” 那绝对算不上大喝的清越呼喊声,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刚毅与果决,话音未落,跪地的双脚趔趄地爬起,纤细的腰肢一扭,一头朝着隔壁的桌角就要撞去。 眼看这位女子就快要头破血流,堂内的人不是面露惊诧,就是惋惜莫名,却没有人出手阻止。 也许只是被她这突如其来吓得没反应及时,归根结底,那姑娘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就在姑娘的头要撞上之时,“轰~” 那桌子竟然凭空破碎,扬起了木屑与烟尘。 那姑娘撞得收不住力,两眼惊恐地朝着满地的木桌碎屑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她腰间蓦地生出了个结实温暖的臂膀,生生停了她的动作。 眉头紧蹙的汤其司,瞧着手上这个轻得不可思议的女子,腰细得似乎都没有自己的胳膊粗,不免心生了恻隐。 再看向一旁那个大汉,顿生恶气。 “你看什么看!老子教训女人,你小子也敢出手!!” 大汉震怒不已,他根本不在意女人的死活,却由于汤其司的出现而觉得自己的脸面受损。 他黝黑的粗指抬手就指着汤其司,正对着他的鼻头叫嚣着,嘴里的酒气喷薄而出,薰得汤其司默默屏气。 汤其司鹰眸微敛,缓缓弯腰将手上的女人放回那张被他击碎的木桌旁的凳子上。 等手上没了束缚,他腰板瞬间挺起,反手抓住那大汉的手指。 折断。 “啊!!!”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直击房顶,比起方才的叫嚣声响得不止十倍,整间客栈似乎都被这大吼惊醒,渐渐地便有人出了房门想一探究竟。 汤其司折完了他的手指,嫌恶地在身上擦了擦手,不等那大汉反击,他提膝转胯,膝头狠狠撞上大汉的腰,将他顶翻在地。 大汉倒地之前撞到了桌边的长凳,可长凳结实,他被凳子又撞翻一次,滚落到一旁,双腿抽搐。 右手外翻的食指,以及似乎被击碎的腰部,无不对他言明此人强大到不能抵抗。 即便痛得几欲昏厥,脑中却依旧清醒,大汉上翻着白眼,嘴角歪斜地出声求饶,“大、大侠饶、饶命…” 汤其司环着手臂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睇着地上的人,这人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两人都是这般有趣的人。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仰躺在地的大汉身边,冷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右脚。 却在这时,左脚竟传来了柔软的贴覆。 他微微呆怔,稳稳地停下了右脚,朝着那突然出现的东西看去。 居然是那个被他放到长凳上的女人,此时正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腿,一脸担忧地对着自己望。 “公子,切莫为了奴家犯了事,不值当。” 汤其司脸色顿时僵住,心中似被灌了一壶暖酒,他不知此时该做何神色,右脚不知不觉已然放下了。 那姑娘被他直勾勾地瞧了许久,恢复了素白的小脸像是被人贴上了两片可爱的粉山茶,她慌乱地放下抱腿的手,细柳的身躯挣扎地从地上爬起。 她小手撑地歪着身子欲站起身,膝头竟一踉跄,朝着汤其司倒去。 她轻呼出声,小脸惊慌地撞上汤其司为她侧过的胸膛,撞得汤其司一片柔软。 姑娘的脸羞得更红,她双手推搡地想离开这滚烫的胸怀,腿脚却有些不利索地向后跌去。 汤其司一着急,又伸手揽上了她的腰,将人搂回怀里。 “公、公子,奴、奴家失礼了…” 被搂在怀里的姑娘,又羞又急地开口了。 汤其司轻笑了一声,搂她入怀的是自己,失礼之人明明是他。 “姑娘是脚受伤了?不如还是坐下吧。” 他将腰上的手缓缓松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堂里看热闹之人,扼腕叹息,这英雄救美,美人定然要以身相许了,可惜自己没这本事。 殷修彦和花旭尧两人站在楼梯上,看到这后头的一幕,不禁对视了眼,摇头轻笑。 至于那个大汉,腰被重击后,腿脚竟一点使不上力,掌柜见这纷争结束了,就让伙计抬他回他自己的客房,又帮忙请了大夫医治。 “哈~~” 楼梯上头的和曼曼被白宁徽牵在手里,打着哈欠,慢慢悠悠地走下来。 她一眼就瞧见站在下方的殷修彦和花旭尧,连忙开口问出声,“刚刚是怎么了?有人出事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以身相许 客栈的大堂内四处生着炭火,温暖舒适。 和曼曼没有套披风,穿着与白宁徽一个款式的月白衣裙,过腰的长发全都垂在左侧脸旁,卷起的几根发辫环绕在后脑,发辫上缠绕着偷偷嵌入碎紫玉的精巧花簇。 整个人动人明亮,一天没怎么动过的身子骨,手脚发软慵懒至极,正懒洋洋地支着下颌靠在桌上。 明明是生得精致可人的小丫头,却莫名透了丝丝妩媚。 桌对面那位姑娘被她兴致浓厚眼冒精光的黑眸瞧得心生了警惕。 和曼曼一直在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桌上几个人偏偏都不开口,真是要急死她了。 “姑娘是……谁?” 她憋不住开口问了,以她肚里的文墨是想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只能这么直白又没礼貌地出声了。 此时几人坐在客栈大堂角落窗边的一张大方桌上。 和曼曼身旁自然坐着白宁徽,她左手边坐着一道下来的殷修彦和花旭尧,对面则是那位被救下的姑娘,汤其司却独自一人坐在白宁徽的右手边。 随着和曼曼的问题,几人不自觉地都瞧着那位姑娘。 只见她眸光清浅,美目流盼,素白的肌肤透着红粉,算不上多美的人儿,却胜在气质如水,让人心生平静。 她不敢抬眸正眼看座上的几位贵人,只低垂着脑袋,“奴家闺名春雨,家就住在镇里,平日靠唱曲儿维持生计。” 同样如水的嗓音缓缓流出,仅仅一句不长的话,却仿佛是带着曲调,格外悦耳。 白宁徽心下不满,唱曲儿的唱就是,汤其司拉她坐这儿为着什么。 和曼曼略微点了点头,便再次沉默地开始打量桌上的几人。 这姑娘是汤其司带来的,难不成刚刚在楼下她唱了几句喜欢上人家了? 花旭尧同样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这楼里的歌女怕是不少… 殷修彦瞥了那姑娘一眼,也不再多瞧,除了他家妹子,这年头的姑娘在他眼里都大同小异。 春雨不动声色地将头微微抬起,眼尾的余光轻扫座上的人,似乎除了方才救人的那位公子,其余之人皆对她不甚在意。 汤其司见王爷瞪向他,知道这时候不好不开口解释两句。 “我方才下来,瞧见这位姑娘正被个恶霸逼得寻死觅活,便出手救下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瞧着王爷,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和曼曼这才恍然大悟,抬起支着的脑袋,一阵点头,原来是英雄救美了。 那接下来,“所以,这位姑娘是要跟着我们一道了?” 英雄救美完,以身相许是必经流程不是? 春雨闻言本就有些红晕的脸颊瞬间红成了红牡丹,她轻咬着薄唇,偷偷望向坐在左边一脸羞涩的汤其司。 白宁徽眉头紧锁,在桌下踹了一脚汤其司,制止两人的四目相对,“说!” 汤其司连忙转头,心里直打鼓,“春雨姑娘未必愿意…” 和曼曼瞥着汤其司那情窦初开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不过这类似相亲的场合似乎不大适合笑场,她嘴角抽了两下就当笑了。 这春雨姑娘未必愿意,但汤其司是愿意的了。 白宁徽气不打一处来,出趟门还看上个姑娘,带着汤其司不过是看他能打能抗不用人操心,再多添个风一吹就倒个姑娘家,真是耽误事。 桌边的几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默契地选择没有开口,只等着看那位春雨姑娘如何回应。 春雨姑娘的红脸颊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公、公子,救了奴家,奴家是愿意跟着公子的…只是,奴家尚有家人在…” “那看来是跟不了了。” 白宁徽卡着点就直接做了这个结论。 汤其司微微抖动的心脏也因此冷静了下来,失落之感弥漫心间。 春雨有些呆怔,她话还未说完,连忙慌张地开口解释,“若是家人同意奴家报恩,奴家定是要跟着公子的。” 葱白的细手紧张地绞紧腿边的衣裙。 殷修彦眉梢微挑,看向花旭尧,见他同样看向自己,唇角勾起同他笑了一笑。 这话确实过于耳熟了些,两人不免多想。 只是人汤其司确实对这位姑娘有心,他们也不便多说什么。 汤其司英气逼人的侧脸惊喜地转过,直勾勾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春雨被他瞧着又娇羞地低垂下双眸,时而又不自禁地再抬起望他一眼,看得他像是泡进了温泉里,暖和得不行。 白宁徽气恼地瞧着这两人,什么玩意儿这是。 这女人竟可以不顾羞耻说什么定要跟着他的话,汤其司竟还开心的忘乎所以,这一看就十分蹊跷! 想他家曼曼都被他拐到了床上,还不愿意跟自己回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白宁徽转头就瞪向笑成个包子的和曼曼,她就一点不觉得愧疚吗? 和曼曼自顾着看这大圆满结局,突然就被个怨怼之眼击中,她僵着脖子抬头望向视线的主人,一脸无辜。 这又是怎么了,这两人要在一块,怪她? 白宁徽瞧这丫头还有脸无辜,伸手就掐她脚下的大腿。 和曼曼眉头一抖,反手就掐回了白宁徽的大腿,这一天天的总不能老被他欺负,何况这半点没有道理! 可白宁徽怎么会疼呢,冬日衣服本就厚,她手又小,瞧她费劲的可爱小脸。 白宁徽反倒是有些开心了,自己不再掐她,还把脚挪过去给她慢慢掐。 和曼曼看白宁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得意了,女人打架,扯头发打脸蛋掐皮肉。 这前面两个她不敢用,后面那招效果近乎于无,她只能愤恨地放弃这双无用的手,抬起短腿就朝白宁徽的小腿踹去。 白宁徽单侧眼尾挑起,瞧着这丫头又多长了些本事,心下宽慰。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架,让座上几人侧目,殷修彦无奈摇了摇头,花旭尧和汤其司则是大骇,觉得和曼曼胆确实不小,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动怒。 只见白宁徽唇角微勾,伸出食指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头,嘴里宠溺道,“衣服踹脏了,可得你洗。” 除了殷修彦,另外三人皆是怦然一震,连春雨都被这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如今却柔情蜜意的尊贵公子,惊得忘记挪开视线。 和曼曼傲娇地别开头不理会,谁要洗什么衣服。 白宁徽笑着将她揽过,余光瞧见不远处走来的小二。 “好了,要开饭了,再不把头转回,我就要亲自喂你吃了。” 和曼曼闻言,连忙将头转回,巴巴地望着前方端菜的小二。 “几位客官,菜来啦!”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克她 等菜上齐后,白宁徽又用他寒冬腊月般的眸光瞪向汤其司。 汤其司被他瞪得心里发虚,他知道王爷是何意,自然是不能随意什么人都能与王爷一同用膳的。 他连忙起身,朝着春雨说道,“春雨姑娘,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我二人前去茶室商议如何?” 春雨一愣,眼角偷瞧了一眼那位气势可怕的公子,知道这是不待见自己了。 她沮丧地垂下脑袋,轻点了两下,身段优柔地站起身,一同跟汤其司前往茶室。 和曼曼为之可惜地摇摇头,这饭菜都上了,结果吃不着。 白宁徽见人走了,抬手执筷给和曼曼夹了些菜,这才同殷修彦和花旭尧两人,冷冷地说上句话,“开动。” 殷修彦见桌子宽敞了,便挪到和曼曼对面的座位一人坐着,男人吃饭手脚大,难免怕碰撞到花旭尧。 花旭尧暗自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当真有些心惊,这王爷对他家小妹当真上了许多心,只是这何时才会将人娶过门,令人担忧。 冬日天黑的早,几人吃了晚饭就又回到各自屋里休息,也未去理会汤其司那头如何。 白宁徽叫人弄了热水给和曼曼洗澡,和曼曼这才发觉了个大问题,这出门在外,自己这头发怎么搞…… 干脆忍个四五天不洗?冬天不洗头,大约是不会痒吧,她猜。 “怎么了?” 白宁徽见和曼曼坐在屋里的软塌上,跟个傻子一般呆住了,放下帮她找出的衣物,走到她跟前俯身抱着她的脑袋轻声问。 “啊?” 和曼曼被他打断思路,头猛地一抬,微微张开的嘴就含住了白宁徽本就凑得很近的唇。 白宁徽眸光一沉,收下了这个吻。 吻了许久,白宁徽灼热的唇瓣沿着她滑腻的脸颊,凑到了她的耳边,“曼曼这是邀请我……与你同浴?” 和曼曼歪着脑袋躲着耳边的唇,烫人的鼻息吹得她耳朵发痒,忍不住想挠。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洗头而已。” 她连忙澄清,自己还是曾经那个正人君子,没有一丝丝改变。 白宁徽没有将唇挪开,就是想让她难受,掌心收着她的肩头,让她躲也躲不开。 “洗吧,我给你擦。” 和曼曼颤抖着小身板,硬生生承受下耳里又一阵侵袭,难过得她想尖叫。 “那、那、那,我去洗啦,你、你、你让开…” 她哆嗦着双唇,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 “呵…” 白宁徽半点不为难地起身放过她,反正最后还是要回到他的床上。 和曼曼一察觉身上轻松,跳了软塌落荒而逃,完了完了,这人不会又要动什么歪心思了吧,她还是没准备好额,她才十六啊~~~ 和曼曼跑到屏风后头的浴间,站在浴桶旁,实在很不放心,白宁徽有前科,她不敢乱脱衣服。 在长乐宫的时候,她洗澡一定会让宫女守在外头,他想偷看也不能有这脸,现在可不要太光明正大了。 外头的白宁徽瞧着和曼曼那逃命兔子一般的慌张模样,心情愉悦地走到一痕搬上来的箱子旁,继续给她拿着衣物。 等他拿完一转身,瞧见屏风后头探出半张警惕的小脸,心头一软,嘴角上扬开怀地笑了。 他脚下飞快地走到屏风后,抓住那只学做细作的小兔子,“曼曼果真是在等我。” 和曼曼拧着脸,频率极快地朝他摆摆手,“没有没有,是在等你拿衣服呢,天这么冷,洗完不马上换上衣服,会生病的。” “是吗?我以为你是怕我偷看呢。” 白宁徽长指捏上她的鼻尖,毫不留情拆穿了她。 “王、王爷定然是不会的…对吧?” 和曼曼皱着眉头朝他巧笑着,手上合掌搁在下巴做请求。 “哎,最近不知为何,肩膀总是发酸。” 白宁徽手指翻转,从鼻头改捏到小脸蛋,脖子随意扭了两下,眼睛瞧着别处,语气带着怅惘。 和曼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只是不偷看人洗澡,居然还要谈条件,能让他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这好处还不够? 她唇尖浮动,心中腹诽声不断,白宁徽凛冽的眼角一扫,连忙恭恭敬敬换上阿谀之态,“这是奴婢该做的,稍后给王爷揉肩。” 白宁徽发现自己除了没要她,如今还有何事是他做不到的? 他失声笑着,抱着她的脑袋就在她脸上咬了一口,见到上头出现了个牙印,这才美滋滋地离开帮她把衣服拿了进来,遵守着承诺在外头等候。 和曼曼吞了口水,揉了揉被咬过的脸,又悄悄将头探出去,瞥见白宁徽正坐在软塌上满脸笑意地同自己对视,蓦地又将脑袋缩回。 和曼曼静静地等了会儿,见外头确实没有声音。 她伸手探了下水温,再轻手轻脚地脱了有些凌乱的衣服,死死盯着屏风悄默声息地踩上木阶。 洗个澡跟做贼一般的和曼曼,总算在没瞧见人影后,飞快下水了。 浴间传来的水声过于响亮,白宁徽都怀疑她是不是直接跳下水的,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她怎么就这么怕自己呢。 “慢一些,若是出了事,我可不能不管。”他语气压低,透着威严。 才松了一口气的和曼曼,重新绷紧身子,“我没事我没事,我这么大个人了,哪这么容易出事,你放心好了。” 外头的白宁徽闻言轻讪,“呵,宫宴时落水,沐浴时摔地,下楼时被撞,你出的事还少吗?” 和曼曼脸一黑,真是恶人先告状啊,这三件时前两件是他直接害的,后一件是他间接害的,摆明是他克自己。 但是不能说,说了白宁徽又得了借口冲进来找她麻烦,他要揍人时,可不会管什么承诺。 “这些…嗯…都是小事,谁活着不摔个几跤,别人也许比我更惨呢,我这种的说不准还算福大命大。” 和曼曼出声宽慰着白宁徽,其实哪回不是他非要出手的,受点小伤本就要不了她的命,他不出手她也好得很。 白宁徽安分地坐在外头思虑着她的话,不得不说,她虽是常出事,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他也知道她会水,想来宫宴那会儿落水也伤不着她,可他却不省人事要她照顾。 沐浴时摔了,还是她自己爬了起来最后再自己跑去洗,反而还平白被他占了便宜。 下楼时虽是被撞得不轻,可当时殷修彦也在,想来也会照顾她,何况自己也没阻止成她摔倒,同样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趁着她受伤把人给扣在府里。 这样想想,一直以来都是他过于紧张她了,从那时宫宴起就开始紧张她,且每回她出事,结果得益的都是自己? 白宁徽为着自己这想法,震惊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夜里来人 和曼曼洗了头发,白宁徽花了许久时间给她擦着,本想着自己就不洗了,省得折腾太迟。 和曼曼却不介意,让他洗了好,白日她睡多了,晚上正精神着。 晚饭后到睡觉的时间段本就不短,和曼曼给白宁徽擦完了头发,又继续履行承诺给他揉肩。 但他肩膀太硬,和曼曼可揉不动,只能改成锤的。 对白宁徽来说都没过多区别,他不过是喜欢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罢了。 等和曼曼锤得没力了,白宁徽才抱着人睡下。 夜里,雨声稀疏难以传进被帷幔遮掩的木床,可闭着眼的人耳朵格外灵敏。 睡不着的和曼曼埋在白宁徽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四周微乎其微的声音,白宁徽的心跳声,外头的雨声,木床莫名发出的吱呀声。 以及……窗子的闩子被拨动的声音。 和曼曼心头猛地一跳,黑暗中如猫瞳般的双眸徒然大睁,却又立即阖上,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这客房的窗子与宫里头的槛窗不一样,是横置的支摘窗,和潘金莲见着西门庆的那扇窗子异曲同工。 白日里外头有雨,这窗子自然是不打算开的,和曼曼倒是因了稀奇开了玩两下,关上了也落闩了。 只是这闩是格外简易,固定在窗子上,直接旋转入窗框里的坎就算锁着了,如果有极薄的东西,确实可以伸进来挑开。 重新闭回眼睛的和曼曼,细细听着窗子被人轻轻拉开的声响,这声音算不上大,若是人入睡的话未必能听得见。 可清醒异常的和曼曼是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觉得这人动作太大了。 即便是放在现代,开窗的响声依旧是无法克服的世纪大难题,她就没听过一丝杂音都没有的窗子,这非常影响犯罪份子作案。 和曼曼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心里却并不慌张,毕竟白宁徽还在这,比起自己一个人时省心多了。 只是…… 和曼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抬手掐了掐白宁徽的腰,她突然想到万一贼人给他们两人放迷烟什么的,自己可就来不及叫人了。 故而将那入屋之人的作案动机先放着之后再想,决定把白宁徽吵醒稳妥。 白宁徽被她掐了一下,薄唇不动声色地勾起,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和曼曼眼缝里的黑瞳转了转,看来这家伙是醒着。 “那丫头跑哪去了?” “小声,别把动静闹得太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找不到我们都得完。” 楼下传来几句男人的声音,刻意被压低的嗓音,让和曼曼听得不是很清晰,可仍旧闭着眼睛的白宁徽却全部听清了。 他缓缓睁开弧形柔美的丹凤眸,浅褐色的眸光尤为敏锐,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小贼的动作。 直到察觉那人打开衣柜跑了进去,这才慢慢松开怀里的人,眼神幽幽地看向她。 和曼曼知道白宁徽醒后,就一直等着他的动作,自己倒是不着急,这要是解决不了,就白瞎他练了这一身功夫,她肯定会鄙视他。 瞧着他将自己放开,知道他这是有所行动了,她也将半阖的双眸全然睁开望着他。 结果…… 望了半天这人也没走,什么情况,这种危急时刻还闲情逸致深情对望!? 和曼曼皱缩着眉头又掐了他的腰一下,逗得白宁徽轻声笑了。 和曼曼的小身板一震,现在是什么流程,已经可以出声了? 白宁徽笑着笑着就抱着人开始吻了,显然他不仅有闲情逸致深情对望,还有闲情逸致热情相拥。 和曼曼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她脑袋一歪躲了去,“不管吗?”她用气音偷偷摸摸地问。 白宁徽学着她的气音,“不管,”抬手掰过她的脑袋,就将唇重新夺了回来。 和曼曼气结,他就没点好奇心吗?不想知道来人是谁,有何目的,从哪来到哪去吗? 白宁徽自己开心了,这才将人放开,沉声唤道,“四离。” 和曼曼脑袋一懵,什么意思? 随着白宁徽的话落,空气被划动,床帏外头传来衣柜被打开的声音,不稍须臾,就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和曼曼怔愣,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我们屋子里还有别人!!” 她两只手愤怒地扯起白宁徽的衣襟,汹汹气势仿佛要跟他干上一架,嘴里发出的气音,大得跟正常说话声没有两样。 白宁徽头一次见她像个愤怒的小狮子,顿时有些新奇。 他唇角上扬,稍显暗沉的眸光,有意顺着她的小手往自己身上挪。 和曼曼被他引得瞥了一眼,顿时嘴角抽搐,这小子! 走光了不起啊! 和曼曼不屑地松开小手,甩开他的衣襟,扭头转开以示自己根本不会为美色所惑。 白宁徽眉尾微挑,薄唇轻抿,侧躺的身子慢慢挪动朝着她接近。 和曼曼连忙抬手制止,特么的现在这屋里头,完全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这人能不能不要乱来! 白宁徽轻声哂笑,将身前的手拉开将人抱在怀里,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四离是夜里要睡了才放他进来的,不会被他瞧见你的。” 和曼曼稍稍松了口气,她就是怕自己洗澡的时候躲过了白宁徽,没躲过其他人。 “唔!” 地上的人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床上两人的卿卿我我。 和曼曼眼皮一跳,又开始推搡着白宁徽。 白宁徽扫兴地将人放开,整了整衣襟,掀开床帏下床后又将帏帐放了下来。 床下的人就在脚边,他一脚狠厉地将人踹离。 随着咕噜噜的滚动声,地上的人发出“唔”的叫声,直到撞上了圆桌桌角才停下。 白宁徽走到软塌拿了披风穿上,回到床边用取来的褶子点燃了烛火,这才把和曼曼的披风拿进帐内给她披上。 和曼曼跪在床上,着急地等着白宁徽慢条斯理地给她系披风束带。 总算等白宁徽要放她出床帐了,她小手一掀,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瞧着地上的人,可惜人被白宁徽踹远了,她一时看不清。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可爱的名字 “乖乖坐着。” 白宁徽见和曼曼光着脚就想下床,连忙出声警告。 怕她不安分,他将人抱着自己同她一起坐在床上不动,靠着一张嘴做指挥,“四离。” 四离蓦地出现,又将人从桌脚边提了来,放回床边。 背靠着胸膛的和曼曼方才看清,这人身上已经被捆了细麻绳动弹不得,嘴里也被严严实实塞着东西。 她就说刚刚被扔在床下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安静。 再抬头瞧着一旁包裹在阴暗中的黑影,除了眼白,似乎瞧不见其他色彩的四离,像是鬼魂一般随着烛光中摇曳,和曼曼不自觉地低头瞥了眼地上。 还好还好,有影子,是活人。 白宁徽打了个眼色,四离手脚麻利地将地上之人嘴里的东西拔出。 被捆绑得卷缩侧躺在地的人,立即出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声音并不大,气势如虹。 和曼曼一怔,这尖细稚嫩的嗓音似乎是个姑娘的声音。 夜里视线并不好,瞧着地上之人身形娇小,只能知道是个小孩,还分辨不清是男是女,年纪不知是否有小维大。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浅色衣裳,在夜里不好隐藏,简单的发髻散乱成一片有些湿黏,隐隐可见脸颊瘦削,眼神则异常明亮且决绝。 “是个小姑娘?”她轻声喃喃。 地上的人甩了脑袋向上别开头,似乎气闷得很。 “想杀了还是剐了?” 白宁徽语调森冷地在和曼曼耳边轻声问。 地上的小人儿不可遏制地抖了一抖,却立即僵硬着身子不再动。 和曼曼轻啧了一声,手肘撞了下白宁徽的肚子,人家也没干什么就要杀要剐的。 隔着披风的撞击,丝毫没有力度,白宁徽眸光低垂地瞧着她。 心里思忖着这丫头果然是心软得很,夜里闯屋的,不论什么原因定然都是图谋不轨,留着也是祸害。 和曼曼黑亮的双眸继续垂望着地上的人,缓缓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暖阳般轻柔的语调,惹得地上的人双肩又不自觉地瑟缩。 她转回脑袋,仰望着烛光旁的人,白皙的皮肤被映照得昏黄,又大又圆的双眸,精巧的嘴鼻看着年岁亦不大,却沉稳至极。 周身泛着纯洁的光晕,是个干净而又美丽的人,却偏偏被个恶魔缠身。 她嫌恶地斜了一眼面色阴骘的白宁徽,觉得他根本就不配抱着这样美的人,也许…… 她是被迫的! 思及此处她焦急地重新望向和曼曼,想从她的眉眼里探出任何不对的情绪。 白宁徽狭长的丹凤眸瞬间满布阴狠,地上之人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一眼就能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他将怀里的人收紧,狠狠地瞪着她,这人绝对是个不省油的,无论发生什么,他定然不能让她缠上他的曼曼。 和曼曼没察觉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身前身后的两人就结上仇了,一直在等待回答的她,都有些精神涣散了。 这人也不是哑巴,怎么不说名字呢? 难不成待会儿会说,自己没有名字,希望我给取一个? 那样的话,取什么好呢。 “摩鱼。” 和曼曼的思绪被打断,“嗯?”魔芋? “我的本名。” 白宁徽的眉心轻颦,垂着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曼曼笑着点点头,“很可爱的名字。” 地上叫摩鱼的小姑娘,立时呆滞,她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夸自己的名字可爱。 鱼……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生物。 白宁徽长指飞快掀了和曼曼的披风,忿然拧紧她的腰,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就出言调戏人,这丫头究竟要惹多少人喜欢才甘心! “嘶~~” 和曼曼被掐得扭歪了身子,漆黑的双眸霎时间升起了水雾,这小子又发什么疯!! 她左手覆上腰间的大掌,右手飞快肘击身后的人,迅速又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疼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捂着嘴巴,似乎觉得这样能抑制住疼痛。 “你个混账恶霸!快放开她!!” 一直盯着和曼曼看的摩鱼,马上就发现了她被攻击了,眼中的怒火腾起,出声就开始骂人。 白宁徽气势生猛地撒完气,松了手就给她揉着,这腰啊还是要保护好。 眼尾冷蔑地睇了一眼摩鱼,轻嗤了一声,右手勾起和曼曼的下巴将头向后转过,当着她的面吻上了和曼曼的樱桃小唇。 这人当自己是谁,他家曼曼的事从来只能他管! 比起脸皮厚实的程度,和曼曼总是稍逊一筹,她万般不愿被人观赏以自己为主角的吻戏,抬手就按住白宁徽的脸,往后方撤退。 地上的摩鱼脸色煞白,没想到她的失言,导致这位姑娘受了更可怕的虐待,她真是太过无用太过愚蠢了! 白宁徽耀武扬威地轻薄完和曼曼,彻底宣誓了主权,和曼曼迫不及待地转回自己有些扭坏的脖子,脸上难得的晕上了些红粉,娇若春桃。 “咳咳,抱歉了。” 和曼曼擦了擦唇,干笑地同摩鱼道歉,让一个小姑娘看这样的画面,她还是知羞的。 没想到摩鱼竟然将头扭至一旁,不想看她强颜欢笑,自己眸里却带了些泪光。 和曼曼以为她不高兴,倒也能理解,她决定快些问完将人放走,大冷天的老躺地上也不是事,都怪白宁徽耽误她。 “你为何跑进我们屋子?”她单刀直入朝摩鱼问道。 摩鱼缓缓将头转回,唇角抿了许多下,眼里眸光轻闪,不知该如何开口。 “叩叩叩…” 这时屋外传来了不小的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娇媚的女声,“客官?打扰了,是否发生何事了?” 白宁徽眸色暗沉,从烛光亮起之时,外头便有人接近,却一直没有出声。 屋内的几人没有动作,亦未出声,门外的女人又敲了几下,“客官?” 和曼曼扭头望向白宁徽,想听他的意见,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地上的小姑娘引来的人,还把握不了分寸。 白宁徽察觉到她的动作,垂下深眸对着她浅笑,这丫头真乖,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四离,开门。” 和曼曼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外头的人他也是不怕的,与其打发了不如看看什么目的。 屋里黑影闪过,门闩被拉开,屋门后的人影缓缓出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是贼不是 四离开完门,便隐回黑暗中,没有出现。 屋外之人见门打开了,以为门后头便是客官,想不到什么也没瞧见,心里顿生了恐慌。 “客、客官?” 她轻声呼唤,探头探脑地将头伸近屋内,寻着烛光望见了床上的两人。 “何事?” 白宁徽压低嗓音沉声问道。 冰寒的语气在这冬夜里听来格外冻人,外头的人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抬脚跨入屋内。 “镇里夜间时常有贼,奴婢瞧见屋里灯亮,想着来瞧瞧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过是客栈的侍女,她进来之时和曼曼并没有看她,只认真盯着地上摩鱼的神色。 见摩鱼没有露出惊慌,这才抬头打量那侍女。 “瞧瞧地上之人,是不是贼。” 白宁徽事不关己地指了指地上的摩鱼,摩鱼一怔,恼怒地瞪向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活像一只小狼崽。 侍女走近一瞧,“还真是小贼!奴婢这就叫人把她带去衙门!” 和曼曼与白宁徽均是挑眉,眼见着那侍女迫不及待地上手要将摩鱼拖走,也不出声阻挠。 “你滚!我不是贼!!” 摩鱼扭动着瘦小的身子反抗,嘴里清嫩的嗓音朝着侍女嘶吼。 和曼曼趁此认真盯着那侍女的表情看,而白宁徽则是盯着侍女的动作看。 侍女面上显露着得意,目光灼灼,麻利地伸手抓住摩鱼腰间的麻绳将她拉扯起,脚下一步一步地望屋门外走。 “你放手!!” 摩鱼被她拉得站了起身,手脚被捆的她借着脚尖点地的力气,奋力撞向侍女。 那侍女灵巧地躲开,反手一抓,在摩鱼又要倒地时,抓住了她身上的绳子,继续朝门外走去,动作干脆利索。 “慢着。” 还差两步之遥,侍女就能离开这间屋子了。 两人俱是一惊,转头望向出声的和曼曼。 和曼曼朝两人粲然一笑,好似刚刚忘了一般,这才慢慢悠悠地说着,“可她并未偷盗,便不必如此了。” 摩鱼望着她的笑颜,心情顿时变得平静,仿佛有只大手稳稳地拖起跌落悬崖的她,恐惧与惊慌瞬间消失。 侍女心中忐忑,手里放下摩鱼,转身鞠了一躬,劝解道: “客官心慈,这小贼不过是因了客官早早发现才未来得及偷,她入屋本也是要偷的,客官切莫姑息,这回放了,别的客人就要遭殃了。” 和曼曼唇角的弧度更翘了些,漫不经心的黑眸染了上一抹讥诮。 “我们可没说要放了她,只是不带去衙门而已。” 侍女紧咬着下唇,搁在身前交握着的手掌狠狠用力,半晌才眸光闪烁地开口。 “这…怕是不妥吧,动用私刑可是…” 和曼曼直接打断了她。 “你想哪去了,我们不能确定她就是贼,怎可凭你三两句话就将人定罪呢?说不准你也是贼,想趁着夜里进我们屋里时,顺些屋内的东西?” 侍女惊惧,脚下发软地跪落在地,“这位夫人!奴婢万万没有这想法!” 白宁徽心中微微一跳,对这声夫人极为满意。 和曼曼眉头浅皱,并没有多解释,一男一女一屋里,不是夫人反而不好。 她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你没有这想法,又怎知她有这想法?” 侍女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珠,没想到只是带个人走,自己反而说不清了。 她眼神飘忽,口舌不清地嗫嚅,“这、这…她是偷偷进屋,奴婢可是敲了门才进屋…” “这怎么进屋的,和偷没偷东西,扯不上关系。” 和曼曼又用话堵了她的嘴。 侍女欲哭无泪,无计可施地朝着和曼曼趴下身子,嘴里呜咽,“奴婢冤枉!” “我未曾冤枉你,我不过说个假设罢了。” 和曼曼的语气寡淡凉薄,不似寒冰刺骨却似深潭死水,令人窒息。 “想来你也没什么事了吧,还要待在我们屋里?不怕我东西丢了?” 说了半天废话,她决定还是赶人离开的好。 白宁徽这是第二次瞧见她与人争辩了,显然,如果自己不是仗着强势,只靠张嘴,这丫头定然能将自己拒之千里。 跪趴在地的侍女冷汗直流,“奴婢不敢。” 只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有些不甘,她默默将头抬起,咬了咬牙。 “只是这人是不是小贼,还是请镇里的衙门做了决断为好,奴婢这都是为了两位客官着想,请夫人明鉴!” 说完脑袋朝地,紧闭着眼又重新趴了回去。 和曼曼顿时生了些恼怒,她向来最烦不听劝的小孩,说了半天说不通吗? 她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白宁徽突然出声制止了她。 “夫人。” 和曼曼一怔,见鬼一般转头望着背后灵白宁徽,乱叫什么。 白宁徽温柔地对她展颜,“人家说的对,是要查查为好,你心善,若是别人存了歹念,便辜负了你一番好意。” 和曼曼蹙眉,探究地盯着那双白日清浅夜里幽邃的瞳眸,“你确定?” 白宁徽眉眼弯得像月牙,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信我。” “别信他!我不是坏人!这个男人才是心肠歹毒之人!!” 摩鱼惊慌大叫,恐惧布满她的双眸,那只大手此刻正打算重新将自己扔下悬崖。 趴在地上的侍女燃起了希望,她慢慢将身子直起,等着那两人的最终决断。 白宁徽寒光迸射,狠狠瞪向摩鱼。 可摩鱼丝毫不察,她只望着和曼曼。 和曼曼缓缓转头,没有再多说,双眸沉静而又慎重地朝着摩鱼点了一下头。 “带走。”白宁徽嗓音低沉。 侍女如释重负,从地上重新站起的她,朝着白宁徽盈盈福身,转头便拖起坐在地上的摩鱼走出了房门。 摩鱼浑身冰凉,万念俱灰。 白宁徽见人总算离开了,让四离把门和窗都关严实后,终于可以抱着怀里的人儿自在地躺下了。 “人现在被带走了怎么办?” 和曼曼不放心地问着。 “才见不到一会儿的人,你也愿意关心,你怎就不多关心关心我?” 白宁徽吃味地反问。 和曼曼讪笑着,“你要是跟她一般小,我天天疼你抱你,哄你吃好吃的…” 白宁徽气急败坏地掐她的脸,“我这么小的时候,也不知你出世没有,还疼我抱我,现在就不能疼我抱我吗?” 和曼曼笑得更欢了,她都忘了这男人比起她家柳梦老得很,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九章 灵虺宗 “呵,没想到,你们这回抓来的丫头挺有本事,竟会逃脱?” 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来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殿里轻荡。 明明是欢愉的声调,却让在场一众黑影毛骨悚然。 跪趴在殿下的三人全身湿透,除了雨水还有冷汗。 “属下知错!求宗主责罚!” 巨大的黑曜石座椅上,扭曲的蛇形面具挡住了半张脸,只留着精妙无双的锐利右瞳和柔艳红唇显露在外。 “罚?”他轻轻笑了出声。 笑声悠扬婉转,似水如歌。 殿下三人惶惶不安的身子不禁趴得更低,前胸贴地。 沉寂漆黑的大殿中,似乎能听得见汗水落地的“滴答”声。 半晌后。 “这主意有趣,”又是一阵轻笑,“只是…要如何罚才好呢?” 暗沉的右眸缓缓朝着殿内所有人,一一扫过,那眼神似如毒蛇,可怖至极,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 这时,身侧之人右拳压胸俯身道,“宗主,如此大的失误,只是罚,怕是不服众。” 闻言,座椅上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右护法所言极是,可人若是杀了,反倒无趣了些。” 座椅下一阶传来桀桀怪笑,“宗主英明,属下最近刚制了个瞬间剥甲的小玩意儿,一次同时可以剥开五个指头,不如拿来试试?” “石长老这惩罚未免太轻了吧,皮肉之苦算什么,不若给在下的霸王蝎咬上几口,见见地府的模样。”石长老身旁的人有些不满。 “唉~你们一个个的,总是这般贪玩,想试什么便都去试吧,别在本座面前争了,搅得本座不知如何是好。” 座椅上的人阴毒地笑道。 跪地的三人被虚无的阴风包裹,汗毛直立,克制不住地哆嗦,其中一人全身血色褪尽,仍不住惊恐地喊出了声。 “宗主饶命!” “放肆!宗主已经开恩!怎敢胡言!”不知是谁出声大喝。 座椅上的人优雅地靠上扶手,斜支着侧脸,不耐地轻吐一字,“烦。” 众人大骇,“快拖走!别碍着宗主的眼。” 立即出现三个黑影,瞬间将跪地之人带离,徒留地上三片水渍。 四周恢复了死寂,黑暗之中,任谁也想不出此刻静得连声心跳也听不到的地方,站着数十人,纹丝不动。 过了许久,座椅上的人若无其事地撩起衣袖,发出细微的薄纱声。 左侧之人这才缓缓俯身,“宗主,客栈里的那两人是否要处理干净?” “左护法真是谨小慎微,这种小事也拿到宗主跟前叨扰。”右护法粗哑的声音透着轻蔑。 “那两人从凤京出来,想来不是寻常百姓…”左护法淡然地解释着。 座椅上的人语气波澜不惊,“那便做得干净些。” 不等左护法回应,一缕凉风吹进大殿,“宗主,有人闯入思乐坊。” 座上之人右眸猛然大睁,不知何时坐正的身姿笔直僵硬。 “是谁?”右护法怒声喝道。 “不知。” “查。” 蛇形面具下的脸骇人得可怕,阴狠的气势瞬间弥漫至大殿的各个角落。 “是,坊中人是否撤离?” “此话何意?” 面具外的唇角阴邪地勾起。 “不敌。” 阴狠的气势徒然强盛了数倍,殿内一众纷纷单膝跪地,依旧寂静无声却惊恐万状。 “呵…有趣。” 这诡谲的笑声无形地缠绕住殿内所有的人心口,越缠越紧。 “无用之人,杀了了事。”异常好听的声音,轻快地说道。 “是,其余之人?” “再抓回来便是。”语气理所当然。 “是。” 随着话音,凉风掠过。 沉寂片刻。 “莫非是永夜殿?” 右护法见宗主恢复了心情,壮着胆子开口了。 座上之人长指覆在扶手上镂空的蛇纹,轻轻摩挲,嘴角含笑。 “莫要瞎猜,永夜殿素来与我们灵虺宗井水不犯河水,无极与本座亦是感情极好。” 此话落下,再无人多言,事实胜于雄辩。 风夜镇的思乐坊,竟在这雨夜里火光冲天,坊中人慌不择路,抱头鼠窜。 “啊!”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喊。 一痕气急败坏地一掌猛拍与他纠缠半晌的舞姬的头颅,顾不上手脚轻重。 只是出趟不远的门,谁能想到还需要做殊死搏斗,早知道就该从府里多带些人手了。 此刻就只有他一个人,一路跟着那被带走的孩子来到此处,见他们要给那孩子喂药,束手无策只能冲出来救人了。 没想到这坊里居然高手众多,他一脚踹一个,还是有许多人跑上前送死,从二楼小屋子打到了楼下大堂。 “锵~” 一个朝一痕射来的暗器被打落。 “锵~锵~锵~” 无论射来多少个暗器,都被四离派来的暗卫打落。 “芳姐怎么办!暗器没有用!”坊里的人见根本不只一痕一人,慌乱至极。 “能怎么办,上啊!” 芳姐在阴暗中搜寻许久也未找到暗卫藏身之处,无奈之下只能带人冲了上去,即便她们愿意给自己留条活路,宗主也不可能放过她们。 “噗。” 一痕背后扬起匕首的女子瞬间安静倒地。 没想到她们不射暗器了,轮到暗卫了。 接连几下,又倒下数人,加上一痕打翻的,此时坊里的人倒了至少四五十人,阻得他腿脚都有些不方便了,却还有一半继续负隅顽抗。 坊里的火仍在烧,是一痕差了暗卫放的,只放了一个角落,引得坊里混乱好方便那些想逃的人逃走。 一开始这屋里屋外的还有许多的男客,打了不一会儿便全都跑了,一个留下帮那些姑娘的都没有。 被留在二楼屋里的摩鱼,依旧被捆住手脚,屋里的人几乎是在弹指间,就被窗外闯入的男人打趴了。 躺在地上的她看着不省人事的坊主和他两个侍女,一阵发懵,不知发生何事。 此时坊里的众人不是在逃命就是在对敌,已经没人顾得上她了。 她腿脚灵活扭动,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打量着屋内,未瞧见武器,只能将桌上的茶杯用头掀翻在地。 等割开身上的绳子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屋外,外头一阵嘈杂,不时传来女人的哀嚎声。 摩鱼盘算着是自己先逃命,还是想办法帮帮那位好汉。 先看看形势吧。 摩鱼想定后,左右查看了四周,确定无人后,惦着脚尖拖曳着湿透的衣裙,跑到二楼的外栏向下张望。 “砰!” 连一声惊叫都未来得及喊出,空中挥着披帛的艳丽姑娘猛地撞在摩鱼面前,好在有木栏挡住,摩鱼拍拍胸脯。 “轰~” 那姑娘掉落在地。 一痕此时打得有些厌烦了,正在盘算是直接把那孩子带走别管这些家伙,还是为民除害把人都消灭殆尽。 可王爷的意思是要查清这里的情况,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会被王爷揍吧。 但敌众我寡,现在要查也来不及了额…… 一痕不停的纠结,打翻一个又一个,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将人打完。 这时,似乎是外头的风吹了进来,竟吹得浑身火热的一痕背脊发凉。 他脚下飞快,警觉地离开了原地,飞上二楼。 待他落定,这才发现,此时大堂内已经没有人立着了。 第二百五十章 突然的爆炸 “不好!” 一痕站在二楼木栏上,突然发现坊里四周烈火突起,看来不只有四离的暗卫躲在四周,怕是要毁尸灭迹了。 眼下来不及多想,火势莫名而起愈演愈烈。 一痕打算回那小屋子把那小姑娘带走,他跳下木栏,发现一团黑影在木栏边上。 一直处在警备状态的他想都没想,直接向那黑影袭去。 蹲在地上的摩鱼惊慌朝后倒去,她有心想逃,却快不过一痕,细小的脖子瞬间被掐住。 一痕微微一怔,手里的脖子就像条嫩笋一般,轻轻一用力就能掐碎。 他快速地打量摩鱼,见她贴在身上的湿衣、胡乱的湿发以及瘦小的身形,心中大约有了答案,却仍是沉声喝道: “你是谁?” 一痕一路跟着那小姑娘,由于夜里漆黑,且她一直被人扛着,未看清长相,此时下楼打了会儿,再上来便有些不能确信,还是多问一句好。 掐着脖子的手上稍稍松开,让她开口说话,眼睛仍是不能放松地盯着她,怕她突然偷袭。 摩鱼被掐着脖子,却并不感到害怕,只是有些奇怪,她还以为这浓眉锐目的男人是特意来救自己的,却并不认得自己? “摩鱼。”稚嫩的嗓音镇定地吐出两个字。 一痕颔首,这名字四离交代了,他彻底松开手,转而拉起她的手臂站起身。 他不担心会有人冒充,毕竟坊中之人皆不知他此行的目的。 跌坐在地上的摩鱼被拉得站了起来,一痕一刻没耽搁,快速带着摩鱼在二楼跑了起来,火势太快,许多屋子都着了起来。 摩鱼像个风筝一般被他拉离了地面,火势已经沿着屋子烧到了外廊,追上了一痕。 外廊的尽头有一扇窗子,一痕朝着那处飞速奔跑,却在要撞开窗子跳出时。 窗子上的火焰像只火狮,“轰”一声朝着两人张开了火红的大口。 一痕猛然收住脚步,可手上的摩鱼却因为身子过轻朝那群火焰跌去。 素色的衣裙飘荡在空中,凌乱而又浓密的墨发挥洒开来,发白的双唇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 “啊!” 一痕大惊失色,拉扯着她的右手慌忙收力,将人扯回。 火舌舔过摩鱼嫩白的脚尖,惊得她浑身一抖,却在下一刻跌进了宽大温暖的怀抱。 一痕学着街上的妇人抱孩一般,将摩鱼放在右手臂上托起抱着,脚下一跃,从二楼跳下至大堂,此时二楼的外廊已经全部被火包围。 此时思乐坊外。 “这一痕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死在里头了吧。”光秃的老槐后头阴影里传出黯哑的声音。 “要是只有这点本事,怕是不能再继续跟着王爷了。”另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若是我们没救人的话,同样会被责罚吧。” “再等等,万一他自己有办法,也省得…” “轰!!!” 那个暗卫话未说完,思乐坊骤然一声冲天巨响炸裂开来,仿佛要将这雨夜尽数摧毁一般。 “出什么事了!”两个暗卫飞身冲去查看。 “啊!!!” “救命啊!” 从坊里逃出,未跑远的人在雨中重新奔逃起来。 “这火不会烧过来吧!这雨怎么没将火熄灭啊,太不对劲了!!”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被雷劈了吗?!” 附近几个乐坊舞坊的人都因这火势和爆炸声逃窜而出,自然也有不怕死的在附近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思乐坊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楼都要烧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看这手段有可能是江湖帮派干的。” “嘘~” 里头的一痕正在琢磨着怎么冲出这火楼,突然一声爆炸吓得他紧紧将摩鱼抱严,翻身躲开。 等轰鸣声一过,带着摩鱼趴在地上的一痕迅速抬头查看情况。 思乐坊的楼面东侧此时竟破了个大洞,黑压压地似要将人吞噬! 一痕心下察觉不对,他拦腰抱起地上的摩鱼谨慎地接近那个大洞,耳边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却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响,若不是对方武功高强,那便当真没有人在了。 “轰!!!” 又一声巨响从思乐坊里传出。 一痕警觉地收紧怀里的摩鱼,摩鱼惊得哆哆嗦嗦,抱住了耳朵躲在一痕的怀里,却没发出半声尖叫。 待察觉是屋顶的房梁倒塌,一痕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顾不上外头是否有埋伏,只能铤而走险地从大洞飞奔而出。 一痕脚下飞快,不敢停留直奔宝闸客栈,神经紧绷感受着周边的气流和声响。 没有人,没有暗器,只有窸窸窣窣的雨声。 怀里的摩鱼被他勒得生疼,依旧没有吭声,她知道此时还未必安全,不想出声干扰。 客栈离思乐坊很近,不过两条街,一痕回到客栈,仍未察觉出异样,他跃上三楼自己的客房窗前,将窗子打开跳了进去。 他将摩鱼随手搁在屋子里的圆桌上,耳朵贴着窗外静静听着。 摩鱼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影响他。 她转着脑袋打量黑暗中的屋子,她天生就有着极强的夜视能力,即便没有任何光亮,也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这间屋子与此前她闯进的客房一般模样,但客栈的客房都是大同小异的。 虽然她逃离时没有注意方位,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之前那个客栈无疑。 而今晚她一共就去了那一个地方,就有人来救自己,定是那两人… 她一想起那个温暖的姑娘,心头便是一片柔软,不自觉地嘴角弯起,离开时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想来就是让自己别担心吧。 可是为何,那时的举手之劳,非要大费周章,人心真是难测。 一痕听了许久也没听出外头有何动静,稍稍放下心头大石,转身离开窗子。 今晚事情办得不妥,也没脸去吵王爷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去请罪吧。 他脚下无声地朝着桌上的摩鱼走去,“我家主子派我救下你,你且安心休息一晚,待明日我带你去见他。” 摩鱼郑重地朝他点点头,知道他不是坏人,自己此刻也很安全,没有多言。 一痕瞥见摩鱼湿哒哒的身子,顿时犯难,这夜里不好惊动客栈里的人烧热水让她沐浴,且这姑娘家的衣服他也没有。 难不成让他再出门一趟闯个布庄弄身衣裳? 第二百五十一章 曲线性感 摩鱼见面前的男人盯着自己的身子,眸光瞬间清寒一片。 可她再一低头,瞧见自己干瘪的身材,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猜着眼前的男人是为她的湿衣发愁,便出声对他道: “随便给我件衣服套着就行,明日再想别的办法吧。” 一痕一怔,发现这小姑娘倒是聪明。 “嗯。”他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一痕抬脚走进客房里的浴间,拿了块布想给她擦擦又被淋湿的头发,发现这擦身的巾布不小,说不准可以给她用来裹着。 一痕将布拿了出来到她面前比划着,果然这小姑娘身子小,这布是够用的,“这块布给你裹身子如何?我男人的衣服你怕是穿着不舒服。” 摩鱼无所谓地冲他点点头,收下了那块布。 “这小块的布给你擦头发,我进浴间换衣服,你自己裹了布直接上床睡着便行,我不会偷看。” 一痕将布塞开她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裹,取了干净的里衣便自己走去浴间换衣服。 黑暗中的摩鱼浅浅地笑了一下,不愧是跟在那姑娘身边的人,确实挺可靠。 她快速的擦了两下头发,跳下桌子。 以防万一,她还是悄悄躲在衣柜后头脱下衣服,先用布擦了一下身子,再裹了身子轻声挪到床边。 刚一上床,她便想到自己要是睡了床,那他不就没的睡了吗。 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还是要懂得知恩图报。 摩鱼抿了下唇,抱着床上的被子往窗台下的软塌走去,那软塌够大,把案桌拿开便能睡。 一痕在浴间里头擦了许久的头发,这才脱下衣服,突然听到外头的动静,顿生警觉。 他细细听来,这沉重的拖地声,怎么听也不像是高手。 他探头朝着屏风外瞥去,就瞧见裹着被子的摩鱼朝他走来。 一痕连忙双手捂着自己已然脱光的身子,惊声道,“你不会想偷看我换衣吧?这可不行啊!” 摩鱼脚下一滞,对着软塌的视线,转至离软塌不远的屏风,忍俊不禁,“你有什么好看的?” 一痕呆愣,不服气,“我身材伟岸,昂藏七尺,肩宽体阔,曲线性感,女人见了都会流口水,你居然会问有什么好看?” 摩鱼见他还不会出来,扔了被子在软塌上,捆紧身上的巾布,抬手将案桌搬了放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终于躺进被窝的她,舒服地喟叹出一口气,耳朵听着他那过分的说辞,闭着眼睛笑道:“我又不是女人。” 一痕听着案桌落地的声音,猜到了她的动作,便继续穿上里衣,脑袋点了几下,“那倒是,你还小。” 他穿完衣服后,从屏风后头出来,瞥了一眼软塌上的被子,走到衣柜重新拿出一床被子。 “不睡床?”他问。 “嗯,留给你睡。”摩鱼轻声回应,意识有些朦胧。 一痕也不跟她客气,有床睡好得很,何况那软塌确实够她那小身板躺。 …… 和曼曼知道白宁徽会派一痕去救人,便安心睡下。 起先确实仍旧睡不着,但被人吻着吻着,竟真睡了过去,生物钟就这么被调回来了。 早上天亮了就醒,一夜无梦,跟前夜一比,头也不痛了脖子也不酸了眼睛也不胀了,简直不要太舒坦。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二四六七八” 床边穿着衣服的白宁徽,瞧见床上的人明明醒了还不起身,摇着脑袋唱着幼稚的歌谣,无奈至极,这丫头真是一天一个样。 “就这般开心?” 他忍不住坐在她身旁,捏着她堆起的笑颜问道。 和曼曼没有停下嘴里的歌冲他点点头,睡得爽了当然开心,被窝里的脚丫左右乱晃。 “不打算起了?”白宁徽俯下身子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和曼曼幽幽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想让他带着起身。 白宁徽眸光沉了沉,每一次她的主动,都会换来自己难以抑制的冲动。 和曼曼郁闷个半死,大清早的白宁徽就给她来个脱氧之吻,她这脑子怕是承受不住这么频繁的缺氧,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接吻而死。 两人收拾完,白宁徽这才将房门打开,外头的一痕已经候了很久,门一开便单膝跪地。 “请主子责罚。” 白宁徽冷眼睥睨着跪地之人,“去你屋里说。” “是。”一痕僵着身子站了起身退到一旁,等着王爷先走。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离开屋子落了锁,转头对他说,“去传份早膳到你屋里。” 一痕离开后,白宁徽带着和曼曼径自往隔壁一痕的房间走去。 门推开,坐在软塌上,已然收拾妥当的摩鱼猛地站了起身。 一痕一早出门给她买了衣裳,虽说算不上格外合身,总算是能见人了,她自己将头发全部梳起捆成马尾,干净利落。 和曼曼见到摩鱼双眸一亮,满意地点点头,一痕办事不错。 摩鱼先是瞧见白宁徽,一脸的嫌弃,再见后头的和曼曼,眼睛的星光藏都藏不住。 白宁徽脸色一黑,上前一步将她的视线挡开,把人藏在自己身后。 这年头连个小娃都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家曼曼了,这人真是不敢带出门了。 和曼曼被白宁徽挡得看不见摩鱼,自己往旁边探出脑袋朝她看去。 摩鱼本因白宁徽的举动气得不行,瞧见后头的人又望向了她,眼里的星光重新聚集。 白宁徽扭头瞪向背着他做小动作的和曼曼,眼里的怨怼显而易见。 和曼曼抬眸一瞧,同他四目相对,一时间难以置信。 这小子什么意思,不会连个小女生的醋也吃吧,可她也没干什么啊!? “别站着了,坐下吧。” 和曼曼无奈地将人拉到圆桌旁的凳子坐下,又伸手同摩鱼招手。 摩鱼噙着笑意乖巧地走到和曼曼的身旁。 “姑娘好。”她朝和曼曼问好。 白宁徽脸色愈发暗沉,昨夜他都叫上夫人了,这小破孩竟还敢叫姑娘!? 和曼曼笑着同她点点头,“昨晚受惊了吧?抱歉了。” 她对于自己把人抛下还是有些愧疚的,这要是一开始不救倒没那么打紧,可给人希望又亲手摔破,这实在不是人干的事。 摩鱼笑得更加灿烂,这姑娘实在太过仁善,明明都救了自己却还要说抱歉。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何被抓 一痕让人备了早膳,立刻飞身回到自己的客房。 他一进门没有多瞧,迅速走到白宁徽身旁单膝跪下,等着回话。 白宁徽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沉沉地开口了。 “昨夜发生何事。” 等一痕将大致的情况说完,和曼曼惊呆了。 只是去救个人,居然把人店给砸了,这样也行?特么的还不如当时就把人给拦下拉倒。 白宁徽同样是极为光火,这事也办得太出格了些。 那地方烧了就烧了,却没有留下活口和把柄,这趟算是白去了。 “三十棍。”他沉声道。 “是。” 一痕欣然应下,便起身了。 “这是何意?” 摩鱼觉得不妙,这三十棍什么意思,罚那男人? 和曼曼挑了挑眉,想来这小姑娘被一痕救下,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 白宁徽没有理会摩鱼,同起身的一痕继续交代着。 “拿上我的令牌,让镇里的衙门将这家客栈封了,再叫汤其司回京调人过来彻查此事。” “是。” 一痕领命后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摩鱼,示意她不要多言。 摩鱼见这两个男的都不理她,生了些闷气。 和曼曼偷偷打量着站在她身旁的摩鱼,昨夜看不清,这会儿瞧着这小姑娘确实生得不错。 眉眼不笑自弯,鼻子挺翘,可爱的小脸冷峻异常,莫名显现一丝英气,只是这身板确实瘦弱。 “你今年几岁啦?”和曼曼问出了初见三连问中的第二问。 摩鱼回神,浅笑着回答,“十岁。” 和曼曼小吃了一惊,虽然能预料的到她大约是这么小,但乍一听还是觉得神奇,这么小的小孩,街上见的不算,在古代她这还是头一次接触到。 她不禁感慨良多,如果不是大户人家,这样的小姑娘在古代大约是过得不容易吧。 “你为何会被人抓去?” 和曼曼总算问到了重点,昨夜的情况她还是能明白的,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逃了出来,后来又被人抓了回去,最后才被一痕再救了出来。 “我…”摩鱼抿着唇,思虑着该如何回答。 “我贪玩,从家里跑出,路上被人抓去了。”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和曼曼点点头,“那些人抓你做什么?” “我那时跑到林中被野兽咬伤,他们借着救我之恩,让我在思乐坊待下,还给我吃穿,又教我唱歌跳舞…” 和曼曼这样听来,觉得似乎不对劲,这思乐坊的人好像还不错? “我后来偷瞧见坊里的女子与男客进了屋子,我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这般年幼,实在无法接受,就同他们说要回家一趟…”摩鱼说得轻描淡写。 和曼曼若有所思,原来是个青楼啊,那逃了也正常。 “可没想到他们竟不让我离开,将我关进了屋子,我就逃了出来…” “嗯?他们关了你,你竟能逃出?”和曼曼疑惑地问。 摩鱼点了点小脑袋,“他们没有多防备,只将我关在了屋子里,我跳了窗子就逃了…” “等等,这是…关在一楼的屋子?”和曼曼又打断了她。 “四楼。”摩鱼淡然地回道。 和曼曼眨巴了几下眼睛,难怪那些人没有防备,绝对是只锁了房门。 仔细想想昨夜他们的屋子也是在三楼,这丫头都能爬得上来,难不成也有轻功保命? 她没有多问,细节什么的无所谓。 和曼曼问完话自顾自地开始思考着这些事,那思乐坊看来不是普通的青楼,竟然会有许多武功高强的人。 说是高强倒是抬举了,毕竟昨夜只有一痕一人单枪匹马。 再思及客栈里的侍女,想来这两个地方是有联系的,一痕莫名被人救出,对方大约是想顺着他查他们的底细。 白宁徽既然已经派人去查,这点事她倒不用挂心。 “叩叩…” “客官,早饭给您送来了。” 屋外传来侍女娇媚的声音。 和曼曼转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白宁徽,两人对视了会儿,没有说话。 和曼曼又侧回脑袋冲着摩鱼说道,“你去帮我开个门。” 摩鱼没有多想,点头应下,转身快步去开门。 门外的侍女端着一碗粥和几个小菜,勾唇浅笑。 待一瞧见门后的摩鱼,惊得脸色煞白。 这…这人,昨夜不是… 和曼曼饶有趣味地瞧着门外的侍女,冤家路窄,是和昨夜同一人。 摩鱼朝侍女轻蔑一笑,抬手就帮忙端着有些不稳的托盘。 “姐姐与我真有缘,又见面了。” 侍女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 摩鱼懒得理会,端了托盘就往屋里走。 那侍女抬眸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望去,便瞧见屋里的两人对着她别有深意地看着。 这…这两人… 那侍女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这屋子不是住着另一个男人吗? 她这是走错了? 她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定睛看了眼屋门边的牌子,天字二号,没错啊!! 里头的摩鱼将早餐放下,又转身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手劲不小。 吓得外头怔愣的侍女又是一惊,她吞了数口涎水,连忙飞奔下楼,想查探下究竟发生何事,却未发现地上有个影子藏在她的影子里,一直跟在她的后头。 一痕安排完事情又匆匆赶回到客栈复命。 他在门口敲了两下便直接推门而入,和曼曼正在给两人的碗里盛着粥,闻声朝门口瞧了一眼。 “你们两人早饭吃了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白宁徽欣慰地看着和曼曼给自己端来的粥,这丫头总算知道疼人了,不枉费自己整日言传身教,给她盛汤盛粥这许久。 “吃过了,谢姑娘关心。”一痕躬身回道。 “嗯。” 和曼曼慢条斯理地点头坐下,还好吃了,被人饿着肚子盯着吃饭,她也会很尴尬的。 和曼曼吹了两口粥,觉得还是有些烫,便抬眸继续同摩鱼说话。 “既然如今安全了,便回家去吧,家住镇上吗?” 白宁徽满意地给和曼曼夹了两个小菜放在她的粥里,还算有点分寸。 摩鱼一怔,心里有些不乐意,咬着唇角欲言又止。 那地方她才不要回去,否则也不会特地跑出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里的位置 和曼曼漫不经心地搅着白粥散着热气,白宁徽夹入的小菜随着调羹卷入白色的旋涡。 安静地等了片刻,她才抬眸望向没有吭声的摩鱼。 白宁徽放下手中的木筷,同样冷冷地朝着摩鱼看去,想听听看她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摩鱼忽略掉白宁徽森冷的眸光,眉尾委屈地垂下。 “我不想回家,我能跟着姑娘你吗?”她忸怩地低下脑袋,惴惴不安。 白宁徽狭长的凤眼徒然萃满冰渣,狠狠地朝着摩鱼射去。 不等和曼曼开口,摩鱼又连忙抬头补充了一句,“做什么都行,不要工钱。”依旧没有在意白宁徽的神色。 弦月般的双眸转了转,再多加了一句,“吃饭睡觉也不用姑娘操心,我可以自己解决。” 和曼曼本想说点什么,听到这里却有些好奇。 她放下调羹,转身面朝着摩鱼疑惑地问道,“你没工钱,这吃饭睡觉要怎么解决?” 难不成是个富二代? 和曼曼稍稍打量了她一下,这衣衫单薄,不像放了很多钱的样子,她也不回家,莫非是将钱藏到了哪里,偶尔取一些… 不对,那样的话,跟着她做什么,还不方便取钱。 摩鱼冲她腼腆地笑笑,“我会抓鱼抓鸟抓兔子,大一点的,山鸡和野鹿也能抓得着,睡觉的话…随地都能睡。” 和曼曼红唇微微张开,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确实……不花钱。 “不行。” 一旁的白宁徽冷着脸,冰寒的语调毫不留情地击破摩鱼的妄想。 摩鱼眸光转黯,恶狠狠地瞪向白宁徽。 和曼曼转眸望向白宁徽,见他嘴里说话的同时,眼里却看着自己。 不容置喙的神情,竟还透着丝丝哀怨。 惊得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家伙还真吃个小姑娘的醋,没药救了… 和曼曼失笑地抬起小手,无言地掐了掐他脸颊的肉,觉得格外有趣。 白宁徽见和曼曼没有不高兴,暗暗松了口气,生怕她再为个不相干的人跟自己置气。 他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带着她在自己脸上摩挲,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朝她巴望。 和曼曼最受不了他这样,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埋头要喝粥。 白宁徽双眸有光一闪而过,这丫头弱点真是太多了。 冬日里的粥凉得快,和曼曼心绪不宁地大口吞了两下,这才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朝着摩鱼轻声说道: “你瞧见了,家里头我说得不算,留不下你,何况你也不是我救的,不如…你跟着一痕?” 和曼曼厚着脸皮将人推给白宁徽后头的一痕。 摩鱼也猜到这姑娘不能反抗那男人,她本是做了些算计,却没想到姑娘会让自己跟着别人。 她顺着和曼曼的手指,抬头望向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胸口猛地一跳。 白宁徽听着和曼曼的前半句,欢喜得不知所措,却还是为了她最后那句生了些不满。 跟着一痕不就是跟着他,跟着他那和跟着他家曼曼有何区别。 一痕被和曼曼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惊得心慌意乱。 这、这…这他家里,也不是他说得算的啊! 一痕茫然地望向一家之主,果然瞧见主子一脸阴沉,马上僵着脸回绝了。 “姑娘,这事不妥。” 和曼曼眉心一拧,嗔怪地瞪向一痕。 怎么说一痕也救了人家,小姑娘跟着他反倒名正言顺,瞧这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说不定会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呢。 摩鱼亦是不快,自己还没拒绝,他倒先不乐意了? “确实不妥,姑娘你不收我没关系,反正我自在一人,往后我自行跟在姑娘身后,不给姑娘添麻烦!” 摩鱼噘嘴粉唇歪着脑袋,颇有些桀骜不驯。 和曼曼瞧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觉得好笑,可余光瞥见脸跨得不行的白宁徽,又憋住了。 白宁徽气得牙痒痒,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摩氏一族真是如同野兽一般,认定了个人就非要跟着,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在不得不救这人的情况下,派了一痕去。 想着能让她从曼曼身上转移开注意力,最多让她跟着一痕,这算是最差的打算。 可没想到,一觉醒来,这人还是要跟着他家曼曼。 这一痕究竟有没有认真救人,怎么她也不想着报恩?跟汤其司身边那女人比起,这待遇差得也太多了。 白宁徽想到此处,发狠地瞪着身旁的一痕,这人真是太没用了! “那、那、那这我就没办法了…” 和曼曼无辜地瞥着白宁徽,这事要再找她麻烦,可就说不过去了哦。 白宁徽手里的筷子总算承受不住,“啪”一声断开,胸腔猛灌凉气。 片晌,才半阖着凤眸,阴凉地开口,“既然不是自家人,就快滚出去。” 和曼曼眼皮一跳,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她连忙朝着怒气冲冲的摩鱼打眼色,让她赶紧出去躲着。 摩鱼余光捕捉到和曼曼的眼神,已经撸起的袖子重新放下,“呼呼”的甩了两下,气急败坏地转身走出房门。 和曼曼又朝着一痕打眼色,让他也出去,自己顺毛的时候有些羞耻,不想让人瞧见。 一痕点头,无声地离开了。 白宁徽仍旧抓着那两截木筷一动不动,眼尾斜瞥着地上,凉意尽散。 和曼曼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在他后背轻抚,嘴里柔柔地讪笑道,“怎么会这么幼稚呢你,那是个十岁小姑娘,连小公子都不是。” 白宁徽手中的筷子猛地甩地,眼里燃着怒火,嗓音甚而有些嘶哑。 “你也不想想你身边都有多少人了,这多加一个,你心里的位置就又要分出一块!留给我的还有多少?!” 和曼曼惊得双眸大睁,他这话说的好像他是被人夺了恩宠的宠妃,可自己也没别的男人啊。 她也不想与他争辩,这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小气鬼了,跟一个小孩还能计较出一二三。 她稳了稳心神,镇定自若地从凳子上挪开站了起身,直接坐在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来查封 欠白宁徽的吻,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白宁徽要被她气崩了,可还是贪恋她的吻。 罢了,等亲完了再教训人也是一样。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王爷,衙门来人查封客栈了。” 隔着一道门,一痕沉闷的声音闯入两人浓密的包裹中。 白宁徽睁开暗沉的双眸,从鼻间发了一声,“嗯。”却还是没将人放开。 和曼曼朝她眨了两下眼,客栈要被查封,他们不用离开吗? 白宁徽咬了她两口,缓缓松开,“不急。” “你我二人的事情还未说完。” 和曼曼抹着嘴唇的手一顿,这小子…… 她咬着后槽牙,两眼乱飘,白宁徽真是越来越难糊弄了,往后的顺毛工作愈发艰难。 她瞧见桌上只吃了半碗的粥,连忙抬头,“你、你饭没吃两口,我喂你吧,啊,张嘴!” 白宁徽冷冷地斜她一眼,“也好,我吃我的饭,你说你的事。” 早饭他确实未吃多少,反正有人想要主动喂他,即便是心情不好,他也不会放了这个机会。 和曼曼嘴角抽了抽,偷摸着瞪了他一眼,不悦地从他身上下来,走到桌边给他的碗装满了热粥,夹了几个菜一起拿调羹朝他的嘴塞去。 “你不说我也不打算留那小姑娘的,只是她现在非要跟着我,这你怎么能怪我?”和曼曼埋怨道。 白宁徽微微挑眉,吞下嘴里的饭,“你没打算留她?” 这话说得他都有些不信,在他眼里这丫头不仅心软还好说话,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能赖在她身边。 除了他之外,殷修彦和相西洲不也是这样蹭来的吗,连花旭尧都是三言两语就认回了妹妹。 再这样放她随意勾搭人,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黏上来。 和曼曼又塞了一勺饭进他嘴里,瞧白宁徽那神情,她微微半阖双眸,看来自己的态度才是关键。 她认真点了下脑袋,“我是没这个打算,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带在身边还是不妥的,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她是处心积虑想害你…” 白宁徽狭长的凤眸大睁,猛地将人揽进怀里,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当真?” 眸光掺杂着难以置信和丝丝期盼。 和曼曼眼疾手快将调羹扔回碗里,端碗的手迅速抬起,这才没把粥撒了他满身。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真的是真的!” 白宁徽轻蹙眉头,抬手就打了下她的屁屁,“好好说。” 和曼曼从他身上挣脱开,站定后似笑非笑。 “我刚刚那话有何不对的地方?如果不是顾及你的身份,我留了她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呢?” 白宁徽抿着唇闷闷不乐地瞥了她一眼,他又不是想听她讲道理,他要听的是情话! 和曼曼眸光轻扫他的表情,颇感无奈,看来这句话没说中他的心思。 她咬了咬牙,“是,要不是关心你,我留了她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呢?” 这种腻歪的话,真是说一次难受一次… 白宁徽这才满意地抱着她的脑袋亲了几口。 “你们两个!还站着做什么!这家客栈被查封了!你们都快收拾东西走人!” 门口传来粗粝的大喝声。 外头的一痕不悦地睇了来查封的衙差一眼,没有理会。 “嘿!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揍!!” 那个衙差怒不可遏,在这风夜镇还没人敢这样轻视他! 衙差大步走到一痕面前,踮起脚尖狠狠瞪着他,叫他切身体会何为恐惧。 一痕没有理会,眼睛向上翻着,让他瞪不着。 衙差大怒,“你小子简直胆大包天!老刘!!快来!” 他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朝不远处挨个房间赶客的老刘大声嚷嚷。 那叫老刘的衙差闻声,“做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吗?” 他洪钟般的嗓音大声吼着,脚下的踩着木地板“砰砰”作响。 一痕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眼皮一跳,这地板真是结实… 比得上两个一痕壮的老刘快步朝两人走来,那衙差得意洋洋地笑了。 “这小子找事!不肯走还瞪我!” 一痕抱着佩剑,无言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矮他一个脑袋的衙差,真是不学好,个没长全竟学大人说谎。 老刘闻言,挤开那衙差就恶狠狠地瞪向一痕,粗大的食指一下一下朝着一痕的鼻头指。 “你小子!太嚣张!老子不喜欢,今儿个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 一痕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一个当朝王爷的贴身侍卫都不敢这么说话,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了。 他垂下双眸,不给他瞪。 却又瞥见挤到他左边的那个矮子的眼珠子,他总算明白这个高自己半个脑袋的老刘是什么作用了。 一个在上头瞪,一个在下头瞪,瞪得自己想躲也躲不开? 天真… 一痕脑袋向右一歪,视线平平,谁也瞪不着他。 那矮个衙差和老刘气得火冒三丈,老刘牙齿磨得咯咯直响,朝着虚空大喝,“老张!快来三楼!!” 一痕眼皮又一跳,这是打算再找个人包围他! 好狠! 不多时,老张冲冲从二楼跑了上来,“干什么!老子正忙着呢,三楼两个人还不够吗??” 矮个衙差扭头就开始告状,“这小子找事!不肯走还瞪我!现在连老刘的面子都不顶用了!!” 一痕眉头轻蹙,视线越过矮个衙差看向新来的老张,身材精瘦,个头和自己差不离,啧啧,真是有手段。 老张大惊,“连老刘都拿不下!?是个硬骨头!” 矮个衙差的尖下巴冲着一痕的右边示意,“给你留了个位置,我们仨一起对付这小子,不怕他不跪地求饶!!” 老张一脸愤慨地走到一痕的右边,歪着脑袋面色狰狞。 “你小子今日别想走出这家客栈了!我们把你和这客栈一起封起来!!” 一痕心头一紧,他背后就是房门,面前是三个衙差,这这… 真是有些害羞。 自己还没被男人这么近距离包围过,三个人男人的眼神争先恐后地朝他投来,仿佛他是何等倾城佳人一般。 周身充斥着三个男人的味道,交杂着闯入他的鼻间,令他…… 想作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痕的姻缘 “这一痕口味有够重,被三个男人围着也不躲,啧啧。” 躲在走廊横梁上的暗卫打着手势闲聊。 “呵,说不定他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呢。” 一直站在一痕对面看热闹的摩鱼,默不作声地抬头望向那两个暗卫,心里头有些疑惑。 在摩鱼分心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飞速朝她袭来,她脚下生风,凭着直觉立即躲开。 “轰!!!” 三楼传出了几声巨响,摩鱼刚刚站的地方是另一间客房的门口,此时那间客房的两扇门纷纷倒地。 摩鱼再定睛一看,刚刚还围着一痕的三个人已然被掀翻在三步开外了… 一痕正嫌恶地摆手挥动四周的空气,太特么恶心了! “靠!你竟敢!打衙差!!” 那矮个衙差最先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又跌倒在地。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坐了起来,再从地上爬起,“你小子今日是死定了!我老王要不把你送进牢房!我就不姓王!!” 一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这人叫老王。 矮个老王狠狠揉了一把被摔痛的屁股根,奋力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喝一声,“小子!快快束手就擒!” 撞到右侧墙上的老张掉落地后,同样摸着要断的后腰踉跄地站了起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落,“锵”一声抽出腰刀。 一痕淡然地瞥着那个掉进对面屋子的老刘,不知道他起来了没有,三人一起才够劲。 老刘身子太重,要不是有房门挡了一道,这地板绝对会被他撞破掉下二楼。 他大手撑着笨重的身子坐了起来,脑袋晃了两下,回想起方才,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正瞪着那小子,瞪着瞪着就突然被个什么东西用力撞开了。 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称的……内力!!! 老刘大惊失色,他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这事,越想越觉得定然如此。 这风夜镇是个寻欢作乐之处,正经的武林人士极少见,如今竟被他瞧见了一个! 想他空有蛮力,却半点没有内力,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不知该如何修炼这内力。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两腿一跺地,直直站了起身。 外头的几人都听到了他的动静,老张和老王恣意地勾起唇角。 “你小子今日是完蛋了,我们老刘曾经单手掐死一头牛!!” “哈哈!要不干脆让这小子去洗个脖子好上路?” “老张你也太好心了,这小子刚刚还瞪我来着。” “我也就随便说说,今日他必死无疑!!” 一痕右手执剑,左手漫不经心地抖着衣袍,今日的自己,依旧丰神俊朗。 可近来自己欺负的女人数量有些太多了,那些怨气会不会坏了自己的姻缘。 思忖的同时,耳边传来厚重的奔跑声,不到三两步就要来到自己的面前。 一痕波澜不惊地抬眸,右脚微曲想直接将人顺势踹飞。 竟让他瞧见,那人高马大的老刘一脸的欣喜若狂,一痕多眨了两下眼睛,怀疑是不是眼神出了问题。 这两下让他失了先机,他没将脚踹出,活活被老刘生猛地抱住了,“师父!!!” 老刘后劲十足,直接抱着一痕撞到了房门,房门本就没锁… 正在给白宁徽继续喂粥的和曼曼手上一抖,抬头就瞧见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抱成团倒在了门口。 她嘴巴大张,外头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反正白宁徽的身份在这,一痕的本事在那,她没有多在意,自顾着给白宁徽喂粥,争取让他全吃完。 结果这事情发展得简直让人看不懂啊! 可这事不仅里头没瞧见的人看不懂,外头这些全程围观的人也看不懂啊,这老刘难道是要靠着体重将人压死!?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一痕两眼直视屋顶,一脸茫然。 难道……他的姻缘…… 靠!!! 他猛地蓄满内力,一下将老刘生生震开。 老刘翻滚在一痕的身旁,感受着被内力侵袭的快感,全身洋溢着幸福。 一痕飞身站起,打算再踹他一脚解气,可一瞧见老刘肥头大耳的脸上,那恶心到疯狂的甜蜜微笑,他怔住了… 变态!! 对!这绝对就是他家姑娘口里所说的那种,变态!!! 一痕气狠了,上脚就踹,让你恶心人!! “啊~~” 老刘惨叫出声,甚而透出了丝丝欢愉。 外头拔刀的老张和老王见状大骇,“你小子住手!!!” “不许你踢我们老刘!!” 原本还在等着老刘一起出手的两人,此时顾不上许多拿着刀就冲了上来。 一痕正嫌不解气,这地上的混蛋越踹越恶心,他发了狠左脚踹一个,右脚踹一个。 直踹得两人的刀都飞落了。 “啊!!!” 落地的两人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被眼前朝他们掉落的刀吓得崩溃。 老王的运气好,被刀柄撞到了他的肚子,可刀子倒下时,又差点被刀刃砸到腰,吓得他几乎要失禁。 老张的刀尖直直冲的他脑袋而来,他……晕了。 眼看他晕了也躲不过的刀要切中他的脑门,突然刀锋一转,“哐当”一声,刀落在了老张头边,有惊无险。 房梁上的暗卫扶额,他堂堂王府的暗卫,指责是保护王爷,再多加一个姑娘,如今这都在干的什么事。 罢了,救了这人就当是保了王府的声誉。 原本看热闹的摩鱼,一瞧见门开了,就往里头偷瞄,一点也不关心别人的事了。 白宁徽坐在屋里阴沉至极,这么点小事也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这一痕当真是该重新学学规矩了! 他抬手夺过和曼曼手里的瓷碗,狠狠冲着门口摔去。 还在恼怒的一痕猛的大惊,一个旋身,单膝跪地,“主子恕罪!!!” 一痕冷汗直冒,完了完了,这下罪上加罪了,回了王府皮开肉绽是免不了了。 和曼曼抿着唇,乖巧地轻抚白宁徽的背,替一痕转移话题,“地上的这位大叔是怎么了?” 老刘虽然很享受被师父踹,但师父的脚劲是名不虚传,他腰板被踹得生疼,撑了几下才爬了起来。 “我老刘方才冒犯了师父!请师父责罚!!” 他抱着拳同样单膝朝一痕郑重其事地跪下,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为阿三哥默哀 同住客栈三楼的殷修彦和花旭尧,早膳相约在楼下大堂一道吃。 “昨夜旭尧兄是否听到了些动静?” 殷修彦咽下嘴里的大肉包子问了出声,手里从怀中取了绢帕拭了拭嘴角的油光。 “睡梦中确实听到了些说话的声音,我还思虑着是梦呢。” 花旭尧手里端碗,挺着腰背,笑着说完,执起调羹舀了勺清淡的白粥喝着。 殷修彦不置可否,同他说着昨夜自己听到的动静,等吃完了也未离开,看着外头的雨渐歇,想来今日会继续出发吧。 却不料莫名闯入一帮衙差,叫嚣着要查封客栈。 衙差们赶着住客回屋收拾东西走人,又将客栈里头的侍女扣下,却不巧掌柜外出不在。 殷修彦和花旭尧两人只住一晚,并未带行李,便在楼下等着白宁徽几人。 忽闻楼上连续不断传来巨响,两人有些不放心,起身前往楼上查看。 待瞧见地板上倒着的衙差,殷修彦心下便有了断定,想来是白宁徽脾气不好与衙差起了冲突,这才将人打了。 定然如此。 跪地的一痕被老刘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坐在凳子上的白宁徽冷冷哼着。 “这是长本事,认了个徒弟?” 一痕惊慌失措地望着王爷又瞪向老刘,舌头有些打结,“不、不是的,这人属下不认识,不知道打哪来的!” “师父不认识老刘不打紧,老刘认得师父就成。” 老刘肥厚的唇瓣对着一痕咧着笑道。 “你给老子闭嘴!!”一痕立即冲他吼道。 他要被这老小子搞疯了,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啊!! “呵,倒是挺横。” 屋里头的白宁徽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袍站起身,眼尾冷厉地掠过地上的一痕。 一痕慌忙低下脑袋,不敢吱声。 老刘气不过,脚下猛跺站直了身子,粗长的手指指了白宁徽就叫嚣着,“你这小子!敢对我家师父不敬!” 一痕被吓得胆战心惊,跪地的右脚飞快一扫,将老刘带倒在地,发出又一声巨响。 方走到屋前的殷修彦扯着花旭尧倒退一步,险险躲开突然在门前摔倒的老刘。 “发生何事?”殷修彦蹙眉朝着里头几人问道。 和曼曼陪着白宁徽走出房门,朝他耸耸肩。 “外头是否有雨。” 白宁徽居高临下睥睨着,收回脚继续跪地的一痕。 “属下早上出门时雨已然不多,大约是要停了。”一痕冷汗直流。 “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脚下径直踩上挡路老刘的身子,走出了房门。 “唔~” 老刘被摔得昏昏沉沉,顿时被人踩了脆弱的肚子,发出一声闷哼。 后头的和曼曼有些郁闷,一痕和老刘确实把门堵住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学白宁徽踩人。 她乔了乔角度,半蹲着身子作出跳远前的准备姿势,想运些内力跳出去。 她刚划了两下手臂,一痕就默默站了起身给她让路了。 和曼曼马上收回手一溜烟跟上了白宁徽。 白宁徽将自己房屋的门开启,让一横把装衣的箱子搬走,便带着和曼曼下楼。 楼下此时有些混乱。 “呜呜呜…” “阿三哥,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查封我们客栈,总得给个理由吧,我们都是很本分的,你不是不知道。” 领头的侍女呜咽着倒进阿三哥的怀里哭诉。 阿三哥是衙差班头,一直待在客栈大堂主持大局。 “是啊,这是为什么啊,难不成掌柜交的银两不够?” “可我们掌柜给的银两也不少啊,再多给连我们的工钱也要搭进去了。” “阿三哥,你跟衙门总头说一声吧,别为难我们小客栈。” 围着两人的还有好几个侍女,娇滴滴的嗓音不停地在一旁抱怨,有的还上手轻轻拉扯阿三哥的衣袖。 阿三哥虽觉得有些聒噪,但被美人们环绕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他手上心疼地拍着怀里侍女的背,柔声安抚道,“好阿香,别哭了,哭得我心都乱了。” “要我不哭,你就快说嘛!” 侍女怨声怨气地抬起两只秀手,连翻轻锤阿三哥的胸口。 阿三哥厚颜地抓住胸口上的手揉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同侍女们解释道: “这事确实有些搞不懂,突然京里头来了个人,带了瑄王的令牌到镇衙门,让我们查封的。” “也不知道这些王爷是不是整日吃饱了没事做,没头没脑地要查封你们客栈。” “你们且放心,等这风头过去,再让你们重新开张,想来也没啥大事…” 楼梯边上的白宁徽黑沉着脸立在那,直到那阿三哥说得差不多了,这才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跟在他后头的一群人纷纷为这位阿三哥默哀… 楼下的阿三哥得意地背靠着柜台,手里揽着侍女阿香,继续唾沫横飞。 “别看我舅只是个镇里衙门的总头,来我们风夜镇的达官贵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在王爷的面前,他也说的上话!你们客栈出不了问题。” 他手上揽着阿香的软腰,眼角瞥见楼梯上悄无声息走下的男人,心中登时局促不安。 那男人的眼神,太过可怕。 异常阴沉的眸光让人径直忽略了这是个俊美的人,周身凛冽的气势望而生畏。 这……不会是京里的大官吧。 刚刚自己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阿三哥吞了口里的唾沫,脸色慢慢褪去,揽着美人腰的手不知不觉往回缩。 眼见那人越走越近,黑云罩顶一般朝自己压来,阿三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要被无形的力量给压得破碎。 方才还围着他打转的几个侍女,早不知何时跑得没影,手边的阿香,也在微微推拒地想躲开。 阿三哥手上颓然松开,阿香毫无迟疑地跑了。 他此时顾不上其他人,面前的人离自己只有两步远,他也想跑,可脚竟像是被两只大爪死死抓住摁在地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哒哒……” 地上有水珠掉落。 是阿三头上的汗珠,他略微驼背,脑袋前倾,额汗正巧能掉落在地。 “一痕,去把镇衙门的总捕头给本王找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本王面前说上几句。”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客栈不干净 “砰~” 阿三哥腿软倒地,晕了…… 自己找了个座位坐着看热闹的和曼曼眉梢轻挑,觉得有点无趣。 “早饭吃了吗?” 坐她左手边的殷修彦柔声问道。 和曼曼收回了眼神,朝他轻快地点点头。 殷修彦扫了一眼不远处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低头同和曼曼嚼耳根。 白宁徽生的闷气还没发泄,就见人晕了,憋着不悦转头找他家宝贝。 一眼就瞧见殷修彦离她那般近,他气势汹汹快步就冲着两人走了过来。 余光正对着白宁徽的和曼曼立即发现不好,“嗖”一下从长凳上站起,她踹开椅子,飞快朝着白宁徽走去将人半路拦截。 话说到一半的殷修彦瞧见她的不寻常,扭头一瞧,果然又是白宁徽。 他默默地翻了个和曼曼同款白眼,对那小子真是无语了,说了百八十遍了曼曼是他妹妹,这人怎么就这么防着自己。 白宁徽难道以为自己会有这般自虐,会跟个疯子抢女人。 坐在殷修彦对面的花旭尧忍俊不禁,他能感觉的到王爷对殷修彦的敌意,但这敌意从何而来,自己还没弄明白。 和曼曼猛扑进白宁徽的怀里,制止他乱来,白宁徽顺势托着她的臀将人抱起,脚下仍旧没停。 “殷修彦,许久没与本王切磋了?” 白宁徽走到殷修彦身旁居高临下地挑衅。 殷修彦嗤笑了一声,起身手臂一摆,下巴微抬,高傲且无声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宁徽唇角轻蔑地勾起,随手将和曼曼放在桌上,脚尖点地朝着两步开外的桌面飞去。 月白的长袍无风自起,风姿绰绰。 殷修彦挥袖跟上,藏青色的衣袍衬得他格外挺拔。 他一来到白宁徽的面前,白宁徽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一深一浅的身影在客栈的大堂里迅速交错,又快速分离。 客栈里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仅剩的侍女们都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地观战。 环着手臂的摩鱼坐在离和曼曼不远的桌边,偷摸瞧着这两人的功夫,确实了得,自己果然不是那恶魔的对手。 她可得努力了,希望能早日将那姑娘救出,脱离魔爪。 三楼被一痕打翻在地的衙差,见那群人走了,心有余悸地起身,抱头哀嚎了会儿冲下楼想找阿三哥告状。 “阿三哥!!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老王大声哭喊地跑下楼。 已然悄无声息匍匐前进到大门不远处的阿三哥,心头猛地一抖,立即全身瘫软地装死过去。 跳下桌子的和曼曼正和花旭尧闲扯,闻声瞧了一眼跑下楼梯的那三个衙差。 刚刚在楼上没见全,这下是凑齐了,不过那脸不值得一看,她又转回脑袋继续跟花旭尧扯淡了。 跟在后头的老张突然紧抓住老王的肩膀。 “老、老王,你、你等等…” 老王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我眼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你帮我瞧一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飘?” 老张咽着口水,汗毛直竖。 “胡说八道什么啊……” 老王甩了他的手,继续往楼下跑去,他不自觉地抬眼扫了一眼空中。 …… 他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只差一阶就完全下到一楼的腿默默倒退踩回上一级楼梯。 “老张?” 老王憋着嗓子,惊慌地轻叫出声。 后头没有人回应。 老王惊恐地回头,却见老张和老刘竟都没下来,甚至已经回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了,离他自己有一整层楼那么远。 老王僵着脖子重新朝着往大堂里瞧。 咦?刚刚那飘来飘去的影子去哪了?一定还是自己看错了。 老王老怀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就说嘛,要有什么脏东西,也不能在白日里出来啊……啊!!! 没等老王多拍两下,那影子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白宁徽一脚朝殷修彦踹来,殷修彦飞身一闪,那脚就踹向了老王。 老王就这么倒地不起了。 “啊!!!” “啊!!!” 楼梯上的老张和老刘,亲眼见到老王被什么东西击倒,崩溃地失声大喊,粗犷的吼声带着无尽的绝望。 两人转身就逃往更高的楼层,生怕被那东西追上自己。 他们大汗淋漓,他们慌不择路,他们腿脚抽筋… 两人冲进了三楼一间空着的客房,齐齐滚入床底,颤抖着身躯踹着粗气,吸了许多灰尘也浑不在意。 “老、老刘,你说,是不是因为这家客栈不干净,才会被封的。” “肯定是,这客栈开这么久,跟我们总头关系也是杠杠的,这回说封就封,绝对是有人在这里头出事了。” “那…那我们,这、这怎么办啊?” “等、等那东西走了我们再出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不管了,我们不见了阿三哥肯定会来找,等那时候再出去。” “行。” 楼下装死的阿三哥,又趁着时机挪到了门口,脑袋正对着门缝,盘算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门离开。 “砰!” 门突然从外头被人推开。 “怎么,连个门都打不开?”外头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悦地响起。 推门之人察觉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有些慌张,“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将门打开。” 他狠狠对着门缝踹了几脚,里头的阿三哥被门撞得鼻青脸肿,连忙缩手缩脚往后退。 可他越往后退,那门却更用力地朝他撞来,直到门全部打开为止。 “大人您请!” 推门之人谨小慎微地躬身对着身旁的男人,做着恭请的手势。 客栈里头的人早就发现了门口的动静,都纷纷探头探脑地想知道门外是谁。 一痕跨过门槛,直直朝里头望去,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家王爷竟和人七皇子打起来了。 他大步向前,没顾及脚下,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下头一瞧,一个身着衙差服侍的人被自己踩着了,脸上淤青一片看不清模样。 无所谓…… 一痕没收回脚,直接踩着阿三哥略微弯曲的脊背,就进去同王爷复命了。 “噗~” 阿三哥吐出一口泡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坑舅舅 大辛镇里的衙门不由朝廷设职,全权由县令派人掌管,有派县丞有派主薄。 这风夜镇的衙门主事便是阿三哥家的老舅万荣,作为总捕头带领一众衙差管着镇里的衙门。 万荣跟着一痕走入客栈,一路躬着身子的他一眼就瞧见地上的衙差,虽说眉眼有些瞧不清,但也不至于学着一痕踩自己的手下。 他铁青着脸将门重新关上,脚下绕开地上之人,紧跟上一痕。 一痕走到堂里,抱拳垂首朗声叫道,“主子,风夜镇总捕头万荣到。” 在外头没有王爷允许,一痕是不能称呼他为王爷的。 “嗯。” 万荣弯着腰板不敢抬头,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身子微微轻颤。 听前头大人的话,王爷想要见他,本是受宠若惊,却瞧见大人面色不好,又听闻要在宝闸客栈见他。 虽不知何意,却心生不妙,这客栈他派了人去查封,不知是不是那班小子事情做的不妥,若是他们做的好,堂堂王爷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找他来夸赞。 思虑了一番,他便觉得坏事大过了好事,一路上忐忑极了。 再一进客栈,看见有衙差倒地,便知道完了。 正在交手的两人此时正踩在房梁上过招。 殷修彦知道白宁徽要处理事情,主动收手,又怕白宁徽偷袭,身子向后一掠,从房梁上退了下来。 白宁徽顺势也收了手,随着他一起跃下。 两人落地掀了一阵清风,仿佛仙人入凡,引得堂里几位皆朝两人望去。 稳稳落在和曼曼和花旭尧的桌边,和曼曼飞快地给两人端上茶水献殷勤。 白宁徽不悦地瞥了眼殷修彦手里的茶,抓住和曼曼拿茶杯的手不放,直接喝了起来。 殷修彦没有理睬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花旭尧右手边的长凳坐下,他一个当哥的自然应当更稳重成熟一些。 待和曼曼给白宁徽喂完茶水,坐回桌位准备看热闹。 “本王听闻,这位总头在本王面前是说得上话的,来都来了,怎的一言不发?” 白宁徽挥袖负手,走到万荣面前站定,声音带着寒气。 万荣垂着脑袋瞧见缓缓而来的华服锦靴,耳里听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责问,吓得腿脚发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深沟一般的纹路被用力挤压,他双手伸直一下子趴在地上,嘴里哀嚎出声。 “王爷!小人被人冤枉,这定是与小人有仇之人刻意编排!!” 白宁徽冷蔑地勾起唇角,抬手指了指门附近的阿三哥。 “刻意编排朝廷官员,这罪责可不轻啊,不知那位称你一声老舅之人,可否承担得起。” 万荣惊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应。 世人皆曰,坑爹坑爹…… 没想到如今他还未等到家里五岁的娃儿坑他,就被亲外甥先下手为强了。 趴在地上的万荣清醒后,被气得头脑发晕,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将这阿三踹死拉倒。 也不等他想好如何解释,头顶又传来了森冷的声音。 “编排你的事倒不甚要紧…” 万荣闻言大喜,以为王爷肯放过他们两人了,结果… “说本王吃饱了没事做,还说本王没头没脑,这事即便本王大发善心不追究,可关系到皇家颜面,皇上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还趴在门边一动不敢乱动的阿三哥,眼里挤出泪水,连皇上都不肯放过他了,他可怎么办啊!! 万荣浑身发冷,这小子到底是长了多粗的熊筋多大的虎胆,连诋毁皇族的话都敢说出了。 要是平日躲在自家屋里说,没人听到也就罢了,竟还能蠢到被王爷知道,这简直是不想活命了。 可他不想活命,为何要扯上自己这个舅舅啊!大辛开朝后就废了株连之刑,自己是不至于被牵连的,偏偏… 万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罪还能有什么理由可解释可开脱,自己总不能说是王爷弄错了,阿三说的不是他? 不如…斗胆一试? 万荣咬着牙,混沌的眼珠转了又转,想着阿三要是能脱罪,自己也能好过一些,他吸了几口气,颤着声开口,“王、王爷,兴许是个误会…” “万总头是说本王耳朵不好,听错了?” 话落,周身的凌冽气势一散,猛得朝万荣袭来。 万荣骇得牙齿直颤,头皮发紧,脑袋连连磕地,“小、小人,不、不敢。” 万没想到,那小子说的话,是直接被王爷听到了,这还怎么狡辩! “小人的外甥,从小顽劣不堪,他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望王爷不要轻饶!” 万荣此刻束手无策,只能将阿三抛弃留自己一命。 门边的阿三全身冰寒,老舅竟不跟王爷多求求情,还让王爷不要轻饶他,平日自己也没少孝敬他,大难临头不仅不带他飞,还在他脑门上踩一脚!! 好你个老舅,如果要死,我就拖着你一起死! 可白宁徽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面色阴沉地勾唇。 “从小顽劣不堪,却能在衙门里当值,我大辛百姓上交的税银,都用来养这等鼠雀之辈?” 万荣万念俱灰,明白今日一劫如何也躲不过了,他额头抵着冰凉刺骨的地板砖,眼睛紧紧闭上。 “但凭王爷责罚!” 嘴里大喝出声,语气视死如归。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阴郁的冷笑声环绕在万荣身侧,忽远忽近,令他十分的惊惧,眼前黑漆更是加深了惧意。 风夜镇离凤京不远,来镇里的贵人不少,他怎会没听过当今瑄王的可怕传闻,落在他手里之人,非死即残。 可那些只是传闻,他不能预料到这样的事竟会沦落到自己头上,也许当真是天要亡他。 他无力地跪趴着,绝望汇成一汪泪水在他紧闭的眼里打转。 白宁徽此时已经坐在了和曼曼身旁,侧身将人抱在怀里,心情不错。 手里捏着和曼曼肉嘟嘟的手掌心,嘴上开恩道: “你既是这镇里的总头,本王倒不好过分苛责,你且回了衙门,给自己定个治下不严之罪,先行罚上二十大板。” “之后将这间客栈中的人全都关押审查,至于冒犯本王之人,三十大板关押一年。” “这间客栈本王下令查封,若无本王准许,敢随意开张者,关押入牢。”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雨过天晴 白宁徽其实从未无顾杀人,即便是要用刑,也未曾超过五十大板。 他自己不知这杀人魔头一般的传闻是从哪出的,可在他手上生还之人,皆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万荣和装死的阿三,此刻便是如此,为着自己可以不用死,开始痛哭流涕。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万荣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头,即便再轻,地板依旧红了一片。 白宁徽却还有别的安排并未言明,思及这些日子还得靠这人办事,便等着他自个儿日后见分晓。 躲在后堂的一众侍女,听闻要被关押,根本来不及多想,齐齐冲了出来。 “求王爷饶命啊!” 柔媚的声调带着惶惶不安争先恐后的传入堂中,几人不自觉地将视线朝着那些侍女瞧去。 她们有的生得倩丽有的长相清婉,不论是明眸亦或是艳眸,此刻都是如出一辙的哀戚。 她们心旌摇曳地朝着白宁徽跑来,却被一痕手中稍稍脱鞘的剑锋挡住了去路,只能就地跪倒,哭声不断。 白宁徽垂眸瞧了眼地上的万荣,看清他身上那一点水渍是汗后,料想外头是没雨的。 他转头同身侧的人儿低声道,“走吧。” 和曼曼老实地点点头,顺着自己肩膀上的力道起身,眼神快速示意桌旁的花旭尧和殷修彦:走走走。 “王爷!!” 侍女们见王爷竟这般无情,连理都不理她们,就要离开,立即直了身子,跪在地上的膝盖拼命挪动着,想跟上他,嘴里的凄喊声一片。 要离开之人从不会回头,两道月白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着大门行进。 “锵!” 虚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金属撞击的声音。 白宁徽依旧没有回头,和曼曼却止住了脚步,惊得瞪圆了双眸朝白宁徽望去,像两颗黑紫的葡萄。 白宁徽朝她笑笑,伸出白净的长指刮了刮她至冬日起便时常晕染上红粉的小鼻头。 那是一个尖锐的暗器,从一众侍女中飞射而出,直直朝着白宁徽的脑袋飞去。 毫无疑问,被暗处的四离出手击落。 只离那群侍女两步远的殷修彦,立即出手抓住身旁的花旭尧,带着他往门口飞奔而去。 负责挡人的一痕,脸色漆黑一片,手上迅速将透着冷光的佩剑全部拔出。 堂内暗潮涌动,杀气腾升,大战一触即发,侍女们见暗算失手了,知道这下完了,但她们有十多人,未必不能一战。 没有人指挥,她们忽地全速从地上跃起,果决地抽出藏身的武器,留下两人与一痕周旋,其余之人皆奋勇朝着门口处的白宁徽冲去。 白宁徽揽着和曼曼带着她继续稳步前行,路过门前的阿三哥,同样带着和曼曼踩了上去。 “额~~” “啊!!” “轰…” 一尘不染的两人身后传来各种声音,有女人的惨叫,有鼻间发出的闷声,还有沉沉砸落在地的重击声。 白宁徽手指握上门把之时,后头已然悄无声息,他微微侧过线条柔美没有一丝刚毅的侧脸。 “这些人,一个都不准死。” 未显露任何情绪,声音不大却异常顺利地传进了瑟缩在桌下的万荣的耳里。 没有温度的话落,客栈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个月白的身影融进了刺眼的阳光。 后面拉着花旭尧观战的殷修彦,脚步飞快跟上两人。 同样没有出手的摩鱼,在看完热闹后脚下奔驰,消失在门口。 一痕半蹲着身子将自己沾了些血渍的佩剑,快速往倒地的侍女身上抹干净,随后收剑飞身跟上。 每个离开的人,都没有忘记踩着阿三哥羸弱的身子,有的踩腰有的踩臀,有的从臀踩到腰再踩到头,玄色的衣袍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 头朝门口趴着的阿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突然就打起来了,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要继续装死啊。 一痕拔剑之时便躲在桌下的万荣,也只瞧见了开头,不知怎的那些侍女就倒地一片。 全程瞧见了的,是倒在了楼梯边上,被吵闹的声音惊醒的老王。 后来万荣问他当日那些侍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老王惊恐万状,只哆嗦着唇瓣说出了两个字,“是鬼。” 侍女冲出的那一瞬间,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肆虐而出,黑影所及之处,便有人从空中掉落,恢诡谲怪,不是鬼又是什么。 宝闸客栈翘起的飞檐上,一袭墨衣凌风而立,像是一团魔雾笼罩。 “瑄王殿下……呵” 雨后的凤京被映在路面未退的雨水里,阳光挥洒,明亮而又干净。 大街小巷中有道洁白的身影呼啸而过,身影中射出几屡刺眼的光芒,闪得人眼花缭乱。 依旧早早来到纪家商会的纪无双,此时紧锁秀气的眉头,站在窗边发怔。 他万万没想到和曼曼居然真的敢失约,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下的平静,只花了一夜时间。 他甚而认真思虑着,是不是自己哪出了问题,让她觉得跟他合作没有好处?可那也得来说一声啊,自己的扇子还在她那。 这样想来,或许她是出了什么意外,突然……死了? 还不等他多想几个可能,眼前一花,他惊惶挥袖遮挡妆若桃瓣的双目。 猛地,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又慌忙捂着脑袋,自己这是被人偷袭了? “谁!”他张惶地大喝出声。 甩袖朝着四周查看,眼里的恐惧有些压制不住。 纪家商会附近有许多纪家培养的暗卫,能躲开暗卫袭击自己之人,一定是个顶尖高手,这该如何是好! “咳哼。” 从茶桌那头发出了一个声音,打断了纪无双疯狂在窗外探头的动作。 纪无双骇然,一个能将脖子拧断的速度,转头看向茶桌的方位。 待看清来人,他大松了一口气,连空气中泥土的味道,也变得芬芳。 “你来做什么!吓死我你也继承不了我的遗产!” 纪无双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人骂骂咧咧,脚下快步往茶桌那走去。 那人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手里把玩着一个从茶桌上取下的精巧碧甸茶杯。 他唇角微勾,带着一丝邪气,对纪无双的话颇为感兴趣。 “那要如何才能继承?” 第二百六十章 大纸团 纪无双优雅地在茶座上落座,魅人的眼尾扫了一眼对面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以及男人腰上毫无品味的嵌着细碎玉晶的腰带,轻轻吐出两个字。 “做梦。” “做梦?能作数?要能我就今晚就做个梦,明早来跟你要钱。” 相西洲兴趣盎然地放下碧甸茶杯,又开始玩起了透亮的琉璃茶壶。 这纪家好东西真多,他为啥做劳什子的杀手呢,做个小偷不就行了吗? “做梦要是能作数,我便两手一摊,就躺在家里睡它个暗无天日惨无人道…话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纪无双探出手就想夺下相西洲手里的茶壶。 可惜没成功,这小子该不会特地来偷东西的吧,当着他的面? 相西洲兴致勃勃地将手上的壶盖开了盖盖了开,又将这茶壶摸得通体发亮,这才意犹未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左手冲着纪无双摊开了掌心。 纪无双不敢相信地盯着他骨节分明粗糙带茧的手看了两眼,又抬头望向他的眼睛,想瞧出些端倪。 这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是你有事来找的我,我还要付你银两!?”他惊得语调都变了。 相西洲就知道这纪无双的钱不好要,他一口喝完一杯茶,幽幽放下茶杯,给他做了个提示,“关于我家曼曼的事。” 纪无双的脸色蓦地一下沉了,这和曼曼找谁传话不好,为何非要找这相西洲! “一两。”他不多说什么,这消息自己确实想要,直接开始叫价。 “二两。”相西洲叉着手臂还价。 “成交。” 纪无双唇角上扬,身子闲适地靠向精雕细琢的乌木椅背,左手伸进宽袖袖袋中优哉游哉地抽出银票。 相西洲猛地一拍大腿,叫低了。 “说吧。” 纪无双将多抽出的银票又整齐地放回袖袋中,冷冷淡淡地开口问。 相西洲懊恼地将银票对折塞进怀里,指着外头随意道: “刚刚砸你的东西,就是给你的,你自己去找。” 纪无双嘴角抽了抽,这小子! 他偷偷磨着牙齿,死瞪着相西洲缓缓站了起身,不甘愿地走回刚刚站的窗边,朝着屋内的地上探头探脑地搜寻着。 按着外头仍进屋内的方位,他拖着衣摆在离窗不远的书桌边上绕圈。 突然在桌后头的椅子角边瞥见一大团东西,他有些不能确信,走去拾起。 “你说的是这个?” 他心存疑虑,快步走到茶座询问相西洲。 相西洲瞥了一眼纪无双手里的纸团,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要拆开?”纪无双不解地问。 相西洲给自己重新斟了茶,咧着嘴再一次点点头。 纪无双无奈,回到相西洲对面坐下,开始漫长地拆纸游戏。 怕这纸里头的东西重要,纪无双都不敢随意撕扯,相西洲嘴角的弧度越变越翘,乐不可言。 大堂里,今早前来见纪无双的客人,排了许久的号,也未曾开始叫人。 待纪无双总算将那团纸拆开后,满脸的匪夷所思。 “这是何意,纸里有什么?” 他望着满是褶皱却一片空白的大纸,有些怀疑自己被相西洲耍了。 “你拿反了。”相西洲又喝完一杯茶,冲他开怀地笑着。 纪无双狐疑地斜了他一眼,站了起身,将这大纸翻转了一面。 顿时气急败坏,“反一面也没东西啊!” 相西洲噘着嘴一脸怪笑,朝他失望地摇摇脑袋,这人跟自己比真是差太多了。 他慢慢悠悠地伸出右手食指,飞速地在空中点了四下以做提示。 纪无双满脸黑线,这家伙绝对是在耍自己。 相西洲瞧见纪无双那表情,不禁嗤笑出声。 纪无双看相西洲那排大白牙就来气,紧攥大纸的两只手“唰”一下合拢,作势要将纸团再揉回去。 相西洲嘴角的笑容未灭,毫不诚心地抬手制止他。 “诶诶诶!揉了你还得再拆,消息写在角落里,你找一下咯。” 纪无双眼皮微跳,揉起的部分懒得理会,直接将四个角挨个瞧着,终于在左下角里瞧见竖着的一列字。 他转过一看:我明起出门数日,你去寻纪,五两银票抽屉自取。 字已经被揉得有些乱,却并不妨碍阅读。 纪无双心中腾起熊熊烈火,“和曼曼已经给了你五两,你竟还跟我这头要!!!” 浓浓的怨气朝着相西洲汹涌而去,可他丝毫不察,伸出食指嚣张跋扈地左右摇摆,嘴里无情道: “给出去的钱,撒出去的尿,收不回。” 事情办妥他缓缓站起身,打开茶室紧闭的窗子,准备离开。 他刚抬起一只脚,突然想起什么,偏过白净的侧脸,“这消息是昨日的。” 昨天下雨,不想出门。 说完如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刺眼的光芒。 纪无双颤抖着手将那张皱得不成样且质感极差的大纸,狠狠甩在地上,等和曼曼回来,他一定要告状!! 还有外头那些没用的暗卫,必须扣他们工钱! “少爷,楼下一位身份贵重的姑娘求见。” 这时,外头的侍从轻敲了两下门,朝着里头的纪无双说道。 “不见。” 纪无双想也没想就出声了。 他踹了一脚地上奇形怪状的纸,那大纸歪歪扭扭地浮起又落地,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考虑着今日的行程。 和曼曼不来,他也用不着在这等着,她出门数日会去哪呢。 “那位姑娘说,若是少爷不见,便要在楼下闹事,说怀了您的孩子…” 纪无双眉梢抖了抖,收回思绪,不悦地抬高音调。 “不见。” “那位姑娘说,若是还不见,便要将楼下的客人都赶走。” 纪无双抿了抿唇角,依旧还是,“不见。” 正好他今日心情不好,赶走了算是帮他的忙了。 “那位姑娘说,这还不见的话,您可要后悔了。” 纪无双揉了揉太阳穴,他现下已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相西洲更讨人厌一些,还是殷陶然更招人嫌。 外头的侍从没等到回话,重新出声试探,“少爷?” “不见。”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承你吉言 殷陶然此次一人来到纪家商会,她已然有了新的对策,没想到纪无双竟铁了心不见她。 很好,那就让她在这等到他下楼,他终究是要离开的,不信等不到人。 结果…… “你、你们少爷呢!?” 空荡荡的大堂里,殷陶然扯住要离开的侍从,手足无措地问。 “少爷早已离开。”侍从俯身恭敬地回着话。 “我怎么没瞧见!?”殷陶然不信地问。 “少爷是悄悄离开的。”侍从对她笑笑,没有多说别的。 殷陶然小嘴大张,扯住侍从衣袖的手指松了松,侍从行礼后离开了。 不知如何回的皇宫,今日又是失败的一天,殷陶然懊恼不已。 看来纪家商会是没的去了,去了也见不着人。 殷陶然抬脚跨入偏殿,一直在殿门候着的菲儿随着她入内。 “公主,奴婢打探到曼曼姑娘近日出远门了,不会回宫。” 菲儿给殷陶然端上一杯热茶驱寒。 这事是昨日殷陶然从隔壁偏殿奔命逃回后,让菲儿给她打听的。 殷陶然脸色难看得紧,说好要对付那女人,结果人都没见着一面,就跑了! “至于那个男子…说是内务府派来保护姑娘的太监,会些武艺。” 殷陶然端着茶托,掀着杯盖,轻嗅着茶香,她缓缓喝下一口,寒凉的身子暖和了许多,大辛确实比南泽冷上一些。 她放下杯盖摸着杯身,手指感受着茶水的温度,疑惑地问了出声: “保护她?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还需要专门派个会武的太监保护?” “回公主,此事奴婢打听了一二,此前传闻有刺客入了姑娘的偏殿,第二日便派了人保护。” “刺客?这大辛皇宫如此不太平?” 殷陶然生了些不满,来这大辛似乎坏事多过好事。 菲儿微不可察地轻碾眉心,心里有些不快活,她抿了下唇角,缓缓开口道: “公主,不过是传闻,那刺客连影儿也未见着,宫里亦未闻何人出事。” 那刺客是不是真的,她是不知晓,但在人南泽公主这儿,她还不想失了大辛的脸面。 殷陶然又喝了一口暖茶,细细品味着这大辛的茶叶,以及菲儿口中的话。 半晌,她轻蔑地勾起殷红的唇角。 “呵,说不准是那姑娘自行筹谋的罢了。” 菲儿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睑,心中自是不认同的。 筹谋这种事对那位姑娘有何好处,刺客通常是男子,这闺房被人闯入,于名声也有亏损,寻常女子即便真遇着刺客,都说不准会吭声。 菲儿觉着公主对那姑娘不甚了解,说出的话自然是偏颇的,她也不再多说。 “晚膳已经到了,是否即刻用膳?” “嗯,冯静婉呢?” 殷陶然昨日去她房中瞧了眼,她一直拉着床帏不理会自己,想来是生气了。 早上出门时,早膳也未跟自己一起用,直接拿去她屋里吃的。 “沈香说冯小姐未愈,不能见风,这几日都在房中用膳。” 殷陶然点点头,不甚在意地放下茶杯,“那我就自己吃吧。” 和曼曼一行人一天都在赶路,说是赶,速度也并不快,只是没有停下休息罢了。 天黑之前,几人又抵达了一个镇,在镇里找了间客栈留宿。 “客官来的正好,赶上我们陆家镇办庙会呢,我们镇的送子观音娘娘最是灵验,您瞧瞧我们镇上这人丁兴旺的,就能明白…” “尤其是这两位,小娘子看这身形也不像生过,不如求上一求,明年定然能抱上孙子…呸呸,您瞧我这是,见着美人就胡言乱语,是抱上大胖小子!” 客栈掌柜的夫人热情的不得了,甩着牡丹丝绢领着几位上楼找客房,挤成菊花的圆脸唾沫横飞,不停地跟几人介绍着镇里的情况。 和曼曼的性格正好卡在,热情不足冷清有余,对于太过活泼开朗的人她是有些吃不消,太过沉闷的人她也应付不来。 一路踩着楼梯听她说话,只端着浅笑没有应声,可听到这位夫人说到送子观音,她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后头的话更是直白得让人尴尬。 她竟还顺着这夫人的话做了些思考,明年就能生出来,怀胎十月,如今九月底,那还有十月、十一月…… 啊,不对,自己想这干嘛!! “承你吉言。” 还不等和曼曼回神,身旁牵着她的白宁徽,就开口跟人道谢了。 和曼曼扭曲着脸朝他瞪去,就撞进了他清泉般的双眸里,眼里的秋波朝自己袭来。 她立即扭头闪避,拒绝被攻击。 “这是哪的话,我啊最喜欢孩子了,家里头生了好几个,哎~不说这些,各位客官晚上定要去街上溜溜,这客房到了,我给各位开门,各位上里头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说。” 掌柜夫人摆着肥臀扭着胖腰将几人带到了客房,将屋里的好摆设一通介绍后,总算离开了。 几人将自己的行李放下,便下楼准备用晚膳。 “旭尧兄,不知是否是我太过敏感,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 殷修彦带着花旭尧找了个清净的空位置坐下。 花旭尧抿着唇偷笑,“我想大约是个小姑娘吧。” 殷修彦招手叫了壶茶,听着花旭尧的话惊诧莫名,“这话从何说起。” 他只能感觉有人盯着,而花旭尧竟能知道是个小姑娘,难不成他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 “呵呵,是你和王爷过招之时,曼曼同我说起的,你记得那会儿有个小姑娘一直坐在我们附近吗?” 花旭尧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同殷修彦说。 殷修彦恍然大悟,查封客栈之时他上楼就瞧见那个小姑娘,没有多想,以为是别的房客的孩子。 “你是说那姑娘一直跟着我们?”他嗓音微沉,心生了警惕。 “嗯,应是如此。”花旭尧颔首道。 同他说起和曼曼跟自己说的事,没有太多细节,三两句就讲了个大概。 殷修彦早料到昨夜是有变故,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经历。 “那这人…安全?”他疑惑地问。 “未必。” 花旭尧拿起桌上小二刚上的滚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帮殷修彦倒了一杯。 殷修彦了然地点点头,他警惕性向来会高一些,这样不知底细的人突然出现难免生了些怀疑。 尤其早前客栈里头的变故,让他觉得这些女的都不简单,白宁徽他们没收下那小姑娘是对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求子 客房里,白宁徽正抱着和曼曼撒娇。 “曼曼,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要孩子?” 和曼曼怒火瞬间上冲,几乎要将她的天灵盖给顶开了,她气急败坏地要挣脱环在她腰上的手,大吼: “我才多大!我小的很,我才十六,我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我余生还有八十多年!” 白宁徽搂腰的手微微松开,将她不安分的小手一道搂住,嘴里讨饶: “好好好,那我们去看看送子观音?” 和曼曼躲开蹭着她脖子的脑袋,不乐意道:“要去你去。” 白宁徽的浅笑声低低沉沉地落在和曼曼的耳边,“呵,我要一个人能有个孩子,定不会为难你。” 和曼曼避无可避,带着磁性的声调顺着耳窝入心,震得她酥麻。 她节奏均匀的呼吸了几口,才将心跳恢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脸侧的脑袋。 “你只是去看个送子观音!又不是要当场造娃,一个人去怎么了?” 白宁徽略感诧异,将头从她脖子里抬起,腰上的手抽出覆上她的后脑,轻轻转过面对着自己。 “曼曼何时学坏了,那看完送子观音回来后造娃?” 和曼曼脸一黑,她话里有这层意思? “不行。” 她挣开脑后的手,撇开脑袋不去看他,这种该拒绝的事她不会含糊。 要搁到现代,她是不反对婚前x行为,可古代不行,主要还是因为不安全。 女人生孩子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的事,之前花柳梦的事没怀上那都是老天保佑,再来一次就不知道老天肯不肯保佑了。 她才十六啊!生了个孩子,后半生就只能盯着孩子啦,什么鬼,她还没自在够呢。 白宁徽眸光瞬间熄灭,他明白她是不愿意的,才从未逼迫她,想着两人第一次算不上好事,不想勉强她,省得又怨上自己。 只是听她这般直接的拒绝,心中难免万般失落,难过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和曼曼感受到身后的郁气凝结,她硬了硬心肠,没有理他。 白宁徽阴霾的双眸盯着和曼曼绝情的后脑,强压着想将她扔上床的可怕念头。 他将坐在腿的人儿放下,手上没轻没重地将她的身子快速掰过正对着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 和曼曼紧闭眼睛默默承受着,惹他不高兴付出点代价,这已经成了日常。 “唔!” 和曼曼黑眸大张,这小子竟然咬破她的皮! 她感受着嘴里铁锈的味道,毫不留情地咬了回去,白宁徽没有躲。 他贪婪地吞噬属于她的鲜血以及两人混合在一起的鲜血,轻阖的双眸透出一缕冷光,幽幽地盯着她的微微吃痛的表情,幻想着这人与自己融为一体了。 若是知道这丫头日后会这般难对付,那晚宫宴后就该带回府里关着。 “现在可以不生,但以后可由不得你了,今晚的送子观音你不想去我也会扛着你去。” 白宁徽轻啄着她的唇,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威胁着。 和曼曼怔怔地回望着他,没想到他也会做妥协。 白宁徽不愿再听她多说什么没良心的话,从软塌上站起拉上她的小手就带着她下楼。 “你们晚上去庙会吗?” 殷修彦吃完一碗饭,添饭的中途出声问着和曼曼。 和曼曼嘴里叼着一根菜,点点头,庙会她当然愿意去。 白宁徽手里的木筷得了些喘息。 殷修彦颔首瞧了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和曼曼,端回热腾腾的饭碗继续吃着。 他们一行向北,稍稍离凤京远上一些,这饭菜的口味竟还变了一些,加了些和曼曼爱吃的辣子,连她平日不爱吃的青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好在只加了一些,殷修彦觉得自己还是能承受得了的,而且吃了辣身子确实热滚滚的,大约就是用来御寒的。 …… 陆家镇上锣鼓喧天,百姓们请神迎佛穿行在大街小巷,人潮跟着佛像神像一路游行至镇上最大的天王寺。 镇上的寺庙全都集中盖在一处地界,方便百姓朝拜,故而天王寺附近还有各类神佛的寺庙。 陆家镇的百姓格外信这些,也不避讳这些神佛是否是一家的,常常这头庙里拜完又去隔壁寺里拜着,因此没有一家香火是不旺的,这些寺庙相处得异常融洽。 和曼曼是信科学不信神佛的,但至少存着基本的敬畏之心,她觉得自己不诚心,还不配拜这些神佛。 可惜白宁徽理会不了她这许多事,拉上她直奔送子观音庙。 和曼曼被他带着脚下生风,稍稍运了些内力才能不被拖地走,空闲的一只手无言地扶额叹息。 待两人从侧门进殿,和曼曼仰头瞧着那位浑身金光闪闪抱着孩童的观音,不禁生出了些疑惑,这观音手上的孩子…从哪来的? 寺庙外头的人多,进来后却发现里头并不多人,想来是他们来迟了些,百姓们早早就拜完了。 殿里头只有一位身着深色衣袍的妇人跪在蒲团上,紧闭双眸双手合十。 和曼曼借着满寺的烛光轻扫了那妇人一眼,是个美人。 白宁徽给了庙祝几两香火钱,取了三根香点上塞进和曼曼手里,自己又拿了三根。 他面无表情地扯着和曼曼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好好求子。” 和曼曼苦着脸瞪着他,这年头还有未婚女子来求子的吗?说出去都会被人鄙视死。 白宁徽沉着脸瞪回去,“不想让我在佛门之地对你行不轨之事,你就乖一些。” 和曼曼眼角抽了抽,噘了两下嘴,乖乖闭上了眼睛,至于求不求,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白宁徽唇角微微翘起,不肯挪眼地瞧着她闭眼的乖巧模样,过了半晌,也将眼睛闭上。 寺庙里的香味很重。 白宁徽诚心地求着日后至少要三个孩子,还都得是从和曼曼肚子里出来的。 待他默念数十下,连着和曼曼的份一起求了,这才睁开双眸。 他的唇角不知不觉地翘得越发厉害,他转头想牵起身边的人儿去将手里的香插上香炉。 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和曼曼消失 被火燃烧过的香灰带着滚烫的温度,松松软软地掉下,落在白宁徽泛白的骨节上。 白宁徽惊恐地大张长眸,喉咙有些发哑,“曼、曼曼?” 他手脚瞬间冰凉,恐惧吞噬着他,彻骨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手里的香被无法控制力道的手折断散落在地,白宁徽的面色即便在烛光下依旧惨白得过分。 张惶和无助逐渐被愤怒瓦解,手上的断香被狠狠碾碎,他变得越来越无法冷静,可是这样不行。 白宁徽发了狠地将意识从情绪中抽离,无论什么情绪,都是陷阱。 狰狞的怒容被强压回去,勉力恢复清冷的神情,他缓缓起身,闭上眼睛让自己安静片刻。 而后睁开,双眸似乎无波无澜,再看向身侧,仍是空无一人。 他再一次压制住心中的恶念,抬起沉重的步伐,在这个寺庙里来回走动,想知道那丫头是不是自己跑哪去玩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殿门前的庙祝不在,跪在地上的妇人亦不在… 白宁徽眸里似有微光碎裂,“和曼曼!!” 绝望的怒吼响彻整个大殿,却连个回声都不肯施舍给他。 白宁徽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他以为自此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害怕,如今却又一次尝到了窒息的滋味。 染上水光的凤眸,带着曼延的血丝,缓缓阖上。 四周阒然一片,没有活物,只有端坐着的观音带着浅笑静静地看着他。 不可能! 他的曼曼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他的身旁。 白宁徽猛然睁开双眸,走到她跪过的蒲团,布制的蒲团平平整整,半点没有痕迹,蒲团前的地上,未见掉落的香灰。 他微眯着凤眸,思虑着为何如此,曼曼倘若真的要离开,不可能悄无声息不被他察觉。 而此刻更是她从未来过的模样,莫非,她的存在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世上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四离。” 白宁徽想到他的身旁一直跟着四离,可此刻他也未曾察觉出四离的存在。 他出声唤后,四周仍旧万籁俱寂,四离没有出现。 白宁徽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大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状况。 可只冷静了一瞬,他再一次被怒火侵袭。 …… 和曼曼一个人在漆黑的森林里走着。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森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而不停下来。 这是个无月的夜,明明什么也瞧不清,她却走得毫无障碍。 她仿佛知道自己的方向,知道该如何绕开森林里杂乱的树木,如何绕开突然出现的水洼,连倒在地上横着的枯木躯干,都能一跃而起顺利躲过。 像个被操作的人偶。 可她却还尚存心智,能够思考。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寺庙里的,仿佛一睁眼就来到这个地方,脚下似乎已经走了很久。 和曼曼觉得这太诡异了,难不成她失去了一些记忆片段? 可记忆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停不下来。 她认真地感受着周围的环境,闻不到森林里的气味,听不到任何动植物该发出的声音。 她做出了两种推测,如果自己不是鬼,那就是在做梦。 做梦的可能比较大,她有可能拜送子观音的时候睡着了。 既来之则安之,也说不准她又穿越了,和曼曼没有多少恐惧,只顺着身体,想知道她最终的目的地是哪。 可走了许久,她仍旧没停,和曼曼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走路走一辈子。 “哇哇~” 和曼曼依旧在森林里穿行,却突然听到了婴孩的哭声。 这啼哭太过突兀,在偌大的森林里显得格外阴森。 夜里的孩子哭声,让和曼曼不自觉地想起曾经网上流传过的,用于拐卖妇女的案例。 半夜在独居女孩的门口放着婴孩的哭声,引她们出来查看,然后将人拐走。 她一直想不明白,安静的夜里听着孩子哭,这么恐怖的事,怎么还敢走出家门去查看。 反正她是不去的… 她是不去,可是她的身子要去!!! 和曼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敢情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那小孩啊! 如果这是她新的人生,那肯定就是要抚养那孩子长大… 等等! 刚刚才拜了送子观音,就送个孩子给她!!?这么灵验的吗? 可自己没求啊!只帮白宁徽求了个孩子,可没说自己想要啊!强行要给她? 和曼曼还没腹诽完,那嘹亮的啼哭越来越近,直到她远远已经瞧见了地上有个椭圆形的东西,身子却不动了。 她稳稳地停住了脚步,原本有些瞧不清的森林,似乎有了些粗浅的痕迹。 那发出声音的东西被放在一棵树下,一阵又一阵地哭叫。 和曼曼试着抬起手,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身子了,她上下左右地打量这片森林。 四周有树,地上有草,格外平平无奇。 她迈开脚步走着,被踩在脚上的草没有发出应有的沙沙响声,同来时一样。 她来到那棵树下懒洋洋地蹲下身子,手掌覆在眼睛上,再一点点的张开,她很担心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待从指缝里瞧清了地上的孩童,是个正常孩子的模样,她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孩童的小脸,没有温度,不冷亦不热。 孩子仍旧在哭,她有些无奈,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将其抱起。 茫然地做着这些事,一下一下将怀里的孩子上下颠簸,想着接下来该如何,野外生存? “为何?” 突然脑中出现了这两个字。 和曼曼没有感到诧异,她发呆发惯了,以为自己问自己呢。 “什么为何?” 她默默地在脑中问着自己。 “为何抱起这孩子。” 和曼曼想着自己真是有深度,这是要剖析自己内心深处关于人性方面的想法吗? “来都来了,抱就抱了。” “没有什么缘由,是人瞧见有个孩子躺在地上,都会抱起瞧瞧吧。” 她要是没瞧见就未必会理会,可看都看到了,再不管就有些灭绝人性了,何况这事也不为难。 第二百六十四章 留下陪我 “不,世人路过这个孩童,都不曾为他停留,冷血无情,不管不顾。” 这次,脑中的意识迫不及待地反驳她。 和曼曼这才觉得不对劲,每个人或许都有自我否定自我反驳的经历,但不知道的事,怎么能拿来反驳呢。 她心里有些发寒,她垂眸咬了咬下唇,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在脑中问出一句话: “你,是谁?” 和曼曼手中的婴孩,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悄然无声,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 她一直在等着脑中的意识回答她,等了许久都没有新的想法出现。 可这会儿的她,格外的有耐性,这里的时空让她觉得即便是等上万年,都如露水从花瓣上滴落一般自然而然。 时间在这里没有准确的概念,抱着婴孩笔直而立的和曼曼不知又过了多久,等来了一句: “我就是这个孩童。” 和曼曼瞳眸骤缩,抱着婴孩的手不可抑止地颤了颤,浓密纤长的睫毛轻抖着垂下,战战兢兢地朝着怀里的婴儿看去。 那孩子真是漂亮,黑圆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精致小红唇对着她浅浅地弯着。 可孩子左眼下竟有一条不知是胎记还是伤疤的红色痕迹,像是被拉长的月牙,从左眸中间延伸至接近太阳穴堪堪停住。 和曼曼有些胆寒,微微张开唇瓣,又慌忙闭上了,心中游移不定。 “你…” 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不知道是否该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孩子的意识会出现在自己脑中,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许这里也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意识,过于混乱。 她支吾嗫嚅了半天,才咬牙冲出了口,“你会说话?” 那孩子依旧浅笑望着她,眸里泛了些许迷茫,忽而两只白藕似的肉手从襁褓中挤出,朝她大张。 和曼曼怔愣了片霎,应着他的要求将他往身前带着,让他的手臂勾住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这个年岁的小孩能不能竖着抱,和曼曼没什么经验,还是用手护住了他的脖子。 听说小孩的脖子软,不护着可能…会断? “不会说话吗?” 和曼曼自言自语了一句,心里宽慰了许多。 要是会说话,就太恐怖了,她问这个问题,纯粹是想让自己安心。 “这点大的孩童,自不能言语。” 和曼曼才堪堪放松,这突如其来的意识侵略,又将她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孩子差点滑脱。 她自顾着生了些闷气,自己当然知道这孩子小,可是这地方本就不寻常,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不是? “所以他长大以后就是现在的你?” 和曼曼神经松懈了些许,抱着孩子懒散地坐下,背靠着大树。 脑中给了她肯定的信号。 和曼曼再一次打量了下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一个人趴在她身上,胡乱拉扯着她肩上的衣裳。 “你愿意养这孩子吗?”意识重新闪现。 和曼曼一愣,继而耸了耸肩。 “养你吗?无所谓,养是可以,但我得带回家养啊,这里怎么养?” 一个孩子罢了,长得还可爱,和曼曼没养过孩子,觉得养孩子最关键的还是钱。 要是还在大辛或者现代,她倒不是很操心,自己还有些存款,但要在这地界养孩子,她就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脑中就此停歇,没有回应。 “那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在这棵树下吗?” 和曼曼自己找话题聊,闲着也是闲着,看这一时半会还离不开。 “嗯。” 和曼曼微微挑眉,觉得不对,“那后来还是有人将你抱走抚养了吧,你总不能独自吸食日月精华长大。” 脑中再一次给了肯定的意识。 “那世人还是有情的。” “不!世人皆无情!” 和曼曼感受到脑中的情绪似乎波动得厉害,她大约能明白,这是个厌世的人。 没有多说什么,她没有例子可以证明世人是有情的,或者告诉他未来有个人叫? 怀里的孩子再一次转移了她的主意力,她陪着他玩耍,不论未来变成什么模样,小时候的他照旧是可爱的。 “他来了。” “什么?” 伸着食指逗小娃娃的和曼曼没有反应过来。 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抬头一望,竟瞧见有个男人正弯着腰看着她,就立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 男人眼里的眸光阴森可怖,像条发现了猎物的巨蟒,他双眸死死锁住了和曼曼,或者说,是和曼曼手里的孩童。 和曼曼浑身紧绷,在这个没有感知的世界,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寒冷,那是从心底散出的惧意,无限曼延。 这男人什么事也没做,只静静地站在那,就让和曼曼觉得他太过可怕,她丝毫不怀疑,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他不敢做的,即便是吃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眼睛泛着阴冷的光,似乎从深渊之中折射而出。 和曼曼此时不知要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颤着双唇,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伸出漆黑的左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孩子给拎走了。 他拎得毫无阻碍,和曼曼自以为的用力,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男人没有半点被阻挠,穿过了和曼曼绷紧的手臂,孩子就被拿走了。 这大约就是那孩子的命运。 男人手里拎着孩子,离开了。 和曼曼差点以为自己会死,被那男人杀死。 她手扶着树干,趔趄地站起身,喉咙滑动两下,心有余悸地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没有多做思虑,跟了上去,想看看那孩子会怎么样,她这人就是抚养孩子的人了。 很快,又来到一个漆黑的地方。 整个世界一直都笼罩在黑暗中,可这地方比那森林更黑了一个等级,被填满浓墨一般令人感到绝望与窒息。 和曼曼依旧能够顺利得看清那孩童,他被带到了间屋子。 男人将孩子扔进了一个药缸里,粘稠作呕的药呛得他开始尖声哭叫,没有人理会他,他独自一人在漆黑药汤里沉沉浮浮。 和曼曼慌忙朝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接触不到这个孩子了。 她无能为力,这里的一切她都不能改变。 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不愿看这些残忍的事。 画面仍旧一幕幕传到她的脑中,她只能亲眼看着那孩子飞快而又绝望地长大。 日复一日的泡在药缸里,年复一年的被万千毒虫啃噬,皮肤溃烂后再恢复再继续溃烂,从一开始惨厉尖叫,到后来的咬牙吞声。 从可爱无邪的孩童,变成看不清容貌的阴郁少年,就像一张白纸平整地放下墨池,瞬间被染得漆黑。 她像是来到了他的内心,感受着他所有的痛苦、不甘、愤怒,却偏偏没有半点想解脱的念头。 和曼曼以为他要恨的是那个男人,是那男人带他入深渊。 却没想到他恨上了全世界,却唯独没有恨那个男人,只因为那男人将他带回给他活路。 少年继续长大,面无表情的容颜,渐渐学会了笑,但那仅仅是个动作,用于掩藏其他情绪的表情,与喜悦毫无瓜葛。 他笑着冲和曼曼温柔地开口: “这里是我的世界,你既然愿意养我,就干脆留下陪我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的记忆 和曼曼对这历经艰险长大的孩子,除了同情,似乎没有别的情绪。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要人陪,因为你孤独?” 那孩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眸光变得阴狠至极,嘴里的语调却异常轻柔且温和。 “孤独?那是何物?” 和曼曼无声地叹了口气,世上大约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孤独。 “我不介意陪你,只是这是哪里?” 她语气波澜不惊。 那孩子却微微张大了些比小时候更加漂亮的双眸,可这些和曼曼都看不清。 “你…不介意陪我?” 他语气极尽平静,却仍难免带着些波动。 和曼曼哼着鼻音轻笑出声,“我不介意不也在这里吗,你本也不会放我离开,何况我无牵无挂,去哪都成。” 而且你这孩子挺惨的,和曼曼有些同情心泛滥罢了。 他不信她,巧笑道,“呵,没想到生得乖巧,竟是个小骗子。” 和曼曼被他这话逗得直笑,觉得这人挺有趣,她抱着手臂,决定好好跟他讲讲逻辑,理清一下思路。 “放不放我离开,是你的选择,按你的要求,你让我留下来陪你,我答应了,你便可以顺理成章让我留下。” “可你这孩子跟我找茬,说我骗你,我就不明白,我要骗你为什么反而要答应留下来呢。” “我答应你,难道你会让我离开?要真如此,这又说明什么?说明你这孩子脑袋不好,也是,那男人肯定没有教你一些基本的思维规律。” 他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纯粹,仿佛越生气越能叫他笑得开朗。 “你胆儿,不小。” 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口无遮拦,说他脑子不好?真是让人生气啊。 他笑得灿若朝阳,嘴里柔柔地反驳着,“你说你无牵无挂,这难道不是在骗我?你分明有男人。” 和曼曼心中惊骇,原来他不信的理由是这个。 圆眸转了转,细嫩的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哪个男人? 和曼曼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服饰,再抬头瞧了眼对面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孩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衣服的款式她大致看懂了。 那应该说的是白宁徽吧,他竟知道这些事,那他会是谁呢? 和曼曼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还是快些回了他的话,小时候被虐待的孩子,长大以后变成犯罪份子的概率极高,性格扭曲几乎是必然的。 结论便是,他应该不好相处。 她不疾不徐地点点头,承认了,“是有。” “那你会愿意抛弃他,留下陪我?你就这般无情无义?” 如水的嗓音好听得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和曼曼知道他又开始找茬了。 “方才我也说了不是?我不愿意你也不会放我离开,而他嘛,还没有成为我的牵挂,他吃的好穿的好,不过是个女人,没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离开我算不上大事。” “而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以当我又死了一次,重新来到新的世界,努力接受新的人与事,这对我来说,很容易。” 听完她的话,他竟垂下了唇角,“果然世人皆无情,你的男人在你心中有何地位。” 和曼曼眼皮猛地抽搐,千万不要告诉她,这是白宁徽为了考验她设的局,等出去以后她就会被碎尸万段! 她突然有些担忧了,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好听的。 “若是你因留下陪我而死去,他则为你殉情,如此一来,你仍会执意留下?”他缓缓地重新问道。 和曼曼觉得脑袋有点疼,不知道是真疼假疼。 总之这人的性格绝对拧巴成蝴蝶结,陪他不信,不陪他怕也不行,神经病一个。 “算了,我懂你的意思,你就是要我的命嘛,弄死我弄死我拉倒得了。” 她豁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目的,最倒霉不过也就一死。 “你倒是心思通透。” 他满意地点点头,“我确已有了安排,准备让你亲身经历一遍我的过往。” 和曼曼黑亮的双眸瞬间变得痴呆,这人……太狠了。 她生了怒意,自己大发慈悲要陪他,他竟还以怨报德,果然素质教育很重要! 和曼曼生气归生气,此刻也不得不想点办法,出不出去倒是其次,可这泡药喂虫的她还经不起。 不知道求求他管不管用,应该是不管用的,好心人怎么会想着如此害人呢。 和曼曼佯装淡定试着开口,“其、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哦?” 他也想听听看她寻何理由来阻止。 她来了此处这么长时间,也未见她害怕,他都有些无趣了。 和曼曼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说:“我很爱我的男人,我还是决定回去陪他。” 良久没有回应。 他笑得阴冷,“人心真是叵测,如你所言,不论你作何决定,都必须留下。” 和曼曼见这招果然无效,立即重新切换角度。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 “说说吧,还有何托词。” 语气漫不经心,他自信她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放她离开。 “你说的不对,我也许算不上有情,但你说的世人无情这话毫无道理。” “哦?”他似乎半个字也未曾听入耳,语调平淡无奇。 和曼曼不在意,“你曾说过,世人路过那孩子也就是你,都不曾停留,你不觉得这话不对劲吗?” “嗯?”依旧寡淡无味。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和曼曼提出了这话的漏洞。 “我有记忆。”他回得理所当然。 “不可能。” 和曼曼找到了突破口,虽然不知是否有用。 “嗯?”他稍稍生了些疑惑。 “只有三岁以上的孩子才拥有长期保存记忆的能力,那时还在襁褓中的你,不可能拥有那段记忆。” 和曼曼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可我记忆犹新。”他很快出声反驳。 和曼曼表情严肃地摇摇头,立即否定了他的说法。 “那更不可能,有些人会记得小时候的事,但没有人能够记忆犹新,除非他一直不断的回忆,或者一直不断的被提醒,被周遭的人或环境提醒。” “而且,记忆这东西从来不可靠,也许你做个相似的梦,记忆就会被改动,这世上能篡改记忆的方法数不胜数,你自己撞个脑袋,也许醒来后就会失忆。” 这方法大家都很熟悉,就是电视剧常播的,失忆以后再撞一次脑袋就会恢复记忆,有来有往像个开关。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细细思索着她的话,他是不信她的,任谁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的记性有问题。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散元香 和曼曼与那长大了的孩子,隔着一层浓密的黑雾,和曼曼看不清他,可这里是他创造的世界,他能看清她。 他细细瞧着和曼曼年岁不大,却格外正经的脸琢磨了半天。 和曼曼自然是要摆出一副,她说的全都是真理的表情。 世间万物未必全能用一个道理来解释。 小孩三岁之前一定没有记忆,这事也不见得就是不可能。 但此时她不这么断言,就不能打破此刻的死局。 不知是否又转过一场轮回与四季,黑雾里的人缓缓出声。 “所以你这是何意?你想说,是我记错了?” 和曼曼紧了紧不大的拳头,心里头为自己击着擂鼓,这是一场战争,她不能确保自己是否能赢,但她必须全力以赴。 “不,不是单纯的记错,是你本不会有这些记忆,却平白多出了这些记忆,那一定是有人告诉你的对吗?带你回去的男人?” “……” 这样的言之凿凿,逼迫着他疑念渐起,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人,这些记忆一直在我的脑海。” “不,不是你不记得,就不存在,也不是你记得,就一定发生过。” “你怎知,他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呢?也许你只是不记得了,亦或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让你忘记了一些事。” 和曼曼语调极尽轻柔舒缓,却透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对他强行灌输着这样一个观念: 你被骗了。 他再一次沉默了,这个世界,安静是绝对彻底的,思绪在此处像杂草得了养分一般,争先恐后地疯长,填满了他的脑海。 他既堵得发慌,又从中得了到些什么,所以即便头痛欲裂,仍旧不肯停歇。 和曼曼不打算出声干扰,他需要思考,顺着她的话思考。 又等了沧海桑田之久,和曼曼渐渐察觉出黑雾似乎越来越浓,越来越让人窒息。 浑身的皮肉筋骨似乎被膨胀的有形气体迅速挤压,她怀疑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一场震天撼地的核聚变。 欢快洒脱的原子核们围绕着她,想将她的身体击穿,去和身子另一头的原子核汇合相拥。 原本无知无觉的身子,逐渐有了感知,皮肉撕裂的痛苦传回了大脑,和曼曼瞬间被疼痛占领,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稍片刻,她彻底的支离破碎,如烟消散。 “曼曼!曼曼!” 陆家镇的送子观音庙,香火比往日更加鼎盛,四方游人,新媳妾妇,络绎不绝。 殿外等着向观音求子的妇人们,将队伍排成了水蛇,七扭八歪的,都要排到隔壁的寺门口了。 殿里两个奇怪的香客,手里的香都要燃到尾了,却仍一动不动,占着蒲团许久竟也没人在意。 白宁徽在砸毁了观音像后,猛然清醒。 四周嘈杂的声音海水倒灌一般迅速涌进他的耳里,念念有词的求子声嗡嗡作响,竹签在签筒里被摇得纷乱清脆。 手上的香灰在面前碎了一地,良久没动过的姿势,脚上麻成一片。 可他什么也没顾上,着急忙慌地扭动略显僵硬的脖子,望向身侧的人。 身旁的和曼曼依旧举着那三个白宁徽塞给她的香火,面无表情。 双眸没有知觉地阖上,仿佛再也睁不开。 白宁徽欣喜若狂,失而复得一般,紧紧将人揽进身体里,狠狠抱着。 不过旋踵,他察觉了怀里的不对劲,脸色瞬间煞白。 他颤着手,眼角瞥见和曼曼手里紧攥的那三根浅金色的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此刻的他,半点不怀疑,这香是灵虺宗宗主夙不寒亲自配得的散元香。 香燃尽,元散尽。 惧意刹时碾过愤怒,他绝望地大声呼喊和曼曼的名字。 明知道这是徒劳,仍是喊得撕心裂肺。 被香迷失的人,是无法被外界任何举动唤醒,即便他可以狠心打她,她亦不会因疼痛而醒。 无能为力的失落感重新曼延,名为恐惧的藤蔓紧紧将他缠绕,藤蔓上生了刺,根根刺破他的皮肉,痛不欲生。 他脑中一片空白,死死抱着和曼曼的手臂越收越紧,似要用她的肉身填充他心头被恐惧剜掉的一大块空处。 嘴里失魂地不停喃喃,“曼曼…曼曼,快醒醒快醒醒,不醒过来你就会…” 他没敢说出那个字,怕会应验。 白宁徽失魂落魄,脑中竟开始忆起山里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如此瘦弱,衣服破旧不堪却更衬得小脸白白净净,人小鬼大精神头十足。 争辩时有板有眼盛气凌人,再想起那时的她,像泛了光晕一般美好得不像话。 不像现在,虽是白白胖胖,却只剩了乖巧,半点不敢再与他作对,自己何尝不心疼呢。 若她能醒过来,自己保证再不欺负她了。 “噗!” 和曼曼嘴里猛地吐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无法往回吸气,无力耷拉的眼睑,轻颤了一下,带着浓密的长睫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白宁徽没有察觉,他已经失了心智,两眼半阖像是没有神魂的人偶。 和曼曼浑浑噩噩,只想呼吸,肺里没有余气,鼻子又使不上劲,怕是要因为缺氧而晕死。 “咳咳咳咳咳!!!” 她猛烈的起伏胸腔,想从禁锢的包围中微微撑开,获得一片生机。 白宁徽瞬间惊醒,他战战兢兢地稍稍泄了些力,埋在她脖子里的头缓缓抬起。 “曼曼?” 染上鼻音的轻唤,带着颤意。 和曼曼得了丝空隙,大口喘着粗气,不受控制的手跌落而下,手中的三根燃尽的香木接连坠地。 跪坐在蒲团上,从背后紧抱着和曼曼的白宁徽,感受着和曼曼猛烈的起伏,手上彻底松开。 他飞速将怀里的人转过身子,掌心捧起她的小脸,赤红的眼睛对上她半张的黑眸。 殿内的烛火都不再摇曳,欲落不落的蜡油瘫软地垂挂,时间仿佛停下了一般。 直到他在她的眼里瞧清了自己,缠绕他的带刺藤蔓才尽数碎裂,可被伤到的心依旧疼痛至极。 他泛白的双唇紧抿,缓缓靠近她的唇瓣。 却在快吻上之时,猝然仰头,望向大殿绘满曼荼罗花的殿顶,将快要落进她眼里的泪水迅速收回自己的眼眶。 和曼曼又一个猝不及防,被砸进白宁徽紧实的胸膛,磕得她脑仁疼。 “这对夫妻是怎么了?” 周边的人,迅速发现了这两个举止怪异的香客。 “哪晓得,何时来的我都没瞧见,但瞧这衣着打扮,像是极为富贵的人家,怕不是从京里头特意来我们陆家镇拜菩萨的吧。” “我猜也是,他们这也太恩爱了吧,真是羡慕死人。” “夫君陪着一起来拜送子观音,我排了这老长的队,都没瞧见一个呐。” “啧啧,你想,夫妻又恩爱,瞧着岁数也不大,再拜过我们镇最灵的送子观音,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十拿九稳!” “好想看看他们家小子生得何模样,定然美得不得了吧。” “明年就能瞧见了,他们还得回来还愿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其心可诛 殷修彦和花旭尧两人被白宁徽抛下,一同跟着街上的人流来到了天王寺。 每个寺庙门前都是人满为患,殷修彦本想也拜个平安,待见到各大长队后便立即打消了念头。 神佛哪能顾得上那许多人,平安还是要靠自己。 可花旭尧没放弃,他随大流挑中了最大的天王寺默默排起长队。 殷修彦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 自己则到处溜达买了些小吃尝尝,偶尔会带回几个给龟速前行的花旭尧吃两口。 “我想吃鱼丸。” “不行!” 正在隔壁摊子买烧饼的殷修彦,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 以妇人为众的街边集市上,占着身高优势,殷修彦一眼就瞧见了同样身形挺拔的白宁徽。 再往下一瞧,就发现了他身旁的小矮子和曼曼。 “你何时这般小气了,我家曼曼吃个鱼丸都不肯,走!哥给你买!” 殷修彦两根洁白的长指从油纸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烧饼,在和曼曼面前晃,慷慨仗义道。 和曼曼“咻”的一下,飞快将饼抓手里,白宁徽也“咻”的一下,将她手里的饼抢回。 “你懂什么,曼曼已经胖得跟猪一样,再吃就走不动道了。” 白宁徽冷着一张脸,将烧饼扔回殷修彦怀里,弯腰将和曼曼直直抱起就脚尖点地,用上轻功迅速逃离。 他怎么能说曼曼跟着自己差点出事了,这才不敢让她乱吃外头的东西,殷修彦知道后定会找自己麻烦,不让他带着她。 殷修彦堪堪接住从衣服上掉落的烧饼,不悦地垂眸瞥着自己沾了饼渣的衣服,再抬头发现白宁徽跑了。 不至于吧… 白宁徽有如惊弓之鸟,将和曼曼一路飞速送回客栈的客房,将门窗闩牢,开始盘问。 “在观音庙里你梦到什么了。” 白宁徽将人轻轻放在床上,自己搬了凳子面对她坐着,由于跑得太急,他甚而轻喘了几口气。 和曼曼圆溜溜的大眼睛莫名眨了两下,旋即按着他的话思索着。 “好像是做梦了,我刚醒来时还记得,现在不记得了。” 梦嘛,都是这样,没有在醒来的时候特意回想细节巩固一番,再后来就忘得理所当然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宁徽两只大掌包裹着她自然卷曲的小手,语气有些迫切。 和曼曼乖巧地抬眸,又细细回想了一下。 “嗯…印象里,是一片黑,有人。” 她朝着白宁徽肯定地点点头,踩不到地的小短腿在床边无声地摇晃着。 白宁徽唇角不悦地下垂,“人?男的女的?是我吗?” 和曼曼眼尾微挑,“不记得了。” 梦里的人不是他,这事自己记得,但是不说为好。 白宁徽轻闪的丹凤眸半阖,定然不是他了,否则她不会不记得。 罢了,若她不记得梦里之事,想来亦不记得是如何出来的,但他的曼曼向来不笨,定是寻着了办法。 他自己是砸了整座大殿,最终砸了观音像才能出来,真是狠啊,明知他是来拜观音,想让曼曼替自己生个一男半女,可竟让他亲手砸毁。 其心可诛! “所以,我是拜观音的时候睡着了?” 和曼曼转了一圈眼珠,试探地问。 其实,梦里的事确实记不清,可进殿前的事她可没有忘记,那时的殿里殿外哪那么多人,太不对劲了。 白宁徽颓然地垂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他自视甚高了,以为有自己在,谁都伤不了她。 他如何能想到,不过是毁了夙不寒的一个坊,那疯子就胆敢要他的命,还用上自己最宝贝的散元香,一次用满六根!? 传闻中散元香配料及其难寻,制上一根就要用上百株的东域玄九花,珍贵无比,当真舍了老本了。 等他回了凤京,定要将夙不寒那小子碎尸万段! 白宁徽咬牙切齿,极尽恶毒地先将夙不寒诅咒了个魂飞魄散,这才缓缓抬眸对上和曼曼有些失神了的双眼。 等得有些久,和曼曼自动进入待机了。 白宁徽愁肠百结,满心愧疚,生怕她知道后,会再不信任自己,可又觉得需要借此事让她长点心眼,不要再在外头乱蹦跶了。 有了! “曼曼,就在我闭上眼睛求子时,你突然被人薰了迷药,分量过重,差点醒不过来,好在我爱感动天,凭着惊人的毅力,将你唤醒…” “是以,往后都不许一人单独在外知道了吗?要牢牢跟在我身边,外头的吃食也不许吃,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明白吗?” 和曼曼怀疑自己的下巴已经脱臼了,特么的她听到了什么!? 不就去趟寺庙,怎么连最基本的人权也被剥夺了!! “我、我、我…不信!!!哇~” 和曼曼气哭了,甩开白宁徽的大手,扭头就趴在被褥里大声哭喊。 白宁徽忍俊不禁,这小可爱。 他离开凳子,坐在她的身旁,腰身贴着她缓缓躺倒在她身侧,骨节分明的长指绕过她的肩头,勾住她的下巴。 “走开!” 和曼曼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指,不甚灵巧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往旁边挪去,想远离白宁徽。 白宁徽双眸一凛,浮出丝丝怒意,这两个字,真难听。 他长手一捞,将挪开两根手指远的和曼曼,拉扯回他的怀里,身子一倒,稳稳压住。 “不打算乖乖的了?” 白宁徽长眸暗淡无光,手里猛地将她偏得过分的脑袋掰正,沉声道。 和曼曼歪斜着眼珠,不打算看他,脸上哭了半天却没有丁点泪渍。 他胸口一痛,眼里的落寞瞬间倾泻。 “曼曼,你就心疼心疼我吧,眼看着你离开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难过吗?” 和曼曼的小心脏不自觉地抽了几下,却依旧咬牙道: “那你别看!” 白宁徽脸色骤然阴沉,他死死盯着和曼曼如何也不肯看他的双眸,额头青筋鼓胀。 他无声地压制着怒火,却在和曼曼越来越冷淡的神情中,逐渐被烧毁。 他疯了一般扯开她肩上的衣服,对着她的肩头狠狠咬下。 所有她带给他的痛苦,他必须让她切肤体会!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冷战 白宁徽再一次不计后果地咬了和曼曼,迎来了和曼曼的疯狂报复。 “曼曼,是我错了,我让你也咬一口如何?” “那我给你揉揉?” “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骂我吧,不要不理我…” 和曼曼裹着被子朝里侧躺,任由背后的人如何叫唤,都不理会。 白宁徽恼意腾升,手上用劲压了她的肩膀让侧躺的她平倒在床上,再抓了另一只肩膀将人转过面对着他。 “你若再不理我,我就再咬你一口!” 和曼曼干脆闭了眼睛,全身僵硬活像个死尸。 白宁徽酸涩地抿紧唇角,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他将人收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可怜兮兮地念念叨叨。 “你这不讲道理的丫头,明知道我是为你好,还要为此生我的气。” “你想想你一个娇嫩的小姑娘,若不是跟在我身侧,出去外头被歹人放了迷烟,亦或吃了带了迷药的吃食,拐到别人的床上…” “到那时,你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还能像如今一般逍遥自在地同我置气。” “我咬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想想是不是你这小没良心,说话太气人了。” “你就占着我疼你,跟我耍性子,你不知你睁不开眼,我被吓得有多狠,若是你当真在我怀里断气了,我怕会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白宁徽越说越难过,指腹轻抚上她细腻的脸,满溢哀愁的眸光细细端详着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 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鼻子,唇瓣缓缓覆上她的双唇,长指从淡紫的衣襟滑入她的肩头,替她揉捏着伤口。 揉了两下,他赶忙收手,太嫩滑了,有些上头。 和曼曼不动声色地承接着他的哀怨,和温柔至极的拥吻。 不得不承认,这个吻格外舒服,迷失得她寻不到自我。 她不是没听他说什么,甚至还觉得说得挺有道理。 被人迷晕了抓走,简直是妇女儿童的噩梦,要是清醒时,还能想些法子,晕了只能任人宰割,随手取个肾那都是分分钟的事。 想想就有些后怕,可这因噎废食得有些过头了吧。 主要还是古代这些坏人的本事都太大了,想想相西洲都能随便在宫里杀人呢,至今还没人去抓他,治安确实有些堪忧。 待听到白宁徽要找人给她陪葬,还真吓一跳。 人有旦夕祸福,自己若哪日真的突然死了,这家伙要是如此受不了,反而牵连无辜。 这还事小,她自己都死了哪还管得了别人,最怕的是她若不巧跟他决裂了,不知他会如何对付她。 两人和缓地吻了良久。 白宁徽缓缓掀开长眸,感受着怀里之人绵长的呼吸,知道她这是睡着了。 他眸光沉了沉,心神不定地替她整理着不知不觉中,被自己褪落大半的里衣。 起身走到客房软塌上沉稳地坐下,“四离。” 空荡的客房地上,瞬时出现一个单膝跪地的黑影。 “观音庙里发生了何事。” 床边的烛火已经被熄灭,白宁徽被黑暗笼罩,深邃的双眸像空洞一般漆黑,阴沉得可怕。 “并无异样。”四离如实答复。 白宁徽也知四离没有发现什么,否则不会袖手旁观。 “将本王与曼曼进入寺庙后做的事,一一说来。” 他换了一套说辞,四离依令沉声叙述。 “王爷同姑娘直接进庙,给了庙祝香火钱,王爷拿了三根香给了姑娘,自己也拿了三根。” “慢着,香是何颜色。” 白宁徽打断了他,这香是何时到他手上的,必须要弄明白。 “浅金色。” 白宁徽搁在膝头上的手握紧,“继续。” “庙里正巧有两个空位,王爷带着姑娘跪拜,拜了许久。” “此后,姑娘身侧的妇人同姑娘说话,姑娘与她说了很久的话,直到王爷睁眼前才离开。” “妇人!?” 白宁徽头皮发麻,“什么样的妇人!” “肤白貌美的妇人。” 白宁徽略微吃了一惊,四离还能知道何为貌美? “去画出来。” “……” 四离为难道,“属下无能。” 白宁徽眼角微抽,自己在培养他们的时候,至多教了习文,别说他了,整个王府,怕也只有五叶能画上几个技巧的机关物件。 “罢了,下回再见那妇人,直接抓来。” 他大致了然,径直回了床铺,将人抱回自己的怀里躺着。 想来从进寺庙前就中了些致幻的药物,路上人多,若有人带着迷幻类的香气一路跟着他们,进庙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地让他自发点燃散元香。 中了散元香的曼曼,竟还能与人攀谈,那妇人恐怕就是灵虺宗的人,靠着话语引导曼曼的幻境。 被人为操控的幻境,比寻常的幻境更为艰难,所经历之事会随着操控者所言变幻莫测,甚至连肉身亦会被操控,无法随心所欲。 思及此处,白宁徽愈发心惊肉跳,她究竟在幻境里碰到了什么,又是如何脱身的。 他紧了紧怀里的人,战战兢兢不敢入睡,想着若她没有那般幸运,此时躺在他怀里的便是一具变冷的尸体。 白宁徽被自己这想法吓得浑身发寒,急不可待地将手伸进她的衣服内,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的曼曼说好了,要长命百岁的。 往后还有八十余年,要陪着他。 白宁徽阖上双眸,挪动身子将耳朵贴着她,听着缓慢的心跳声,心里一片安宁。 和曼曼一如往日睡到天亮苏醒,她轻颤了几下睫毛,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眼睛的对面还是眼睛。 和曼曼吓得脖子一缩,被迫迅速回神的脑子这才明白是什么情况。 她不悦地撇了撇嘴,扭头朝床顶望去,躲开白宁徽温情脉脉的眼神。 白宁徽勾唇浅笑,瞧,他的曼曼又睁开眼了。 “曼曼,醒了就起来罢,吃了早饭收拾收拾继续上路。” 白宁徽虽然也想跟她赖在床上,可是自己又不能做些什么,越躺越折磨人。 和曼曼扁着嘴点点头,仍旧不看他,自己起身穿衣了。 她还没忘记,冷战的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骂我什么 和曼曼一言不发地吹着调羹里头的白粥,后头的白宁徽漫不经心地给她梳着发髻。 “曼曼还是不想理我?” 白宁徽满脸委屈地俯下身子,用脸蹭着她的脸蛋。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无声地点点头。 白宁徽脸上被她点头蹭了两下,倒是开心了不少。 他侧过头亲了她一口,起身将手里的珠钗给她插上,而后同她一起吃早饭。 今日没有夫人给自己盛粥的待遇,他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待两人吃完早饭,就下楼准备离开。 “曼曼!王爷~” 坐在楼下等候的花旭尧见到换了身栗色锦袍的两人,连忙起身朝他们快步走去。 白宁徽多看了他两眼,微感诧异。 和曼曼觉得他是有什么事,便停下脚步等他说话。 “来,这是我昨夜求的平安符,给你和王爷。” 花旭尧笑意盈盈地将平安符塞在和曼曼手里,而后俯身朝着白宁徽双手奉上。 按他与王爷的交情,还是不配为之费心的。 只是曼曼整日与王爷一块,无法单独给她,若当着王爷的面只给她一人,于理亦不合,便多求了一份,不过王爷要不要可就说不准了。 白宁徽若无其事地垂眸打量了一眼花旭尧手里的平安符,不得不说,这东西他还真需要。 “花公子有心了。” 他长指勾起符袋上的细绳,收下了。 和曼曼拿了手里黄灿灿的符袋,兴致勃勃想打开来看看里头的符,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这种东西,也没有亲眼见过符呢。 “不行不行。” 花旭尧连忙出声阻止她。 和曼曼茫然地抬起头望着他。 “大师说了,这符给你了,就只能是你一人的,你若要看,必须找个无人的地方自己看,不能让别人瞧去,破了符咒。” 和曼曼恍然大悟,抬手比了个三,爽快地将平安符挂在了脖子上,收进了衣襟。 坐在长凳上默默看符的殷修彦闻言,“咻”一下将符折起,慌忙地环顾四周。 还好还好,没人偷看,他心有余悸地将符重新放回符袋中收好。 几人带着行李离开,花旭尧除了自己的衣物,又多了一袋平安符。 难得来一趟凤京里头相传祈愿最为灵验的陆家镇佛寺,他为全家老小全都求了一个。 今日的马车跑得格外急,掀起地上的尘土乌压压一片。 花旭尧坐在马车里差点被颠簸得四脚朝天,好在身旁殷修彦搭把手扶着。 “这是发生何事了?”花旭尧有惊无险地问。 殷修彦满不在意地摇摇头,“这世间最为难测的,大约就是大辛王爷的心了。” 白宁徽如今是没有心思带着和曼曼到处游玩了,他让一痕今日之内必须赶到彭安。 去彭安的两天路程,本就是快马加鞭才能到的,如今才走到一半之多,一痕自当尽力一搏。 后头的马车不过是不得已,要跟上他。 白宁徽的马车是五叶精心设计过的,颠簸得并不厉害。 坐在白宁徽怀里的和曼曼,目不转睛地盯着案桌上的食盒,一眨也不眨。 食盒正肆无忌惮地飘出鱼丸汤的香味,混着恰到好处的葱香醋香,勾得她不停地吸口水。 “别看了,反正你也不愿理我,这鱼丸与其给你这没有心的小混蛋吃,不如我自己吃了痛快。” 白宁徽仰着脑袋,背靠着软垫,酸溜溜地说。 和曼曼顿觉不好,这小子竟想靠着这招让自己妥协。 她手指绞着自己的裙子,眼珠子飞快转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白宁徽凤眸微垂,偷偷瞧着她的小动作,不输女子的美艳薄唇缓缓勾起。 都说这丫头弱点多了。 不消片刻,鱼丸汤的味道变本加厉,狠狠填满了整间车厢,甚至填满了和曼曼整个脑壳。 她已经没有办法独立思考了,两眼放空,变成被鱼丸掌控的可怜虫。 鱼丸控制着她撅起嘴,鼓着脸,泪眼汪汪地扭头朝着白宁徽望去。 对,这些都是成精了的鱼丸施了摄魂控制了她,不是她自己要这么干的。 白宁徽见状忍不住仰头大笑,和曼曼的脑袋立即被他的笑声干扰,脱离了鱼丸的掌控,黑着脸将头甩回。 白宁徽笑得哆哆嗦嗦,将头埋在她脖子里抹着眼尾的泪花。 “若是要吃,也得等中午,现在先说两句话给我听听。” 白宁徽缓和了情绪,这才歪着脑袋开始逗她。 和曼曼嘴巴都噘歪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拒绝被耍。 “曼曼再不理我,中午时我便让你饿着肚子,看着我一个人将鱼丸尽数吃光。” 白宁徽伸手掐住和曼曼凭自己本事吃胖的脸,给她最后警告。 和曼曼本就白得通透的脸,被气得更白了。 “你!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几一暗的人吗!?” “什么?” 白宁徽不明就里,捏着他喂胖的脸,凑到她耳边问。 和曼曼扭头不看他,不能承认自己刚刚骂他贱,后果可能会不大好。 “曼曼莫非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白宁徽丝毫不怀疑,这小丫头绝对是在骂他,本来被骂就已经够惨了,偏偏自己还好奇她骂的是什么。 他突然将手放下,朝她的腰袭击而去。 “啊~哈哈哈~~” 发出的是笑声,用的是哭嗓。 “说!骂我什么!?” 白宁徽手上不停,嘴里厉声喝问。 “你先停!!” 和曼曼躲避不开,急得要滚落跌倒,手上无济于事地护着自己的腰。 白宁徽依言停了手里的动作,将无力歪斜的她搂回自己的怀里。 “说吧。”他语气温柔,替她暂时先整着凌乱的衣裳。 和曼曼扯了扯发酸的脸颊,“我说了,你…别打我。” 白宁徽挑眉,看来真是很不好的话了,他意味不明地朝她笑着点点头。 和曼曼眼皮跳了几跳,“就是说你坏,没什么。” 白宁徽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没有掀开的车窗帘子,不知在看什么。 “啊!哈哈哈~~~” 就在和曼曼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又被袭击了。 “说你贱说你贱行了吧!!!” 她气急败坏,脱口骂出声。 白宁徽脸色瞬间黑沉,方才还只是不轻不重地挠痒,这下是真决定下狠手掐她了。 第二百七十章 盛大的恭迎 和曼曼历时一夜一早的冷战彻底被瓦解。 虽是着急赶路,白宁徽依旧让一痕在中午时停下马车,让和曼曼好好吃鱼丸。 坐在案桌另一头的和曼曼惨白着脸,颤颤巍巍地举起调羹,猛地将樱桃小嘴长得贼大,一口将整颗鱼丸塞进嘴里,狠狠咬着。 这头只咬下半颗鱼丸的白宁徽,看得十分惊骇,难得嘴里还有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出声了。 “傻丫头,可别噎住了。” 和曼曼确实咬得费力,鱼丸将整个嘴塞满了,牙齿都有些动弹不得。 但她实在气愤难填,只能靠着咬鱼丸发泄。 等两人吃完后,白宁徽就抱着和曼曼躺下睡午觉。 日子过得太过恣意,让他都有些忘乎所以。 等彭安的事解决完,就让她直接回相府认回花家三小姐的身份,再让白宁烨下旨,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人娶了。 如此便能堂堂正正将人关在王府里,不让她再有出事的机会,还能赶得上明年抱个大胖小子。 白宁徽一下一下拍着和曼曼的背,兴致盎然地盘算着许多事。 等觉得和曼曼睡得差不多了,又将人狠心拍醒,省得夜里又睡不着的活蹦乱跳。 天幕堪堪落下,三辆马车缓缓驶入彭安县。 在花旭尧的带路下,一行人顺利来到彭安的花家。 而彭安的花家主家,已经收到了花鸿志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了,几人一入县城,便整装在府门前恭迎。 花家在彭安是大户,此次听闻京里头的王爷要来,旁枝末节的竞相跑来迎接,将这花家府门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他们还尚存理智,留了条过马车的道。 花家隔壁的几户人家都不知这是发生何事了,从未见过这花家这番阵仗,逢年过节没见过,婚丧嫁娶亦未见着,一条街的门都给他们堵上了。 因了好奇,他们不免出来打听一二,此等光宗耀祖之事,是极为好打听的,故而,这街道就更堵了。 “哎呀,你踩着我的脚啦!” “你就忍忍,这王爷就坐马车里,万万不能失宜啊!” “谁能想到王爷的马车竟这般宽敞,真不愧是我大辛的王爷,派头顶天了。” “安生点吧,一会儿拜会时,声音可要洪亮整齐些。” “那是自然,我今儿个啥事没干,就在院儿里撩嗓子呐,待会儿看我的!” 虽说花家人勉为其难的让出了道,可还未必够白宁徽的马车用。 马车才入街头,这街道像潮水一般涌动起来,迅速朝边上推推搡搡,好让王爷的车驾顺利通行。 “这里为何如此多人,没走错地方?” 马车里的白宁徽听着外头的嘈杂,沉着开口,声调不大却用了内力传至外头一痕的耳里。 白宁徽现今对人多的去处,都有些惧怕了。 “未走错,都是来此恭迎您的。” 一痕同样用内力将话传了进去。 白宁徽脸色难看了些,这是把他当热闹看了? 前头花旭尧和殷修彦带路的马车在府门前停好下来,这才轮到白宁徽两人下车。 百姓都是有眼力见的,自然能瞧得出哪个马车最为尊贵,待一痕将车帘一掀。 “参见王爷!” “拜见王爷!” “王爷万福!” 各式各样的拜见呼声掺杂在一块汹涌而出,振聋发聩,连着隔壁街巷的人都被惊到纷纷赶来看看情况。 坐在车里一步未挪的白宁徽,脸色愈发难看,四周的温度低了些许。 花家的族长见王爷不肯下来,脸色也是同样难看。 百姓口里虽叫着拜见,可这地方太不宽敞,他们拜不下去,只能一个个趴着前头人的背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哇~” 突然,一个妇人牵在手里的五岁孩儿大哭出声,那孩子被前头一个家伙的屁熏到了。 “哇~” “哇~” 那孩子的哭声引来了更多孩子的哭声。 “别吵!不许哭。” “再哭就不许吃晚饭!” 孩子们的哭声,又引来了爹娘的叫骂。 一时间,街上重新吵闹起来。 “这种重要的时候哭闹,这三叔家的孩子真是太上不了台面了。” “可不是,四婶家的也不行,不过人是个女娃子,指不上大用途。” “我家孩子都是被六叔公家孩子带的,噜噜噜,不哭了哦,乖。” 马车里的白宁徽狠狠掐着自己的鼻梁,胸口堵着怒气不知当发不当发。 坐在白宁徽腿上晃着自个儿小短腿的和曼曼,被这气氛闹得都有些坐不住了,好想快些下去瞧瞧到底是有多少人。 一痕的手仍掀着车帘俯身静候,只是眼尾的寒光,猛地朝那站在最前头的几个衣着华丽的老头扫去。 各族老瞬间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梗着脖子冲人群干哑地大喊: “安静!安静!” 人群通过传声,勉强算是控制住了,只是孩子的哭声却愈发抑制不住,有些孩子因为爹娘没有及时哄他,已经开始扯着嗓门发出尖锐至极的哭喊。 白宁徽怀疑自己再不露面,他们今夜怕会一直守着他的马车到天亮。 他阴沉着脸将怀里的人放下,牵住她的手弯着腰缓缓朝着车门走去。 车边恭候许久的老头们,听到马车里的声响,立即颤颤巍巍地作揖垂首。 为了能看清当朝王爷的真容,这条街是灯火通明得有些过分了。 从墙头至墙尾,全都排满了灯笼,花家的屋檐下更是直挂数条连成串的灯笼串。 百姓的礼仪算不上周全,明知道不能乱看王爷的脸,却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瞄。 白宁徽俊美无双的侧颜缓缓显露,狭长的丹凤眸带着狠厉的气势朝着拥堵的人群轻掠而过。 当场便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晕厥了。 花家族长冷汗涔涔,本想着多来些人一同恭迎,是对王爷的尊敬,却没有料及这些不中用的,当真是……不中用!! 花家脸都要丢光了。 待白宁徽整张脸都显露,又晕厥了数人。 白宁徽下了马车落地后,旋身将跟在他后头,正跃跃欲跳的和曼曼抱下了马车。 “咝~~” 就这样,又有两个姑娘嫉妒得晕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过暴戾 彭安花家正堂里,白宁徽坐在上座,下方黑压一片。 “本王此次前来,无意大张旗鼓。” 白宁徽威严地沉声道,右手却偷捏着乖巧立于身旁的和曼曼的小手。 “噗通。” 俯身站在最前头的花家族长带头跪下了,接着后头一众按部就班地全都跪下了。 “求王爷恕罪!” 族长二话没说,直接求饶,交握的手战战兢兢地举过头顶,再俯身朝座上之人垂首拜下。 白宁徽垂眸瞧着这发白如雪手如槁木的长者,嶙峋的身子跪趴在地仍是控制不住地哆嗦,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他宽袖一挥,“罢了,人都散了,本王赶路多日,乏了。” 族长如蒙大赦,他努力从地上撑起方才跪地太猛,有些散架的身子,嘴里迫不及待地大喊: “快!来人!带王爷去休息!” 站在白宁徽右侧的花旭尧连忙上前帮忙扶起族长,颇感无奈。 堂下之人依令撤离,离开之前不免再多看了两眼王爷,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外头候着的一众侍女侍从鱼贯而入。 “王爷!由奴婢们给王爷带路!” “王爷!由小的们给王爷带路!” 侍女侍从精神饱满,面带红光,攒成堆的笑意争先恐后地挤上双颊。 白宁徽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牵着和曼曼跟着这一群人去厢房。 侍女一列侍从一列,像欢快地鸟儿一般在古朴幽静的大宅子里井然有序地穿行,很快便来到一处开满山茶花的院子。 滚胖的花瓣洋洋洒洒落满一地,红粉交错,即便是在夜里,仍是美不胜收。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踩上这些柔嫩的花瓣,抬眸竟见院中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正柔情似水地轻抚着树上开得正美的花儿,听到动静,连忙惊呼出声。 她窈窕的身姿曼妙地旋身,腰上的环佩晃得叮咚作响,连树上的花瓣都被她惊得跌下了几瓣,撒在她精致的发髻与玲珑的肩头。 正脸一瞧,却是个清丽雅致的少女,形若瓜仁的小脸似有惊亦有喜。 和曼曼不自觉地勾唇浅笑,同样是装模作样,这女子就比花柳清强多了,至少她长得好看。 白宁徽余光瞧着和曼曼满意的神情,心里冷哼,这丫头若是个男子,怕不是要专门替她开个后宫了。 那少女美目似有不解地朝着后头的一个侍女望去,侍女对她着急地点点头。 她方才倒也出门迎接了,只是她特意学了许多京中规矩,一直守礼地没有乱看王爷的容貌。 此时她心下了然,盈盈微步踏着满地的花瓣款款而来,淡粉色的披帛垂坠在地,掀起地上片片茶花瓣,一路随着她蹦跳。 “静儿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花柳静娴熟地福了一礼,唇瓣勾起恰到动人的弯儿。 “闲杂人等全都退了,只留下一人候命。” 白宁徽没有心思过多地与人闲扯,转身就朝着后头一众侍女侍从交代。 礼后仍未起身的花柳静,见状心下生了些忐忑,不知是否是自己太过唐突,这京里头王爷大约是不好相处的。 她紧了紧手心,方才轻抚花瓣时落了一片在手中,此时正巧被碾碎。 那头的和曼曼仍在盯着花柳静瞧,却一把被白宁徽按着肩揽过,原地转了个圈儿。 “去,挑一个你喜欢的侍女。” 白宁徽轻轻拍了下她的臀,赶着她干正事,别有事没事就总想勾人。 和曼曼扁了下唇,老老实实地上前去挑人。 白宁徽自然是不会允许侍从留下的,虽说他向来不需要人照料,但烧水叫人安排膳食这样的杂事,也不能他来做。 侍女们事先不知要被个姑娘挑,仍是拿出了搔首弄姿的看家本领,看得白宁徽脸色漆黑。 和曼曼作为既冷情又博爱的矛盾综合体,她觉得不同的秉性都各有各得好。 活泼开朗的她是喜欢的,不会太闷,安静淡雅的她亦觉得不错,瞧着稳重。 一共十来人那么多,挑来挑去挑得她纠结万分。 花柳静已然收回了礼,微微站直身子,垂下的眼帘轻抬,打量着这位王爷高大挺拔的背,以及同他一道的女子。 两人身着同样式的栗色衣袍,倒是格外般配,她略显失落地深吸一口花香,缓缓吐出。 “数十声,再不挑好,晚饭便只有青菜可吃。” 白宁徽已经很不耐烦了,沉声威胁道。 还在摇头晃脑的和曼曼大惊失色,她抬手制止。 “啊别!!我、我就快好了,你再等等……” 和曼曼已经在心中暗暗做排除了,再排除几个大致就能挑出来,白宁徽真是太过心急了。 长得一般的被排除掉,浓妆艳抹的ass,眼珠乱晃的不行… 白宁徽沉默地仰头望向漆黑的天,就待个三两日,这丫头是在选妻吗? “就她了。” 白宁徽未沉住气,快步来到和曼曼身边,拉着她的手走到队伍最末端,指着一个黑瘦的侍女就自作主张地定下了。 和曼曼抿着唇,眉心拧成团,这人一早就被她排除了呢。 “其他人尽数离开。” 白宁徽也不管和曼曼喜不喜欢,在他看来这样普通的人最好,省得她待上几日跟人处了感情,走了还得带回去。 一众侍女没顾上王爷还在,就哀哀戚戚地开始抱怨开来,脚下倒是没有停歇地离开了。 白宁徽吩咐那个侍女准备晚膳后,连拉带拽地将和曼曼扯回屋子。 路过仍立在院里的那位少女,两人都没心思多看了。 “王爷!” 花柳静淡淡地朝着他们二人出声了,手里破碎的花瓣落在了衣裙上,心中格外愁闷。 两人闻声停下了脚步,没有过多表情地转头望向院里的人。 花柳静轻咬着下唇,手里扯弄着披帛,不安道: “这院里的山茶花皆是静儿所种,静儿对花儿有感情,故而时常来此瞧上几眼,若是冒犯了王爷,恳请王爷责罚。” 白宁徽微微挑眉,这种上赶着挨罚的,他向来是乐意之至的,不过… 他低头瞥了眼和曼曼,觉着还是莫要当着她的面太过暴戾了。 “那便跪上半个时辰吧。” 白宁徽话落,继续拉着和曼曼回屋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花柳梦的坟 此时跪在茶花苑里,与满地心爱的花儿作伴的花柳静,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无事恳请什么责罚,默不作声离去了便是,竟如此多言多语。 倒也不能全然怪她,她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说罚就罚的。 花家在彭安家大业大,京中亦有不少帮衬,光是当今相爷的名号就够吓人的。 故而家中子女在外头素来是有头有脸,县里的官爷遇上花家的人都要惧上几分。 花柳静作为二房长女从未受过如此委屈,跪在地上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滚动,偏又生性倔强,死撑着不肯落下。 “哟,这不是我那嫁不出去的柳静姐姐吗?这是怎么了呢,大冷天的跪在王爷的茶花苑里,是被王爷嫌弃了?” 苑外走入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开口就冷嘲热讽,脸上的得意劲儿半点不愿多掩饰。 这是花家三房的姑娘花柳洁,自小不如花柳静,不仅容貌一般学识浅薄,连秉性都差上许多,同住在花家大宅里自小拿来与花柳静作比较,早就不是一般的厌恶她。 一听到嘴碎的下人们传来的消息,她屁颠屁颠的就跑来看这位姐姐的笑话。 花柳静方才还极尽委屈的脸,听到花柳洁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美眸快速眨巴几下将泪憋回去,即便是受罚,气势也不能输。 “姐姐竟不理我,妹妹好心好意来看望,还带了姐姐最喜欢吃的茶花饼,姐姐还真是脾气坏。” 花柳洁生就一张大圆脸,自小就喜好吃,故而身材也颇为圆润。 她手上端着个盘子就直接来到了花柳静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饼,一口就塞嘴里去了。 花柳静面无表情,仍旧不理会。 花柳洁倒也自得其乐,走远两步,脚上一踹,就将地上的花瓣连着土一起踹飞。 “花柳洁!” 花柳静被她踹来的花和泥泼了满身,乱糟糟一片,惊得胡乱挥手挡着,眼里尽是不知所措。 花柳洁端着盘子手舞足蹈,还不时做鬼脸。 “哗!” 不远处的屋子窗户被猛地打开,露出白宁徽阴沉的脸。 “又来了一个?两个一起跪一个时辰。” “哐啷。” 花柳洁手里的盘子连着没吃完的饼一起掉落在地。 “王爷别啊!!” 花柳洁哭丧着脸,脚下噗呲噗呲往窗子跑去,还没跑到,白宁徽“砰”一声就将窗关严实了。 花旭尧来到茶花苑时,便看到山茶花树下竟跪了五个族妹,惊得他拼命揉眼。 “尧哥哥救命啊!” 几个妹妹一见到花旭尧就像见到救世主,朝着他哭喊。 花旭尧大约是能知道谁罚的,只是怎么惹的人,他还是有些弄不清。 他当然是想不到这家里头的妹妹,一个接一个的来看笑话,如今罚跪的时间已经长达四个时辰了。 最开始的花柳静此刻当真万念俱灰,她真是被马踹了脑袋才会想来看什么山茶花。 花旭尧无法轻易插手此事,还是先拜会了王爷再说。 他无奈地抬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只身来到屋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而后俯身行揖,朗声道: “王爷!族中长辈想为王爷接风洗尘,特设筵席,恳请王爷……” 花旭尧话未说完,屋门便被打开。 “不必了,人多嘈杂,替本王回绝,本王就在屋里用膳。” “是。” 花旭尧倒没有那般大的胆子,敢再劝王爷,回绝便回绝吧。 大约是在京里常见王爷,他自己也觉得这做派太过隆重了些。 “家里的妹妹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他继而俯身请罪。 “等她们跪完了,本王自然会恕罪,不过这花家,规矩还是要多一些才是。” 白宁徽厉声说完,又将门关上了。 花旭尧怔愣在原地,看了眼雕花门棂,又转身瞅了眼地上泪眼汪汪的族妹们,叹了又叹。 王爷本就难劝诫,唯有不得罪才是正途,这几个人他是救不下了,只能差了仆人送来小巧的膝垫每人一双偷偷用着。 第二日。 白宁徽一刻懒得耽误,直接安排着人带他去花柳梦的坟前瞧着。 “就是这了?” 这片山墓碑不多见,花柳梦的墓碑周围四野空旷,唯有稀稀拉拉几棵树,这墓地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白宁徽冷脸盯着墓碑上的字,上头果真刻了花柳梦的名字,他立即就想把这碑给踹碎,不吉利。 和曼曼一脸呆傻满头是汗地坐在树下歇息。 这古代的山太难走了,她以后要死了,绝对不会给后人添麻烦,不需要他们给她找什么风水宝地葬,还要爬这许久的山路。 “回王爷的话,是、是这里。” 带两人来此处的是花相的胞弟花鸿伟,是他负责将人下葬盖了这个墓。 山上不仅湿气重还风大,一阵刺骨冷风呼啸而过,花鸿伟背上的冷汗都要冻出了冰疙瘩。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长袖一挥,“来人,挖开。” “什、什么!!?” 花鸿伟吓得两腿哆嗦起来,两只小眼险些要将眼皮撑破。 白宁徽没有理会他,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人带上了工具,就等着来到此处将这坟给挖开,让他瞧瞧里头到底是什么。 花家胆敢诓骗他,便应该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 四个粗壮的大汉一一上前,每人手上一个铁铲开始对着坟头掀土。 “万万不可啊!!王爷快住手!!这会遭报应的啊!!” 花鸿伟已经跪趴在地,哀声哭喊,心里头已经怕得肝胆发颤了,没想到王爷是这样可怕的人,说挖人坟就挖人坟。 “啊!!!” 不远处,一路偷偷跟着王爷一行人的花家小辈们,都被这样的场景吓得脸色发黄,胆儿小的姑娘家已经尖声乱叫了。 只有和曼曼一脸无语继续喘着自己的气,这白宁徽果然很变态。 反正待会儿里头有什么她都不会去看的,万一真有个尸体,那得多恶心。 花鸿伟叫得再悲恸,也无法阻止坟前的黄土一层一层被铲开。 他眼看事情已经没有转圜,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宁徽挑眉睥睨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走到树下和曼曼的身边同她坐在一块。 “曼曼你说里头会是什么?” “最好能是宝藏。”和曼曼无所谓道。 “小财迷。”白宁徽刮了下她的鼻头。 “你说,要是里头真的是花柳梦,你又该如何?” 和曼曼扭头冲他别有深意地笑问,要真如此,才是一场好戏。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集体失聪 白宁徽沉着俊颜,垂眸盯着她看,没有出声,自己就没想过这样的可能。 和曼曼也未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是个假设,不会发生的事再多问也不会发生。 山里阴风阵阵黑云聚顶,还趴在地上的花鸿伟时不时的便要抖上两下。 那些特意跑来想多瞧上几眼王爷,顺带想在王爷面前得些眼缘的小辈,已经作鸟兽散,不敢再留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传来了那些大汉的叫声。 “王爷!已经见到棺木了。” 地上的花鸿伟克制不住狂抖,被他趴着的土都被抖得散开。 “开!” 白宁徽没有犹疑,直接一声令下。 四个大汉又换了工具跳下深坑,井然有序地开始撬开棺木。 “轰!!” 似乎是棺盖被掀翻在地的声音,另外夹杂着别的什么。 和曼曼没有免俗地睁圆了眼睛,心中多了些心虚。 大汉已经训练有素地在面上包了层层的布,就怕开盖后尸气尸毒喷薄。 白宁徽没有上前,看尸身他并不在行,那四个人瞧着就够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厚重的乌云,山高云低,沉沉压在这片山林和每个人的头顶。 附近时而传来乌鸦乱叫,在这深山回荡,愈发叫人毛骨悚然。 和曼曼焦躁不安地感受着逐渐变低的气压,担心这天气会突然下雨。 四个大汉躲开了会儿,等尸臭味散去,便迅速上前查看。 “轰隆!!!砰!” 天空猛然炸响,一道强光瞬间爆开。 所有人翻身躲避,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四野狂风大作,如妖魔肆虐,可怖至极。 白宁徽将和曼曼压在身下,双手狠狠摁着她的耳朵,自己却一片轰鸣在脑中不断盘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的天空,仿佛被一双大掌生生撕裂,逃出一头怒极的猛兽,朝着众人嘶吼狂叫,似要报复苍生般的绝望与悲愤。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那头猛兽化为乌有,却留下了狼藉一片,证明了它的存在。 乌云散开,众人仍是未从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回过神来,轰鸣之声在脑中不停的回旋。 趴在地上的花鸿伟结结实实被震晕了,从坑里一跃逃出的四个大汉同样趴在地上缓和。 良久后,白宁徽最先动作,他放开和曼曼耳边的手,将身子从地上缓缓撑起。 和曼曼头昏脑涨,在众人做反应时,那轰鸣已然爆发,所以即便后来再捂耳也是无济于事。 她坐起身子,脸色死白,整片大脑像被人锤过一般,难受得想吐。 白宁徽此时脸色同样死白,就在看到那个好不容易挖开的棺木,正在起火时。 “怎会如此!” 他难以置信地急忙起身跑去查看,棺木被烧得浓烟滚滚。 四个大汉慢慢从地上趴起,同样发现了被烧的棺木,四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心有余悸。 和曼曼微微眯起双眸,发闷的脑袋抑制不住想笑的心情,然后她就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被雷劈了! 白宁徽站在墓坑前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泥石,面色狰狞地思索如何解决当前的局面。 不到半盏茶,他的唇角已然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把这坑埋了。”他朝着四人下令。 说着话时,脑中依旧是嗡嗡直鸣。 四人却没有动静,直愣愣地站在他附近继续看着火。 白宁徽一怔,望着离他最近的大汉,“还不快去!?”他又叫了一声。 那大汉见王爷嘴上开开合合,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转头朝身旁的伙伴问话,“你听见王爷说什么了吗?” 身旁的人也只瞧见他开开合合,赶忙大声问,“你说什么!?” 另一边的两个人也突然慌张起来,互相拉扯着开始自说自话。 “他们两人是不是在说话?” “我是不是听不到了。” “你说话啊!” “你耳聋啦!” 站在四人中间的白宁徽,被吓得心惊肉跳,他竟发现,自己亦听不见这几人嘴里的话。 他惊恐地转身,瞧见和曼曼在笑,他飞身跑到她身前蹲下抓住她的双臂。 “曼曼,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和曼曼呆呆地看着他浮动的双唇,瞬间没心情笑了。 “你在说什么。”语气透着一缕慌乱。 白宁徽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但自己确实是听不见了。 他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脸色从未有过如此苍白,被惊出全身冷汗寒凉至极。 最让他害怕的竟不是往后该如何生活,而是曼曼会不会因此不愿和他在一起。 耳朵听不见了,那便是废人了吗?白宁徽眼里开始蓄泪,骄傲如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会成个聋子。 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吓得和曼曼顾不上许多,抱着他就开始拍背。 “我听不见了你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以后写字聊天咯。” 和曼曼自己还没因为耳聋而崩溃,就要开始安慰人,这滋味实在没有多好。 白宁徽抬头望天,将泪憋了回去,不论她是不是为了同情,也还是愿意抱自己,还给他拍背。 他将人紧紧地往自己怀里摁,脑袋无力地靠在她的肩上,贪恋着怀里的温度和鼻尖的香味。 两人静静抱了许久,天上的云飘走了一片又一片,寒风将他们包裹,却挤不进紧紧相依偎的怀抱。 时间的推移让白宁徽稍稍冷静,勉力缓住了恶劣的情绪。 如今还未走上绝路,不应该想这些丧气事,府里头不是还养了个游手好闲的大夫吗? 他收整情绪松开了怀里的和曼曼,拉着她站了起身,对着额头亲了一口,不再开口了。 此时还要继续完成自己要做的事,白宁徽牵着和曼曼走到铁铲边,将铲子往四人那踢了过去,又指了指边上的土堆以及墓坑。 已然发觉耳朵失聪的四人,萎靡不振地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干活。 等几人干完活要离开,白宁徽发现还晕着的花鸿伟,顿时气得直冒烟。 要不是这花鸿伟选的这地界弄什么破墓地,要不是花家想糊弄自己,他犯得着遭这罪! 他走过去猛一脚踹去将人翻了一面,花鸿伟依然是没醒。 白宁徽抬脚还想再踹,却突然停下,垂眸思虑一番。 没醒无妨,如此一来,今日的事,倒能由自己说的算了。 他打了手势,指挥壮汉将人扛下山去。 等到了山下马车前,白宁徽试探地同一痕说了一句,“回花家。” 一痕点头应了声,“是。” 白宁徽稍稍放心了些,至少说话是有声的,这样也方便许多。 回了花家,白宁徽带着四个壮汉一同回了茶花苑。 他将和曼曼放回寝屋,自己同四人一人一笔一纸,关起门,坐在正厅里交流。 谁也不知道他们都写了些什么,最后的纸尽数扔进地上的火炉里烧毁,发出阵阵臭味。 等白宁徽拿到这四个从大理寺精心挑来的仵作,签字画押的尸骨检验证词后,一刻不停留,直接启程回京。 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拖延,他必须快些找七弦解决,否则他会发疯。 第二百七十四章 血色杉树林 花旭尧才带着殷修彦在县里头逛了一上午,午后回去便被告知王爷已经要打道回京了。 他是可以选择自行回京不与王爷一道,但王爷不在,若不到家中祭祖的时日,他便没有理由留下。 花家长房已经随着他父亲尽数迁至凤京,回祖宅他也不过住客房。 且家里头的兄长姊妹都格外热情,一回来便成日缠着他,自己亦吃不消,故而决定一道回去。 白宁徽去意已决,花家人留他不住,又是全族人出街相送,除了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小辈们。 此后,大辛瑄王的恐怖传闻,毫无挂碍地经由花家小辈,传至彭安全县。 回京可不像来时这般自在了,白宁徽因为耳朵失灵,变得鹤唳风声,惶惶不可终日。 除了晚上睡觉,其余时间皆用来赶路,不肯有片刻停歇。 “前头的马车给老子停下!!” 经过一片艳丽的杉树林时,几人的马车竟凭空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这片树林不单风景独好,同样是回凤京的近道,却因匪患猖獗极少有车马经过,来时也并未走这条路,是一痕突然得了王爷的指令过来的。 车马里的白宁徽闭目养神未闻其声,一痕没有得到示意,继续快马加鞭赶路。 “这回来的是硬茬嘛,老子叫了都不停!?” 光着黑脚掌蹲在树上的匪头秦老马,粗大的拇指撇了撇上唇一撮胡子。 “上!拦下来!”他粗哑的嗓门高声大喝。 一棵棵美丽昏黄的杉树上,骤然跃下十来人,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大砍刀,阻了三辆马车的去路。 一痕将马车稳稳停下,高坐在马车上的他,冷眼睥睨车下十来人,盘算着王爷是否打着主意要让他练手。 白宁徽察觉马车不动了,大约知道了遇上什么了,他阴沉地勾起唇角,“稍安勿躁。” “是。” 外头的一痕应声,想来王爷是有主意。 秦老马见车停好了,也该轮到他出场了。 他慢慢悠悠地从树上跳下,一下一下踢着满地的杉树叶,横背着大砍刀,吊儿郎当地走到马车前。 “这林子的规矩,我不多说,总之一句话,人走,其他的,留下。” 一痕没有回应,后头的马车都以王爷马首是瞻,同样未轻举妄动。 秦老马的话没有引起马车上的人丝毫动静,似乎连个屁都不如。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面子受创,确实有些挂不住。 “你该不是个聋子吧!?” 好在这话,聋子们都听不见。 一痕赏了他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秦老马火气噌噌往上爬,他歪斜着嘴角抖着背上的刀,佯装不在意地点着脑袋。 身子摇摇晃晃地转过,朝着小弟们皮笑肉不笑,“偶尔也会遇到这样的货色。” 小弟们不是义愤填膺,就是讥讽一二。 “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逞能嘛,谁不会,总不能一开始就下跪求饶吧。” “老大,我先上,刮他们一层皮下来给你解气。” 秦老马满意地瞧着自己手下的这般兄弟,来来回回又晃悠了几圈,转身回到马车前。 他站定后,冷蔑地看了一眼一痕,土色的脸颊被勾起的嘴角高高撑起,“嚯”的一声,挥出背上那把沉重亮眼的大砍刀。 秦老马迅速无比地旋转身子,霎时间,刀光绚眼,直闪得众手下拍手大呼叫好不绝。 马车里头的白宁徽,不紧不慢地从座塌下的屉中取出一柄长剑。 和曼曼瞧见了爱不释手,拿来把玩了好一会儿才还给他。 他转身将剑抽出,把华丽的剑鞘放在和曼曼手里,“喏,剑鞘给你玩。” 和曼曼听不见,知道是给她的,爽快地收下了。 外头的秦老马用力猛了些,待停下后,狠狠挤着呼吸,不让自己喘得太过难看。 抬头瞧见一痕正歪着身子斜斜靠坐,眼睛朝着天边望去,一脸无忧无虑。 秦老马的火气便再也压不住了,敢情耍了半天他一眼没瞧!!! 他狠狠嘬了一口浓痰,猛地吐在地上,挥起手中的砍刀。 “小的们!都给老子上!把这些小兔崽子剥得衣服都不剩!” “上啊!” 年轻气盛的土匪们个个意气风发,举起手中的砍刀大吼出声,震得山林里的冬鸟扑腾飞远了些。 正要掀开车帘的白宁徽瞬间怔愣,他似乎听见了很细微的声音,他再仔细一听,声音又消失了。 他徒升的一丝喜悦,殆尽了。 土匪们吼完手里挥着砍刀,就开始奋力往前冲,他们人多势众,区区三辆马车,太过轻松。 他们跑着挥着,高声乱叫着。 突然,一缕细亮的光芒从前排众人面前滑过。 “呛啷啷~~~” 众人反应未及,脚下蓦地落下何物。 他们连忙停下奔跑的脚步急急后退,怕不是敌人的暗器! 待他们定睛一看,竟是一截断刀!? 不,不是一截,是许多截,再一看手中,好家伙! 跑在最前头的一排土匪的刀,居然齐刷刷全断了个干净利落。 “发、发生了什么?” 一个大个子,脑袋发懵得很,嘴里支支吾吾地问。 “你们前头的做什么停下了!我们后头的刀差点砍着你们!” 后排的胖子骂骂咧咧来到前头,很快也看到了他们手上半截断刀。 “这刀……怎么了?” 胖子颇感奇怪,拿起自己手上的刀看了半天,又往地上戳了两下,“这还行啊,没这么不结实啊!” “怎么搞的!继续冲啊!” 后头不动的秦老马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踢了两脚干枯的杉树叶,不耐烦地大叫。 最前头的一共四人,此刻都拿着手里的刀,脊背发凉。 “啊!!!”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崩溃大吼,“有鬼!!” 他甩了断刀,抱着脑袋横冲直撞地跑了,可没跑两步。 “噗呲~” 众人眼见一道木色的身影瞬间一晃而过,那人的脖子稀稀拉拉横溅出鲜艳的血珠,在这昏黄的杉树林中格外刺眼。 “呛啷~” “呛啷啷~” “呛啷啷啷~” 所有人的手,都握不住刀了。 不等他们叫喊、求饶、哭救,一道道鲜血随着木色身影挥洒自如。 没有人能逃离这个地界,晴空之下,血色染红了满地的杉树叶,红黄相间十分契合。 方才直立在林中的生灵,尽数横躺在地,没有留下一丝声息。 第二百七十五章 治疗耳朵 化身杀神的白宁徽,独自一人,将辽阔的杉树林中,潜伏着的匪患一一铲尽。 也不记得多久,停停片刻又走走,杉树林中,东一块西一块,红斑赫赫。 顺着这些血红的轨迹,便是白宁徽一行人回京的路途。 躲在杉树林一处角落里的三五人。 “老大,听说,秦家寨和牛头帮他们,不、不只他们,好像还有天地神教的人,全都被杀了。” 坐在大石头上啃着窝窝头的老大听后一愣,“朝廷来人剿匪了?” “不知道啊,反正人都死光啦!!老大你都没闻到吗?树林里血味这么重!” 老大听后,猛地将窝窝头砸向地里杂草,大喝出声: “死光啦,死光了好啊,以前我们没有出头日!如今总算可以开始我的戎马半生了!!” 身旁勉强能称作军师的小子摇摇头,文质彬彬地劝道,“老大,还是缓缓,若是我们即刻出头,定然是要被杀的。” “可没说只杀厉害的土匪,不杀我们这些浑水摸鱼的。” 一开始传消息的小子面色有些难看,憋了半天总算忍不住了。 “老大,我看我们还是不当土匪了吧,每天也吃不饱,这冬天都来了,我们也没厚衣服,我每天睡觉都怕被冻死。” “要不我们去县里看看,听说朝廷一直征兵,是男的就行,进了军营管饭还发钱。” 老大脸色大变,跳下石头狠狠拽起那小子宽松轻薄的衣襟,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有这种好事你怎么早不跟老子说!害我这在苦熬这么多月!!” 他怒气冲冲甩下那小子,快步离开,“快走快走!老子窝窝头都丢了,饿死了,快跟老子投军去!” 那小子委屈地撇了撇嘴,“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嘛。” 跑了两日,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凤京。 白宁徽靠着杉树林里的土匪泻了许多火,此时倒是不疾不徐了。 两日没听着声音,一开始焦躁烦闷,后来倒也平静许多,心境愈发开阔。 “二月,去把七弦给本王叫来。” 白宁徽随口吩咐着,将花旭尧和殷修彦打发回去后,牵起和曼曼便带回了王府。 “我不回皇宫吗?耳朵怎么办?你府上的七弦给看吗?” 和曼曼可没有白宁徽的好心态,这事她烦得要死,一路烦了过来,只是不想白宁徽担忧便没有表露出罢了。 白宁徽牵着她自说自话,“我如今耳朵听不清你说话,可怜得很,你就留在王府陪陪我。”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天,明知道自己说了话,对方回了也听不见,偏还要念念叨叨。 七弦来的时候,便见着这番怪异的景象。 和曼曼见到七弦了,倒是安心了不少。 “七弦。”白宁徽对他唤道。 “王爷。”七弦上前一步朝着他作揖行礼。 白宁徽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后才开门见山地说: “本王如今无法听见声响。” 七弦双眼陡然大睁,不敢相信地抬眸朝他望去,只是去趟不远的彭安县,能出什么大事? 七弦迅速上前给白宁徽查看耳朵,和曼曼坐在一旁眨眼睛。 “你家王爷的耳朵也出问题了?” 七弦猛地一回头,这是何意…… “姑娘?”他试探出声。 和曼曼瞧着七弦的嘴巴动了动,“在跟我说话?我耳朵听不见了呢。” 七弦惊得脖子后缩,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迅速给白宁徽查看完,顾不上他吃人的目光,拉起和曼曼的耳朵一通瞧,瞧完便俯身朝他拜别,转身离开了。 白宁徽不悦,这七弦做事太没交代了,没他允许就走了。 七弦有苦说不出,交代不也听不见吗。 一盏茶的工夫,七弦扛着他的药箱,还备上了纸笔,打算用写字与两人交谈。 “王爷,您与姑娘耳部经络被震伤,属下需要为你二人施针。” 白宁徽瞧着纸上的字,突然笑了。 他一直怀疑这丫头也是同样听不见,奈何无法证实,果然,他与她就是如此登对。 白宁徽自顾着笑完,抬头冲着七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七弦一刻不敢耽搁,开始施针。 待两人施针完,天都要黑了。 “王爷,此刻能听到属下的声音吗?” 七弦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一二。 白宁徽猛然欣喜地转头,“太小声了,你说大声一些。” 七弦了然地点点头,在纸上写下: “王爷,切莫心急,还需要多施针几次方能痊愈。” 白宁徽薄唇抿成了直线,无奈地叹了口气。 七弦这头试完又朝着和曼曼叫,大致情况基本相同,都是略微好了一些。 七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白宁徽似乎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 “给四离和暗卫们也看看是否有事。” 七弦双眸不禁瞪圆了些,大声叫道,“王爷…这暗卫的位置,属下怕是找不着。” 尤其是现在还听不到的情况。 白宁徽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地叫着,“四离。” 周遭没有动静。 凤眸轻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突然,身形一闪,将四离从角落里抓了出来。 “本王在叫你。”白宁徽再试探了一句。 四离只单膝跪地没有反应,白宁徽坐回椅上扶额嗟叹,这四离听不到居然不和他说,不过似乎说了自己也听不到。 “先给四离治疗,等四离好了,再让他找出受伤的暗卫。” “是。”七弦回道。 白宁徽给四离打了手势,让他跟着七弦去治疗。 两人离开,二月独自上着晚饭。 堂里的上座,白宁徽大声朝着坐在他身旁的和曼曼叫道: “曼曼!等耳朵痊愈了才能走!” 和曼曼扁着嘴,不乐意地点点头。 外头突然有人声传入,“二月大人,有人闯王府。” 二月深眸沉了沉,继续手里的动作,“谁?” “一个小姑娘。” “诶?等等,是不是穿黄衣服的?” 候在门外的一痕听出了些不对劲。 “是。” 一痕无语,没想到这小丫头一路跟着就罢了,还敢跟进王府。 “你的人?” 二月将饭菜上齐,转头问道。 一痕立即否认,“不是我的,是王爷让我救下的,说是要跟着姑娘。” 二月垂下深眸,继而望向堂上两个大吼大叫的人。 “王爷!!” 他一直候着,自然是知道王爷如今耳背了,这倒是他生平头一遭扯开嗓门大声说话,怪不自在的。 白宁徽听到了二月在叫他,停了与和曼曼的交谈,转头看向他。 “可以用膳了!!”二月大叫。 白宁徽点点头,牵起和曼曼走到饭桌坐下。 二月未退下,继续大声禀报着,“有个小姑娘闯入王府,该如何处置!!” 白宁徽微微顿了顿手里的动作,想起是有那么个小孩说要跟着曼曼,竟胆大到闯王府。 “丢出去。” 他头未抬便下令,继续给和曼曼装着筒骨汤。 这两日赶路,几乎都是啃干粮,和曼曼还没坐下,就抓了筷子一阵行云流水,往自己碗里堆满了油光发亮的肉和菜。 外头的一痕见两人已经开始吃饭,便偷偷溜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冯静婉心死 “你说什吗?” 被扔出瑄王府的摩鱼站在府门外,手撑着耳朵对一痕大声问道。 一痕一脸怪诞,“你怎么也听不见了!?” 他一路上都没发现王爷听不见他说话,他还根本不知王爷从何时开始听不见的,这事方才出府门前三思问起,他丢人得要死。 要不是七弦治疗的时候他也在外头,王爷还能再瞒他许久咧! 他一直在回想,究竟是何时出的事,王爷上山那会儿他留在马车没跟,王爷刚到花家,他搬行李那会儿也不在。 可自己不在,还有四离啊,想到四离可以替他背一些锅,一痕又安心了不少。 “你再再大声一些!” 摩鱼更郁闷,她不过是随意跟着那姑娘嘛,还能跟着一起遭难,可自己也没帮上忙,真是白跟了。 一痕见摩鱼也失聪了,猜测她大约知道什么。 “得了,我带你去治治。” 他知道她听不清,歪着脑袋手指头在耳朵边上画圈,又抬起左手做了个把脉的动作。 “噢噢!要带我去看大夫吗?行行行,赶紧的!” 摩鱼急切地大声嚷嚷。 王府是进不去,那七弦也不是谁都能去看的,一痕便领着她随意找了附近的医馆。 好在摩鱼那时离得不近,耳朵伤得不比那两人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给她施了许久的针,她就顺利痊愈了。 “能听见了吗?” 一痕付了诊金,稍稍提了些嗓门问道。 “能了能了。”摩鱼忙点头,脸上笑得开怀。 一痕带着她去隔壁馄饨摊子坐下,叫了两碗馄饨后才冲她问道: “你跟着我家主子和姑娘发生什么了,怎会听不见了?” “去山里啦,突然就打雷了,把我吓一大跳,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听不清了,往常我都能听到风吹树摇花开虫爬的声音,这回太可怕了,什么也听不着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完了呢。” 摩鱼心有余悸,接过摊子大婶端来的馄饨就大口吃着。 一痕恍然大悟,果然是进山时出的事,那便与他无关了。 不过人没事就好,王爷嘛,听不清能动嘴还是可以过得好的。 他吃了一口馄饨后,突然想起了此事不妥,压低声音同她警告: “我是主子的人,此事你告知我是无妨的,但若是别人问起,切不可多言,我家主子的事都必须守口如瓶,明白吗?” 摩鱼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回话。 “这事可关乎你性命,你可不要不当回事。” 一痕顿了顿,“还有,王府再不可闯了,里头高手众多,手上没轻的话你小命又不保,姑娘在王府里安全得很,你用不着跟进来。” 摩鱼磨着嘴里的馄饨,“你这是瞧不起我?” 一痕险险咽下差点要卡在喉咙里头的整颗大馄饨,无言地摇摇头。 “我倒是想瞧得起你,可你不也被抓了吗?” 他拧着眉头拍了两下胸口,感觉刚刚那馄饨还未顺下去。 摩鱼脸色难看得紧,却没有反驳,他是没说错。 “那样的魔鬼,姑娘跟着他得受多大的苦,你也能看得下去?” 她嘴里再咬破一颗馄饨,愤愤不平地质问一痕。 一痕才放进嘴里的混蛋又卡住了,急得猛拍胸脯。 “呼~”他缓过了劲,差点没被这小孩整懵。 姑娘受什么苦了,一直受苦的难道不是他?这小孩眼睛长哪里去了? “姑娘她,好得很。” 又觉得这话太过敷衍,他耐心解释道: “王爷确实脾气不好,可姑娘也不是普通的姑娘,一直跟着王爷从未出过什么事,王爷还越来越疼她,根本用不着你半大的小孩操心。” “你跟他是一头的,我不跟你多言。” 摩鱼咕噜咕噜将整大碗馄饨的汤都喝干,抬袖抹嘴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痕一人独自腹诽,这小丫头不知道打哪来的,吃东西跟大老爷们似的。 凤京的皇宫十年如一日的幽静,长乐宫里的两位正经主子都不在,宫人们仍旧井井有条。 殷修彦快步回到自己的寝殿,将包裹扔给守门的乐星,自己推门而入。 两日不停的赶路,即便什么也不做,依然会疲惫。 他掰着筋骨,顺着气血,就地打了数拳,疲态才稍稍退下一些。 “殿下!!” 殿门口传来女子惊喜的呼声。 殷修彦的疲惫感顿时像起伏不定的潮水一般,缓缓回涨。 多日闭门不出的冯静婉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仪态也不顾,直接从偏殿那跑了过来。 殷修彦立即四肢无力瘫倒在正厅中的八仙椅上,“有事直言,本殿下乏得很。” 冯静婉一怔,旋即款款步入殿内,“不若静婉给殿下按压两下肩膀?” 殷修彦眼皮跳了跳,连忙开口拒绝,“不必,无事便退了吧。” 冯静婉水眸登时泛泪,“殿下,就对我这般无情?” 她快步走到殷修彦身旁,心里头埋了几日的怨怼喷涌而出。 “殿下可知您不在的时候,静婉发生了什么?静婉差点被个又丑又贱的男人带走了,清白几乎要不保,殿下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殷修彦眸光一凛,坐直了身子,“你们又惹是生非了?” 冯静婉瞬间被雷劈了一般,直愣愣地呆站在那儿,眼前那张无情冷漠连半分怜悯都未施舍的面容刺痛了她。 她的心正被一张大掌狠狠揉碎,再毫不留情扔进火炉里慢慢烧成灰烬。 她爱上他,大约只是递过花灯时的那一个眼神。 如今,同样还是那双清澈沉静的眼,只是换了色调,便能让她心死魂灭。 冯静婉突然笑了,容颜淡雅如兰,双眸却冰冷如霜。 她笑自己可悲,如此痴情换来这般绝情。 又笑自己愚傻,父亲都为她退了婚事,她还非要跑来这可恨的大辛,恬不知耻地想要嫁给他。 瞧,人家眼里根本没有你。 冯静婉咧着嘴,呆板地将身子转过,脚上一下一下生硬地踩着地砖,就像踩在自己的心头上。 她狠狠地踩灭心头为他燃着的情,这男人她不再爱了,从此再见是路人。 殷修彦不明就里地看着冯静婉决绝的背影从殿门消失。 “我不在的这几日,她们又干什么了?” 他瞧见匆匆赶来的得宝,问了出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冯静婉的告别 碧空拢起丝丝阴影,殷修彦坐在自己的正殿里头用晚膳。 “七哥!七哥!” 殷陶然一路跑一路叫,语气没有丝毫欢愉,几乎被焦急填满。 殷修彦眼皮未抬,继续嚼着嘴里的红烧肉,这两日赶路,他都没吃上好的,果然还是肉好吃。 “七哥!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 殷陶然气急败坏,脚下差点被门框带倒,亏了门口的乐星扶了她一把才没就地滚进殿。 她将人甩开,大步朝着饭桌上怡然自得的殷修彦走去。 殷修彦抬眸示意她有话直接说,殷陶然立即不满地将手里头的纸张拍在他的桌上。 “冯静婉她走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她气得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两眼光火地瞪着殷修彦。 殷修彦吞下肉后,又不疾不徐地配了口饭,方才将手里的碗筷放下,拿起桌上的纸瞧着。 那是一份信,冯静婉的告别信,没有多说其他,只说她要回南泽了,便没了。 没写因何原因,亦未留下保重二字。 殷修彦一眼看完,了然地点点头,重新端起碗筷继续吃他的饭。 殷陶然见他还有心情吃饭,惊得红唇大张,“七哥!你别吃了!” 她伸手就把殷修彦手里的饭碗夺过,“你快告诉我,你究竟干什么了?” 殷修彦茫然不解地望着她,这事与他有关? “我只问了她一句,你们俩又惹是生非了?” 殷陶然无知无觉地眨了几下眼,“就这样?” “嗯。” 他点点头,把自己的碗从殷陶然手里拿回,继续吃饭。 殷陶然想了想,“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吗?” 殷修彦没有理会,说好话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成。 殷陶然顿时有些自讨没趣,可冯静婉自己一个人走了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七哥,我们还是派人去找找她吧。”殷陶然提议道。 殷修彦这回停了手里的动作,将夹好的菜放回碗里,重新看向她。 他倒没问为何要找,只问:“派人?派谁?得宝吗?” 殷陶然闻言瞬间没话说了,两个南泽的人,想在大辛派人,当然无人可派。 殷陶然有些气恼,早知道来大辛时,就该带着一个营的人马,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束手束脚,想做什么都不行。 想到这里,她突然神神秘秘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压低声音。 “哥,要不,我们偷偷在大辛培养一批人自己用?” 殷修彦霎时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冲她点头微笑,不愧是一国公主,这眼界确实开阔。 “在哪培养,宫里?” 殷陶然牡丹般的容颜一下子皱成了雏菊,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宫里自然不可,我们在宫外买个宅子?” 殷修彦满意的神色不减,右手的筷子放下,朝她摊开掌心。 “钱。” 殷陶然瞧了眼白净的大掌,小手“啪”一声拍开。 “我哪有钱,来大辛一路上都用光了,你没有吗?” 最近还又花了些在厨房的吃食上,更是捉襟见肘了。 殷修彦收回手,漠然地耸了耸肩,重新执筷剥着盘里的鱼肉。 开玩笑,他的钱可是有大用处,逢年过节给曼曼买礼物,出门在外带曼曼吃好吃的,都要花钱呢。 这公主还真是够异想天开的,他一个质子,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居然让他培养人。 她这是不乐意他过得太安生,还是嫌他命长? 殷陶然见殷修彦这模样,便当真以为他确实是没钱的,想来嘛,一个质子大辛给吃给住已然算是优待,再给钱也不大可能。 她颓然地垂下脑袋,看了眼快要被殷修彦吃光的饭菜,闷闷不乐地打道回了自己的偏殿。 几人回京的消息,白宁烨已经收到了,本以为第二日早朝就能见到许久不见的皇兄,结果…… “王府的门房说…” 锦延宫里,白宁烨打断了和顺,“姑娘在府上?” 俯身而立的和顺,浅笑地点点头。 白宁烨气得跳脚,“皇兄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整日的儿女情长!根本不打算为大辛为子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吗!?” 和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王爷回京的路上将杉树林的匪徒尽数剿灭……此事京中已然传开了,百姓们都很高兴。” 白宁烨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就将和顺的帽子打歪。 “那朕呢!?他就不能陪朕上个早朝吗?早朝有多闷,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顺小心翼翼地将帽子扶稳,“臣知错。” “不行!朕得亲自去找皇兄好好说道说道。” 白宁烨决定完便起身出了锦延宫,带上韦钰晓直奔瑄王府。 瑄王府里,七弦正给王爷施针。 “王爷如何?能听得明白吗?” 他转动着银针,嘴里试探地问。 白宁徽的双眸轻闪过一丝清亮,没有回应。 七弦见王爷没有反应,便不再开口,料想着还需要几日吧。 他收了针,转而朝和曼曼走去。 却在这时,白宁徽突然按住了七弦的手,七弦回眸疑惑地望着座上的他。 白宁徽将人快速拉到离和曼曼较远的另一边,扭头偷偷对七弦极为轻声地交代了一句才将人放开。 七弦神色慎重地点点头,紧闭双唇地朝着和曼曼走去给她施针。 半晌。 “姑娘,能听到了吗?”七弦先是小声问。 和曼曼没有反应,七弦又改为寻常声调,果然还是没反应。 “姑娘!!”他大声叫了一句。 “啊?”和曼曼听到了。 七弦站直身子,讨好地朝王爷望去。 白宁徽没有多言,挥袖让他退下。 “七弦说!得慢慢治,莫要着急!!” 白宁徽大声同和曼曼解释着。 和曼曼无奈地小声嘀咕,“好吧。” 白宁徽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王爷!!” 二月突然大叫了一声,吓得白宁徽心头直突突。 “何事?”他瞪了二月一眼。 二月觉察有些不对劲,嘴上继续叫着,“皇上和七皇子造访!!” 白宁徽微微蹙眉,十分想让这两个碍事的家伙就在府门前蹲着。 但余光瞥见身旁一脸无精打采的和曼曼,思虑再三。 “放进来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皇兄耳聋了 “什么!!” “什么!!” 瑄王府里两个男人突然的大喝声,稍稍惊到了路过的鸟儿,鸟儿扑腾乱飞几下便被暗卫们抓来加餐。 白宁烨在听完白宁徽随口一句“耳朵被雷声震聋了”,仿佛亲眼瞧见了天崩地裂。 “朕不信!!!”他抱着脑袋痛呼出声。 然后就跑了…… 殷修彦还留有一丝理智,白宁徽聋了无所谓,“曼曼呢?” 和曼曼坐在白宁徽旁边,瞧着两人的神色变化,猜想着白宁徽用不大的声音跟他们说了什么。 等到殷修彦跟傻子一样望向她,她连忙开口,“我没有聋没有聋,你大声点说话我能听得到。” 殷修彦还是惊呆了,原来她也跟着出事了,难怪白宁徽会跟疯子一般一路不停地赶回京。 “那耳朵还能恢复吗?!!!”殷修彦焦急地大喊出声。 “会的会的,七弦说可以治得好。”和曼曼笑着安慰他。 殷修彦闻言,总算将气喘匀了,吓死他了,这白宁徽也太不牢靠了,出门一趟把人给弄坏了,他免不了对着白宁徽一阵怒瞪。 白宁徽长眸半阖无视殷修彦埋怨的目光,治不治得好,还得他说的算。 那头跑掉的白宁烨一路直奔七弦的虫草居,他冲进院子“砰”一声,将本就未关的门踹得差点掉落。 “七弦!给老子出来!” 就站在白宁烨面前的七弦,被他这帝王之势吓得浑身紧绷。 “皇、皇上,属下在这呢。” 白宁烨冠玉朗星的面容粗糙地挤成一堆,狠拽了七弦的衣襟就逼问,“皇兄耳聋了!?” 七弦没有他长身,被拽得踮起脚尖,嘴里惊恐地嗫嚅,“没、没有啊。” 白宁烨甩了手上的七弦,抱头崩溃,“啊!!果真如此!!” “什么?”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被甩得险些撞翻自己的药柜,七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又宝贝地摸了摸药柜,这才开口解释: “王爷昨日回府时确实听不见声,不过这两日属下已经给他医治得……半好了,放心吧皇上,不会聋的。” 白宁烨怔怔地听完,更怒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兄居然为了偷懒,连这样的话都敢编了。 欺君罔上! 白宁烨风风火火地冲回去,想给白宁徽这个身为人臣的家伙一顿教训。 坐在厅里打算赶人的白宁徽,觉得甚好。 他起身牵着和曼曼离开正厅,来到宽敞的后院,将人放在院里的亭子,同她叫道: “曼曼!你与殷修彦聊着,我会会这小子!” 说完,白宁徽板着脸朝着跟来的殷修彦,指了指和曼曼对面的石凳子,示意他坐那。 殷修彦斜了他一眼,坐下了。 白宁徽这才拎着白宁烨去打架。 他自己身为长兄,确实有免不了的责任,收拾蹬鼻子上脸的弟弟。 殷修彦作为兄长,同样也该尽些陪妹妹聊天的责任。 白宁徽能这么好心,不过是他自个儿喊累了,才使唤了殷修彦来接替他。 “宫里如何了!?我得再待王府几日呢。” 和曼曼习惯性地朝着殷修彦大喊。 “你不必太大声!省些力气,我听得到,宫里还是那般,不过昨日冯静婉那姑娘离开了!” 殷修彦平日温文尔雅的人,真是少有这般大声吼叫的时候,颇有些不适应。 和曼曼明了,放低了声音问,“她怎么走了?去哪了,不是要嫁给你吗?” “回南泽了,大约是不喜欢我了吧!!” 这话说来,殷修彦也不知是悲是喜。 和曼曼一脸怪相,埋怨着,“不会吧,我们才走了几日,就不喜欢你了?是不是你冷酷无情地拒绝人家了?” 殷修彦挑了挑眉梢,“没有!”大概吧。 这事还是不提了,他浅笑着拿起石桌上的糕点朝和曼曼投喂。 和曼曼无言地接过开始啃。 等白宁徽将白宁烨胖揍了一顿后,就把两人都赶了回去。 殷修彦回到长乐宫,就见到相西洲站在殿门口,正跟得宝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不是说你们殿下回来了吗?人呢?” “殿下午后便出宫去了。” 得宝对这人有几分惧怕,他在宫里识人多年,能瞧得出他眼里带着杀戾,不是个寻常人。 且与殿下王爷和姑娘皆有交情,他便也只能恭恭敬敬的。 “那你们姑娘呢?” “姑娘未归。” 他个子不高,被相西洲搭着肩膀又压低了几分身形。 抬眼瞥见远处走来的殷修彦,他连忙叫唤道:“殿下!” 果然这句话引开了相西洲的主意,他收回手随意将人推开,“你小子怎么跟和曼曼学坏了到处乱跑。” 殷修彦不留痕迹地勾了勾唇,“我便是去看那丫头了。” 相西洲这话便有些听不懂了,“不是说那家伙没回来吗?” “她出了些事,要在王府待上几日。” 殷修彦边说着话边走回殿里,相西洲自觉地跟了进去。 “出事!莫非被白宁徽那小子给吃了?”相西洲不怀好意地坐在殷修彦身旁贼笑道。 殷修彦颦眉,扔了块案桌上的绿豆糕给相西洲堵嘴,他顺着话思前想后,竟分不出被吃了和耳聋了哪个更糟。 “他们两人出门遇雷,曼曼耳朵被伤着了,如今留在王府治。” 这事离开王府前白宁徽给殷修彦和白宁烨耳提面命过。 作为大辛举足轻重的王爷,受伤这种大事不可随意透露,他便只提了和曼曼。 相西洲一口将绿豆糕塞进嘴里,听完后竟没顾上咬,嘴里喷着糕粉就呜咽开来。 “我去!那她是变聋了?白宁徽这小子怎么回事!我还没将我的衣钵传授给她,就被弄伤了?靠!以后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别出门了,这一天天的!!” 殷修彦黑沉着脸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藏青华服上的青青点点,抬手就狠拍了下相西洲的肩背。 相西洲自知理亏,咽下嘴里的绿豆糕,就上手帮他拍衣服。 “我给你弄干净得了。” 殷修彦瞧着原本不过一些痕迹,如今被相西洲抹匀后一大片青白的胸口,又抬掌打他。 相西洲尴尬地冲他笑笑,连忙转头朝着站在殿门外垂首而立的得宝大声唤道: “晚膳还没好吗?殿下都饿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被强迫你就眨眨眼 长乐宫里,殷修彦与相西洲放下前仇,坐下吃晚饭。 外头“噔噔噔”传来小跑的声音,两人皆听到了却都未在意。 “七哥!你如今都回来了,用膳竟不等我!” 殷陶然从宫外回来,一进长乐宫就闻到了饭菜香,肚子立即打鼓。 等她横冲直撞地跑入正殿,还未能如愿吃着饭菜,便被桌上的人吓得停了脚步。 相西洲抬眼瞥了一眼,转而问着殷修彦,“七哥?你妹?” 殷修彦嘴里碾着饭粒,随意点点头。 “咦?你妹不是曼曼吗?”相西洲奇怪道。 曼曼是侄女,殷修彦是曼曼的哥,所以殷修彦是自己的侄子,这辈分不能错。 “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才是亲妹!” 殷陶然离饭桌三步开外,颤颤巍巍地指着相西洲辩驳着。 虽然怕他,可这样原则性的事,绝对不能由着他乱说。 相西洲若有所思,望向殷修彦。 殷修彦耸耸肩,不置可否。 “曼曼是义妹,你不是知道吗?她姓和我姓殷。” 相西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他就是自己的义侄。 两人聊完,继续吃着饭了。 殷陶然见这两人自己说完都不理她了,噘着嘴拧着眉,不敢轻举妄动。 “七哥!这人不是太监吗?怎有资格同你一道用膳!”她指着相西洲怒道。 殷修彦挑着眉尾抬头看了眼殷陶然,又转而看着相西洲。 “你们两人见过了?” 相西洲嘴里啃着卤鸡爪子,用鼻子“嗯”了一声。 殷修彦垂眸思虑着,想来是相西洲的身份不好张扬,才未如实同殷陶然言明,那他自然不能多嘴。 他放下碗筷看着满脸不悦的殷陶然,“他是自己人,我这饭菜可不够带着你吃,你偏殿里有一份晚膳,自个儿回去吃。” 殷陶然明艳的大眼珠子要瞪掉了,她自家哥哥带着个太监一起用膳,却让亲妹子自己一个人回去吃? 殷修彦并非存心不待见她,确实是这饭菜不够,相西洲来蹭饭已经让御膳房多备了两道菜。 可两个大男人的饭量也不是闹着玩的,将桌上七道满满当当的菜吃得一干二净那完全在能力以内。 殷陶然吸了几口凉气,这才冷静下来,咬牙道: “七哥!是不是这太监逼你的!你要是被强迫你就……你就眨眨右眼。” 殷修彦愣了神,不自觉地双眸同时眨巴了下。 “果然!” 殷陶然握着拳头气愤难当,她不顾自身安危冲了过去,站在相西洲对面,隔着饭桌大喝: “你小子!不要以为功夫厉害就能随便欺负人!我可告诉你,我认识你们大辛皇帝,我让他砍你脑袋!” 相西洲瞥见那根指着他的手指头,原本要吐出的鸡爪骨头,咬成两段。 “砍我脑袋?”他冷笑了一声,“不若我先将你剁了为好。” 殷修彦心头一凛,察觉相西洲这是动怒了,平日他嘻嘻哈哈没有多在意,如今才忆起这人还是个不能招惹的杀手。 他连忙拍桌朝着殷陶然训道,“殷陶然!你这是做什么!” 殷陶然一怔,茫然地望着他。 “用手指指着别人,你父皇母后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他训完起身就拉过那条呆呆横在半空中的胳膊,快步朝着殿外走。 殷修彦一路不敢停留,带着殷陶然往她的偏殿急速走去。 “七哥!你怎么能这样,胳膊肘往外拐!我指他怎么了?” “他一个太监扬言剁了我,七哥你难道瞧不出他有多嚣张吗?这样的贱奴根本就该拖去斩了!” 殷陶然一路大声叫骂。 诚然,如果她能安静一些,殷修彦也不必将人带得如此远,生怕被相西洲听到。 殷修彦憋着气将人扯进偏殿厅里,劈头盖脸继续训人。 “你说话做事是否能够多些分寸,我让他与我一同用膳,便是当他是朋友,对于兄长的朋友,你即便再不愿与之交好,该有的礼节与尊重亦不能少!” 殷陶然满脸惊惧地望着他,这是她头一次见到殷修彦被气成这模样,简直是要吃人。 这人真是变化太大了,若是在南泽,从来都是她说什么,他跟着做,万没有顶嘴可言。 如今不仅这般大声训她,还是为了个外人,不,是低贱的下人。 殷陶然双眸起雾,委屈极了。 殷修彦确实被气得不轻,方才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这殷陶然要有白宁徽那功夫,骂了就骂了,至多打上一架。 亦或有曼曼那般讨人喜欢,骂上两句,说不准相西洲还能笑嘻嘻的讨饶。 要求若是再低点,她要有得宝香彤那些下人的察言观色,也不至于看不出相西洲不是善茬。 什么本事都没有,竟知道添乱! 殷修彦可管不了殷陶然可不可怜,板着脸厉声警告: “类似的事,我不希望还有下回,方才那人,不论我在与不在,你都不许招惹,若再被我知道你对他言语不敬,我定然让得宝将你的行装打包上,你且离宫去。” 殷陶然双眸噙满的一汪泪,险些承不住要掉落。 “听明白了吗?” 殷修彦见她不回话,又一句厉声喝问。 殷陶然紧咬着下唇,双肩猛地抖了一下,低垂的脑袋生硬地点着。 殷修彦觉着自己的威吓是足够的,若她当真不听劝,那便是她自个儿的命数了。 他甩袖离开偏殿,重新回他的正殿。 待他瞧见风卷残云且空无一人的饭桌,脸又黑了。 …… 无星无月的沉夜,凤京与风夜镇之间相连的流云山脉,常年缭绕的云雾竟飘散夹杂着血腥。 山脉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峰,歪七扭八地纵落多条瀑布,顺着左手数起的第三条看去,除非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否则无人能发现瀑布后头藏着个小山洞。 可今夜,却莫名来了许多访客,专冲着这山洞而来。 顺着这洞,来到山崖,崖对面是一处空地,忽略满地的黑漆尸体和毒虫蛇蚁,抬头便是一座巨大巍峨的殿门。 殿门上森森地刻着数条凶恶狰狞的巨蛇,过分粗长尖锐的毒牙让人望而生畏,它们被定格在缠绕与厮杀中。 细细看来,竟没有一条蛇是最终的胜利者,它们互相残杀,终将会走向死亡,一如殿门前的尸体一般。 第二百八十章 宗门遇袭 殿内的一座满是刑具的石室,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被石门隔绝。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本长老倒是有的工夫,陪你们将这些小玩意儿都试上一试,就怕你们这条命不够用。” 石室内唯一一根长烛,将石长老佝偻的身躯拉得欣长,他矮小的身躯坐在高高的座椅之上,手里头正把玩着一片弹飞到自己身上的指甲盖。 “没、没有人派,是永夜殿的悬赏榜……” 被捆在座椅上,刚被剥了甲片的赤身大汉,此时气若游丝。 他算是运气不错,来了石长老的刑室,其他人不是被抓去喂蝎子,就是被带去试毒药。 石长老窄小的蜥蜴眼透着阴森,常年磨石凿木的粗糙指头将手上的指甲对折压断,漫不经心地问: “这回又悬赏谁了?让你们如此奔命。” “是、是贵宗的……宗主。” 大汉努力强撑着微弱的意识,生怕自己不尽快答上,会带来新一轮毁天灭地的折磨。 石长老脾气不差,听了自家宗主被悬赏,倒没有不悦,反而奇怪地问: “怪了,宗主一直都在悬赏榜上,从前倒也没见着人来,这回怎的这般积极了?” “啊!!!” 手指指甲被剥干净的大汉,此刻轮到了脚上指甲。 趴在地上做着此事的仆从面无表情,仿佛在干着寻常扫撒一般简单的活计。 石长老还在等着那人回话,却见下头的人已然晕厥,倒是失了几分兴致。 他转而望向角落里的笼子,那里还有个备用的。 笼子的人同样被撕扯掉了衣服,光溜溜地蹲抱着自己,赤红的两眼发懵,已然绝望到了极致。 石长老桀桀地笑了两声,“给你个机会,好好与本长老说道说道。” 那人茫然地望向高高在上的可怖人影,突然双膝砸地,猛地给他磕头。 “求您开恩放了小人吧!!要不是赏金如此高,小、小、小人绝对绝对不敢不敢跟着那些个恶人来打扰贵、贵宗!那个发悬赏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啊!!求大人明鉴啊!!” 他哑着嗓子嘶喊,撑着身子的瘦弱手臂抖得不像话,脑门磕得几欲晕厥也不敢停,直到真的晕了过去为止。 石室里“砰砰”响了许久,总算安静了下来,石长老嘟着破裂的唇瓣从高椅上跳下。 “这两个留给你玩,把那剥骨的架子也试一试。” 石长老朝仆从交代了一声,便摇开机关,出了石室的门。 正殿里,几人瞧见石长老才来,不免多说几句嘲讽的话。 “石长老的刑具,怕都生衣了吧,还能刺破人皮否?” 石长老不与他一般见识,“宗主为人和善,甚少有机会让老夫用上刑具,生衣倒真有可能。” 众人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宗主未归,便照例由本护法主持大局。” 左护法双手负后,笔直地立在巨大的黑曜石宝座前,锐利的剑眸朝着一众宣布。 站在宝座右侧的右护法,手插胸前,面色清寒。 “此次宗门遇袭,诸位查出缘由了吗?” 左护法对着那几位将人拖去拷问的长老,厉声问道。 几个长老争先恐后地将自己问出的话和盘托出,以显示自己的能耐。 左护法听完,身后的拳头紧绷,脸上阴沉得渗水。 “风萧萧,去查查,究竟是谁将宗主的悬赏增了十万两黄金之多。” “是~” 如风般轻柔曼妙的嗓音从空中滑过,不见踪影。 “此次伤亡如何?”左护法继续问着。 “二死五伤一失踪。” “倒是可怜了殿前的毒虫毒蚁了,被弄死不少。”养毒虫的黄长老笑着摇摇头。 “没用的人死了便罢,失踪之人尽快寻回处理干净。” “是。” “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如何寻到我灵虺宗的地界的。” 石长老自个儿忘了问,才想起这个蹊跷。 “石长老竟没问出?被我魔幻香迷得神魂颠倒之人,全然交代了。”善药的于长老得意洋洋。 “如何?”左护法嗓音低沉地问。 于长老收起了笑容,愤愤不平,“自然是花钱跟永夜殿买的消息,什么钱都给永夜殿赚去了。” …… 灵虺宗的大殿坐落在一条宽约十五丈的崖缝边上,那条瀑布后的小路出来,便是这断崖。 寻常人自然无法靠着跑跳越过这崖缝,对于会些轻功的练家子,一次越过十五丈,也是个极大的挑战。 此时瀑布小洞里正有两个人,一个半蹲,一个横躺。 “跟小爷说说,夙不寒人在哪?” 一个面带食人恶鬼面具的男人,手里的黑色匕首即便在没有光的地界,依旧透着叫人无法忽视的戾气。 横躺着的男人嘴里被塞着布团,额头的汗水多如雨下。 小腿上的骨肉被完美地剔下,露出染红的白骨。 半蹲的男人瞧着地上的人大约不会乱叫了,这才将布团取出。 “你、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背叛宗主的。” 地上的男人气息奄奄,几乎拼尽了全力,才能将话说全。 “倒是有骨气。” 那恶鬼将布团重新塞回,匕首朝着地上的膝盖伸去。 “唔!!!” …… 肢体残缺的男人最终被扔下了崖缝,彻底支离破碎。 食人恶鬼退出瀑布,在流云山脉的树林穿行,一路朝着凤京疾行。 待他重新回到凤京城门前,夜行衣和脸上的面具皆无影无踪,成了个潇洒的俊哥儿。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去趟永夜殿。 凤京青红街尾,一落不起眼的苏迷斋里。 “主上,相西洲求见。” 带着面纱的侍从俯身在纱帘后,轻声对着里间时断时续拨弄六弦孤鸣琴的男子禀报。 苍古松透的琴声不再继续,却仍是余音未散沉吟良久。 “不是去灵虺宗了,又跑来做何。” 清雅润泽的嗓音透着些许不悦,外头的侍从没有回应,知道这是自家主上在自言自语发牢骚。 “去叫吧。” 侍从闻言便离开了。 里头的男子,无奈地将方脱下未久的面具重新带回。 才收拾妥当,外头的相西洲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永夜殿 苏迷斋虽不起眼,所占地界却是颇大,里头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最为深处的琴阁,便是永夜殿殿主无极的住所,天下间能有资格来此处的,五个手指数来,仍是嫌多。 相西洲走入其中并不见外,自行拖了个凭几,再抱了个摆茶点的矮案放在凭几一旁,在纱帘前坐下。 “说吧。” 无极随手又波动了一根弦,话音与弦音搭配得恰到好处,轻缓动人。 “我带了消息来,可不能白说。” 相西洲规矩十足地给自己满上了茶,一口饮尽,一晚上的奔波虽是不饿,口渴难免。 好容易将殷修彦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就准备今晚大干一场,却没想到动腿的机会比动手的多。 “说了再给。” 纯白无一物的面具下,眸光淡淡。 相西洲又喝了一杯茶后,二话不说便开口了。 “我去了,夙不寒不在灵虺宗里。” 永夜殿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不至于短他的钱。 无极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不在啊。” 话音落,琴声出,若山涧风鸣。 “所以啊,我来问问,他去哪了?” 遮盖着清秀容颜的面具下,唇角莫名地勾起,如莲般雅致,却无人有资格欣赏。 “你才与本座说他不在,若本座原就晓得,你这消息便是无钱可拿了。” 愉快地说完,女子般清秀的细指,忽而接连扫过六根琴弦,微微翘起的尾音,似带着嘲笑。 相西洲被嘲弄得颇为不豫,紧皱着眉头再次确认,“那你也不知道?” 无极自己摇着头,不在意帘后的他是否瞧见。 “那就赶紧派人去查啊,万一提前被人下手了,我的十万两黄金可就没啦!” 无极藏在面具下的脸又被逗笑了,右指向上勾起一根嘹亮的琴弦,略显轻挑。 “夙不寒若有这般容易被杀,那灵虺宗怕没这本事在江湖立足。” “你且放心,交上些定金,人一有消息,便差人通知你。” 似是不愿与相西洲多争辩,无极又多说了一句,倒像是要逐客了。 相西洲凝眸深思,想来想去,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便只能应下了。 “那我的情报费你得结一下。” 无极纤指重新扫过六弦,未多言,便让侍从带他去领钱了。 只是相西洲在给定金时,才知道这钱还是白拿了。 琴阁上的无极才将面具取下,外头的侍从又冒了出来。 “主上,有人打探夙不寒的悬赏者,愿意出五万两黄金。” 无极将面具端正地摆在身侧,面带浅笑。 “打发了吧。” “是。”侍从垂眸退出。 只剩一人的琴阁,无极继续胡乱拨着并不擅长的古琴,独自碎叨了两句。 “说了我永夜殿的悬赏榜不会透露悬赏之人的信息,这灵虺宗的人真是不懂规矩。” “可若不是不懂规矩,也不会惹了不该惹的人。” “整日应付这些傻子,却有些乏了。” …… 殷陶然被殷修彦毫不留情的训过后,再不敢出现在正殿了,可她若想出宫,免不得经过正殿。 故而此刻的她偷偷摸摸沿着正殿旁的小屋子,往正殿挪去,想确认人是否有在。 她大约知道这个时辰,殷修彦会在院里,但还是以防万一。 待经过一个库房门口,门突然从里头打开,吓得她往后一跳,双手交叉挡在身前防备。 门后的香彤瞧清一惊一乍的人是谁后,连忙俯身行礼。 “公主金安。” 殷陶然发现是个宫女,这才不悦地甩袖收手。 “你,我记得你,你不是那头偏殿的吗?来正殿做什么?” 殷陶然仰头朝库房里偷看了一眼,发觉里头还不只一人,顿时心生疑虑。 香彤手掌交叠至于一侧,从容不迫,垂首应话。 “回公主的话,此处是长乐宫下人们读书习字之地,我家主子不在之时,特命奴婢来此处学习。” “什么?” 殷陶然吃惊地叫了出声,对于香彤的话,有些弄不明白。 “你们下人读书习字?”她眨巴着美眸,莫名其妙地重复。 香彤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面上却未曾变色,“是。” 殷陶然上下打量了两眼香彤,嘴角轻蔑地勾起,嗤笑出声。 “你这奴婢是欺负本宫才来大辛,不懂你大辛皇宫的情况对吗?” 香彤眸光凉意渐生,“奴婢不敢。” 殷陶然朝着库房门迈了两步,站在香彤身前,“让开。” 香彤贝齿轻咬,缓缓移开身子。 殷陶然步入其中,果真瞧见里头一众下人,手中握笔,桌上摆纸,还有一个宫女手中拿着一卷书,站在众人之间。 香彤和公主的谈话,他们都已经听到,自然没什么心思继续,都意味不明地瞧着那位公主。 殷陶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里头的人,扯过最前排小宫女桌位上的纸,看了两眼上头歪七扭八的字。 “噗呲”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那小宫女红透的脸低垂,两瓣唇互相挤压地隆起。 一屋子的下人们,皆跟着低下脑袋,只是有些人眼里带着委屈,有些人则面色沉沉。 “这写的什么鬼字。” 殷陶然将手里的纸随意撕碎,扔在了地上。 她看着一屋子的下人个个不敢吭声,冷哼了一声。 “本宫才知道,这长乐宫的下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平日不干活,背着主子躲在这头偷偷读书习字?” 她又扯过小宫女身旁的另一人的纸,再一次撕碎了。 “怎么,这是打算要考取功名了?凭你们下人的身份?”她讥讽地问。 外头的香彤走入,重新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公主这是误会了…” “误会!?” 殷陶然语调尖锐,笑容不减。 “哪门子的误会?你想与本宫说,是你们主子让你们不干活光念书?” 脚下已然挪到了另一张桌子前,又是一地碎纸。 “下人们手头上的活并未丢下…” 香彤很努力地想跟殷陶然解释,奈何殷陶然心中早有决断。 “没丢下?”又是一声颇高的声调。 “这坐在里头的下人,书习字打发时间?你想与本宫这般狡辩?可笑至极!” 殷陶然将手里的纸揉成团,砸向了香彤。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教训下人 正殿的库房此刻气氛阴沉,殷陶然艳如春华的容颜,在一众下人们眼里生生成了夜叉该有的模样。 许多下人年岁不大,还未受过多少宫中的苦,便来了长乐宫享福,至今未碰到如此跋扈之人。 宫里的掌事虽说也未必都和蔼可亲,但都是有错才罚,无错并不会刻意挑错。 如今被殷陶然这样无缘由的羞辱,不忿与恼怒油然而生。 稳稳用脑袋接下纸团的香彤,觉得这事要怪她,没事乱开什么门。 她还想再开口解释两句,却被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太监打乱了阵脚。 “你一个南泽的公主,凭什么管我们!” 这小太监并不是不懂宫里的规矩,若是别的总管亦或主子教训,他忍忍是应该的。 可让他无法忍的是,一个南泽人胆敢欺压他大辛子民,他断不能容许。 香彤立即朝他瞪去,这样的时候怎还能添乱。 殷陶然美眸大睁,额角的青筋抽搐,气得笑了出声。 前些日子才因为一个太监在自家皇兄那受了气,如今这些下人竟全都要爬到她头上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贱奴,真当我一个南泽公主教训不了你们了对吗?” 她胸口起伏,咬牙切齿地冲到那个小太监面前,在众人没有来得及反应时,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你!” 小太监怒得拍桌而起,想跟她拼命。 坐在他身旁的柱子,连忙抱住他的腰,不让他闯祸,免得无法挽回。 “住手!” 香彤大喝出声,着急地跑了过去,挡在两人中间。 殷陶然一把将她推开,气急败坏地吼; “怎么!你想打本宫?” 她猛地抬手,再一次抽向被禁锢住的小太监一耳光。 殷陶然从前在南泽的宫里没少打人,力道不小,小太监被连打两个耳光,白净的脸瞬间充血,红肿成一片,脑子晕晕乎乎再没有动静。 下人们气愤难当,全都站起身子怒目瞪着殷陶然,却仍旧不敢出声。 读书房里的长桌被摆得极为密集,香彤被殷陶然推了一下,腰上便撞到了桌角。 无力阻止事态的卉卉,赶忙上前帮忙搀扶,眼里流出唇亡齿寒的伤悲。 香彤痛得脸色煞白,却还是快速收拾了神情,拍了拍手边的卉卉让她离开,自己重新上前朝着殷陶然俯身赔罪: “小从口无遮拦,都是奴婢管教无妨,公主要罚便罚奴婢。” 殷陶然气得脸上泛红,扭头斜了一眼香彤,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还当你能逃得过吗!大辛宫规跟我南泽的真是比不了,下人都是不知道身份的!如今便让本宫替你们皇上,好好教教你们规矩!” 香彤本就稳不住的身形,被殷陶然打得又一次撞上了书桌边沿,她支撑不住地趴在桌上喘息了两口。 突如其来的掌掴,卉卉急忙伸出的手仍是未将香彤扶住,只能心痛地将人从桌上帮忙扶起,眼里溢满了水雾。 香彤咬牙咽下嘴里的血腥,靠着卉卉的助力缓缓支撑起身。 她是宫里的老人,脾气不好的主子她也见过,不会像这些年幼的下人那般沉不住气。 本就格外软弱的又莲,已经禁不住捂唇哭了起来。 在又莲心中香彤一直是她的榜样,宫女中无人能及香彤半分能耐,心灵手巧心思剔透。 气势能收能放,带着下人们去内务府要东西时,是那般张扬与威武,连总管大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在姑娘面前讨巧懂事嘴又甜,最是得姑娘的心意与赏识。 在宫人中,地位高却不苛待下人,谁人见着不心服口服,不尊她一声香彤姐。 又莲何曾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时候,属实无法承受得住,她呜呜咽咽好不悲戚。 用手捂住的哭声,断断续续从指缝泄露,惹得几个胆小的宫女,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正在气头上的殷陶然更是火冒三丈,她抬手指着这一帮哭成泪人的小宫女,大声呵斥: “哭什么哭!哭给谁看!以为谁会心疼你们做下人的吗?主子要打你们,你们都得咬着牙受着,谁叫你们是下人,天生贱命!” 小宫女们闻言哭得更是酸楚至极,殷陶然气不过,抬手扯过一个小宫女,又是一巴掌。 “再给本宫哭!” 殷陶然真是对大辛的下人绝望了,打两下竟像是要诛他们九族似的,平日定然是没人管教才会如此。 不是顶嘴就是当着主子的面哭丧,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哪像她南泽的宫女太监,任打任骂,毫无怨气。 殷陶然狠打了几个宫女的耳光,才将场面镇住。 宫女们果真被打得不敢再哭出声,眼里的泪收了又收,直到恨极了的目光代替了屈辱。 太监们虽已经不能算作男儿,却依旧有着血性,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下人。 主子无论多可恶,下人都不能忤逆主子,即便这主子都不是他们大辛的。 这不是宫里的规矩,这是人世间的规矩。 小从已经受了教训,宫女们也都受了教训,若是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今日怕是不能善终,即便是枉死也未必不可能。 他们根植在心中的奴性让他们不能反抗,他们是年轻气盛,可也是有家人在的,他们不能乱来。 含恨的太监们手里都紧紧攥着拳头,掩在袖袍里,连露出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咬紧牙关,生怕脑子充血忍不住说出以下犯上的话,断送了不值钱的性命。 下人们不敢吱声,香彤俯身而立同样不知如何劝解,心中央求着这公主尽快消气离开。 殷陶然手心打痛了,也不再动手,却开始动嘴。 她缓缓走到最前头教书的上座,用左手拍了一声桌面开始训道: “你们这些下人,如今见本宫打你们,心中有怨,这都是教训的少,往后被别的主子教训了,你们便知道本宫这几巴掌都是轻的。” “皇宫里头的生存本就不易,你们今日做的这些勾当,那都是在欺负我皇兄老实。 若是被他知道,一人十几板子那都是少的,现下不过被本宫打耳光,已然是上天给你们开运了。” 殷陶然撩开衣袍缓缓坐下,嘴里苦口婆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样的招式,她是格外得心应手。 “今日的事,本宫不会告诉皇兄,可你们犯了错亦不能就此作罢。 自然,本宫并非残暴之人,往后好好的服侍本宫与皇兄,做好分内之事,不要妄想着舞文弄墨,这些不是你们下人……” 她这话还未说完,外头忽而由远及近传来大叫声: “孩儿们!俺老孙回来啦!!”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教训殷陶然 和曼曼乌溜溜的大眼睛,呆呆地在读书房里扫视。 咦?什么情况,这是天塌了还是谁家孩子早夭了,怎么都这幅表情。 读书房里,已经哭过一通的小宫女们,瞧见她们家姑娘后,再憋不住重新哭了起来。 那些本来没哭的宫女太监,此时眼里不禁全都氤氲出雾气。 殷陶然怔愣在座椅上,觉得房门前的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待和曼曼看清了几个宫女脸上的痕迹,以及朝自己望来的香彤,同样挂着掌印。 和曼曼心里猛地泛寒,她眸光冰冷地朝着最前头的人看去,心中已然将她当作始作俑者。 这人要是她没记错,是殷修彦的公主妹妹吧。 和曼曼嘴角紧抿,深吸几口气,觉得不能太过主观。 “发生何事?” 压抑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半阖的双眸不见往日一丝一毫的可爱,徒留异乎寻常的冷漠。 “没什…” 不等殷陶然多说,立即有人出声盖过了她。 “姑娘,公主误会下人私自偷懒不干活,还不听奴婢等人的解释,出手就打了我们。” 香彤总算等到有人给他们撑腰了,她站直身板,眼里噙出泪,喉头哽咽,却半点不影响她将状告得清脆响亮。 话落,还格外有心眼地托着自己的红脸,难过地垂眸,泪盈于睫轻抖而落,柔弱不堪委屈至极。 和曼曼闻言,眯起眼睛,微微颔首,“如此……” 她状若无意,缓步走入读书房,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找了个桌子放下后。 突然!人消失了。 “我去的你!”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和连人带椅的倒地声,众人定睛,这才骇然地发觉。 他们家姑娘一脚就将方才还高高在上的公主狠狠踹翻在地。 一众下人惊呆了,香彤最先回过神,面上满意至极,觉得自己的腰好似也不痛了。 她一点不害怕姑娘会因此遭罪,她家姑娘在长乐宫内有殿下护着,长乐宫外有王爷护着。 在这凤京,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怕是连后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不敢对她家姑娘不敬。 故而这状告得格外爽利,本来姑娘这时候不回来,她日后也得告回去,这时候回来倒正好是赶上了。 香彤觉得十分解气,不仅是她,满屋子的怨气都尽数消散。 和曼曼的地位本就在这些下人心中极高,此时当真是要高得顶破天了,用来比作观音娘娘都不过分。 “好!!” 不知哪个太监,突然大喝出声。 继而引得一众下人也跟着起哄拍掌,欢呼雀跃,此时没人再哭了,姑娘回来他们用不着怕别人了。 香彤赶忙旋身对着大家打手势噤声,这姑娘可以这么干,他们做下人的还是要谨言慎行。 这读书房里的椅子不过是寻常的小板凳,和曼曼一脚将殷陶然拦腰踹倒在地,格外轻松。 她是踹不过白宁徽、相西洲那样式的,可殷陶然这种程度的,她想踹几个就能踹几个。 殷陶然难堪地趴在地上,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动弹不得,耳边传来那些叫好声清晰又刺耳,声声刮着她的皮肉。 她竟当着一群下人的面被人踹倒在地,狼狈与屈辱瞬间迸发,毫不留情地吞咬着她贵为公主的骄傲。 比起腰上的疼痛,尊严被啃噬才真正让她痛不欲生无法呼吸。 她狠狠转过脑袋,目眦欲裂,“你!该死!!” 和曼曼只是简单地勾起唇角,却并未在笑,凝着寒霜的双眸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女人。 “我打你,我该死,你打了别人,难道不该死?” 她不关心事情的始末,只知道这人打了她的人,那便是一报还一报。 “你拿本宫和下人的贱命比!?” 殷陶然尖锐的声音利刺一般直戳宫人们脆弱的心窝。 和曼曼扭头讪笑着,“你我的命,难道不是同样的贱?我若一刀下去,你岂会不死?” 香彤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天底下有人能说出,公主的命是贱命这样的话。 可转念一想,是啊,谁的命不贱呢,再高贵的人,迟早得死,生在帝王家的皇子公主有时候还活不过他们下人。 殷陶然则是被吓坏了,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眸,“你、你敢杀我!”脚下不自觉地颤了颤。 和曼曼轻嗤一声,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殷陶然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几个脸上留有红印的宫女。 她眉头紧锁,走上前对着香彤的脸打量,指尖轻碰了下,惹得香彤“嘶”的叫了出声。 “啧,受伤的赶紧去医士所瞧着,可别把脸毁了。” 香彤娇羞地浅笑道,“是。” 香彤叫上几个宫女,随即望向怏怏的小从,“小从如何了,能起得来吗?” 和曼曼一怔,朝着小从走了过去,“怎么?” 小从被连打了两下,还赶上殷陶然体力最盛之时,脸上红肿得吓人,倒在身旁柱子怀里,楚楚可怜。 他被打完后一直头昏脑涨难受得很,香彤叫他,他眼皮轻抬,却突然瞧见深不见底的黑眸对着自己看。 小从另外半张脸,蓦地红了一片,连着耳根和脖子都未放过,脑子更是晕乎,心底猛地狂蹦乱跳。 和曼曼心中一凛,这孩子是遭了什么罪,不仅脸肿得像屁股,整个脑袋都跟火烤了一般。 她当下没有心情打量了,“柱子,还有平安,你们两人扶着小从快去看看,可别出人命了。” 说完这话,她更是气急败坏地朝着仍旧趴在地上的殷陶然快步迈去。 “给我起来!装什么可怜!” 殷陶然怔忪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和曼曼,惊慌失措地大叫出声,“来人!快来人!护驾!!” 和曼曼蹲下身子,上手就拽起殷陶然的衣襟,一掌朝着殷陶然的脸抽去。 “啊!!!” 殷陶然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还来不及反抗便两眼发直了。 她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被人打。 不仅被踹了腰,还被打了脸,那可是脸啊,她最美丽的脸啊,她往后如何见人啊! “哇~~” 殷陶然猛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斗大的泪珠漱漱落下,好不可怜。 她想起了远在南泽的父皇和皇奶奶,还有疼爱自己的几个皇兄们,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一定飞也要飞过来为自己报仇。 可是他们不知道,想到这儿,殷陶然哭得更猛烈,连着鼻涕也不管不顾地流了出来,看得下人们又恶心又想笑。 第二百八十四章 葱油鸡肉饼 “这是?” 殷修彦从后院回来,经过读书房,闻及哭喊声,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瞧着。 殷陶然一听是自家皇兄的声音,哭声戛然而止,立即大叫,“七哥!救命啊!!” 两人身子都被前头的桌子挡着,和曼曼将手上的人甩开,缓缓站了起身。 殷修彦眸光一亮,“曼曼!你回来了?耳朵好了?” 他欢快地冲了过去,将人拉过轻扯着和曼曼的耳朵打量。 和曼曼好笑地拍开他的手,“你也不是大夫,看什么耳朵啊,能听得见啦。” 白宁徽将她霸占了多日,虽然自己心里爽,可禁不住和曼曼生闷,成日板着脸,只得叫七弦治好了耳朵放回宫里,让她透透气。 殷修彦乐滋滋地笑道,“那便好了,方才还想着出宫瞧你,好在你先回来了,没有错过。” 这几日他都会出宫去看她,毕竟待在宫里也无事,何况他一直怀疑白宁徽要借此机会将人扣在王府,实在放心不下。 “七哥!!!” 歪坐在地上的殷陶然,瞧着两人亲密地寒暄,气疯了。 殷修彦这才想起刚刚是听到了殷陶然的声音,他低头俯视涕泪横流的人,微微蹙眉。 “出何事了?” “她!她打我!” 殷陶然指着和曼曼怒声叫道,说完又是忍不住哭了。 和曼曼冷眸瞥了一眼殷陶然,香彤跟自己告状,殷陶然跟殷修彦告状,没毛病。 只是… 和曼曼抬手就扯过殷修彦的袖子,同样开始告状。 “我跟你说,你家妹子真是有病,家里头的宫人好好在这读着书呢,她过来把人打了,你说过不过分,然后我就把她也打了,你要是不服,你就打我,哼!” 和曼曼仰着脑袋一脸不屑,不等殷修彦说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事你也有错,还是你教妹无方才惹了这样的麻烦!” 殷修彦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震惊到恼怒再到最后的无奈,他失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和曼曼的脑袋。 “都说是我的错了,我如何能打你,你若是没出够气,再打我几下出气?” 下头的宫人,原本还担忧着殿下会偏袒些亲妹妹,这下齐齐松了口气,殿下最疼的人果然还是他们家姑娘。 跟着殷修彦一同来的得宝,听着和曼曼的讲述,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许多。 看那个本就不讨喜的公主,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了,格外的生厌。 难怪瞧着今日读书房里的人少了一半,连着香彤也不在。 “七哥!你在说什么,她打我了,你不帮我教训她!?” 殷陶然没料到自己的亲哥哥,会这样说话,她本就知道他失忆后就不疼自己了,可没想到连她被打了,都无动于衷。 都说血浓于水,这人的良心定是被狗吃了! 不对!是被妖精迷惑了! 殷陶然恨恨地瞪向和曼曼,见她居然朝自己吐了个舌头幸灾乐祸,更是气得直想喷火。 和曼曼满意地踮起脚尖,揽着殷修彦的宽肩欣慰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回先原谅你了,下回我定然大义灭亲,连你一块儿打!” 殷修彦默默半蹲,嘴里笑着讨饶,“谢曼曼大人开恩。” 余光瞧见殷陶然吃人般的神色,立即沉声斥道,“还坐着干什么,起身跟我回正殿。” 殷陶然稍稍停下的泪,又喷了出来,脚上乱踢乱踹。 “七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我要回去跟父皇告状!” 殷修彦脸色又沉了几分,弯腰就将人从地上拽起。 “给我站好了!还有脸告状,你父皇要知道你这般刁蛮任性也该感到惭愧,如今你无人管教,我这个做哥的,自要担起责任!” “你、你不是我亲哥!!” 殷陶然哭嚎地要跑,却被殷修彦一把抓住。 “那更好,我作为长乐宫一宫之主,如今你在这里犯事,便要受罚,走!” 殷修彦扯着她的手臂要将人带走。 “我不要,我不要!!”殷陶然满脸泪痕,努力想将自己的手拉回。 和曼曼抿着唇,浅笑着看热闹,眼见两人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殷修彦茫然地望向她,殷陶然可一点不信她会帮自己说话,可心中又不由生出了些念想。 “等我一下。” 果然,和曼曼绕过两人,走到门边桌子处,拎过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将上头的绳子解开,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霎时间,肉香味传遍了整个读书房,引得好几个小太监肚子咕噜叫。 “你们记得我说给你们带特产的吗?彭安那啊,最有名的吃食是这个葱油鸡肉饼,这东西我带回来也不能吃了,只好在凤京街头买了最正宗的给你们,莫怪莫怪。” 这话说得格外心虚,确实是忘了,今早回宫的路上才想起,又不好去叨扰花旭尧,只能带着一痕四处打听买了回来。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这东西属实不能在彭安带,买的时候她自个儿也吃了好几块,真的很好吃。 为了能趁热拿回来给大家,她下了马车就用轻功奔回的。 她从里头拿了三个出来,没有刚出锅时那么烫,怕是味道要差一些了,急忙跟卉卉说道: “卉卉帮我分给大家吃了,我买了很多,每人至少一个,剩下的你们自己凭本事拿。” 而后才示意殷修彦可以走了。 作为管事,得宝自觉地拿了一个饼,跟着三人离开了。 宫女太监一阵欣喜若狂,争着帮卉卉分饼,待拿到饼,咬都未咬,泪水先滚落了。 日后,这些人不论是成了宫里的掌事总管亦或是女官女史,也再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路上,殷修彦左手扯着殷陶然,右手拿着和曼曼给他的饼,有滋有味地吃着。 葱香浓郁,满嘴的鸡肉味鲜美至极,饼面薄而酥脆,吃起来别提多美了。 没有肉食者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突然,他转眸望向和曼曼。 “我就只有一个?”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和曼曼手里的两个饼问。 和曼曼方啃下一口,呆滞地转头。 “这是给你妹的,你要吃的话……也行。” 殷陶然抽抽噎噎,鼻子里闻着葱香肉香早就气得不行了,听到也有自己份连忙开口大嚷: “不行!” 第二百八十五章 跟下人道歉 殷修彦不满地瞪了殷陶然一眼,随即又逼问道,“你就只给我带一个?” 和曼曼两眼望天,眨了两下,这才笑嘻嘻地赔罪。 “这不是手小拿不了太多嘛,我早就决定好了,午后就带你出宫买刚出炉的,那滋味比这好上太多了,如何?” 和曼曼将饼递给眼巴巴的殷陶然,油腻腻的手拍了拍殷修彦的肩膀,顺带擦了几下。 殷修彦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自己发光的肩膀,无奈地松开殷陶然,笑着从怀里抽出丝帕。 用干净的左手展开后,给和曼曼的擦着手。 和曼曼自己接过,咬着饼将两只手都擦着,擦完后再用丝帕托着饼,继续吃着。 殷修彦眸光轻闪,右手的饼换到左手,油腻的手指迅速偷捏了一下和曼曼的肉脸,小脸一下变得晃眼许多。 “啊!!!” 和曼曼崩溃大叫,抓起袖子狂抹脸上的油,脚上猛踩殷修彦华贵的锦靴。 殷修彦乐不可支,左手的饼重新换回到右手,拉扯着开始啃饼的殷陶然继续往正殿走去,顺带也偷偷擦着自己的左手。 回到正殿,又是对殷陶然一通数落。 殷陶然默不作声地吃完饼,心里的恨意以吨计。 “好了,既然是你做错事,跟曼曼道歉。” 殷修彦坐在上座,举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什么!凭什么我给她道歉,她打的我!皇兄你是不是被蛇咬坏了整个脑子啊你!” 殷陶然始料未及,大吼出声。 殷修彦面色一变,眸光冷冽,手里的茶杯“砰”一声被甩回桌上。 “你说什么?” 汹涌的气势瞬间朝着殷陶然冲去,吓得她脖子瑟缩。 和曼曼一头的眉尾微微扬起,笑着插了一嘴。 “是不用跟我道歉…” “你瞧!” 殷陶然看也没看和曼曼,理直气壮地拉长脖子叫道。 没等殷修彦再多训两句,和曼曼又接着开口了。 “但是得跟被你打了的几个宫人道歉。” 殷陶然吃惊地扭头瞪向和曼曼,“你在说什么?要我给下人道歉?我一个堂堂公主……” “闭嘴!” 殷修彦沉声打断了她,“自然要与他们道歉,若不是你,他们断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七哥!” “行了,若是不听我的话,你也别住在这宫里了,整日的惹是生非,快快回南泽得了。” 殷修彦不耐烦地出声,不想再听她那些没用的废话。 殷陶然铁青着脸,平生还未被人欺负得如此惨,不仅被人打没人给自己出头,还得跟下人道歉。 嘴里的牙都要被她咬碎了,可偏偏不敢不从。 她手上没有多少银钱,即便是想回南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自己一个人出宫住连吃喝可能都成问题。 殷陶然两只手拳头紧握,要是自己有功夫,定然要将这混蛋哥哥打趴下,连着一旁落井下石的女人一起。 和曼曼瞧着殷陶然没吱声,想来是不能反抗,倒是毫不诚心地替她可怜了一把。 “道歉的事先放一放吧。”和曼曼又说了一句。 如今殷陶然已经不可能会再信这女人会为自己说话了,连着几次自己都以为她在劝和,结果呢? 事实上确实如此,和曼曼由始至终没打算替她说话。 “被打的宫人让我叫去看医士了,等明日吧。” 殷修彦蹙眉,都严重得见医了,这殷陶然看着年岁不大,下手倒是不轻,心肠也是狠毒。 他跟曼曼在长乐宫这许久以来,下人们都是听话懂事,从不调皮捣蛋,事情办得妥帖不说,读书练拳亦是十分刻苦。 平日活没落下,读书习武亦没落下,便能知晓他们多能干,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 怎的殷陶然一来,就和那些丫鬟小子们闹起事,当真脾气坏透了。 殷修彦冷眼斜着殷陶然,心中对她愈发嫌弃。 “那便明日,明日一早来我这,我带着你去道歉,若是不来,你该知道我会如何。” 殷陶然眼眶里的泪,早已不甘落下,咬着牙一句不吭。 殷修彦也用不着她回应,听到了就行,不信她敢不来。 “行了,回自己偏殿反省去。” 殷陶然紧抿着唇,侧过脑袋恨恨地瞪了一眼和曼曼,转身快步离开。 和曼曼好笑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己算是彻底得罪她了。 殷陶然一走,殷修彦的心情便开朗了许多,他转向下座的和曼曼,笑着同她说道: “到时辰吃午膳了,我让得宝传膳。” 和曼曼眼皮一跳,哭着脸道,“我吃了很多饼,吃不下饭了。” 殷修彦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吃起东西来,也没个节制。 “你不吃无妨,坐着陪我。” 和曼曼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 “咦,你家妹妹走了,不跟你一块吃吗?” 她这才想起这事,平日自己除了早饭其余时候都会来正殿吃,刚回来也不知道往后是不是得和那位公主一块吃饭了。 “她在自己殿里吃,你陪着我便好。” 殷修彦对她笑笑,继而马上不悦道,“你也是我家妹妹,用不着如此称呼她,叫她殷陶然便成。” 和曼曼点头称是,她不过是忘了那位公主的名字了而已。 等到午膳备好,相西洲突然准时出现了。 “和曼曼!你小子总算回来了,不对,你听到我说话吗?” 他大步跨进正殿,瞧见和曼曼立即咧嘴笑着问道。 和曼曼也是好几日没见到相西洲,露着小牙就点头回应。 “能听到能听到,刚治好了,老天保佑没有变成聋子。” 回完这话,她一下子想起了此前交代相西洲的事。 “你帮我给纪无双传消息了没有?” 相西洲走到饭桌前坐下,满不在意道,“传啦。” 和曼曼心下宽慰,这小子不算太没用。 “那下午我去找他,你知道他人在哪吗?” 她跟着殷修彦一同走到饭桌前坐下,默默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 殷修彦偷瞄着她的小动作,差点没憋住笑意。 相西洲给自己盛好白饭吃了起来,嘴里支支吾吾,“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想知道我给你查。” 和曼曼咬着排骨,抽空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哪能这么好心,还是要给钱才行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落音楼 午后,相西洲带和曼曼与殷修彦出了宫。 如今和曼曼会了轻功,相西洲就不让她再乘马车出门了,非得让她一路用轻功,连着殷修彦也不得不运功跟在两人后头。 殷修彦以为自己能跟上相西洲算是了不得了,可没料到,和曼曼竟也能跟得好好的。 三人来到南市便停了下来,和曼曼确实能跟得上,却是硬逞的能,停下便是两眼雪花直冒,手上乱挥想扶着殷修彦。 相西洲随手抓了个路人,伸手偷偷亮出怀里的匕首。 “告诉老子,纪无双人在哪?” 那路人还以为是个抢劫的,吓得差点跪下。 待听到不过是问消息,立即哆哆嗦嗦地回话: “小人不知啊,传闻纪大少近日与南泽来的公主有染,此时…此时大约是个跟那公主幽会?” 站在一旁扶着和曼曼的殷修彦闻言,顿时脸色阴沉,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 那路人本就十分害怕,被殷修彦的大喝又吓得腿软,反倒靠着肩上相西洲的手支撑着身体。 “不关小人的事啊,这事街上都在传,大人您跟别人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相西洲瞧见问不出话,手上一推,将人甩开了。 和曼曼已经回了神,瞥见相西洲这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探消息,无言以对。 相西洲又带着和曼曼和殷修彦在街上溜达。 不同行业不同身份的人,连问了好几个,都说许久没瞧见纪公子了,还听说公主已经怀上纪家骨肉。 殷修彦更是有种没脸见人的冲动,他当真想回宫好好问问那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到碰到纪无双同样能问清楚,便还是忍了下来。 和曼曼不禁再一次感慨古代通讯技术的不发达,找个人还这般费事。 “找不着我就去他家门口等他好了。”她抱着手臂靠在街头的墙边,无奈道。 相西洲两眼大睁,“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没办法?” 和曼曼错愕地摊开手掌,“不然呢?” “我这是替你省钱,罢了,带你去永夜殿问,顺带长长见识。” 相西洲随手拍拍和曼曼的脑袋,挥手让两人跟上,自己先一步飞身而去。 飞了两步,停在了面具摊上。 “你来这用走的不行!?”和曼曼惊讶地看着这两步路的距离问。 “才想起来给你们两人买个面具,你们不知道,隐藏身份是很重要的。” 相西洲大方地指着面具躺上的面具,让两人随意挑。 论起挑东西,和曼曼确实不擅长。 “这狐狸不错嘛,这乌鸦,看起来就很有气势,我了个去,居然还有熊猫!” 由于对熊猫过于新奇,和曼曼最终选定了它。 由殷修彦付钱后,三人离开南市朝着永夜殿进发。 永夜殿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名号,他们掩藏之地便是凤京青红街尾的苏迷斋。 不过,这样的事并不是谁人都知的,苏迷斋对外仅仅是永夜殿倒卖消息之处。 与青红街别的青楼红馆一般,苏迷斋同样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里头的歌姬舞姬琴师乐师各个容貌不俗身段妖娆,却偏偏卖艺不卖身。 如此一来,生意倒显冷清,仅有些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常来于此。 从苏迷斋正门而入,只是寻常关顾的客人,若是要打听消息,便要从窄巷绕去后门进入。 普通的江湖人士想要消息,便要去轩辕十四街街尾的那家酒肆里打探。 来苏迷斋之人,要么是能出大价钱买消息的,要么便是能提供值钱的消息。 像相西洲这种两不沾,就只能凭借着武力来此处了。 他此时大摇大摆地带着和曼曼两人直接从正门走入。 这地方他常来,即便从正门走,照样能绕过中间的山水乱石阵,走到苏迷斋最后头的落音楼。 “你居然会走门?还用脚走路?” 和曼曼跟在后头七绕八绕,心中疑惑不已。 “人家一个大帮派,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我从空中过,可会被暗器扎成刺猬。” 面具下的相西洲,闷闷地解释着。 “当然啦,这是难不倒我,但我这不还带着你俩吗?” 高坐在琴阁里的无极正对着窗下火红的流焰花发怔,抬眸便瞧见在院里头乱晃的三人。 “这相西洲又来做什么,还带着外人……” 无极打量着那三个带着面具的人,沉吟了片刻。 稍作思虑后,他缓缓起身离开琴室,来到自己的卧房。 他重新打扮了一番,取了个不起眼的脸谱面具带上,离开了琴楼。 相西洲带着两人七绕八绕,来到永夜殿接消息的落音楼。 楼前有两个护卫守着,看到来人,便拦了下来。 相西洲从怀里掏出象征自己身份的玄血刃,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护卫识相的让开了,只是奇怪这位祖宗为何换了个狐狸的面具,不过倒也与他相配。 跟在后头的无极同样被拦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柄飞烟断月镖。 护卫再一次识相的让开了,是杀手榜第二位的鬼影大人。 他们能理解最近灵虺宗宗主被巨额悬赏,各大杀手纷纷聚齐,只是这两位杀人如麻的大佬有必要如此低调? 三人来到落音楼一层,一进去正对面赫然悬挂着永夜殿几大榜单。 比起来打探消息,带着和曼曼瞧瞧自己杀手榜上的名字,才是正事。 相西洲兴奋地拉扯着和曼曼跑到榜单下方,指向悬挂在最中间的杀手榜,面具下的脸热情洋溢。 “丫头快来看,你叔我的名字,亮不亮眼!!” 和曼曼没有抬头,倒先踩了他一脚,“乱叫什么。” 都特地换了男装,还买了面具,结果他还叫丫头? “那要叫什么?”相西洲苦恼地问。 “叫,小帅哥。”和曼曼交叉着手臂得意地回。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相西洲,俨然觉得和曼曼配不上这个称谓。 “算了,叫你贤侄好了,你是小侄,你哥是大侄,行了,快看你叔我的名字啊,否则你就白来了!” 相西洲着急忙慌又指着楼里的杀手榜,催促着和曼曼看。 和曼曼依言抬头,映入眼帘便是一个个人名,刻在了一块块黑色木牌上,再描上金漆,耀眼辉煌。 顺着名字向上,果真瞧见了相西洲的大名,排在第一的位置格外显眼。 “哇!” 和曼曼很捧场地惊呼出声,她抬手猛拍相西洲的肩背。 “这是怎么做到的,一直杀人就能上榜吗?” 相西洲很满意和曼曼的大呼小叫,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打了许多下,反而耐心给她解释着: “也不是,得看你所杀之人的分量,一种是身份显赫护卫成群的,另一种便是武功高强的,杀后者比较容易上榜,但若是一直只杀普通人,即便尸骨堆成山亦是无用。” 和曼曼手里摸着熊猫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此前只知道相西洲专干杀人的行当,也能看出来他武功高强。 但此刻瞧见他的名字出现在杀手榜三个字正下方,才算理会到他的本事,想来这榜单的用处便是如此吧。 殷修彦心惊胆寒地站在和曼曼的身旁默不作声,一个杀手中的绝顶高手,出现在他们两人的身边。 这丫头还能如此淡然自若,这是心眼得有多大。 想到此处,他不免又开始为殷陶然担忧了,晚上回去得再扯着她耳朵狠狠告诫才行。 但他眸光掠过榜上的某个名字后,面具下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可怕的谣言 一进落音楼就闪身到房梁上的无极,正凝神屏息地观察着三人的动静。 这相西洲特地带人来,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排名? 匪夷所思。 相西洲嘚瑟完又指着杀手榜隔壁的隔壁那排榜单,“你瞧,那就是大辛美人榜。” 和曼曼顺着他的手望去,“咦?你不是说第一美人是聂梦梦吗?她名字呢?” “我那说的是江湖第一美人,这个是整个大辛的美人榜。” 相西洲手靠在和曼曼的脑袋上,认真地给她普及榜单知识。 “且那聂梦梦早死了,死人也不能上榜,她生前在这榜上排了第三,头两个也不是江湖人士,她自然能担得起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 和曼曼右手小拳敲着左掌,跟她家花柳梦一样的长相排到第三,那前两名必定是倾国倾城的超级大美人啊! 和曼曼默默将那前两个名字给记下了:凉夜,穆元瑶。 她再往下看,“我去!居然有白宁徽和纪无双,我脑袋疼脑袋疼!” 和曼曼抱着她的熊猫头连连后退,被吓得不清。 相西洲瞧她那没见识的模样,都不想认她了。 “虽然这两人我是看不上的,可人家永夜殿看上啦,你就将就着瞧两眼吧。” 他拍着和曼曼的脑袋,勉为其难道。 殷修彦同样抿着唇,觉得有些可悲,白宁徽居然排了第三,纪无双排了第六,这天下间的美女竟没几人比得上这两男的,实在无语。 几人脑袋上的无极眸光淡淡地瞧着和曼曼,觉得有趣。 和曼曼再往下将十个名字全看了遍,奇怪地问,“没有郑兰娜的名字吗?” 相西洲翻着眼珠想了想这名字,而后才说道: “那什么凤京第一美人吗?以永夜殿的眼光那还排不上,凤京里头的这些虚名,都是胡乱传的。” 相西洲已经达了自己的目的,便不再逗留,推着两人就朝着左侧楼梯走去。 “这边上去是买消息的,另一头的楼梯上去是卖消息的,快走快走,天都要黑了。” 书香蔼的三楼小雅间。 “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敢出门。” 孙文博手里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调侃。 纪无双背靠着凭几,无力地用手撑着脑袋,唉声叹气道: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孙文博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向他。 “这公主真是好本事,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对你是势在必得了。” 一说到这,纪无双就来气,想他混迹整个凤京城,并不是没有女人在外头造谣生事。 可那些女人自己确实碰过,且大部分是身份轻贱,想借此入他纪家,极易打发。 极少有身份高贵的女子,会不知脸面的在外头胡言乱语,何况身份好的他也不乱碰,省得出了麻烦兜不住。 而殷陶然这种凭空捏造,硬让他背黑锅的,他还是头一遭遇上。 纪无双放浪形骸声名在外,即便解释,也未必有人信他。 若是过几日再传出他将怀有身孕的南泽公主抛弃的言论,说不准会惊动他纪家的大老爷,亲自出面教训他了。 教训还事小,若要逼自己娶了那女人,才真真无辜了。 纪无双绝望地将脑袋倒向另一只胳膊,垂头丧气地问: “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人帮忙,王爷、七皇子、还是和曼曼?” 孙文博扬起眼尾,中肯地点点头,“你说的这三人,只要找到和曼曼便都能成。” “可是她出远门了,不知何时归。” 纪无双当然知道可以找和曼曼,但她人在哪自己都不知。 当初的他,哪能想到白之维随手带来的朋友,往后对自己能有这么多用处,朋友这东西还真是好。 “王爷已经回来了,她想必也已经在凤京了。” 孙文博说完,又低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什么!” 纪无双软塌塌的身板一下子立直了,“所以她是跟王爷出门去了?” 孙文博被他这招大变活人,稍稍惊了惊。 “不然呢?”他不悦地瞥了一眼纪无双。 “那她大约会来找我吧,我们可是有约在先。” 纪无双瞬间就恢复了神采,这事总算能上手处理了。 “是说我吗?” 突然出现在窗前的相西洲,出声乱搭话。 雅间里的两个大男人,活生生便要被吓出魂来。 “你这家伙!是鬼不是?” 纪无双狠拍桌子,朝着相西洲就大吼出声。 谁知,相西洲听了这话竟对他笑了,是真心实意的笑。 “谢谢夸奖。” 神出鬼没,不论是神还是鬼,都是夸赞的字眼,他懂。 纪无双撇着嘴,这人皮怎能厚成这样。 他突然想起上回相西洲出现时发生的事,连忙问: “和曼曼有消息了?” 相西洲自顾地跳进雅间,没有答话。 他一离开窗子,窗户上又闪现一个人影,“在叫我?” 和曼曼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葱油鸡肉饼,疑惑地朝里头的两人问,脚下没有耽误地落地。 “这里头有点小,挤得下吗?” 和曼曼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大惊吓,纪无双一瞧见她,全身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两眼发光又发亮。 还没等他上前热切地做迎接,窗子上又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纪无双转头一看,亮闪闪的桃花眼简直不要太美丽。 “殿下!” 他飞身抱住还没来得及跳下窗子的殷修彦,将殷修彦当场镇住了。 这让人误会的行为,使得雅间里的其余三人两眼发直。 “他……最近喜欢男人了?” 和曼曼将手里的饼快速吃完,茫然地问向孙文博。 孙文博最先反应过来,却没说出应该说的,“估摸着爱屋及乌吧。” 他暧昧地对和曼曼笑笑。 和曼曼恍然大悟,两人大约已经算是亲属关系了吧。 窗子上的殷修彦耳朵灵敏脑袋也快,他听到孙文博的暗示手上立即推开纪无双。 “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跟殷陶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无双被推得趴回自己的凭几上,表情委屈至极,像被相公抛弃的小娇妻。 “你家妹妹在街头四处造谣,毁我清白,殿下你定要为小人主做啊!” 说完,还嫌不够地抽噎了两下,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殷修彦朝着屋里跳入,里头确实太挤了,相西洲已然打开门走了出去,免得被殷修彦撞到。 殷修彦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纪无双,脸色黑沉。 “你是说,那丫头自己在外头说跟你有染还怀了你的孩子?” 要当真如此,他今晚就回去狠揍那丫头。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买铺子 书香蔼里五人换了个大些的雅间,拼了长案,围坐在一起。 在纪无双一通哭诉后,殷修彦总算是信了他。 按常理,这样的污名是由女子之口传出,没人会信。 可殷修彦如今对殷陶然有几分了解,觉得她却有这样的本事,这样胡作非为的本事。 “殿下,我与你家公主,还不到两情相悦,我定然不能承诺娶她,您就回去帮我劝劝,再顺带帮我澄清一二吧,否则家中长辈怕是会当真了。” 纪无双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苦苦哀求。 殷修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奈道: “帮你澄清是无妨,可我也不知如何做,在街上叫喊?” “殿下您愿意就成,这事我来安排,以您的名义,义正言辞地指责造谣者,绝不容许自家妹妹的清白有损,如何?” 纪无双立即心花怒放地提议道。 殷修彦无所谓地点点头,他已经在盘算着晚上该如何收拾殷陶然了。 “唉~” 坐在殷修彦对面的和曼曼,独自叹息地摇摇头,女人为了爱情真是奋不顾身啊。 看纪无双这么坚决,她突然觉得这对c怕是有些不保。 “你们事情谈完了?我能说了吗?”她问。 “你说…等等!” 纪无双瞧见相西洲,这才想起上回被他坑的事。 “你小子怎么一回事,自己走了就算了,还让这家伙传信,又管我要钱才肯说事!” 他指着殷修彦身旁的相西洲气急败坏道。 相西洲阴翳的双眸狠狠朝纪无双瞪去,竟敢告状! 和曼曼稍稍怔了一下,便开口问道,“要了多少?” “二两!” 纪无双咬牙切齿地伸出两根长指比划着。 和曼曼默默鄙视了这个一毛不拔的有钱人,不过才二两而已。 她鄙视完转头望着相西洲,伸出了手掌心。 “快交出一半!” 相西洲不悦的眸光在这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这才掏了一两散银拍在和曼曼手里。 纪无双的桃花眼大睁,“就这样?” 和曼曼莫名其妙地回看他,“不然呢?” “你不该让他把钱还我?”纪无双惊愕道。 和曼曼同样一脸惊奇,“钱都给出去了,哪还有收回的道理,你个有钱人就当资助穷苦人家了,不要这么小气!” 说完便事不关己地靠在身后的凭几上了,想她自己可是花了五两呢,真是心疼。 纪无双脸色黑沉,实在不知道这状告了有什么意义,不过相西洲少了一两,勉强算是有收获…… “好了好了,我这里有两件事跟你说…” 和曼曼马上就想转移话题。 “一是我要跟你那买间铺子,二是你那扇子我忘在王府了,你再给个信物呗。” 纪无双听了前半句还没反应,后半句又惹他面色难看了几分。 “你确定不是你弄丢了?”他憋了半天,总算问了出声。 “当然不是,你忘啦,那日你扇子给我后我就被白…王爷接走了,扇子也放他那了,这都是小事,等哪天我再回王府时,给你拿。” 和曼曼挤眉弄眼地朝着纪无双笑着,心里发虚。 他那扇子贵重,出门也不好随身带,何况别人的东西白宁徽也不会允许她带,她自然是放王府里头了。 不过回宫时没记得拿,确实是她的错。 纪无双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罢了,也别给信物了,你报个名字好了,我与下头的人交代一声,叫报那个和俊杰的名字。” 若再给一个不还他,他不就亏大了。 两人谈好了这事,才终于回到了第一件事。 “你是要准备先开个铺子?” 纪无双疑惑地问,手里拿起桌上的小橘子开始剥着。 “嗯~随便卖点东西,主要是用来当作据点,我和你签完契书,就要开始筹备人手,总要有个地方待。” 说完,和曼曼接过殷修彦给她剥好的橘子吃了起来。 纪无双颇有些嫉妒,他如今不敢乱带侍女了,这些小事也没人帮他做了。 “那你买个宅子就好,铺子比宅子贵得不是一点。” “王爷不让买。” 和曼曼盘起的腿默默伸直,像个老大爷一般背靠在凭几上,老实地回。 她身旁的孙文博眉尾微微上翘,抬眸瞧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书了。 纪无双神色稍稍变了变,手里的橘子被他剥得汁液都流了出来,“这是为何。” 殷修彦大约是明白白宁徽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 “嗯…” 和曼曼觉得这事有些不好解释,低头用湿帕擦拭着指尖。 “还能因为什么,白宁徽那小子霸道得很,我家曼曼不是去他王府,就是他来宫里盯着人,再有个宅子不就脱离他掌控了?” 相西洲觉得纪无双这小子真够笨,这都看不出来为什么,他长得跟女人似的,难不成真猜不到男人的想法? 相西洲说完,瞥见和曼曼瞪自己,连忙板正脸,同她建议: “不如用我的名义买个宅子,白宁徽可管不着。” 和曼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你要是寻常人,这事未必不行,可你不会有仇家找上门?” “谁!谁敢!” 相西洲剑眉一横,霸气十足地叫嚣着,手上的橘子不小心被他捏碎撒到身旁的殷修彦,又挨了几拳揍。 纪无双眼帘微垂,剥完橘子的手也拿起湿帕擦着,“不如,我这借你个宅子也成?” 和曼曼大惊失色,连忙摆手拒绝。 “这怎么能成!你的宅子是你的,我要是乱去你那,比我自个儿偷买宅子还完蛋。” 她觉得这话题开得实在不好,这事她自己就觉得糟心,再拿出来说,更觉得糟心,决定还是把话题收了。 “这事以后再说,不见得没有转圜,反正买铺子他是同意的,我也当是学习经营铺子了。” 纪无双抬眸,身子缓缓后靠,“行吧,这事我帮你张罗,有喜欢的地段吗?” 和曼曼闻言笑了,拔了个葡萄就塞嘴里。 “凤京城,我一共没去过几处,你随意挑,别太偏就行了,路上耽搁时间。” “那就仙王街吧,那人多热闹,离皇城也近。” 纪无双无精打采,也扯了个葡萄吃。 “随便。”和曼曼耸耸肩。 “你是明日来纪家商会吗?” 纪无双手靠扶手,漫不经心地问。 和曼曼点点头。 “确定能来?”纪无双有些不能信她。 和曼曼沉默了,这种事原本她可以承诺,有了上回的变故,她就有些担惊受怕。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南院南院 纪无双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这事又没个准信,顿时有些气恼。 和曼曼沉思了片刻,突然抬眸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明日宫里上早朝吗?” 几人面面相觑,纪无双自然朝着对面的孙文博望去,这里头能知道这事的,也只能是他了。 孙文博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眼睛从书本挪开,心里寻思着家中父亲这几日的行程,便对着和曼曼点了点头。 和曼曼这下安心了,今日白宁徽就去上朝了,明日定然也会去的。 “那明日一早我就出宫去你纪家商会。” 纪无双眼皮抽了抽,她这是在看王爷的行程定计划? “你们谈完啦,那吃饭吧。” 相西洲最关心的也就这件事了,纪无双觉得这人的作用不是坑他的钱,就是蹭他的饭,实在烦他。 吃饭的途中,和曼曼又想起一件事。 “纪无双,你认得凉夜和穆元瑶吗?”她兴致勃勃地问。 她得趁着还记得名字的时候,赶紧打探。 “嗯?有些耳熟,谁?” 纪无双喝了一口鱼汤后,漫不经心地问。 立即换来和曼曼一记鄙视之眼,“大美人啊,你居然不知道,我对你太失望了。” 纪无双眸光轻闪,倒真想起来了一些事,“永夜殿的美人榜?” 和曼曼咬着鱼肉,连连点头。 “你也知道那个榜啊,我以为这是我们江湖人士才知道的呢,嘿嘿。” 纪无双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她?江湖人士? “永夜殿每年岁末都会出一本名录,上头都有记载,这美人榜我却有研究过,不过那些个美人出现在凤京的不多,我至今有幸见着的也只有三个。” 妖冶的桃花眼轻扬,唇角挂着得意。 孙文博嘴里嚼着米饭,憋着笑意默不作声,那美人榜纪无双还真给他瞧过一眼,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和曼曼两眼发亮,她就知道问纪无双准没错,可她一瞬间想起美人榜上的两个名字,脸色不自觉变了。 “那三个…不会包括了你自己和王爷吧?” 纪无双咧开唇瓣,怡然自得地笑着,“那是自然,我们两人不算吗?” 和曼曼没话可说,原本三个,如今对她来说只剩一个了。 “那还剩的那个呢?是谁?”她兴致缺缺地问。 “你也别这表情,美人榜你一下就认识了两个,若是有交际榜,你定是能上榜的。” 纪无双也不知是在跨他自己,还是跨和曼曼。 反正和曼曼是一点没有感受到被恭维,她凉凉地冒出三个字,“谢谢啊。” 纪无双觉得这小家伙实在不知道珍惜,不说王爷,就当论他自己,世人都是上赶着的巴结,就她一副爱答不理。 交情来得太容易,让他的身价都变低了许多。 纪无双不满地瞪了几眼和曼曼,决定要拿出杀手锏了,不能让她小瞧。 他放下筷子,唇角带笑,“这最后一个嘛,自然便是美人榜的榜首,凉夜。” 果然,和曼曼一听就来精神了,小脑袋一抬,乌黑的大眼别提多耀眼了。 “在哪在哪!” 她身子前倾朝着斜对面的纪无双歪去,神采奕奕。 “极乐坊啊,这事我都知道。” 相西洲嘴里嚼着牛肉插话。 “啊?你知道啊,那你也见过?” 和曼曼微微颦眉,这事她确实没问相西洲,她觉得相西洲作为个杀手,也该是无情无欲,不在乎什么美人的。 “没有。”相西洲摇头。 和曼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重新望向纪无双。 “嗯,是极乐坊的头牌,不过你是没机会见了。” 纪无双瞥了她一眼,语气清淡地说。 和曼曼算是听明白了,“是青楼?” 纪无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一般我们管那儿叫,南院。” 和曼曼一脸茫然,她头一次听到这么个词。 相西洲晓得这丫头没啥见识,歪着脑袋探过头去,直接给她点破了。 “南院南院,就都是男人,所以你才不能去,否则你家男人大概会一刀捅死你,然后再捅死我们。” 这话说完,在场的另外三个男人全都拧起眉心,为什么他们要被捅死。 和曼曼听完这个科普,小嘴大张,随后用手马上捂住。 这真是太有趣了,也太可惜了! 她眸光流转,将手放下,“所以那个凉夜是男的!?” 纪无双瞧着这人居然起了兴致,顿时有些无语,还以为她对男人没想法呢。 他随意地点点头,继续吃他的菜了。 殷修彦双眸轻阖,瞪了一眼纪无双,都知道曼曼不能去,还特地说出让她生了好奇。 几人吃完饭,趁着宫门未落,一刻没有耽搁地离开回宫了。 和曼曼自己回了左偏殿,而殷修彦则是匆匆赶去右偏殿找殷陶然。 左偏殿殿门开着,里面闪着烛光,门外香彤垂首候在那,脸上看不清表情。 和曼曼快步走过去,“脸如何了?” 香彤对着她甜甜地笑了笑,“不碍事,已经擦了药,好上许多了。” 和曼曼点点头,交代着,“今晚不沐浴了。” 脚下刚要跨入门槛,便被香彤匆匆拉住了袖子。 她疑惑地转头看她,香彤眼珠朝里望了望又躲开了。 和曼曼心里沉了沉,微微颔首,继续脚下的动作,跨了进去。 香彤见她明白,便安心地离开给她安排洗漱。 寝屋里头,白宁徽背靠着床柱子,一脚屈膝踩着床沿,面色清冷,两眼清霜。 和曼曼走了进来,见他没有动静,心里咯噔了数下,怕是要倒霉了。 她抿着唇,脚步轻浮,停了停心头的小鼓锤。 快步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腰身一软就倒在白宁徽的怀里,两只手臂乖巧地抱住了他的腰。 白宁徽心里的怨怼顿时消了下去,可面色丝毫未变。 “舍得回来了?”他语带凉意地问。 和曼曼眼睛眯了眯,不回来她睡大街? 她眉眼弯了弯,决定不回答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便笑着重新找了个话题。 “我今日去了永夜殿,那地方还挺有意思,你的名字居然上了美人榜,有没有很棒?” 白宁徽眉峰狠狠抽了抽,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长眸紧闭。 没想到这种丢人的事,会被这丫头知道。 他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眸,“下回不许再去那地方。” 第二百九十章 失了分寸 偏殿外头,香彤端着铜盆,朝着里头唤道: “姑娘,水备好了。” 有王爷在,她便不能随意入姑娘的偏殿了。 “来了!” 和曼曼也不等白宁徽提出什么意见,快速从他怀里站起身,从地上拎了自己的拖鞋就跑去厅里洗漱。 她快速将脸洗净,而后脱鞋洗脚。 “小从的脸还好吗?”和曼曼漫不经心地洗着脚,随口问道。 “托姑娘的福,擦了药肿已经消了。”香彤笑着回道。 和曼曼好笑地点点头,明明是托了药的福,与她何干。 “说说看今日究竟发生何事了,公主平白怎会打人?” 和曼曼手里抓着干布,脸上心不在焉。 香彤便一五一十地将白日的事说着。 “白日,奴婢想要如厕,便将读书房里的门打开,谁知……” 她说到一半,和曼曼却突然将手掩在唇边朝着她示意,似乎想要同她说什么。 香彤便停了下来,头凑了过去。 可和曼曼却反倒问她,“怎么停了,继续说吧。” 香彤不明白姑娘何意,便继续说着,只是心思已然不在说话的内容上。 “那公主不听奴婢的解释,非说是宫人背着主子……” 她定睛瞧着姑娘,果然又见她掩唇想与自己说话。 香彤不知是否要停下,用眼神朝她询问。 和曼曼朝她笑笑,出声同她搭话。 “这公主刚来不久,在南泽宫里想来没见过宫人习文,不信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打人确实是她不对,你们心中可有怨?” 可边说却边朝着香彤招手,香彤只能再将耳朵凑了过去。 “不要停,回我的话。” 和曼曼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同她说话。 香彤不明所以,还是照着和曼曼说的做,“宫人们自然是不敢的,姑娘能帮我们就够了,别的可不敢想……” 香彤说话的间隙,和曼曼的唇仍停在她耳边,趁着香彤说话时,偷偷同她说道: “明早王爷离开后叫醒我。” 香彤心思稍稍分了一些,嘴里的话有些说不利索,随即马上收了神,起身对和曼曼点点头。 和曼曼见这事交代好了,脚下随意对搓着脚,想起方才的话题,旋即摆正了神色同香彤说道: “公主毕竟身份在那,你们切莫与她再起冲突,若是她的错我自然会帮你们,可若谁要仗着我撑腰,不知好歹去找她麻烦,那长乐宫便也容不下。” 香彤点头受教,这些道理她是懂的,她也明白姑娘不是要教训她,是让她管教下头的人。 小从会被打,说到底还是他先顶撞了公主,这事她与得宝都是难辞其咎的。 还有那些宫女,这样的小事也哭哭啼啼,往后若是派到了别的宫里头,遇上了恶主子恶管事,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模样,这些也都需要重新教导。 和曼曼见香彤表情严肃,似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宽慰地点点头,香彤做事向来是稳妥的。 “明日公主会去你们那给你们道歉,她那般傲的性子能低头实属不易,你们可不能得理不饶人了。 她定然不是诚心道歉,你们自也不必诚心接受,装个样子,别让她和殿下难堪。” 和曼曼淡淡地说完这些,抬脚从水中抽出,手里的布胡乱擦着自己的脚丫子。 “是,奴婢都记下了,明日绝不会再出错。” 香彤信誓旦旦地承诺着,能让公主道歉,姑娘和殿下必定没少下功夫,他们做下人的开心还来不及呢,哪能这般不识抬举。 “嗯,去吧。” 和曼曼穿了拖鞋起身,随着香彤一道走到门边。 “王爷还未洗漱,奴婢不敢问,姑娘看是否再端盆水来?” 香彤站在门外,轻声问。 和曼曼瞧着天都黑了,再烧水给他洗澡洗头擦头,太折腾了,明日她还要早起,便自作主张地点头道: “好,再端盆水吧。” 仍旧坐靠在床边的白宁徽,饶有兴致地瞧着走入的和曼曼。 “殷修彦的妹妹竟还能惹着你。” 他听外头两人谈话,听出了趣味,他远离后宫多年,府里头干杂活的婢女,都不能接近他,他是许久没碰到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了。 白宁徽长手揽过走到近处的人儿入怀,唇角微微勾起。 “所以,我家曼曼究竟是如何给下人撑腰的?” 这事香彤没有细说就一语带过了,他好奇得紧。 和曼曼听他问了这事,有些忍俊不禁,还略带惭愧,她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打了她,是不是不好?会不会影响两国邦交?” 白宁徽一惊,失笑地将人拉离了些,正脸望她,“打了她?如何打的?” 这丫头还能下手打人,却有些刮目相看了。 和曼曼微微叹了口气,两只脚盘起坐在了床边,垂着脑袋交代了。 “我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还打了她一巴掌。” 白宁徽神色变了变,随即也轻叹了一声,双手拉起她的小手。 “为了些下人,你倒真是失了分寸,这南泽的公主,打了便打了,算不上要紧,只是往后可不能再乱来了,出了事若没有我,被人抓去牢里都有可能。” 他是揣测和曼曼跟着他久了,也学了自己的做派,瞧着不顺眼的人就欺负。 可自己是王爷,做什么都没人敢多言,而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即便自己宠着她由着她胡闹,也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倘若日后脾气养坏了,当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自己有心护她,怕也无力与律法相抗。 和曼曼低垂着眼帘,脸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看着松垮的弯曲脊背实则僵得发冷。 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才这么说,可这话听来实在不顺耳也不顺心。 她敢打殷陶然那是仗着有殷修彦撑腰,跟他白宁徽有什么关系。 和曼曼没有回话亦没有动静,仍是垂着脑袋,四周安静气氛沉闷。 白宁徽有些不适应,伸手便将她的下巴抬起,想看看她的表情。 和曼曼没打算闹腾,随他的手抬起了头,眼睛直直正视着他。 黑眼珠子映出了白宁徽的脸,可那涣散的瞳眸却在提醒着他,他并没有进她的眼。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给本王洗脚 白宁徽双眸映满了和曼曼过分冷淡的神情,心底蓦地腾起怒意。 “姑娘,水来了。” 外头的香彤打断了两人。 和曼曼没有回应,直接起身下床走了出去,白宁徽捏着她下巴的手,顺其自然地挣脱了。 外头的和曼曼接过香彤手里的铜盆,端回屋里轻轻放在床边的盆架上。 她拧干布,朝着白宁徽递去。 白宁徽盯着她的脸,她却似乎始终没看他。 “你来擦。”他阴沉着脸命令道。 和曼曼脸上神色未变,只趁着眼帘微阖时,翻了个白眼。 她收回手,走到白宁徽面前,将布展开覆在他的脸上,缓缓擦拭着。 即便是擦脸这样的小事,她仍可以做得一丝不苟,心无旁骛。 仿佛手里擦的不是一个活人的脸,而是一尊雕像的灰。 白宁徽的长眸似有火光闪烁,手下的褥子被他狠狠攥住,扯成了一朵皱缩的菊花。 近在咫尺的眼睛,一眼都未将他瞧进,他那般努力想捕捉她的眼神,她却始终不留情面地避开。 和曼曼按着白宁徽往日的习惯,给他擦了两遍,再将水放在了他脚边的木踏上。 待她要起身,白宁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站起。 “给本王洗脚。” 森冷的嗓音从头上响起,和曼曼低垂的脑袋,眉心紧拧,牙齿咬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 黑眸半阖,缓缓蹲下了身子。 和曼曼没给人洗过脚,念在他给自己洗过脚的份上,就当是还他了。 她恢复了清冷的神情,替他将脚上的袜子脱去,挪了铜盆在他脚下。 两只脚猛地落入水中,热水溅开,和曼曼快速将头侧过,还是溅湿了半张脸和身前的衣服。 她紧闭着眼,知道他这是要出气,咬牙忍下了。 衣袖随意擦拭了两下,将手伸进水中替他揉搓着脚。 水里的布被白宁徽踩在脚下,她也不求他抬脚,就只用手替他洗着。 白宁徽心里发寒,却仍是被她的柔荑摸得舒服至极,生不出再欺负她的心思。 她洗了许久,水都凉了也不见白宁徽吭声,虽是恼怒,却还是不与他说话。 白宁徽一直在等她服软,水已经冻脚了,她仍不肯抬头看自己一眼。 知道这气怄得不小,怕是直接洗到天明都不介意了。 “哗。” 他突然将脚从水里抽出,又甩得和曼曼身上尽是水。 和曼曼冷着脸,从盆架下头取了干布给自己擦了两下,又重新拿了块布他擦脚。 等擦完后,便端着盆离开了。 白宁徽瞧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外头传来殿门关上的声音,却始终没等到人回来。 白宁徽胸口发酸,忍了许久,终于从床上起身,穿了他自己的棉布拖鞋走出寝屋。 偏殿的正厅里,和曼曼手托着腮,坐在八仙椅上发呆。 蹲着身子给白宁徽洗了许久的脚,让她有些疲累,不想再进去应付他了。 她知晓白宁徽等久了便会出来找她,但能拖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白宁徽站在寝屋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儿,越看越生气。 脚下快步走到她身边,手上没轻没重地将人从椅子上拉扯起身。 “就说了你一句,便要与我这般置气?”他气急败坏道。 手腕的骨头被挤压着,和曼曼不禁蹙起眉头,却没有打算回他的话。 她抬起头淡然地说了一句,“回去睡吧。” 说完脚下作势要走,却又被手腕上的力道甩回椅子上,脊背被撞得生疼。 白宁徽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将自己的脸摆到她的面前,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当真是我把你惯坏了,如今是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了!” 他眼里的火光大盛,手指的力道越收越紧。 和曼曼忍着身上的疼,眼珠无语地瞥向别处,随即重新对上那双在夜里格外暗沉的双眸。 嘴里仍是清清凉凉,不温不火地问着,“不睡了?” 白宁徽心头猛然抽动,怒火克制不住。 他将手里的下巴甩开,拉起她的手臂将人扛上肩头飞身朝着寝屋而去。 和曼曼已经做好了会被扔在床上的准备,等到要落下时,她微微调了姿势,没有摔得太惨。 她顺着力道滚到床里侧,翻身蹲起。 “呵,这是做什么,要反抗?” 站在床边的白宁徽,唇角阴恻恻地勾起,再一次被她的反应激怒。 和曼曼早就对白宁徽的脾气了如指掌,知道这种时候他会做什么,可她今日没心情安抚他,除了躲怕也没别的办法。 她面无表情地半蹲着身子,两眼认真地盯着白宁徽的一举一动,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可面前的却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白宁徽从未见过她如此态度,倒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静默片刻,他迅速抬膝朝着和曼曼欺身而去,长臂同样伸直要将她抓住。 眼看要被抓住,和曼曼立即做出反应,抓住了白宁徽弯腰的空隙,脚尖使力轻功运起飞身而出。 白宁徽陡然间扑了个空,脸色瞬间黑沉。 他定睛瞧着空无一人的床,胸前大力起伏。 和曼曼不敢停留,直接飞出了寝屋,躲去书房里的上梁。 白宁徽缓了半晌,将火气重新憋回,耐着性子从床上落地。 等他转身,屋里除了他自己,当真半个人影也没有了。 胸口的酸涩感几乎要将他腐蚀,他没想到那丫头竟会这样对他,说跑就跑,这般绝情。 他双眸泛出数条血丝,脚下飞快掠出寝屋,绕过了正厅与浴间,终于在书房里感受到一缕气息。 白宁徽没心思与她逗弄,飞身就上了房梁。 和曼曼在他上来时,又一个纵身跳下,落下的一瞬间,再一次从书房消失了。 白宁徽气血翻涌,心里对相西洲的痛恨达到了顶端。 两人在这算不上太大的偏殿不停的周旋,白宁徽没想到未学多久轻功的小丫头片子,如今能在他脚上逃这么久。 实在不敢想象日后自己还能否抓住她。 和曼曼又一次飞身要上房梁时,被迅速赶来的白宁徽抓住了脚腕,狠狠扯回地面。 白宁徽半空揽过掉落的腰身,将人紧紧按在怀里,脸色铁青,牙根紧咬地泄出几个字。 “还未玩够?”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必互相干涉 和曼曼终究体力没白宁徽好,轻功虽已然不弱,也还是稍逊他一筹。 被他抓到是迟早的,只是她确实心有不甘,想要一试。 “技不如人,自当认罚,王爷您随意处置。” 她被抱住不能动弹,也不打算反抗,语气平静且淡然,双眸清冷地看向别处,整个人仿佛没有丝毫温度一般。 白宁徽半点未尝到胜利的喜悦,这丫头太欺负人了,明知道自己舍不得罚她,还要说这种话,好似他只会罚人,对她万般不好。 白宁徽沉着脸瞪她,将人抱回床上,衣服都不敢脱就直接抱着躺下。 “为何要逃?”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沉声问道。 和曼曼浅浅地勾唇,无声地冷笑了下。 “王爷将我扔在床上,实在不像是要与我讲道理。” 白宁徽顿了顿,只留一条缝隙的眸光晦暗不明。 他方才确实动了要剥她衣服的心思,反倒先叫她看出来了。 脖子里的头抬起,双眸对着她的黑眼,鼻尖轻点着她的鼻头,无奈地妥协道: “不欺负你,莫要逃了。” 和曼曼缓缓垂眸,鼻间“嗯”了一声。 白宁徽神色黯淡,手上轻轻扯动她的腰带,唇瓣覆在她的唇上。 “宽衣睡吧。” 和曼曼还是只“嗯”了一声,自己快速脱了外衣,从他怀里退出,展开被子就裹了进去。 白宁徽心头钝痛,怀里的余温未散人却又离开了。 他慢慢坐起身子,侧头瞧着被子外黑乎乎的小脑袋,面色萎萎像被风霜吹败的残花。 他瞧了许久,才自己褪了外衣,解了玉冠散了墨发,熄了烛灯放了床帐,掀了被子钻了进去。 白宁徽冰凉的衣物激得好容易暖和一些的和曼曼,微微抖了抖。 他摸上她的脑袋,将她的头绳松开,手里揉着浓厚柔软的青丝,语气也柔上了几分。 “今日去永夜殿做什么了?” 和曼曼的身子被翻过,脸颊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没什么。”她闭着眼睛随口答着。 白宁徽停下了动作,明知她此刻的表情定然还是冷淡的,却依旧忍不住想看。 “为何要找纪无双?” 自从知道这消息后,他就一直气到了她回来,却未料到她反倒先生气了。 和曼曼眉头微蹙,神情又冷上了几分。 “买铺子。”她语气凉凉地道。 白宁徽紧抿着唇,不知要说什么。 买铺子的事她预先同自己报备了,实在没有理由反驳。 可这事当真有这么急?才一回来就要办,怕是早早就筹谋下的。 “买了?”他手里继续揉着她的脑袋问。 和曼曼头皮被揉得十分舒服,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语气软了几分。 “没,明日去。” 这事原本是打算先瞒着,可他若是问了便不能骗他,谁让她身边跟着他的人。 白宁徽的手却是一顿,“明日不许乱跑,我要带你出门一趟。” 和曼曼的双眸缓缓睁开,带着不悦,“我已经约好了。” 白宁徽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不由分说道:“改日。” “不行。” 和曼曼回瞪着他,“要改你改。” “和曼曼!” 白宁徽低喝出声,右手下移掐住了她的后脖颈,眼里的怒气重新聚起。 和曼曼忍了他一晚上,此刻便是忍无可忍。 “若是谈不拢,就不要谈了。” 她支起身子,朝前扭了几下脖子,将脖后方的手挣开,再度从他怀里退出,往床里头钻去。 白宁徽长手一捞,将她翻回自己的怀里,咬牙恨道: “我究竟该拿你如何?” 和曼曼冷掀着唇角,语气恢复冰凉。 “你不必拿我如何,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本不必互相干涉。” 又是如此冰冷的话,又是一番浅显易懂的说理,她总能说出他不想听的。 白宁徽恨得牙痒,实在想给她咬上一口。 可又想起上回哄了许久,这回她本就生着气,再咬怕又要闹个没完,只能自己上牙磨着下牙解气。 磨完牙齿又抽吸了几口,终究将怒火咽下了。 “各退一步,明日你办完事马上就去王府。” 明日之事不是不能改期,可此事他已经安排好了,也怕夜长梦多,故而明日即便是拖到半夜也得拉着她去。 和曼曼没有回话,闭着眼睛又翻身离开。 白宁徽瞪着她的后脑,没有将人翻过,直接从后头抱着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便是铺天盖地的吻。 “唔!” 和曼曼双眸惊得大睁,若只是亲吻她早已熟悉,但这死混蛋居然揩油! 她抬脚就朝着后头踹去,白宁徽立即将她的脚控制住,臂弯也早就收紧,不让她的手乱动。 和曼曼被禁锢在他的怀里,又成了任人摆布的玩偶,气得她牙齿一伸就咬了白宁徽的唇。 “呵,咬破了好,外头的人便知道本王府上养了只多野的猫。” 白宁徽的声音从唇瓣传来,和曼曼闻言生了些忌惮,牙齿稍稍松了松。 托他的福,凤京城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已然不少,他皮厚不怕人说,自己却不喜欢被人议论这些私事。 白宁徽见她松了口,愈发肆无忌惮地逞着私欲,狂吻着她。 等他身心舒畅了,这才捏着她试探地问: “知道明日该如何了吗?” 和曼曼被迫承受着他带来的肆虐,心神已然有些恍惚,阖着眼睛没有作声。 白宁徽知道她没睡着,手里下力将她掐痛。 “嘶!” 和曼曼吃痛地叫了出声。 “如何?”白宁徽沉声威吓。 和曼曼缓缓睁开黑眸,无奈道: “明日办完事去王府找你。” 白宁徽闻言,冬雪融化一般展颜笑了,嘴里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他将脑袋依偎在她怀里,柔声道,“早些来吧。” 和曼曼轻哂出声,当他是孩子一般拍着背,嘴里应着,“好。” 随着一下一下的拍背声,白宁徽安心地睡了过去。 和曼曼终于还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往后的日子恐怕都难熬了。 不过是一点小事,两人都要吵上几架,若真要遇上大事,莫不是要斗个鱼死网破。 当初自己就应该躲这人远远的,连话都不应该跟他搭才是,如今想逃也难。 和曼曼浓墨般的圆眸,在深夜里轻缓地转动着,最终闭上了。 被脑中纷乱的思虑,拉入了梦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劝人隐忍 “姑娘,醒醒。” 早晨,香彤在殿门外瞧见王爷离开,就立即进屋叫人了。 床上的和曼曼迷迷瞪瞪。 她少有早起的时候,脑袋有些晕乎乎,手里软软地掀开被子,想让冬日冷凉的空气给自己来个痛快。 香彤没料到她会掀被子,瞬间就被眼前人衣衫不整的娇媚模样,惹得脸上红成一片。 她连忙抓了被子又给和曼曼盖回去,“姑娘这样会生病的。” 和曼曼双眸只开了一条缝隙,确实觉着方才那一下身子挺凉的,倒没发现香彤的异样。 她在床上摇了半晌的脑袋,才磨磨唧唧地坐起了身子。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吓得香彤又给她盖回去,心头“砰砰”直跳。 姑娘和王爷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好些日子了,香彤自然不能单纯地觉得两人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只是每日清理被褥,从没见过脏污,她断不能随意揣测。 可今日亲眼瞧见姑娘的里衣被解,身上还有些红印,香彤一想到昨晚定然发生了什么,羞得不敢抬头看她。 和曼曼清醒过来,才发现白宁徽居然没给她收拾衣服,顿时觉得脑仁疼。 待眼尾瞥见香彤那扭捏的模样,对白宁徽又是一通埋怨。 她叹了口气,懒得管香彤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绑了里衣的腰绳,起身给自己套衣服。 香彤忙上前给她理着,眼角却偷偷朝着被褥飘去。 等给和曼曼梳洗完,她才心不在焉地开口说道: “姑娘,殿下知道您一早要出门,让您起了便过去和他一道用早膳。” “好。” 和曼曼看着镜子里头清嫩的小公子,满意地点点头。 脖子一伸,竟发现上头有吻痕,脸色登时垮了下来。 她赶忙在梳妆桌前乱翻,找到了此前香彤给她摸脸的白粉,在脖子上一顿猛拍。 香彤在后头抿着唇不敢吭声,心里头却觉得自家姑娘当真可爱。 她比和曼曼岁数大,虽当她是主子,也常常觉得她像个妹妹,偏偏这姑娘时而气魄十足,让人不敢小瞧。 把脖子的吻痕盖完后,和曼曼今儿个又是一个潇洒的俊公子,大摇大摆地朝着正殿出发。 正殿里头,殷陶然同样被抓来了,脸上没有什么妆容,有些萎靡不振。 昨夜又被一顿训斥,趴在床上哭了半宿,今早还要跟那些下人道歉,这皇宫她实在不想再待了。 奈何自己为了散布和纪无双的谣言,仅剩的那点财帛也都花光了,只能赖在宫里不能走。 否则凤京街头便会出现一个活活饿死的南泽公主,简直没脸见她殷家的列祖列宗。 和曼曼跨入殿内瞥了一眼殷陶然,没有同她打招呼,只朝着殷修彦笑笑。 坐在饭桌旁的殷陶然,懒洋洋地将眼皮一抬,竟发现这和曼曼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你!” 她美眸大睁,惊声叫道:“你!我见过你!在西风扣是不是!?”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日纪无双的朋友,她都刻意将脸记住,想着日后能交好。 却没想到那些男人中,竟还混着个女人。 和曼曼一边的眉梢轻扬,双手负后地走到殷修彦身旁坐下。 她的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红豆粥,殷修彦知道她怕烫,提前给他盛好放着。 和曼曼尝了一口,温温地不烫嘴,当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殷陶然又被两人晾在了一边,但她也顾不上气恼,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七哥,你说是不是,那天她也在对不对?” 她拉扯着殷修彦的袖子左摇右摆地问。 殷修彦微微蹙眉,扯回自己的袖子,点头应了一声“嗯”。 殷陶然这下对和曼曼的印象更糟了,一个女人扮成男人,混在男人堆里,这就是勾引人啊,怎么她就没想到呢! “你今日要随我一道吗?” 和曼曼嘴里嚼完一口酥脆的油饼,问向殷修彦。 殷修彦讶异地挑眉,放下手里的调羹。 “你不打算与我一起?” 和曼曼又咬了一口油饼,摇头道,“不是,是我办完事要去一趟王府,白宁徽有事找我。” 殷修彦了然地点点头,“那到时我再自己回宫。” “好。” 和曼曼对早餐这顿没什么兴趣,若是有油条油饼才会多吃上一些,其余时候都是应付了事。 她曾经因为常年不吃早餐,得过胆结石,知道这每日三餐可以多却不能少,故而重新活过还是决定要对这身子好一些,否则死了事小,生病事大。 “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殷陶然瞧着两人吃饭飞快,她手上也极快地吃着包子,支支吾吾道。 殷修彦用丝帕拭了唇,冷眼斜了她一眼,“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许出宫” “七哥!你这是要关着我,我不干!”殷陶然气急败坏道。 “谁让你每日的惹是生非,吃完了就跟着我去道歉。” 殷修彦拉扯着殷陶然就出了正殿,前往读书房。 和曼曼没有跟去,就待在正殿门前等着,昨晚该交代的她也交代了,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姑娘。” 耳边一个声音传来,和曼曼疑惑地转头。 “小从?今日你当班吗?公主去读书房给你们道歉了,你要不要跑过去听听?” 和曼曼笑着同他打趣。 小从害羞地低下脑袋,摇了摇,“不必了,小的知道公主会道歉,便够了。” 和曼曼朝他走近了一步,想看看他的脸,小从却惊得倒退了一步。 和曼曼眼尾翘起,觉得有趣。 她没有再进一步,只出声问着,“脸还疼吗?” 小从圆圆的脸颊又有些泛红,“不疼了。” 和曼曼笑着点点头,语气柔和道: “殿下的妹妹从前是备受宠爱的,难免有些娇蛮。 但你们莫要与她见怪,平日做着自己的事便好,有殿下在,她不会再轻易招惹你们,你们也不可招惹她,明白吗?” 小从轻抿着唇角,内疚地点头称是。 昨日自己是冲动了些,姑娘和殿下没有怪罪,已然开恩,他定然是不敢再顶撞了。 “我时常不在宫里,你们也未必一辈子都在这长乐宫,往后要再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学着保护自己。” “若是遇上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如果不能找到方法化解,那再不甘愿也要忍住脾气。” “忍这个字,听来虽然很没骨气,也很伤人,却能保住性命。” 和曼曼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希望他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这样阶级固化的年代,劝人奋进不如劝人隐忍。 说完,和曼曼伸手拍了拍小从的脑袋安抚。 她知道这样的话会惹人不快,和白宁徽昨晚说的其实没有两样,自己听来会不高兴,别人大约也不乐意听。 但小从毕竟与她的思想不同,他知道他们做下人的是该如此,姑娘能同他说这番话,反倒让他感动。 头上传来的安抚,更让他为之一震,呆立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王爷有问题 和曼曼看着这只比柱子大一岁的小孩,心下不忍。 她可以让他们在长乐宫过得不错,却不能保证他们一辈子都幸福安康。 自己保不住他们,只能尽责地教导一二。 那头的殷修彦押着殷陶然道完歉,就丢下她从读书房出来了。 “曼曼,走吧。” 两人走后,读书房里的香彤,将刚收拾完偏殿的小婉拦在了门外。 “香彤姐怎的了?”小婉不明所以地问。 “小婉,你收拾姑娘被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 香彤贼模贼样地掩嘴问。 “……” 小婉想了想,点头道,“有。” “什么什么!”香彤兴奋地叫出了声。 小婉莫名其妙地眨了两下眼,“有头发,姑娘头发落了许多。” 香彤的脸瞬间黑沉,“谁问你这个!” “姑娘的头发,每日不都有吗?”她气得想挠小婉。 “不是啊,今日比往常掉的多呢。” 小婉有些无辜,又有些担忧。 “香彤姐,这掉头发可不好,是不是得让太医给姑娘看看?” 香彤被问得噎住了,这事确实也不能大意,但此刻她还是想先知道另一件事。 “我会同姑娘说的,那除了头发呢?没有别的,比如污迹?” 香彤偷偷摸摸地暗示小婉。 小婉恍然大悟了下,旋即眯着眼认真回想,想了半天,总算冒出了一句。 “没有。” 香彤有些不敢相信,两眼睁了又睁,“当真?” “嗯,床褥子很干净,就是乱了些。”小婉一本正经地点着脑袋回道。 香彤这下凌乱了,这两人还是没发生什么吗? 难不成……王爷有问题? 和曼曼跟殷修彦两人,坐了宫里的马车前往纪家商会。 也不用问路,赶马的侍卫似乎对那地方很熟识,不会儿就到了。 和曼曼下了马车,抬头望着这栋楼,觉得颇有意思。 纪家商会,前头冠了纪家的名,定然是与行业的商会不同,大约只为纪家服务。 再看这高的有些过分的楼层,简直就是个办公大楼啊。 和曼曼多么希望,里头能给配个升降机。 她带着殷修彦走了进去,却发现堂里站着许多人,嘈杂得很。 “这位小哥,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无双少爷,麻烦您告知一声他在不在?” 坐堂前的同乐,从位置上站起,大声同这些人解释着: “今日少爷有在,但他约了极为重要的客人,故而无法同诸位见面,请诸位见谅。” 也不知是谁泄了消息,说纪家有大动作,引了大批的人想来此与纪家合作。 同乐不好隐瞒自家少爷有在此处,否则一会儿那位客人来了,容易引起众怒。 可这些人听闻纪无双有在此处,更是不甘心了,这几日都没见着人,如今好容易出现了,怎能就此错过。 “同乐小哥,在下乃文石堂刘家的次子刘成玉,请同乐小哥通报一声,在下只想与无双公子见上一面,绝不耽误公子见客。” “在下福瑞商号夏永新同样也是这个想法,请小哥通融。” “还有在下……” 同乐端着恭谨,心下无奈,每人都如此说,见一面是不花时间,见个十几二十面那还能不花时间吗? 何况什么只想见上一面,见了一面又如何能憋着不说上几句,不谈谈理想与抱负。 站在后头的和曼曼,正在思考着是不是要从这些人中间挤进去,脚上突然就被前头后退的人踩了一脚。 “嘶!” 前头的人没发现自己踩了人,也没抬脚,和曼曼伸手就拍了他的背。 “大哥,你踩着我了!” 前头的男子转头不悦地瞥了一眼和曼曼,看了眼自己的脚,这才抬了起来。 和曼曼将脚抽回退了几步,不想再被踩。 那男子有些好笑地望着和曼曼,“你这小家伙,莫不是也想来找纪公子?” 和曼曼打量了他一眼,见这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若不是被人打了,定然也是脸面朝地摔得极惨,可细看眉眼间竟有些面熟。 男子见和曼曼没回话,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白问,站在这堂里的谁不是来找纪无双的。 “你瞧瞧,连刘家和夏家的公子都在这等,我瞧你面生得很,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不过你这长相很是不错…” 这男子上下端看和曼曼,嘴角淫邪地笑了笑,脚下朝着她迈了一步,食指勾起对着她的下巴伸去。 “想赚钱有的方法,不如来我吴家?我给你钱?” 身旁的殷修彦见状,连忙两手按着和曼曼的肩膀,带着她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根手指。 殷修彦脸色阴沉地瞪着那男子,想上前一脚将他踹飞,身上的衣袍却被和曼曼抓在手里,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乱来,便稳下了情绪。 和曼曼多听了这男人的几句话,终于灵光乍现,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声音,这语调,还有这脸伤,可不就当初在宫里调戏她和柱子,后来又让她找人揍了的那谁谁吗? 她饶有兴致地瞧着这姓吴的,距离她让人揍他,感觉有阵子了,脸上的伤还没好,说明这揍的功夫挺到家,下回还找那神偷。 那男子确实就是当初那个吴清德,他吴家在凤京算不上体面,吴父官衔不高,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 故而时常想着做些其他事,这不,来了纪家碰碰运气。 “吴兄这眼光倒是不错,可惜这人看起来是个小公子,莫非其实是女儿身?” 一旁的人听到吴清德的话,转身调侃。 这些人都是来此多日的,互相都打过了照面,想着多认识些人,日后发达了,也算有了人脉。 吴清德目露狼光,肿成泡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才不在乎是男儿女儿呢,是美人就行。 再看美人后头站着个人高马大的英俊男子,顿时脸色又有些难看,那人明显就不好惹。 “小美人,好好想想,我吴家也是凤京里的世家,深受皇家倚重,跟着我钱也是少不了你的,比在这纪家谋差事强多了。” 在吴清德看来,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大约是想凭着好容貌来找个活干,可不能是打算谈生意的。 和曼曼觉得有趣,这话说的还真是大气,听来就很有气派,让人直以为他这身份即便不是相府公子,也该是尚书家的嫡子才对。 谁能想……仅仅是个管厕所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惹众怒 和曼曼眼见姓吴的这小子如今生龙活虎,觉得有必要再找人揍他一顿。 但她自己却不能暴露,看他那眼神想来也没认出她来。 和曼曼冷冷朝着吴清德笑了笑,压着嗓音低沉道: “这位公子真爱开玩笑,我一个男人虽是年岁不大,也断不会为了钱委身与你,公子还是自重。” 吴清德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让原本就青紫一片的丑陋相貌更加无法直视。 “没见识的混小子,不知人间疾苦,家里头卖了多少田地才换你一身好衣裳来此处找活干?” “你别说如今你见不着纪家的人,就是挤到前头,你也是挤不进去的!” “本公子看你可怜才有意收留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是明白今日即便纪公子要见谁,也轮不到他们。 前头几家商号的公子都还排着,他们也不敢与那些人争,便自然而然地一同逗弄这个不知哪来的小子。 “吴公子,说不准这小子早就被别人看上了,你没瞧见他后头站着人护他吗?” “那他还来这纪家商会做什么,那纪公子传闻是喜欢女人的,对男子没兴趣吧。” “这小子长得像个姑娘家,大约想来碰运气。” 和曼曼无语望天花板,暗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 “原本我通报一声便能见着纪无双,如今你们非要挡着我的道,碍着我的事,还在这说些没用的话,也难怪一事无成,在这蹲着。” 说完还摇头晃脑低声叹气,俨然一副长辈瞧不上家中无用的晚辈那般模样。 这话让瞬间惹怒了那些一事无成的人,吴清德怨毒地笑了,这小子如今真是自作孽,如此甚好,不用他来收拾。 “你小子有种再说一次!” “不知道哪来的乡巴佬口气大上天了,就你这小子还能见着纪公子,你当纪公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这暴脾气,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这小子一顿,让你知道在这凤京究竟谁才能说话!” 说话的那人虽是骨瘦如柴,竟当真拉起了袖子要打人的模样,看得和曼曼都替他的身板担心。 吴清德这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拦下蠢蠢欲动的众人,劝开了。 “各位兄台,这小子是口出狂言,但未必不是真的,不如我们给他让个路,随他一试?” 前头几家少爷也被后头的喧闹声引去了主意,脸上皆有些不满。 后头的人却如和曼曼所猜的,都是一事无成的家伙,这些个身份显贵的少爷根本连眼神都不会施舍,生怕被赖上。 如今本就见不着纪家大少,后头的人还敢在这纪家商会闹事。 万一被人赶出去,那些低贱之人脸皮厚如城墙自不会在乎,可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可就难堪了。 “都吵什么!” 夏家的夏永新是个直脾气,直接就朝后头大喝出声。 吴清德的目的便是引来前头贵公子来教训这小子,连忙上前露脸解释: “夏公子,后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他通报一声便能见着纪大少,我们实在看不下去,想将人赶走,没想到他竟让我们这些一事无成的人都滚。” 吴清德把和曼曼的话,颠来倒去又多添了几个字,重新说了出来,果然惹得前头几位公子怒极。 和曼曼眼尾高高翘起,诧异地发现这姓吴的小子,在惹是生非上颇有天赋。 她没有解释,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得清。 夏永新听到还有人敢比他还嚣张,气急败坏就朝后头的和曼曼大步走去。 “你小子可知我是谁!”他大声喝问。 和曼曼老实地摇摇头。 众人见他当真不认识,竟都笑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没想到,连夏家都不知道,莫非只知纪家?” “那起码还知道一个,算不上太没见识。” “这小子往后怕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吧,敢得罪这些大商户的公子哥儿。” “未必,若是能有办法傍上纪家,其他商户还能瞧得起?” 后头那些人群低声嘲讽着,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样挑拨的话平日是不敢说的,如今借着势头说得格外痛快。 夏永新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脸色铁青。 他夏家虽比不上纪家,可在京城也还没人敢惹,如今竟有个不知底细的小子来此处下他面子,他非得好好教教这小子做人。 他双眼恨恨地打量了两下和曼曼,手臂环胸,高傲地睥睨。 “小爷我可告诉你,我夏家的福瑞商号遍布大辛,我夏家的夏曼翠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茶,一两茶可值一两金,我瞧你也没啥见识,大约听都没听过。” “但没见识也该晓得什么叫谦逊,否则哪日死在了凤京街头,也没人敢为你收尸。” 夏永新作为一个脾气不好的纨绔少爷,威胁人向来张口闭口的弄死对方。 不想对方听了不仅没觉得被威胁到,反而疑窦重生地喃喃自语: “街头有尸体,官府难道不管的?那会臭吧。” 夏永新当即被气得噎住了,这小子看来真是要找打了,他马上掀开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想教训人。 周围的人觉得好戏要来了,各个瞪大眼睛瞧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 和曼曼自己琢磨完,便立即收了心思,觉得不该如此浪费时间了。 特意早早的起床,想着今日快些处理完,反而在这下头耽误,效率太低了。 她扬起小脸,对上正要想揍人的夏永新,不等他动作,她抬手就拍了拍夏永新的肩头。 “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随意说完这样的客套话,她立即迈开脚,快速穿过松散的人群来到大堂长桌前。 夏永新再一次被下了脸面,怒不可遏地转身朝着和曼曼冲去。 “你小子站住!” 他抬起的胳膊想直接将人打飞,却在拳头快要落在和曼曼背上时,手上被一个力道控制住,竟是拼尽了全力也动弹不得。 夏永新怒得满脸通红,顺着那只钳着自己的手望去,是一直跟在那个小子后头的人。 “给老子放开!”他大吼。 殷修彦脸色淡然,不打算理会,这样的小角色,他动个手腕,已然是给面子了。 暗处的暗卫对于自己再一次失去表现的机会,无声地喟叹。 第二百九十六章 带和公子上楼 和曼曼听到后头的声音,扭头瞧了一眼,有些讶异,没想到看似法纪森严的凤京,仍是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人。 想来这家世大一些,确实能为所欲为。 她没有再多看,径直走到大堂的长桌前。 “这位小公子,怕是不知道规矩吧。” 一直立在桌前冷眼旁观的刘成玉,看到这人当真越开众人走到前头来了,这才语气轻蔑地出声。 和曼曼没有分心,直接对着里头的同乐开口道: “和俊杰,找纪无双。” 要是她没记错,是这个暗号。 “噗。” 偷偷跑到前头来看戏的吴清德大笑了出声,“这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一旁的人同样跟着笑了出声,这些人中大部分确实是没啥本事,但凤京里头的大户那绝对是烂熟于心的。 和俊杰? 已经不是名字的问题了,连这姓氏他们都没听闻,简直不知从哪个村里来的。 里头的同乐原是没在意这人,如今不得不重新认真打量这位公子,他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和俊杰这个名字是何意。 他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俯身恭谨道: “请和公子稍等。” 这句话因了堂里的嘈杂,只有桌前的几位听得到,刘成玉当即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为了盖过吵闹,同乐拉长脖子大声同楼梯那头的侍从叫道: “同文!带和公子上楼!!” 这话落,纪家商会的大堂里,方才还在放声大笑的人群,仿佛尽数被生生打了一耳光。 此时堂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全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和曼曼。 和曼曼忽略掉这些脑子不好的人,转头朝殷修彦望去,示意他走人。 殷修彦点了点头,甩手松开脸色由红又转青的夏永新,跟着和曼曼朝着同文来的方向走去。 同文快步迎上,俯身便是一礼,随后侧身挥手引路。 刘成玉心下慌乱,没想到这位姓和的小子,便是今日纪家大少要见的贵客,方才自己那番话,怕不是会得罪他。 他赶忙小步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跑去,嘴里焦声唤道: “和公子!” 和曼曼迈向楼梯的脚停了停,转身奇怪地望向那人。 刘成玉见他停下,当机立断地俯身致歉:“和公子,方才多有得罪,公子海涵。” 和曼曼唇角微掀,似笑非笑。 “嗯。” 她微微点头,依旧没有多说,旋身继续走她的路了。 刘成玉说的话,她并没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听清。 若要说谁惹到她,那姓吴的小子首当其冲,不过这小子往后的日子都要被她找人揍,自然不会在此处与他一般见识。 至于夏家的小子……日后等着瞧吧。 刘成玉看和曼曼如此便走了,心下惴惴不安,不知道她这是何意。 纪家作为首富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垄断着最上游的资源,京城里的大商户几乎都是靠着纪家发展起来的。 在京城里,做生意的得罪了纪家,与当官的得罪了王爷,没什么分别,都是死路一条。 故而此时不仅刘成玉心里忐忑,连夏永新都觉得很不妙。 随着和曼曼的离开,楼下大堂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吧,刚刚那小子…是纪大少的贵客!” “完了完了,这下得罪人了,各位我先行离开。” “我们哪有得罪他,都是吴公子和夏公子得罪的。” 吴清德脸色此时黑如锅底,原本想看那不识好歹的小子笑话,还耍了心眼让他得罪了几个商号的大少。 盘算着他此后在凤京定然无路可走,等他落魄后还能抓回府上调教一番。 最后竟全都反了,不是那小子得罪了别人,而是所有人都得罪了他。 除了夏家公子,便也只有自己报上了家底,若是往后那小子要算账自己也别想在这凤京城里做买卖了。 可吴清德转念一想,觉得这事未必如此,那小子年级轻轻,哪有什么能耐,只是上去见人纪大少一眼,这算不上什么本事,自己何须如此担心。 “不过是能得纪公子一见,实在不能说明什么,指不定一会儿便会被赶下楼了,各位可别太抬举他了。” 吴清德佯装淡定地笑道。 众人闻言,觉得不无道理。 “这话说的没错,纪大少平日也不难见,但能得到商缘的不过寥寥数人,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定然只是找了个好借口能得一见。” “此话我亦是认同,从未听过这名号,凭空冒出能有啥本事。” “也许不过是纪大少瞧他长得好看一些,想换换口味?” 这话引来众人嬉笑不断,纪大公子的风流,凤京谁人不知,为此许多人还特地张罗了美人来讨这位公子的欢心,此事在商界亦是被人津津乐道。 这样想来,堂里的众人倒是开怀了不少。 比起此人是纪公子的朋友,大家更愿意接受他是以色侍人之辈。 纪公子虽爱美人,却从不入心,至多一撒千金,其余的便不会为其多做了。 若当真瞧中那小子的容貌,大家反倒安心许多。 这样的说辞却没未让刘成玉放下心来,此前同乐也说了,这是极为重要的客人。 这纪家商会从来只谈生意,来了此处的,定然别无他意,又怎会是简单的看上其容貌。 刘成玉思忖着如何才能打探到方才那人的身份,还是要想方设法与他再赔礼道歉一番才能宽心。 七楼的木栏边,纪无双静静地瞧着楼下发生的事。 本想着这几日商会人多,若是那小丫头身板弱挤不到前头找人通报,他免不了还得派人去接她。 却没想到她倒是挺顺利,那些人竟还会给她让道,也是奇了。 和曼曼算是被操练过的,体力比上从前好了许多,爬七楼倒没有从前在天外楼爬五楼那样喘了,但也还是渗出了汗。 “你们家建这么高的楼做什么,你爬起来不累吗?” 她瞧见纪无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早知道在楼顶,她用轻功上来,绝对费不了多少力气。 纪无双耸耸肩,“爬习惯就好了,楼高一些气派不是?” 他朝着屋子走去,和曼曼和殷修彦两人跟在后头,带路的同文则自行下楼回到原位。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纪家的身份 纪无双没有多与和曼曼寒暄,坐下后便直接拿出了契书给她瞧着。 契书展开相当的大,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字,看得和曼曼头昏眼花。 “嗯……你帮我解释一下下?” 她坐在他对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他道。 这当真恕她无能了,对于高中毕业后就成了个大学文盲的她,能看懂繁体字是她唯一的本事了,文言文是不敢奢求了。 纪无双无言地瞥了她一眼,轻轻接过契书,耐心地指着上头重要的几个地方讲解着。 “那只要签字盖手印就成了吗?” 和曼曼听完后不放心地问。 纪无双点点头,“对,除了签字也可盖章代替,若你没有可自行去官府那刻一个,上头会有官府的标记,不会有人仿冒。” 说完,他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印章给她瞧着。 和曼曼拿来把玩了下便还给他了,“弄个章需要带什么吗?” “你需要带上写着户籍和名字的铜牒,去了填个申请单子,待官府在户薄上查到了你的名字,便会差人通知你前去刻章。” 和曼曼听后便知道不妙,她这个黑户哪来的铜牒呢,这章怕是刻不到了。 她面上不显,朝着纪无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两人签了一式三份的契书后,纪无双将契书放在炭火架子上烤着。 和曼曼签的是自己练了许久的草书签名,在一番关于“预防字迹被仿冒”的开导后,纪无双倒也同意了。 “一会儿带你去瞧瞧铺子,这铺子转户的流程有些麻烦,得去官府那报备,今日怕是办不了。” 和曼曼眼皮一抽,“这买铺子,莫不是也要报上户籍吧?” 纪无双唇角不禁扬起,“这是自然,不仅如此,这户籍若不在凤京城里,便不能买卖凤京的房与地。” 和曼曼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可我不是凤京人呢。” 纪无双这笑意摆明了就是幸灾乐祸,他早就猜到这小丫头不是凤京人,否则自己怎会查不到她的身份。 “所以啊,你本就要靠着我纪家,这房子才能卖的起来。”他忍不住开始奚落。 和曼曼撇着嘴瞪他,“那你这铺子我也是买不成了。” 不仅如此,往后她要想给自己买个住的房子,同样是买不成了。 早知道如此,干嘛还跟白宁徽吵半天呢,那小子也不跟她说。 纪无双手里摸着桌上玉雕的小鹿镇纸,嘴角笑意不减。 “也不是没办法。” 和曼曼搁在手心里的脑袋一抬,双眸锃亮,“说!” “你求我啊。”纪无双的桃花眼无良地眨了两下。 和曼曼没有二话,郑重其事道: “我求你。” 纪无双:“……” 求人的话她是说了,可自己一点没有被人求了的感觉。 坐在和曼曼身旁沉默静候的殷修彦,都怀疑自己在听两孩童聊天。 纪无双收了些得意,抿唇斜了和曼曼一眼,随后才缓缓说道: “你可以作为养女的身份,入我纪家户籍,如此一来便能给你弄个凤京的铜牒。” 和曼曼樱唇微微张开,“还能这样!” 纪无双笑着点点头,为何不可? 和曼曼当即垂了垂眼帘,养女什么的是无所谓,可是…… 她神色复杂地打量了几眼纪无双,“谁的养女,不会是你的吧?” 殷修彦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险些要失礼地喷出口水。 纪无双脸色顿时呆滞,唇角抽搐,“你没毛病吧,我看起来像需要女儿的人吗!?” 和曼曼不以为意,女儿可是贴心小棉袄,她虽然大了点,那就是个贴心大棉袄,谁不抢着要,哼哼! “可要不是你,你怎么能做主?” 养女也是女儿啊,还是要上户籍的,纪家这样的大户,怎么想都不可能说收就收。 纪无双的神情又恢复了傲然,“我是纪家未来的家主,这事可以做主。”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正眼瞧了瞧他,心里默默开始盘算着这事的可操作性。 自己不过要个铜牒,若是纪家存了别的心思,比如拉去联姻之类的,那她拿了铜牒跑了就成,她毕竟也是有轻功傍身的。 若是纪家开了条件才给,那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没有铜牒而已,自己算不上亏。 一旁的殷修彦,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他知道身份这事对她很重要,他一个质子是给不了她凤京的身份,至于其中利弊,也只能她自己思量了。 纪无双却莫名有些忐忑,他纪家的门谁都不敢奢望进,可这丫头居然还在这多虑,心气未免太高了些。 “如何?”他双眸微微眯起。 和曼曼盘算的差不离,便点头应下了,“行。” 纪无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转而笑道,“这样的好事被你占了,这分成得还我一成吧?” 和曼曼心下一滞,脸色立马难看了,“我们才签过契书!” 纪无双眼底藏着戏谑,手里的小鹿镇纸都被他摸得温热起来。 “这有什么,在后头添一张变更就行了。” 和曼曼眼珠缓缓转动,后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思考着这一成的利润是否是纪家养女身份的目的。 不如……试探一下。 她对上纪无双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其实……这事是你们纪家占了我便宜。” 纪无双眸里的讶异一闪而过,“为何?” 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一成没戏了。 殷修彦斜支着脑袋望向和曼曼,也想知道这话如何说。 “你知道,凤京的身份,我拜托王爷也能弄得到,不需要你纪家帮忙。” “何况,日后我会嫁入王府,若是先在你纪家落了户,便会以纪家女儿的身份出嫁,这还不是在占我便宜?” 和曼曼说得头头是道,外人听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纪无双自然也无可反驳这话,若是纪家的女儿成了大辛王妃,那纪家一跃成了皇亲国戚,这是纪家无论赚多少金银财帛都换不来的荣耀。 可是,这里头却还有一个问题。 “你就这般肯定你能嫁入王府,还是以正室的身份?” 纪无双语气淡漠地问。 和曼曼唇角微翘,笑得自信满满。 心里想的是,这怎么可能呢? 可嘴里的话却是,“当然。” 第二百九十八章 文房 和曼曼如此说来,不过是想把自己吊高了卖。 她和白宁徽的感情,外人不知道,她自己很明白,随时随地都可能破裂。 谈婚论嫁,还远得远得远得很。 连她想要一个身份,都不敢去找他,生怕他多提要求。 何况这事还无形牵扯上已经离世的花柳梦,可以的话,和曼曼不打算冒这个险。 纪无双不知道对于和曼曼来说,王爷那头的路是不好走的。 但在他看来,即便这王妃之位以后未必是她的,至少目前来说,她确实有办法找王爷帮忙。 仅此而已,他的筹码便无用了。 想到此处,纪无双的脸色莫名差了些。 自己为何在这家伙身上,就是捞不到好处呢。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罢了,这事你说的没错,但我可不是因为你和王爷的关系才提的这个建议,只是我家纪大夫人想要个女儿,自己又不想生,我才出此下策,选择权还是在你,那一成利不要你的就是了。” 和曼曼双眸半阖,掩下自己贼亮的眼睛,却面露了些许难色。 “啊?我以为只是挂个名,真要给人当女儿吗?” 纪无双闻言,狠狠瞪了眼和曼曼,他料定这丫头绝对是在装模作样。 “你莫不是还要从我这要些好处才肯?我可警告你,这凤京城的姑娘多得是,我要是放出消息去,抢着来我纪家的从这商会楼下可以排到南泽去!” 要不是因为殷陶然在外头疯言疯语,害得继母整着他带个姑娘回去,他也不必出这损招。 和曼曼轻嗤了一声,好笑地瞥着纪无双,说话真是有够夸张的。 “行了行了,只要不是让我干什么苦力,我勉强能胜任好女儿的角色。” 纪无双见她妥协了,这才满意地勾唇笑了。 不见她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竟比贵家千金还难讲。 “成日里想些不着调的,放心好了,不会委屈了你。” 纪无双起身拿了一份契书甩给她收着,自己那两份叠了放回抽屉中锁上,嘴里催促道: “这事定了,就赶紧出发,先去看你的商铺,再跟我回趟纪家,早日把那铜牒弄来。” 和曼曼点点头折了契书就跟着他起身。 确实得快一些,她还跟白宁徽约好了的,她可不打算再惹他。 何况这事不先处理了,被白宁徽知道后,未必不会被搅黄。 三人走了另一处楼梯,悄然离开纪家商会。 和曼曼和殷修彦坐着宫里的马车,跟着纪无双的马车来到了仙王街。 两辆马车在西风扣门前停下,三人下了车。 和曼曼仰头看了眼西风扣的门匾,轻笑地问: “莫不是想把西风扣卖给我?” 纪无双摇摇头,“西风扣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是西风扣旁的那间给你。” 他指着右手边的那间铺子,脚步轻抬,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那是间名叫“文房”的铺子,听这名便知道里头卖着什么。 三人步入其中,里头与西风扣一般大小,只是卖的东西有限,比上西风扣宽敞许多。 铺子里头的一位女子听到来客的声音,迎了出来。 待瞧见来人,这才欣喜道,“少爷。” 她许多日子没见到自家少爷了,美丽的眸光掠过他的身影,心中赞赏不已。 往日的他是格外的张扬,红艳的华裳总让人误以为,是来人间魅惑凡心的妖狐,叫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分毫。 可近日他似乎素淡了许多,青色的衣袍却更衬得他的容颜绝世,这只妖狐不知何时竟成了狐仙,愈发叫人着迷。 纪无双对来到面前的怡欢微微颔首,继而朝着和曼曼介绍,“这是掌柜,怡欢。” 和曼曼看了眼掌柜,稍吃了一惊,掌柜竟是个女子。 她在古代混了有些日子了,掌柜这个职业,还是头一次见到是女人的。 女子在古代职场上,几乎都是侍女和丫鬟,除了宫里头的如香彤一般的掌事宫女,目前还没见到太高等级的人物。 纪无双没有同怡欢介绍和曼曼,怡欢便只能自己偷偷打量着。 她细看之下,猜测着这位装扮成公子的,是个姑娘。 许多女子在这方面,都有着天生的敏锐。 “怡欢有些本事,我这铺子生意可是不错的,你若是想要,我便将她留给你。” 纪无双浅笑着对和曼曼道,手里随意拿起桌上摆放着的名贵墨锭,给和曼曼把玩。 怡欢流光四溢的双眸立即泻出慌乱,“少爷这是何意!?” 纪无双转头同她解释道,“这铺子我之后会转给她。” 怡欢难以置信地退后了一步,旋即上前轻扯着纪无双的宽袖,眸里潋滟出水光。 “可是怡欢做的不好?” 纪无双扬起唇角,手上轻抚着她的头,垂首柔声安慰着她: “怡欢没有不好,这事与你无关。” 怡欢闻言,心下宽慰了许多,可又想起方才他说着要将自己给别人,心头又是一阵愁痛。 纪无双安慰完怡欢,又抬头问向和曼曼,“如何?” 和曼曼软着腰靠在桌边,放下手里的墨锭,好笑地冲他摇摇脑袋。 “不必。” 怡欢惴惴不安的心,总算落定,手里的袖子却没放下,默默地依偎在纪无双身侧。 纪无双则是无所谓地点点头,一个女人而已,她不要自己就留着继续用。 “只是我以为这些东西,你们西风扣都是一并在卖的。” 和曼曼环顾了店里的商品,全是笔墨纸砚。 “那你定然没有认真关顾我西风扣了,里头仅卖着字画折扇和书籍,没有文房四宝。 如今这铺子给你,这些便移过去一同卖着,至于怡欢,也跟去西风扣,继续卖你的东西。” 纪无双同和曼曼解释完,又低头柔声对着怡欢交代着。 怡欢娇艳的唇瓣微翘,乖巧地点头答应着。 比起自己这铺子,少爷反而常去西风扣,她若过去,倒能常见着少爷了。 和曼曼了然后,在铺子里踱步着,她自己用不着买这些东西,故而没来过这个铺子,每回经过此处也未停留。 这铺子中规中矩方方正正,她迈着小步走,横纵都能走到十来步,若她一步能走八十厘米,那这间铺子定然是超过了一百平方了。 铺子里头摆放的都是桌柜,比上隔壁西风扣简洁,之后收拾起来也方便许多。 和曼曼边走边盘算着日后的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拜访纪家 和曼曼双手负后溜达了一圈,随后旋身问向纪无双: “那你决定卖我多少银两?” 纪无双看着她这认真的小模样,笑着伸出手掌,“五百两银子。” 和曼曼脸色顿时就黑了,“你没坑我?” 纪无双眉梢微挑,“你这是嫌多?你这小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铺子我当初就是花五百两盘下的,如今原价让给你还嫌不够,你这是想反赚我的钱?” 他一通数落完,随即又想到,“你莫不是没钱吧?” 怡欢神色复杂地朝和曼曼望去,真希望她确实没钱。 这凤京城的姑娘小姐她见过不少,这人她是完全没印象,凭空出现竟能得自家少爷这般照顾,实在叫人太过吃惊。 和曼曼沉着脸瞥了纪无双一眼,“有,心疼而已。” 五百两对她来说就是巨款啊,她从没有花过这么多钱。 此前白宁烨给的一百两黄金,兑成了一千两银票,后来宫宴上调戏她的那两人一人给了三百两银票,她手上的钱是不少的。 除了给相西洲以外,便是长乐宫的开销,倒是没花去多少。 如此一次性得花掉三分之一,她当然是心疼的。 站在桌柜边上把玩紫檀木雕狼毫笔的殷修彦,则是笑了笑。 “若是舍不得自己的钱,便从我这头拿。” 纪无双偷瞟了一眼殷修彦,这位七皇子也不是和曼曼的亲兄长,何故待她如此好。 和曼曼自然是拒绝了殷修彦,这些钱她出得起便应该自己出,殷修彦那的钱,对她来说是备用金,没必要时就不动。 纪无双见和曼曼虽是定了主意,还是一脸难看,忍不住又想奚落。 “一点小钱也叫你心疼成这副模样,我再带你去楼上瞧瞧。” 身侧的怡欢默然地垂下眼睑,五百两啊,她不知要赚多少年才能攒到。 对于纪大公子来说,五百两银子确实是小钱,但他定然是想不到,他口中的区区五百两,是可以养活一个村落好几代人的庞大资金。 纪无双带着两人走上楼梯,怡欢也悄然跟在后头。 和曼曼来到楼上,一头雾水,“这上头有什么吗?” 不像西风扣的二楼有着茶室和书房,这间铺子的二楼全都是用来摆放杂物。 “没什么啊。” 纪无双笑着同她说道。 和曼曼立即狂瞪他,此人要是相西洲,她定然是憋不住要打人的。 纪无双神色淡然,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指着一面墙道: “你盘下这间铺子后,我就将这面墙打通,同西风扣相连,如此一来,这二楼岂不是大了许多?” 和曼曼顿时匪夷所思了,圆眼珠子盯着纪无双诧异道: “我盘下铺子,跟你西风扣连一块做什么,你想偷我铺子里的东西?” 站在楼梯边上听着几人谈话的怡欢,同样是难以置信。 从前两家铺子一个主子时,少爷都未提过此时,把铺子转出去了,反而要将二楼打通? 纪无双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世上有人说他纪无双想偷东西? 他抬手就推歪和曼曼的脑袋,气恼道,“我纪无双要你那些破东西做什么!” 随后才解释着,“你也不想想往后你在给谁做事,我不需要来盯着吗?从西风扣过来,省得我上下跑,何况你这地儿宽敞对你才有好处,真是不懂事!” 和曼曼眯着眼睛斜他,她这地儿是宽敞了,难道西风扣不宽敞吗?往后还不知道谁占谁地盘呢! “这事是无所谓,只要你那头别打扰到我就行了,但这打通的钱,你自己给。” 纪无双见她同意了,这才收回了气,领着人往楼下走。 “是是是,你个小气鬼,这事定完了就快些随我去纪家。” 怡欢怔愣地站在门口,看着三人离开,觉得今日的事,太过诡异了。 两辆马车重新出发前往纪家老宅,今日的行程安排格外满。 纪无双一入府门便问着迎来的管家,“老爷和夫人可在?” “回少爷,老爷出门了,夫人与一位客人在正堂。”管家俯身跟在后头回话。 “好。” 纪无双没有多问,带着后头的两人就直接前往正堂。 和曼曼已经拜访了好几户人家,对古代宅子见怪不怪了,即便这纪家老宅同样气派,她亦没有多打量,脚下快步跟着纪无双。 正堂里,传来女人的笑声。 纪无双远远瞧见孙琼芳,脚下加快了步伐。 待跨入其中,微翘的眼角瞥见堂下之人,瞳孔瞬间骤缩,抬起的脚迅速收回,连连后退,直接撞上紧跟其后的殷修彦。 “啧!” 殷修彦抬手将他扶稳,眼里露出不满的神色。 纪无双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殷修彦,便如同瞧见了救星一般。 他脚下飞快绕过殷修彦,竟跑到殷修彦的后头缩着脖子将自己的身子掩起。 “殿下,你要护着我啊!”他嘴里呜咽。 殷修彦不得要领,抬头朝着堂内望去,想知道纪无双究竟看到什么了。 这一看不要紧,竟瞧见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殷陶然!” 殷修彦怒地大喝出声,顾不上后头的纪无双,和堂上的孙琼芳,气势汹汹地朝着坐在堂下的殷陶然大步走去。 殷陶然脸色铁青,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七哥会出现在纪家。 她腿脚发软,眼见殷修彦已经快要冲过来了,她上前一扑,马上抱住殷修彦的腰大声哭喊: “七哥我错啦!!” “这是…” 堂上的孙琼芳,茫然地看着突生的变故,转而望向安然步入的纪无双。 “娘,这女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有殷修彦在,纪无双神色松快许多,没想到纪家被这女人给攻入了。 幸而今日他好巧不巧,带了这两人来此,否则都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 殷修彦那头已经将殷陶然给扯开,不顾她的哭喊将人拉出堂外教训。 孙琼芳本不知殷修彦是谁,但殷陶然叫了他七哥,她便大约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多心询问。 “你与陶然两情相悦,她来家里头拜访,我自然是要见见的。” 纪无双脚下一顿,面色略沉了几分,“此乃谣传,我与她算不上相识。” 孙琼芳精致的黛眉微皱,“连孩子都有了,还不相识?” 纪无双生了些薄怒,扭头坐下,语气不快,“人家说什么都信,她若有孩子也不是我的,我可同她清清白白没有瓜葛。” 第三百章 纪家养女一 孙琼芳刚要说什么,余光瞧见堂外站着的和曼曼,心生疑惑。 平日这小子要是没有老爷一句话,如何请也是请不回的,今日这是为着什么目的回来,还带着两个年轻人。 “那位是?” 染着蔻丹的细指微抬,指着外头的和曼曼问向纪无双。 纪无双顺着她的方向看到和曼曼,这才从对殷陶然的恼怒中回神,忆起来老宅的目的。 “进来。”他对着外头的和曼曼说道。 和曼曼原本是要跟着纪无双一道进去的,但他们被殷陶然的事分了心。 她若此前进去,定然也会被晾在一旁,还不如在外头等着召见。 待听到纪无双叫她,这才面带礼节性的微笑挪步走到堂内。 她身着男装,不好像女儿家一般福身,显得怪异,便同孙琼芳行揖见礼。 “见过纪夫人。” 因着这位夫人是长辈,和曼曼恪守着礼节,行礼后便垂眸立着没有抬头看孙琼芳,不过方才在门外已经偷眼瞧过了。 是个厉害的女人,妆容艳丽精致,周身气度雍容,一眼便能瞧出是个宅斗宫斗的好手。 不过和曼曼倒有些奇怪,这位夫人虽也是位美人,可与纪无双那妖艳小子的容貌相差甚远。 孙琼芳凌厉的双眸,则毫不客气地打量和曼曼,语气探究地问: “这位是姑娘还是小子?” 长得像姑娘,装扮却是男子,这事让她有些不确定。 凤京里头,不时兴女子扮作男子,但也未必不可。 “是姑娘。” 纪无双替和曼曼答了,同时抬手招呼她过来坐。 和曼曼没有动作,抬眸看着孙琼芳,瞧见她点头后才走到纪无双身旁乖觉地坐下。 纪无双随后一脸贱样地同孙琼芳讲明情况: “您不是想让我带个姑娘吗?这丫头给您当干女儿了。” 孙琼芳瑰丽的容颜霎时间扭曲了,手掌狠拍案桌,“我那是叫你带个媳妇!!” 和曼曼听到这话,才知道纪无双在耍她了,这事八成是要黄,心里微沉,脸上却没有动静。 纪无双料到孙琼芳会这般说,早就备下了说辞。 “您不是早就想要个女儿吗?外头那位公主可当真没怀上我纪家的骨肉,您就别巴望着她了,我也娶不了她。” “这丫头您若不要,我就让二婶收了,往后这未来王妃从二叔家嫁出去,您可别瞧着眼红。” 和曼曼自己说的大话,又让纪无双拿来说了,不得不承认,这话当真有用。 孙琼芳听到“未来王妃”这几个大字,两眼直冒精光。 “这丫头的身份是?” 这样的诱惑下,孙琼芳不可能憋得住好奇,想听听看这姑娘为何能成为未来王妃。 纪无双满不在意地耸耸肩,“她没啥身份,若是有,又怎会愿意答应做您的干女儿呢?” 孙琼芳听着这话不对,瞪圆了艳眸出声反驳: “你这是何意,做本夫人的干女儿,难不成还委屈她人了?” 和曼曼垂眸挂着浅笑,老实发自己的呆。 听纪无双如此说来,这事看来还有戏,她只等着最后两人商讨结果,过程她不是很在意。 孙琼芳一直没错过和曼曼的表情,竟没从她脸上看出别的神色。 原先想着这女子怕有些手段,能让自家小子带进家门,让自己认下做干女儿。 可看和曼曼的表情,不喜不怒,莫名的无欲无求,反倒让孙琼芳疑窦丛生。 听闻是未来的王妃,本是带了几分欣喜,再听她没有身份,又生了恼怒。 “你小子惯会戏耍为娘,没有身份又如何能成未来王妃?莫不是想借着我纪家女儿的身份,搭上王爷?” 纪无双倒是笑了,谁知道这没身份的丫头,是如何同王爷在一起的,这事他都想请教一二。 “若说身份,也不是一点没有,她是南泽七皇子的义妹。 再说起这搭上王爷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人家早就和王爷同进同出了。 您不会没听闻王爷最近身侧跟着位姑娘吧,前些日子还带她出了趟远门,近日才回来。 这不,您儿子我眼界宽,趁她还没嫁入王府,就说服她认您当干娘,这等好事,您还不抓紧办。” 孙琼芳细细听着纪无双这番说辞,浓浓的长睫遮掩着微动的眸光,双手交叠端坐不动。 这凤京的男女之事,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是瞒不过内宅里的女人。 她自然也听闻了瑄王白宁徽看中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格外上心。 这事儿让京中的各大世家贵妇郁闷极了,虽说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是谁也不敢肖想的,但王府一直没有女人,难免让家中有女的心生期盼。 谁能想到无故出了位姑娘,俘获王爷的欢心。 不过,大约是因了嫉妒或是其他缘由,谁也不觉得那姑娘能嫁入王府,更别提能当上王妃了。 男人喜欢是喜欢,娶回府上又是另一回事,样貌比起家世与地位,在这凤京可以说得上是一文不值。 孙琼芳思虑完,这才掀开长睫,望向纪无双身侧垂眸浅笑的女子。 “所以,她就是和曼曼?” 纪无双方才自己说完,便拿起侍女从后头静悄悄摆上的香茗喝着。 听到孙琼芳知晓和曼曼的名字,并没有太过惊讶,点头称是。 和曼曼的身份,旁的人未必好打听得到,但孙家可有个长袖善舞的孙文博在,孙琼芳若想知道,倒也容易。 和曼曼听到自己被点名,心中稍稍一怔,微微抬眸轻扫着这两人,不知道如今是走到哪一步了。 孙琼芳轻扬起尖锐的下巴,眼尾斜睨着和曼曼,半晌才动了动红唇。 “你能成为未来大辛的王妃?” 语气透了些轻视与傲慢。 和曼曼呼吸微微凝滞,这纪家莫不是真指望着她嫁入王府给他们长脸吧。 她跟纪无双开玩笑是开玩笑,若是别人真抱着如此大的希望,她还是泼些冷水吧,省得以后为了这么个承诺,还得遭人话柄。 “回夫人的话,在未成为王妃之前,即便是王爷,怕也不能给您承诺。” 第三百零一章 纪家养女二 和曼曼的这句话,又是无可辩驳了。 孙琼芳当即用正眼瞧了这姑娘几眼,就是因了这事谁都说不准,让她对无双所言生了疑惑。 她思忖着是不是这和曼曼总用这样的话,在外头给自己寻好处,这才有此一问。 若和曼曼并不打算用着未来王妃的名号来进纪府,以她身份这事又如何能成? 孙琼芳没想明白和曼曼还有其他什么本事,复又开始盘算着她来纪家的目的。 下头的两个小辈,哪能知道这位夫人心思如此繁杂。 纪无双听着和曼曼的谦辞,心里头还在嘲笑她此前的嚣张,当着他母亲的面反倒不敢断言了,也是怪没用的。 和曼曼再一次沉寂了,想来这位夫人之后还有问题要问,她收了心神,等着听。 孙琼芳平日里就只操心着纪家两个大小爷们的事,还头一次为了个外人思虑良多。 她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后,佯装不在意地问向和曼曼: “你…若是做了我纪家的女儿,便会搬来我纪府住着?” 和曼曼未曾想,这位夫人会直接问及日后的安排,这事八字不是还没一撇? 她眨了两下眼,随即对着孙琼芳笑道: “我平日住在宫里,偶尔会住在王府,纪家…大约是不能来的。” 和曼曼是说者无心,孙琼芳是听者莫名了。 她问此话,就是以为这姑娘定然会应下,不论是欣然接受还是稍稍推诿,再让无双帮着说上两句,结果都是会住下。 否则这丫头图什么呢,人都不在。 而且,她还听到了什么,住在王府!? 孙琼芳惊愕的表情都快收不住了,这人不是还没嫁吗? 她僵着脖子朝纪无双扭去,想让他替自己解个惑。 纪无双自个儿也是小吃了一惊,相西洲是提过一句的,但并没有说明是住进王府,这去和住,差别是极大的。 他不是没有过猜测,但此事关乎女子名节,他自然不能过多探究。 结果,和曼曼自己就这般随意的说了,她是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后,会被人如何诟病。 孙琼芳见纪无双同样低着头发怔,便明白此事他也不知。 她瞬间板起了脸,语气严厉地训道: “你还未嫁给王爷,怎能住进王府?” 和曼曼微阖的圆眸忍不住撑开了,这事…与外人有关? 她眸光清淡了许多,唇角的弯儿带了些许冰冷。 “我若是能做主,定然不会去。” 孙琼芳闻言眉心蹙起,“这事何意,谁还能逼你去不成?” 和曼曼娇娇俏俏地笑了,“夫人大约是不知王爷为人,王爷让我去王府,我即便成了具尸体,他也定然将我抬去。” 孙琼芳心下大骇,她这话听起来是很严重,可细想一下坊间王爷的传闻,反倒成了理所必然。 孙琼芳心思又转了十多弯,想着这姑娘和王爷在一起,莫非是被逼无奈? 王爷固然是许多世家小姐心中惦念的夫婿人选,可试想一下,那般暴戾的人,当真是良配吗? 类似的想法同样在纪无双心中生出,再看和曼曼时多了分同情,对着自家大夫人反而有些不耐烦了。 “娘,我是当真好心给你找个女儿玩,你若是不要这丫头,我就将人领去二叔家了。” “你当她是贪上我纪家什么才来做这养女的?你不知我为了劝这丫头,差点还要赔上银子。” “若不是她想要个凤京的身份,这事根本没的谈,且这身份她去求了王爷也能拿到,如今平白要当你的女儿,是我还真不愿意呢!” 纪无双说完就歪着脑袋,一脸的愤懑。 他本以为这事算不上难,没成想自家目前心眼儿这么多,好心给她个女儿孝敬她,她竟不领情还问七问八。 孙琼芳被纪无双的话震在了椅子上,艳眸一片呆滞。 闹了半天,还是这混小子出的馊主意将人拐来的,只是为了个凤京的身份!? 亏她思来想去半日,这要再给她几日,她也不能猜到,这丫头不过是想拿她纪家借个户! 这可是堂堂纪家啊! 孙琼芳回神后就郁闷地扶额了,眸光复杂地偷偷打量下头面色清冷的和曼曼。 “你…不是凤京人。” 孙琼芳语气有些发虚,说的话也是显而易见的废话,不过是想缓解一下这突然改变的气氛。 和曼曼脸上依旧还是带着浅笑,但气势已然产生了变化。 “是的,本是想在纪家挂个名字,纪少爷却希望我能正经做夫人您的女儿,此事对我来说不算为难,若是夫人觉得不妥,也是无妨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她客气且疏离地说道。 自己向来不喜欢强求,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纪无双知道和曼曼是不高兴了,透着指责的双眸立即瞪着孙琼芳。 孙琼芳脸上僵了几分,这事怪不上她吧,明明是这混小子的错。 她扯了扯艳红的唇角,干笑着同和曼曼说道: “这事算不上不妥,夫人我确实是想要个女儿,可你即便做了我的女儿,也不住在府上,这……” 说到此处,孙琼芳顿了顿,望向和曼曼。 和曼曼听出孙琼芳的意思,自己不住纪家这女儿当了跟没当确实没区别。 她垂眸思虑了一番,这才应道: “我逢年过节便给您备礼上纪家拜会,平日若是无事定会前来看望,陪您用膳逛街买衣服买首饰,倘使王爷同意,我偶尔来住亦是无碍。” 别人家的闺女成日在家窝着,陪父母那都陪出老茧了,偏偏和曼曼要玩事业,除了第一句以外,她都怀疑后面那些根本不会实现。 但好听的话,多说几句都是有好处的。 孙琼芳听来,竟还真觉得这事自己不亏,她不住在府上,基本可以说明她是不贪纪家什么。 只给了个户籍,还要劳烦她逢年过节自己花钱备礼和问候,反而是这丫头更耽误事。 且看她与王爷的关系,若当真如无双所言,嫁入了王府,即便不是正妃,他们纪家同样是光耀门楣的。 再看她的模样,生得水灵俊俏,带出门也不丢人,比上无双的任家表妹,强上不少。 第三百零二章 纪家养女三 孙琼芳与和曼曼头一次见面,两人没有交情,对于认个养女,她从利弊得失的角度上分析,觉得此事是可行。 无双自己有宅子成日不着家,如今要有个女儿,偶尔能来家里头同她说说话,谈谈天,再来还有陪她吃饭逛街… 这样的福,只有从前自己还是姑娘时才有的享。 嫁来纪家后,不说无双那时都已经七岁了,跟女儿比起来,儿子本就不跟娘亲,偏他又早熟,根本指不上他陪。 可她自己又是极怕怀胎,不愿意生子,故而一直有些孤单,总想着纪无双这孩子早日成家生些娃儿。 如今他这岁数不小了,不仅不提成亲的事,反倒想着法儿给她领个女儿。 若不是他先提了认女的事,她都还以为这小子是领个媳妇回来呢。 孙琼芳心中嗟叹不已,看着和曼曼的眼神不自觉柔和许多。 她由始至终担心的,也不过是怕和曼曼为着她纪家的钱财而来,若摒掉这条忧虑,一切便没有什么挂碍。 只是还有一事,要与这姑娘讲清楚。 孙琼芳一手捧着茶托,另一手覆在盖上,杯里的茶水已凉,她没有喝。 艳眸郑重地看着和曼曼,同她道: “无双是否同你说过,这养女,可分不到纪家的资财。” 堂下的和曼曼和纪无双对视了一眼,推测着这事有谱了。 “他没有与我提过,我也并不在意这钱财之事,我平日住宫里,吃住不愁,手上亦有些银子,算不上多,倒也足够给您逢年过节备礼。” 和曼曼双眸透着认真。 孙琼芳来回探着她的表情,确实瞧不出异样,若是有心在这财物之上,听到自己这话,定然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当下了然,知道这丫头难能可贵。 自己为了无双的亲事,对凤京那些闺秀是了如指掌,一点私心都没有的,极为少见。 这和曼曼既不为了钱,也不为了纪无双的人,来她纪家,却不住府上,连添乱都做不到,目的实在太过单纯。 再论她与无双似乎已有些交情,无双显然是对她放心的,才会带回家里头。 倘若真要认个女儿,她无疑是很好的人选。 孙琼芳心下有了决断,此时却还有一个问题。 她将手里焐热的茶杯放回桌上,转而看向纪无双。 “这丫头若是要在我纪家落户,则需要将名字写入族谱,此事还需要老爷回来才能安排。” 纪家确实是凤京的大户,人口却实在简单的很。 纪家原是丹州的穷苦人家,祖上都是读书人,纪老爷虽也读了几年书,仍是受不了穷,背着家里做生意。 这事自然是瞒不了多久,父母发现竟引以为耻将他赶出了家中,断绝了关系。 纪老爷此后便专心做生意,还娶了当地的员外千金。 他偶然间跟着商队来了凤京,正赶上元帝大力扶植商户的好时机,便就此扎根在皇城。 而从前那些族人早就不再相认,后来胞弟带着弟媳来了凤京投靠,同他说着家中父母已经生病离世,族人仍是穷困潦倒。 纪老爷虽出钱帮扶,却再未回乡认祖,故而如今凤京纪家修的族谱,上头的人稀少得可怜。 若非如此,纪无双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他可以做主。 他们长房就三口人,没有什么族老和族规,三个人说定了,这事就成了,尤其是纪老爷在家中的话语权也随着妻与子的强势,日渐式微。 是以,纪无双和孙琼芳两人商量完后,剩下的就只等将纪老爷叫回来,这事便可以办完。 纪无双听着孙琼芳的话,也不再多问她什么心意,直接命管家将自家老爷找回来。 和曼曼明白这事应该是稳妥了,但想到一会儿还要再应付一个长辈,她不禁颓了一些。 这纪无双还说他能做主,做个屁! “曼曼今年多大岁数了?” 孙琼芳此时神色已然不是初见时那般凌厉了,将和曼曼当成普通孩子一般寒暄。 和曼曼打起精神,气势同样缓和了许多,笑着回道: “十六。” 孙琼芳唇角含笑,温婉地点点头,转而瞥了眼纪无双。 “十六确实可以嫁人了,可不能像我们无双,拖到二十一没人要。” 纪无双眼皮颤了颤,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他了。 此时外头的殷修彦同殷陶然问明了她此行的目的,再一通教训后,拉扯着殷陶然进堂道歉。 “这位夫人,在下殷修彦,是身旁这位姑娘殷陶然的兄长,此前舍妹声称自己与纪公子情投意合,更是怀了纪家的骨肉,实乃无稽之谈,在下恳请夫人原谅。” 殷修彦抱拳俯身致歉,他此刻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曾经的过往,殷陶然闯祸,他道歉。 不亲自经历,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多么悲。 孙琼芳脸色当即难看了,她本是不信自家混小子的说辞,哪有女子会这般坏自己清白的。 “当真如此吗?” 她沉着嗓子,锐利的眸光看向殷修彦后头,畏畏缩缩的殷陶然,想听她亲口承认。 殷陶然既气恼又畏惧,眼睛不敢看上头的纪夫人,在殷修彦慑人的目光下,咬着牙点头了。 今日来纪家,一切都格外顺利,见到了纪无双的母亲,同她聊得十分热切,还谈及了婚嫁。 纪夫人还保证会为自己做主,两人的事都十拿九稳了。 她如何能想到这般紧要的关头,自家哥哥会突然冒了出来,差点将她的胆都要吓破了。 殷陶然都怀疑这混蛋哥哥早就派人盯着她,否则怎会寻到纪家?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不帮自己,她消息都放出去了,嫁入纪家是最好的结果,可他非要揭穿自己,还让她来道歉,那这纪家以后还怎么进! 殷陶然真要被殷修彦气疯了,可又打不过他。 只能被他像拎小鸡一般拎了进来,押着承认了自己是骗子。 她弱小的心灵和身为公主的尊严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羞愤得想就此晕过去算了。 “砰!” 上座传来恼羞成怒的拍桌声,吓得殷陶然的小身板瑟瑟发抖。 孙琼芳铁青着脸瞪着殷陶然,被人欺骗的愤怒让她当即想发作,可殷陶然的身份,又让她生了些顾忌。 和曼曼与纪无双两人则事不关己,默默看戏。 第三百零三章 纪家养女四 孙琼芳神情倨傲,气势凛冽,直勾勾地盯着殷陶然一言不发。 直盯得殷陶然背上冒汗,苦着一张脸连忙开口道: “夫人对不起,是陶然一时糊涂,那都是我喜欢无双才会出此下策,求夫人原谅。” 此时的纪无双有人给他撑腰,丝毫不惧这女人的纠缠了,直接就出言嘲讽: “喜欢我便能欺骗我纪家的大夫人?若是你哪日杀了人,也说是因为喜欢我,这我可担待不起呀。” 殷陶然听到纪无双这样的冷言冷语,脊背僵住了,美眸瞬间氤氲出水雾,夹杂着埋怨和哀痛的眸光朝着他望去。 纪无双觉察到了,却视若无睹。 他素来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这样脾气的他不愿多瞧。 殷陶然见他这般无情,心里头的恨一下便涌了上来。 还没等她发作,她竟看到了纪无双身旁坐着的人,居然是和曼曼! “你怎么会在这!” 殷陶然指着和曼曼怒极地问。 和曼曼本是局外人,自己安安静静地坐着,听到殷陶然突然朝着自己发难,当即就被她搞蒙了。 殷陶然身旁的殷修彦也没明白她是何意,立即沉声喝问: “曼曼在此与你何干!” 殷陶然满脸的不敢置信,指着和曼曼的手又指回了殷修彦。 “哥,你居然特地带她来看我的笑话,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和曼曼好笑地咧开了唇角,没有理会,默默捧起桌上没动过的茶杯小酌。 “都凉了还喝。” 身旁的纪无双嗔怪地念叨了一句。 和曼曼无所谓地摇摇头,随意喝喝还管什么冷热。 孙琼芳瞧着和曼曼这份淡然,反倒对她有些刮目,这心性确实不错,不骄不躁,即便是住进她纪府定然也是个安分守己的。 相比之下,殷陶然的娇蛮,暴露无遗。 和曼曼不理会殷陶然,自然是有人管的。 殷修彦抬起手掌就将殷陶然横举的手臂拍落,“说了不许你用手指指人,还是不知教训!” “我与曼曼来纪家自有旁的事,你还以为我们特意来看你的?” 殷陶然手上被拍得肉痛,却还是咬牙反驳道: “你们来纪家除了看我笑话,还能有什么事!” 殷修彦不是个冲动的人,听到殷陶然这么问,没有直接回答,眼尾扫了一眼和曼曼,见她摇摇头,这才随意敷衍道: “我与纪公子是朋友,来府上拜访亦是应当,可你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独自一人随意跑到别的男人家里,究竟有没有将自己当成女子!” 孙琼芳将殷修彦与和曼曼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两人生了些好感。 一个明事理,一个知分寸,都是很不错的孩子。 “这位可是曼曼的义兄?” 她忽而想起纪无双此前介绍时提到,和曼曼是南泽七皇子的义妹。 听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也没将两人联系,待脑中寻思这两人的关系,才灵光闪过。 殷修彦听闻孙琼芳有此一问,不再管殷陶然,连忙俯身应着: “晚辈确实是曼曼的义兄。” 孙琼芳了然地笑了笑,隐晦地多瞧了一眼和曼曼。 这个没有身份的丫头,交往的人却都极为了不得。 南泽的皇子,大辛的王爷,自家小子就不提了,还有户部尚书家的侄子,同样是对她赞赏有加。 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孙琼芳红唇含笑,看着殷修彦的眼神放柔了几分。 “既然是曼曼的义兄,那此事本夫人便不多追究,将人带回去吧。” 其实她本也不打算追究,那毕竟是南泽的公主,牵扯甚广。 借着这丫头,让大家都将这台阶走下去。 殷修彦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自他来了凤京,还头一次如此狼狈。 他连忙带着殷陶然谢过,又转而望向和曼曼。 和曼曼冲他点点头,“你先回去。” “好,我先带她回去,外头的马车留给你用。” 殷修彦交代完,马不停蹄地拎了殷陶然就离开了纪府,他真觉得太丢人了。 “要到午膳的时辰了,我爹要快回了,留下用膳吧?” 纪无双同和曼曼提议道。 和曼曼闻言,眸光不自觉地望向孙琼芳。 孙琼芳知道她这是同意的,只等自己意见,便笑着道: “那便一道用膳吧,曼曼可有什么爱吃的?” 和曼曼心下松快了一些,看来这夫人对自己没有敌意了。 她满不在意地摇摇头,“我不挑食,不必多费心。” 纪无双无言地斜了她一眼,与她吃饭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印象中这丫头是格外挑食的。 他书香蔼里的吃食可被她挑过毛病,孙文博同他说过这丫头是乡间的姑娘,他半点不信。 和曼曼察觉纪无双不友善的目光,立即与他直视。 实则是想瞪他,却又不好明目张胆。 挑食这种缺点,在长辈面前自然是要隐藏起来,这小子要敢拆穿她,她就让相西洲揍他。 纪无双被她盯着不自在,眼睛挪开了,并未多说什么。 孙琼芳本也只是试探地问问,见她懂事,便让管家前去安排。 三人未聊半晌,纪家老爷就归来了。 “今儿个吹的什么风,能让你小子派人请我。” 堂里的三人闻声而起,和曼曼作为外人最为紧张。 她起身时朝着纪老爷偷瞄了一眼,待瞧清纪老爷的容貌,差点忘将眼神收回。 那就是中年版的纪无双啊,原来纪无双这女人般的长相竟不是随母亲,而是随父亲? 太过诡异了。 “老爷回来了,就先用膳吧,饭桌上再谈。” 孙琼芳身段优柔地迎上自家老爷,就带着几人去饭厅。 饭桌上,纪无双将和曼曼介绍给了纪老爷,纪老爷听后,乐呵呵地笑了。 “这事容易,我纪家人丁单薄,添个养女无妨,就是不知无双你何时也添几个孩子?” 和曼曼震惊了,完全没想到这位老爷这么好说话,和孙琼芳那关相比,这差别就如同奋力爬过一座大山和抬脚跨过一条小溪流那么大。 纪无双虽能料到他家老父亲会提这事,心中仍是不快。 “爹,我如今忙得很,等我纪家的产业再翻了一倍,我再考虑此事。” 纪老爷的脸色当即黑了,甩了筷子就骂,“荒唐!” 第三百零四章 和曼曼的身份 对于自家父亲的脾气,纪无双习惯成自然,没有多大反应。 却反而转头同和曼曼解释着: “我爹就对我这样,平日还是很温和的,你别被吓到。” 被纪无双一提醒,纪老爷连忙收了怒容,换上了和蔼,温声温气地对和曼曼说: “对对,是这小子太混蛋了,我故意吓他呢,你别害怕。” 和曼曼瞧着这两个老少爷们自个儿吵个架,反而要分心安慰她,不禁想笑。 她憋了憋,咽下嘴里的牛肉块,正色回道: “你们不需要在我面前如此拘谨,我不会被吓到。” 这话说完,和曼曼就差点要打自己的脸了。 纪老爷听后就立即拍桌开骂,拍桌的巨响无疑是有些吓人的。 和曼曼用上全身的力道,才将忍不住想发颤的身子稳下。 “你听听!这孩子多懂事!你要是有她一半懂事,我也就不必成日吃不好睡不着,你瞧瞧你老子我,如今都老成什么样了!都是你这混小子害的!” “爹你说话要凭良心,除了娶妻这事,我什么事没顺着你了?”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成日住在外头这事难道是顺着我的意了?” “这话您不觉得不对劲吗?又嫌弃我,又要我待在家中,我当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才住在外头的!” “你快闭嘴吧你!你明明可以不气我,好好待在家里,可你是如何做的?故意惹我生气,然后名正言顺住外头?” 饭桌上,两个男人吵着架,两个女人默默吃着饭菜,似乎很和谐。 等到和曼曼跟着纪无双出了纪府,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就行了?” 她偷瞄着纪无双手上的族谱,这玩意儿竟然能带出门。 和曼曼上辈子也没见过族谱这东西,颇有些好奇。 “带着族谱去户部的署衙开个户籍单子,凭着那单子再去申请铜牒,接着还需要等几日才能拿到手。” 纪无双朝着马车走去,一路和她解释着。 和曼曼茫然地点点头,心里激动地手舞足蹈,她马上就要从黑户变成白户了呵呵。 等两人到了户籍所,发现事情并没有纪无双说的那般轻松。 “你从前的户籍在哪?”衙门案桌前的大叔问和曼曼。 和曼曼心里头发虚,暗自叹气。 “我从前住在凤京外头的山里,那里就我们一户人家,也没办过户籍。” 她不得不开始胡编乱造,想着糊弄过去。 “哪座山?”大叔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那山的名字,骑马…很快就到了。” 大叔沉默了,山里头的人家,若是隐蔽些,确实有可能没有户籍。 但此事还需谨慎,这样随意挂名难免会混进他国的细作。 “那你家里有人可以带来证明身份吗?”他问。 “没有,我唯一的娘已经死了。”和曼曼郁闷地答。 大叔为难了,这太不好办了。 他转而望向满脸不耐的纪无双。 “纪公子,此事当真要办?身份不明之人入了纪家的户籍,恐会影响到纪家。” 和曼曼两眼大睁,惊慌问道,“若是有人作保可以吗?相府大公子能行吗?” 大叔愣了愣,又看回和曼曼,心中盘算了下。 “若相府大公子肯来此处为你作保,那便好办了。” 如此一来,就没有他什么责任了。 和曼曼大松了一口气,黑户转白户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好在自己也是有人脉的。 只是要找花旭尧的话,今日大约是办不成了。 和曼曼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想到自己的名字都写到了纪家族谱里了,心下还是宽慰许多,起码有进展。 “走吧,这两日我会去找花大哥帮忙。” 她跟身旁的纪无双说了一声,自己转身要走。 纪无双突然就扯了她的袖子,快步走到衙门外头。 “你老实交代,究竟是何身份?” 此事原先他并未多想,他一个做生意的平日也不关心旁的事,方才那位司务的话,猛然让他警醒。 不论这丫头与凤京多少人相识交好,仍是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纪家必定会被牵连。 无论如何,今日这丫头的身份他得问明白才能安心。 两人站在户籍所的大门前,和曼曼看着他难得的一本正经,估摸着被刚刚那位大叔吓到了。 “你当真要知道?”她好笑地问道。 果然…… 纪无双媚眼微眯,郑重地点点头。 这下轮到和曼曼难办了,她抬手摩挲着自己小巧的下巴。 脚步轻挪,又往衙门里头走去。 她还是顾忌白宁徽跟着她的人,不好单独与纪无双在光天化日之下交谈,尤其还是她的身份这个敏感话题。 纪无双不知道她是何意,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和曼曼带着他走到署衙的墙角,环顾了四周料定这里头藏不了人,才拉扯着纪无双蹲下,掩着唇格外小声地说道: “这是个惊天大秘密,目前知道的也只有殷修彦和花大哥,相西洲只能算知道一半,你确定要担负起守秘的重责?” 纪无双心头突突地跳着,瞧着和曼曼严肃的小脸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秘密,谁不好奇呢,可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自己能否保证不泄露,且这秘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是天大的好处还是杀身之祸? 这些…… 纪无双都没想,脱口而出就道,“我确定!” 案桌前的司务大叔伸着脖子黑着脸,无语地瞥着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人。 为什么聊天不回自己家聊? 纪无双和花家以及白宁徽交集都不多,和曼曼觉得这事与他说了也无妨。 花柳梦的身份,对她仅有要回花家以及要嫁给白宁徽,这两大麻烦。 其余时候她一点也不介意承认这便宜身份。 但从花柳梦被人弄进宫出事,再到她如何回的凤京,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 和曼曼想三言两语说完,倒也没那功力,何况这纪无双问题超多。 “花家的人没确认你死了就把你丢了?” “王爷竟真的信了你,你相貌又没有变!” “那你如今不打算回花家?也是,那花家感觉太危险了。” 第三百零五章 黑户转白户 纪无双知道这惊天大秘密后,简直说不出的爽快。 他根本没怀疑和曼曼说的话,因为太过合情合理了。 解开了萦绕他心头的许多未解之谜。 例如,她是如何认识了南泽的皇子,又如何能这般顺利被王爷看上,再来还有那相府的大公子又是如何攀上的… 他此时再看和曼曼,媚眼泛着金光,竟还带着崇拜。 天下间,能这般戏耍那位残暴的瑄王殿下,唯此一人。 细想之后,纪无双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从头将这事理了理,这才找到了那不对劲的地方。 “可你已然和王爷发生关系了,若是用花家的身份嫁入王府,不也是名正言顺?” 和曼曼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说的,和此前大言不惭会嫁入王府的话,出现了矛盾。 当即懊恼地抹了抹自己光洁的小额头,眸光轻闪间就想到了借口。 “你都知道花家不安全了,我当然是不敢回去的,而且若王爷他真喜欢我,没有这身份又如何。” 纪无双听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话没毛病,比起嫁入王府,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没想到这堂堂相府,凤京第一世家,里头竟这般可怕。 纪无双自小家里头单纯,生母去世,继母强势,家中没有姨娘庶子添乱,过得逍遥自在。 虽听孙文博提及孙家府上的事,仍未放在心上过,此次才知道,原来别的府里头是如此凶险,他当真是好命了。 纪无双摇头嘘叹不已,脚上随着和曼曼起身,也一同站了起来。 “嘶!!” 他赶忙扶墙,腿麻得似乎要断。 和曼曼同样不好过,两人一个说的尽兴,一个听的开怀,哪还顾得上腿。 墙角上,一人占据一个墙,狰狞着脸,忍着麻意,直到自行退去才能动作。 司务大叔又忍不住朝他们两人望去,这都聊了有半个时辰了吧,真亏他们憋得住一直蹲着不动。 不过长得好看就是好,脸皱成这样了,这两人还是这般赏心悦目。 纪无双将和曼曼的身份搞明白后,莫名的容光焕发,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走回司务大叔的桌前,将家谱一甩。 “给她登记上,就挂在我纪家的名下了。” 纪无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这可怜的娃儿无依无靠,如今他纪家收留了! 跟在后头的和曼曼,老气横秋地点着脑袋,很满意纪无双的态度。 不过,这事他说了就能成? 桌前的司务愣了愣,“确定了?” “对。”纪无双正色道。 司务无奈地点点头,着手给他办了。 纪家虽不是官家,但后头靠着孙家,是他们户部的上头,纪家若要办事,他们还是要关照的。 否则尚书大人出面,照样得办。 此前不过是想让他自己确认一番,若是他当真确定,这事便没有悬念了。 和曼曼没想到,原来这事用不上花旭尧,纪无双就能解决,敢情刚刚是只差他一句话啊。 两人虽是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总算将此事办妥了,就等着三日后和曼曼自己带着单子来拿。 她站在户籍所大门前,看着那单子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单子放你那好了,你别给我弄丢了。” 她开心完后,将单子伸到纪无双面前。 “嗯?为何?” 纪无双接过单子叠起放回袖袋中。 “唉~我身上要是放着东西,都会被王爷搜去,为了这单子好,还是放你那吧。” 和曼曼可悲地扼腕叹息道。 纪无双唇角抽了抽,“你回宫藏起来不行?” 和曼曼再一次摇头,“我跟他约好了,今日事情办完就得去找他,现在就要出发去王府。” 她说完就直接和纪无双别过,走去自己的马车。 纪无双看着快速离开的娇小身影,眸光黯了黯,直到那辆马车离开,才踱步回到自己的车上。 和曼曼来到王府门前,心下忐忑,今日之事大约是瞒不过白宁徽,可大局已定,他不高兴也没办法了。 她勇敢地跨步来到门房前,视死如归。 “咦?你是谁?” 还未等和曼曼开口让人通报,身旁传来一个生嫩可爱的声音。 和曼曼转头看去,瞧见一个大约十五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她侧后方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看。 这小姑娘头带白色绒帽,帽上坠着一条条粉色珍珠链,直直垂在没有扎起的微卷墨发上,一直垂到腰侧堪堪停下。 她身上穿着白毛绒衣,衣着款式与汉人不同,连着长相也格外的异域风情。 和曼曼盯着她深邃的眼窝,晶莹的蓝眸,笔挺的鼻梁,以及看起来格外有弹性的娇嫩粉唇。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人,看得想流口水了。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混血儿啊,混的欧美品种,她感到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这里是哪,还是大辛吗?大辛究竟是什么国家,怎么连混血都出现了! 那小姑娘瞧着面前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而倨傲地仰起小脑袋,让对方瞧个够。 自己这般美貌,早已习惯了被人瞻仰。 可站在她后头的那位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郡公主问你话呢,你看什么看!” 和曼曼耳边响起粗犷豪迈的男人嗓音,这才发现美人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那男人同样带着绒帽披散着头发,身上套着一件短而紧身的灰褐色皮毛坎肩,一看就很暖和。 和曼曼随意打量了下他,便大概知道这是个跟班的。 也是,这么漂亮的美人,不带着个保镖,是不能出门。 她没有理会这男人,转眸又回到那美人身上,抬手偷摸自己的唇,探着自己的口水有没有流出。 确定没有丢人后,她这才堆了盈盈笑意,抬头同美人搭讪。 “我叫和曼曼,你叫什么?” 没错,那位美人比和曼曼高,高出了半个头,真气人。 因了花柳梦从小吃不好,和曼曼也跟着成了小矮子,老是要仰头跟人说话。 “我家郡公主的名讳你也配知!?” 后头的男人又出声喝道,惹得和曼曼不快。 正当和曼曼要用她的大眼睛狂瞪那小子时,这位美人开口了。 “不碍事,我们初来凤京,就当交个朋友,本公主名叫元瑶,幸会!” 第三百零六章 大辛第二美人 和曼曼听到美人的名字,当场震住了。 “你!”她黑眸睁得奇大,“你是穆元瑶?” 她侧着脑袋,小声试探地问,生怕太大声把自己吓坏。 穆元瑶闻言,骄傲地翘起粉唇,蓝眸满意地眯起。 “原来你听过本公主之名,倒也不奇怪。” 两人在门外自顾着说话,可急坏了王府角门前,已然给和曼曼开好门的侍卫。 “姑娘!您快些进府吧!” 若让王爷知道,自家姑娘在他这个档口耽搁了许久,怕又要去领罚了。 和曼曼听到这声催促,瞬间从梦中惊醒,自己居然把白宁徽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造孽! 她连忙转身决定放弃美人,赶往战场,欣赏美人也得先保住小命才行。 却不料身后的穆元瑶以为门房是跟自己说话呢,笑颜如花般绽放。 “本公主这就进去!” 前头的和曼曼脚下一顿,有些尴尬。 自己扮了男装,才让这位美人误会,这可不好解释啊,她连忙抬眸求助门前的侍卫。 那侍卫见状同样有些懊恼,他们平日私下谈天叫惯了姑娘,即便她穿了男装亦叫了姑娘,这下只能当这恶人了。 和曼曼脚下没动,穆元瑶已然跑到门前抬脚要进去。 侍卫沉着脸,直接出手横在她面前,将其拦下。 “王府重地,外人不可入内!” 穆元瑶一惊,旋即恼了起来,“不是你让本公主进的吗?” 跟在她后头的乌扬跟着气急败坏,“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们郡公主!” 侍卫没有被人高马大英武壮硕的乌扬吓到。 他身为王府的侍卫,虽然只是守个门,也自有他的骄傲。 “两位不要挡在王府门前,阻了我家姑娘的路。”他冷声道。 两人俱是一怔,如果这侍卫说的不是穆元瑶,那是… 穆元瑶和乌扬神色诡异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和曼曼。 和曼曼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干笑地说: “抱歉抱歉,是我要进去,借过借过哈!” 她边说边跑上前,侧着身子溜进侍卫给她拦出的一条道。 看着迅速消失在门前的人影,穆元瑶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狰狞。 “那人……是姑娘?” 她心里头生出了被欺骗的屈恼。 侍卫虽对这位女子的美貌同样惊诧,却并不为所动,转身便要将角门关上。 “你小子为何不回话!” 乌扬古铜色的大掌猛地拍向已然要掩上的门,怒火冲天。 这凤京之人,个个都傲慢无礼,竟敢如此怠慢他怀柔郡最尊贵的公主,他不能忍! 门后的侍卫未能料想这男人会阻止自己关门,门上突如其来的掌力拍得他后退两步。 他立即回神,双手用上内力抵住了门边,两人就着府门开始较劲。 和曼曼一入王府,迅速朝着王府厅堂飞身而去,虽然不差这点时间,但她心虚得紧,不飞起来就发慌。 然后…… 站在王府最高阁楼之上的二月,神色复杂地瞧着王府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和曼曼,无奈地摇摇头。 “姑娘。” 他从阁楼掠下,来到和曼曼身前。 “啊!二月,你来就好了,快带我去见王爷。” 和曼曼急得汗都出来了,平日里走得好好的地方,怎么跑两下就跑丢了。 二月微微颔首,他当然是来带路的,不是来看她笑话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王府穿行,二月将她带到书房后便离开了。 书桌前的白宁徽,手里握着《资治通鉴》,脸色阴沉。 和曼曼刚踏入其中,就想立即退出去。 屋内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想要收回的脚,脸上甚至摆不出假笑。 白宁徽听到动静,俊美柔和的侧脸缓缓朝着门口转去,唇角咧开的笑容,在和曼曼看来与街边恶鬼面具上的笑毫无二致。 “过来。” 已经发现和曼曼眼睛乱转,似乎想要逃跑,白宁徽先声夺人。 和曼曼惊恐地眨了两下眼,脚下不听使唤,还是朝着白宁徽走去了。 一走到白宁徽长手能够得着的地方,就被他揽入怀中。 “今日都做了什么。” 白宁徽状似慵懒地靠坐在座椅上,怀里抱着柔软的小人儿,手心钳住她的肩头,慢慢收紧。 和曼曼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惊慌不已,拿不准白宁徽究竟知道多少。 “去了纪家商会…” 她边说边偷偷摸摸地轻咬了一口白宁徽的脖子,让他分心。 白宁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触感,刺激地浑身发颤。 他努力甩开脑中的旖旎,打起精神,手里松懈了的力道重新收紧。 “去那做了什么。”他板着脸沉声问。 “那去找纪无双商量买哪里的铺子,然后就去了仙王街看铺子…” 和曼曼慢条斯理地说着,唇瓣在白宁徽的脖子上来回地游移。 白宁徽哪能受得了这折磨,粗喘着气将她的脑袋掰开,狠狠吻上这作乱的小嘴。 和曼曼闭上黑眸,不敢与那灼人的目光对视,内心祈祷他吻完就忘了这事吧。 白宁徽感受着怀里比上平日要生硬几分的身子,猜想着这丫头又在给他耍计谋了。 他讨完了吻,将唇挪到和曼曼的耳侧,炙热的唇息传了进去。 “勾引我,是做好准备了?” 和曼曼身子猛地一抖,已然有些胶着的双眸被吓得重新大睁,“没有!” 准备什么,不言而喻。 白宁徽凤眸黯了黯,将头靠在她窄小的肩上,“是因为没成亲吗?” 和曼曼见这事被他挑明了,只能强自镇定地点点头。 白宁徽感受到她的动作,环在她腰上的手收力,将人挤回怀里。 “那我们过两日就成亲,我等不及了。” 轻磁地嗓音从和曼曼的头顶传来,透着些许闷闷不乐。 歪着脑袋靠在白宁徽身前的和曼曼,心下乱跳,过两日成亲?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古代成亲是说成就成的? 她脑中一片乱糟糟,想着古人说话应该是有夸张的成分在。 诗词里头的“三千尺”也不是真的“三千尺”,即便到了现代,“过两天请你吃饭”的“过两天”也不是真的指两天后。 所以白宁徽的“两日”,大约…也得两年后吧。 和曼曼为了给自己寻些安慰,已然开始胡思乱想。 她哪能想到,早上才说的大话,下午就要实现,什么玩意,还不兴骗人了,说了就得实现吗! 白宁徽见和曼曼没有出声,不敢多问就当她同意了。 “回屋换身衣服,带你出门。” 说完,他挪了手臂的位置,直接将人从椅子上抱起走出书房。 和曼曼无论如何宽慰自己,也无法平复慌乱的心情,若不是珍惜自己的头发,她非把头挠秃不可。 第三百零七章 破门而入 和曼曼换好了衣服,面色发白地坐在桌前,任凭身后的白宁徽给自己梳头。 她此时身穿与白宁徽同样款式的淡紫华服,心惊胆寒地琢磨着白宁徽究竟要做什么。 “好了,走吧。” 白宁徽捧着她的小脸,在白嫩的脸颊上印了一口,满意地将人牵着往府门外走去。 而此时角门之处,那两个较劲的男人,竟还在那没完。 可明显守门的侍卫更胜一筹,原本大开的角门,如今已然就差一个拳头就能关上了。 乌扬是怀柔郡最勇猛的武士,他力大无穷拔山盖世,徒手可劈猛虎,两臂能将黑熊甩飞,怀柔的男人无不敬重他,怀柔的女人都愿意嫁他。 可如今初来凤京,居然被一个王府小小的守门侍卫给压制住了,乌扬刚毅的面庞怒红了脸。 屈辱和不甘逼得他再一次发力,却还是只能堪堪与那侍卫打了平手。 站在后头观战的穆元瑶,蓝眸里透着失望。 父王便是赏识乌扬的能力,才让自己带他在身边,没想到这般没用。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乌扬有的只是蛮力,而侍卫是有内力的。 若只凭力气,侍卫是不可能赢得过乌扬,但他施了内力,情况便不同了。 侍卫见乌扬还能再往上加力,他又使出了一层内力与之对抗。 其实他大可叫人来帮忙,但面子上下不去,如此一来,硬是跟乌扬杠上了。 门房一共有两个侍卫,另外一个正隔着窗子看热闹,没打算搭把手。 侍卫与乌扬的较量已然进入了白热化,乌扬将自己最后吃奶的劲尽数使出,侍卫同样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全都灌注在了双手之上。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正往这处走着,突然就听到角门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跟在两人后头的一痕,只道不好,脚下飞快,冲到角门处。 “发生何事!”他大声叱问。 此时的侍卫和乌扬,没有的门阻挡,面对着面相觑。 侍卫的眼珠子胆战心惊地朝着剩下的半扇门瞥去,再垂头瞧见地上支离破碎的木头块。 他当即转身朝着身后的一痕跪下了,崩溃大呼,“属下知罪!!!” 方才乌扬和侍卫,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内力深厚,就这么直接将手上的半张门给轰塌了。 门房里头的另一个侍卫瞧清了这变故,忙不迭也冲了出来跪在了一痕的身前,同样一句“属下知罪”大呼出声。 一痕惊惧地盯着半张角门,又看了眼门外呆滞的乌扬,脸色发青。 他低头俯视趴在地上发抖的两人,抬脚就是一人一踹。 “赶紧说!发生何事!” 后头的白宁徽跟和曼曼已经走到了近处。 一痕感受到了身后王爷冷冽的气势,连忙退在一旁,躬身候命。 被踹倒在地的两个侍卫发现王爷来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求王爷饶命!” 将门弄坏的侍卫重新趴回地上,颤声哀求。 “说。” 白宁徽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破损得只剩半边的角门,一地大大小小的木块,以及两个没用的侍卫。 “回、回王爷的话,是外头这人,他存心阻挠属下关门,这才…这才…” 破门的侍卫被白宁徽盯得浑身发寒,话也说不清晰了。 “二月。” 白宁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懒得盘问,直接出声唤了二月解释。 二月迅速飞身而出,站在一痕身侧开口说道: “姑娘进门后,侍卫正明关门之时被门外男子用手挡下,正明便与之互相推门,直至门损。” 和曼曼听完偷偷捂嘴笑着,觉得还挺逗。 白宁徽本是要发作,却见身旁的人儿笑得有趣,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些,手上绕过她的肩膀捏着她小脸,浅笑地嗔怪道: “本王的门坏了,你倒是开心了,这门……你赔。” 和曼曼脸瞬间就黑了,甩下自己的手,抬头就狂瞪他。 白宁徽看她不高兴的模样,心情又更好了,揉捏着她脸上的肉,爱不释手。 “你日后可是富可敌国之人呢,这点小钱也不舍得?” 和曼曼苦着脸扭着脑袋想挣脱白宁徽的手,自己一分钱还没赚到,就要担负起王府的开销了? 令人难过的是,她的脸格外有弹性,脑袋歪了半天肉始终没有脱离白宁徽的指尖。 趴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心头噗通噗通猛跳,疯狂地默念着: 求姑娘保佑,助我等逃过死劫,大恩大德来日定当报答!! 门外的乌扬呆了半天,总算回神了,自己把王府的门弄坏了,这事不知怎么办。 他此时才豁然清醒,自己这是发什么疯病,竟跟王府的侍卫较上劲,现在想来都不知为何如此。 他急得两手扯住脑袋上的帽子,差点又要将帽子扯坏。 方才木门破损之时,穆元瑶机灵地跑远了,等了半天,见没出什么事,又跑回瞧着。 “宁徽哥哥!!” 她突然见到门里头站的那位风华绝代之人,热切地呼喊出声。 叫完后,穆元瑶白色的身影立即朝着里头冲了进来,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许久不见的哥哥。 白宁徽眉尾一抽,眸光朝着一痕扫过。 一痕心下了然,上前几步长臂一横,直接将人远远地挡下。 和曼曼娇小的唇瓣默默抿紧,眼睑微微垂下。 她是看出了穆元瑶是什么样的角色了,好看的男人嘛,就是遭女人喜欢,她懂,呵呵… 踩着一地碎木,方入府门一步的穆元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手臂吓一跳。 她迅速反应过来,抬手迎上想将其推开。 奈何一痕结实的臂膀,不是一个少女用些力气就能撼动的。 穆元瑶有些懊恼,旋即就想到了办法,她脚下灵活,绕开一痕的手臂,再一次朝着白宁徽跑去。 谁知一绕开,竟撞到前方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卫,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侍卫身上。 “啊!!!” 穆元瑶惊恐地大叫,她竟与低贱的男人接触了,太恶心了,她不顾自己会跌落在地,疯狂地推搡侍卫的背。 外头的乌扬听到穆元瑶的尖叫,也冲了进来。 “公主!!” 他眼见公主滚落在地,焦急地跑到她的身边想帮她抚起。 “别碰我!” 穆元瑶素手推开朝她伸来的大掌,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身上雪白的衣服被地上的污泥蹭脏了一大片。 第三百零八章 她的宁徽哥哥 穆元瑶此时狼狈得想哭,她抬起蓝眸想寻心中挂念之人的安慰。 却瞧见他怀里的女人后,震惊了。 穆元瑶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不敢置信地指着白宁徽,又指向和曼曼。 “她是谁?” 她美如深海的双眸噙出了泪,白如飞雪的鼻头染上了一抹樱粉。 白宁徽略微有些茫然,却并未打算理会,只同地上的两个侍卫下令: “将门重新换上,一人十棍。” “谢王爷开恩!!” 两个侍卫获了大赦,感激涕零,连连叩拜。 白宁徽交代完,弯下腰身,右臂托起和曼曼的臀将人抱起,准备从墙上飞出。 地上都是木头,可别把人弄摔了。 穆元瑶一直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想到他连理都不理她,还直接抱了那个女人似乎要离开。 “白宁徽!” 她大叫出声,眼里的泪随着身子的颤动,珍珠般滴落了两滴。 挂了泪的绝美容颜,可以让天下人为之动容,却没有打动眼前的男人。 白宁徽听到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俊美的容颜瞬间变得阴翳,尖利的眸光狠狠朝着穆元瑶刺去。 穆元瑶眼见他狠绝的目光,一下子忘了悲伤,心头生了恐惧。 “宁、宁徽哥哥,我、我是瑶儿啊!” 她有些害怕地轻声喃喃。 白宁徽听到这么个名字,什么也没想起来,反倒是怀里的和曼曼出声提醒了一句。 “她叫穆元瑶。” 名字不说全名,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白宁徽神色变了变,果真想起了这么个人。 “怀柔郡王穆华真的女儿?”他试探地问。 “是是是!我是!” 穆元瑶见他想起了自己,高兴地又掉了两颗珠泪儿。 白宁徽了然地点点头,前阵子怀柔那送了信来,提及穆华真会携子女进京拜见,没想到已经到了。 可若是进京,定然是先去面圣,怎会到自己府上。 白宁徽没有多加思索,今日他没这闲工夫招待人,脸上恢复了清寒,直接同穆元瑶不失礼节地言明: “今日本王有要事在身,郡公主可先行入宫面圣,改日再会。” 说完也不等穆元瑶反应,直接抱着怀里的人飞出了府墙。 “宁徽哥哥!!” 穆元瑶原以为他想起了自己,会同自己解释那女人的身份,结果他竟直接抱着人离开了。 她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脚,绒帽上的珠链被甩得摇摇晃晃。 “请二位离开王府。” 地上的两个侍卫已经起身,冷淡地送客。 “本公主不走!本公主要在这等他回来!” 穆元瑶哭闹地甩着脑袋,看得一旁的乌扬心疼极了,对那位王爷生了许多恼怒。 名叫正明的侍卫怒从心头起,若不是这两个家伙,他今日如何能这般倒霉,把门弄坏被王爷责罚不说,方才还被她撞到差点断了腰。 如今两人还敢死皮赖脸,赖在王府不走了,她以为她是谁啊!王府想赖就能赖的吗!? 正明铁青着脸瞪着这两人,嘴里不客气地道: “私闯民宅触犯了大辛律例,若两位执意不走,在下也只能报官了!” 要是寻常人,他直接将人踹了就行,现下这两人显然踹不得,那便走正经的流程。 穆元瑶始料未及,这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要挟她! “本公主是怀柔郡王的女儿!你敢报官抓我!?” 正明和身旁的正林对看了一眼,从容不迫地点头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只为王爷效力,若在外头,这两人爱如何如何,他们管不着,但在王府,可由不得外人想闯就闯。 穆元瑶不敢相信这两个低贱的奴仆,竟不将她尊贵的身份放在眼里。 她哭红的脸,又屈辱地滑落两行泪,手指恼怒地指着正明和正林。 “好你们两人!日后等我进了王府,定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句恶毒的话,穆元瑶甩了绒袖,气冲冲地跑了。 和曼曼与白宁徽飞出王府后上了马车,一痕紧随其后,坐上车头驾马离开。 和曼曼心里头一路七上八下,一直猜着白宁徽莫不是打算把她带到宫里,直接让小皇帝赐婚。 若当真如此,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干脆从了他? 和曼曼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好办法,她不是不能嫁他,只是入了王府,白宁徽还能让她再出府吗?这是个大问题。 还不等她想出个行之有效的办法,马车就停了。 和曼曼瞬间就慌了,等白宁徽牵着她下车,瞧见这地方,她的脸色可谓是错综复杂。 面前这个洞开的大门,门牌上赫然三个大字——丞相府。 两人一落地,白宁徽一刻不停,牵了和曼曼就往相府大门快步走去。 那生拉硬扯的架势,让和曼曼想来个游移不决都无法实现。 白宁徽此前没有通报,今日便是凭着他这张脸入这相府,料想也没人敢拦他。 相府门前的侍卫,用不着瞧清这位王爷的脸,单瞥见那身紫衣,都只有老实低头的份。 “我、我们来相府做什么?” 和曼曼一路飞快地踩着碎步,嘴里慌乱地问出了声。 白宁徽脚步不停,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带你来玩。” 和曼曼脸色沉了沉,看来这事不小,连说都不敢说了。 他难不成还惦记着让自己认回身份的事?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究竟与他有什么大关系,非要这般抓着不放。 和曼曼脚下故意停了停,白宁徽察觉到后,也跟着她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对着她柔柔地笑着,继而膝头一弯,直接将人抱起,转身继续朝着相府的正堂走去。 今日之事,这丫头不从也得从了。 王爷来了相府,管家很快就派人通知了花相。 花鸿志急匆匆地从书房跑了出来,朝着正堂飞奔。 正堂里头,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安抚,“好曼曼,乖些吧。” 和曼曼冷着脸不想理他。 白宁徽手里拍着她的背,低头轻吻着她的小脸。 知道这丫头不笨,将她带到相府,她显然猜到了些缘由,但如今可由不得她。 “王爷!恕臣有失远迎!!” 花鸿志人还未跑到,声音已经先传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花相认罪 白宁徽将怀里的人松开,走到堂中上座坐下,和曼曼自然被他牵着站在了一旁,十指紧扣不肯撒手。 花鸿志汗流浃背地冲了进来,头都没抬就立即长揖行礼。 “小臣见过王爷!!” “免礼。” 白宁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虚礼上,花鸿志礼未行毕,就直接出声了。 “谢王爷!!” 花鸿志收礼后,略微站直了身子。 抬眸发现王爷身侧还站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那位和已故的梦丫头一般模样的姑娘。 他赶忙收回了目光,忐忑地琢磨着王爷此番的目的。 家中二弟此前给他传信,说是王爷竟挖了梦丫头的坟,他反复确认信中内容,浑身不寒而栗。 再之后,二弟竟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晕了过去,醒来便回到了自家宅院,连耳朵都废了。 这些日子,花鸿志一直揣测着王爷的意思,王爷这是不相信那梦丫头葬在那处,还是不相信梦丫头死了呢? 直到今日,王爷带着这位姑娘来相府,不说其他,单看这位姑娘身着皇族才有资格穿的淡紫华服,花鸿志也猜到了七八分意图。 他未必能够确定这姑娘是否是自己的女儿,但显然,王爷是打算让他认下这个女儿。 用这相府千金的身份,嫁入王府。 花鸿志大致明白王爷的想法后,决定好好配合王爷。 这事对他不无裨益,他家女儿能嫁入王府,何乐而不为,是不是亲生的女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白宁徽眼睨着下头的花鸿志,那双精眸来回地转悠,便知晓这老家伙在揣摩他的意图。 白宁徽静默地坐着不说话,就等着花鸿志想明白待会儿该如何做。 待花鸿志神色变得轻松后,白宁徽这才缓缓地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丢在了他的脚下。 那张纸突然闯入花鸿志的视线,他神色一下子怔愣,抬眸朝着上头的王爷望去,见王爷示意自己捡起,这才弯腰拿起看着。 花鸿志粗略地扫了一眼,立即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王爷恕罪!此事小人实不知情啊!!” 那张纸,俨然就是当日白宁徽拿到手的,花柳梦的尸骨检验证词。 上头从各个角度分析得出,棺木的尸骨内并非是花家三小姐。 如此一来,证实了花家在此事上作假。 死了一个女儿,算不上太打紧的事,可偏偏花家要隐瞒真相,这说明什么,说明花家有不轨之图,否则何须做出如此有悖伦理之事。 这不轨之图,说来可大可小,若是要被抓住不放,谋逆之罪都能安得上。 花鸿志本以为王爷带着这位姑娘,来花家让自己认下做女儿,王爷算是承了他一份情。 殊不知,王爷根本没打算跟自己客气着来,直接下了狠手逼他就范。 可这事,他当真是不知啊,那女儿死后如何,他哪能知晓。 如此说来,还是王氏那胆大包天的,弄出这么个幺蛾子! 花鸿志跪在地上,热汗全成了冷汗,将他的衣袍都浸湿了,心里对王氏恨得牙痒痒。 白宁徽冷然地勾唇,抬起掌心里的小手,放在唇边磨蹭着。 “亲女儿的事,做父亲的不知情,这实在说不过去了,花相。” 花鸿志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辩解,这位冷心冷面的王爷也不会开恩的,除了认罪还能如何。 “王爷,小臣知罪,求王爷降罪!” 他面带凄然,朝着座上之人,决绝地磕了个响头。 白宁徽偷亲了两下小手背,这才满不在意地道: “相爷都说不知情了,还让本王降罪,莫非觉得本王是蛮不讲理之人?” 趴在地上的花鸿志听到王爷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顿时急得都想哭了。 “小臣并无此意!!”他颤着声哀嚎道。 “那便将知情之人带来说个明白。” 花鸿志本以为这事过不去了,没想到王爷竟将他的罪过轻易带去,他顾不上多琢磨,慌乱地爬起身子。 “小臣!这就去!” 他大喊完就跑出正堂往后院奔去。 本是可以让管家去叫人,但他实在不想与这位王爷多相处。 花鸿志冲进吉秀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了王氏就跑。 “老爷?” 王氏跟在后头跑着,不明白相爷这是要做什么。 花鸿志没有理她,一路将人迅速带到正堂,他跑得极累,却不敢停。 等到了正堂,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咽过去。 花鸿志两眼发黑,踉跄地倒退了两步,好在后头的王氏抚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 “相爷可是累了?要不坐着歇歇?” 管家已经将茶上好,白宁徽单手用杯盖撇着滚烫的茶沫,眼神未抬地问。 “不、不必了,小臣站着便可。” 花鸿志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强自稳下身形,喘着粗气硬憋出的这句话。 王氏瞧见上头的两人,同样是大惊失色,连忙拜见。 “劳烦丞相夫人亲自捡起地上那张纸,看完后再与本王好好解释一番。” 白宁徽单刀直入地说道。 王氏有些六神无主,朝着身旁的相爷偷偷望去。 花鸿志余光瞥见,气得胡子抖了两下,“还不快去!” 王氏这下也不敢耽搁,驼着背就从地上捡起那张纸瞧着。 待看清上头的内容,她吓得浑身哆嗦,手上的纸从指间滑落,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爷!此事臣妇不知啊!” 白宁徽盯着茶叶的眸光顿时生寒,他沉着脸缓缓朝着地上的王氏望去,冰寒的目光似乎能射出冰箭一般。 “本王让相爷叫来知情之人,花夫人若是不知,那便是相爷的有意欺骗本王了。” 花鸿志听到自己又多了一条罪名,吓得重新跪倒在地。 “王爷,当日小女的尸身,小臣交由夫人安排,夫人定然知情!” 花鸿志狠狠瞪着王氏,示意她必须说来。 王氏根本不理会花鸿志,这事她咬死也不能认。 “这般看来,是夫人不肯交代,那唯有动刑了。” 白宁徽将手里的杯盖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眸的冰箭变本加厉地朝着地上的王氏射去。 第三百一十章 贬妻为妾 王氏一听要用刑,本就好不全的脸再一次浮出痛意。 她双眸挤出了泪,朝着座上冷脸之人望去,嘴里呜咽着。 “求王爷开恩。” 那冷脸之人身旁还挂着一张小冷脸。 和曼曼本就在生闷气,瞧王氏被打残的脸还学花柳清那一套哭哭啼啼,实在看不下去。 此前她脸没被打之前,还有些看头,如今说是残花败柳也不为过了。 连和曼曼这般博爱之人都看不下去,更遑论白宁徽。 他满脸的嫌恶,语气透心的凉。 “看来夫人是不打算说了,一痕!” 已经在堂外候着的一痕,听到王爷的呼唤,快步入堂。 王氏一见此前打过自己的一痕出现,吓得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眼看一痕就要走到她面前了,她的眼泪不用挤就开始哗哗的流出,嘴里大叫: “王爷!!我说我说我说!!!” 一痕无奈地停下脚步,自己本是个侍卫,如今也能兼着吓唬人用。 白宁徽手里不自觉地揉了两下和曼曼的小爪子,心情似乎不错。 他没有开口催促,仅用寒眸盯着王氏。 王氏真是怕极了再被打,那种屈辱与杀了她没有分别,若不是她坚强,早就去上吊了。 她低垂着头颅,咽了咽口里的咸泪,这才哽咽出声。 “梦、梦丫头,我之前是叫人带去彭安的,可路上竟碰上了变故,尸身被人劫走了,我、我猜想着大约是她生前相好干、干的……” “噗!” 和曼曼没憋住,偷笑出声音了。 她方才真的心情很糟,没想到这王氏还能惹她笑,这功力不简单。 与她相比,白宁徽的脸,当真黑如锅底了。 他听到身旁的丫头竟还脸笑,更是气得想将她按在大腿上,狠狠打她的屁股。 白宁徽高大的身躯瞬间出现在王氏身前,一脚就将她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身旁被一起带过来的和曼曼,没好气地偷偷瞪他。 踹人就踹人,拉着她做什么,差点被带摔了。 “本王只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老实话,便拉去刑部。” 白宁徽阴沉着脸,咬牙道。 王氏突然被踹,竟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上传来剧痛,这才趴在地上呜嗷大叫起来。 “杀人啦!王爷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 王氏这般不知好歹的模样,已然让白宁徽动了杀意。 只见他阴沉的脸上挂了诡异的笑容,拉着和曼曼的手都不禁捏紧了几分。 脚下缓缓朝着王氏的方向跨出一步。 “如此看来丞相夫人是个女中豪杰,并不惧身死,也好。” 他长手一伸,朝着一痕摊开手掌。 一痕会意,将腰间的佩剑取下,剑柄朝着王爷递去。 白宁徽没有迟疑,收了掌将剑从剑鞘中抽出。 缓缓出鞘的剑声,如同利刃一般从王氏心头划过,她停下嘴里的呜嗷,双腿蹬着地面,似乎想要后退。 白宁徽冷眼瞧着王氏惊恐的脸色,长剑迅速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夫人既然说本王杀人,本王不好被夫人诬陷,只好杀你一杀了。” “不、不要…” 王氏眼里再一次喷泪,她哭着想摇头,脖子上的剑刃却叫她不敢动弹。 “王爷,臣妇知错了,求、求王爷开恩,臣妇交代,是我叫人将梦丫头扔去了乱葬岗,是我…求王爷别杀我…呜…” 总算逼得王氏说出实情,白宁徽心下大定。 跪在那儿一动不敢乱动的花鸿志听到王氏的招供,愣住了。 在没听到这话之前,他心中一直以为王爷是故意要找他花家的麻烦,那丫头的尸身谁知是不是在路上给人弄丢了,与他和夫人扯不上关系。 再或者根本是王爷蓄意谋划,逼着那些仵作做假证,目的就是让他认女儿认得名正言顺。 为此他虽是不敢阻拦,却仍是心生怒意,想着来日寻到了这小子的把柄定要参上一本。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他花家的女儿,死后被扔到了乱葬岗? 还是当家主母亲自指使!? 不等花鸿志回神,白宁徽已经开口下判了。 “丞相之妻王氏,泯灭人性,败德辱行,不堪为母,实不配做我大辛丞相府的女主人,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白宁徽将剑提起,从王氏头上扔过,被一痕接住。 花鸿志听到此话一个怔忪,立即明白这话何意了。 王氏不配做丞相府的女主人,而不是不配做他花鸿志的妻子。 若要留着王氏,那他这个丞相之位也要不保。 花鸿志猛然挪动膝盖,朝着白宁徽的方向扑倒在地。 “王爷所言极是,小臣这就休妻!” 王氏被方才剑从头上过,吓得没听清白宁徽的话,等花鸿志说完,她这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你个王八蛋!你敢休我!” 她悲愤的双目怒睁得仿佛要裂开。 “住口!” 花鸿志被她气个半死,三番两次挑衅和欺瞒王爷,如今还敢当着王爷的面口出恶语。 还嫌自己的罪不够重吗!? 白宁徽瞧着两人吵闹心情不错,带着和曼曼坐回了上座。 “相爷不必如此绝情,王氏虽不配为妻,却仍是我大辛内阁大学士的生母,贬为妾室亦可。” 他眸光冷淡地扫着地上的两人。 花鸿志欲哭无泪,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谢王爷开恩!!” 王氏一听自己堂堂丞相夫人竟要被贬为妾室,一口气没上来,居然生生晕了过去。 白宁徽总算把真相给逼了出来,终于可以进入正题。 他清冷地注视着跪地的花鸿志,薄唇微启。 “丞相大人可知本王身旁这位女子是何人?” 花鸿志一激灵,知道王爷这是要顺理成章了。 “小臣…不知。” “曼曼是本王从山里头带回来的,本王此前便怀疑她的身份,如今既然花家三小姐不知所踪,正好,今日便来验明她的身份。” 白宁徽语气郑重,狭长的眼尾却不自觉地朝着和曼曼的小脸瞥去。 见她仍是一脸的难看,赶忙将眸光挪回。 “小臣,全凭王爷做主!” 花鸿志抖着厚重的嗓音,趴在地上的脑袋始终未抬。 “起身吧,给本王弄碗水和两根针来。” 白宁徽挥了衣袂,带起了冷风朝着花鸿志掠去。 “是、是。” 花鸿志打着寒颤,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膝头又痛又麻,站都站不稳。 他自己实在跑不动,只能差了管家去准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滴血认亲 管家亦是亲自跑步而去,来回花不到半刻钟,就将东西准备好。 就在他要将碗端入堂内之时,门外的一痕却将他拦下,接过他手里的碗和针。 管家不做他想,递过东西便老实待在门外候着。 一痕亲自将两样东西放在王爷座旁的桌上,转身离开。 “花相,借你的血一用。” 白宁徽看了一眼碗里的水,似笑非笑地侧着脸同花鸿志说道。 花鸿志知道王爷这是何意,本以为王爷会直接让他认下这女儿,没想到王爷竟如此有心。 滴血认亲的话,当真能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死去的女儿了。 如此一来,连他都无话可说。 花鸿志没有犹疑,上前将自己的手指戳破,血花滴入水中。 若没有王氏的招供,他未必会信这姑娘是自己的女儿,事情发生到这个阶段,他对于这个姑娘的身份也产生了好奇,兴许她真是自己的女儿也未可知。 白宁徽转眸望向和曼曼,目光带着单纯的恳切,手里却默默地将她的手拉起,不容分说地朝着桌上的碗伸去。 和曼曼瞪着他,没有反抗,脚下随着手的方向挪动到桌边。 滴血认亲这么不科学的办法,若是不成便无所谓,若是成了,她就当众拆穿。 白宁徽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如此镇定。 若不是认命了,便是有他招。 白宁徽顾不上这些,拿了针就将她手指头戳破,捏着她的软指挤血入碗。 滴了一滴后,便舍不得地将她带血的手指头含进嘴里,本是想帮她止血,却默默吸了好几口。 和曼曼一脸恼怒,想抽回自己的手,偏偏被他抓的铁紧。 “还我的手。”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白宁徽最后添过她的伤口,这才放开她的手,对她柔柔地笑着。 花鸿志不敢看这两人,只能盯着那碗水看。 “融了融了!!”他大呼出声。 这姑娘,果真是他的女儿!! 白宁徽闻言,缓缓转眸,满意地瞧着那碗水,余光却没放过和曼曼。 和曼曼只微微蹙眉,随后立即轻启唇瓣。 “滴血认亲未免…” 随着白宁徽的一个眼神,一颗石子飞出。 还在说话档口的和曼曼,两眼一翻,仰头晕厥。 白宁徽顺势将人抱在了怀里,眼里流露出一丝丝心疼,转而沉声道: “看来曼曼确实是花家三小姐无疑,相爷如今该知道如何做了?” 花鸿志惊诧莫名,脑子还转不过弯,怔在那半晌才连连点头。 “小臣明白小臣明白,即刻接她回府,将她认回。” 白宁徽称心如意地扬起唇角,将怀里的人儿横抱着起身。 “她死过一回后身子一直不好,方才久站受不住晕了过去,此前三小姐是住在养心斋对吧,本王送她回屋。” 说完再懒得理会花鸿志,径直将人抱出正堂往后院走去。 冬日的黑夜,总是来得十分早。 和曼曼被一声声的叫唤吵醒,脖子上的神经传来阵阵抽痛。 她努力将眼皮撑开,目光仍旧涣散。 侧躺在她身旁的白宁徽,一下又一下地揉捏着她的脖子,嘴里轻唤着: “曼曼,该用晚膳了,不睡了。” 和曼曼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嘴里不受控制地呓了一声,“嗯。” 白宁徽高兴地抱着她吻了起来。 吻着吻着,竟让和曼曼恢复了意识,想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 她连忙推开白宁徽,“出什么事了?”她慌张地问。 晦暗的眸光轻闪着,白宁徽脸色变得淡然。 他用唇瓣磨蹭着她的小嘴,“你回了花家。” 和曼曼被这话彻底定住了,脸色飞快地交织着茫然错愕和难以置信,最后终于只剩了愤怒。 “白宁徽!你疯了吗!!!” 她推开面前这张脸,怒不可遏地大吼出声。 被推得歪向一旁的白宁徽,怒火顷刻间燃起。 “你说什么?” 他转眸狠狠地瞪着她的双目,仿佛要吃人一般。 和曼曼此时已经怒得无所畏惧了,她没想到白宁徽居然真敢这么做。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你究竟有没有把别人当人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尊重一下别人的想法和意愿,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我不回花家究竟是碍着你什么了白宁徽!!” 对白宁徽日积月累的怨气,此时爆发了。 和曼曼怒气冲天地朝白宁徽吼着,平日无力的两只小爪子,铆足了劲想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白宁徽一手一只,将她的手压在脸侧,面上阴沉得可怕。 “你个死丫头这般不识好歹!碍着我什么?碍着我娶你!!” “我不过想让你用相府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入我王府,不被人说三道四,你倒好,还敢跟我闹脾气!” 白宁徽恨恨地说完,一口就咬住和曼曼的肩膀,力道是前所未有的重。 “你!!” 和曼曼被肩上传来的疼痛分了神,眼里渗出了水光,嘴里猛吸凉气。 她咬住下唇,握紧拳头,强压下疼痛。 “白宁徽,我从没说过要嫁给你。” 生冷的语气从白宁徽的耳边响起,直刺入他的心头。 他陡然松开了牙齿,怔忪地将头抬起,直愣愣地看着她。 这句话似乎将他心戳出了一个窟窿,血水直冒,他嘴里仿佛尝到了血腥。 半晌,他突然就笑了,笑得阴森恐怖。 冰凉的右手松开她的手腕,缓缓抚摸着她温暖粉嫩的侧脸。 “曼曼,如今说这话,是不是太迟了?” 说完,右手迅速下移,将她的腰带扯下。 “白宁徽!你等等!!” 和曼曼唯一能动的左手,飞快地护住自己即将被拉开的衣服。 可她的手跟白宁徽的手相比,天差地别。 白宁徽一个手掌便能将她的整只手弄断,更何况只是处理一件衣服。 眼见自己清白要不保了,和曼曼左手也不管衣服了,直接勾住白宁徽的脖子,吻了上去。 本想着能转移白宁徽的注意,没料到白宁徽不仅收了这个吻,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 和曼曼见这招都没用了,甩了脑袋不亲了。 “白宁徽,今日这事必须说个明白,我认真与你说,我不是花柳梦!”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不是她 丞相府的养心斋内,床上的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神情之复杂无人能看懂。 白宁徽手里的动作也在和曼曼的话落后,无声地停下了动作。 “你如今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落寞地轻声问道。 和曼曼仰看着那张可与女人媲美的脸,勾住脖子的手缓缓垂下,心中暗自叹气。 “不是我不承认,确实不是,不论从前如何往后如何,我都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那晚便死了,没有活过来,我的出现,只是个巧合,真的。” 她不想多解释,事实如此,别人可以当她是花柳梦,但白宁徽不行。 白宁徽不信她,他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她嫩白的小脸。 “那你是谁?” 和曼曼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我是和曼曼,我们头一次见面我就同你说了对吗?” 话音刚落,和曼曼感到脖子一紧,呼吸瞬间受阻。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他猛然间暴怒。 即便是被掐住了脖子,和曼曼还是忍不住想笑。 “咳咳。”她想说话,嗓子却用不了。 白宁徽手上始终没有放松让她说话,这问题,他似乎并不打算知道答案。 和曼曼脸涨得通红,强行扯着嗓门,嘶哑地发出气音。 “是你在骗你自己!” 白宁徽脸色发青,没想到掐住了她,还敢再说话,手上再一次加重了力道。 和曼曼知道自己再这么被掐下去,当真会死。 她没有挣扎,眸光淡淡地看着白宁徽,而后缓缓地阖上了。 他若是觉得她该死,那就如他所愿吧,自己本就是已死之人,与花柳梦一样。 和曼曼努力保持着安详的面容,不想死得太过难看。 肺里仅剩的那点余货渐渐被掏空,乱糟糟的脑海不知不觉变得清明,或许应该说是空白。 紧闭的双眼,从漆黑一片中看见了强光。 死亡,已经离她很近了。 白宁徽怔怔地掐着细小的脖子,看着她通红的面颊慢慢变成青白。 她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离开了人世。 白宁徽吓得猛然将手松开,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曼曼…” 低声的轻唤带着恐惧,从他嘴里溢出。 屋子是令人绝望的静谧,连一丝喘息声都听不到。 “曼曼!!” 痛彻心扉的嘶吼,让院门前的一痕为之一振,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下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床上的白宁徽立即翻身而起,摇着她的双肩叫喊。 可那没有知觉的人,始终给不了他回应。 柔若无骨的身子,随着他的摇摆,上下不自然地晃动着,和一床棉被、一个娃娃、一具尸体,没有分别。 白宁徽脸上没有血色,死灰一般。 她怎么了? 为何不理他? 白宁徽不敢想,手指却轻颤着伸到她的鼻下。 没有呼吸… 他吓得将手一甩,立即抱住她的脑袋,疯狂地给她渡气。 不可能的。 这丫头不会离开的,她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会轻易… 人都说祸害遗千年,这小混蛋这么坏,不可能只活到十六岁。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一口接着一口,猛烈的空气不断地挤入和曼曼的肺里。 如此良久,仍是没有苏醒。 白宁徽急得快要落泪,可他不敢停歇,手里那张小脸,传来冰寒的温度,让他浑身都被冻住。 令人绝望的徒劳无功,拖着他的心不断地下沉。 仿佛看不到希望一般,白宁徽的双眸的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熄灭,灰暗得像个将死之人。 他的灵魂好像被无端抽走了,不停地重复着渡气的动作,身子的战栗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咳噗。” 就在这时,突然一口气,从和曼曼的嘴里喷出。 白宁徽猛地回魂,身下的人有动静了。 他继续疯狂地给她渡气,这方法有用,他必须要将她救回。 可白宁徽一定没想到,只进气不出气,照样会死人。 和曼曼刚从鬼门关回来,马上又要再去一趟了。 她脑子算不上清醒,却本能地知道呼吸之法。 趁着白宁徽抬头吸气时,她迅速地将体内过多的空气排出。 两人像是在角逐,看看谁的速度快。 直到…… 和曼曼的眼睛陡然睁开,趁着白宁徽再一次发神经地要给她人工呼吸之际,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 这一招,用来对付白宁徽,大部分时候都很管用。 自此,和曼曼总算是在白宁徽手中脱离了危险。 …… “曼曼。” 白宁徽将人抱在怀里,满脸的歉意。 “你走吧。” 和曼曼默默地收整着被他扯乱的衣服,冷淡地说。 白宁徽身体一僵,无措地盯着她的黑眸。 和曼曼安静地从他的怀里退出,坐在他的对面与他直视。 “我不怪你,但我与你说得很明白了…” “你自始至终,要找的人都不是我。” “你若觉得是我骗了你,我无话可说,但我和曼曼自认问心无愧,天地可鉴,我……不是花柳梦,不是…你白宁徽想要的人。” 白宁徽茫然地坐在床上,听着耳边那句“我不是你想要的人”,心里慌得可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儿,明明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却仿佛离他远至隔世。 他甚至不敢抬手去触摸她,生怕真的触摸不到。 一直以来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某一日,她突然说她不是。 这让他不知所措,若她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女人,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才能接近她呢。 白宁徽脑子里乱得理不清思绪,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发生。 在他心里,从见到她第一眼起,自己就有了决断。 断不可能不是,她不可能不是他的。 可若当真不是呢?他没想过。 和曼曼见他就此呆住了,有些无奈。 手上揉着自己生疼的脖子,叹了口气。 “你走吧。” …… 白宁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相府的,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了。 再想起离开前的人与事,巨大的疼痛瞬间包裹住全身每一寸骨头。 痛得他即刻便能落下泪,却仍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红着眼眶,手里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心里滋生出恨意。 她究竟为何可以这般心狠,即便是骗他又如何,他甘愿被她就此骗上一辈子。 可她却偏要告诉他真相,让他离开。 第三百一十三章 镜中的自己 和曼曼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这才无精打采地下了床铺。 穿着棉袜的脚在床边晃了几下,恍然间想起自己不在长乐宫,这里没有她的拖鞋。 随意踩着那双穿来的淡紫缎鞋,从床边站起。 借着床边微弱的烛光打量着这个屋子。 女子的卧房,大体上都差不离,床铺,圆桌,梳妆台,衣柜,没了。 和曼曼有气无力地挪到梳妆台边,想找些东西看看,分散些注意力。 屁股一跺,坐在了凳子上,开始乱翻。 还真有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碍于白宁徽的面子,临时给备上的。 她拿起一个没什么新意的银钗把玩着,眼尾朝着面前的镜子一瞥。 “噗通!” “啊!” 养心斋内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和木凳磕地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声惨叫。 和曼曼摔落在地,却没有爬起来,一脸的惶恐。 她方才……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脸。 吓得她脸色惨白。 和曼曼从来不在晚上照镜子,她虽不信神佛,却依旧很怕会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从前用手机也从不用语音的功能,同样是怕在语音里夹杂着不对的声音,朋友发来的语音她会首选翻译成字。 她甚至不敢乱看不熟识的人发来的视频。 今日不知怎么了,居然大晚上地跑来镜子前。 她哆哆嗦嗦地蹲着身子,直接跑回床边,爬了上去。 这相府不知道有没人伺候,她还是自己熄灯睡觉吧。 就在她要将蜡烛吹熄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小妹?”外头的人,轻声唤道。 和曼曼怔了怔,听出这是花旭尧的声音。 她将脚下踩扁的鞋子勾回脚跟,手上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走去门边。 门外的花旭尧有些忐忑,听到屋里有走路的动静,便不再敲门,只等着门打开。 “怎么了?” 和曼曼打开门就问。 瞧着眼前昏暗中的人,花旭尧神色稍显复杂。 他一回府管家就同他说了今日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当初这孩子是被扔去了乱葬岗才沦落到了山里,也难怪会碰到同样在山里失踪的七皇子。 如今母亲被贬为妾,他亦无话可说,如此品性,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能为她开脱。 可看到自己的母亲遭难,他同样不好过,对于牵扯其中的妹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可怜的妹妹,花旭尧幽幽叹息了一声,决定不再多想。 “随我去用晚膳?” 花家之人一直严阵以待等着招待王爷和她二人,没想到等了许久,王爷竟直接离府了。 但即便如此,花鸿志还是不敢怠慢和曼曼,人毕竟是王爷千辛万苦给他找来的,若是不出意外,这便是未来王妃了。 花鸿志当即就派了花旭尧过来请人。 和曼曼听说要吃晚饭,便有些犹豫了。 这花家她也不熟,一起吃饭也太尴尬了。 “是和……所有人,一起吃吗?” 她粗略地问着。 花旭尧顿了下,“和爹、两个姨娘、还有二妹一同吃。” 若王爷在,便只有他和父亲相待,王爷不在,则是一家人一起吃饭。 和曼曼脸色不自觉地沉了沉,造孽。 “往后都要与他们一起吃饭?”她不乐意地问。 花旭尧看出她的顾虑,却也只能点点头。 和曼曼眉头拧成结,要是如此,那她还真得想些别的办法。 虽是不情愿,和曼曼也不好不给花旭尧面子,还是跟他去了。 除了万般受挫的王氏,和身在军营的花旭昊,其余人都到齐了。 大约是因为王氏被贬为妾,两个姨娘瞧见和曼曼是格外的热情。 如此一来,不需要和曼曼参与,饭桌上仍显得气氛热络。 “唉,可苦了我们的梦丫头,那王氏也太过分了,竟将你扔去乱葬岗,好在老天开眼哟!” 说话的是花柳清的生母,从前相府的丫鬟,赵氏。 这事让她好不得意,不过花柳清从中没有得益,脸色跟她比起来差上许多。 “姐姐那几日心神不定,大约是无意的吧。” 这句话,是一向以王氏马首是瞻,花旭昊的生母,杨氏。 “咳!” 花鸿志强势地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两个女人的多言。 这事知道就行了,一直说,生怕这丫头弄不明白还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人被这声警告吓得立即噤声,低头吃饭。 和曼曼沉默地吃完了饭,便坐着了。 她一直在找花柳梦的记忆,想知道这古代一家子吃饭的流程,自己吃完了是不是得老实等长辈吃完才能走。 可惜花柳梦的记忆本已经有些模糊了,且她翻来覆去,竟没有花柳梦和花家人一起吃饭的印象。 “梦儿吃完了?” 坐在上首的花鸿志瞧见她放下了筷子,连忙关怀地问。 和曼曼淡淡地朝着他点点头,“是的。” “再多吃一些,尧儿再给盛碗汤给梦儿,这菜煮的多,别浪费了。” 花鸿志殷勤地说着,眼睛快速朝着花旭尧示意。 如今这女儿对他来说可太重要了,他必须好好与她多培养一些感情。 和曼曼在他这般盛情之下,又多喝了两碗汤多吃了几口菜,终于在要把自己肚皮撑爆之前,停下了。 离席后,她脚步踉踉跄跄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嘴里打着饱嗝,像喝醉了一般。 身旁跟着被她拉来带路的花旭尧。 “此前听闻王爷想亲自给你挑个丫鬟,这才未帮你备上,今日王爷先行离开了,你那晚上没人照顾甚是不妥,大哥先去给你挑一个如何?等王爷来了再换?” 家中主母被贬,相府可谓遭逢巨变,许多事情安排不上。 花鸿志当机立断,让稳重妥帖的杨氏担起大任。 这安排和曼曼的起居,成了相府重中之重的紧要大事,故而杨氏托了花旭尧来同她商量。 和曼曼听了后,苦笑地摇摇头,花旭尧以为她这是不同意,却没想到。 “你挑就好,他大约是不会来了。” 花旭尧没明白这是何意,“为何?” 和曼曼耸耸肩,佯装不在意道: “我气他自作主张送我回相府,就把他气跑了,你们可别太指望我能嫁入王府。” 第三百一十四章 消息灵通相西洲 花旭尧脚下不禁停下了步伐,神色怪异地低头瞧着身侧的脑袋。 王爷如此费心筹谋着让她回相府,大抵是为了娶她过门。 这丫头却将人给气跑了,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他摇摇头,脚下重新迈出。 “不嫁便不嫁,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王爷待人严苛,你惹了他,日后还要躲着些他。” 花旭尧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手里的脑袋点了两下,传来闷闷的声音,“知道。” “不过这事你同我说便罢了,切莫声张。” “嗯。” 和曼曼淡淡地应着。 她大约还得借白宁徽的势在相府里混下去,否则他们一定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既然如此,要同我一道去挑个丫鬟吗?” “不必了,撑得走不动了,你挑完带过来就行了。” 和曼曼对于挑丫鬟兴致不高。 她本就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且以她阴谋论的个性,不论什么样的丫鬟,对她来说都可能心存不轨而后叛变。 大约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吧,她对人时常保持着几分审视。 即便是宫里头的丫头,她同样经常注意着她们。 白宁徽在的时候,殷修彦在的时候,她时而会瞧瞧那些姑娘的反应。 若是瞧见哪个丫头脸上有不对的神色,自己便会默默关注着那丫头的一举一动,想知道她会如何做。 可惜目前除了丁兰外,其他丫头虽然有心,却什么都不敢做。 至于香彤,除了对相西洲有些特别之外,也并没有其他反常。 这也是和曼曼比较信任她的缘故,其余之人的信任都要较之低上几分。 和曼曼驼着背,跟着花旭尧慢慢挪到自己的住处,一进屋便躺着了。 周身被安静包裹,思绪便会飞涨。 正当和曼曼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之时,屋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和曼曼一怔,觉得有些怪异,相府的人不可能这么没规矩吧。 她顶着大肚皮坐了起来,看看是谁。 只见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和曼曼撇了撇嘴,又躺回去了。 “你消息够灵通的。”她没好气地道。 “你这消息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了。” 相西洲依旧还是那套规矩,坐下倒茶。 “不会吧,谁泄密的。” 和曼曼脸色有些难看。 “谁知道,我猜是相府的人,他们往后要把人嫁入王府,如今自然要让你回来的光明正大。” 相西洲嘴里抿着茶,眼睛滴溜溜地转,镶嵌黑曜石的束带在夜里闪着隐晦的光。 “你要住到相府,那往后不回宫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暂时回不去了,皇宫的令牌被搜走了。” 和曼曼面朝床铺里头,怏怏地道。 令牌这东西她一直都会随身带着,但显然此刻是找不到了。 “你若是要,我让人给你弄一个。” 相西洲无所谓地说。 和曼曼“唰”的一下坐了起来,“这敢情好!你让人帮我弄!” 可才说完,她神色又萎了下来,“我要是回宫,侍卫会不会看了名字就把我拦下来。” 毕竟她如今算是名声在外了,那些守卫也是人,自然会听这些八卦。 “啧,即便不能用令牌,我不是还教你轻功了,你就爱偷懒不跟我用轻功出皇宫,走,现在带你去练练。” 相西洲说完便走到和曼曼床边要将她拉走。 “不行不行,今天不行,我吃太多了,会吐。” 和曼曼拼命扯着自己被相西洲拉着的袖子,半个身子都要被拉离床铺了。 相西洲闻言,怒其不争地将她的袖子甩开,“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和曼曼欲哭无泪地趴在床边,吃撑了难受的是她,被骂的还是她。 “对了,你帮我回一趟皇宫吧。” 此时还要相西洲干活,和曼曼忍了他。 “做什么?”相西洲坐回凳子问。 “帮我跟殷修彦说一声我回相府的事,然后你让殷修彦找香彤开我的屋门,把我的钱都带过来。 另外让香彤给我收拾几套衣服,你带过来给我,男装女装都要。” 唠唠叨叨说完,和曼曼又问,“你能记得住吗?” “记是记得住,但这事有些多啊……十两。” “行。” 和曼曼懒洋洋地道。 除了相西洲,也没别人可拜托了,只能有求必应了。 “叩叩。” “小妹。” 门外花旭尧敲着已经被相西洲开好的门,朝着里头唤道。 这间仅仅是卧房,故而门外之人,可以很直接地看清里头的状况。 花旭尧发现屋内竟坐了个男人,还不等他大吃一惊,相西洲就转头看了他一眼。 花旭尧认出了他,心里收了收惊,却还是有些奇怪。 “西洲兄何时来的相府?” 相西洲见是花旭尧,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只看向和曼曼道: “那我先去了。” 和曼曼借着喘粗气,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相西洲起身走到门边,无言地拍了拍花旭尧的肩膀,飞身离开了。 跟在花旭尧后头的丫鬟偷偷看了一眼,心里头惊讶极了。 和曼曼从床上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踩了地上的鞋子往花旭尧走去。 “别管他,他就喜欢到处乱跑。” 花旭尧迟疑地点点头,随后领着后头的丫鬟走进屋内。 “这是云朵,云朵,过来见过三小姐。” 丫鬟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清纯娇小,被花旭尧挡着的时候,整个人都瞧不见。 和曼曼对着花旭尧抬手示意后,自己坐了下来。 花旭尧也坐在了她对面,后头的云朵脚步轻快地走到和曼曼身前,福了一礼。 “见过三小姐。” “嗯,云朵儿,名字不错。” 和曼曼随口称赞道。 云朵听到夸奖也不害羞,笑着道谢,“谢三小姐夸赞,这名儿是大少爷取的。” “哦?” 和曼曼有些诧异地朝他看去,没想到花旭尧居然会干这么闲的事。 花旭尧不好意思地笑笑。 “管家带回府时正好瞧见了我,便让我取着了。” 和曼曼了然地点点头,“劳烦大哥为我跑一趟了,这么迟了大哥先去歇着吧。”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 花旭尧拍拍和曼曼的脑袋,起身离开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冯静婉归来 和曼曼让云朵去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自己坐到圆桌边上,拆着发髻和发饰。 那厮当真心灵手巧,发髻里密密麻麻给她藏了许多的珠钗和发簪。 也不知道此前的她,是怎么躺得好好的。 拆了许久,一头浓密的软发披散下来,和曼曼有种快慰的感觉。 她想去梳妆台拿梳子梳两下,又不敢过去,只能用手指梳着。 发呆的间隙,云朵很快将盛了热水的铜盆端来了。 “晚上你住哪?” 和曼曼接过云朵拧干的布,边擦边问。 “按规矩,奴婢要睡在三小姐床下,随时听候小姐吩咐。” 云朵低垂着头,眼睛却不时地在偷偷打量着这位小姐。 “我习惯一个人住,你不必睡在我床下。” 和曼曼擦完将布递给她。 “是,那奴婢便住在小姐院里的下人房中。” 云朵将布接过,重新放入热水打湿,再拧上一遍给和曼曼。 等洗完脸再洗完脚后,和曼曼自己用桌上的茶水漱了口后,便将云朵打发走。 她手里握着云朵帮忙取来的头梳,趴在床上梳头。 想着晚上相西洲还会回来,她暂时还不能睡,只能先发着呆。 夜里,凤京的城门落下前,一队人马准时入城。 汤其司骑马跑在最前头,后面除了他的部下外,竟还跟着一辆马车。 “你们先行回营。” “是!!” 汤其司交代完,自己上了马车,驾马回府。 等到了汤府门前,这才将马车停下,掀开帘子将车里的人接出。 “宫门已落,要委屈冯小姐先住在下府上,明日再回宫了。” 车里被包裹在玄色披风内的冯静婉,红着眼睛摇摇头。 “不要,我不要回宫。” 汤其司隔着披风托着她的手顿了顿,“那……冯小姐是要打算继续回南泽?” 冯静婉绵软的身子借着他的力气,跳下了马车,脚下一个趔趄,朝着汤其司倒去。 毫无悬念地撞进了汤其司的怀里。 汤其司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二话没说,将怀里的女人抚稳站直。 冯静婉幽怨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他,突然挣开他的手,上前抱住了他健实的窄腰。 “静婉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还能回去,汤大哥,你娶了静婉吧。” 汤其司呆怔在地,两只手生硬地张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人推开。 呼吸间都是男人的气息,冯静婉心神荡漾,沉醉于此。 自他如神一般降世,把她从坏人手中救出,她就已经将心完完全全地给了出去,没有任何保留。 “咳……婚姻大事,你我不能善做主张,冯小姐还是先进府歇息吧。” 汤其司手脚慌乱地将藤蔓一般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柔弱女子,小心翼翼地拉扯开来。 冯静婉眉眼间满是失望,却并没有多说,跟着他进了汤府。 只要留在此处,她定然有办法让他要了自己。 那日,她独自一人离开皇宫,让宫里的马车送她到了城门。 城门外候着许多待租的马车,她挑了一辆看似忠厚老实的车夫的马车。 谁曾想,一路竟被送到青楼里。 她被饿被打被调教,起初盼着谁能来救自己,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自己后半辈子都要在绝望中度过,她恨得心都麻木了。 今夜是她第一次接客,像具死尸躺在床上,等着那头重金买下自己初夜的钱家大少爷。 却在这时,汤其司来了,手举长剑,一脚踹开朝她扑来的人,用温暖的披风将全身的她包裹住。 绝望破碎的心被重新拼凑,她紧紧抱住他嚎啕大哭,泪水将他胸膛打湿一片。 她就此发誓,用她整个人整个生命来报答他。 是以,收整行装后,冯静婉便让汤其司带着她离开,回到了这个令她生厌的凤京城。 汤其司一路无话,随着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来到了他的院子。 “春雨。” 他一走到院里,迫不及待地出声唤道。 屋里立时传来“砰砰砰”的跑步声,门被急促的打开。 春雨如云雾般的墨发在空中挥洒开来,整个人宛如一个在林间自在奔跑的动人精灵。 汤其司心情愉悦地快步上前,将朝着他跑来的可人儿接在怀里。 “其司,我好想你。” 曼妙如水的声调,带着微微轻颤,春雨的鼻头抽啜了两口。 汤其司拥着怀里清瘦的女子,听着她似乎要落泪般的语调,不禁心疼。 王爷的任务刻不容缓,他不能将春雨带在身边,只好先行送回汤府,让她独身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他心中很是惭愧。 冬夜里,两人紧紧相拥在这院里,互诉衷肠。 冯静婉怔楞在一旁,心中的痛苦和酸楚如巨浪一般朝她席卷而来。 她从未想过,这男人会有喜欢的女人了。 此前她问过的,他说过未成家的啊!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愚蠢了,未成家又能说明什么。 但这也是她的机会,他没成家,即便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娶自己不是吗? 何况他没娶这女人,就说明这女人在他心中地位不过如此。 “汤大哥,这位姑娘是?” 冯静婉的话音,强行插入两人浓密的包裹。 春雨听到有女人的声音,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她连忙将目光从汤其司身上转开,看向他身后的人。 那人容貌不俗,淡雅如菊,清婉之间竟还透着妖娆。 这姿色算不上春雨见过最美的,可确实是比自己美上几分,她立即心生了警惕。 “其司?”她眸光柔柔地看向汤其司。 汤其司此时有些窘意,若是方才冯静婉没说那番话,他自可大大方方地将人介绍给春雨。 如今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为难。 “这位是……南泽来的冯小姐。”他含糊道。 春雨听完,朝着他笑笑,转而对着冯静婉自我介绍道: “冯小姐叫奴家春雨便可。” 冯静婉心里冷笑了一声,奴家…春雨… 看来是风尘女子,难怪汤大哥没将她娶过门。 她同样对着春雨展颜,“春雨姑娘,是汤大哥的妻子?” 美目微微眯起,春雨细瞧着这位女子的神色,似乎在琢磨她话里是否带着嘲弄。 “奴家没有这个福分,只要能给其司暖床,足矣。” 悠扬的嗓音听得汤其司心里舒坦极了,可这话他却不爱听。 “你这是不想嫁给我?” 他嗔怪地问,语气竟还带了些撒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相府的早膳 春雨清浅的眸光在夜里格外的明亮,她眼里映着另外一双深情的黑眸,心头窝了只小兔儿,不停地跳。 “想。” 她轻喃了一声,薄唇情不自禁地覆了上去,忘情地吻着这个让人分外心动的男人。 冯静婉看着眼前旁若无人的两人,清丽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也不知看了多久,两人总算亲完了。 春雨被汤其司的霸道,吻得喘息不止,雪白的面容熟透了一般,红得娇媚明艳。 汤其司此刻便想立即将人抱回屋里疼爱,却还是忍了下来。 “冯小姐今夜住在我们院里,你作为女主人,帮她安排着。” “是。” 春雨甜笑着应下了,离开温热的胸怀,走到冯静婉面前朝她行了一礼。 “冯小姐,请跟我来。” 冯静婉难看的脸色想藏都藏不住,怨怼的眸光朝着汤其司看了许久,这才缓步跟着她走了。 将人安排妥当,春雨就被汤其司抓回房了。 救下春雨的那日夜里,春雨就已经跟着汤其司回客房,主动去了罗衫,将自己守了十七年的身子献给了他。 自此,汤其司眼里心里便都是她了。 冯静婉躺在温暖的房间里,那声声婉转魅惑的呻吟,挠得她心都要炸了。 被调教得极为敏感的身子,从未如此渴望过那个男人。 她咬着被子,忍受着这两人给她带来的折磨,熬了一夜。 天光还未大亮。 “叩叩叩。” 屋外传来了不大不小的敲门声。 “小姐,起床了!” 和曼曼睡得格外难受,直接被这声音吵醒了。 “阿嚏!!” “嘶!!” 打了个喷嚏,扯动了脖子,顿时痛得她面目全非。 这脖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趴在床上的和曼曼,拧着眉侧过身子,听着外头的动静,似乎是昨晚那个小丫鬟的。 昨晚…… 她趴在床上等相西洲,似乎直接睡过去了,连被子都没盖。 不知道相西洲来没来过,和曼曼吸着鼻涕,打着哈欠,僵着脖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踩着鞋子走到圆桌前看到一个包裹,甚感欣慰。 这相西洲虽然贪财,事情倒是办得都很不错。 云朵站在门外,看到还穿着昨日衣裙的和曼曼,有些吃惊。 昨夜瞧不清,这才发现三小姐身上竟穿着淡紫的衣袍,太神奇了,这不是皇族才能穿的吗? 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和曼曼脸色难看得像要离世一般。 待眯着眼瞥见外头朦胧的天光,心情更是糟糕。 “何事?”顶着浓重的鼻音,冷冷淡淡地问。 云朵眨了两下灵动的眸子,“小姐,前厅来人请小姐过去一同用早膳呢。” 和曼曼听完,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她到底没有说什么,只让云朵给她准备洗漱,自己将门栓了换衣服。 她换上一套天青色的厚实衣袍,洗脸漱口后坐在了梳妆桌前,让云朵给她梳发。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中的脸。 如今是白日,她格外的冷静。 果然是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花柳梦的眼儿,是大大圆圆的,可爱的很。 可此时镜中的眼睛,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得长了一些。 眼尾像是刻意用眼线笔拉过,不如往日那般圆了。 便是这双眼睛,昨晚把她吓得心悸。 虽然和自己还是有些差别,但乍一看,真的让她仿佛瞧见了曾经的自己。 和曼曼已经看惯了花柳梦的脸,一时间看到死去的自己的脸,当真跟活见鬼没有分别。 她弄不明白这脸出什么状况了,难不成都十六了,还没长完? 想不明白她没有继续想,闭着酸涩的眼睛,随意让云朵折腾。 云朵费劲心力,梳上了她所会的最美的发髻,和曼曼却没有心思多瞧,带着她就去前厅了。 今日休朝,花相和府上的女眷一同用早膳。 花旭尧在宫里任职,早午膳都在宫里用。 故而座上全都是和曼曼不熟悉的人,她脸色显然好不起来了。 “梦儿精神不大好,是不是睡不习惯?” 花柳清的生母赵丹,话多地问了一句。 本是好意想跟和曼曼亲近,却被花鸿志瞪了一眼。 转而亲切地同和曼曼说道,“梦儿快坐下吧。” 和曼曼面无人色地点点头,坐在了杨氏的身旁。 “梦儿的衣衫我这还没来得及准备,这身衣裙,莫不是此前姐姐放在养心斋里头的?” 杨氏手里给和曼曼端来一碗白粥,目光透着疑惑。 和曼曼无所谓地点点头。 “那都是旧衣服了,你赶紧让人抓紧做几套出来给她穿着。”花鸿志不满道。 “是,妾身昨日派人问过王爷尺寸了,已经让人在做了。” 之后便是几人自说自话,和曼曼完全没有参与,沉默地喝粥。 等她喝完后,方抬头朝着杨氏清冷地说道: “往后不劳烦姨娘备我的早膳了,这个时辰平日我在宫里还未起,怕是来不及吃上。” 这句话落,桌上便安静了下来。 杨氏略微惊诧的目光投向和曼曼。 这孩子……和从前,实在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若是给上些什么,不管是好是坏,都开心的不得了,哪还会提什么要求。 要不是确实容貌太像,她从来不觉得这孩子是那梦丫头。 “哟,住过宫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花柳清抬袖掩唇,讥嘲地巧笑道。 花鸿志立即朝着花柳清瞪去,示意她闭嘴,心里却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 “那不如,让厨房给你留着,你何时起何时吃。” 他又换了副和蔼的面容朝着和曼曼征求着。 “不必。” 和曼曼冷着脸回绝,而后起身同几人告别,便离开了。 桌上的四人不自觉都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忘了继续吃饭。 “爹,你瞧瞧她,什么东西,一点礼数都不懂。” 花柳清转头就开始噘着厚唇告状。 花鸿志这回没有制止她。 他堂堂一朝丞相,一家之主,如此被一个小姑娘下了脸面,实在高兴不起来。 若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他定然不会忍下这口气。 那头的和曼曼吃完早饭,将云朵打发回养心斋,自己则离开了相府。 这地方着实令她厌烦。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她不是贱人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不够透彻,不受外界干扰极易睡过头。 汤其司和春雨两人直到巳时,方才苏醒。 春雨被折腾得动弹不得,汤其司自责地伺候她穿衣。 等将帷幔掀开,他这才将春雨看清。 “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他惊慌失措地抚上春雨的左脸,那上头微微红肿,昨夜的他根本就没发现。 “我哥是不是在里头,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找他。” 不等低眉顺眼的春雨说些不在意的话,外头就突兀地传来汤依柔娇蛮的声音。 汤其司剑眉微蹙,暂且将春雨的事放下,收整完自己的容装起身去开门。 “哥!” 外头正和婢女甩脸色的汤依柔,见到熟悉的人影先是一喜,随即脸色一变。 “哥!你究竟跑哪去了,我让你办的事你到底办得如何了!?” 她绕开门前的男人,径直跨入屋内。 屋内的春雨虽是衣着整齐了,却仍是披散着乌发,实不宜见客。 可屋子就这点大小,汤依柔一眼就瞧见了她。 汤依柔一见到她就憋不住火气,小脚走得飞快,一忽儿便来到了春雨的跟前。 “你个狐媚子!本小姐都赏了你那么多巴掌,你还敢死赖着不走!” 说完抬手就要来个赏赐。 “你在做什么!!” 汤其司瞬间爆喝,脚下猛地出现在汤依柔身侧,挥手就将她举起的手臂掀开。 太过紧张导致他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汤依柔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汤依柔胯部着地,硬邦邦的石砖磕得她仿佛骨头都要碎了,眼泪顿时淌了出来。 “哥,你、你…你竟然打我!!” 汤其司不过是想阻止她打人,没想要欺负她,见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哭了,他一阵心慌。 蹲下身子就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软塌上。 “是哥哥错了,别哭了。” 他从怀里抽了棉帕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泪。 春雨同样慌张地跑了过来,“是奴家的错,若不是奴家不得小姐的喜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汤依柔一见到她,立即抹了眼泪,怒声骂道: “当然是你这贱人的错!” 汤其司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阴鸷。 “哥!这女人从哪里来的,我让你帮我去找王爷,你自己倒好,带了个女人回来逍遥快活,你就这般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吗?!” 汤依柔自听说汤其司带了个女人回来后,这番怨怼已经憋了很久了。 偏偏汤其司一直不在,她便成日对着这女人撒气。 汤其司想起方才汤依柔打人的势头和她嘴里说的话,总算知道了春雨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再瞥见春雨咬着下唇隐忍的可怜模样,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低沉的嗓音喝止了汤依柔的恶言,“小柔!” 汤依柔怔了怔,看着汤其司阴鸷的脸,同样生了出怒意。 “哥,你不会为了她,要来责怪我吧?” 汤其司的鹰眸稍一正色,便带着狠厉。 “春雨是我的女人,那便是你的嫂嫂,今后你不许再动她。” 汤依柔瞧着他眉眼里的认真,不禁觉得好笑。 “嫂嫂?哥,我没听错吧,就她?哥你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你要娶这么个贱人?” 抬手轻蔑指着春雨的手,陡然被强劲的力道钳住。 “小柔你给我听好了,她不是贱人。” 汤依柔横指出的手被生生折了回来,几乎要断裂,痛得她泪珠颗颗滚落。 汤其司此时没了心疼的念头,瞧着汤依柔便止不住的生怒。 未免自己忍不住做出太过的事,他甩了那只手,转身就朝着外头的丫鬟喊。 “小兰,送你家小姐回屋。” 把汤依柔赶走后,汤其司将春雨揽进怀里,万般自责。 “对不起,害你受委屈了。” 春雨的眸光柔得几乎要滴水,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完美。 能够这般爱护袒护她,不在乎她的身份,似乎真的生了要娶她的心。 春雨被这温暖的怀抱,暖得根本不愿离开。 可她再不愿,汤其司也还是要离开了。 他还必须去王府汇报风夜镇的情况,而后回军营当值,汤府他从前不常住,往后大约要常回了。 “对了,昨夜那位冯小姐如何安排?” 春雨不舍地依偎在他身侧,有意无意地问道。 昨日只说住一夜,她还不知道那人与他什么关系。 春雨若不提,汤其司果真是要将冯静婉给忘了。 “她啊……她不是凤京人,没有住处,若要住在府上就当收留她了,若她要离开,你给她些盘缠让她好走。” 汤其司带着春雨将上锁的床屉打开,里头的银票都拿了出来递给她。 春雨看着他的举动,心头又掀起了不小的浪花,这男人当真对她一点都不设防。 “还是放里头吧,万一我弄丢了。” 春雨眸光柔柔地将银票又推了回去。 “那好,钥匙放你那,你自己拿便好。” 汤其司将钥匙放在她的掌心,对她展颜一笑。 第一回见着他的时候,春雨是有些心生畏惧的,那时的他不仅气势阴狠,手段暴戾,她生怕自己遇上的是一个凶狠之人。 如今即便他再摆出那般狠厉的表情,也再不会让她害怕了。 因为她见过他最温柔最温情的样子。 汤其司交代完后,就拿上佩剑离开了。 走出自己的院子不远,迎面而来的男人又惹得他满面阴沉。 他不欲与之多说,目不斜视地朝前继续走着。 汤成武被汤其司伤过后,那几日是提心吊胆得过,直到听说这小子离开了凤京,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被自己的儿子打了,他这面子算是被按在了地上踩。 为了找回尊严,他严厉地教导了家中其余几个儿子,总算找回了自信。 今早听说汤其司回来了,特地来此寻他,就为了好好教教他如何为人子。 “你给老子站住!” 他走到汤其司面前将其拦下,大喝出声。 汤其司闻言,冷勾唇角,脚下果然停住了。 “你心中还有没有我这父亲!” 汤成武虎目圆瞪。 汤其司剑眉轻挑,身子笔挺,“没有。” 汤成武虎躯一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下子噎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你大逆不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王爷病了 汤其司恣睢的鹰眸从汤成武气急败坏的脸上扫过,嘴里冷然道: “若无其他事,告辞。” 说完,并没有等汤成武再开口,脚步就直接迈开了。 “站住!!” 汤成武不敢与他交手,只得再一次出声喝止。 汤其司微微颦眉,有些不耐地停下脚步。 汤成武重新走到他面前,抬起硕大的脑袋,朝着他瞪去。 “你忘了为父此前让你娶南泽公主的命令了?此事如今你不仅没进展,还带了个女人回府,你是非要违抗为父的命令!?” 汤其司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动静。 “此事作罢。” 他斜睇了一眼汤成武,双手负后从他身前绕开。 为了这事他特地请缨去接那位公主,如今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汤成武听到这略带上位者的语气,顿时气得脑袋直冒烟。 “你小子!信不信我把那女人弄死!” 他恼羞成怒地朝着汤其司宽阔的后背吼叫。 汤其司脚下一顿,霎时间,一股决绝的杀意从他周身弥漫开。 “看来,你当真…不怕死。” 他阴狠的侧脸缓缓转过,一晃神的工夫,汤成武粗壮的脖子就被轻易的捏住了。 汤成武的双眼布满了惊恐,两只手拼命想拉开那只铁一般强硬的手臂。 那日被他刻意忘却的恐惧,重新回到了脑中,他此刻再一次验证了这个儿子他无法控制了。 “你、你、你……”他嘶哑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警告你,若是我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我定让你百倍偿还。” “她身上若是破了一道皮,我就让你浑身没有一处好肉。” “她若被划了一道口,我就让你尝尝千刀万剐。” “她若是死了……呵,你和你汤府里头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此时的他像是来自阴间的修罗,掐着手里的人,似要将其拖下地狱。 汤成武怔忪地看着他,面如土色,浑身止不住战栗。 威胁完,汤其司嫌恶地用力甩开那条脖子,手在身上擦了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瑄王府的角门,完完整整的安上了,丝毫看不出昨日的狼狈。 “汤少爷,王爷病了,无法见客。” 门房里的侍卫,同窗前的汤其司说道。 汤其司一听,震惊了,这位王爷居然也会生病。 “若是王爷病好了,劳烦与王爷告知一声在下来过。” 汤其司双手抱拳,客气地同侍卫交代。 “这是自然。”侍卫恭谨地回他一礼。 王爷生病的消息同样经由门卫的嘴,传到了宫里。 “生病!?” 五和殿里的白宁烨神色是难以言说的莫名。 皇兄今年身子格外娇弱,这都第几回了。 他暗叹了口气,满怀歉意地望向下方的三位贵客。 “看来只能由朕一人招待怀柔来的朋友了。” “哈哈哈,皇上客气,近几年大辛太平,瑄王殿下不再征战沙场,这富贵病啊,免不了。” 怀柔郡王穆华真大口饮下一杯烈酒,大声地调侃起来,浓密的胡子笑得胡乱抖动。 “哼,元瑶昨日还瞧见他生龙活虎的呢,如何今日就病了。” 穆元瑶手里的匕首切着案桌上的烤羊肉,声音不小的嘟哝。 “哦?莫非是瞧见你,瞧病的?” 她身旁的哥哥穆阳曦,亲昵地调笑着。 与穆家这对父女不同,次子穆阳曦的举止甚是优雅,几乎与京中世家子弟别无二致,一点不见草原游牧民族的大气狂野之态。 “二哥!你胡说什么呢,瞧我怎就会瞧病?” 穆元瑶的蓝眸埋怨地朝着穆阳曦瞥去,手里的匕首不情愿地拍在案桌上。 “呵呵,我家妹妹这般好看,瞧了难道不会生相思病?” 穆阳曦嘴里说着好话,手上的筷子却飞快地将穆元瑶切下的羊肉夹走。 穆元瑶瞧见自己的羊肉要离开,本欲发作,却还是被他的话分了神,满意地笑了。 上座的白宁烨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干巴巴地笑。 他的皇兄,哪有机会生这种病,还是对别人。 沿着相府的街巷出来,便是凤京的主干道。 朝着皇城相反的方向一路的走,就能到达凤京的南市。 和曼曼是不认得路的,却被她七拐八绕地走到了此处。 事实上,她还不知不觉中经过了瑄王府,只是她自己没发现。 有一下没一下吸着鼻涕的她,恍恍惚惚地走,有种成为浮萍,飘飘荡荡无所着落的感觉。 她自乱葬岗那地界醒来,还从来没有现下这般迷茫。 没有住处,没有可依靠的人,连钱都算不上多。 她开始自我反省。 自从住进皇宫自己就有些太过安逸,成日的瞎晃悠,不思进取发展事业,也不早早想法子买个宅子住。 如今被人算计了,也怪不得别人,还是她自己失策。 幽幽地叹着气,竟被她绕到了仙王街的后头仙女街,鼻间满是食物的香气。 “桂花糕桂花糕,清香扑鼻满口留香,吃了以后贵公子跟着你后头跑咧,小丫头来一个呗?” “枣花糕枣花糕,甜甜蜜蜜美美满满,吃了以后早生贵子团团圆圆,小闺女来一个呗?” 都是卖花糕,这两个摊子非要摆在一块,轮番地叫卖抢生意,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家子。 “油条油饼三角糕,酥酥脆脆好吃得咬舌头喂!!” 和曼曼嘴里分泌着唾液,脚步不经意间来到了油锅前。 本也不饿的肚子,忽然被勾得咕噜叫了一声。 她小手唰唰唰地指着锅上的吃食,一样叫了一份。 而后又跑到豆花摊前坐下,大口吃豆花大口啃油条。 此前的阴霾一下子清空,人生突然就有了希望。 “嗝~” 在仙女街吃完后,她又继续她的晃晃悠悠,嘴里打着饱嗝,离开了这条街。 吃了热食,身子格外暖和,连着鼻涕也都…… 流得更快了。 她头一次在古代生病,觉得很糟糕。 没有纸巾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在街边瞎逛着,丝毫没有考虑到是否会迷路的和曼曼,经过一家文玩店,停了下来。 “正好有空,给纪夫人和纪老爷买个礼物吧。” 她自言自语道。 想定后,她抬脚走了进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玉镯不见了 和曼曼此前同殷修彦来过类似的地方,所以她知道。 进门时是不会有人同自己说欢迎光临。 也不会有导购员热情地介绍,一切都要靠自己。 她手掩着鼻子时不时无声地抽两下,在这不小的玉石铺里来回地逛着。 这里虽然没有导购员,每排架子边上都有个身着劲装的武者盯着,想来是怕人偷东西吧。 和曼曼本来精神就有些不济,眼光也是颇高,故而在这里头来回转了几圈,也没看中的东西。 “瞧那姑娘,看了半天也不买,不知道是买不起还是有心想顺个玉坠走。” 两个架子开外的桌柜前,一个女子的声音,不适时宜地传了过来。 声音不大,刚好够铺子里的人都听得到。 和曼曼迷迷蒙蒙地抬眸朝着声音望去,想确认是不是在说自己。 果然,铺子里稀疏的几位客人,异样的目光皆投向她。 和曼曼确定那女孩是在说她,无奈地摇摇头,没打算理会。 她不觉得别人以为自己买不起时,自己就要为了打对方的脸,而买不要的东西,算是什么明智之举。 钱是她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去花。 只是,自己方才脑子有些钝,确实没有认真在挑东西。 和曼曼决定最后再转一圈,若是真没什么想要的,就走人。 那头的柯妍妍见她没反驳,觉得自己说对了,气焰大盛。 她一早瞧见和曼曼进门,惹得身旁的刘公子侧目,就已经很不快了。 偏偏那女子还一副娇娇柔柔的病态,非要在这铺子里头一圈一圈、慢慢悠悠地走。 不用想,这就是打算勾引人! 自己好不容易打探到今日刘家公子会在铺里,特地盛装打扮来此处寻他,这下莫不是要被这小贱人勾搭去了? 柯妍妍立即转身朝着和曼曼走去,眼见对方眼尾低垂,素手托腮,状若西子一般的模样,既专注又略带忧愁地凝视架子上的翠玉贵妃镯。 她愈看愈恼。 “再看你也买不起,这镯子可值五十两银子。” 柯妍妍神色傲然,分明是自己要同她人说话,眼神却扬到屋顶去了,显然是打算摆出目中无人的姿态。 说出的话,还让人误以为她是这家铺子的当家。 专心嫌弃古代打磨技术的和曼曼,还未来得及抬眸瞧她一眼,就被她的话怔住了。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便宜。 等到她抬起头,见到柯妍妍后,又默默地低回头去了。 长相普通,不值一看。 和曼曼觉得自己算不上太过肤浅,只是陌生之人,不看长相还能看什么呢。 何况这看起来十七岁的女子似乎也没有内在可值得推敲。 柯妍妍见她如此忽视自己,妆容过盛的脸顿时扭成一团。 “你!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买不起就别在这挡着人做生意,你……” “柯小姐,来者都是客。” 一个温儒的嗓音,代替了柯妍妍接下来要说的恶言。 柯妍妍瞬间闭上了嘴巴,学着和曼曼娇柔的模样朝那声音的主人望去。 来人对着她礼貌地笑了笑,却走到和曼曼身旁,温雅而礼貌地垂首问道: “这位姑娘,若没有喜欢之物,可否容在下为姑娘推荐些更好的玉石?” 柯妍妍当即忍不住笑了,“玉哥哥,她连这些都买不起,你还给她介绍更好的?” “难不成这通透的贵妃镯,那些个金镶玉,还配不上她?分明是怀揣着别的心思呢这是。” 她话里有话,却没人懂得她的心思。 这位刘公子特地过来,只想确认一件事。 “姑娘是否姓和?” 今日的天光算不上明亮,可他眼里却自有一道耀目的光束。 和曼曼已经站直了身子,朝着面前的男人打量。 脸颊微微内凹,清癯瘦弱,眉目清朗,身板笔挺,看着一副风吹就倒的身形,精气神却是俱佳。 她打量完,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并不奇怪这人如何知道自己姓和。 她记性还未差到昨日刚见过的人,今日就不记得了。 虽不知其名,但此人便是昨日在纪家商会最后同自己道歉的公子。 刘成玉清亮的双眸微微弯起,朝着和曼曼堆了堆笑,瘦削的脸颊登时变得有肉。 昨日自己还苦于无处打探那位名叫和俊杰的人士,谁料今日竟有幸碰上与他生得一般模样的姑娘。 他弄不清这是不同的两人还是一人,但既然碰上了,就应该好生招待才是。 “和姑娘,请。” 刘成玉此时自然而然将和曼曼当成贵客,侧着身子引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出这排木架。 而身后被两人彻底遗忘的柯妍妍,呆怔在当场,颇有些难堪。 “玉哥哥!等等我!” 她回神后赶忙跟上两人,自己没想到找了这女人的麻烦,反而让刘成玉主动过来招待。 且听他的话里,似乎认得这女人。 这怎么行,真要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和曼曼跟着刘成玉走到铺子最里边的桌柜前,刘成玉垂眸浅笑地问她: “和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器物,亦或是打算送给何人的,在下好推荐一二。” 和曼曼想了想,“送给爹娘的。” 刘成玉了然地点点头,朝着柜台里的掌柜吩咐道: “把前些日子送来的玉佩玉佛珠以及玉坠子,拿出来给这位姑娘挑着。” 以刘成玉的眼光来看,长辈的话素来喜玉石居多,不喜花里胡哨的宝石。 掌柜得令后,连忙翻箱倒柜,将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和曼曼稍显无精打采的黑眸,这才有了丝光亮。 不等后头的柯妍妍赶来再嘲讽几句,一旁便有人快速上前,着急忙慌道: “二少,架子上少了一只翠玉贵妃镯。” 刘成玉立即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被他碰到贼了!? 柯妍妍一听说东西丢了,顿时来劲了,她伸直红艳艳的指头,指着和曼曼就道: “我说什么来着!有人就是存心想来偷东西的,这下好了,东西丢了,快将她抓去见官!” 她的话,引来了铺子里那些客人都纷纷侧目,甚而挪了步伐想来近处看看热闹。 第三百二十章 刘家长兄 康宜欣陪着林家大小姐林晗玥来到文石堂,为林家老夫人挑份寿辰的礼物。 刚一进铺子,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掌柜柜台前围着好些人,连她们两人都不自觉地移步过去,想瞧瞧发生了何事。 “这是……” 康宜欣瞥见和曼曼那些微熟悉的侧脸,不自觉地轻声喃了一声。 被围在里头的和曼曼没有听到这小声的嘀咕,却被眼尖的柯妍妍发现了。 “这不是康小姐和林小姐吗?” 她热情地惊呼出声。 众人的眼光再一次随着她的嚷嚷转移了。 外头的康宜欣虽不认识此人,却仍是礼貌地点头,算是回应了。 她身旁的林晗玥则没有动作,一脸冷淡,眸光甚而透了些嫌恶。 里头的和曼曼瞧见康宜欣,朝她简单地问候了句,“康小姐。” 两人尽管不熟,也还算认识过了,招呼自然是要打的。 康宜欣浅笑地颔首,“曼曼姑娘。” 今日她着女装,可以叫她姑娘,这事康宜欣还未忘却。 只是简单的招呼,却莫名惊到了在场的许多人。 其中不仅包括柯妍妍,竟还有刘成玉。 “和姑娘,认识康小姐?”那双清眸又亮了亮。 而且她名唤曼曼?这事刘成玉默默记下了。 和曼曼扫了一眼这些人震惊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认识她很不得了? “康小姐您怎会认识这小偷,方才她可是偷了我们文石堂一只玉镯呢!” 柯妍妍不服气地走到康宜欣身前告状,带着女主人一般的姿态。 康宜欣罗扇不动声色地掩唇,精致的眉眼微微收拢。 眸光缓缓落在和曼曼身上,想听听看她如何解释。 “这位小姐是打算无凭无据地诬告我?” 天青色的宽袖遮住了半张脸,鼻子里偷偷抽了两口清涕。 双眸因了感冒水光澄澄,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众人下意识地以为和曼曼被诬陷得几乎要落泪,纷纷用责怪的目光转向柯妍妍。 柯妍妍察觉后怒气翻涌。 “你别以为你哭两下,就可以洗脱罪责,方才明明只有你一个人走来走去,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说回玉镯不见,刘成玉心中难以言喻的焦躁。 刘成玉上头还有一个长兄,成日虎视眈眈就指望他出事,好将南市这最好的分铺夺去。 与官家嫡长子继承家业不同,他们刘家是商户,自是希望能够由商贾之术更甚一筹的儿子继承。 故而家中二子明争暗斗,就为了能让父亲许以重望,继承家业。 如今一个玉镯不见事情虽小,可若是被自家长兄知道了,定要在父亲面前诋毁一二。 “哟!今日这里生意不错啊!” 不等刘成玉想出个好法子,那位传说中的长兄刘成碧,就这么突然平白无故地出现了,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和曼曼伸长着脖子探头望去,来人与刘成玉有五分相似,今日确实是热闹。 身旁的刘成玉满脸郁色,走去迎接。 “兄长。”他朝着刘成碧行上一礼。 “嗯。” 刘成碧倨傲地颔首,手里的公子扇轻摇慢摆,看得和曼曼一阵发冷。 “这里发生何事了?” 他抬眼斜着刘成玉,语气透着不满。 “这……” 刘成玉眼神闪烁,有些踟蹰。 似乎知道刘成玉不想说,刘成碧立即阖扇,用扇子指向俯身而立的一位伙计。 “你来说!” 那位伙计正是方才来报丢失玉镯之人,他瞧见大少爷问他了,只能无奈地说道: “回大少爷,铺里方丢了一只玉镯。” 刘成玉的清眸懊恼地阖上,嘴里的牙被紧紧地咬住。 “噢!!” 刘成碧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右手的扇子“啪啪”拍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这可如何是好啊,连个铺子都管不明白,二弟,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碧哥哥,这怎能怪玉哥哥呢,应该怪那小偷才是。” 柯妍妍走到刘成碧跟前福身后道,眼尾朝着和曼曼瞟去。 刘成碧瞥了一眼柯妍妍,眉头微蹙。 再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半遮娇颜的和曼曼,奸滑的窄眸闪过一抹兴味。 和曼曼被瞧得有些不悦,眸光冷了冷。 刘成碧收回目光,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这铺子的事。 “既然东西丢了,那便报官吧。” “是,小的这就去。” 那个伙计立即应声,准备离开。 柯妍妍浅笑地睨着和曼曼,想着这下她逃不掉了,这偷东西的罪可不小呢,得下狱的。 铺子里的人去报官,本是应当,没有人阻拦,连刘成玉都默认了。 “慢着。” 偏偏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所有人都望向声音的出处,那位天青色华袍的女子将脸上的袖子放下,露出了清淡的笑意。 “哈!你如今是怕了不成,即便你此刻将玉镯交出,也是来不及了!” 柯妍妍本就觉得这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人去报官,果然如她所想,这女人憋不住阻拦了。 “这是何意?难不成东西是这位小姐偷的?” 刘成碧有些讶异地问,窄眸却死死盯着那张不俗的容貌不打算挪开。 和曼曼开口阻止,连着刘成玉都有些不解,他不觉得这位姑娘会偷东西,但也不明白她为何不让人报官。 康宜欣则是带着林晗玥作壁上观,自己与这位姑娘有过接触,知道她并不简单,定然还有下文。 和曼曼没有理会众人各色的目光,只淡淡地看向那个要离开的伙计。 “东西被偷了,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若是那玉镯就在这位小哥身上,他一出去,岂不是再找不回了?” 那伙计闻言,脊背顿时僵住,当即朝着两位刘少爷慌乱地解释: “这位姑娘自己被人诬陷,如今反过来要诬陷别人,小的在文石堂干了五年,从未偷过东西,两位少爷定要替小的做主啊!!” 说着说着,涕泪都不禁流了出来,好不诚恳。 刘成玉方才竟有一瞬间,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极为有理,却在见到这伙计的哀嚎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里的伙计,都是他一一试探过的,俱是老实厚道恪守本分,定然不会干出监守自盗的事,否则他同样是难辞其咎。 第三百二十一章 蓝水玉珠链 和曼曼见那人哭得可怜,心里只觉得好笑。 “不过说个假设,没必要如此快的解释。” “可若是我们都不离开,如何才能报官,你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这么说,还是不想让人报官!” 柯妍妍像只高傲的公鸡,昂首挺胸又摆尾地走到和曼曼面前,指着她愤愤不平地大声逼问。 和曼曼察觉鼻涕又要流出来了,连忙又抬袖掩着轻抽,好似真的病娇,看得柯妍妍气得想骂人。 她抽啜完,这才朝着刘成玉看去。 “不如就这位公子……” “在下成玉。”刘成玉趁机自我介绍道。 “嗯,成玉公子在门口找个跑腿的去报官,而后再回来可好?” 和曼曼轻柔地道。 她猜想着这铺子是他当家,他一定是最不可能偷东西的人。 刘成玉觉得这主意稳妥,点了头就要离开。 “等等……”和曼曼又想到什么。 “你到底要干嘛!” 柯妍妍气不过她三番两次地引人注目,气急败坏道。 和曼曼由始至终没想理会她,自顾着走到刘成玉身侧,带着他走离了人群一些。 “你出门叫人之时,可切莫让人近身。” 她将人拉低一些,掩唇偷偷同他交代。 “为何?”刘成玉不明所以地问。 “万一那玉镯被贼人偷偷放在你的身上,出去后又再一次被人偷走,那你定然再找不到那镯子了。” 和曼曼小心翼翼地说,眼睛则朝不远处的那些人偷瞄着,想瞧瞧他们的神情是否有不对劲。 那些人各有各的神色,其中难免都对和曼曼说了什么好奇,但柯妍妍显然只顾着生怨。 刘成玉心下不免为这番话震了一惊,他没想到看似娇弱的姑娘,心思竟能如此周密。 他当即后退一步,朝着她作了个长揖,表达感激。 此刻心中断定玉镯之失,与这位姑娘绝无关联。 凤京的街头蹲着许多传信跑腿的人,刘成玉走出门口,就对着远处自己常关顾的一位小伙子招招手。 安排好后,便重新回了铺子,自然也是刻意与那小伙子保持了距离。 走入后,对着和曼曼浅浅一笑。 “我与林小姐可是后来才来的,莫非我两人也不能离开?” 康宜欣有些不满,身旁林晗玥的眸光显然又冷了许多。 柯妍妍闻言,当即在心中呐喊:不行不行不行! 直到看见和曼曼朝康宜欣两人点点头,柯妍妍顿时开怀了。 那可是大长公主家的千金,可不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这下看康小姐如何收拾那狐狸精! 刘成玉心下也有些担忧,怕和曼曼摊上事。 和曼曼却半分没有觉得不对,这凤京她除了对皇上和王爷有些忌惮,其余之人的身份她从未在意。 只见她面带礼节性微笑,走到康宜欣身边对她道: “你们两人不是来买东西的吗?趁着这时间来挑挑,等官差来了就能走了。” 刘成玉作为当家,连忙也对着铺子里的客人安抚着: “劳烦各位稍等了,为了表示歉意,今日本店的玉石在下自掏腰包给各位打些折扣。” 因了这句话,铺子里的客人都满意地四散开了,原本只打算看看的人,也都有意趁此机会买上一件。 刘成碧此时脸色没有缘故的差上了一些,嘴角却咧了咧,讥讽道: “二弟真是有气魄,自掏腰包给折扣,愚兄自愧不如了。” 刘成玉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兄长过谦了。” 而后懒得再看他的阴阳怪气,自去招待客人了。 他走到柜台内,差了掌柜去门外拦人,让外头的客人,暂时不要入内省得再生事端。 另外自然也是为防止里头的客人偷溜出去。 本是要看康家小姐怒责和曼曼的柯妍妍,一直在等着康宜欣发火。 最后竟等来了和曼曼带着两人走到柜台前看饰物,她的心情可以用大失所望来形容了。 康宜欣自从上回与和曼曼交手后,就对她生了些忌惮,无事定不会去招惹她。 何况她说的确实如此,今日两人便是来挑礼物的,没必要多掺和别的事。 和曼曼方才就一眼将掌柜拿出的东西扫了一遍,已经看上了一条蓝水玉佛珠手链,美得很。 她虽是领着康宜欣两人过去,自己却快了一步拿起那条佛珠手链,笑吟吟地问里头的刘成玉。 “我喜欢这条,同样样式的还有吗?” 周遭的人眼见那条澄澈透亮如湖水一般的蓝水玉,俱是一震。 离和曼曼一步开外,同样站在桌柜前柯妍妍,先是怔楞,旋即迅速回神,没有落下嘲讽和曼曼的任何机会。 “说你眼光还真是不错,这蓝水玉是玉中极品,可你光是看上也没用啊,这是需要花钱买的呢,莫不是打算再偷上一条?” 以康宜欣和林晗玥的眼光,这条玉珠链质地细透,颜色均匀,色泽柔和,幽幽的柔光中仿佛能看见水波流动。 实为上品,定然价值不菲。 连着刘成碧也走来凑了这个热闹,他摇着扇子挨着和曼曼站,一副佳公子的模样。 “这条蓝水玉更是纯蓝之玉,是蓝水玉中之王。” “阿嚏!” 和曼曼很不给面子,旋身掩面打了个娇憨的喷嚏。 这男的是不是有毛病,大冬天的扇扇子,还朝着别人扇。 刘成碧的脸色毫无疑问地阴沉了,看得刘成玉心中好不快活。 但他面上不显,沉稳地同转回身子的和曼曼道,“稍等。” 而后一通翻柜,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给和曼曼递去。 “和姑娘瞧瞧是否喜欢。”他笑着说。 和曼曼定睛一看,果然和她手上的珠链几乎一样。 她接过珠链将两条摆在一块看着,心中却是万分忐忑。 这些人把这链子夸上了天,她该不会为了买两条链子得倾家荡产吧。 心中虽苦却还是不得不问个价,“这链子多少银两?” 若是买不起,她定然没办法打肿脸充胖子,让人瞧不起也不能买啊。 刘成玉不知道和曼曼在心中直打鼓,毕竟她面上依旧很镇定。 但这价格属实不低,刘成玉又不免为她小小忧虑了一番。 可他不能随意给个低价,对面还有个毒蛇一般盯着他看的兄长。 “这链子一共十八颗玉珠,一百五十两银一条。” 他将原价报出,若是这位姑娘要买,最后自当会给些折扣。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是一个大土豪 柯妍妍就等着刘成玉报出价格,能将和曼曼吓死。 试想一下,一个衣着普通,身侧没有随侍丫鬟,病了却不在府上娇养的普通人家姑娘。 这样的天价,还不够让她难堪的吗? 亏她一副气度不凡眼光极高的模样,还让她家玉哥哥拿了店里的极品好货出来给她挑。 这下就等着她将那珠链灰溜溜地放回去,欣赏她买不起的窘迫,最后再将她嘲弄一番,今日就算是圆满了。 和曼曼如她所愿,仰头掩鼻倒吸了一口凉气,顺带将冒出头的清涕又吸了回去。 果然生病就不该乱跑,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够丢人的,一直极力克制着吸鼻涕那尴尬的声音。 而后低头轻叹了口气,就在大家以为她确实为价钱所苦恼之时,她竟说了出人意料的话。 “你们真是没把我吓死,还以为一条一千两呢,那这两条我就要了。” 柯妍妍顿时脸色发青,“你、你在说什么大话!” 她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女人还如此嘴硬,竟要花三百两银子买两条石头!? 本来和曼曼是要觉得贵的,毕竟此前殷修彦给她买的红链也不过一百两,而她买个铺子也只要花五百两。 如今却要花三百两买两条链子,若不是前头那些人如此铺垫,她定然不会觉得这三百两不值一提。 只是往后可真要努力赚钱了,第一回的礼物就这个价钱,往后的价位怕是降不下来了。 不过她想得很开,给纪家花的,都可以算是一种投资,这钱称不上打水漂。 此刻,除了里头的刘成玉格外欢喜,桌柜外的人,皆是神色不一。 显然和曼曼对于这古代的物价,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 这都要归功于她身边之人,总给她错误的引导。 比如纪无双的:五百两不过是小钱。 还有平日听孙文博念叨的:这回在醉花阴又花了我一百多两。 甚而在西风扣做客时,听说白之维的画作能卖到一百两。 再来便是她从来吃饭不花钱,虽是知晓市井的小吃十分便宜,只花得上铜板,但除此之外,她从未花钱买过低于一两银子的东西。 若非如此,和曼曼也不会老觉得自己穷,尽盘算着要赚钱。 然则,真实的物价其实是,一百两银子足够在凤京买下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而一百五十两,则可以买下一座七进七出的奢华巨宅。 是以,和曼曼这样的手笔,在众人眼里,就是随意挥手打算买下两个大豪宅的意思。 也难怪柯妍妍会不敢相信,何况根本没有人会带超过一百两银票上街啊。 偏偏和曼曼是凤京里绝无仅有的奇葩,她身上不仅超过一百两,还将自己全部家财都带着了。 她可不敢把自己的银票放在相府,于是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袖袋中一张一张掏出了三张百两巨资。 “喏,三百两给你。” 柯妍妍身形一晃,眼都红了。 她离得不近却也能认得出百两银票的颜色。 大辛千两银票是用紫墨印染,而百两则是蓝色,是故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身旁的刘成碧脸色变了又变,他既嫉妒刘成玉做成了如此大的生意,又对这位非富即贵的女子生了猎奇的心思。 可这位姑娘分明与自家二弟更为熟识,自己连她是何人都不知。 刘成碧这下万分懊恼了。 刘成玉极力保持恭谨地用双手接过那三张银票,嘴角仍是止不住要翘起。 他收了银两后,旋即从袖子里同样抽出三张银票,上头的印着石青色的字样和花纹。 “这是在下承诺过的折扣,烦请姑娘收下。” 依旧是用双手恭谨地递上,他没有说多少,但大家都看出那是三十两。 很意外的是,和曼曼竟然朝他摆摆手。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钱来给我折扣。” 她身为财务本能的贪财,却还是有讲究的。 商家做优惠她可以大方的要,但若是让某个人自己亏钱,她还是觉得有些没必要。 这句话又奠定了和曼曼在众人心中土豪的地位,竟还有人不要钱!? 柯妍妍心里虽是觉得她这惺惺作态十分恶心,却也没脸再开口讽刺。 人家三百两都拿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 康宜欣和林晗玥全程呆滞地看下来,这才面面相觑。 显而易见地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康宜欣不知道林家如何,但她康家,自己一个月的利银也不过二十两啊,这位姑娘随随便便就推了一笔即便在大世家小姐眼里,同样不少的银两。 康宜欣发誓自己往后真不能再小瞧人了,这女子实在藏得太深。 刘成玉听到和曼曼竟然不要,他反而有些急了。 “和姑娘,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姑娘就当是成玉想与您交个朋友,收下吧。” 和曼曼圆眸抬了抬,觉得这男的有些逗,哪有求人收钱的。 她认真地用眼神瞧了刘成玉半天,那张诚恳得有些过分的脸,让她生了动摇。 “唉,行吧。” 她叹了口气,将钱收下了。 和曼曼莫名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带交友体质,竟碰到上赶着要和她交朋友的人。 刘成玉这下定心了,昨日冒犯了那位姓和的公子,今日借机给了这位姓和的姑娘一个好处。 不论两人是不是同一人,这两件事也算是一笔勾销了,且能交上她这位朋友,于自己反而还是赚到了。 和曼曼买完后,刘成玉又热切地招待康家与林家的两位小姐。 “这铺子哪位是掌事!” 外头传来浑厚的嗓音,众人望去,两个顺天府衙官差大步入店。 刘成玉立即从柜里走出,寻声走去。 “两位差爷,正是在下,刘家次子刘成玉。” “你们铺子遭窃,期间是否有人出入。” 体格强壮的领头衙差,没有二话直接入正题。 “不曾,所有客人都被留在了店内。”刘成玉有些紧张地道。 领头衙差满脸的络腮胡子,英气十足,闻言甚是满意。 偷盗最忌慌乱之下有人逃离,极难查探。 “凌伟,你先行给几位男子搜身,刘二少与我说说被偷何物,如何样式。” “是。”刘成玉叫来那个伙计,让他描述了一番。 第三百二十三章 搜身 店内的客人虽是不愿意,但在官差面前是不敢放肆的。 刘成玉借了个堆放杂物的小库房给他们搜身。 店里的男子一个又一个被搜过了,都没找到,最后只差刘成玉和刘成碧。 “我就不必了吧,我可是在东西丢了以后才来的店里。” 刘成碧笑着朝领头衙差说道。 若不是被和曼曼提醒过,刘成玉的想法显然同他别无二致。 但现下不然,他正色道: “若是那贼人将那东西往兄长身上藏,那兄长可未必知晓。” 那领头衙差眸光一亮,对这位少爷颇有些刮目相看。 窄眸瞬间阴沉,刘成碧不悦地斜了一眼刘成玉,呵斥道: “二弟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身上是否被人藏了东西,我自己察觉不出吗?” 刘成玉不敢苟同,“贼人素来专精此道,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偷走,大抵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放在他人身上。” “刘二少爷所言极是,还请刘大少爷配合我等搜身。” 衙差郑重地朝刘成玉握拳一推,嘴里的强硬却是不容置疑的。 连着后头搜完身的伙计,也来到刘成玉身旁俯身劝慰: “是啊,大少爷,不过是搜个身,即便那镯子在您身上,您也定然不是窃贼,谁都知道您是后来才到的。” 刘成碧听了他的话,似乎想通了这个道理,阴霾一扫大步跟去搜身了。 “若是男子身上搜不出东西,那之后便要搜女子之身了。” 领头衙差叹了口气,眼睛朝着柜台前的几个女人望去。 和曼曼眼皮一抽,她身上可是有大把银票的人,可不好叫人发现。 “这位差大哥,女子之身怎可随意搜。” 康宜欣顿时有些恼怒地问。 “这位是……” 衙差朝着刘成玉看去,凤京多权贵,不知道身份之前还是不敢乱说话。 “康家宜欣小姐。”刘成玉替他介绍着。 “原来是康小姐,女子之身定然不会由我等来搜,小人稍后会派人叫个妇人来此。” 衙差立即朝着康宜欣恭敬地行礼。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我们互相搜不就行了。” 柯妍妍花枝招展地走了出来,眼睛斜着和曼曼,心中已然打算好待会儿要亲自搜她的身。 衙差大叔闻言,面露难色,“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那贼人在搜别人之时,有心栽赃嫁祸,那又该如何?” 和曼曼瞧他支支吾吾的,就替他说了。 衙差大叔立即笑眯了眼,指了指和曼曼,对众人道: “确实如这位小姐所言。” 和曼曼报之以微笑,随后又道: “不如这样,不必找妇人来,让康小姐和她的这位朋友负责给在场的女子搜身,如何?” 康宜欣听到和曼曼的建议,唇侧蕴上温婉的浅笑。 对于她人的信任,任何人都会为之欢愉。 可偏偏有人却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若是那玉镯藏在她们两人身上该如何!?” 柯妍妍单纯地只想到此前刘成玉说的话,贼人有可能将玉镯放在他人身上。 依着这原因才会脱口而出。 但她显然是过于一根筋,光想到了这个,却忘了这位的身份。 康宜欣素来端庄娴雅,仪态万方,宠辱不惊,此时脸色也不禁难看了几分。 “这位姑娘莫不是怀疑本小姐?” 双眸不悦地半阖,罗扇遮面,徒留明锐的眼神朝柯妍妍看去,自小培养而来的威仪颇具气势。 柯妍妍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额角渗出冷汗,嘴里慌乱地想解释。 “不、不是的,康小姐,不是说东西是您偷的,是、是说……” 还不等柯妍妍说完,和曼曼便有些没有耐性了。 她一个感冒的人,实在不想在公众场合待太久。 “若是康小姐两人觉得可行,便由你们替大家搜身,自然你们二人可以事先互相搜一下,以证清白。 相信若是在对方身上发现了那玉镯,两位小姐定不会欺瞒。” 她开口引开了大家的注意力,说完又看向衙差大叔,征求他的意见。 “这样行的通,康小姐小人还是信得过的,只是搜身时,定要让被搜之人将手举过头顶,以防赃物被转移,同时一人搜,一人要在旁边盯梢。” 衙差大叔立即开始安排女子搜身事宜,此时刘成玉也被叫去搜身,他搜完了,便要轮到女子了。 康宜欣和林晗玥很快就将柯妍妍忘却,认真听着衙差大叔传授具体的搜身之法。 男子这头一直到全部搜完,都未发现丢失的赃物,只能等着女子这头的消息。 康宜欣和林晗玥两人进了库房,红着脸互相搜过,没有见那玉镯,这才开了库房的门让衙差大叔安排人进去。 一开始还扭捏得不好意思,毕竟搜身真的要动手摸着,多摸了几个后却也摸习惯了。 店内的女子不多,除了柯妍妍、和曼曼、康宜欣和林晗玥四人,以及她们身边的三个丫鬟。 其余便只有一个微胖的妇人和跟她一道的儿媳。 待全部搜完后,只有那妇人和儿媳手上戴着玉镯,却不是文石堂丢的那款样式。 故而被偷的玉镯仍是未找到。 等康宜欣和林晗玥从库房出来,再看到和曼曼,便是满脸的复杂了。 这神色看在了柯妍妍眼里,立即就生了些警觉。 “两位小姐方才在搜这位姑娘的时候,似乎发出了惊呼,莫不是搜到了什么?” 柯妍妍本就看和曼曼极为厌恶,一心想将这事往她身上推。 虽说和曼曼已然被搜过身,按理身上是没有脏物的,但柯妍妍仍是不信。 尤其是这位康小姐显然与她相识,柯妍妍怀疑这康小姐有可能知道了什么,却不告诉大家。 康宜欣听到这女人竟又敢质疑她,面色不自觉地寒了寒,冷冷道: “并无。” 若康宜欣随意找些什么借口,柯妍妍兴许无话可说,可她这般态度,柯妍妍更觉得有鬼。 明明自己方才就在门外听到了里头两人的惊呼声,绝对是有什么。 柯妍妍来回盯着康宜欣和林晗玥,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些什么。 却发现林晗玥的眸光不自觉地瞧了一眼,和曼曼被宽袖遮挡住的手腕,柯妍妍当即灵光乍现。 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族饰物 文石堂外,老掌柜头一个被搜身过后,便一直站在门口拦着客人。 谁能想,这客人越拦越多。 “咦?里头发生了何事,今日不开张吗?” 一个贵妇问道。 “吴夫人,店内发生了一些小事,我家少爷正在处理,还需要等候些时刻才能让各位进去。”老掌柜俯身应着。 “掌柜的,和我们说说发生何事了吧?” 在外头做着跑腿行当的小伙好奇地跑来凑热闹。 “不可不可,没有少爷吩咐老朽不能乱说。”老掌柜苦笑地说。 外头这些人,与其说想来光顾,不如说只想知道里头发生何事,故而久久不肯离去。 经过的人,便不自觉地以为这文石堂生意红火,这店里的客人多到待不下,才在街上等着。 铺子里头两个衙差,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由于在客人身上搜不到东西,故而将所有人都移到角落,在铺子里搜了起来,猜想着贼人将脏物转移到了别处。 柯妍妍瞧准和曼曼发呆的时机,飞快地走到她的身旁,将她左手袍袖麻利地掀开。 和曼曼觉得手上一凉,白藕般的手臂突然便被暴露在了冬日的凉意里、 虽是只有短短的一截,也足够让她心里发寒。 柯妍妍毫无征兆地做了这么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和曼曼反应极快地将柯妍妍的手甩开了。 “做什么!?” 透着浓浓的鼻音,她声调不小地呵斥道。 方才那一瞬间,柯妍妍好似确实瞧见了什么,但她终究没有瞧清,故而仍是不死心。 “你躲什么,我疑心你手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莫非那玉镯就戴在你手腕上!” 柯妍妍高傲地仰头睥睨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何不妥。 但这话显然又得罪了那两位大小姐。 康宜欣和林晗玥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两人本就有些厌恶这人,偏还三番两次出言无礼,质疑她们二人。 刘成玉见这柯妍妍竟得罪了世家小姐,同样很是为难。 这柯家祖辈是与刘家交好,但后来刘家家业做大后,后辈便少有往来了。 只是这柯妍妍时常光顾他文石堂,故而他也不介意照顾几分,可惹恼权贵绝非小事,他唯有尽力说些好话。 “康小姐和林小姐的蕙质兰心和澧兰沅芷,在凤京里头谁人不知,定然不会遗漏查看和姑娘手腕上佩戴的东西。” 这话既是夸了两位小姐,也提醒柯妍妍她话里的不妥。 柯妍妍是听明白了,可还是不甘心,若是这两人包庇这女人,又怎么说? 她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直接上手再一次去掀和曼曼的袖子。 事实胜于雄辩,若是没有她无话可说,若是有什么倒能让刘成玉好好瞧瞧这女人的真面目。 和曼曼本以为她一次就够了,没有多防备,袖子本就是格外好掀的,一下子又让柯妍妍得逞了。 柯妍妍掀开后紧攥着袖子,不让她再一次将自己的手甩开,终于瞧清了她手腕上戴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东西,大惊失色。 柯妍妍这般震惊的叫喊声,让本就扎堆在此的客人顺着她的目光,都看向了和曼曼的手腕。 除了已经看过的康宜欣和林晗玥,其余人等皆满目的骇然。 康宜欣淡红的唇角微翘,这女人还说她惊呼,也不听听自己什么嗓门。 和曼曼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腕上的紫晶珠链,顿时生了恼怒。 她一个用力,将柯妍妍手中的袖子,拉扯了回来。 柯妍妍此时已然呆怔,那袖子自然而然地从她掌心滑走。 和曼曼瓷白的脸上布满寒霜,黑色的圆眸此时便如一泓深渊之潭。 她侧着脸庞,双手负后,冷冷地睨着这个不断找她麻烦的女人。 “这位小姐,你不知我的身份,却屡次冒犯,何故如此?” 众人简直不该如何形容此时心中的震撼,全都和柯妍妍一般呆怔了,因了这话,却又立时回神。 纷纷在心中揣测着这位姑娘的身份。 柯妍妍怔怔地望着和曼曼,脑子有些不灵巧。 “你这……这是哪来的,莫不是偷来的?” 和曼曼脸上的寒霜更甚,唇角阴冷地勾起。 “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她这话说完,周遭似乎冷了许多。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看着和曼曼的目光多了几分惧意。 “噗通。” 柯妍妍竟被吓得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喉咙打颤,舌头打结,“你”了半天方才将话说全。 和曼曼憋着怒气俯视地上的人,陡然间凌冽的气势尽显,朝着柯妍妍压迫而去。 “我的身份……你也配知?” 狂傲至极的话,逐字逐句地从她嘴里蹦出,在场之人,竟无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容置疑的气魄,让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地上的女子,不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 这句话让康宜欣不禁有些恍惚,想起了王爷曾经的那句:她的身份低微,怕是不配与两位认识。 果然自己当时的觉悟没有差错。 王爷的意思显然与方才和曼曼那句是一样的。 这般想来,这和曼曼的身份如今自家还是不知晓,真是应了这话了。 刘成玉绝不能料到,柯妍妍今日做的最错的事,不是惹了两位世家小姐,而是惹了这位身份不明的和姑娘。 他已然从大长公主的千金康小姐毫无惊异的神色中觉察出,这位姑娘佩戴皇族紫晶是不应质疑的一件事。 可柯妍妍竟还能将“莫不是偷来的”,这种诋毁的话问出口。 那可是皇族,如何是想偷就能偷得到的。 刘成玉此刻即便对柯妍妍还报有一丝怜悯,也根本不敢为她开口求情,只在心中暗自叹气。 他再一次感慨,真的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看似普通,亮出身份总能吓死人。 昨日自己已经被吓过一次了,几乎是同一人,还能再吓他一吓,委实有些无奈。 原本不过对其有些兴致的刘成碧,此时再看和曼曼,眼神更是炙热。 在凤京,无人不向往权势与地位,他们刘家不过是在商界有一席之地,却难跻身官场。 而这位姑娘能佩戴皇家的饰物,定然是皇室中人。 倘若自己能够有幸娶到她,他刘成碧便是飞黄腾达了,不仅能名正言顺继承家业,往后兴许连纪家都能将其踩在脚下。 刘成碧此刻跃跃欲试,兴奋得坐立难安,想即刻便与这位姑娘好好熟识一番。 第三百二十五章 梁上的小姑娘 那位惹恼了身份不明之人的柯妍妍,仍跌坐在地,眼泪险些飞溅出来。 这姑娘如此平平无奇,衣裙既不新颖也无绣纹,腰间不说环佩,连个香囊都没有,更不论没有丫鬟跟着。 与那康小姐林小姐相比,太过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人,如何手上就戴了个紫晶呢。 她从前没见过紫晶,但也认得颜色,也懂得常识。 如今即便是不信也得信了,这女人都放出狠话了,说她会有杀身之祸…… 想到此处,那泪水竟是没忍下,还是流了出来。 “柯妍妍,你对这位小姐如此无礼,还不给她赔罪!?” 刘成碧心思活络,马上就把握到了讨好和曼曼的机会,指着地上的女人就凶道。 柯妍妍泪流满面,哭得妆都晕开了。 泪眼婆娑地仰头望向刘成玉,指望他能为自己想点办法,这里头她也就与他熟识了。 可刘成玉自认为与她的交情还未深到为之赴汤蹈火,何况还是她有错在先,是以只遗憾地摇摇头道: “柯小姐确实要给和姑娘道个歉。” 柯妍妍听出他这是要抛自己而去的意思,眼泪更是稀里哗啦地掉。 嘴里大声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和曼曼听这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心里可没觉得多痛快,尤其是她还哭得极丑,脸上的胭脂腻成一坨,真真看不下去。 她偷偷抽了抽鼻头,旋即甩袖指着墙角,冷冷道: “要哭就给我蹲去角落里哭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柯妍妍脏成一团的脸一怔,而后铺天盖地的哭喊又来了一波。 脚下却仍旧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走去角落。 康宜欣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她都说没什么,那女人还非要去看,这下把自己害到了吧。 罗扇掩着神情,朝和曼曼偷偷看了一眼。 此前见到时没发觉,这位姑娘气势这般不容小觑。 前段时间听闻王爷身边有了女人,自己本也生出了是她的猜测,如今这紫晶珠链却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两个衙差勤勤恳恳地在铺子里东翻西找,依旧无果。 这可就奇了,不是说没人出铺子吗? 东西要不是在客人身上,就一定还在铺子里。 两人不信邪,各种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可惜…… 就这么搜了有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成效。 铺子里的客人都有些着急了,眼看都要到吃午饭的时辰了,都想快些离去。 刘成玉才是最着急的那个,若他那位兄长不在这,他大不了自己花钱填了这个亏空,私下里让人不要声张。 虽说算不上好法子,可也总比如今被刘成碧当面看戏得好。 而最不着急的当属刘成碧了,他不仅开心玉镯找不到,还乐得能与和曼曼多相处。 “和姑娘平日是喜爱珠链吗?” “在下乃这文石堂刘家的长子,对于玉石略识一二。” “和姑娘往后若是再想买玉石,可以来找在下,价格必定格外优惠。” 和曼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觉得格外聒噪。 “安静。”她直接开口了。 刘成碧瞬间被这句直白的命令噎住了嗓子,堵得说不出话。 刘成玉默默地将头转开,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偷笑。 “衙差大哥,我们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啊,我肚子都在叫了!” 那位微胖的妇人大声嚷嚷道。 随着她的开嗓,众人也纷纷应和。 “诸位,劳驾再稍等片刻。” 领头的那位衙差大叔,正趴在地上查看着木架下方,嘴里有些为难地说。 此时的和曼曼同样是有些着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很不舒服了。 “要是找不到的话,不如我找人问问吧。” 和曼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儒儒地开口。 众人闻言,朝着她莫名地望去,不明白她是何意。 连两位衙差,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和曼曼懒得解释,径直叫了一声,“摩鱼。” 众人怔愣的一瞬间,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蓦地掉落在地。 “姑娘。” 摩鱼喜滋滋地笑着走到和曼曼面前,为她还记得自己欣喜异常。 众人今日是第二次被这姑娘吓到了。 连在角落里哭闹的柯妍妍,都被这突然跳下的人惊住了,没顾上擦掉流下的鼻涕。 可她随即眸光冒火,恨恨地瞪着天青色的背影。 和曼曼浅勾唇瓣,朝她微微颔首。 “是否看到有人偷那玉镯了?” 不等摩鱼开口回答,柯妍妍突然冲了出来大喊: “是你对不对!是你偷的玉镯!” 和曼曼颦眉敛目,就是怕摩鱼会被人恶意构陷,她才不愿早早将人叫出来问。 “你,回到那个角落好好待着。” 和曼曼沉着脸,指着方才那个墙角,对柯妍妍命令道。 不容分说的强硬态度,让柯妍妍心生了忌惮,可她不服。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里的人都搜过身,而且她还藏在房梁之上,只有小偷才会藏在上头!!” 掩藏在另外几处房梁的暗卫一脸恼怒,真想揍这女人。 事实上,在场的许多人都报有与柯妍妍同样的想法。 两位衙差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确实惹人生疑,还是要搜过才能洗脱嫌疑。” 领头的衙差大叔打量着摩鱼说道。 和曼曼斜了一眼被袖子擦得满脸污秽,却还能得意得起来的柯妍妍,淡然地否决了。 “先等我问过再说。” 不等其他人说些什么,她再一次开口问摩鱼: “说吧,是否看到有人偷玉镯?” 摩鱼弯弯的双眸,小兽一般恶狠狠瞪了柯妍妍一眼。 要不是她不能乱来,非得将这死女人的脸抽上几抽,长成这鬼样,还敢在她家美丽的姑娘面前嚣张,真是忍无可忍了都。 等摩鱼再将清亮的眸光投到和曼曼身上时,又恢复了近似于宠物的可爱模样。 “偷的时候没瞧见,但是瞧见了最后在哪了。” 她本就只看着和曼曼,玉镯被偷的时候自然是没瞧见,但是后来的事,她都瞧在眼里。 刘成玉和两个衙差的目光瞬间大亮,朝着摩鱼看去,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惜摩鱼没理会这三人,定定地看着和曼曼的反应。 和曼曼展颜一笑,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她冒险将人叫下。 她抬手摸摸摩鱼的小脑袋,“那说说看,那玉镯去哪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玉镯找到了 文石堂内的众人凝神屏气,都等着这位小姑娘说出那玉镯的下落,大家好能就此离开。 大部分的人都是坦坦荡荡,直视着摩鱼。 但自然也有人做贼心虚,眼神飘忽不定。 摩鱼逗弄一般,晶亮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众人不敢催促,以为她在认人。 突然,她身形一闪,来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后,力道不小地钳住了一只手。 “喏,就在这咯。” 摩鱼将那只手从男人身后折至一旁,在众人面前举过她自己的头顶,那只手上赫然就是众人找了许久的玉镯。 和曼曼略微吃惊,来回看着那个男人和他手上的玉镯。 刘成玉简直眼珠都要掉下来了,看着男人恼羞成怒狰狞一片的脸,语不成句。 “大、大、大……哥?” 谁都没想到,那丢失了的玉镯,最后竟会出现在文石堂自家大少爷手上。 莫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刘成碧此时生了想掐死摩鱼的心,奈何他一个大男人手劲还不如个小姑娘。 从背后被扭起的胳膊,差点没被她生生折断。 他心念急转,不一会儿便压下脸上的怒容,扯动嘴角,生硬地笑道: “你们该不会以为这镯子是我偷的吧,你们别忘了,我可是镯子丢了以后才进来的。” 摩鱼见大家都瞧清了这镯子在谁手上,可冤枉不了她了。 她将镯子从刘成碧手上粗鲁地扯下,甩了他的手,乖巧地将手镯朝和曼曼递去。 和曼曼露出满脸宠爱,揉了揉她的小圆脑袋,接过那只镯子。 她多瞧了一眼,便将玉镯还给刘成玉。 那镯子正是和曼曼此前认真端详过的翠玉贵妃镯,那小偷大约一开始就报着想往她身上栽的意图了。 “真、真是这镯子吗?二少??” 衙差大叔此时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找了许久,结果就这么随意出现了… 刘成玉根本也不需要多瞧,这还能不是吗? “确是此物。” 他难掩心中的震惊,呆呆地点头道。 两个衙差面色分外复杂地对看一眼。 “刘大少爷,此事烦请您解释一二。” 刘成碧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一开始想用这镯子是从自己北市的铺里带来的借口。 又觉得这话定是蠢得没人信,故而只能道: “就在那小姑娘说她知道玉镯在哪之时,我腰间就被塞入一个硬物,我刚想拿出一瞧,就被那小姑娘抓住了。” 刘成碧说得确有其事,众人一听,便信了八分。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少爷是玉镯丢失之后才来的店里。 “那当时是否有可疑人物?” 衙差大叔不死心地问。 按刘成碧这说法,似乎是没瞧见那贼人。 果然,刘成碧摇摇头,“没来得及看。” 若果真如此,那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东西已经从贼人手上脱手,罪证便消失了,贼人的身份亦无迹可寻。 就当衙差决定要将此事了结,将铺子解封时。 “可我看见了呢。” 摩鱼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盯着和曼曼,讨好的神态昭然若揭。 和曼曼本也打算开口询问摩鱼,见她主动说了,手上揉着她的脑袋笑道: “说吧,一会儿请你吃冰糖葫芦。” “可摩鱼想吃肉包。” 说到吃的,摩鱼口水泛滥成灾。 “行。”和曼曼答应了下来。 这时的摩鱼,再一次忽略掉众人过分刺眼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另一个男人面前。 “在大胡子说要搜身之时,他就将玉镯偷偷给了这小眼睛。” 摩鱼手指指了衙差大哥,又指了这男人,最后再指了小眼睛的刘成碧。 “而后这小眼睛也要被搜身,他就走到小眼睛身旁劝他,小眼睛趁机把玉镯偷偷塞到了他手里,玉镯换了两次手,所以你们谁都没搜出来。” “你休要胡说!” 刘成碧气急败坏地迈出一步来到摩鱼跟前,抬手就想去捂她的嘴。 摩鱼确实对付不了武功高强的人士,但对付个弱鸡,她轻而易举。 只见她飞快闪身到刘成碧的身后,细腿一踹,踹进刘成碧膝后的腘窝。 刘成碧被踹得腿软,朝着地上跪了下来。 猝不及防地跪在了方才被摩鱼指认的伙计面前。 那伙计便是一开始来报玉镯丢失之人,自从摩鱼说她知道玉镯在哪后,就一直惶恐无措。 情急之下又将那玉镯往大少爷手里放去,想着若是她真的瞧见自己身上有玉镯,再搜一次也是搜不到的。 如此一来,这玉镯的丢失,说不准还能往这小姑娘身上赖。 谁料到这小动作竟又被她发现了,如今她还能将两人之间的勾当尽数说出,这场计划几乎是全盘被毁。 众人本是认真地听,刘成碧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大家始料未及。 此刻再看刘成碧,都带了异样的眼光。 衙差对于摩鱼的话信了七分,否则无法解释自己搜不出贼人身上的赃物。 “按理说,这玉镯最后是在这伙计手上,为何最后出现在刘大少手里?” 立即从地上站起的刘成碧屈辱难堪,衙差的疑问也是他最为恼火的。 若不是这下人将玉镯往自己手里塞,如今他大可以将所有的罪责往这下人身上推。 刘成碧狠狠地瞪着那伙计,眸里仿佛淬了毒,吓得那伙计不敢抬头。 “我才要说,就被这小眼睛打断了,方才我说知道玉镯在哪时,他就偷偷挨着小眼睛,我估摸着他又要把镯子转移了,就出手了。” 众人恍然大悟,所有事不关己之人,都开怀地笑了。 真相大白,能让所有人都舒心。 若是今日这镯子最后都没能找到,大家都会憋死。 “她胡说!分明是这个贼最后才将玉镯塞给我的,此前那些都是子虚乌有!!” 刘成碧怎么可能认罪,偷盗之罪,可判最低五年的牢狱之灾,他就是拼死也不能承认。 连那伙计,心里都想为自己开脱两句。 那镯子最后出现在大少爷手上,若是自己不认,那衙差也不能抓他。 就当他抬头想分辨之事,一眼便撞进了那双阴毒的视线里。 你的父母,你的妻儿… 刘成碧背对着众人,嘴里无声地朝着他一字一字地念。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那伙计浑身一怔,双目赤红。 他当真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收这没人性的少爷一百两,来偷什么东西。 如今上了贼船下不去,还平白连累了家人。 伙计两行浊泪从粗糙的脸上滑落,直直朝着刘成碧和众人跪下。 “是小人,是小人偷的,不关大少爷的事。” 刘成碧见他识相,总算露出满意的姿态,转身对着衙差和看戏的客人挑眉一笑。 “分明是你们两人合伙的!” 摩鱼有些气恼,走到两人身旁就叫道。 这老男人如此说,岂不是在说她骗人? “若是只是你一人所为,你偷了那玉镯之后,为何我等无法从你身上搜出。” 年轻一些的衙差凌伟,猜到刘家大少爷打算以势压人,心中颇有不忿。 不等伙计开口,刘成碧目光轻蔑地瞥了一眼那衙差。 “他定然藏到铺子里的别处了,你们没搜出而已。” 衙差凌伟脸色一变,刚想反驳,却被衙差大叔拉住。 对于当前的情况,刘成玉已然看得一清二楚了。 自己这位好大哥,竟伙同他铺子里的人偷自家东西,就为了让他落得个不善经营的恶名。 刘成玉心下发寒,若不是碰巧遇到了和姑娘出手相助,今日之事他定然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他唇角噙着冷笑,走到衙差大叔面前,俯身行了一礼,这才道: “此人既已认罪,失窃的玉镯也已寻回,烦请两位官差大人将这贼人带走,至于我家兄长,呵…大约是无心的吧。” 为了他刘家的名声,这位大哥也不好真的将人入狱,何况也并无证据。 刘成玉都这般说了,两个衙差自然不能再追根究底。 此时便只有摩鱼格外不服气,和曼曼出手将人招回,她才没有多说。 但刘成碧面色又不免难看了,什么叫大约无心,这小子说这话摆明是不给他面子。 “那这小贼呢,她也要被带走!” 柯妍妍已经止了哭,指着摩鱼尖声叫道。 和曼曼直接伸手揽过摩鱼的小肩膀,将人护在臂弯里。 “我家这孩子天生爱爬高,怎么,这犯了大辛哪条律法了吗?” 她眸光清冷地从柯妍妍的脸上扫过。 “可她躲在上头就是想偷东西,不,一定已经偷了,玉哥哥,你快去检查!” 柯妍妍被看得浑身渗出冷汗,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说了出来。 刘成玉本也是打算重新再盘点店内的货物,可被柯妍妍这般说完后,他便有些难以启齿。 弄得好像真的怀疑那小姑娘似的,人家方才还帮了他大忙呢。 “自然是要盘点一遍,一来为了我家孩子的清白,二来若是有人趁乱偷了东西,反倒不好发现。” 和曼曼虽不是为了刘成玉这么说,却仍是帮他解围了。 刘成玉对其不甚感激,拜谢她后,着手就安排店里的伙计盘查。 文石堂每个木架都有专人把守,各司其职,盘查起来十分的快。 不一会儿工夫,便清点完毕。 “少爷,并无丢失。”伙计们前来汇报。 刘成玉心下大松一口气,若是再丢个什么,这兄长大约还能来个倒打一耙。 “今日在下格外感谢诸位配合,尤其是和姑娘,为此,在场的各位都将成为我文石堂的贵客。 往后只要来我文石堂,都可享九五折的让利,至于今日,依旧如之前所言在下自掏腰包,各位可享九折的优惠。” “啪啪啪!!” 刘成玉这番快慰的言辞,惹得众人拍手叫好,此前的不悦立即烟消云散。 珠玉宝石平日价格都是极为昂贵的,像和曼曼这样一出手就是几百两,眼都不眨的毕竟少数。 九五折实在是很大的优惠了,更遑论九折之多,今日他们不买是不行了。 连两个衙差都在捆了贼人后,默默凑了上去,想问问刘成玉有没有他们的份。 “两位大人劳苦功高,定不会落下二位。” 刘成玉温雅地笑着,余光没有放过刘成碧难看的神色。 要是之前他未必敢一下子当着这位大哥的面,放出这般豪言,毕竟对于铺子损失不少。 但谁叫刘成碧此战落了下风,他也用不着看其脸色了。 林晗玥素来孤傲,此时也不能免俗地露出浅笑。 她已然看中了一个成色不输给蓝水玉珠的蓝玉镯,想来价格不菲,犹豫极了。 若有九折之多,她大约是能放心买下了。 “刘二少,有鱼儿样式的小玉坠吗?我想买一个。” 和曼曼牵着摩鱼走到刘成玉面前问。 “有的有的,我去给姑娘拿。” 刘成玉兴致勃勃地走去掌柜的桌柜里,翻着装满小玉坠的抽屉,找了好些模样的小鱼给和曼曼挑。 和曼曼挑了个圆鼓鼓的可爱小鱼,觉得很是吉利,便让刘成玉拿绳子穿起,往摩鱼脖子上挂。 摩鱼两眼铮亮,开心的不得了。 “你今天帮上了大忙,这是奖赏。” 摩鱼看着胖鱼又看着和曼曼,一个猛扑趴进和曼曼的怀里。 姑娘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善良的人。 看得头顶几个暗卫很是吃味,干了这么点小事都能得奖赏,换成他们绝对比那小丫头表现的更好! “这可不行。”刘成玉突然出声反驳。 和曼曼和摩鱼两人抬头奇怪地看着他。 刘成玉立即解释道,“这小姑娘是帮了在下的忙,不能由和姑娘出钱,这玉坠由在下送。” 和曼曼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反对,“那谢过刘二少了。” 确实是帮了他,他出钱是应该的。 等在场的所有客人都挑了好东西买下,又逐一登记了贵客的名字后,文石堂总算再一次对外开放了。 刘成玉收钱收到手软,很显然,这机会难得,没有人愿意错过。 明明都打过折,大家似乎还是比往常多花了更多银子。 衙差押着犯人离开,昭示着文石堂里果然发生了事情。 外头聚集的人,一下子便涌入其中。 文石堂来了个贼,生意反而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几倍。 虽然刘成玉拜托了几位顾客不要将此事宣扬,但这并不现实。 文石堂刘家大少爷监守自盗的故事被一传十十传百,还编排了许多版本。 至于和曼曼这位神秘女子,同样被传得神乎其神。 但大家都格外默契地没有提及她手中的紫晶珠链,皇家之事谁都不敢多言。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守护木盒 柯妍妍今日不仅没有勾搭到心中属意的刘成玉,甚至从头至尾都没发生过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她气得抓起那个放回木架售卖的翠玉贵妃镯,想着要不干脆偷走,也能引起刘成玉的注意。 但这脑残的想法很快被她否决了,会被下狱的恐惧让她清醒。 可就在这时,抓在手里的玉镯,突然间“嘣”一声破碎。 一直偷偷盯着她的伙计一下子出现了,“柯小姐,请随小人去结账。” 柯妍妍脸都青了。 梁上的一个暗卫阴险地勾了勾唇,飞身随着和曼曼离开了。 刘成玉原是寻思着送送那位姑娘,却被店里涌入的人群困住,只能留下帮忙。 刘成碧本也没人理会,衙差一放行,立即难堪地逃离了此处。 和曼曼依约带着摩鱼买肉包吃。 摩鱼盯着手里有她半张脸大的肉包,眼睛睁成了满月。 “吃吧。” 和曼曼见她举了半天也没动静,催促了一句。 “我……” 摩鱼有些不好意思,将举着肉包的手默默垂下。 “我想留着,等肚子饿的时候再吃。”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睛,笑道: “等你肚子饿的时候,我再给你买。” 包子不趁热吃,可就不好吃了,和曼曼如是想。 摩鱼眸子又是一亮,可随即又垂着脑袋摇摇头。 “这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让姑娘破费。” 和曼曼又多眨了几下眼睛,有些被噎住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有原则。 这孩子也不是自家的,和曼曼确实没有什么理由非要供她吃穿,可见她这般舍不得一个肉包,便有些心生不忍。 “那……不如这样。” 和曼曼黑眼珠子转了转道: “我这盒子贵重,你帮我保管着不让别人偷走,若是能帮我安全护送到纪家,我便给你一两银子的报酬如何?” 她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冲摩鱼笑着。 摩鱼捏着肉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在白嫩的肉包上摁出了爪印。 “一两!这么多?” 一个肉包才八文钱,一两银子似乎是……很多很多。 和曼曼见她光顾着吃惊,直接将木盒塞进她的怀里。 “不多,东西贵重,这费用自然也不能少。” 和曼曼见她还在那发呆,揉了揉她的圆脑袋,再一次催促道: “等你有了钱,之后想什么时候买肉包就什么时候买肉包,现在这个赶紧吃掉,冷了不仅不好吃,吃了还会拉肚子。” 听她这么一说,摩鱼立即回神,看了肉包又看了眼和曼曼。 手里抱着那木盒,知道自己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没有再犹豫,她小口一个猛张,咬向热腾腾的肉包。 哇!真好吃… 摩鱼那美翻天的表情,看得和曼曼都有食欲了。 但她没有多在市斤之地逗留,身上钱可多了,还带着值半个铺子的珠链,有些心慌。 和曼曼决定先去一趟纪家,把东西送了拉倒。 她仰头吸了吸鼻涕,揽了摩鱼的小肩膀就往南市之外的市集广场走去。 那里是凤京城东南西北的交汇处,很是热闹。 她记得集市上有出租的马车,昨日去纪家的时候,发现纪家离市区似乎有些远,走路大约是到不了的。 一个街巷的阴影里,刘成碧阴恻恻地盯着摩鱼手里,文石堂的木盒。 他朝着身旁的大块头使了个眼色,那大块头将脸蒙住就冲了出去。 大块头飞快来到摩鱼面前,扯了她手里的木盒就跑。 摩鱼正啃着肉包,一时不察就被人抢走了怀里的木盒。 她只惊了一瞬,顿时恼羞成怒。 “王八蛋!” 一个箭步赶了上去,摩鱼一脚就朝着那大块头的腘窝处狠踹。 这个招式效果始终不错,那大块头果然被踹得腿软跪地。 摩鱼再补上一脚在背上,大块头直接趴在了地上。 瘦弱的身子狠狠一跃,两脚重重朝着大块头的背跺了上去。 由于气恼,摩鱼在他背上跳了一下又一下,每一跺都使出了毕生的脚劲,直跺得大块头差点想吐血。 “快停下!” 在街边巡逻的顺天府衙差被引了来,连忙制止了这小姑娘的行为。 “怎么回事!当街……打人?” 这话虽然有些不对劲,但事实似乎是如此。 一个小姑娘打着一个大块头。 “差大哥,地上之人抢夺财物,我家丫头气不过罢了。” 和曼曼从后头缓步走来,对着衙差解释。 “瞧,我的东西还在他手上抓着呢。” 她指了指那木盒,摩鱼顾着打人没将木盒拿回,正好成了证据。 衙差走了过去,将木盒从大块头手里拿出,本想问问这大块头是不是这个情况。 结果一瞧他还蒙着面,也不打算问了,直接将人捆了带走。 摩鱼拿回木盒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这家伙不会什么功夫,否则自己可摆不平。 果然这一两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摩鱼把木盒用外衣遮挡,裹在怀里,继续张嘴吃着一直没被她抛下的肉包。 有些冷了,还真不如之前的好吃了,姑娘说的话总是很对。 集市广场的东北角,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马车。 “你瞧那小子傻不傻,这大冷天的,他居然租这种敞开的马车。” “这好在今日没下雨,不然他也不用出门了。” “大概是穷吧,这种的便宜。” 马车前头的车夫,纷纷对着这几日刚来的小伙子的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这东西平常人家买不起也没必要买,故而这些马车夫,都是从别处租借来做这生意的。 大家都不会租太过华贵的车型,因为富人家都有马车,不会来租。 他们的主顾都是些平常百姓,偶尔出躺较远的门,来这里租些时日。 但起码大家都会首选能遮风挡雨的马车,像那小伙只有座椅没有遮板和车顶的马车,谁都不会租来。 那只适合春秋天不落雨的时候出街用,平日里再无用处了。 在此做了多年行当的车夫,不赞同地摇摇头。 这种样式的车虽便宜,却不会有人来光顾,这钱还是白花的。 那位胡渣满面还被叫做小伙的高壮男人,苦笑了下,若不是缺钱,他也不想租这种马车。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租马车 和曼曼一来到市集的东北角,漫天的吆喝撒网一般朝她而来。 “美丽的小姐美丽的小姐,我家的马车又干净又舒适……” “这位小姐,我这最便宜,租一天只要八十文钱!” “看我这看我这,我这车子坚实得不得了,跑起来都不晃悠!” 和曼曼脑袋一抽,被吵得身子更难受了。 她不悦地扫了几眼,想速战速决离开此处。 目光不自觉就被那辆敞篷车吸引了过去。 “哟,姑娘,你可别乘那辆车,冬天里冷得很呢,还是我这辆暖和,这椅子上都放了棉布垫。” 一个车夫瞧见后,立即出声制止了。 和曼曼眉头皱了皱,这人做生意也太不厚道了,夸自己是应该的,但也不能踩着别人夸。 她二话不说,带着摩鱼走到那小伙子跟前。 “就你了,走吧。” 说完也不理会那小伙子惊讶的目光,直接牵着摩鱼坐了上去。 敞篷的就这点好,上下方便。 “小、小姐…” 那小伙子被吓得有些结巴。 吆喝声随着和曼曼的动作,都停了。 车夫们都没想到这位姑娘如此有个性,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们的生意,好几日都未必能有一单,这小伙子才来多久就开张了。 想当年他们刚来的时候,被各种排挤抢生意,起码得蹲上两三个月,把所有车夫的关系都处好了,才能开始接生意。 尤其是新面孔的主顾,大家抢得都格外凶。 毕竟客人们都喜欢光顾熟悉的车夫,所以第一次很重要。 好容易瞧见一个气质好长相佳,身边还跟着丫鬟的富贵小姐,结果白白被个新来的抢走了。 车夫们都有些气不过眼,嘴里也是冷嘲热讽起来。 “走的什么狗屎运……” “姑娘你瞧他那面相,凶神恶煞的,都不怕出事。” “小姐您可是没听说过,有些车夫会将人往青楼里送呢。” 和曼曼见前头那小伙子还跟个傻子似的看着她,抬手就打了一下他的头。 “赶紧走,去纪家老宅。” 小伙子一个激灵,赶紧转身赶马飞奔起来。 椅子上的和曼曼一个踉跄,无语地叫骂了一声: “给我慢点!” “是、是!” 那小伙子一个惊慌,又将马拉停了。 差点的翻车,害得和曼曼脸都黑了。 “叶阴,你是不是想谋害本姑娘?” 和曼曼抬手就打了前头驾马小伙的背。 “啊?小姐还记得小人啊?” 叶阴还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扭过脑袋就问。 “废话!要不认得你,你当我闲得没事坐你这破马车?” 和曼曼气得鼻涕都要流下来。 身旁的摩鱼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姑娘身子都着凉了,如何会坐这清凉的马车。 原来是为了光顾熟人的生意,真是好姑娘。 叶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是有些猜到,但这位小姐不说,他也不敢问。 “赶紧出发,给我跑慢一些,我这还生着病呢。” 若不是待会儿还有事找他,和曼曼才不打算自虐。 叶阴会意后,慢慢悠悠地驾马往纪家去。 即便马车行进的不快,和曼曼依旧是后悔了。 寒风萧瑟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纪家的方向阴风阵阵。 和曼曼都忍不住想抖了,她稍稍多运了些内力暖身。 女孩子本就怕冷,她却能有胆量在这冬日到处乱跑,那都是因为有了内力的加持。 再一看摩鱼这小身板,外加不算厚实的衣服,却丝毫没有冷的迹象。 和曼曼既羡慕又疑惑。 “你都不冷吗?”她问。 “嗯?”摩鱼扭头看着她,“不冷啊。” 和曼曼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终于熬到了纪家门前,和曼曼松了一口气。 “叶阴,这里是五两。” 她走到叶阴面前取了五张银两出来。 叶阴一阵惶恐,连连摆手,“小姐,不要这么多钱,只要二十文就好。” 和曼曼瞪了他一眼,“我话还未完。” 叶阴立马乖觉,“是、是,您说。” “上回我让你揍的那两人还记得吗?”她小声地问。 “记得记得。”叶阴点头道。 “姓吴的那小子,你得空的时候再给我去揍一顿,还是上回那要求。” 叶阴明白后,应下了这事将钱收入怀中。 果然还是揍人的活计好赚,今晚可有肉吃了。 “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在这等我一道回去。” 和曼曼吩咐完,便带着摩鱼走到纪家的角门,让人通报去了。 正堂里的纪无双,有些百无聊赖,一听到和曼曼来了,便赶紧让人将她带进来。 和曼曼接过摩鱼郑重交给她的木盒,让她站在堂外候着,自己走入堂内。 她扫了一眼里头几人,没想到今日纪家还有客人。 “干娘。” 和曼曼清浅地笑着,同正位上的孙琼芳问候。 干娘的称呼是孙琼芳要求叫的,这名字可不能白写。 “诶!” 孙琼芳见和曼曼着了女装,格外的惊喜,这丫头果然生得好看。 虽然脸是没变,可这装扮一换,就是不一样,美上了许多。 她总算有多一个女儿的感觉了。 “我突然来访有些唐突,未料及您这里有客。” 和曼曼看着孙琼芳朝她招手,便走到她身旁说道。 “不碍事,都是自家人,这是无双的表妹任苒苒。” 孙琼芳拉着和曼曼坐在了她身旁,与她介绍道。 和曼曼这么一听,突然想起了什么,转眸再一看那姑娘,发现自己原来见过这位纪无双的表妹。 任苒苒害羞地偷眼瞧她,同样觉得有些面熟,偏偏又想不起来。 可是…纪夫人竟有干女儿,这事她半点不知,那这姑娘算不算自己的干…表姐妹? “你、你好。”她率先同和曼曼打招呼。 和曼曼打量了她两瞬,猜想着她应该是没认出自己,也笑着回应。 “我叫和曼曼,你可以直接叫我曼曼。” “好、好的。”任苒苒点点头。 “和曼曼,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纪无双本就无聊,一直盯着和曼曼手里的东西,正等着她拿出来,这几人客套了半天也不说些有用的,他都生了不耐。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转而对孙琼芳笑道: “我给干爹干娘买了礼物,昨日没准备,今日补上。” 第三百三十章 病倒在纪家 孙琼芳有些吃惊地望着和曼曼,昨日才说的话,今日就送了东西来。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 但她并没有多关心那礼物,反倒是问了一句。 “曼曼可是生病了?” 那声音听起来就不对劲。 和曼曼将木盒放在桌面上,满不在意地点点头。 “兴许吧。” “生病了还到处乱跑,看过大夫了吗?”孙琼芳责怪道。 和曼曼无所谓地摇摇头。 孙琼芳见状立即朝着外头的管家叫道: “老李,去把陈大夫请来。” 和曼曼抿了抿唇,笑着将右手手腕上,两串蓝水玉佛珠链取了下来,递给孙琼芳。 “喏,你和干爹一人一条,情侣手链。” 孙琼芳还未看清那手链,听到这话蓦地脸就红了。 她接过那两串剔透纯蓝的珠链,嗔怪地瞪了一眼和曼曼。 再细一打量这两串蓝水玉,质地和做工均属上品。 还有桌上文石堂的木盒,以孙琼芳的见识,大致能猜出这两串珠子的价钱。 她甚是满意地笑了,没想到这丫头出手如此阔绰,比得上凤京大家贵女了。 纪家同样经营珠玉宝石,但却因为一直找不到非常出色的工匠。 于是纪家转而在开采方面下足了工夫,市面上好的原石都要在纪家手上购得。 但若是想买上乘的玉饰,即便是他们纪家,同样得关顾文石堂。 纪无双瞧着自家母亲眉开眼笑,太过碍眼。 “和曼曼,我的呢?”他斜着眼瞪和曼曼。 “你什么?”和曼曼问。 “我的礼物啊!怎么,只给这两个家伙吗?”纪无双气恼道。 “说什么?” 孙琼芳脸色一沉。 主母之威,纪无双不敢反抗,只能继续瞪和曼曼。 和曼曼两眼远眺堂外的天空,假装没看到。 “表、表哥,苒苒给你带了礼物。” 任苒苒此前送了给大夫人备的礼物,却不好意思将纪无双的那份拿出。 此时见他似乎很想要礼物,壮着胆子便开口了。 纪无双闻言一愣,妖媚的桃花眼转而看向任苒苒。 任苒苒没经受住这等诱惑,一时间看呆了眼。 孙琼芳没理会这两人,同候在身侧的周嬷嬷悄声说着话。 等说完回头想看看这丫头送的什么,才发现她还坐那不动。 孙琼芳不禁叹了口气,“苒苒,把礼物拿出来看看吧。” 这丫头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了脸上,可惜自家儿子似乎对她没意思。 且她这性格也并不适合做她纪家的主母,孙琼芳也无意撮合两人。 任苒苒被话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盯着表哥的脸看了入迷,丢人死了。 她脸色晕了一片陀红,难堪得很。 纪无双无奈地摇摇头,长得好就是这般令人苦恼。 再偷眼瞧着和曼曼,依旧还是两眼望天,一副清冷的模样,切~ 和曼曼此时真有些迷怔,堂内炭火考得她暖和且恍惚,完全打不起精神。 任苒苒努力保持镇定,手忙脚乱地从袖袋中翻出礼物,走到纪无双跟前递给他。 “表哥,这是苒苒亲手绣的荷包,表哥不要嫌弃。” 纪无双瞥了一眼那粗糙的绣工,还是嫌弃了。 但他没有拒绝,接了过来,转而朝和曼曼怒道: “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任苒苒欣喜地看着纪无双收下她的荷包。 传闻男子收了女子的荷包,便是对她有意,不知表哥是不是也喜欢她呢。 和曼曼怔怔地看了一眼纪无双,嘟哝道,“瞧我做什么。” 孙琼芳忍不住发笑,自家小子真是想不开。 任苒苒是喜欢他,才给他做荷包,可曼曼都有了王爷,他还指望她送东西? 纪府的陈老大夫此时过来了,依着大夫人的令给和曼曼看诊,而后又离开备药。 方才离开的周嬷嬷手里拿着个锦缎布包,回来递给了孙琼芳。 孙琼芳接过取出里头的东西,笑着对和曼曼道: “干娘也不好让你破费,这镯子是从前我做姑娘时戴的,如今这手大了也戴不下了,就把它送与你吧,你可莫要嫌弃。” 和曼曼闻言看着她手里拿出小巧的椭圆形贵妃镯,水样透亮的玉镯上飘浮着朵朵白色云雾,质地极美。 “干娘送什么都是好的,曼曼怎敢嫌弃,何况这镯子如此漂亮,着实让人嫌弃不起来。” 她柔柔地笑道。 孙琼芳本也知道她不会嫌弃,径直拉起她的左手想就此给她戴上。 却一个不小心,看到了那条紫晶珠链,吓得她差点想松开。 她愣愣地盯着看了两眼,旋即干笑着将左手摆回桌面,牵起另一只给和曼曼戴上。 怀春的任苒苒没发现此事,却没逃过纪无双的眼睛。 心下想着,这位王爷还真是动凡心了。 和曼曼和任苒苒留在纪家用饭,纪老爷在饭点前回来了。 已经有些萎靡的和曼曼强打起精神同纪老爷问好,顺带与他说了情侣手链的事。 孙琼芳有些娇羞地把手链递给他,看着他也将手链戴在了手上,方才满意地带几人去饭厅。 和曼曼恹恹地扒着饭,几乎没有夹菜。 好在孙琼芳给她夹了几口,但为此她又起身给在场的诸位回夹了一遍。 待坐回凳子上时,已然脑袋发蒙。 隐约间,和曼曼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倒去,身旁的纪无双猛地被吓到,甩了筷子就扶住了她的腰。 “曼曼!” 纪夫人和纪老爷出声惊呼。 却没得到回应。 纪无双二话没说,沉着脸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留下一句话便快速离开了饭厅。 “让陈老把药送到我那。” 睡梦中。 和曼曼头痛欲裂置身水火。 一会儿觉得天寒地冻,一会儿又被烈火焚身。 如此煎熬竟比被白宁徽掐死还难过,难过地令她想哭。 坐在床边的纪无双,瞧见她眼泪竟流了出来,手不自觉地替她擦了去。 嘴里却在她耳边埋怨着,“知道难受了吧,生了病还到处乱跑。” “若是真要出门,起码也得裹床被子,只穿这么些活该你病。” 说着说着还瞻前顾后地偷捏了下她的脸,惹得和曼曼小脸一皱,眼泪流得更多了。 纪无双吓得手忙脚乱给她擦,嘴里骂骂咧咧: “哭什么哭,你生病活该被捏!” 第三百三十一章 几日未归 孙琼芳不可能指望纪无双,派了身边的周嬷嬷前来伺候。 催促之下,药总算熬好了,费了半天劲才给和曼曼灌下一整碗。 第二天她总算醒来了,可仍是下不了床,就此在纪家逗留了许多日。 若往常,和曼曼定然会因为白宁徽的缘故,而惶惶不安。 如今倒好,没听到有人来此打探她,她心里松快。 这期间由于纪家给殷修彦送信,故而这几日殷修彦都前来纪家看她。 但和曼曼不好总蹭人家的地方,她身子稍一好转,便立即决定告辞了。 孙琼芳知道这丫头客气,并不强留。 正巧今日殷修彦来看她,可以送她回去。 “你那铜牒早就可以拿了,我带你去取了来。” 纪无双和这两人一道走到门外,跟和曼曼说着。 一直觉得这几日过得不顺的和曼曼,总算欣慰地笑了。 “咦?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有马车的。” 和曼曼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外头。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天气坐那样的马车,你不生病谁生病!?” 纪无双没好气地说。 “我已经把人打发走了。”他又道。 “噢。”和曼曼无所谓地点点头。 三人离开纪府前往户籍所。 路上和曼曼跟殷修彦说了她与白宁徽的事,殷修彦本也不在意那人,只是和曼曼回了相府这事让他格外气愤。 那男人当真是自私自利。 等和曼曼随纪无双到了之前来过的那处署衙,才知这几日真的顺不了了。 “上头有令,和曼曼的铜牒不能发。” 司务大叔如是说。 和曼曼脸都黑了,差点没再一次倒下。 “靠!!” 她站在户籍所门前,狠狠地咬牙痛骂。 “白宁徽这个王八蛋!!!” 四周没有人,纪无双仍是被吓得心惊肉跳,想伸手捂住她的嘴,却被殷修彦拦下了。 “王爷,何故如此?” 纪无双看了看殷修彦,朝着和曼曼不解地问。 和曼曼阴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地道: “我跟他闹掰了,你们把我的名字从纪家族谱上划掉吧,这几日住在纪府的食宿和医药费用我会承担,那铺子暂且买不了,我便同你租吧。” 纪无双看着这张从未见过,出离绝情的小脸,心里头渗出了寒气。 他一下子便被激怒了,“你当这是儿戏,说写就写说划就划的吗?” “我纪无双以及纪家夫人和老爷,在你眼里就是如此势利,让你进纪家就是为了贪你的好处!?” “你如今生是纪家的人,死也是纪家的鬼了,想要就此断绝关系,别痴心妄想了你!!” 和曼曼被他这么一通指责,方才的怒气瞬间转移。 她朝着纪无双眨了两下眼,“我……似乎是生在花家,死还不确定会是哪家的鬼。” “话说,你不知道我回花家的事吗?”她疑惑地问。 这事她一直存疑,从她生病后只通知了殷修彦,没让人传信去花家,她便有些猜测。 纪无双因为和曼曼前一句话,正想发作,却被后一句怔住了。 “你回了花家?为何?” 他惊讶地问,之前两人谈过此事,她不打算回去的不是。 “被逼无奈,白宁徽非要让我认的,所以我才跟他闹掰了。” 和曼曼耸耸肩,不想多谈打算走人。 纪无双连忙走到她身边跟着她的小快步一起走着,脸色有些焦急。 “王爷就不怕你有危险?” 和曼曼随意勾了唇,“不怕吧,我又不是从前的花柳梦了。” “嗯?” 纪无双没有听懂,却在转念之间替她想了个办法。 “不如你来纪家住,起码不危险。” 和曼曼脚步停了停,朝他笑了笑,“我若是无家可归,会考虑的。” 纪无双皱了皱眉头,没有强求,看着她也不笨,花家此前算计过她,她不也借着假死逃出来了。 这是和曼曼与他说的版本,毕竟从前倔强到会轻生的人,现在过于没脸没皮,这让人无法信服。 纪无双也不是她的谁,不能替她做决定,只好说回铺子的事。 “那铺子租便租吧,我已经让人把东西都撤了,你随时可以过去,铺子的钥匙我放在西风扣掌柜那儿,你报上你的名字就能拿到。” 和曼曼漫不经心地点着脑袋,决定先回一趟相府,她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安排往后的事。 殷修彦将她送到相府,自己回宫了。 和曼曼一进相府,管家便要带她前去见老爷。 相府的正堂上,花鸿志一掌拍桌,怒气冲天。 “你给我跪下!” “一个姑娘家,几日不归,也不知去哪,毫无交代,你可知错!” 站在下方的和曼曼撇了撇嘴,冷冷地道: “说完了吗?说完就此别过。” 而后转身欲走。 “你!你给我站住!你个不孝女!来人啊!” 堂外守门的护卫立即将门守住,不让和曼曼离开。 二姨娘杨氏快步来到和曼曼身旁劝慰: “梦儿,是否有什么苦衷,好好同老爷说,不要置气。” 和曼曼铁青着脸看着被挡住的去路,甩了身旁拉扯着她的杨氏,快步来到花鸿志面前。 “花相这是何意?” “何意?为父这是打算教你如何为人子女!” 花鸿志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 和曼曼冷笑了一声,“你都不配为人父,还配教我为人子女?” 花鸿志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气得胡子都要抖落了。 “你敢说本相!” “梦儿!不许胡说!” 杨氏沉着脸来到和曼曼身边拉着她,斥责道。 “怎么,敢做不敢说,女儿不见了多日,你们可曾尽心尽力地去找,可曾去报官?” “女儿回来后不问她出了何事,直接问罪,花相这父亲真是好大的官威。” 和曼曼语气里的嘲讽,只要没有耳聋都能听明白。 “梦儿,老爷派人去宫里和王府询问过了,两头都没有你的消息。” 杨氏心里震撼,却还是快速地为花鸿志辩解。 花鸿志却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抓了桌上的茶杯就往和曼曼身上甩。 和曼曼没有闪躲,任由茶杯砸向自己的脚,一声不吭。 可就在茶杯要碰到她的前一刻,无端脆裂。 在外人看来,是砸在了她的腿上才破碎的,但和曼曼知道那茶杯没碰到自己。 但此时她无心多想这些细节,被花鸿志用杯子砸这事,让她怒不可遏。 “相爷这是要打人?我是无所谓,但王爷会不会不高兴,我可就不知了。” 和曼曼寒潭般的黑眸,冷得几乎凝结出寒霜。 唇角却阴森地扬起,这阴冷的表情落在花鸿志的眼里,是难以言喻的心悸。 第三百三十二章 让王爷评理 花鸿志惊骇地发觉,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给镇住了。 他怒发冲冠,指着和曼曼大骂出声: “王、王爷若是知道你如此忤逆自己的父亲,定然不会阻止本相教女。” 和曼曼冷笑地瞥了眼他悄然发颤的手。 “相爷如此妄加揣测王爷的心思,不知王爷可晓得,不如直接去王府问问好了,也省得相爷教训人把握不了分寸。” 说完又从杨氏不断拉扯暗示中,扯回自己的手,大气凛然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你、你!!好,本相这就去,让王爷评评理!王爷绝不会纵容一个不忠不孝的女人!” 花鸿志怒上心头,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起身就往堂外走,边走边攥拳头,有些手足无措。 他如何敢去王府叨扰王爷,前些日子王爷病了,再回朝堂上时,那简直成了从阴间爬出的厉鬼。 尤其是看自己时的目光,活像在凌迟。 花鸿志那时就猜是不是梦丫头没回相府,王爷在生他的气。 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自己怎能主动上门求死。 花鸿志心中慌乱,面上却还是威仪不减。 就在和曼曼大步跟在他后头,打算看他怎么去这王府时。 两人走到相府大门口,只见花鸿志突然转身,又是怒目圆瞪的大喝: “你才回府,如何能再跑出去,王府本相自行去,你回你的养心斋闭门思过!” 和曼曼面无表情地勾唇,知道他这是不敢去,嘴里吐出一句轻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甩了衣袂转身回去。 徒留花鸿志一张脸黑了又红地站在那,已然不知还该不该装个样子出府。 和曼曼回了养心斋,云朵一直守在门口,见到她连忙道: “小姐回来了,您未归的几日,大家都万般着急,大少爷来了几趟问您的下落,可奴婢不知,若是下回再出门,可与奴婢告知一二?” 和曼曼蹙眉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书房里去,闭门想事去了。 …… 这十多日来的瑄王府,提前步入了寒冬。 被可怕的梦魇和独眠的寒冷,缠绕了多日的白宁徽,彻底适应了无情的冬日。 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说她不是她,不是他想要的人。 不论真假,都表明了她不想要他。 何况最后他还差点害她死去…… 这是她第二次近乎死去一般倒他的怀里,他无法不恐惧,莫非自己只能带给她这些厄运。 她死前的幻境,每日每夜地出现在他梦里。 不像现实中那般幸运,梦里的她如何都无法复生。 为了能让她活着,他不停地在梦里寻找着死而复生之法,险些坠入梦魇不愿醒来。 如今醒来,知道她还活着,自己就应该知足了。 是以…… 她说不是,就不是罢。 他不应该再纠缠她了。 然则…… 她从此也不必再喜欢别人了,就让她,陪着他,孤独终老吧… 白宁徽唇角阴森地勾起,诡谲的眸光,望着秋千之上,那棵掉光树叶的银杏。 肃杀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动了他单薄的衣襟,露出了冰冷的胸膛。 立起不远处院门口的一痕,看得格外想发抖。 那日在相府,他就感觉到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王爷和姑娘吵架了,王爷变得比以前可怕百倍,这王府也变得阴冷恐怖。 偏偏这几日,那怀柔来的客人,非要让王爷招待,住到王府。 王爷的心情……更差了。 这不,一痕不用转身,就听到那位郡公主头上的珍珠乱七八糟地晃着。 穆元瑶欢快地跑来,看到一痕脸就皱了。 身后跟着她家温文尔雅的二哥穆阳曦。 一痕照例行礼,穆元瑶照例想绕过他闯入这片院子。 那个秋千她觊觎很久了。 “郡公主殿下,书房重地不得擅闯。” 一痕闪身将其拦下。 “何事。” 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的白宁徽,听到后头的动静,头也未回地沉声问。 穆元瑶瞬间就被性感低磁的嗓音吸引,心头的小鹿乱撞。 “宁徽哥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她朝着院里大喊。 “不去。” 穆阳曦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位王爷为何如今性情大变,昔日的他在沙场之上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去吧去吧,凤京街上新开了个铺子专卖稀奇古怪的东西,生意可好了。” 见白宁徽没有理会,穆元瑶继续怂恿着。 “我们再不去,东西就要被人抢光了。” “前几日那铺子还因为东西卖光了而关门几日,今日总算门又开了……” “所以你要不去,就……” “走。” “啊?” 穆元瑶好似听到了什么,脑袋有些迟钝地叫了一句。 院里的秋千空荡荡地晃了两下,原本坐在上头的人已经走到了近处。 白宁徽径直从几人身侧走过,目不斜视。 穆元瑶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笑嘻嘻地跟上,连自家哥哥也懒得理会。 一痕同样快速跟着,见王爷直接往府门走去,没有打算回房。 他小心翼翼地出声劝了一句,“王爷,还是加一件外袍吧。” 穆元瑶被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他只着一见薄衫,疑惑地问道: “宁徽哥哥,你都不冷吗?” 白宁徽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声音,一句也没有回应,继续走他的路。 这就冷了吗? 比起夜里他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那般的彻骨,这根本不算什么,还能有助于他更适应寒冷。 白宁徽掀开自己的马车帘进去了,后头的穆元瑶也想跟着一起坐上去。 一痕再一次拦了她,“郡公主,您与曦王子的马车在后头。” 穆元瑶噘了噘嘴,不乐意道,“我们一起出门就该乘一个马车,你个下人懂不懂规矩。” 一痕没有再说话,手上的剑依旧横挡在她的身前。 “走。” 马车里传来白宁徽的声音。 “是。” 一痕收了手,坐上马车,拉起缰绳就要驾马离开。 “诶诶!!我们还没上马车呢!” 穆元瑶见白宁徽果真没打算让他们坐上去,心下憋闷,却还是拉上穆阳曦跑到后头的马车坐了上去。 “快快,不要跟丢前头的马车。” 她焦急地催促着车夫。 第三百三十三章 面试掌柜 和曼曼此时正坐在西风扣旁的铺子二楼,她个人的办公室内。 前些日子她贴出了告示,招个掌柜,此时正在面试。 她看着面前这个斯文清秀的小伙子,觉得有些眼熟。 她放下手里用来记录的小笔,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对面的小伙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的在天外楼当差,名叫小强。” “噢!!” 和曼曼想了起来,忙点头,拿起笔就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名字和就业经历。 “这是你本名吗?” “不是,小的本名莫思强。” 小强手心渗出细汗,有些紧张。 “那你会记账吗?”和曼曼边写边问。 小强如坐针毡,局促地小声说,“不会。” 和曼曼稍稍有些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自顾着记下了。 “与我说说你擅长什么。”她继续问。 “小的擅长招待客人,能言擅道。”他偷偷端详着对面这位公子的神情。 和曼曼对此表示满意地颔首。 “算术呢?” 这小强还是有把握的,他忙不迭地回道: “算术小的甚是精通。” 和曼曼笑着点点头,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我身上带了十八两银子和三百九十九枚铜钱,今日铺子收了八千八百七十三文钱,一共是多少银子?” 小强先是一怔,而后迅速道,“是二十七两二百七十二文钱。” “那全部换成铜钱,是多少文钱。” “二万七千二百七十二文钱。” 和曼曼自愧弗如地颔首,接着继续问了一个很常见,却有些复杂的问题。 “假如我去隔壁西风扣用一两银子买了个扇子,有人想花二两银子买走,我便卖出了。” “可过了几日一模一样的扇子,西风扣竟涨到了一百两,我觉得这扇子还会涨,故而又花了一百两买了回来。” “若是这时,没有人跟我买这扇子,那我是否亏了,亏了多少?” 小强认真地听,认真地想,随后谨慎地答道: “公子原本花一两银子就能拥有这把扇子,后来却多花了一百两,虽然此前赚了一两,但小的觉得公子亏了九十九两。” 和曼曼点点头,这个想法很中规中矩,她再问: “这扇子后来又有朋友想与我买,他出价一百五十两,我卖了,你觉得我这前前后后一共赚了多少。” 小强又琢磨了一阵子,而后不自信地道: “公子此前赚了一两,后来赚了五十两,一共是五十一两?” 和曼曼心下了然,确实很中规中矩。 她没有多说,觉得这小子还行,只问了一句: “若是我教你做账,格外复杂的账,你可愿意学?” 小强两眼大亮,连连点头,欣喜地说: “小的自当愿意!!” 和曼曼微微颔首,在她的本子上写了评语,再之后给他做了一份她自制的性格测试,大致满意。 最后问了问小强自身具体的情况,知道他天外楼那头还未干完,便让他处理完就来她这报道。 小强没想到自己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可以被聘用为掌柜,差点激动得没哭出来。 但他最后还是想问问那两个买扇子的问题。 和曼曼笑了笑,觉得这小子还挺有求知欲的。 “两个问题都没有正确答案,不过是看你如何理解这赚与亏。” “第一个问题,已经赚了的一两银子,确实是赚了,至于一百两买了的扇子,作为了商品待出售,即便它成本很高,这扇子也市值一百两,我的资产未变,至少在账面上不能说我是亏的。” “当然,心里肯定会觉得自己亏了,就像你所说的。” “再结合到第二个问题,同样如此,账面上如你所说,我是赚了五十一两,这是没错。” “但其实,要我觉得,依旧是亏了的,因为我本可以只花一两银子,就卖出一百五十两,赚一百四十九两,可我结果只赚到五十一两,你说我亏不亏?” 和曼曼带着小强离开办公室,边走边说。 跟在她后头的小强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般说来,还真是。 “可若如此想,卖东西就似乎没有赚头了,一旦脱手后发现价格上涨你觉得自己亏了,可若不卖价格下跌你又觉得亏了,时机哪能把握得如此好呢。” “所以啊,像你那般中规中矩的想法,就不会为此伤神了。” “何况我们做账也不需要用自己的想法来衡量盈亏,赚多少就是多少,想过多无用。” 和曼曼笑着转头问他,“明白了吗?” 小强本是在努力消化这番话,见她突然发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和曼曼又笑着回头,“无妨,这些都是小事,你日后听我的话做就成。” 小强赶忙称是,随着她下楼。 方才还嘈杂的楼下,此时诡异的安静了许多。 自她的铺子默默开张后,这生意都差点做不下去了。 本是随意摆了些东西卖,结果没几日售罄,害她铺子里头空荡荡,开不了门。 今日再开张,便格外嚣张地挂了个木牌在门外,上头写着:每人每日限购一件! 结果楼下的客人,来了就要赖半天,挑半天,拥堵得很。 和曼曼带着小强走了几节台阶,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脚步一顿,不走了。 “这两个,本王要了。” “王、王爷…这、这是本店不外售的吉祥宝宝,奴、奴婢得问过我家……主子。” “去问。” “是、是。” 云朵低着冷汗直流的脑袋,“咚咚咚”小跑到楼梯处,头也不抬地往上冲。 白宁徽看着她上楼,眼神黯了黯。 再抬头,朝铺子顶上挂着的两个胖乎乎的毛绒娃娃望去,眸光柔了几分。 一旁的穆元瑶有些看不明白,为何他非要那两个人形的娃娃,别的小动物不可爱吗? 穆阳曦则脱离了两人,兴致勃勃地拿起货架上的本子翻看着。 本子里头每一页都画着极为精美的画,却只有勾勒。 听身旁热情的小姐介绍,这是用来填色的,用自己的想法填出各种各样不同的颜色,让画作拥有你个人的特色。 他素来醉心这些文人笔墨,可惜自己即便谈吐举止学得有模有样,依旧无法很好的掌握这些需要从小就下苦工的技艺。 如今这本子无需自己费心,只要绘上色彩,自己也能办得到。 但他又觉得本子太小,不够他发挥,随即感慨了一句。 “若是有大幅的画作便好了。” “有的有的,旁边这些卷起来的就是,公子可以瞧瞧。” 旁边那位热情的小姐,又殷勤地给他推荐。 这位小姐并不是和曼曼聘请来的导购员,不过是贪图了穆阳曦的美貌,又熟悉这家铺子,便自发地想给他介绍着。 穆阳曦闻言果然又是一阵心动,拿起画卷摆弄,开始挑选自己想要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百两一个娃娃 为了不让云朵上楼的时候,在白宁徽面前露出不对劲的神色,和曼曼已经默默倒退着回了楼上。 和曼曼站在楼梯边不远处,等着云朵来汇报。 自从上回云朵提出要知道她去了哪的要求,她就成日里把这小丫头带出门。 不为别的,正好铺子得有人干活。 这丫头也不用和曼曼花钱,用起来也不心疼。 店里的娃娃,好些还是让她缝的呢。 云朵被白宁徽惊到的小脸还未恢复,上楼见到和曼曼后,嘴巴还有些不利索。 “小、小姐,楼下…来了,王、王爷,说、说是要……” “知道了。” 和曼曼四平八稳地打断了她,直接将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卖给他吧,一个一百两。” 云朵泛白的脸又是一惊,“一、一百两!?”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一百两…… “嗯,快去。”和曼曼催着人离开。 转而带着小强往隔壁西风扣那的楼梯走去。 不得不说,这两间铺子的二楼打通后,受益的人果然还是和曼曼。 连着离开的通道都多了一个,不会被白宁徽撞到。 那晚他走后,她第二日就开始生病,病了几日身子难受不说,三餐还得跟苦药战斗,顾不上多想。 再之后回到相府,便是整日的提心吊胆,生怕他再来找自己麻烦。 每日天不亮云朵来叫她,她就起床跑出相府,用的还是轻功,不想被人发现。 云朵作为一个小婢女,反而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府,两人在府门外会合。 待到天黑,才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回来。 相府的人都知道她每日会出门,杨氏虽来劝过,却拿她没办法。 花鸿志那日被她下了面子后,也不再主动招惹她,省得再被她拿王爷压。 和曼曼就这般安安心心地过了好些日子。 如今再碰到白宁徽,虽然面上不显,内心却慌如狂躁的哈士奇。 凭白宁徽的本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铺子是她的。 毫无悬念的事不提,他要买她那两个吉祥宝宝,又是何意? 简直不让人安心。 心烦意乱地送走了小强,和曼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要按往日她得下楼帮忙的,楼下仅有云朵一个人忙不过来。 现如今肯定是不能下去,白宁徽那厮太吓人了。 凤京作为皇都,百姓素质不差,手脚不干净的占少数,更不会随意为了点小东西吵架。 且她还雇了摩鱼,坐在房梁上当安保。 至多是云朵收钱收不过来,也只当是给她历练了。 和曼曼托腮靠窗发呆。 寒风中,身形单薄的白宁徽,一不小心就撞进了她的眼里。 她猛地一骇,疯狂倒退离开窗前。 原本背对着铺子走出的白宁徽,突然察觉出了什么,转头看向铺面二楼半开的窗子。 那里什么都没有,如同他的心一般,空洞洞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不想见他么? 若有本事,一辈子别见! 晦暗的丹凤眸收回,阴恻恻的笑容,即便是裹了皮毛的穆家兄妹瞧见,仍不免生出阵阵寒意。 尤其是他手上还抱着两个可爱的娃娃,神情却如此恐怖。 诡异至极… 今日的风儿本是吹不进屋子的,和曼曼才会把窗子打开。 怎知随着白宁徽的目光,冷风呼啦啦就朝着里头吹来。 刻着“何事屋”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大大小小的风车挂在其上排成了一弯,此时被风儿轻快地卷动,如彩虹般灿烂。 明艳欢快的色彩点缀了肃杀的玄冬,引得行人驻足展颜。 穆元瑶抱着个胖羊羔毛绒娃娃,还想在凤京街头再逛几圈。 奈何那位王爷从未有过陪她的想法,抱着他两个娃娃,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和曼曼被冷风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等了许久不敢乱关窗。 反而跑到隔壁西风扣的茶室窗前,偷偷瞧着外头的人离开没有。 待街面上没有那抹身影后,她才怔愣地搬了凳子沉思。 仅有一眼,和曼曼也能将他的身影印在脑中。 那薄到让人看一眼就冷的黝色衣衫,脑后随便得有些过分的一缕发束。 依旧挺拔的身形,似乎瘦了许多。 和曼曼眉心不自觉地拢起了郁色,显得极为苦闷。 门前的纪无双,手里的青玉扇面遮着魅惑的容颜,默默地打量屋里的人。 见她光顾着发自己的呆,都未发现他,这才阖了扇面,出声惊扰道: “你想心思,也不必专门换一个屋子想吧?” 纪无双好笑地走到她身旁坐下。 和曼曼被他揶揄的话拉回神,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站了起身。 “那我回去想。” “你又跑来做什么,我底下的东西你可不能再拿了,我不够卖了。” 她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对后头跟着的人说话。 “那你就多请些绣工做,别太小家子气了。” 纪无双毫无愧意地笑道。 和曼曼唇角扯了扯,本来就只打算做一些玩偶娃娃摆着好看而已。 故而没有打算做太多,她虽有库房也塞不下太多库存。 如今这样看来,要再多筹谋建个绣房还有印刷房之类的,将货源稳定下来。 真是太费事了,她本是要卖房子的啊。 “要不你帮我去筹划吧,我们五五分。” 和曼曼走到自己的办公木桌前坐下,跟对面的纪无双道。 “没问题!!” 纪无双两眼闪着精光,就等着分这杯羹。 这盈利简直高得他眼红,这丫头做一个最大的娃娃还花不到三百文钱。 结果她最小一个娃娃,都能恬不知耻地卖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钱。 这是什么神仙赚法。 隔壁他的西风扣,虽然扇子和字画同样都不便宜,但数量上根本卖不过她。 她之前刚开个两天,就已经赚了两个月的租金。 今日听说还有人买了她的吉祥宝宝,云朵那小丫鬟竟收了二百两。 听得他简直想哭。 为什么这丫头好像做什么都很容易,从前他见过不少刚开的铺子没有生意早早关门。 哪有铺子是东西卖光了被迫关门的,简直不让人活。 还好铺子刚开业那日他下手快,本是来撑场面,结果自己抢了不少娃娃回家。 不过知道娃娃成本的他,当然是不付钱的。 “我还有很多东西可做,只是目前还没心思多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看。” 和曼曼拿出自己另一个笔记本,上头记着她拼命回忆的现代商品。 羊毛毡、手套、围巾围脖、毛衣线衣、雪地靴……吧啦吧啦。 另外在她发现大辛有人做出了比较粗糙的玻璃后,她还默默地投了大价钱,让人搞研发,一定给她弄出透明的玻璃才行。 其实她光靠开铺子也能赚不少呢,她如是想。 纪无双为此欢呼雀跃,她能想到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第三百三十五章 去青楼吧 坐在马车里的白宁徽,端看着手里的两个娃娃。 从未见过这样的棉布玩偶,圆圆脑袋都有半个身子大。 两个娃娃,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公子。 小姑娘的大眼睛又黑又圆,连个鼻子都没有,只有半圆的嘴巴开怀地笑着。 而那小公子却眉眼弯弯,咧嘴露出一排牙齿,像个调皮的小坏蛋。 两个娃娃一般大,手也短短,腿也短短,甚是可爱。 他打量完,默不作声地将两个娃娃拥进了怀里。 软软的,似乎是塞了棉花。 暖暖的,冰冷的身子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鼻间传来一股孩童身上香甜清淡的奶香。 他心尖一颤,忽而将两个娃娃甩了出去。 脸色阴沉得可怕。 娃娃软绵绵地撞到马车的门板上,又软绵绵地掉落而下。 脸上仍是笑得肆意,一点不会不开心。 白宁徽眸光冷冷地盯着那两个不会开口说话,只会笑的娃娃,有些胆怯。 却在下一刻,又将娃娃抱回怀里,贪婪地吸着那人身上的香味。 这两个娃娃,已经是他的了,定然不会离开他,会很乖。 他不需要害怕。 后面的日子,和曼曼把生产的事推给纪无双后,自己轻松太多了。 此前她要做娃娃的时候,问了许多家布店找到性价比高、颜色最多的绒布商,接着又托人到处打听绣工。 除此之外,还得不停地试版型,这些都要她亲力亲为,几乎是起早贪黑的弄,哪有纪无双表面上看的那么轻松简单。 比起其他产品,毛绒娃娃的时间成本是最高的。 如今大部分版型都定下了,只要纪无双那安排人和原材料就行。 除了娃娃还有别的工艺品,竹子类的最多。 竹子成本低,运用广,技术成熟,做什么都好,还是文人的最爱。 只要想出些高雅的单品,就会让人直接忽略掉竹子的廉价。 至于那个绘画的填色本,更是让纪无双羡慕得口水直流。 一看就是刻了板子印出来的,几文钱印个一本卖个五两银子,还一堆人买。 简直不要脸啊不要脸。 不过这个本子由于制作太容易,没几天市面上就出了仿冒品,价格只有一两,大部分人便都不在何事屋买了。 对此和曼曼表示无所谓,那东西本也不是她原创的,仿了就仿了吧。 何况她里头的画,都是名家所画呢,跟外头普通的文人不一样。 哪些名家呢? 花旭尧、孙文博、白之维、以及花旭尧拜托宫里的同僚一道征集来的画。 有好些个大学士,在京中都是名望颇高。 图册上,每一页都印有他们的个人印鉴,档次高多了。 而和曼曼每卖出一本,都有给他们不少的提成。 这五两银子真不是白赚的。 后来便有好些个出名的画家自荐来此,想为她画上几幅。 而头一批拿了好处的那些人,还会默默帮忙宣传。 不仅如此,若是在外头瞧见自己的画被盗用,还会直接报官处理。 毕竟这些人来头都不小,官府接案都会严惩盗用之人,和曼曼根本没操过心。 所以她依旧我行我素地在她的铺子,卖着那本又贵又上档次的填色本子。 还不断地出了很多系列,里头的画,每回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佳作。 即便是画家直接画成画卖,都能卖不少银两。 故而这价格昂贵的本子,依旧还是有人愿意花钱买。 店里的货源有了纪家商会帮忙操持,再未出现断货的情况。 等铺子的热度减退后,每人每日限购的政策才放开了。 顾客的人数逐渐趋于稳定,和曼曼便偶尔会想出一些新东西,拿牌子做了个当月新品挂在门外。 其余时间,她用来安排给纪无双卖房的事。 这日清晨,几人坐在西风扣的茶室里闲聊。 “和曼曼你铺子开张,竟不请客吃饭。” 纪无双魅人的容貌,生生摆出了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和曼曼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发呆,而后抬头朝大家点点头。 “行啊,你们想吃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问。 纪无双老觉得这铺子自开张以后,这人就有些不对劲,总是板着脸沉闷得很,还时常发怔想事。 殊不知,和曼曼工作起来就是如此。 她要花大量的时间,不停地思考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 她不仅要想各种新品,还需要给店铺想出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 另外还有卖房的宣传手段,组建宣传人员。 这几日还抽空去看了些房源,之后的每日都要去看房做笔记,做计划。 之后还有培训掌柜,以及各种人才的规划。 这样的她要是还能活蹦乱跳,那就神奇了。 她现在看到大把的银票,都不能为之兴奋了。 纪无双和身旁的孙文博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虽说请客是纪无双提的,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凤京城就那么些地方,他都吃遍了。 还是和曼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回提到的大辛第一美人,我们去看看吧?” 她这几日头一次两眼发亮,对着桌上几人扫视。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她和王爷关系破裂,此刻是无所顾忌了。 “不许去。”只有殷修彦反对。 和曼曼刚想反驳,就见纪无双摇摇头道: “极乐坊的头牌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若是想见,需要先花大价钱定下日子。 定下后,还需要他本人的同意,他若不同意依旧看不到。” “啊?” 和曼曼有些蔫了,“那算了。” 花大钱,她不喜欢。 “那就去青楼吧。” 她小手一挥,决定了。 殷修彦脸色有些不好,“你个小丫头去什么青楼。” 自从这铺子开好后,殷修彦便时常会来此处看和曼曼,是这里的常客。 和曼曼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楼里都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有什么关系,还怕她们对我如何?” “便因了你是个姑娘,这才不妥。” 殷修彦不知如何解释,她说得似乎有理,但他就是觉得没理。 “没事没事的,就当见见世面咯。” 和曼曼笑眯眯地起身拍拍殷修彦的肩膀,随后扯了他的手臂往外头走。 “走吧走吧,我们去看房子,这些小事不必多讨论。” 殷修彦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她离开了。 白宁徽不管她了,她也不管自己了,他免不了更操心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一波房地产广告 远离凤京繁华街市的居民区域。 和曼曼带着殷修彦,边在小破宅院内看屋子,边和身旁的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高声商谈。 “柏叔,你觉得我是一次买几套小宅院好,还是干脆就只买一套大宅子。” 方雄柏和蔼地笑着,嗓音洪亮道: “公子看得起老朽,老朽便直言了。” “近日这凤京的房子,价格不停上涨,越是好的宅院涨得越是快。” “您也别再多看了,赶紧买间大宅子放着,没几日再卖出去又能再赚一笔了。” “若您是打算买了住的,更要快些买了,这几日是这个价钱,过几日这个价钱就买不到了。” 这些日子看房,一开始这么吆喝时,他还颇有些不习惯。 如今已经越说越溜了,不仅声音敞亮,街坊四邻都听得到。 语气中还带着各种情绪,使得墙边竖起耳朵听的百姓,都不禁随着他的话产生了焦虑。 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却格外苦恼道: “可昨日我们看得那大宅院,太贵了,我还买不起,您就不能再便宜一些?” 方雄柏闻言,一脸严肃,带入了情景,郑重地说: “再便宜可不行了,那位员外爷同样着急卖了,凑钱买个更好的,给你便宜了,他便也买不到好房子了,老朽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这可如何是好,能当能借的我都想尽办法了。”和曼曼语气透着沮丧。 “您不妨与老朽说说,还差多少,老朽给你想想法子。” 方雄柏好心好意地道。 “还差五十两呢,我还得赚多久才能赚到。” 方雄柏倒没有立即回应,还刻意停了停,以表示自己确实是在思考。 两人默不作声,从这农家小宅院走到外头。 这宅院格外的小,就一间屋子,一步就跨出了门。 四邻皆竖起耳朵,凝神屏息地听着后续。 三人停在外头,方雄柏恍若想到了什么,道: “公子不是在天外楼当差?” “是啊。” 和曼曼疑惑的语气,传进周围人的耳朵里。 “那便好办了。” 方雄柏觉得这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又带着和曼曼走远了几间宅院道: “老朽给公子想了两个法子。” “公子若真想买,便去和天外楼,要个雇佣的契书。” “您如果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便签个五年,这五十两就算是稳妥了。” 说到这儿,和曼曼有些不解地问,“可我钱没到手啊。” “诶,先听老朽说,这契书你先签着,再去官府那盖个官印作数。” “而后啊,不管你拿这个契书,是去皇家的钱庄借钱,还是直接拿去我纪家商会抵房款都行。” “当然啦,我纪家商会自然也得收些利钱,但您可以分许多日子慢慢还,还是非常方便的。” 和曼曼恍然大悟,“这我明白了。” 而后两人又探讨了一些纪家的利钱,发现比皇家的钱庄便宜。 很显然,虽然朝廷是不允许民间放贷,但纪家厚颜无耻地通过卖房的手段,涉入了金融领域。 殷修彦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若是将她这套东西传入南泽,也一定很不错。 三人在这条遍布宅院的小地方,来回地走动。 好些百姓由于走远了听不清,还特地找了理由到街上走动。 身后一个妇人,偷偷摸摸地跟着,不一会儿就跑到一户人家院里,假装拜访。 “您说了一个,另一个法子呢?”和曼曼继续问。 “另一个就简单多了,如果您家里头有田地屋舍,直接拿了房契地契就成,照样在我纪家商会能抵用。” “不过啊,这肯定要在我纪家买房才有用,去别人那买,我纪家可管不着的。” 方雄柏这回也不提皇家的钱庄了,直接重点强调纪家。 “那肯定得在纪家买啊,这几日您也带我看了不少房,纪家手上的宅子真是不少,各式各样小屋大宅,全都有。” “我要去别人家那看,最后免不了还是得来您这。” “而且我听说,要不是纪家在压着房价,这房子的价格得涨上了天,反正我这两日就得赶紧在你们纪家买一套,否则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和曼曼通过不停重复纪家的字眼,让人记住了一个关键点,买房找纪家。 “那敢情好,您如果还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老朽。 我们纪家刻意在南北两市租了铺子成立售房部,就是为了能惠及所有百姓,让百姓享受到轻松愉快的买房体验。 不再为买不到好房子着急,亦不再为钱的事焦头烂额,我们全程为您排忧解难。 同时您若是想卖房卖地,也同样欢迎来我纪家,价格最,都是和曼曼指使的。 和曼曼这几日看房的时候,会在周边拉着方雄柏这么走上一圈,打一轮简单的广告。 等她再过几日,再派些别人过来假装看房,给周边人一种房子当真紧俏的感觉。 事实上,已经有人默默去纪家的售房部打听了。 想必不需要多久,这市场就要开始升温了。 这纪家的售楼部,也是和曼曼出钱筹备的。 她想着纪家毕竟声明在外,财势滔天,有利于被百姓记忆和信赖。 这些事她本可以同纪无双交代一声让他去干,但自己若是不多出些力,那五成的利润她就有些不好意思拿。 三人离开此处,又乘了马车去另一处宅院瞧着。 方雄柏从身上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嘴里自觉地念念叨叨做宣传。 “两位公子,这宅子很是宽敞,就是许久没人住有些破败,那位地主老爷若不是最近想买好宅子,可不打算这么便宜……” 待他打开门一瞧,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宅子里的正堂,大大小小十多个脑袋,赫然冲着外头的三人望去。 “嗯……” 和曼曼有些不知该作何表情。 身旁的方雄柏,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 “你、你们是谁?”他瞪大了双眼,喝道。 宅院里的小孩们,不是站的,就是坐的,身上衣服破烂,土色的面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又是谁!” 一个看起来性格有些暴躁的小孩,学着方雄柏喝问。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宅子里的小乞丐 和曼曼斜靠在墙边,看着这帮看起来像小乞丐的小孩们,和方雄柏这位老大叔斗嘴。 “这宅子我们家买下了,你们从哪来的?怎么进来的!” “你说你买下就买下了吗,有问过我们同意吗?” “就是就是,我们住这么久了,还没听说这宅子是谁的。” “你一来就说是你的,是不是想抢我们宅子!” 方雄柏哪斗得过这些小孩子的七嘴八舌和蛮不讲理,气得不停地说: “我手上可是有这宅子的房契地契!” “你们不许待在此处,另寻地方住去!” 方雄柏是纪无双派来协助和曼曼的人,他手上掌握着纪无双从凤京买来的所有房源。 好在今日是带和曼曼来看,若是真要有主顾来买这宅子,他可就丢人丢大了。 可他这么一说完,在场的小孩子们不是大骂,就是哭闹,一片混乱。 “你个王八蛋,黑心鬼!” “我们都是小孩,没人要没地方住,你赶我们走就是杀人!” “呜呜呜……我要报官抓你!” 方雄柏气得说不出话,明明是这些小孩占了别人的地方住,还恶人先告状! 这地方是没人住,此前他们住了就罢了,往后难不成还不让别人住了? 自家少爷买个宅子,莫不是还得顺带帮人养孩子。 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把这种宅子卖给他们纪家,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瞧都不瞧就买下来了。 他回去可得好好查查这事! “你、你们报官也无用,这事你们没理!” 老头抖着胡子大声吼着,吓得胆小的孩子又一阵哭。 几人吵闹的声音,引来了附近百姓。 隔壁的大婶跑来一看,便知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啊,真是不省心,人家小孩住这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大婶打量了几人的衣着后,一通冷嘲热讽。 方雄柏气不打一处来,他当真多年未和这些不讲理的人打交道了,梗着脖子刚想直截了当地骂上几句。 却被一旁看热闹的和曼曼阻止了。 只见她笑着走到大婶面前,同她解释道: “这位姐姐有所不知,在下近日听说凤京里头的宅院价钱要往上涨了,我存了多年的积蓄刚好能买上一套,故而这连日来东奔西走,就为了能在涨之前买上个宅子。” “如今这套宅子大约是不能买了,只好去看下一套,只是这区域在下实在喜欢,不知大婶你可有卖房的打算?” 和曼曼没打算与她掰扯什么小孩的事,她又不是真要买房,她可是来看房加宣传的。 方雄柏这下也冷静了许多,为自己差点要与潜在的主顾吵起来,而感到惭愧。 此前刚接触这小姑娘时,他还颇为不屑,如今越来越对其刮目相看。 她脑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与道理,能让人不自觉地信任她,且愿意按她的话去做。 那位大婶听这位小公子如此说,一下子忘了里头的孩子。 照着他的话思虑着几个关键,一是这凤京的宅子要涨,现在不买以后要花更多银两,二是他想买自己的宅子。 大婶精明的眼睛转了又转,这才笑吟吟地说: “我这房子是自己住的,若是卖了我可住哪儿去呢。” 方雄柏这下知道要做什么了,可依旧板着脸,语气不好。 “我纪家本是可以帮您想个好主意,可以让您先住着自己的宅子,还有办法再买一套,可惜啊……” 那大婶一听,连忙问,“纪家?哪个纪家?” “还能哪个纪家,凤京首富纪家!” 方雄柏神气地昂首道。 大婶这才发觉自己惹了不好惹的人,慌张地道歉: “这位老哥,方才都是小妹无理了,您快与我说说,这怎能住自己宅子还能再买一套呢?” 她的语气透着焦急,这事似乎格外吸引她。 方雄柏并不拿乔,怎么说也是生意,他还是板着脸,大声同她说了几个抵押方案。 大婶一听还有这样的大好事,一溜烟跑回家跟丈夫商量去了。 因为方雄柏声音不小,故而又引来了好些个街坊来打听。 和曼曼见她的任务完成了,便回到宅子里,打量那些小孩。 “你们都从哪来的?”她问。 小孩们的小脑袋,望着身边的人,转了左边又转了右边,一阵转悠也没人答她。 这时,一个年岁最大的小孩,颇为稳重地站了出来。 “我们都是孤儿,被人扔在路边没人要。” 说着这话时,他眼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们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觉得有什么。 和曼曼点点头,她数了数,居然有十二个小孩,真是不少。 女孩子占多数,有七个。 明明看起来都是挺健康的孩子,为什么不要呢,只是养不起吗,她有些想不明白。 “那你们平常吃什么?” 又是一轮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大孩子发话了。 “我们几个男孩,会出去讨饭,或者捡些别人吃剩的东西。” 他会老实回答,是指望着这人能可怜他们,不要赶他们走。 和曼曼手指捏着下巴静静思考。 “那…凤京讨饭的人多吗?” 她从腰带上抠出个铜板递给他,继续问。 小男孩开开心心地收了钱,跟她讲述了许多凤京乞丐圈子的事。 他们小孩是弱势群体,在乞丐里头是会被欺负的,若是讨到了钱,总会被抢走,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讨些吃食。 “那些乞丐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住?” 和曼曼指的是,武力值高且收入不菲的乞丐大佬们。 “他们的钱也许能买个宅子,但买了不就没钱了,所以他们更愿意拿去买吃的,或是拿去睡女人。” “嗯?” 和曼曼呆了呆,没想到这话会从个小孩嘴里说出来,但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再一想到乞丐,睡女人,让她有些好奇。 “他们不脏吗?哪些女人愿意给他们睡?” “咳咳。” 一旁的殷修彦皱着眉头想制止这种话题。 小男孩瞧了他一眼,只以为他单纯的嗓子不好,继续看向和曼曼。 “有脏男人,自然也有脏女人,反正睡完去河里洗洗就好咯。” 他毫不避讳地解释。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养小孩 和曼曼觉得自己又多了解了凤京一些。 这皇都从前在她眼里是只有权势与富贵,果然,光与影都是并存的。 这几日的看房,让她见到了许多平民百姓的生活,甚至还有如今这些小乞丐的生活。 由于和曼曼语气温柔态度和善,小孩们都稍稍放了些戒心,不是继续吃东西,就是开始打闹玩耍起来。 和曼曼见他们手脚都灵活得很,将那大男孩招到身边,继续问着: “街头不是有许多替人传话跑腿的活计吗,你们能跑能跳,为何不去做那些行当赚些小钱?” 而后又抠出一个铜板给他。 和曼曼偷眼瞧着其他小孩的反应,发现那些小孩心思都很干净,没有为个铜板而露出羡慕嫉妒之类的情绪。 小男孩眉开眼笑地接过后,挠头思虑了一番。 “干那种差事的人,我只见过几个,那都是混得有些脸面才能做这行当,否则大家不会信你。 何况不说我们谁也不认识,就单说我们身上脏成这样,别人也不会靠近我们。” 他苦恼道。 和曼曼听罢,有些不懂,又有些明白。 不过听这大男孩说话倒是有理有据,脑子貌似挺灵光。 “这区域寻常百姓居多,若有些什么事他们都情愿自己跑一趟,也不会花钱请人的,故而我们南市街头那种传话跑腿的人,在这处并不多见。” 在外头接待完人的方雄柏,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过来解释了一句。 听他这一说,和曼曼心头的那点疑惑也随之解开。 她就说嘛,自己可没瞧出来街头那些人混得多了不起。 “那这些孩子,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方雄柏问向和曼曼。 虽说这些房子,都是纪家出钱买下的,但少爷有令,所有的后续都全权由和曼曼操作。 “我铺子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屋舍可住,把他们转移到那里去吧。” 和曼曼对这事已经有了安排,便直接开口问道。 方雄柏面露错愕,颇为不解。 “公子莫非当真要养这些小孩?” 这十二个小孩似乎耳朵都很伶俐,各个都眼睛发亮地朝这几个大人盯着不肯眨眼。 和曼曼不满地撇撇嘴,自己不是打算养孩子。 只是柏叔这样说难免会让孩子心生期待,她后面要再说不养,那不是下不来台。 只见她一本正经地责怪方雄柏道: “柏叔,你我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天上会不会掉馅饼你还不知道吗?” “如果我真是打算养他们,那我定是没安好心贪图他们什么,他们自己也绝不能轻易就此上当受骗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那些小孩的表情,见他们有的呆,有的思,只觉得可爱。 但她却没发现方雄柏的那张老脸,抽了许多下。 他是摸爬滚打没错,但这小丫头哪来的摸爬滚打,她一共也没几岁啊。 好些个小孩是想不明白这样的大道理的,但跟在和曼曼身边的大男孩则是茅塞顿开。 “公子说的没错,我们可不能指望别人会那么好心,那公子为什么找个地方给我们住呢?” 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很明白那些什么虎毒不食子、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这样的街头传言都是屁话。 如果生自己的父母都可以不要他们,那别人更不可能好心到哪里去。 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住我的地方是要付房租的,只是我暂且先让你们欠着,然后我给你安排着活干。” “你们还小,从现在开始干活一直干到长大,也能攒不少钱,何况你们人还多,慢慢便能还上。” “如此一来,你们既可以有钱粮和住处,我也可以多租掉一个房子,何乐而不为,我们互不贪图两不相欠,如何?” 那大男孩全数听明白了,觉得这位公子的法子真是极好,他当即想也不想,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们愿意!” 和曼曼笑了笑,按理来说还会拍拍他的脑袋以示满意,但可惜他的头发油光发亮她下不去手。 不过小孩就是小孩,如此就被说服了,也不怕她将他们卖给人贩子。 “行吧,柏叔,今日就先到此吧,帮我租个马车把他们送过去。” 方雄柏这下也没话说了,即刻安排起来。 他起初以为她像普通姑娘一般心软,看到小孩就舍不得他们受苦。 结果她既不心软也不心硬,既做了善事也不亏了自己。 比起他直接将人赶走,确实高明了许多。 想他一把年纪了,这才发觉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虽感惭愧但这些还得跟这小丫头学。 和曼曼将孩子们带回去后,方雄柏给他们安排了个一屋一厅一厨的小宅院。 虽是不大,但和曼曼也不觉得算是亏待了这些小孩。 他们都苦过来的,根本没必要一下子给他们个好地方住着,把他们的心养大。 何况他们还得付房租,大宅子也租不起。 她拜托殷修彦跟去给孩子们买被褥之类的日用品,自己则是回了铺子。 再把云朵派去给孩子们烧水洗澡,还差遣她把孩子的身形一一量过,好回来给他们做衣服。 其实她是想直接将铺子关了的,但又拉不下薄脸赶客人,只好自己镇守了。 “就是这里吗?” 和曼曼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等着人来付钱,忽闻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没有多大反应,虽说她铺子里女人多一些,但也不是没有男人来的。 但她还是由着身体的本能,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那真是个稀得不能再稀的稀客。 汤其司此时牵着春雨走入何事屋,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多瞧就径直走到了柜台前。 和曼曼立即站了起身打招呼,“汤公子。” 汤其司脚下一顿,看清了柜台里头的人,霎时愣住。 他看着眼前这分外眼熟的公子,脑子灵光飞快地闪,总算明白了许多事。 “你……”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叫她什么。 身旁的春雨同样认出了这位,她容颜不俗很是叫人难忘。 和曼曼知道他有些为难,懒得管他直接问道: “两位是有何事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开门第一单 汤其司马上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也不多思虑这人的身份,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铺子是……您主事?” 他迟疑地问。 和曼曼点点头,“是啊。” 汤其司虽有些不解,还是继续说自己的事。 “在下听春雨说,这里有人模人样的娃娃。” “嗯嗯。”和曼曼点头示意他继续。 “在下不知能否拜托您做一个我这般模样的娃娃,平日在下无法陪在春雨身侧时,可以伴她左右。” 春雨的脸忍不住红了,躲在汤其司身后不敢见人。 和曼曼一听,惊呆了。 不说这订制的想法多么高级,和曼曼是没想到他竟会是个这样的人设,极品贴心好男友? 她呆了半晌这才回神,“那样的话,会很贵。” “无妨,在下可以先付银子。” 和曼曼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拿了纸笔现场就给他画稿。 不一会儿,圆模圆样的卡通胖小人就画出来递给他们了。 “我家其司的眼睛没这般圆。” 春雨害羞地指了指画稿。 “好好好,你看这种眼神如何?” 和曼曼有求必应,直接将q萌大眼换成凌厉剑眸给她。 两人商讨了许久,终于敲定了稿子。 汤其司全程没有不耐烦,还一脸的宠溺,和曼曼余光瞥见都有些发憷。 在收了他五十两后,和曼曼笑意颇浓地打量了下汤其司。 “你们打算成亲吗?要不要买个宅院?”她试探地问。 “买宅院?” 汤其司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是如何从买娃娃跳到买宅院的事情上。 却又旋即顺着她的话,老实地思考起来。 原本他未曾想过另买宅院,分家是大逆不道之事。 故而即便他不愿意住汤府,也没有动过此念。 但如今春雨住在汤府,不论是他父亲还是妹妹都不省心,若是放到外头安置,反而安心。 还有那冯静婉一直住在府里不走,成日往他身上凑,惹得春雨心生芥蒂。 现在想来,干脆让她一个人待在汤府,他和春雨搬出来得了。 汤其司想定后,略带疑惑地问向柜台里的和曼曼: “姑……公子这是何意?您……手上有想卖的宅院?” 和曼曼对于汤其司的机灵还是比较满意,她笑着点点头,知道他这是有意了。 “对啊,我手上好几套房子,大小地段,随你挑。” 汤其司神色端正地看着面前这位装扮成公子的姑娘,难不成是王爷如此大的手笔? 他没有多思虑,想着如此便是正好,不是找她也是要找其他人。 见他没有反对,和曼曼便扯着嗓门叫唤楼上的方雄柏,让他带着汤其司和一脸甜蜜的春雨,上楼谈了。 和曼曼春风得意地笑,汤其司是刚需,肯定会买,她一点不怀疑。 这几日都是做前期筹备,故而汤其司是和曼曼的第一单开门红,她乐得都想从后门溜出去买个冰糖葫芦庆祝一番。 可惜铺子里只有她一个收钱的人,她不敢走,不过还是差遣了房梁上的摩鱼帮她去买了。 看店什么的最无聊了,吃完冰糖葫芦的和曼曼,百无聊赖地扫视着铺子。 这时,外头来了两位小姐身后带着丫鬟。 和曼曼定睛一认,不就是康宜欣和上回一道的林小姐吗? 碰到认识的人,她必须得找点事做,当即站了起身去打招呼。 “康小姐,林小姐。” 康宜欣闻声望去,瞧了两眼道,“和公子。” “咦?” 林晗玥些疑惑,这人莫不是…… 和曼曼时常被自己又男又女的身份感到郁闷,但男子身份在外头跑的时候确实好用一些,她无法割舍。 “林小姐又见面了,我这身公子打扮如何?” 林晗玥恍然大悟,明白她是故意着了男装,自己没有认错人。 “晗玥是头一次来,我带她逛逛。” 康宜欣来了许多次,知道和曼曼是这铺子的主人,也不跟她客气。 “我陪你们逛吧。” 和曼曼笑着说,谁叫她无聊。 一路上,和曼曼又调侃着康宜欣。 “我这也不是西风扣,康小姐怎么总来我这。” 康宜欣连忙用精致华丽的罗扇遮住娇羞的面容,眉眼都透着嗔怪。 “我这是关顾你生意,你竟还如此不识好歹。” 林晗玥清冷的面容也露了一丝笑意,她同样是知道康宜欣的秘密的。 和曼曼嘻嘻笑着赔罪。 “是是是,康小姐是我最好的主顾,待会儿我给你登记个名儿,给你做个本店头一张贵宾银卡,每次来都给你打上九折。” 康宜欣顿时心情大好,头一张、贵宾、银卡、九折,这几个字眼,无不取悦她。 “也不枉费我带人来光顾,你这般知趣,何事屋想来还能开上许久了。” “承您贵言。”和曼曼拱手谢礼。 “不过你家的锦扇也不多做一些,这回来还是没有,本想带着晗玥也买上一个。” 康宜欣有些不满道。 和曼曼最近出了个新看到的那种diy结婚扇。 圆扇周围粘上许多金银珠宝以及流苏的装饰,繁复奢靡,雍容华贵。 康宜欣手上拿的扇子便是在这买的。 虽说那东西金银打得极薄,花不上太多克数,但做起来是相当的费工。 毕竟古代没有机器,什么都要手工打造,不仅材料成本高,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都极高。 故而不仅无法大量制作,价格还异常昂贵。 一次她只拿出三个出售,每次摆出都引来了各路人马围观,不到一日便尽数卖出。 凤京还是有钱人多啊。 “若是想要,可以提前付定金跟我定,我摆出来后就会在上头写上已预订,别人便买不走了。” “可你每次款式都不一样,定然要上了才能知晓买哪个好。” 康宜欣显然是熟客中的熟客,知晓那扇子没有一个重复,各有特色。 嵌金镶银华贵无比,珠玉宝石富丽堂皇,后来还出了个贴满干花的花扇,不仅美得人挪不开眼,还芳香四溢。 若不是拿不出钱来,她一定全都买下。 和曼曼明白她的苦恼,语重心长对她说: “这样吧,你们付了定金,后日等那扇子到了,我先不摆出来,让你们瞧过后再决定如何?怎么说你也是贵宾了,应当有些特殊待遇。” 康宜欣这才眉眼舒柔,“如此甚好。” 第三百四十章 大出血 康宜欣虽然不稀罕,但能得凤京近日最是火热的何事屋的当家亲自招待。 四周投来的羡慕眼神,让她不能免俗的心生愉悦。 和曼曼也借此机会,将店里的东西介绍一通。 铺子就这点大,她说话时旁人也都听得到。 故而许多东西此前只是看着有趣,还不知用途的,今日众人才得以解惑。 这时,楼梯处传来几个男人的交谈声,而后方雄柏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在铺子中传开。 “公子,老夫带汤大人去看几套宅院。” “去吧去吧。” 和曼曼头也不抬地说,脚下继续带着康宜欣和林晗玥逛。 走了两步,才发现后头的两人没跟上。 和曼曼奇怪地转身,见两人抬头注视着什么。 顺着目光,和曼曼总算了然了。 “表哥,你竟然在这。” 林晗玥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和曼曼一呆。 好啊,康宜欣这小丫头果然心思多,竟然连孙文博的表妹都提前勾搭上了。 那头的孙文博本是来送送在二楼偶遇的汤其司,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小玥,你也来这,是要买什么?” 孙文博将人送走后,走到几人身边寒暄。 林晗玥见到自己熟悉的人,性子就变得活泼了许多。 “我想买的东西可多了呢,表哥问这话可是想买给我?” 孙文博显然一直知道她是这性子,也笑着道: “行啊,想要什么随便挑。” 和曼曼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因了纪无双开先例,故而孙文博拿她家的东西也是不用给钱的。 倒不是孙文博跟纪无双一样不要脸,只是他平日常请自己吃饭花得也不少。 何况她铺子里的东西成本不高,所以一道免了。 同样的,孙文博给她画画,他也不收钱。 别看她铺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哄女孩子的,孙文博虽没有相好,家中却有母亲。 此前摆出的锦扇就默默被他拿走了一把给自家母亲,把和曼曼心疼得不行呢。 结果又出现了个表妹,和曼曼觉得今日又要大出血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努力摆出一张极为豪爽的脸,让他们随意挑。 林晗玥果然没有跟孙文博客气,后头提着购物篮子的小丫鬟,装着装着手就开始吃力了。 连康宜欣都不由得眼红了起来,孙公子当真是个很慷慨的男人。 店里的客人看到这架势,都情不自禁地给他们让路,让他们血拼。 就在和曼曼僵着脸陪笑时,身旁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和曼曼余光一瞥,一个用扇子遮面的男子正打量着她,扇子写着“唯吾独尊”四个大字,好不狂妄。 让人印象深刻的眉眼,唤醒了和曼曼的记性。 她扭头一甩,假装没认出。 那男子见她不理自己,便一路跟在她身边也不去别处。 这般形迹可疑的人,很快就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都在疑心这男子何意。 康宜欣最先认了出来,她大惊失色,舌头打结。 “花、黄……” 那男子狠狠朝她一瞪,康宜欣立马封口了。 除了和曼曼,谁也没明白她最终想说什么。 而林晗玥也挑完想要的东西了,和曼曼大步甩开那男子往桌柜里走去结账。 台桌上摆着各个商品名称和金额数字的印章,还有何事屋专用的销售单。 和曼曼拿了一个单子,在上头给林晗玥买的东西做登记,一阵砰砰砰的盖章,最后给孙文博签了个字了事。 “哥,都中午了,不请我和康小姐一起用膳?” 林晗玥借了和曼曼铺子里的篮子,先让她和康宜欣的小丫鬟一起将东西送回林府,转而继续坑孙文博。 “行啊,曼曼要不要一道?” 孙文博问着柜台里收拾单子的和曼曼。 “不必了,我得留下看店,你们去。” 和曼曼眼都不抬地回绝。 开玩笑,她怎么能掺和康宜欣那小妞的好事。 “那我们走了。” 孙文博向来不强求人,带着两个姑娘就要离开。 康宜欣神色复杂地瞧了一眼,站在柜台边上依旧拿扇掩面的男子,不敢多说什么转身跟着孙文博要走。 “咦,这铺子好小啊,还好破,书琴不喜欢。” 三人刚走到店门前,外头就来了两个女子,身后跟着丫鬟。 孙文博马上认出了两人,礼貌地行礼问候了一声。 “周小姐,花二小姐。” 来人是工部尚书家唯一的女儿周书琴,她虽是庶出,在自家府上却也很是得宠。 但不知何时同花柳清来往上了。 “孙公子好久不见,还有康小姐和林小姐,你们怎会来这种市井之地?” 周书琴打量了一下铺面,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孙文博闻言,微不可察地敛眉,“周小姐,此处是在下的朋友开的铺子。” “啊?没想到孙公子竟和商户打交道。” 周书琴有些惊讶地用罗扇掩唇,却让她瞧见康宜欣手上那把出奇华丽的扇子,一下子觉得自己败了。 孙文博对周书琴这番话颇感诧异,凤京大部分人都知晓他孙家和纪家的关系吧。 听她这语气,不知是故意嘲讽还是当真没见识。 “周小姐说笑了,孙某一介俗人,不和商户打交道,平日吃穿住行恐怕都无法办到。” 孙文博浅笑道。 周书琴紧了紧扇柄,有些不悦。 “以我们这样的权势,吃穿住行何须自己操心?”她傲慢地说。 里头的和曼曼已经闻声走了出来,偷偷拉着康宜欣打听到了周书琴的身份。 一直跟在和曼曼身边的男子,见到又有人来碍事,心中甚是烦闷。 周书琴身旁的花柳清,一发现和曼曼,两眼发直。 “你…你是!” 她激动地指着和曼曼,大声叫了出声。 周书琴被她这么突然一叫,微微吓了一跳。 随即不满地斥了一句,“柳清,你怎么回事。” 花柳清没有回她的话,大步上前来到和曼曼面前。 “你是花柳梦!”她轻呼出声。 和曼曼耸耸肩,“不是,你认错人了。” 可花柳清不在乎她的否认,直接叫道: “好你个花柳梦,成日不在家里,原来是在这市井之地,穿个男人的衣服,莫不是在这铺子干活赚钱?” 第三百四十一章 相府联姻 和曼曼其实是很烦花柳清的,这人凭借着与众不同的脑回路,每每让她想翻白眼。 “这位小姐耳朵一直这么不好吗?” 和曼曼冷脸道。 花柳清一怔,自己此前已经被骗过一次了,那和曼曼就是花柳梦,如今这人也一定还是她,竟要装做不是,她究竟什么目的。 一旁的周书琴看这人竟如此无礼,缓步走到花柳清身边,娇声斥责道: “你这小子是何身份,敢对相府的二小姐如此不敬?” 和曼曼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以两位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怕是不妥吧?” 周书琴和花柳清脸色顿时一变,看周围的人果然都盯着她们两人窃窃私语。 周书琴心里有些难堪,却不肯就此认输。 她仰了仰妆容怡丽的小脸,语调轻柔仪态优雅。 “本小姐,自是不屑与你争辩,这间铺子的掌柜呢,让他出来亲自伺候本小姐。” 孙文博看了一眼和曼曼,揣测着她大约是不会想要招待这样的人,这样的顾客还是等小强来了才能应付。 和曼曼倒真心纠结了,在狠狠宰她一笔,还是狠狠怼死她,这两个选项之间游移不定。 “咦?怎么回事,千万别告诉本小姐,你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周书琴见众人都瞧着和曼曼,青绿的罗扇再一次状似惊讶地掩唇。 “琴儿真是想多了,她怎可能会是掌柜,至多是个伙计吧。” 花柳清说完用手绢覆上肥厚红唇,咯咯娇笑。 一想起这女人装扮成男人出现在这里,花柳清心情还是不错的。 等她回了府上,定要去跟父亲告状。 而此时,和曼曼也做好决定了。 只见她圆圆的双眸眯了起来,假假地笑着。 “两位真是抱歉,我家掌柜没兴趣伺候你们,你们要是想买东西就自己看,不想的话就离开。 挡在别人铺子门口,街上人看了会以为两位小姐刁蛮任性,故意来我铺子捣乱。” 周书琴和花柳清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偏不巧,这时一位贵妇人从她们两人身边挤了进来,不悦地瞪了她们一眼。 何事屋平日生意就不错,门口一天下来进进出出的人,确实不少。 两人碍于脸面,还真是不能在门口多待,被人指点。 但被和曼曼这样数落,周书琴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青绿的罗扇挡下她略微变形的脸,嘴里的贝齿紧咬了两下,这才缓缓开口: “掌柜没兴趣伺候我们?你可知我二人的身份?” 本以为面前这小子会有所忌惮,凤京里身份贵重的人,绝不是个小伙计能得罪的。 谁料和曼曼竟兴奋地轻呼,“身份?是什么身份?” 周书琴以为她这是决定要巴结自己了,眼尾柔柔地瞥了一眼花柳清。 花柳清会意,厚唇轻启,“想来你也认不得京中的贵女,这位便是工部尚书家的书琴小姐。” “你可知,父亲有意与周家联姻,往后便是我的亲嫂子了。” 周书琴没想到花柳清会将这事也提前说了出来,但她却无意阻挠,反而娇羞地笑了。 和曼曼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眉心狠狠一抽。 “她!?她要和谁联姻?” 一想到这装模作样的女人会成为她的嫂子,和曼曼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打算嫁给花旭尧,她非要将这婚事给毁了去。 纵然古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此时不毁,日后还得毁。 大不了毁完她负责给他找个,身材比这白萝卜好一百倍的小娇妻。 “呵,你既然不是我花家的人,我为何要与你说。” 花柳清的大脸一扬,得意地笑着。 在场的几人,无不为这消息震惊,纷纷露出了各色的神情。 最为微妙的当属林晗玥,她震惊过后,平日分外冷清的双眸竟氤氲出水雾,无措地望向孙文博。 孙文博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原本想着自家妹妹还小,还差几个月才及笄,而那位也从没听说有看上谁家姑娘。 此前他根本就不急,如今看来真要给她出些主意了。 他余光下意识地转而看向满脸气愤的和曼曼,又看了眼周书琴的做派,心里觉得这事不难办。 林晗玥身旁的康宜欣对这消息,也心生了些焦灼。 自己喜欢孙文博的事,林晗玥是知道的,相反林晗玥喜欢谁她也很明白。 虽说花家不止一位公子,但能让这位周小姐得意成这般模样的,她如何也只能想到那位博古通今才华卓然的花大公子。 和曼曼后头偷偷摸摸看戏的遮扇公子,朗目大睁,一阵无言。 花家这都什么眼光,竟然要让花旭尧娶这么个玩意。 他回去定要好好查查,可别耽误了他的好臣子。 和曼曼本来是打算好好怼这两人,如今先被她们气到了,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她阴沉着脸笑道,“真是恭喜啊,如此贵重的身份来此地,不知是否自降了身价?” 周书琴此时正是春风满面,纤腰摆动直接绕开和曼曼往里走。 “确实有些不妥,可这也无奈,本小姐偶尔也想出府看看平民的世界,你们就当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孙文博简直对这位大开眼界了,不管是他还是林家妹妹,或是康家小姐,哪个身份差了。 偏这位周小姐好似住在了天上宫阙了似的,听得人莫名想笑。 林晗玥水眸未干,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直勾勾瞪着周书琴。 和曼曼看得出来这姓周的摆明就是想买东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跟在周书琴和花柳清两人后头,冷笑着说: “若不是看您是位姑娘,我还真怀疑您是不是皇上假扮,来我这微服私访呢,这派头这气势,怕是皇上也得跟你学个一二才稳妥。” 里头拿起一个小兔娃娃把玩的周书琴,手上一顿,脸上再没了春色。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在为了这戏弄的话嗤笑,让她难堪至极。 可和曼曼却没说完,马上又道: “啊!我明白了,您是当今皇后对不对,皇后娘娘金安啊,难怪我这小铺子您看不上眼,毕竟连永泰侯府的大夫人,都屈尊纡贵来光顾过我这小铺子。” “但您不同,您定然是比侯府夫人矜贵太多,确实不大适合来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周小姐完了 和曼曼当真是火力全开,极尽自己毕生所能,疯狂嘲讽。 不过是个尚书家的小姐,这头站着的尚书家的公子,日后可是能继承家业的人,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也不知道她嘚瑟什么,难道就因为能嫁入花家,让她膨胀了? 本是心情极差的林晗玥,随着周书琴越来越扭曲的容颜,而逐渐变得开怀了。 她平日是不善言辞的,见到这么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和曼曼,心下不仅佩服还很羡慕。 和曼曼身后的掩面男子,听到和曼曼如此折损天家威严的话,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罚她一番。 谁料,周书琴一开始还能忍,到后来脸色涨得通红,手里的小兔被她捏得扁扁。 只见她右手一扬,恼怒地将兔子直直朝着和曼曼砸去,嘴里娇柔地喝道: “你给我闭嘴,本小姐可是工部尚书之女,容不得你个贱奴欺辱,你信不信我让父亲把你这铺子砸了!” 周书琴的准头不错,那兔子不偏不倚,朝着和曼曼的脑袋砸来。 本来这种软软的娃娃,被砸中也无碍。 偏偏和曼曼就是故意要躲,让那兔子砸到了后头男人的胸口上。 这里头唯一察觉出那位身份的康宜欣,此刻大骇,心中只有这几个字在徘徊: 这周小姐,完了。 她再看向和曼曼那得逞的表情,心里更是觉得可怕,这和曼曼莫不是一直打得这主意? 太狠了… 康宜欣从此以后发誓自己绝对不能和这姑娘作对,绝对不能。 周书琴发完怒,和曼曼便再不说话了,此时的战场显然已经转移,她且看周书琴如何倒霉了。 写着“唯吾独尊”四个大字的折扇,缓缓从那位脸色阴沉的男子面上移开。 俊朗不凡的天颜终于显现在人前,本是灿若骄阳的星目玉容,却让周遭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阵阵阴寒。 康宜欣如今可管不了别人,连忙拉扯了身旁的林晗玥朝着这位下跪行礼。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句话,如震天惊雷,瞬间炸响了铺子内的所有人。 孙文博吓得腿软,一个噗通跪在了地上,顺势行礼。 本就在偷偷关注这方的店内其余客人,一溜烟全都跑来下跪行礼,既兴奋又忐忑。 竟然能见到皇上,这才叫真真切切祖坟冒青烟啊! 和曼曼已经默默挪到了他后头,见所有人都下跪了,她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跪,好在这时白宁烨开口了。 “平身。” 白宁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吓得跌坐在地的周书琴,黑着脸沉声道。 “周家的小姐,周尚书教得确实不错,能文能武,尚书大人这是为军中培养人才,朕甚是感动。” 一字一句皆是咬着牙说的,若不是气氛不对,这几句来自当今圣上的赞扬,绝对能让任何人感激涕零。 店铺里安静得诡异,抱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众人皆朝着那位敢拿东西砸皇上的女子看去。 原本跟在周书琴后头的花柳清,跪礼起身后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脚软得动不了的周书琴,背上的冷汗浸透了冬日的棉衣,罗扇也早就拿不稳掉落在地。 因为害怕,双眸一下子就盛满了泪,嘴里哆哆嗦嗦地呜咽: “皇、皇上,恕、恕罪。” 可白宁烨好似没听到,收起扇子疑惑地冷笑。 “方才朕还听到了什么?让你父亲…砸铺子? 朕而今才知晓,周尚书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竟有权柄在握,可随意打砸我大辛商铺,看来是朕从前一直都低估了他。” 森冷的笑声,传进周书琴的耳朵里,简直像是魔音环绕,她红艳的唇瓣都被吓得发白。 “不、不是的……” 周书琴不过说的气话,可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偏偏白宁烨并不打算听什么解释,马不停蹄地朝她打出致命一击。 “这等权利与胆魄,可远胜于朕,周尚书莫不是打算取朕代之?” 周书琴听到此处,弱小的心灵已然承受不住,大声哭喊起来。 “绝无此事啊皇上,都是书琴的错,是书琴不懂事,求皇上责罚书琴一人吧!!” 白宁烨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着脸道: “子女不教,父母之过,此罪责理当由周奇承担,至于你,好好留于府上静思己过。” 朝堂之上,那些从前父皇留下的老臣子,向来是居功自傲难以管束,他早就有心收拾了,故而半点不会留情。 “不要啊皇上!!” 周书琴一个翻身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朝白宁烨爬来,眼里的泪尽数留入了嘴里,让她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白宁烨凌厉的眉头一皱,“韦钰晓!” 话落,外头的御前侍卫韦钰晓飞身而入,明锐的双目在四周查看是否有威胁。 而后才发现地上即刻要接近皇上的女人。 他一脚将周书琴朝皇上伸来的手踢开,只身挡在前面护驾。 周书琴的手,几乎要被那蛮横的一脚踹断,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这时,她家丫鬟再看不下去了,拼着被皇上赐死也要站出来说个公道话。 “皇上您怎么能这样不分黑白,我家小姐方才也不是故意要拿东西扔您,要不是那小伙计躲开,我家小姐根本不会冒犯到您!说来说去,是那小伙计的错才是!” 小丫鬟此时大着胆子上前跪在周书琴身侧,手上直指白宁烨后头兴高采烈的和曼曼。 和曼曼闻言一怔,不自觉地瞥了一眼白宁烨。 白宁烨猜到她会心虚看自己,这会儿趁机瞪她。 这家伙摆明就是故意的,有东西砸过来,她不想着护驾也就罢了,还特意让他被砸到,心机真是太重了。 和曼曼可不打算收下这个锅,她立马双手叉腰,一脸怒容。 “怎么的,你家小姐拿东西砸人还有理了,东西砸过来我本能要躲,这也有罪了,合着就该被砸到才是应该的吗?” “若这不只是个小玩偶,你家小姐飞个刀来,我也得受着!” “这大辛的律法,干脆都让你们周家来编得了,什么都是你们家说的算!” 那小丫鬟一时之间被怼得不能反驳,气恼道,“你!你胡搅蛮缠!” 和曼曼这番话,连原本想要罚她的白宁烨,都似乎找不到借口了。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而后冷冷地看向地上两个主仆。 “既然觉得朕不公允,也罢,韦钰晓!” “在。” “方才这位周家的小姐,意图伤人,你速速带她前去顺天府好好审查。” “是。”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战成名 皇上本是让周书琴回府静思,如今被她家小丫鬟一搅和,免不了得先在顺天府牢里关上几日了。 周书琴当即就在何事屋里晕了过去。 韦钰晓不好将人就地拖走,差人叫了辆马车,让丫鬟抚了上去一路送去了顺天府。 那丫鬟在马车上一阵的嚎啕大哭,气自己没用。 可皇上竟没降罪于她,又让她感到庆幸。 花柳清则趁着她们离开时,用手帕遮着脸悄摸地溜了。 “今日开心!你、你、你、你……今日在我何事屋买东西,通通半价!” 和曼曼乐呵呵地将在场所有的客人指了个遍,打算等她们买完就关铺子去庆祝一番。 其余人等都不敢接近皇上,孙文博三人被和曼曼派到门口挡客了,想他们三个名门子女,竟要为她做这等事。 但和曼曼是美其名曰为了皇上,他们不敢不从。 “咦?皇上,你是不是也来买东西的,快去快去,一会儿我就把铺子关了,孙文博你们等我跟你们一道去吃饭,我请客!” “买你个头!” 白宁烨气恼之下,直接拿扇子不停地敲和曼曼的脑袋。 好在如今她和皇兄吵架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定要帮皇兄教训这家伙。 太过胆大包天,连他这个皇上也敢利用。 掩藏在人群里的暗探,默默将皇上的所作所为记下,而后拿了个望远镜准备趁此半价的好机缘买回去。 那是和曼曼从众多瑕疵玻璃种挑出来,勉强做成的几个望远镜,价格贵得简直离谱。 皇上打和曼曼暗卫还不至于出手,可是上头的摩鱼见了,“砰”一声跳了下来,龇牙咧嘴地冲到了白宁烨面前。 “你不许打姑娘!” 叫完上脚就要踹人,好在白宁烨功夫不弱,灵巧地避开了。 “好你个和曼曼!居然还养了个小孩暗算朕!” 和曼曼撇了撇嘴,将摩鱼拉走教育了一番。 让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论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他,谁让他是皇帝呢。 摩鱼小小的手臂抱在胸前,小脸歪上了天,明显就是不服。 和曼曼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在古代似乎是不大好,虽然她也很不服气,但并没有反抗,只等着这位皇帝哪天有求她的时候。 诶?似乎不用等到哪天…… “皇上,您既然不买东西,大约来此是无事的吧,体察民情吗?” 摩鱼重新回到房梁上后,和曼曼赶忙走到白宁烨身侧,歪着嘴,不怀好意地侧脸看他。 白宁烨再一次高高举起扇子的手,突然就因为这句话停下了。 他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知道这家伙猜到了什么。 白宁烨看了看自己抬起的手,这一下不知何时才能再打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将手收回。 和曼曼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往铺子里头走去。 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好几本填色本子,丝毫没打算掏钱的意思。 和曼曼不停地上下打量他,示意他给钱。 奈何这位皇帝就当没看到。 和曼曼还是顾了些他的面子,掩着嘴偷偷问道,“皇上,你是打算赖账?” 岂料白宁烨的扇子,一下又照着她的脑袋打了过来。 “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一家人,谈什么钱!” 和曼曼的脸色毫无意外的难看了,这位皇帝真是天赋异禀,一次性可以戳中她三个怒点。 一是打她,二是不给钱,三是胡说八道!! 白宁烨见和曼曼一脸忍不住想打人的表情,顿时色厉内荏道: “和曼曼朕可跟你说,即便你有人可以撑腰,你也不能以下犯上明白吗?” 和曼曼当即阴险地笑了,不再理他。 等铺子里的客人大肆采购了一番,何事屋第二次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上头还嚣张地写了几个大字: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店家大人关门招待! 外头路过的百姓,看着格外的玄幻。 都以为这何事屋的主子为了做生意,胆大到可以拿皇上开玩笑,说不准第二日铺子就要被封了。 上回听说王爷来过,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何事屋最大的面子了。 若要是说些别的宗室子弟,他们也都信的,但皇上? 那绝对不可能,皇上从来不出宫的,除非把这铺子搬进皇宫! 结果不用等到第二日,当日下午圣上驾临何事屋的事,就被目击者传开了。 此事不仅牵扯到工部尚书家的千金,还传出何事屋的当家,是皇亲国戚。 相传,那位和公子,不单有着不输曾经的凤京第一美人的玉容,还与凤京许多豪门子弟相交甚笃,家世若不够显赫,未必能得那位公子的青眼。 更重要的是,出手阔绰! 一开心,便是半价! 试问凤京,哪家铺子曾有过这般豪言壮举。 如此大气的举措,更是坐实了和公子乃皇亲国戚的谣言。 总之,和曼曼自此一战成名,她这间铺子,以后即便是犯懒不上新品,照样是车马盈门,而且来来往往都是贵客,档次不一般的高。 …… “皇上,要不再考虑考虑?” 和曼曼走在天外楼的楼梯上,眉头紧蹙地问身旁拿扇遮脸的白宁烨。 不说人家是当皇上的人,胆子大到她都自愧。 之前被白宁徽抓过一次的人,如今还敢往天外楼第五层走去。 连带着她都有些害怕。 不对,这小子该不会是专门带自己过来,想…… 和曼曼顿生警觉。 “皇上,你不会故意带我来见谁的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算计我,我直接从这楼梯边上跳下去!” 白宁烨闻言慌忙阻止。 “没算计没算计你,朕偷跑出宫,哪里敢让皇兄知道,你就安心吧你。” 说完,扇子下的嘴不悦地撇了撇。 “而且你也用不着担心他会突然出现,皇兄前些日子带兵出城剿匪去了,最快也要明日才回来。” “剿匪啊?” 和曼曼紧蹙的眉头,没有因为这几句话放松。 白宁徽…似乎,还挺爱剿匪的。 “是啊是啊。” 白宁烨没好气地回她。 “你们两人吵架也吵够了吧,可别再闹了,你都不知这些日子,朕过得有多艰难。” 这话本是留着他们两人独处时说的,但此刻已经憋不住了。 和曼曼本是要反驳,身旁突然经过一人与她打招呼,她只得先把白宁烨晾在了一边,礼貌地与人寒暄。 纵然她铺子没开多久,也已经是凤京名人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来打招呼。 直到几人上到通往五楼的楼梯,才不再有人打招呼。 和曼曼马上抓紧了时机反驳。 “我们没吵架,我们是闹掰了,你懂什么叫闹掰吗?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吧,我猜。”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与皇上共进午膳 孙文博带着康宜欣和林晗玥,战战兢兢地跟在和曼曼与白宁烨后头五步开外,同样上到了天外楼的五楼。 事实上和曼曼只打算带这三人一道吃饭,不想让白宁烨跟着的。 有皇帝在,吃饭还能有什么气氛。 但她这个平民百姓的小胳膊,掰不过人九五之尊的大粗腿。 三人进了雅阁,里头两人的谈话就止住了,显然是在讨论什么机要。 “今日是和公子请客对吧,那朕就不客气了。” 白宁烨朝着与孙文博他们一道跟进来的侍女招手,报出一连串的菜名,让人实在怀疑他蓄谋已久。 和曼曼是实在搞不明白,人电视上的皇帝去哪都是有随从到处扔金元宝的。 怎么到她这里,就是蹭吃蹭喝的。 按理来说,桌面上谁地位高谁就要付钱,这样才对的起他的身份,别人要抢单还是不给面的行为。 但白宁烨显然没有这方面的世俗偏见,蹭吃蹭的心安理得。 上回要不是他家皇兄出现,他本也不打算付账的,不过既然皇兄都来了,那账自然也是挂在王府头上的。 故而,论抠门这个技能,和曼曼在不知不觉中,就落了下风。 有外人在,白宁烨不打算提家事,便找了其他话题。 “最近内考要开了,文博准备得如何了?” 他收了扇子,问向对面的人。 这张桌子可坐八人,只有和曼曼敢坐在白宁烨身边,其他人都远远坐在两人对面。 孙文博听到日理万机的皇上,竟然知晓自己的事,一阵受宠若惊,起身行礼道: “谢皇上关心,小人已然成竹在胸。” 白宁烨在外人面前,可以将他一国之君的架子端得很稳。 年仅二十,比上孙文博还小了几岁,却沉稳有度,一派帝王的威严浑然天成。 见孙文博自信满满的模样,白宁烨老成持重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要考试啦?” 和曼曼伸手朝着先上好的餐前小橘子,边拿边问。 难得有话题,可不能就此冷场了没人说话,那就很尴尬了。 她还很好心地给白宁烨也拿了几个,放他盘子里。 有皇帝在,其他人不敢随意开口。 白宁烨自然就接了这个话题,和她聊了起来。 “是给这些官家子弟准备的考试,若能拿到朝堂之上六部五寺等不同部门,五品以上的十名官员推荐,便能参考。” 和曼曼吃着橘子,笑了笑。 “还有这么好的事,不过听起来还挺难,我肯定就拿不到推荐。” 白宁烨瞥了眼继续又掰起第二个橘子的和曼曼,然后将自己盘子里的橘子还给她,跟她打着商量。 “和曼曼,你剥了橘子,我们一人一半,你也知道,万一哪个橘子里有毒被朕吃到,那大辛可就完了。” 和曼曼脸色一沉,怀疑这位皇帝是不想自己剥橘子呢。 “皇上,万一人家是用毒针戳进橘子的一瓣肉里,你这要倒霉也没办法。” 白宁烨立即不悦了,这人嘴也太毒了。 “若朕真这么倒霉,那也无可奈何,但未必会被朕吃到不是?” 他默默扫了一眼对面的三人,那三位脖子一缩,不知道该如何。 是不是要帮皇上把橘子都试了一遍毒才对? 此时他们不得不佩服对面那位勇猛的女子,竟然能跟皇上像朋友一样聊天,还……公然诅咒皇上。 而接下来和曼曼说的话,让他们发现自己佩服早了。 “与其整日担心被人下毒,不如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有仇家,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吧啦吧啦。” 和曼曼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始给当今皇上说教。 边说还边掰了一半小橘子递给他,没放在盘子上。 他都怕被人下毒了,应该也怕盘子有毒的吧。 白宁烨目瞪口呆地接过半个橘子,眼前唠唠叨叨的人,让他不自觉地想到自家皇兄。 等看着和曼曼将那半个橘子吃完,他才把手中的橘子吃了。 “你懂个屁。”他脱口而出。 突如其来的粗俗之语,一下子把对面三人给整懵了。 但即便是粗话,也同样是极具帝王威势的粗话。 “朕这个皇帝即便可以做到完美无瑕无懈可击无与伦比,依旧还是会有人不满。” “人都说众口难调,就像方才这橘子已经够甜美了,若是放在不喜欢橘子的人的嘴里,照样能说出万般不是。” “朕此刻出现在宫外,你可不知是担了多大的风险。” 和曼曼继续剥着下一个橘子,眼角随意打量了下白宁烨。 她不过是没话找话说,也以为白宁烨怕被人下毒不过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确实有所顾虑。 “那你还跑出皇宫。” 和曼曼一语道出了问题的症结。 白宁烨接过橘子的手一顿,当即面无表情地剜了她一眼。 和曼曼有些无辜地将橘子塞进自己的嘴里,他要找她也没必要自己出宫吧,和她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明白就好,一会儿用完膳,你们三人先行离开,朕有事要同和曼曼商讨。” “是。” 三人怯生生地应声。 菜上了以后,几人很自觉地一人先夹了几个菜,帮皇上试毒。 饭桌上,出乎和曼曼的预料,并未太过沉闷。 白宁烨先是关心了在场几人的近况,而后和孙文博聊了些近日朝廷的政令,问问他的见解。 孙文博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将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来,很是意气风发。 康宜欣和林晗玥两个姑娘,见皇上的神情似乎很是满意,心下都为他欢喜。 和曼曼觉得用不上自己活跃气氛,便专心地吃她的饭菜了。 好些日子没来这种大酒楼,尤其还是花她的钱,她可不能浪费。 期间她见那两位小姐吃的不多,还站起身来给她们夹菜。 真的不要浪费… 一顿饭下来,孙文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两位姑娘欢欢喜喜地跟皇上道别后离开了。 饭菜撤掉后,侍女上了茶水。 和曼曼给自己和白宁烨斟上后,自觉地喝着。 “说吧,什么事?” 帮他试完毒,顺带清了口后,和曼曼出声问道。 白宁烨瞪了她一眼,觉得她明知故问。 “你们两人究竟发生什么了,要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第三百四十五章 若她还在当如何 “e……” 和曼曼不停思考要如何解释,对于白宁烨,她本没有什么理由隐瞒。 但他会和白宁徽通气,万一她这头和白宁烨诉苦自己以前被花家害过,才不情愿被白宁徽送回花家。 那头白宁徽跟白宁烨又提到自己否认身世,那不就穿帮了。 罢了,还是不要这身份拉倒。 “因为我不是花家那位小姐,皇上你知道的,以前花柳梦和王爷发生过关系,王爷一直以为是我,即便我一直否认他也如此认定了。” “本来这事他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何况花柳梦都死了,算是死无对证,我解释不了。” “但他非要让我回花家,你说吧,过不过分,我一个农妇哪能待得了那种规矩多的地方,何况我还一直听说之前花小姐就是被相府的人害死的。” 听到此处,白宁烨眉心紧锁地盯着和曼曼,想从她的神情瞧出一丝异样。 她是花柳梦这事,莫说皇兄了,连他都是笃定的。 谁也不信,天底下能有这般巧的事。 即便真有一模一样的人,又如何会同时出现在凤京,又如何会在花柳梦离开后出现。 何况,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农妇,可半点没有个农妇该有的样子。 花大把的钱,赚大把的钱,过得比谁家小姐都舒服。 但若说和曼曼有心欺瞒,两人也不至于闹成如此境地吧,此前和曼曼不就没承认过吗,仅仅是一个身份而已。 “你们就为了这么点小事,闹翻了?”他疑惑地拿起茶杯问。 和曼曼神色一怔,随即一个大呼。 “这是小事!?” “他上过的女人不是我!!换句话说,他从头到尾,打算喜欢的人都不是我,你觉得这是小事?” 和曼曼被刺激得口无遮拦。 白宁烨一个不小心,就被嘴里的茶噎到了。 和曼曼见他咳嗽,立即“大发慈悲”地替他猛一阵拍背。 “行、行了!!” 白宁烨自己缓过来后,连忙制止她,心下怀疑她是不是想弑君。 “朕觉得你真是天下头一份的没良心,我家皇兄是不是喜欢你,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即便你真不是花柳梦,那我家皇兄喜欢的也还是你,而不是别人。” 和曼曼叠坐着腿,收回的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靠在桌上,一脸的淡漠。 “皇上,这事是因为那位花小姐不在,你们才能这般笃定。 若是她此刻和我一同出现在王爷面前,您有把握说,他喜欢的就是我,而不会因为从前和花小姐发生关系而动摇吗?” 白宁徽和花柳梦的事,和曼曼算不上在意,两人都不是自愿的,且都是受害人。 只是自己占了花柳梦的身子,却真真切切的不是她,如果白宁徽想喜欢的是花柳梦。 那自己并不愿占花柳梦这个便宜,更不可能以花柳梦的名义接受白宁徽。 所以,如果自己和花柳梦是真实的两个不同的人,白宁徽就没有喜欢自己的理由了。 从前,白宁徽要缠着自己,和曼曼推拒不开,也没有证据说自己不是花柳梦,如今既然时机到了,她不打算就这么含糊过去。 白宁烨被和曼曼的话给问倒了,因为他和皇兄一直是将两人看做一个,才觉得皇兄跟她,是应当在一起的。 可要是一开始花柳梦就好好活在相府,而和曼曼又在凤京出现…… 这简直不敢想,两个生得一样的人,即便皇兄想喜欢和曼曼,那被他宠幸过的花柳梦,又该如何。 白宁烨心下发寒,不知皇兄究竟是不是只因为自己和花柳梦有了夫妻之实,才这般喜欢和曼曼。 若真如此,那有花柳梦就够了,至于和曼曼…大约他是不会喜欢上了吧。 白宁烨被这问题搅得脑袋都不好使了,他用扇子敲了敲头,随即放弃了。 “可花柳梦终究不在,你难不成要因为这个不知道去哪了的女人,而要一辈子拒绝他?” “皇上,您都说花柳梦不知道去哪了,万一我和王爷最终顺利成婚,她又跑了回来,说我夺了她的一切。 您说,您这位大辛之主来评评理,我是不是有错,是不是不应该,是不是要把一切都还给她?” 尽管这事根本不会发生,和曼曼依旧说得有鼻子有眼,把白宁烨唬得一愣一愣。 白宁烨觉得自己的脑袋更晕了,如今和曼曼主动要拒绝花柳梦的身份,可他和皇兄非要强加给她。 如果那花柳梦真有命回来,自己这个皇帝该如何评理? 分明是他先做错了… 白宁烨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山包,他狠狠捏了几下鼻梁,心中顿时生个了阴毒的念头。 若是那花柳梦真要不长眼地回了凤京,那他就亲自派人去处理掉,免得徒生事端。 对他来说,比起一个普通人的性命,皇兄的幸福,和他一国之君的威望,才是最重要的。 和曼曼根本不知道自己如此公道的说辞,却给早就死去的花柳梦,又招来了个杀身之祸。 她只察觉出白宁烨好像已经开信她的话了,便趁热打铁,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皇上,还有件事您定然也是不知的,在我与王爷诚恳地否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王爷恼羞成怒地差点将我掐死,您觉得……我还适合待在他身边?” 和曼曼即便被掐的当下没有恐惧,之后每每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纵然用这事攻击白宁徽,她心中有些愧意。 毕竟他这样冲动的性格她一直都知道,如今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自己惹怒了他,复又指责他,她似乎立场也不大对,让她有种在人背后戳刀子的感觉。 但自己可是受害人啊! 她的语言攻击行为,完全可比不上他的暴力攻击。 白宁烨一听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还发生了这么件无法调和的大事。 他顿时心头紧了紧,觉得这下遭了。 皇兄都动手杀人了,这他还能劝得动? 白宁烨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家皇兄说话。 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会对自己起杀心的男人。 将心比心,他后宫的女人即便只是心思不纯良,他都得想办法处理。 皇兄这脾气,真是要治治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们快逃吧 正当天外楼雅阁里的两人,认真交心的时候。 仙王街不知缘何聚集起了许多百姓,围观着喧闹着。 “今日街上又有何大事?” 白宁烨心中烦闷,听到下头似乎有什么热闹,起身走去开窗,想散散心。 窗子打开,远远望去,一列军队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 虽然远得让人看不清,但白宁烨已然猜到了什么。 他立即转身,心情愉悦地想将和曼曼招过来。 “快来看热闹!” 不过这点小事倒不劳烦他,和曼曼已经来到他身后,做好看热闹的准备了。 她走到白宁烨身旁,拉长了脖子往远处看,嘴上好奇地问: “是哪国的公主皇子又来凤京了吗?凤京总是这么热闹,话说皇上你不用回宫等着吗?” 白宁烨听到如此善意的提醒,猛地脸一沉,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时,远处的队伍很快地走近了。 和曼曼的脸,也随着前方马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而渐渐变黑了。 她扭头就瞪白宁烨,白宁烨理所当然地假装没看到,一副认真欣赏自家哥哥英姿的模样。 “咦?那是?”他余光瞥见了不对劲的地方。 和曼曼瞪完他,就默默拿袖子遮挡了脸,朝着底下偷看。 同样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即一阵冷笑。 “皇上您真是多虑了呢,王爷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吗,只怕连我是谁都不会记得。” 白宁烨神情一顿,心中悲呼。 皇兄,又在作怪了!! 自己刻意偷跑出宫,想私下帮他一把。 原本这丫头就比一般人难办,聪明不说还巧舌如簧,自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自家皇兄,竟然带了个女人回京!! 为什么他,要这么拆自己的台!! 白宁烨紧紧地捏着自己欲断的鼻梁骨,余光却发现那马上之人,脖子似乎要往他们这头转。 “躲!!” 他顿时顾不上气恼,一声压低的轻喝脱口而出。 声未落,雅阁里的两人,一左一右,飞速转身,从窗边闪开。 白宁徽抬头之时,那扇窗前已经没人了。 和曼曼从前就是很灵敏的人,只是身子跟不上她的脑子。 如今她轻功了得,内力运转自如,那速度完全跟白宁烨不相上下。 在她一觉察白宁徽的意图,不需要白宁烨提醒,她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队伍最前方的马儿被拉停,白宁徽褐色的长眸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看着那扇洞开的窗子,沉吟不语。 “皇上,我们还是快逃吧。” 和曼曼贴在窗子边上,心惊胆战地说。 “朕是要赶紧回宫,但你这是何意?” 白宁烨听出和曼曼说的不只是他,而是他们两人。 “我猜王爷马上就会上来逮你,这五楼的窗子开了,不用说肯定是你干的啊。” 说话的间隙,和曼曼已经蹲下身子,猫着腰快速跑到对面窗子。 白宁烨被逮不算大事,她要见到白宁徽,那就生死未卜了。 白宁烨:“!!!” 不消多久,楼下的百姓一阵惊呼。 “哇!!!”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王爷太不凡了,简直跟神仙一样!” 如和曼曼所料,白宁徽思量完之后便纵身一跃,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三两下就来到天外楼的五楼。 雅阁里的另外一扇窗子大开,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 白宁徽阴冷的眸光沉了沉,看到桌上的两杯茶,拿起闻上一闻。 待一抹熟悉的气息飘进鼻间,手上一时力道不稳,杯碎。 再抬眸,眼里的戾气,狂涌而出。 这两人,竟敢背着他,私下见面! 离开凤京的这十日,靠着厮杀压下了心头的可怕念想,本以为再回凤京,便不再受执念掣肘。 结果,他不在的十日,这两人不知都做了些什么! 一想到从前白宁烨不良前科,白宁徽掌上的内力没有控制。 一张八人雕花紫檀木圆桌,“轰”一声成了木屑。 外头疯狂逃命的两人,完全不知被这般误会。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很有先见的奔逃。 “皇上,你赶紧回宫,不要跟着我!” 和曼曼不停地运功,奔跑在一条幽长的窄巷中。 一旁的白宁烨被她惊得差点回不了神,她什么时候轻功这般厉害了,连他都只能跟在后头跑。 “朕若是被皇兄逮到了,你在的话,他肯定顾不上朕。” 白宁烨很不要脸的如是说。 “靠!!” 和曼曼气得脸都歪了,脚上片刻不敢停。 “你没看他带了个女人回来,他如今哪会管我!” “你若是真这般想,又何须要逃!” 白宁烨不服气地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对,你要是不跟着我,我肯定不逃,他是要找你的啊!” 和曼曼气恼道,脸上被寒风刮得生疼。 冬天逃命,还真冷…… “……” “来不及了。” “什么!?” 和曼曼被白宁烨突如其来的沮丧,吓了一跳,他这意思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吧。 “朕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靠!你是神兽吗?”名叫哮天犬的神兽。 和曼曼脸色发白,更惨的是,他们已经来到了巷子外面,前方有一条河阻挡了去路。 这里不是城区吗!为什么有河! 和曼曼停在了河边,神色变幻之间,毅然决然地转头同白宁烨告别。 “皇上,您自求多福,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和曼曼果断两腿一蹦,直接跳下水了。 可见她对白宁徽的恐惧,不仅深入骨髓,还影响智商。 让她全然忘却,冬日的河水有多刺骨,还以为随便游游就能躲过去了。 “和曼曼!!!” 白宁烨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她跳下时,他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她,她却快得连个衣角都没留下。 可白宁烨却因为向前的力道太过,也要翻下河去。 他两眼一闭,等着冷水朝自己袭来,身后却突然被拉扯着后退。 白宁烨得救了。 却没有感到开心。 他转身看到厉鬼一般惨白的面容,可怕的爪子死死抓着自己外袍。 明明是在救他,却让他有种正在被拖入地府的错觉。 万般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步,跟和曼曼一起跳下去。 “呜呜呜……皇兄,我错了。” 白宁烨一刻不耽误地开始认错。 第三百四十七章 非她不可 白宁徽如何还有心情听白宁烨认错,方才的一幕,让他心神尽碎。 她就……那般怕他? 连死也不想见他。 白宁徽顿时红了眼眶,一下将白宁烨甩开,脚下跃起,竟想随着一起跳下去。 白宁烨心尖直颤,飞速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不让他下水。 “皇兄!!她会水,但你不会啊!!” “白宁烨!!” 白宁徽怒吼出声,手上用力想要挣脱。 白宁烨见他不听劝,硬是使出了十分的力道,死也不放开。 白宁徽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急到崩溃。 “四离!!救她!”他大叫。 四离立即出现,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下水。 “不许碰她!” 白宁徽这会儿想起救人会有肌肤之亲,再一次焦急地喝道。 跳到半空的四离,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停滞。 王爷,大约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主子。 四离下水后,白宁徽算是心定了。 接下来,他该收拾另一个了。 白宁烨见他放弃下水,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没察觉出自己死期将至。 他放开手,拍拍胸脯,开怀地揶揄道: “皇兄你真是多虑,她那么聪明,怎会寻死,定会好好游上对岸的。” 白宁徽本是阴森地看着他,却被他这句随意的话惊醒。 她那么聪明,怎会寻死…… 那从前寻死的人,又是谁? 白宁徽脸色白了又白,她的事,自己从来都想不通。 而水里的和曼曼,果然好好地游着。 虽然差点没冻死,但她要是这么被冻死了,就太丢人了。 这世界,因为有了内力这东西,让和曼曼多了很多生的机会。 冬水之下的她,全靠内力加持,没有被冻死,还游得飞快。 跟在和曼曼后头的四离,见她能自救,心下宽慰。 这样自己就不必碰她了。 等和曼曼爬出了水面,四离认了下地点,便回去复命了。 白宁徽很想跟过去看看她如何了,可身旁还有一个不省心的皇帝。 无论如何,他必须把人先安全弄回宫再说。 …… 皇宫,白氏宗祠。 “说!你们两人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白宁徽手上的长鞭,狠狠甩落在白宁烨的身侧。 被鞭子抽动的烈烈风声,以及石砖险些砸碎的可怕鞭声,甚而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之气,无一不吓得白宁烨的小身板想瘫。 “皇兄,呜呜……你说什么呢,我就是背着你想劝皇嫂跟你和好,呜呜呜……” 白宁烨此时正跪在白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毫无帝王威严地掩面呜咽。 他们两人要再不和好,貌似都要影响江山社稷了。 等到大辛再无匪可剿,皇兄还不知道要对谁下手。 列祖列宗,你们都能明白朕的苦心的吧。 白宁徽握鞭的手不再动作,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我不在的这十日,你都和她见面了?” 半晌后,他咬着牙,重新追问。 “嗯?” 白宁烨掩面的手一顿,透过指缝,用眼角偷看着他那张疑神疑鬼的表情。 没想到,皇兄竟然怀疑自己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反应过来的白宁烨,气得将手一甩。 “你居然敢不信我!我就今日才见了她一面,还马上被你发现了,而且不说我了,皇兄你自己带了个女人回京,害得我前功尽弃!” 白宁烨马上倒打一耙,把没影的事,全往白宁徽身上甩。 白宁徽听罢,果真神情一敛,说不出话来。 他将鞭子一扔,着急地弯下了腰,抓住白宁烨的后襟,神色既慌张,又带着莫名的欣喜。 “你这是何意,她是不高兴了?” 白宁烨两手倔强地环胸,不开心地斜了他一眼。 “她能高兴吗?” 本以为自家皇兄会就此知错,结果他听完后,竟然呆呆地笑了。 “不高兴就好。” 不高兴,便是心里还有他。 白宁烨被他的笑惊到了,明朗的双眸大睁,翻身坐在蒲团上,惊恐地问: “皇兄,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做,她就会回心转意吧?依我看她的态度,似乎是觉得你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就可以彻底摆脱你了呢。” 呆滞的笑脸顿时一黑,白宁徽的锐眸,像刀一样狠狠刮着白宁烨的皮肉。 白宁烨又被吓得心惊肉跳,手捂着胸口,仿佛真的受伤了。 白宁徽狰狞的脸变了又变,白宁烨的话深深刺痛了他。 他重新拿起地上的鞭子,一节一节地狠狠撕扯断开。 “你当我非她不可了吗?” 说完,扔掉手里破碎的皮鞭,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白宁烨盘坐在蒲团上,心有余悸。 若非不是,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他望着骨瘦形销的背影,怔怔地想。 …… 此时,从水里出来的和曼曼,出了大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一身吸饱了水的湿棉衣粘在身上,冷风一吹,和曼曼觉得自己这下还能再大病一场。 踩在地上“滋滋”作响的棉鞋,不停地沿着河边迈着步子。 和曼曼一路寻找着是否有桥可以走到对岸,总不能再游过去吧。 她手臂环抱在胸前,内力全数用来御寒,不再使用轻功。 水漉漉的黑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不一会儿便泛起了光亮。 前方不远处的水上,竟停着一艘船! 但她盯着那船片刻,就很快打消了脑中的念头。 那画舫一般的船行进的很慢,似乎不过在游玩。 自己若是偷偷上去了,还不知怎么下来。 但若不是偷偷上去,总不能让人特意将自己送回去吧,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觉得人家不会这么好心。 可就在她盘算着该不该利用这艘船时,那船不知何时悄然朝她驶了过来。 画舫稳稳停在了岸边,上头走下一个清纯干净的小丫鬟。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发愣的和曼曼身前,温和地笑道: “这位姐姐可是落水了,不妨到舫上换身干净的衣裳,再送姐姐回去?” 和曼曼虽着男装,却还是被她一眼识穿。 这小丫鬟穿得粉粉嫩,长得水灵灵,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格外好闻。 按理来说,以和曼曼往日的性子,心中断不可能没有疑惑。 她可以自己偷跑上船,可一旦别人邀请,为了谨慎她绝不会受邀。 但此时的和曼曼,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她的脑子又清醒又迷糊,清醒地知道自己答应了,并且跟着那小丫鬟一起上了画舫。 可又迷糊得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 第三百四十八章 美人的初夜 画舫之上,和曼曼全部清醒过来之时,身后的小丫鬟正替她擦着湿发。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然换上了清雅华贵的水色衣裙。 也不知何时,白嫩的脸颊被抹上了淡粉的面脂,方才被冻白的唇同样是娇艳欲滴。 从前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妆之后突然变得姝丽绝伦。 和曼曼能够完全清醒,大约也是因为在这张脸中…… 看到了几分从前自己的模样! 对,她再一次被吓到了。 等到心情平复后,和曼曼才想起不对劲。 颇为魅惑的双眸轻阖,她对着镜子望向身后的小丫鬟,嘴角柔柔地弯着。 “多谢你了,我就住在对岸,烦请姑娘让人送我过去吧。” 身后给她擦发的小丫鬟,手下稍稍一滞,但很快又继续了动作。 “这是当然,只是姐姐头发都湿透了,不马上擦干可是要着凉的呢。” 和曼曼闻着她身上的花香,突然觉得脑子又有些迷糊了。 她连忙屏住呼吸,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还森冷地勾起唇角。 刻意摆出的妖异神情,再一次将自己吓清醒了过来。 想着迷糊前听到的话,她笑了笑。 现在擦干有什么用呢,一会儿指不定还得弄湿了。 “对了,我自己的衣服呢?我带着好些银票,你帮我拿来,我赏你一些。” 方才衣服是她自己换的,但换下来的衣服她没心思管。 小丫鬟闻言,粲然一笑,“那些银票都湿了呢,奴婢正放在炭火边上烤着,一会儿给姐姐拿来。” 和曼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擦头发,到了叫我便成。” 小丫鬟有些无奈,心想着若不答应,这姑娘定要生疑了。 她将手中的布递给和曼曼,干净澄澈的眼睛望着和曼曼笑道: “到对岸很快的,姐姐出于礼貌,是不是得去谢谢我家公子呢?” 擦发的布被和曼曼捏在手心,心中很想说不是。 “我家公子可是大辛第一美人呢,今日许多人来这画舫,便是想一睹他的天颜,姐姐不想趁此机会看看吗?” “嗯……谁?” 和曼曼双眸微眯,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自己听到过的名字。 “凉夜公子。” 和曼曼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即多眨了两下眼睛,心念有些松散。 人在有的时候,尤为容易被蛊惑。 即便和曼曼不过只是心生好奇,都在不知不觉中再一次被牵着鼻子走了。 待她重新收回自己的心神时,场面是格外的振奋人心。 “钱家大少爷出八千两,买这位美人的初夜,不知还有哪位公子出价更高?” “若是没有,这位美人,今夜便是钱家大少爷的了!!” 看台之上,软塌斜卧着一位妖冶而又迷离的女子,微湿的墨发海藻一般四散在周身,仿佛水中魅人的妖姬。 殷红如血的唇瓣,幽深朦胧的黑瞳,水色裙摆之下,微微探出的莹白脚尖。 皆如甜腻的毒药,蛊惑着看台之下那群饿狼。 黑瞳缓缓眨下,看着这诡异的场景,恍如隔世。 待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和曼曼冷冷地笑了。 摄人心魄的妖异红唇勾起,引得台下惊呼尖叫。 “我出!八千五百两!!!” “九千两!!” 和曼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四周尽是紧闭的窗,前方是紧闭的门。 偶尔的波动,让她知道自己还在船上。 这些窗子和门,还不知能否打得开,指望自己这小身板撞开也不现实。 不如先顺着流程走,等她和价高的人单独相处时再想办法。 但若是之后还有迷药,自己可依旧没把握能离开。 可惜摩鱼被她一直安排在店里,不让跟着了,不然说不定…… 两人都会被抓。 和曼曼此时不自觉地想起了白宁徽,从前他便这般乌鸦嘴过,说自己会被人抓。 她着实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姿色,还真能被人看上眼。 就在和曼曼发呆想心事时,台下已经敲定了。 “一万八百两!!还有谁要跟钱公子一较高下?” 和曼曼一下子回过神,朝那位起身对众人欢呼的钱公子看过去。 待瞧清了那人模猪样的脸,和曼曼差点没吐出天外楼的午饭。 她忆起,方才之所以会清醒,似乎也是托了这张猪脸的福。 这不行,万一真要被人如何,也得找个养眼的。 和曼曼想定后,难看的脸又重新恢复了美艳。 在台上主持竞拍的丫鬟,要将价格落定之前,和曼曼红唇轻启。 “钱公子莫要被骗了,哪来的初夜?” 与冶丽容貌毫不相符的清甜嗓音,缓缓传至台下众人耳中。 站在台边的丫鬟顿时一惊,没料到她竟会开口说话。 她脚步迈开,当即决定再给补些离魂香。 却见和曼曼突然从软塌上翻身而下,缓缓走到台前。 “不知,谁愿意花钱买本姑娘的…第五千个夜晚?” 那位钱公子方才还没想明白她是何意,这下猪脸变得更丑了。 “不是初夜,老子可不花这么多钱!只能……只能五千两!” 和曼曼没有理会他,微翘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台下一位长相颇为俊俏的公子。 “你呢?” 她柔柔地笑着问去。 那公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不是初夜又如何,这位绝美人儿连见一面都难,何况能睡一晚。 和曼曼余光瞥见接近自己的丫鬟,正是带自己上船的小丫头。 知道她又要控制自己,和曼曼果断脚尖点地衣袪翻飞,朝着台下飘然而去。 目标直指方才自己看中的俊俏公子飞去。 小丫鬟见她竟然会轻功,心中大喊不妙。 可自己却不能在此处动手做些什么过分的举动吓跑客人,只能静观其变。 那公子以为和曼曼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兴奋地敞开了双臂要接下她。 却在这时,空气中一阵温暖的风,吹拂过和曼曼的脸颊。 “五千……呵,真是个好数字,本公子要了。” 曼妙的声音伴随着天旋地转,在和曼曼没有弄清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似曾相识的幽香包裹住了她,就在这么一刹,来不及挣扎,黑色的双瞳便再没有焦距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服侍本王 台上的小丫鬟,仰头望向半空中那张绝世容颜,目露痴迷。 再一瞥见牢牢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清纯的小脸瞬间露出狰狞与嫌恶。 “本公子今夜有美人在侧,便不再见客了。” 说完,一个倾世间所有万物的笑颜,缓缓朝着下方众人展开,玄色的薄衫缥缈而去。 所有的客人,被这绝美的笑,勾得说不出半个字,如痴如醉,面色呆傻。 小丫鬟指甲陷入手心,方才还以为公子不过想亲自出手解决那女人。 可没想到他竟然不打算见客! 不见便不见吧,那些恶心的男人女人,见了也是污了公子的眼。 可公子莫不是真打算宠幸方才那肮脏的女人? 还打算要她的第五千夜! 一想到公子会被人染指,她双眸就拢起了雾气。 自己之前看那女人,瞧着那般干净,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 谁知…… 连公子都看上了!早知道就不带她上画舫了。 她气得跺跺脚,也不管台下这些傻子,径直离开了。 不一会儿,公子的房门外,小丫鬟壮着胆子轻轻将门敲响。 “公子…外头的女客人,闹着要见您。” “滚。” 清润的嗓音没有丝毫焦躁,缓缓吐出的字,却仿佛是从深渊之下发出,透着无尽的冰寒。 小丫鬟惊得额上的冷汗一瞬间滴落,转身就跑,再不敢造次。 …… 此时,白宁徽离开了皇宫回到王府。 七弦听早一步回来的一痕安排,已经候在正堂里等着王爷回来。 眼睛时而从站在堂中的陌生女人脸上飘过,他心里寻思着王爷这是何意。 千万别说什么王爷移情别恋,他可根本不信的。 何况这女人跟他们家姑娘比起来,长相差太远了,至多客气一句面容清秀。 想到和曼曼,七弦的眸光不自觉黯淡了。 就在他打算再叹声气的时候,白宁徽快步从堂外步入。 “王爷!” 七弦连忙上前迎去,没走近就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嗯。” 白宁徽边走边扯开脖子上的披风系带,手上一挥,将其甩在椅子上,开始继续脱衣。 堂中的女子局促不安地垂着脑袋,慌乱地朝他屈了一膝。 只是眼神不自觉地朝着那位身姿挺拔的俊美男人看去,心里不知作何念想。 白宁徽将上衣脱去,给七弦查看。 七弦一看到他胸前那道深长的刀伤,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王爷受过这么重的伤,王爷武功盖世,身边还有四离随护,根本没人能让他受伤才是。 可一旦这么想,七弦便明白了。 没人能让他受伤,那他便是自己让自己受的伤了。 “唉~” 这声叹气,七弦终究没忍住。 顶着王爷森冷的目光,七弦多番检查,确定没有伤到他的心脉后,转身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和纱布,准备给他止血上药。 那刀伤过深,回来的一路上血液虽勉强凝固,却在追白宁烨两人的时候,再一次崩裂。 此时鲜红的血正缓缓沿着他的胸口流下,看得对面的女子心下忐忑。 那刀伤,大约就是因为她才会受的,她极为害怕这位王爷会为此将她下狱。 但伤了他的父亲也被他杀了,这怨他也该消了才对。 只是自己没了父亲和家人,往后不知该如何,再一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女子悲从中来,眼中泛泪。 杀父的怨恨,让她再看白宁徽身上的伤时,心中的忐忑不在,只有快慰。 他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只是受伤,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坐在上座的白宁徽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到她眼里的怨毒闪现,他抬手示意上药的七弦停下。 “你来给本王上药。” 他朝着那女子冷冷地说道。 女子一怔,有些失措地望向他。 比起女子单纯的惊讶,七弦此时觉得自己见鬼了。 王爷……怎会让别人碰他。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这女人? 七弦难以置信地再一次朝那女人看去,想将她认认真真地看明白。 心中狐疑是不是这女人藏着他所看不出的优点? 那女子心底挣扎了片刻,最终硬着头皮点头称是,缓缓走了过去。 七弦木然地将药膏递给她,站到一旁指点。 女子一开始不情愿,后来想到上药的时候可以加些力道,来让他更疼,这药就上得格外起劲了。 “你叫什么?” 白宁徽察觉她的小动作,却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冷淡地开口问道。 女子手一顿,撇了撇嘴道: “我叫董秀梅。” 站在一旁的七弦听到后,一下子就震惊了。 他总算明白了这女人有何优点了,这声音…… 跟姑娘太像了! 发现这个秘密后,七弦看她的眼神,直接变成了同情。 再看王爷…… 他又想叹气了。 白宁徽两眼朝前没有看董秀梅,听到这声音后,眸光不由自主地变柔了几分。 便是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他手上的剑才会瞬间停滞,被对面的匪首一刀砍中胸口。 带她回来的路上,他并未做好打算,但如今,他有了好的安排。 “本王杀的人,是你的谁?” 董秀梅听到他提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手上的力道更加肆无忌惮。 “是……是从小将我捡回,一直照顾我的叔叔。” 她不敢说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害怕入狱。 白宁徽柔和的眸光闪了闪,爱骗人这点都和她很像。 董秀梅手脚很快,擦完药抬头时,竟然看到他唇角带笑。 这张她从出生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脸,不笑时特别阴森可怕。 却没想到笑起来,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董秀梅的心随之漏跳了几下,就在这时,白宁徽的目光朝她转移了过来。 那眼底未散的柔波,一下子叫她浑身发软,要往地上跌去。 白宁徽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跌倒。 明明是冰凉至极的手,却让董秀梅烫得想快点甩开。 她迅速站了起来,手上想挣扎时,白宁徽先一步松开了。 这个举动,不知为何,让董秀梅反而有些失落。 “既然照顾你的人被本王杀了,就由本王来照顾你吧,往后留在王府服侍本王。” 白宁徽语气算不上温柔,但比起之前,几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董秀梅听到他用这般和善的语气说要照顾自己,心里竟然觉得欢喜。 可她马上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便什么欢喜也没了。 心里反而含恨地埋怨他不过是贪图自己的身子,那句服侍,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第三百五十章 第五千夜 画舫的一间华丽卧房内,和曼曼被放在柔软的床上。 修长的手指在和曼曼眼前挥了两下,见她两眼发直的呆样甚是有趣,凉夜轻笑了出声。 “幸而没有杀了你,果然还是活着有趣多了。” 这般自言自语后,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玉瓶,开了瓶口放在和曼曼的鼻尖。 一股刺激浓烈的臭味涌入鼻腔,让人一下子想吐。 “醒了?” 和曼曼朝着床内侧翻身,一阵干呕后,忽而听到外侧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仔细回忆后,记起在失神之前,就是这个声音做的结尾。 她顿时心生警惕,这家伙摆明就是一伙的。 还不等她看清来人,她就迅速往里头爬去,想离外面的人远一些,省得再遭他身上的气味暗算。 凉夜坐在床边,玩味地看着她的动作,默不作声。 和曼曼挪到床角后,这才缓缓转头望向他。 随意查看了他的长相后,和曼曼面无表情地猜想,他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凉夜。 客观的说,他真是惊为天人。 精雕细琢的唇鼻,缀了星月的深眸,长到没有尽头的柔顺墨发。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得让人觉得不属于凡间,而凡人,也不配拥有。 不仅长相近乎诡异的英俊,气质同样超凡脱俗,一副马上就要飞升成仙的模样。 顶着这样一张脸,仿佛世间皆在掌握。 因为没有人能够拒绝他和他的脸。 但和曼曼对于太好看的男人,天生自带警惕,无法认真欣赏。 “你是谁?”她还是决定先问个清楚。 出离冷静的端看和问话,让凉夜微微有些刮目相看。 “你猜。” 眼底不带笑意的浅笑,分外悦耳的嗓音,让和曼曼感到几分似曾相识。 “那位大辛第一美人,凉夜?”她试探地问。 “猜对了。” 凉夜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猜对了……是不是有奖励?” 和曼曼有些不能确定自己今日上这画舫,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似乎早上才提到这人,下午就见到了,还不用花钱。 凉夜没想到这孩子算是身陷险境了,还这般从容。 “想要什么?”他顺着她的话问。 “想要离开。” 和曼曼立即脱口而出。 坐在床边的凉夜,幽幽地睨了她一眼。 此时的屋外即将迎来了黑夜,屋内的烛火随着水波时而欢快地摇摆,时而静静地蛰伏。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凝寂,通明的火光下,凉夜无暇白玉般的侧脸缓缓朝和曼曼靠近。 始终温柔浅笑的唇角,像一个撩人的钩子,对着床上面无表情的女人勾去。 “可你的第五千夜,本公子还未享受。” 和曼曼神色分外清明,美色于她如浮云,她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可你也没给我钱啊!” 凉夜被她的话默默噎住,身子在离她半个手臂之外便停下了,他随即眉眼弯了弯。 “你要多少?” “呵呵,一百万两黄金,就差不多了。” 和曼曼不要脸地朝他笑道。 凉夜觉得自己总能被她的话,逼出从前不会露出的表情。 “钱……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微微眯起柔和中带着锐利的双眸,温柔的语气带着些许怀疑。 一个随身带着一千多两银票的人,缺钱? “哈哈哈,对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 和曼曼不知为何,眼前之人给她带来一丝熟悉感,让她不自觉有些放松,还开起了玩笑。 凉夜感觉自己精美绝伦的五官将要再一次崩坏,但他努力压制了下来,依旧浅笑着。 “既然你这么聪明,猜到本公子没有,那也应该猜到,没有便不会给吧。” 说着,他收回身子从床边怡然地站起,寒玉般的长指,直接撩开轻薄的玄色外衫。 和曼曼的脸一下子就沉了,连忙出声制止。 “诶!别啊,你可以讲价,一万两黄金如何!?” 从一百万两黄金,跌到一万两黄金。 零点一折,世间少有。 和曼曼希望这位公子,能把握好时机。 凉夜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优雅地将腰带解开。 和曼曼发觉这家伙要动真格,她迅速打量屋子,嘴里继续劝着。 “您身为第一美人,一点不洁身自好吗?我这经历四千九百九十九夜的身子,您都不嫌脏?” “美人定是不知,今夜是你的五千夜,却也是本公子的八千夜,如何,是不是格外般配?” 优雅的宽衣解带后,雪肌玉脂的胸膛一下子暴露在和曼曼的视线里。 她迅速扭头,非礼勿视。 “你把衣服脱了,都不怕生病吗?冬天这么冷!还是快穿上吧,家里的父母知道一定会着急的!” 已经将手放在裤腰之上的凉夜,闻言突然顿住了。 父母…… 温润的双眸骤然闪过一丝阴狠的戾气,旋即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柔和。 他清冷地看着床上歪着脑袋的小丫头,装着担惊受怕,那咕噜噜的眼珠子转啊转的,不知琢磨着什么。 这张小嘴,真是让人不好办啊。 唇侧的笑容渐渐变得阴邪,凉夜单膝跪到床上,缓缓朝着她欺身而去。 和曼曼余光瞥见,微微一寒,瞄准他的方位,一下子闪身从他身旁的空处飞出了床铺。 这招之前在白宁徽身上试过,她经验老道。 凉夜刻意放缓的身子停下了,才知道她是打着这主意,身法着实不错。 他立即转身,发现那丫头已经站在窗边了。 白花花的身影一晃,和曼曼手中的闩子还未挪开,腰就被人勾住。 随后“噗通”一声,柔软的身子被摔得七荤八素。 但她顾不上疼,飞快地从床上爬起,再一起运起轻功逃离。 …… 晚上用膳,白宁徽没有让董秀梅陪他一起吃,只让她站在身后说话。 他让董秀梅说自己的事,无论何事皆可,说到他吃完饭。 董秀梅便开始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见他听得似乎挺开心,自己也说得格外热切。 “王爷你不知道,从树上摔下来有多疼,我的屁股都开花了呢。” 白宁徽手里端着鲈鱼汤,嘴角含笑。 鲈鱼汤是二月特地让人做了给他养伤口,同样也是从前她爱喝的汤。 白宁徽心情愉悦地喝了一口,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脱口而出道: “你不是会轻功,怎还会摔下树?” 说着说着,头不自觉朝身后的人转去。 待看到一张在他眼里极为普通的脸后,才脸色暗沉地迅速转回头。 “嗯?我不会轻功啊。” 董秀梅不明白他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试探自己? 她马上会意,觉得这位王爷真是心机很重。 “宁徽哥哥!!!” 这时,外头传来欢快的叫唤声,白宁徽继续喝着手里的汤,没有抬头。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用她练练手 穆元瑶逛街的时候听说王爷回来了,一路小跑,就想快点见到他。 董秀梅好奇地东张西望,叫王爷哥哥,那肯定是公主,她没见过公主,不知道长什么样。 穆元瑶刚一跨入堂内,蓝眸瞬间被白宁徽身后的人引了去。 “你是谁!!” 她惊声大叫,脚下却不耽误地冲了过去。 这张异域的美颜和蓝色的瞳眼,让董秀梅一下子失神,没有回答她。 穆元瑶跑到董秀梅面前打量了两下,如此平平无奇的脸,丝毫未引起她的危机感,但仍令她不痛快。 “宁徽哥哥!这女人是谁?” 她转身走到白宁徽身边坐下,不乐意地问。 “服侍本王的人。” 白宁徽喝完一碗汤,便开始自顾着吃饭。 “服侍你……为什么,你没人服侍吗,不如元瑶帮你找个人来服侍你?” 穆元瑶噘着粉嫩的唇,眼巴巴地看着他吃饭。 虽然来了王府这么久,却还是没能允许跟他一起吃饭。 不过也属实无奈,这些菜她都不爱吃,尤其是鱼,刺那么多,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 “不必。” 白宁徽细细嚼完嘴里的饭菜,咽下后才面无表情地道。 穆元瑶眨了两下蓝眸,委屈地皱眉,余光瞧见那女人竟然面带得意,她心下窝火。 “你这丫头,居然把亲哥哥抛下自己跑了!” 外头的穆阳曦一副贵公子模样,摇着扇子就走了进来。 “哥~~” 穆元瑶正好有气不能出,娇娇闹闹地起身去迎他。 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眼睛故意当着他的面瞥了一眼董秀梅。 穆阳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即了然,带着她回到白宁徽身边。 “王爷真是好福气,又有美人相伴了。” 他嘴里说着话,那双和穆元瑶一样美丽的蓝眸,则不动声色地朝董秀梅抛了个媚眼。 这颇具威力的媚眼,让董秀梅的胸口狂跳。 这男人也太英俊了吧,她又要腿软了。 原来这两人才是兄妹啊,看来这女的是喜欢王爷了。 董秀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其中的关系。 只是那蓝眼女人长得不错,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留自己伺候。 董秀梅心中产生了一丝自卑,却马上将这事归咎于王爷对她有愧,便不再多想了。 但穆阳曦的话,却让穆元瑶不乐意了,她虽没有出声反驳,却还是暗自瞪了一眼董秀梅。 等白宁徽吃完饭,便将所有人打发,自己回房了。 穆家兄妹两人回到自己住的院里,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哥,怎么办,又来了个女人,父王也真是,刚来凤京几天竟然就跑回怀柔了,害我的婚事都没人给我做主!” 穆元瑶怨气十足地盘坐在软塌上,朝着身旁的男子抱怨。 “怀柔有人作乱,大哥经验尚且不足,父王回去是应该的,而且父王临走前也说了,会派母后来凤京替你做主,这事就推迟些日子罢了,你就这般恨嫁?” 穆阳曦无奈地收了扇子,摇摇头道。 穆元瑶一下子脸就红了,连忙否认。 “才没有,只是宁徽哥哥突然多了个女人伺候,我不放心嘛。” 穆阳曦失笑,这女人就是女人,小家子气。 “人堂堂王爷,有女人伺候难道不应该?就算他府里全都是婢女,姬妾成群,那也是应该的。” 穆元瑶一下子被激怒了,白绒帽上的珍珠链被她晃得左右摇摆,她大声叫道: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他只能属于我!!” 穆阳曦见她竟真这么想,突然就认真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脸色慎重。 “你当真这般想?” 穆元瑶没有二话,“当然!” 穆阳曦抿了抿唇,过了半晌才摇摇头道: “哥哥我劝你别想不开,你若是嫁入王府,之后王爷若要纳侧妃,那都是理所应当,到时候你要如何?” “那我就杀了那个女人!” 穆元瑶恨恨地说。 “你觉得你有可能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杀人?元瑶,这位王爷不是你看到的只是长相俊美地位崇高,你可以不了解他,但千万不要低估他。” 穆阳曦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希望她往后可别做什么傻事害了自己。 “那该怎么办,我难道任由别人和我分享夫君吗?” 手里扯着珍珠链,穆元瑶苦恼地问。 她虽然任性,但父母兄长的话,她向来都会听的。 “这世上有很多办法,比杀人更有用,这些啊,本来应该由母后教你,现在母后还未抵京,正好又出现了这么个女人,不如哥哥我来教你两招,让你练练手。” 昏暗的室内,穆阳曦的眼睛像蓝宝石一般闪耀,却透着一抹阴毒。 纵然他面上如何温文尔雅,但从小在怀柔王宫长大的他,宫里的勾心斗角早就让他变得阴险狡诈。 两人便就此在屋里商讨着如何对付董秀梅,而忘了吃饭。 而这时的董秀梅,由二月安排住到了一处小院落里。 “董姑娘,请告知您想吃的菜,王爷吩咐让在下替您准备。” 还在为自己能有个院子住而受宠若惊的董秀梅,再听到二月的这番话,更为吃惊了。 自己不是来王府服侍王爷的吗,怎么变得好像成了主子。 但她并没有客气,报了好几个菜名,让二月去准备了。 …… 凤京里的嘉歆河上,一艘画舫不疾不徐地在河上浮游。 跟着和曼曼一起下水的四个暗卫,在和曼曼上了画舫后,见到画舫一直不到对岸将人放下,便心生了警觉。 此前,未免暴露在人前,即便和曼曼上了岸,他们也一直潜在水底。 如今情况未明,他们不得不先由一个暗卫上船去查探。 这画舫有两层,此时第二层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内。 和曼曼与凉夜两人,在这还算宽敞的卧房之中,用快到只剩残影的速度,你追我赶。 凉夜眼中流露了些许欣赏。 看起来娇弱得很,没想到轻功运用得如此游刃有余,和此前查到的身份,似乎无法匹配。 不过,瞧这身型,不论练武,还是炼药,皆为佳品。 这么一想,凉夜不再玩下去了,脚下猛地加速。 在和曼曼从屋顶跳到地面的时候,狠狠扯住了她挥散的头发。 和曼曼顿时吃痛,心头怒气猛地暴涨。 女人,最恨的,就是被人扯头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凉夜曼曼 和曼曼一个发狠,飞快地伸手扯住了同样从屋顶下来,仍是头朝下的凉夜如瀑般的墨发。 头皮传来疼痛的感觉,让凉夜有些讶然。 但旋即全部被愤怒替代,他扯着和曼曼的头发翻身落在她身侧。 “你,竟敢扯本公子的头发!” 手里的力道再一次加重,咬牙切齿的同时,嘴角渗出阴森的笑意。 他加力了,和曼曼也必须加力。 已经感觉到数根头发的脱离,她拼命忍住疼痛,用上了两只手,誓要将这男人的头发也给扯断。 “是你,先扯本姑奶奶的头发!”一样的咬牙切齿,却半点笑不出来。 “那便看看,谁,先将对方的头皮,从头骨上撕下!” “啊!!!” 随着凉夜的力道再一次加重,和曼曼仰起脑袋忍不住尖叫起来。 手上几乎疼得要脱力,但事到如今,她觉得即便自己放手,这男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不就是头发!秃了她还能再长! 带着这样决绝的念头,和曼曼一脚踹上面前男人的胯下,再一次借力狠命地扯动他长及脚踝的发。 “嘶!!” 凉夜没想到她还能来这一招,猝不及防被踹得俊脸瞬间发青。 但他的身子淬炼得比一般人强悍,即便是这样的重创,仍不至于倒下。 而他的手…… 丝毫没有放松。 和曼曼欲哭无泪,自己的头发,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但事实上,不只是她的头发…… 凉夜从方才到现在,都仅用一只手扯她的发,如今那第二只手,仿若毒蛇一般攀上了她的脖子。 “和曼曼,你真是厉害,本公子用来传宗接代的东西,你也敢动,若本公子自此无后,你该当如何?”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此刻笑成了世间最华丽的花,正缓缓朝着和曼曼惨白的脸靠近。 她惊恐的表情,似乎让他格外的满意。 两人的扯发大战随着和曼曼的偷袭,而悄然结束了。 和曼曼再没力气扯他的头发,他也专心致志掐她的脖子。 “我,咳咳,我认你当爹,我的孩子,以后管你叫爷爷!!” 和曼曼发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马上认怂。 这种一听就是为了保命而胡诌的话,本不应该被人轻信,却让凉夜忽然怔愣。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后就传来了破窗的巨响,背上猛的被人踹了一脚,整个身躯直直朝前摔去。 “砰!!” 和曼曼这下真的要哭了,她已经感觉脖子上的手有些松,本想再接再厉推销一下自己当女儿的本事。 就被人压着摔倒了,而那只手在摔之时,也下意识得掐稳了她的脖子,自己似乎要再一次断气升天。 勇猛地将人踹倒的暗卫,此刻呆怔地踩着凉夜光洁白皙的背,面如土色。 他……干了什么? 竟然将一个半身的男人,踹得压在了姑娘的身上。 完全不敢想象,王爷知道后会怎样地毒打自己解恨。 “来人!有刺客!” 外头的叫声,让暗卫瞬间惊醒。 顾不上其他,暗卫从凉夜的背上下来,再一脚将人踹至一旁,扯起地上的和曼曼就要往外逃。 他起先还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慢慢排查,待一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就立即冲到这间屋子的窗外。 可未免闯错屋子打草惊蛇,他又在窗外听了半晌,终于听到了姑娘说话的声音。 就在他要冲进来时,底下来回巡视的护卫竟然发现了他。 他与那人过了几招将其扔下水后,这才雷厉风行地撞开了窗子。 这巨大的动静引来了船上的人,他必须速战速决,赶紧将姑娘带走。 却在这时,人扯不动了。 暗卫一转身,看到和曼曼的腰上缠着一只能与女人相媲美的臂弯,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让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压着他家姑娘,这罪他认了,但这家伙竟还敢染指姑娘的腰! 暗卫当机立断地松开和曼曼的手,闪身来到凉夜身边一爪朝他的脖子袭去。 凉夜黑曜石一般精致的双瞳,阴狠邪佞地朝着暗卫射去。 生平从未有过的狼狈,让他今日必须杀了这人才能解恨,而他手上的和曼曼,也绝对不允许她离开! 凉夜就这般抱着和曼曼,单手和暗卫过招,还时而拿和曼曼当护盾。 但和曼曼也不是好惹的。 她右手疯狂地用指甲,在凉夜白嫩得没有一丝寒毛的手臂上划拉,左手的手肘也在同时朝他腹部,做出频率极高的攻击。 两人对过几招,外头的护卫就冲了进来。 一直潜在水里的另外三个暗卫,听到船上暗卫吹的口哨,立即冲出水面,朝着动静最大的屋子飞身而去。 和曼曼身边的暗卫,从前派的那两个是为了防相西洲,两人联手可以将相西洲击退。 但自从和曼曼去陆家镇差点出事后,就改派了四个王府最顶级的暗卫。 单是一个就能对付相西洲那样等级的杀手,此时这船上的护卫,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 甚至可以说,全部加起来都不会是其中一个的对手。 故而,外头的打斗很快就结束了,他们迅速来到屋里加入战斗。 凉夜只对付一个,还算游刃有余,即便有和曼曼添乱,肉身强韧的他也完全可以忽略,还能抽空掐她的腰解气。 但此刻一下子多了三个人,他四面受敌,很快就落了下风。 可过于执拗的性子,让他紧紧勒住和曼曼的腰,执意不肯松手。 暗卫虽然人多,但投鼠忌器。 几乎是见缝插针地打,生怕伤到和曼曼。 且他们发现无论多重的攻击,这男人似乎都没有受伤。 这样诡异的情形,让他们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这时,凉夜身后的两个暗卫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人手心一折,从袖中抽出一柄镖形暗器。 他掌心一握,直直对着和曼曼腰上的手臂刺去。 凉夜微微一痛,缓缓看向自己的手臂。 几滴红到发黑的粘稠血珠无声地从破口处滚落,恐怖的气势迅速膨胀开来。 暗卫丝毫没有感觉,他们已经受过自家王爷和四离老大数不尽的摧残,这点气势还不值得引起他们的注意。 见他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身旁的暗卫手里同样握着暗器,在另一侧抵住凉夜的脖子。 “放开她。”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下雪的夜晚 王府的小院,董秀梅独自一人吃完饭,二月又送来了两套衣服给她换洗。 只是若要烧水沐浴的话,还得她自己来,但这院里的东西是一应俱全,而她以前也不是娇养的大家小姐,这些事并不觉得为难。 董秀梅很是心满意足地将衣服收进柜里,觉得是要洗个澡去去晦气。 等洗完澡后,她穿着新衣服,拿着干布边擦着头发,边走出院子散步。 她从前在山寨里习惯这般无拘无束了,对于其他地方的规矩一概不知。 王府夜里的园子,即便是在萧条的冬日亦是极为美丽的,花丛里的石灯笼将一簇簇的冬花照得幽静典雅。 这是白日绝对无法收获的美景,看得董秀梅目不暇接。 从前她还断言过,世间绝对不会有比她家山寨后面的那座开满野花的小山坡,更美的地方。 如今她可以再一次断言了,世间不会有比王府的花园更美的地方了。 一想到往后自己都会住在这么漂亮华丽的王府,董秀梅脸上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 若是父母泉下有知,也定会为她开心吧。 “咦?你不是……” 就在董秀梅自顾自乐的时候,不远就传来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 穆元瑶也喜欢在夜里一个人欣赏静谧奢华的王府花园,却没想到今儿会冤家路窄。 精美的蓝眸在烛光中闪了闪,不若白日的明亮璀璨,却另有一番风情。 本打算明日就去主动找这女人,没想到运气不错,她自己来了。 看着穆元瑶面带笑意朝自己走来,董秀梅一下子警觉。 白日里她还一副不喜欢自己的模样,这回遇到肯定是要找茬的。 但她董秀梅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们寨子里的女人,吵架最是拿手,要说打架,她也能打两下。 就在董秀梅已经捏紧拳头,严阵以待的时候。 雪绒可爱的穆元瑶走近后却半点没有动作,还亲切友好地问候了一句。 “冬夜寒凉,这位姐姐出来散步也不披件披风,若是着凉了,王爷是会心疼的。” 董秀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脑子都糊涂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穆元瑶的脸,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天下间难不成有白天是坏人,晚上成好人的人? 她不敢随便答应,只定定地看着,看她还要做什么。 穆元瑶见她这么呆,蓝眸弯了弯,娇俏地笑着。 “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董秀梅多看了她两眼,这才说道: “董秀梅。” 名字这东西也不值钱,说了就说了吧。 穆元瑶状似欣喜,见她还处在戒备中,并没有轻举妄动,只继续用温柔的语调和她攀谈。 二哥说了,若是能与对方成为姐妹,让她对自己放松戒备,往后要如何坑害,那都是手到擒来。 她并不着急,毕竟白日里才与人家结怨,这关系要打好还是需要循序渐进。 何况这女人晚上自己一个人,说明王爷没准备让她侍寝,自己还无需担心。 两人说着说着,天空突然飘下白花花的絮状物。 “这是……这是雪吗!!?” 董秀梅伸出手心接到了一片雪,雪花瞬间化成冰凉的水,她顿时两眼大睁,惊声叫道。 “嗯,是啊。” 穆元瑶看着董秀梅大呼小叫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 她们怀柔那早两个月前就下雪了,凤京这才下,都算晚了呢。 “哇!!是雪!是下雪!!” 董秀梅开心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将手上的干布绕在脖子上,两手高捧不停地想要接雪。 穆元瑶有些诧异,“你……没见过雪吗?” “没啊,我住的山从不下雪!我只听从前去过北方的大叔说过雪,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雪落在董秀梅的手心不断地化开无法聚积,她仍旧不厌其烦地接着,甚至仰起脸去接,兴奋得蹦蹦跳跳在雪中旋转。 穆元瑶鄙夷地瞥了一眼,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董秀梅。 真是没见识,还住在山里,莫不是山里的村妇。 想到此处她更加没将董秀梅放在眼里了,站在雪中的她默默地盘算,尽早将她除去的办法。 今年大辛冬日的第一场雪,下得似乎格外不是时候。 白宁徽怀里抱着一个娃娃,坐在秋千椅上带它荡秋千。 他将胖嘟嘟的小姑娘举在自己的面前,眉开眼笑地问道: “我都走了十日了,你有没有想我?” 小姑娘同样朝他笑着,却没有回应。 “不说话就是有。” 白宁徽又笑着将娃娃抱回怀里,紧紧地往胸口挤压,丝毫没理会再一次崩裂的伤口。 这时,一片雪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稍稍回神。 “落雪了?”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双眸有些迷蒙。 “她那样怕冷,雪天若没有我在,定会冷得睡不着。” 而现下的和曼曼岂止是冷,简直是冷爆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不容易那男人愿意放了她,她从船上跳下拼命游回岸上。 那时的她脚上没鞋,只能拜托暗卫将她背回去。 就当他们放松警惕慢慢用轻功往回赶时,暗卫说后头有人跟着。 这样逃命的关键时刻,老天爷竟然还给她下雪。 浑身是水,再加天外飞雪,这就是把她当冰棍来做呢! “姑娘,我们去王府吧!” 背着她的暗卫,感受着她的哆嗦,自己也跟着冷了几分,嘴上焦急地提议道。 “啊?不行,白宁徽会打死我的。” 和曼曼想到白宁徽,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抖得更厉害了。 她身上的内力,在船上躲凉夜的时候,就已经用得尽光,如今全身都被恐怖的寒气包裹,凉进了心脏。 “……” 暗卫想说不会,却又不敢保证。 “属下带您偷偷进去,不让王爷发现如何?” 他想了想,又劝道: “您如今寒邪入体,王府有温泉可以泡,若是等您回到相府再烧水,肯定会冻死过去,而且后头的人一路跟着,您要是回相府,他们也跟了进去,免不了再打上一架,还会惊扰丞相。” “而王府则不然,他们定然会知难而退。” 第三百五十四章 前往王府 和曼曼冰凉的小脑袋,无力地垂在暗卫的肩上,冻僵的脑子在听到温泉的时候,清醒了许多。 可她还是有些担忧,“王爷,真不会发现?” “不会!” 暗卫斩钉截铁地说,但心中是对自己完全的否定。 可如今去王府是最明智的决定,何况王爷定是巴不得姑娘能去呢,自己说不准还能立功。 “可我要去偷泡他的温泉,他万一也来泡,那我不就死翘翘了。” 和曼曼冻得发白的嘴唇开开合合,有些大舌头地问。 “那那那……属下给您一根芦苇管子,等王爷来了您躲在水里用管子吸气,这月黑风高杀人夜,藏在水下,谁也看不清。” 暗卫心下冒着冷汗,给她出着馊主意。 王爷如果能在温泉池子里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不用说,一定会兽性大发。 虽然有些对不住姑娘,但不得不说一句,他又立大功。 和曼曼迷糊的脑子努力转了几下,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 事实上,被冻得全身僵硬的她,根本就拒绝不了温泉的诱惑。 “那、那…那就去吧,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是!!” 暗卫得逞之后,脚下再一次发力,称心如意地朝着瑄王府进发。 后面紧跟的另外三个暗卫互相看了一眼,带着笑意追赶了上去。 此时的瑄王府。 因为下雪而兴奋的董秀梅,听了穆元瑶的怂恿,张口接了许多雪来吃。 结果,更让她兴奋了,“这雪好冰啊,太有意思了!!” 穆元瑶可爱地笑着跟她说: “你这样吃太慢了,等明日或后日,这雪在地上堆厚几寸,你就能一次将雪吃个够了。” “真的吗?那太好啦,那我明早起来看看。” “嗯嗯。” 穆元瑶笑眯了蓝眸,脑袋用力点了两下,以示支持。 “那我现在就去睡觉,睡完觉就到明日了!” 董秀梅这么想完,就一溜烟跑回自己的院子关门去睡了。 穆元瑶这下真的高兴了,没想到这女人蠢笨如猪,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仰起绝美的小脸,看着天空的飘雪,笑得开怀。 下雪天真不错,若是可以去泡个温泉就好了。 此时同样想泡温泉的和曼曼,被暗卫带着翻入了王府的墙。 “何人。” 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二月,忽然从黑空中跃下,挡在了五人面前。 背着和曼曼的暗卫,似乎早有所料。 他立即单膝跪地,沉声回话。 “二月大人,属下几人带着姑娘来王府避难,姑娘今日入了两趟水现下又遭雪侵,如今寒气入体恐会危及性命,请大人准许姑娘留下。” 背上的和曼曼,被他猝不及防的跪地惊醒,脚上晃了两下似乎可以踩到地面了。 松懒的黑眸撑开,瞧了一眼二月,才明白过来是被拦下了。 “不、不行…的话,就算了。” 她迷迷瞪瞪地说着。 暗卫见二月光顾着打量人,依旧没吭声,他心里有些急躁。 若是别人,这事肯定不会犹豫。 但这位大人就很难说了,他哪会懂得什么男女之事。 王爷如今与姑娘表面上是没有瓜葛了,说不准这位大人就把姑娘当外人赶了去。 若真如此,王爷定不会责罚这位大人。 但他们四人却还是会因为保护姑娘不周受罚,这将功折罪的好机会,就此玩完。 故而四个暗卫,都有些焦急,心下都担忧他会将姑娘逐出。 可就在他们急着等二月一个答案时,查看完和曼曼的二月,却开口问着另外一事。 “避难?避何难?” 暗卫脸色一下子黑了,心中暗自腹诽不断,可嘴里还是讨好地说道: “大人,属下将姑娘送去泡温泉后,会去三思大人处将事情详细汇报,您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和他们一道跟着和曼曼的暗探,没有跟着他们一道下水,而是先行回府汇报了,这段时间的情报就只能由暗卫提供。 二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安静地转身道,“跟我来。” 四个暗卫皆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有些疑惑,可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让他们不得不信,这位冷酷无情的大人,竟真的允许他们带姑娘进去了。 背着和曼曼的暗卫,嘴巴张了又张,继而马上闭嘴起身跟了上去。 已经渐渐进入沉睡的和曼曼,被暗卫突然的起身再一次惊醒。 “嗯?” “姑娘,二月大人让我们进去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可不能睡着了,睡着了属下们不敢碰您,您就泡不了温泉了。” 暗卫感到背上娇小的人无力地往下滑,连忙颠了颠将她摇醒,飞快地出声叫她。 “好、好,二月人呢?” 和曼曼一想到可以泡温泉了,眼皮又努力地抬了抬,嘴里轻声问。 “属下在您身旁。” 她刚问完,站在她身边,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二月,突然将头凑了过来,开口道。 那张突兀且阴森的白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和曼曼眼前,吓得她猛地一抖,彻底醒了过来。 心脏多跳的那两下,全部转化成热量,让和曼曼背后一下子流出了汗。 “你、你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地轻声说,之后又马上回神。 “二月,你可不要跟王爷告密,我待会儿泡完温泉就马上走,你就当我没来过如何?” 她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不死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二月会不会听她的,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二月闻言,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扯了扯唇角,终究没笑成,他大约没有笑的能耐。 和曼曼见二月没有理她,心里直打鼓。 待会儿不会泡着泡着,白宁徽就出现了吧。 如今清醒了一些,她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可现在再后悔似乎来不及了,周围五个人都是白宁徽的人,自己不可能跑得了。 和曼曼一下子变得沮丧,心中不再懊悔,只觉得好累。 罢了罢了,白宁徽总好过那个凉夜,大不了让他打一顿吧。 她恹恹地想,随后又趴回暗卫的肩上休息了。 背着和曼曼的暗卫迅速将人送到温泉,另外三个则飞身赶往暗卫所换班。 他们衣服也都湿透了,既然都回了王府,还是去换一身比较好。 等另外四个暗卫到时,背着和曼曼的暗卫同她们说完情况,也回了暗卫所。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泡温泉 瑄王府温泉院落的四个角落,立着四个暗卫分别把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八大暗卫是王府暗卫所的顶级暗卫,每两日四人都会轮班到和曼曼身边保护。 他们八人手上分别有着自己的暗卫小队,在王府的暗卫中,是除了四离以外的最高统领。 故而即便是遍布王府的暗卫,在瞧到他们四个的架势,都明白了这地方不被允许靠近,为保性命纷纷远离。 可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靠近了。 穆元瑶曾经趁着白宁徽离京不在的时候,想偷跑来这里泡温泉,却被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二月拦下了。 所以,她一直盘算着,等王爷回来,二月定会一直在他身边,而顾不上她。 今日她打定主意要泡上一泡,故而手里拿了浴巾和衣物就偷偷摸摸地跑来了。 站在院墙上的暗卫,眸光暗沉地盯着穆元瑶左闪右躲一路朝院门跑来,没有出声。 穆元瑶缓慢地逼近了院门,眼睛不停地环顾四周,生怕二月又突然出现。 可直到她的手碰到了木门,都没人出现。 而里头的和曼曼此时已经走到离门口最远的角落,连衣服都不敢脱就往水里钻。 “嘶~~~~~” 一入水,仿佛看到了水蒸气从她头顶冒出,周身的寒气一瞬间遇到热水,让她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奇幻感觉。 她……似乎要升天了。 四个暗卫的脊背霎时紧绷,听出里头的人已经下水,他们的脖子变得更加僵硬,生怕视线产生一丝一毫的偏移,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门外的穆元瑶似乎听到有什么动静,却因为离得远,有些不能肯定。 她如今确定了二月不在,心下欢喜,迫不及待地去推院子的门。 “咦?” 这门居然推不开? 她又用力推了两下,果然是紧闭的。 里头的和曼曼听到动静,吓了一大跳,连忙拿出刚刚暗卫给她的管子,塞进了嘴里。 她试着吸了两口,确定可以用后,便着急忙慌地往水里沉。 穆元瑶觉得奇怪,莫非是王爷在里头泡着? 但他要是在的话,二月就不可能不在啊。 二月不在就说明这里头没人,那这门锁着,难不成是为了防自己? 穆元瑶这么想完,就有些气恼了。 她再一次扭头快速查看了四周,接着开始用身子撞门,反正也没人,不如试着撞开。 而此时去王爷房间给和曼曼拿衣服的二月,在收到暗卫的传哨,立即赶往温泉院。 几息之后,他阴沉着脸站在穆元瑶身后,低低地出声了。 “你在做什么。” “啊!!!” 穆元瑶被近在耳侧的可怕声音,吓得魂不附体。 她腿脚一时间发软,直接跪了下来。 再一抬头,二月白到煞人的脸,此时仿佛冒出了尸体般的黑气,正朝她压来。 穆元瑶一下被吓哭了,支支吾吾不成声,“我…呜呜,我…我就是…看看。” 二月从小在王府长大,这么多年来,很少有被人气到的时候。 上次已经跟这女人说得很明白了,这地方不是她能来的。 如今还敢厚颜无耻地在这撞门,若不是姑娘聪明地把门闩上。 姑娘岂不是要被这死女人的眼睛玷污了? 二月忍着想将人踹飞的冲动,阴沉着脸继续咄咄逼问: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穆元瑶太过害怕,抬起袖子擦了自己的眼泪,就一直遮着眼睛不敢看他。 她嘴里呜咽了两声,壮着胆子叫道: “本公主来这里…来这里看看还不行吗?!” 二月嘴角抽了抽,用格外阴森的语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行。” “呜呜呜……” 穆元瑶又被吓哭了,“不行…呜呜,就不行嘛!!” 她遮着眼睛,吼了一嗓门,想赶紧跑掉。 可就在她站起身时,一个比二月更阴森恐怖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到了穆元瑶的耳里。 “我~~死得~~好惨啊~~啊!!布噜布噜~~” “咳咳咳…谁~~来救救我~~我就死在~~温泉~下面~~” “啊!!!” 穆元瑶两眼一翻,被吓得直接晕厥在地。 二月怔愣地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元瑶,旋即目光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无奈,唇角扯了扯,又想笑了。 他没有打算处理,就让她趴在这一夜好了。 二月径直走开,绕到院墙边上,女鬼的哭诉声依旧没有停。 他将她的浴巾一抛,挂在了墙上,嘴里提醒了一句。 “姑娘,她晕过去了。” “嗯?哦,好的。” 和曼曼总算安心了。 起先她还在用管子在水里拼命吸气,外头的撞门声吓得她差点溺水。 可撞门这件事,让她产生了疑惑。 白宁徽…撞门? 这个名词和这个动词,让人无法组成逻辑合理的句式。 他若真的脑子不好,不知道用轻功,以他的脚力一次就能将门踹开才对吧。 不得不说,温泉真乃神水,和曼曼才泡一会儿就有了奇效,脑子好用的不得了。 那小管子进气太少,她也憋不了多久的气,就默默地将鼻子探出水面吸了几口。 待听到那声女高音,她终于确定不是白宁徽了。 不是白宁徽,那她和曼曼还能怕谁! 于是,她直接气呼呼地从水里出来,想着要整整外面的人,让那女人这么吓自己。 中间虽然因为脚下踩滑而掉水里喝了几口水,但最终还是将人吓晕了。 和曼曼对此结果很满意。 外面安静后,和曼曼放软了身体,舒缓地泡几下,就恋恋不舍地从水里出来了。 冬日的温泉不是那么烫人,加上下雪,温度简直舒服得让人想睡在水里。 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她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在白宁徽发现之前离开。 外头的二月见墙上的浴巾被拉走,又将怀里的衣服往上抛。 抛完后,他径直走到院门处,将挡门的穆元瑶拉到了一旁,将鞋袜放在了地上。 下雪的日子露天穿衣,真心不是人干的,和曼曼哆哆嗦嗦将衣服穿完快步离开院子。 等她再把鞋袜穿好,就果断地跟二月抱拳道别。 “二月,感谢你没有告密,我这就离开,来日方长江湖再见。” 然后一路小跑,一路小跑,一路小跑…… 莫名其妙地路过了董秀梅的小院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王爷人呢 那位说要睡觉等积雪的董秀梅,因为初来乍到,又过于兴奋,而导致睡不着,一直站在院子里抬头看雪。 和曼曼一路过就瞄到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半只脚跨入了练武界,她如今夜视能力也很不错。 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白日里白宁徽带回的人。 对于和曼曼来说,和白宁徽的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开始一个人睡格外不习惯,躺在冰凉的被窝里让她冷得时常睡不着,还要靠内力取暖,这时候她总能想到白宁徽。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忙了起来,且本身忘性很大,后来的大部分时候,她几乎没有想起过他。 如今看到他亲自带了女人回王府,心中竟然很是吃味。 但她不想对这感觉多做分析,有可能往后两人都不会有交集,自己只需要时间。 只要时间够久,没有什么感情不会被冲淡。 可眼下…… 和曼曼还是忍不住想作一些妖。 黑夜中,白雪下。 浮华的红妆被一次次清洗,恢复往日可爱面容的脸上,一双漆黑的圆眸,狡黠地弯了弯。 只见一个粉色的身影从院门前缓缓地飘过。 两眼翻白,口吐红舌。 “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和曼曼的轻功在磨砺中进步飞快,现下连速度都可以很好的把控了,甚至可以在空中随意翻卷身子。 若不是要扮鬼,这样飘摇的模样反而更像小仙女。 董秀梅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听到鬼哭声,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狂冒。 “谁、谁、谁、谁…啊!!!” “我~~是瑄王殿下~~的贴身丫鬟~~啊~~~” 和曼曼毫不吝惜自己刚刚泡温泉恢复的那丁点内力,可劲地在董秀梅身后晃来晃去,带着她转圈圈。 站在远处树上的二月瞧见后,没有阻止。 耐心等着和曼曼玩完了董秀梅,决定离开后,他才出现带路。 再往里走,可就走到王府尽头了。 “额……二月,我想起刚刚外头有人一路追着我来到王府,我要是出去了,会不会出事。” 和曼曼正在踢腿,准备一下跃出王府的高墙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临来王府前发生的事。 她收了脚,有些紧张地望着二月。 二月如她所愿,面无表情地替她解惑。 “会。” 和曼曼立即半阖双眸,用质疑的目光斜眼看他。 这小子该不会觉得他这么说,自己就会留在王府了吧。 二月稍重地吸了一口气。 这两人,都是不爱听实话的。 “会是不假,但您身边有暗卫在,他们勉强还是有点用处的。” 二月没有半分委婉的不屑语气,让附近四个暗卫很想冲出来与他一较高下。 府中几位大人的本事,确实不是他们能比的,但如此瞧不起人,他们还是会生气的! 和曼曼向来觉得二月很靠谱,听他这么说,也勉强觉得没问题。 最终,二月给她开了角门,让她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 “姑娘走得真快。” 二月将门关好后,就听到黑暗中走来的三思如此感慨了一声。 “嗯。” 二月冷冷地应了一声,没有看他便往府里走去。 “今晚的事,你会告知王爷吗?” 裹着厚实披风的三思抬头看着飘雪,同样没有看他,嘴里漫不经心地问。 “你呢?” 从他身旁错身而过的二月,脚下顿了顿,几乎白成了白雪的脸,微微朝他侧过。 三思清隽的脸,在二月看不见的方向浅笑了一下。 “我,会等王爷伤好了再说。” 二月听了他的打算,只点了下头,便继续回自己的阁楼了。 三思知道二月这是同意了,心下松了口气。 今日的他,还真是好说话。 披风内的手探了出来,接了几片雪,沉吟了片刻,三思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王爷莫名地跑出府了,他也不必担心王爷会因为知道自己错过了姑娘,而气得伤重吐血。 所以,不是二月好心不告密,而是无人可告… 和曼曼来王府的前几脚,白宁徽就一个人出府去了花家。 他委实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他心里想好了,只看看她就好,不会吓到她,也不会欺负她。 他来到养心斋的院门前,看到漆黑一片的几个屋子,猜想着她已经休息了。 如此黑的夜里,连盏灯笼也没有,只有院里一个被雪花渐渐勾勒出的人影,静静地立着。 半晌,他才挪了挪僵硬的步子,朝着她的卧房走去。 她有闩门的好习惯,这门定然是打不开的吧。 心里这么想,可枯瘦的长指还是忍不住覆上了房门,轻轻推了一下。 让他没料到的是,门竟然没有阻拦地弹开了。 吱哑的木门声,使得白宁徽心里一慌,生怕吵醒了她。 他下意识地想离开,却猛地听到屋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孽女!你还知道回来!!” 白宁徽当即停下了脚步,将里头的声音和言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屋内,在察觉门被打开的时候,顿时烛火大亮,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 里头的花柳清兴奋地要命,她终于能将花柳梦踩在脚底了。 中午她回来跟父亲一通哭诉告状,父亲虽然很生气却没有说什么。 岂料老天待她不薄,午后就传来王爷带了个女人回京的消息。 若是从前自己一定不会乐意见到王爷有女人,但这回不同。 王爷有别的女人,说明花柳梦那死丫头就要被抛弃了。 她立即就怂恿生母赵姨娘跑去父亲面前出谋划策,这就有了今晚在养心斋里堵人的画面。 花柳清见门外的人迟迟没有动静,生怕她一下子跑了。 于是,她迫不及待就冲了过去将门打开,想将人拽进来。 “啊!!!”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的人是谁,伸出的手就招到了重击,疼得她痛呼出声,差点跪地。 “清儿你怎么了!那死丫头莫不是还敢动手打人,今晚有老爷在,她还敢行凶,如此大逆不道,定要将其逐出……啊!!!” 花柳清的生母赵丹听到女儿惨叫,嘴里边骂边往门边赶去,待看清屋外的人,尖叫声随之而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告状 二姨娘杨玉玲,此时正温顺地陪在气势汹汹地花鸿志身侧,替他开解道: “定是我们此举太过突然,吓到梦儿了,她才会有所防备出手伤人,老爷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花鸿志可一点听不下去,反而更生气了。 他气势汹汹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根本不瞧门边两个女人惊恐的神色,就伸手推开她们,直接将屋门大开,劈头盖脸就怒骂出声: “你一个被王爷抛弃的弃妇,如今还敢恬不知耻地在外抛头露……” 直到那双阴冷幽森的双眸将他牢牢锁住,花鸿志这才如同脖子被人掐住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宁徽当真没想到,在她屋里看不到她,却看到了除她以外的花家老小。 真够可笑。 脚步轻抬,他缓缓走入屋内,而他那双最为美丽的长眸,一直没有从花鸿志的脸上挪开。 “花相,这是专程在此恭迎本王?” 他幽幽地问着。 花鸿志听到他出声了,知道不是自己老眼昏花,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他也不想如此丢人,可这身子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就好像有人把他当成了筛子,不停地在抖他。 “确、确、确实如、如、如、如此,王爷。” “呵~” 白宁徽似乎被这话逗笑了,可眼底除了冰冷,再无别的。 他不再看花鸿志,只静静地走在她的屋里,指尖抚过桌上她用的茶壶。 轻嗅着屋内的空气,原本应该都是她的味道,此刻却被这些人给搅得污浊。 眉头紧锁的白宁徽,随后走到她的床边,身子缓缓弯下,掌心感受着床上的温度。 果不其然,与他的床,是一个温度,都是如此冰凉。 他转身便在软铺坐了下来,然后才回头看向那四个不属于这里的花家人。 还有地上跪着的,不大显眼的丫鬟云朵。 云朵白日在那群孩子跟前忙活了一整天,回铺子时看到铺门关了,便带了买来做衣服的布直接回了相府。 结果就被管家拦下,之后一点不敢隐瞒地跟相爷交待了三小姐的事。 如今是被迫跪在这受罚,同她们一块等小姐回来,两人再一起受罚。 “说说吧,堂堂丞相大人,黑天夜里,何故出现在自己女儿的闺房?” 方才在门前,里头的话尽数落在白宁徽耳里,他已然猜到这几人的用意。 这花家真是个奇特的地方,即便是亲生女儿,活在这相府也要依靠权势才能生存。 否则就要被他们几人如此作践? 他算是明白从前的花家三小姐,为何连死都没有葬身之地了。 花鸿志被那双晦暗不明的可怕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被恶鬼缠身一般惊恐万状。 他明知道自己的话,王爷都听到了,可仍是不敢说自己是来教训花柳梦的。 “小臣,是…是、是见天都黑了,梦儿还未归,在这、在这…” “女儿未归…” 白宁徽微微勾唇,打断了他憋半天也憋不出的话。 “花相不派人去找,却在女儿的闺房里等着收拾她,花相这父亲当得格外称职了。” 此时屋内的几人,已经整齐地跪在地上,听候王爷的发落。 他们真的全都以为花柳梦被抛弃了,可王爷竟然在带了一个女人回京后,还会在当夜跑来找她。 这王爷,为何如此戏弄人! 除了云朵,其余四人,皆是一脸悔不当初。 花鸿志总觉得王爷这话似曾相识,绞尽脑汁回想起来。 这和,那丫头上回回府后说的话,极为相似。 好啊,他都还未跟王爷说什么,她就竟敢背着自己跟王爷告状了。 花鸿志气不打一处来,连忙也想告她一告。 “王爷不知,那梦丫头每日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夜里总是晚归,这个时候…算早的了。” 见白宁徽未开口,花鸿志气也不喘一下,抖着胡子继续控诉道: “此前有一回,更是大逆,数日未归,将臣急得差点病倒,可那丫头回来后竟还数落臣这个当父亲的,臣、臣真是委屈至极啊!呜呜…” 说着说着,花鸿志当着白宁徽的面,就是开始啜泣,鼻头吸得直响,让人真以为他哭了。 跪在他身后的二姨娘杨玉玲,一副心疼的模样,伸手轻拍他的背,轻声劝解道: “老爷不要难过了,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对待,那日妾身在一旁看着也很是心疼,但那丫头也许是心情不好,才会如此……” “姐姐可别假好心了,当女儿的心情不好就能顶撞生父?妹妹我虽是出生卑微,也还是知道这纲常伦理的。” 三姨娘赵丹立即出声反驳,她早看这装模作样的杨氏不顺眼。 大家都是来收拾那花柳梦,这杨氏如今看王爷在这,硬是要装作向着花柳梦的模样,当她看不出来吗? 花鸿志没有阻止两个女人的话,她们这样说更能让王爷看清那丫头的真面目。 如今他只想着把错往花柳梦身上推,让王爷忽略自己的过失。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的女儿嫁入王府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花柳清见两个姨娘都可以直接说话,而王爷好像并没有生气,她连忙壮起了胆子,想多添些花柳梦的坏话。 “梦妹妹平日在商铺里都身着男装,和各种男人打交道,好不知羞。” 此前那些话白宁徽还不甚在意,待听到花柳清的话,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相府的女人,各个胆识过人,本王面前,何时轮到你们三人说话!” 说到最后,床板被重重砸响,白宁徽的长眸大睁,狠狠瞪着跪地的几人。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她们不过是为小臣打抱不平,王爷开恩!” 四人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乱动。 花鸿志浑浊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知道花柳清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那丫头定然不会有好下场了。 “打抱不平?” 白宁徽冷笑了一声,缓缓从床上站起。 即便消瘦依旧挺拔宽阔的身躯,慢慢朝跪地的花鸿志靠近。 烛光之下,他的阴影渐渐覆盖了花鸿志匍匐的身躯。 仿佛像一块黑沉的乌云朝花鸿志压来,压得他弯曲的脊背沉重不堪,几欲断裂。 “她们为你打抱不平,又有何人为本王的人打抱不平?” 第三百五十八章 相府真不好 自和曼曼住进了相府的养心斋,还是第一次这番热闹。 可惜主人未归,无法欣赏。 白宁徽就这样站在花鸿志面前,慑人的气势笼罩着地上几人,缓缓开口。 “她方住相府一晚,第二日便重病晕倒在外,幸得有心人照料了几日…” 说到这里,白宁徽深吸了几口气,拳头紧紧地攥紧,努力抑制着心头涌出的戾气。 那几日他也一病不起,等病好了三思才小心翼翼地汇报,气得他当场想杀人。 但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他怪不得纪家人,且她病在纪家总好过病在路边。 可如今花鸿志非要在自己的伤口撒盐,也就别怨自己往他身上撒气。 “可她病好了回来后,花相做了什么?” “相爷是从未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对吗?” 白宁徽的脚就在花鸿志的头边,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一脚将这人的脑袋踩碎。 明知她是他的女人,花鸿志还有胆拿东西砸她,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白宁徽眼睛仿佛能吃人,心中已然将面前的花鸿志千刀万剐了。 他并未言明花鸿志做了什么,但花鸿志却有种当时王爷也在场的错觉。 这样的想法,让花鸿志惊得冷汗直流。 他当时真的是气糊涂了才会用杯子砸那丫头,但那都是她忤逆在先。 何况她也没说自己生病了,否则他如何不会顾念一些父女亲情呢。 但现在解释这些,王爷也定不会宽恕于他。 他此时只恨那丫头将这些事都告诉了王爷,撑着地面的掌心慢慢收拢,花鸿志嘴上咬牙切齿地认罪。 “求王爷恕罪,都是小臣的错,是小臣没有照顾好女儿,王爷开恩。” 白宁徽自然会收拾他,但却不打算现在出手,也绝不会用这些家事当理由。 他脚下缓缓迈开,阴郁地走回床上继续坐着。 “至于做生意…是本王允许的。” “啊?” 趴在地上的花鸿志,脑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有些反应不过来。 “花相已经老得听不清人话了吗?”白宁徽阴沉地问。 花鸿志不小心看到烛光闪动之下,那双瘦得凹陷的眼眶,以及越发深邃的轮廓,让他仿佛活见了鬼一样可怕。 他连忙将头压低不敢再看,摇头嗫嚅,“不、不,小臣听到了。” “往后,她的事你们不许再插手,这养心斋,也不许你们再靠近,明白了吗?” 白宁徽森冷的眸光再一次从地上的几人扫过,听到他们连连称是,这才将人都赶出了屋子。 这相府是他带她回来的,他不能时时护着她,只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能让她在相府过得舒心一些。 如此,大约也能忘掉一些对他的怨恨。 而今,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这相府真的不好。 可他只打算让她待上几天,就将人娶走,根本不会给别人欺负她的机会。 想到此处,白宁徽委屈地摊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他将自己包裹在她的气味里,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又赖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将被子收整好离开了。 她那么怕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吓她了。 但他都来了这么久,她都未回,究竟去了哪? 再想到白日她入水的事,虽然四离说她安全游上了岸,但眼下想起,还是让白宁徽十分担忧。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脚下不停往王府飞赶,想快些从三思嘴里问到她的行踪。 而白宁徽正在上头飞檐走壁的时候,和曼曼则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她要保留一些内力等着回相府翻墙用,如今正跟着好心带路的暗卫一路走回去。 大难不死,又泡了暖和至极的温泉的和曼曼,现在全身爽快得不行。 加上偷进王府还没被白宁徽逮到的好运,更让她觉得自己牛逼轰轰了。 若不是今天真的太累,她都打算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去。 但好在她没有这么做,才能不引起白宁徽的注意,从而继续保持今日的好运势,安全回到相府。 不过,就在和曼曼摇摇晃晃地踩了好几下墙才翻进相府时,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啧啧啧,你这丫头轻功怎么还能越练越回去呢?翻个墙翻成这鬼样!” 一下就飞入相府高墙,而后停在一旁打量和曼曼的相西洲,带着嫌弃的话走了过来。 “我去!翻墙还能碰到熟人。” 和曼曼方才跳下的时候还有些腿软,今日用腿太多,她都要走不动道了。 她稳了稳呼吸,又擦了擦掉在脸上的雪,这才抬脚往养心斋走去,嘴上迫不及待地开始抱怨。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遭了多大的罪,我内力直接用透了呢,不知道对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会啊。” 相西洲跟在她身旁,也慢慢悠悠地走着,同样都在天空之下,他身上却未见雪落过的痕迹。 “不会吧,有什么影响?” 和曼曼紧张地问,她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这话不过是随口问的而已。 “你把内力用光了,丹田就会感到害怕。” 相西洲笑眯眯地说。 “嗯?” 和曼曼有点懵逼,怀疑他又在耍自己了。 “丹田一害怕,下回就会帮你多备点内力,这样你的内力就会变多了,是不是很好?” “哦哦,那确实不错。” 和曼曼算是听懂了,马上点头称是。 “所以你今天究竟去做什么了,一路跑出凤京去玩了?” 相西洲环着手臂,眼尾不悦地斜她。 “我哪这么闲啊,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说你来相府做什么,是不是相府有人要杀?” 想到这个可能性,和曼曼有些兴致勃勃。 相西洲先是一愣,随即双眸微眯着打量她激动的小脸,这孩子莫不是被他带坏了? 可最近他没提什么杀人的事啦。 有个会赚钱的小侄女,当叔叔的他怎么还稀罕那些辛苦活呢,想要钱就跟她伸手要,多爽。 不过灵虺宗宗主的大单子,他还是有兴趣的,可惜最近都没有他什么消息。 “都说了你整日打打杀杀会嫁不出去,相府那些不值钱的才没人想杀呢,我来这就是看看你人跑哪去了,你不是跟纪无双他们约了今晚要喝花酒的吗?” 他抬手弹了个和曼曼头顶上的雪花,觉得有趣又多弹了几个。 “啊!这事啊!” 和曼曼一拍脑门,懊恼地轻呼。 第三百五十九章 密谋毒杀 两人用闲庭信步的速度,缓慢地穿过相府的院落,朝着养心斋悠然地走去。 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他们身上,渐渐成了两个布满斑斑点点雪花的雪人。 相西洲跟和曼曼说了下午他去何事屋,看到门前的牌子,就绕去西风扣上二楼想听听八卦。 毫无意外就碰到了那几个小子,才听说了下午的事。 几人本以为她晚上会回来,结果晚饭的点都过了还不见人影。 纪无双出钱让相西洲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居然敢爽约。 “现在时辰还不算晚,要不要现在就出发?” “不了不了,我累崩了,明日去吧,你去跟纪无双他们说一声,我多欠一顿饭,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我今天都干什么,简直惊险刺……” 两人边说边走到养心斋的卧房里,和曼曼手上点完烛灯,嘴里的话就突然被吞了。 这屋子……好似,哪里不对劲。 “怎么?” 相西洲自己进屋坐在凳子上,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我感觉我这屋子有人来过,你瞧,平常我坐的凳子,是摆在这个方向的。” 和曼曼心里有些慌慌的。 她坐的凳子,一直没动过位置,云朵也不会动。 “嗯嗯,有道理,我也觉得我的凳子跟平常的有点不一样。” 相西洲煞有介事地用屁股感受了下自己专属的凳子,而后用鼻头重重抽了抽。 “你这屋里像是来过许多人呢,各种味道都有,脂粉味多一些。” “额~” 和曼曼将自己的凳子摆回原位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谁!” 这时,相西洲突然一声大喝,吓得和曼曼心肝儿直颤。 屋门未关,外头一个小脑袋同样被他喝得差点撞到了门框。 “是、是…奴婢。” “云朵啊,快进来,你在就好,谁来我屋子了?” 和曼曼赶忙招呼她进来,急切地问。 云朵此时脸色很是不好,感觉自从跟了这个主子,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糟心。 别的婢女只要在府内服侍,偏她要让自己出府干许多活。 此前铺子筹备之时,她还要起早摸黑地帮忙缝娃娃。 今日,见她收养了许多小孩子,云朵已然能预见到自己未来要跟着照顾那些个脏小子的日子了。 回了相府又被好一顿责骂,若不是自己识时务,挨打定是免不了。 晚上等这位小姐的时候,又跪了许久。 云朵虽是婢女,但也是头一回跪这般久,膝盖骨头到现在都还很疼,站都站不直。 那时,刚被卖到相府当丫鬟时,云朵是很开心的,尤其是遇到了风度翩翩的花大公子,更让她觉得相府是个好地方。 如今被和曼曼蹉跎之后,从前满脸挂笑的神情,都不见了。 她忍着膝盖的疼痛,拖着脚步走入屋内。 待一瞧见和曼曼新换过的衣服,以及披散潮湿的头发,再加上身旁还坐着个男人。 云朵顿时生了火气,她走到和曼曼身旁,敷衍地行礼后,冷声道: “王爷方才来过。” 和曼曼一听,随即像只受惊的小兔,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扭头就朝自己的床铺看去。 没人。 她分外紧张地又环顾四周,甚至抬头朝房梁看去。 “你个呆子,他只是来过,现在又不在了,而且他要在,我会没察觉?” 正给自己倒茶的相西洲,看不下去她这呆傻的模样,直接出声嘲讽了。 和曼曼明白这么个道理,但心中的恐慌不通过动作发泄,她也坐不住。 等全部都看了一遍后,她才心惊肉跳地重新坐回凳子。 “那他来做什么?” 和曼曼拍了拍胸脯,重新问云朵。 “不知。” 云朵没好声地说。 但眼睛却朝相西洲瞥了一眼,心中冷笑地想,兴许来捉奸呢。 她直至今日,才知道王爷和这位小姐是这样的关系。 可既然她都是王爷的女人了,竟然还整日的在外与那些做生意的男人打交道。 真如二小姐说的那般,不知羞。 不仅如此,今晚更过分,在外头都不知做了什么,这还不够,还将男人带回了屋里。 不过这男人,平日就经常去铺子里,这屋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两人定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云朵偷咬着下唇,心中为王爷不值,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拆穿这女人的真面目。 云朵心中所想和曼曼无从得知,她此时正沉浸在白宁徽来过她房间的不安中。 “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下毒,比如在茶水里?” 和曼曼忐忑地问向一旁喝茶的相西洲。 相西洲神情顿时变了,他猛地将茶杯扣在桌上。 “和曼曼!你有这必要吗!怕他怕成这样,你要真担心他对你下手,我现在就教你下毒,你先把他毒死拉倒!” 他就见不得和曼曼这怂样,白宁徽再本事也是人,只要是人,对他来说,都能杀! 不过他还是将茶杯重新拿起,检查了下是否有毒。 和曼曼同样在观察相西洲,似乎没有要中毒的迹象,这才勉强确定茶里没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白宁徽,可能是他那日想杀自己,给她带来的恐惧。 也许不止如此,她知道白宁徽对自己是真的动情了,她那番话就是在抛弃他无疑。 以他一个王爷的自尊和骄傲,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她郁闷地托腮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回道: “下毒啊…我会不会先把自己给毒死?” “你要是这么蠢,毒死也活该!” 相西洲谨慎地确认茶里无毒后,嘴上却恶毒地说。 和曼曼满脸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出声赶人。 “你赶紧回去报信吧你,大晚上的还在这跟我废话!茶里没毒你就不怕被人吐了口水吗?” 相西洲脸色这下全黑了,茶杯再一次扣在桌上喝不下去了。 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等着吧,等着看他回来怎么收拾她! 手上不轻地打了和曼曼后脑勺一下后,相西洲快速离开了她的屋子,打算找干净的水漱口。 相西洲走后,屋里只剩下揉着脑袋的和曼曼,和神情呆滞的云朵。 云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对奸夫,竟然要密谋毒杀王爷! 第三百六十章 他的味道 “云朵云朵?” 和曼曼叫了几声,云朵才从惊恐中回神。 “啊?” 她怔怔地低头朝和曼曼望去,嘴里有些慌张地应了一句。 和曼曼看云朵神情有些害怕,猜想着是相西洲吓到云朵了,他确实挺吓人的不是。 但她没在意,只关心着自己的事。 “除了王爷呢,还有谁来过?” 云朵听清她的问题后,此前的不满早就被方才的恐惧替代,嘴上支支吾吾地回话。 “老爷他们来过,小姐在外头开铺子的事被他们知道了,想等您回来责罚您。” 和曼曼眸光亮了亮,“之后他们碰到王爷了?” “是。” 和曼曼幸灾乐祸地笑了。 这就好比打架的时候,两边各自拿着剑要捅自己,结果自己一跳,他们捅到了对方,让人好不畅快。 和曼曼让云朵端了个炭炉放在床边后,就将人打发走了。 自己烤了烤头发,就爬上床睡觉,俨然忘了之前答应相西洲要聊八卦的承诺。 谁知她被子一裹,就吓得又将被子掀开。 她鼻子屏着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这被子上竟然留着白宁徽的味道。 和曼曼呆坐了起来,白嫩的小手不自觉地朝被子伸了过去,轻轻地摸着。 “唉~” 这下她明白了白宁徽来这的用意了,他这是想她了吗? 和曼曼面带忧愁地将被子拉回,盖在身上。 漆黑的双眸睁得浑圆,鼻间充斥着白宁徽独有的冬雪一般的寒香,让她的身子下意识的紧绷着。 从前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习惯了他在身边,又花了许多天,习惯了他不在身边。 如今再闻到这个味道,她倒还有些不自在。 只是,她终究没有敌不过潜意识里的依赖,伴着这股寒香,她的身子渐渐变得松软,沉沉睡下。 可和曼曼还没睡多久,相西洲就攒了团怒火冲了回来。 他推了门和窗,就知道这个挨千刀的死丫头把她自己说的话给忘了。 若是就此罢休,就不是他相西洲了。 只见他大掌一挥,直接将窗子的闩条震碎跳了进去。 屋内暖和得和屋外成了两个世界。 相西洲快步走到和曼曼的床边,冰凉的手一掐。 “赶紧给老子起来!!”他咬牙切齿道。 和曼曼的肉脸被掐得生疼,人还没醒就想哭了。 她头一甩,皱着小脸朝被窝里挤去。 相西洲追着她的脑袋打。 “快说!你今天究竟干嘛了!不说别想睡觉!” 说好的要一起八卦,这小馄饨敢吊他胃口! 和曼曼气疯了,摇着脑袋大叫。 “明天跟你说!给你十两!” “你以为这是给钱就能解决的事了?钱现在已经不好使了我跟你说!!” 相西洲逮着和曼曼的脸,又一阵猛掐。 “一百两!!” 和曼曼脸上又冷又疼,嘴里一下叫出了天价。 相西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这还差不多。” 之后欢快地离开了屋子,还很有心地帮她关好了窗。 原本就被吓得睡不着的云朵,听着外头传来的不清晰的吵闹声。 心中更是不忿,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两人的勾当,告诉王爷。 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得逞,害了王爷! 想到这里,她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既害怕又兴奋。 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如何才能见到王爷。 已经回到王府的白宁徽,此时正听三思轻描淡写说着和曼曼惊心动魄的一下午。 “姑娘她……如今已经回到了相府,王爷兴许是错过了吧。” 三思偷摸咽着口水,直接将暗卫救上岸后的那段给跳过了。 王爷何止错过了她回相府……他不敢说。 即便只是轻描淡写,仍是听得白宁徽整张脸都白透了。 “她……被人带上了杨柳阁的画舫?” 他语气清幽地重复着三思的话,听得三思仿佛觉得自己与他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是的王爷,但是暗卫及时将人救下了,没有出任何事。” 三思擦了额角的汗珠,着急地解释。 “是吗?” 依旧是幽幽的语气,三思耳朵里听着,身子却冒出了寒气,头也不敢抬地冲口而出。 “千真万确,属下保证姑娘没事!” 自己确实亲眼见到了她好端端的模样,才敢这般笃定。 白宁徽看着眼前三思的脑袋,很艰难地将自己的情绪稳住。 他明白,一遇到她的事,就总是容易冲动,这样不好,他必须要学会控制,以免以后再不小心伤到她。 “抓到人了?” 他缓缓闭上猩红的眼睛,声音低哑地问。 三思见王爷一下子就恢复了理智,眼中透了一丝诧异,嘴上却没耽误地快速应道: “是,对方一路跟到了王府,被暗卫击晕抓回,目前在府牢,属下…” 三思顿了顿,局促地看了一眼白宁徽,见他表情平静才缓缓继续。 “已经让七弦去查看了。” “嗯?” 坐在书桌后的白宁徽,稍稍有些疑惑。 “属下在那人身上闻到了异香,怀疑……” 听到此处,狭长的丹凤眸瞬间大开,扶手上的指关节渐渐泛白。 “灵虺宗,是吗?” 白宁徽脸色铁青地沉声道。 “还未证实。” 书桌前方,一直垂首的三思,面容严峻地说。 “咔嚓!” 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从书桌后传来。 三思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那张黑檀木座椅的扶手,被生生折断了。 书房内,诡异地沉寂了下来,极度冰冷的空气让人连吸一口的勇气都没有,三思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过了不知多久,对面才传来衣物的窸窣声。 “你下去安排吧,杨柳阁,查封。” “是。” 深夜的王府铁牢,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丝毫没有传出,全部掩藏在了幽深的地底。 无独有偶,极乐坊的地底,有着类似的惨叫声。 “啊!!!” “公子饶命,呜…奴、奴婢知错了,呜…” “呵,知错?本公子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错了?不诚实的孩子。” 一个火红的烙铁,看似轻柔地被摁在了地上乌黑的小姑娘身上,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地下石室。 “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偷偷的吻 凉夜惩罚完人,心情稍稍愉悦了些。 他坐在自己屋内的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垂坠在地的柔美长发,昳丽的唇侧微微勾起,嘴上啧啧叹息。 “唉,那孩子竟跟本公子一样的心狠,本公子生得如此貌美,她也能下得去手。” 随着他的动作,数根墨发被梳子勾起,掉落在地。 那都是和曼曼拼上老命的杰作。 “素素,你觉得本公子不美吗?” 凉夜梳着梳着,缓缓转头问向跪在门边的侍女风素素。 那张风华浊世的脸,无论何时都能让风素素沉醉得无法自拔。 她眸光尽是柔情蜜意,语调亦是温声绵软。 “公子是这人世间最美的人。” 痴迷的目光勉强取悦了凉夜,他轻柔地站了起身,朝着风素素走去。 “那你说,和曼曼她为何如此对我,她是不喜欢本公子吗?” 风素素精巧的下巴被冰凉的手指微微勾起,美到万物失色的容颜近在咫尺。 公子身上的幽香,让她目眩神迷,只能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没有人不喜欢公子。” 可明知风素素不敢也不能骗他,凉夜依旧动怒了。 他毫不怜惜,一掌挥向那张出水芙蓉的脸,将她狠狠抽翻在地。 “连你,也敢欺骗本公子了吗?” 令人悚然的语气,让风素素连叫都不敢叫,就重新趴在了他的脚下。 “素素不敢。” 她眼里不知不觉噙着泪,娇柔的身子努力压抑着想发颤的本能。 即便动怒也依旧笑得极为美丽的凉夜,缓缓转身,没有说话。 知道她不敢,但这话着实令人讨厌。 片刻之后,安静的空气中传来衣物落地的声音,而后是浓稠的水花溅起的声音。 凉夜泡在污泥一般的水里,嘴里发出一声喟叹。 被暗卫刺破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细白的长指,缓缓轻抚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他,心情已然平复。 “跟过去的人呢?” 仍未起身的风素素,听到他突然的开口,终究还是没忍住颤了一颤。 好在他此时身在屏风之后,看不到她的失态。 “气味消失在瑄王府附近。” 凉夜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意外,这确实很合理,不是吗? 看来此前得到的消息有些偏颇了,两人表面上不再来往,但事实未必如此。 在画舫上的时候,他着实被激怒得失了些方寸。 那孩子与他不一样,是光明正大生活在骄阳之下的。 即便放她离开,她也不会躲藏,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又何必拘泥于一时。 不过…白宁徽确实难对付,若是有机会,还是杀了吧。 凉夜浅浅地勾唇,浴桶里污泥一般的汤药,不曾染上他清透白皙的皮肤。 他仰头笑叹了口气,眼里似有星光浮动,而心中则是为自己的杨柳阁,略微担忧了一下。 此时,即便生活在骄阳之下,仍要沉睡在黑夜之中的和曼曼,被相西洲吵醒后,正准备重新入眠。 却在听到窗子被推开的声音后,一下子警醒。 今日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莫不是那家伙跟来了? 可这么一想完,她又自我否定了,外头的暗卫没有阻止,肯定不是那人。 漆黑的屋里没有一丝光亮,和曼曼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耳朵却在微微抖动。 窗子被打开后,毫无意外的有人进了屋子,随后窗子又被轻轻关上。 衣料被拖曳在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床边没有再动。 和曼曼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被看穿自己装睡。 可屋内就此没了声响,安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象。 人一旦闭上眼睛,对于时间的流逝就变得难以感知。 和曼曼一直在等着闯入之人有别的动作,却几乎等得要重新睡了过去。 迷蒙之中,声响再度出现,床铺受到了重压。 和曼曼吓得一激灵,差点要做出反应,却在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后,强迫自己不再乱动。 “曼曼…” 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意将空气拨动。 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难以压制的思念,都让和曼曼感到浑身酸涩。 白宁徽特意用内力让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这才敢靠近床上的人儿。 白日她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他若是看不到好好的她,如何能放心。 现在好了,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四周都散发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让他舍不得离开。 如此黑的夜里,白宁徽没能发现,自己的几根发丝掉在了和曼曼的脸上。 他只认真地盯着她紧闭的眉目,手指不自觉地轻触她的唇。 可就在碰到的那一刹那,仿佛被灼伤一般迅速缩回了手。 他不能乱动,万一把她吵醒了,又会吓到她。 和曼曼感觉到唇上的触感,却无心顾及,因为她的脸,快要被他的头发撩得痒死了! 刚才还有些心神触动的她,现在只盼望着他赶紧走人,她好挠痒。 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唇上又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碰。 于此同时,正发痒的脸颊,被长指轻轻抚摸,缓解了一些痒意。 和曼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白宁徽在做什么,被窝里的小手紧张地收拢,身子渐渐发烫,却依旧绷得笔直。 白宁徽此时的心很乱,他一直很矛盾,不论是现在还是离开她后的这一整段时间。 他既想要亲近她,无法克制的思念她,却在一想到自己的亲近会伤害她时,就不敢再随心所欲。 今日若不是要躲他,她也不会奋不顾身跳下河水,更不会遇到坏人。 若此前不是他招惹了灵虺宗的人,也不会害她被那群人盯上。 她本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因为他,屡次涉险。 可自己非但没有将她护好,还差点亲手害死她。 内心的煎熬让他备受折磨,几乎要将他逼疯。 柔软的唇瓣一旦触碰,白宁徽的折磨又徒增了数倍。 他方才有那么一瞬,期待着她能醒过来看看自己,才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 可一想到她醒来有可能会推开他,就让他的吻不敢再加深。 仿佛做了世间最艰难的决定,他用力将身子撑起,脱离了那片甜蜜的唇。 他不再有胆量停留在这间屋子了,起身就朝着那扇不知为何没闩的窗户,逃离而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白宁徽走后,和曼曼静静地打开黑眸,看着黑暗的虚空发怔。 唇边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惹得她满脑子都是心跳声。 和曼曼一直以为白宁徽那天会离开,以及后来不再找自己。 都是因为生气了,看清了,明白了。 总之,就是两人之间,可以算是划清界限,至多就是对她有怨恨。 但刚刚那个极力克制且异常滚烫的浅吻,传递给了和曼曼一个复杂的信息。 他还喜欢她,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敢再接近她。 和曼曼有些疑惑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子,手指下意识地摸着他吻过的唇,心中琢磨着究竟什么原因,能压制得了白宁徽那样为所欲为的人。 难不成只是那天的几句否认身份的话? 和曼曼又懊恼地再一次翻身,双臂在被子里一本正经地环抱在胸前。 其实不论什么理由,若是白宁徽还喜欢自己,那重新缠上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里,和曼曼危机感顿时爆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中的白净小脸透出了急躁。 自己的事业才刚起步,若是再被他缠上,岂不是瞬间腰斩。 和曼曼的心念急转,连觉都睡不下去了,觉得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的心肠本就比不上白宁徽狠,不值一提的武力在他面前同样是毫无存在感。 更不说,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他的权势分分钟可以压死她。 他要是纠缠,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若真如自己所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在他纠缠自己之前,争取一切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么想完,和曼曼直接倒头就睡。 睡觉也是她想做的事之一,不能被耽误。 第二日,和曼曼早早就醒了。 屋门外却意外的无人候着,她跑去云朵的房间叫人,才发现云朵生病了。 和曼曼就让云朵休息,自己找水洗脸刷牙去了。 等她换了男装,又给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马尾辫后,就起身出门,打算努力奋斗。 清晨雪已停,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让和曼曼的心情格外的好。 方走出屋没踩上几个雪印,她就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院门边探头探脑。 “花旭昊,你干嘛呢?” 和曼曼右手负后,英姿飒爽地快步走去,直接将人叫住。 花家的二少爷花旭昊,见自己被发现了,马上闪身躲在院墙后面。 和曼曼一脸无语,走到他身边,斜了还在假装没被人发现的花旭昊一眼。 “不说我就走了!” “诶!等等!” 花旭昊见她真的要走,马上出声阻拦。 和曼曼有些失笑,扭头问他,“到底干嘛?” 花旭昊神色复杂地打量和曼曼,心头一堆的疑惑,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他平日住在京营,极少回相府,虽然早收到了生母杨氏派人的传信,但因为近来无假可休,直到昨晚才回来。 半晌之后,花旭昊才开口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认得我?” 和曼曼顿时一惊,发现这是她来到古代以后,头一回穿帮了。 不管是第一次见到白宁徽,还是第一次见到花旭尧,她都没承认自己认识他们,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理都懒得理。 结果…… 和曼曼有些想笑,随后还是叹了口气,接着抬头望向他。 “不是说我是花家三小姐吗?我怎会不认得?” 花旭昊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继续问着心中别的疑惑。 “可你是花柳梦那丫头?” 他没忘记刚入京的时候,王爷带自己去认人,她看到自己并没有任何反应啊,怎么如今就认识了。 和曼曼欣慰地看着他,随后点点头,觉得他还真是难得聪明的人,虽然看起来很笨的模样。 她将负后的手抽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还小,这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你就别管了。” 花旭昊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复杂了,他嘴角抽了抽,默默掀开那只小手。 “我今年二十,过完年就二十一,你莫不是比我还大?” 和曼曼很想说,对,就是比你大,可惜不行。 “这事你也别管,要是没别的要问我就要走咯,我可忙了。” 和曼曼马上就要走人,不想耽误时间在这种废话上。 花旭昊难得回来一趟,难得可以问问心中疑惑,怎会就此放她走。 “有有有,你先别走,我如今是你二哥,你怎么着也得给我点面子才是!” 他着急地挡在和曼曼面前,不让她离开。 和曼曼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还是给他了一个机会,领他走进院子。 养心斋的小厅,和曼曼极少用。 “说吧,有问题一次问完。” 和曼曼像个大爷一样坐在上座,两手靠在两边的扶手上,下巴对着花旭昊微抬,示意他赶紧的。 花旭昊嘴角莫名又抽了一下,看着这位气势比他还强几分的小丫头,觉得诡异的不得了。 这人是花柳梦!? “你……是谁?” 他还是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 和曼曼一听,眉梢高高地挑起,而后浅浅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是,和曼曼。” 她还是坚持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花旭昊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峻,“所以你不是花柳梦?” 和曼曼的笑意加深,这小子竟然可以完全忽略她的长相,而作出如此断言,着实让她刮目相看。 “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这身份是王爷做的决断,我和曼曼至少现在,就是花柳梦。” 没有门的小厅,偶尔刮来凌冽的寒风,厅内的两人,却因为此时的话题,而无法关心别的事。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是?” 花旭昊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定定地看着和曼曼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端倪。 “我若说不是,你要如何做?” 和曼曼有心逗弄他,他一个权势不大的花家庶子,能有改变她身份的本事? 花旭昊果然怔愣了片刻,开始思考该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一般说道: “那我就跟父亲说,让他找王爷说清楚这事,你不是就不是,为何要欺上瞒下,定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正气凛然的话,让和曼曼忍不住重新打量花旭昊,觉得此人甚是有趣。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女鬼之谜 白宁徽昨夜偷了个吻,这一觉睡得既煎熬又甜蜜。 卯初,他准时醒了过来,怀里的小娃娃被他抱得格外暖和,他揉捏着娃娃的身子,有些不想起床。 赖了一刻钟,这才缓缓起身准备上朝。 下朝回来后,二月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而餐桌一旁,则站着昨日带回的董秀梅。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坐下用膳。 董秀梅此时换上了二月给她准备的衣服,另外脸上还依规带着白色面纱,让人瞧不见她难看的神色。 白宁徽照例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随意说些什么。 董秀梅犹豫了少顷,才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王爷……您、您的…贴身丫鬟,不知…” 说到这里,董秀梅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想问是怎么死的,可是又怕他怀疑什么,直接弄死她。 像这样的权贵,内宅定是腐臭糜烂,各种污糟事少不了。 她才来两天,都看出来这王爷身边没有婢女,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 那些婢女全被他折磨致死! 一想到这,董秀梅不算纤细,甚而还有些壮实的身板,忍不住抖了一抖。 白宁徽被她这番僭越的话,惹得不快。 贴身丫鬟…… 虽然从没有过这个人,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想起藏在心窝里的人。 随即心头一痛,他用力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董秀梅。 董秀梅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凶狠的眼神,吓得她倒退了一步,心里发慌。 果然……那丫鬟的事,有蹊跷! 董秀梅不敢再提,垂着脑袋就安静了。 白宁徽也不再让她说话,端起红枣粥边吃边想着心事。 这时,外头一个姑娘的哭声传了进来,董秀梅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白宁徽面色微寒,觉得每日都过得十分不如意。 穆元瑶哭着冲进了正堂,自己寻了个凳子就坐下趴在桌上呜咽了。 白宁徽此时只想快些吃完饭走人。 但穆元瑶似乎很了解他似的,呜咽两声就扬起美丽的小脸开始哭诉。 “宁徽哥哥,瑶儿昨夜,呜…昨夜碰到了女鬼,吓死瑶儿了!!” 不等白宁徽说话,后头的董秀梅一惊一乍地叫了出声。 “你也遇到了吗!?” 穆元瑶闻声转头一看,虽然蒙着面,但她还是认出了董秀梅。 见她的脸被遮住了,穆元瑶的心情一下子转变成幸灾乐祸。 就说嘛,他怎会看得上这样的长相,哼! 但穆元瑶脸色却未改,依旧可怜兮兮的模样。 听到董秀梅似乎知道什么,连忙也问她: “你是何意,你也……?” “对啊对啊!我昨晚在院子里看雪,突然就飘来了个女人说她死得好惨,我吓得马上就跑回了屋里,不敢出门!” 董秀梅慌里慌张地走到穆元瑶身旁,急切地说了一通。 昨夜她被吓得尿急,都不敢去上,被子一包抖了一夜。 穆元瑶听完后脸色煞白,庆幸自己还没看到那鬼,就被吓晕了,不然一定会直接被吓死!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在王府住了快一个月了,之前根本没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带进王府的!”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鬼是在董秀梅来了王府之后,才出现的。 气急败坏地拍桌站起,指着董秀梅质问。 董秀梅顿时不服气了,“才不是!” “那女人说她是王爷的贴身丫鬟,关我什么事!” 一直吃粥的白宁徽,根本不想掺和,结果突然听到这句,有些怔愣。 “二月。” 不做他想,白宁徽放下调羹就唤了二月来。 门边候着的二月瞬间收了眼底的笑意,脚下轻快地走入堂内。 “王府出了个女鬼?” 白宁徽漫不经心地问完后,又朝嘴里送了一口甜腻的红枣粥。 “并无。” 二月没有多余的表情,垂首应道。 “怎么可能!你昨晚没听到吗?温泉院子门口有个女鬼说她死在了温泉下面!” 穆元瑶对于昨晚的事,还是很气恼。 这二月竟然不将她送回房任由冬雪将自己覆盖,简直可气! 若不是她自小在大漠长大,身子骨硬朗,定会冻死在外头的。 可在看到二月森冷的目光朝她望过来后,穆元瑶指责的话霎时间噎住,不敢再说。 “昨夜郡公主擅自前去温泉院,被属下阻拦,继而无故昏厥,属下怕有失公主名节故不便送公主回去。” 二月照实回话,未有一句错处。 穆元瑶却更气了,手指紧紧扯着裙上的白色绒毛,眼尾偷偷瞪着二月。 “砰!” 桌上响起瓷碗与桌面重重碰撞的声音,惊得穆元瑶和董秀梅都朝着白宁徽看去。 白宁徽阴沉着脸,语气冰冷。 “穆元瑶,若不想被本王赶出去,便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三番两次挑战本王的底线!” 说完后,复又狠狠剜了她一眼,继而挥袖离开了饭桌。 站在桌边的穆元瑶,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晶蓝的眸子一下子渗出了泪,看得身旁的董秀梅都觉得有些可怜。 董秀梅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穆元瑶的肩膀宽慰了一句。 “这位王爷可不好伺候了,你……还是小心点吧。” “滚!” 两人遇到女鬼之事,因为没有二月的佐证,无果而终。 …… 而听了花旭昊要帮自己去澄清身份的和曼曼,不仅没感激花旭昊,而是逮着他一通教训。 “我说你怎么这么蠢呢,我说什么你就信,你这样是怎么在军营活下来的?你就是个活灵活现的枪靶子啊!生来就是给人射的!” “枪……靶子?” “箭!箭靶子行了吧!” “哦……为什么,要射我?” “因为你蠢啊!” 和曼曼差点想上手打他,但想到这人名义上还是自己哥哥,便忍了下来。 花旭昊顿时不服,坐在椅子上的腰背都挺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我哪里蠢,是你先说的你不是的啊,你要是说的假话,那也是你的错才对!” 和曼曼的大眼睛多眨了两下,随即哑然失笑。 “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我的身份吗?” “不是吗?” 花旭昊见她眼睛睁得贼大,自己也不由睁大了眼睛,像是默默在较劲。 “不是!” 第三百六十四章 花家亲戚 就在和曼曼数落花旭昊时,外头又有人踩着院子里的薄雪前来拜访。 “小妹!” 和曼曼听到声音立即停了下来,起身相迎。 “你来的正好!” 花旭尧在院里时只听她一人说话,进了小厅才发现是花旭昊。 “小昊竟然也在,是了,小妹回来你还未见过她。” 花旭昊同样起身,满脸的不快。 “大哥,她说她不是小梦丫头。” 花旭尧被和曼曼带着坐在了她身旁的上座,刚弯腰便被花旭昊的话说得一愣,随即不明所以地望向和曼曼。 和曼曼马上翻着白眼朝他“略略略”。 花旭尧便知道她又在欺负人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而后一本正经地看着花旭昊道: “她自己新取了个名叫和曼曼,你叫她曼曼也成。” “啊?” 花旭昊此时像个呆头鹅一般杵在那,不知道这是何意。 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家三妹啊!? 和曼曼才不管花旭昊多懵逼,这事本来就不是他该深究的,她转头就开始朝着花旭尧念念叨叨起来。 “大哥你都不知道他多笨,我说我不是花柳梦,结果他说要让相爷找王爷说清楚呢,他是不是不怕死?” 花旭尧闻言,眉眼弯了弯,朝和曼曼笑着点点头。 “小昊为人耿直,你莫要欺负他。” 和曼曼一下子噘起了嘴,花旭昊一个当哥的好意思说被她欺负? 花旭尧说完和曼曼,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对着还在发懵的花旭昊教育着。 “小昊,小妹回相府是王爷授意,且做了滴血认亲的,你可切莫脑子一热,做了以下犯上之事。” 花旭昊这才回神,连忙称是。 对于大哥的话,他未曾不从的。 只是对于和曼曼,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被她教训了一顿不说,她这身份,自己还是没搞明白。 花旭尧同和曼曼说事的时候,花旭昊抿着唇时不时瞥她一眼,以表不满。 “今早,姑母一家从彭安到了凤京,一道来的还有花家的族妹,此前回彭安时你兴许见过,大哥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花旭尧此刻就笑得很殷勤。 和曼曼向来会给他面子,即便不情愿,这下也不得不去了。 都怪花旭昊,本来这个时候她已经出府了,花旭尧就找不到她了。 和曼曼想着就瞪了一眼花旭昊,正巧赶上他瞥了过来。 花旭昊真觉得这个丫头不是他妹妹,倒像是他姐姐,居然还瞪他! 他连忙把自己的眼睛重新睁得大而圆,非要将她比下去。 花旭尧有些看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两个小孩的瞪眼大赛。 “小妹,一会儿要见长辈,去换身姑娘家的衣服。” “啊?但是云朵生病了,没人给我梳头发,我就会梳这马尾辫,行吗?” 和曼曼一下子从战场撤离,扭头问花旭尧。 “怕是不行,小昊,去将你屋里的丫鬟叫过来帮小妹梳个头。” 花旭尧二话不说就差遣了花旭昊离开,接着像个老妈子一样催促和曼曼去换衣服。 在花旭尧的跟进下,和曼曼一下子换回了女装,跟着他去会见花家的亲戚。 三人前往正堂路过吉秀院时,从院里走出一位俊朗的中年男子。 “尧儿。” 那中年男子远远瞧见花旭尧,便亲切地打招呼,眼神丝毫不掩饰对花旭尧的欣赏。 花旭尧看见他后,立即停下问候了一声,随后关切地问道: “李大夫,我姨娘她这是如何了?” 那位李大夫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肝气郁结,气血不畅,你啊,要多花些时间陪陪她,开导她。” “是,晚辈明白。” 花旭尧恭谨地说完,目送他离开。 临走之前,和曼曼余光瞥见那李大夫瞧了自己一眼,那讳莫如深的神情让她心生好奇。 “大哥,这大夫认识我?” 等人走远了,和曼曼悄声问着花旭尧。 “嗯?” 花旭尧想了想,随后摇摇头。 “李大夫不是花家的大夫,他在外头有自己的医所,偶尔才会受邀来府上看诊,你们两人应是不相识的。” 和曼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想。 三人走到正堂时,里头挤满了人,场面相当隆重。 “尧儿昊儿来啦!” 走在前头的两个花家儿子一出现,堂里的一堆妇人便开始热火朝天地招呼起来。 花家的姑母,花鸿志的妹妹花淳娴,带着自家的小儿子热情地起身同花旭尧寒暄。 待眼尾扫过花旭尧身后的和曼曼,脸色顿时变了。 “这位,就是你们家刚回来的小祖宗?” 她拉着十岁的小儿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仰着脸高傲地睇着和曼曼。 一进堂内就老老实实的和曼曼,见这女人一来就给自己下马威,脸色也是同样的难看。 她余光留意着相府那些个女人,果然从她们脸上看到幸灾乐祸,猜想着自己没来前,这些人都在说自己的坏话呢吧。 花旭尧这些日子相处来,知道这丫头脾气不小也不好惹。 未免最后这些长辈下不来台,连忙就出来打圆场。 “旭尧给姑母介绍吧,这是梦儿,此前因故流落在外,这些日子才回了相府。” 花旭尧拉着和曼曼就开始介绍,也不等她们开口说些什么,又给和曼曼介绍起了花淳娴以及她带来的人。 介绍完这些还不够,又拉着她介绍今年新科状元,花淳娴的大儿子——何容轩。 花旭尧根本不给和曼曼发作的机会,带着她快速和表哥见礼后,又带着她认了下从花家老宅一起跟来的花柳静和花柳洁两个适龄未婚少女。 花柳静和花柳洁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之前在彭安见到和王爷一块的女人,竟然是自家的堂姐妹。 王爷那时为何来花家,她们都没弄明白,王爷的女人突然变成堂姐妹,更让她们糊涂极了。 和曼曼同众人见完后,已经在盘算着走人了。 连带她来的花旭尧,都觉得此时已经差不多了。 若不是姑母莫名的发难,他定会让她留下来吃个早膳再离开,但如今大约不是什么好时机。 “父亲,姑母,小妹身子不适……” 可却在这时,花淳娴看出他们的意图,直接打断了花旭尧。 “好没规矩的丫头,这礼数行得连个丫鬟都不如,把这相府和花家的脸都丢尽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周家的亲事 和曼曼看着冷冷一笑,对于大部分花家人她向来没什么好脾气,如今被人这么找茬,她可顾不上给花旭尧留面子了。 她挥了袖子右手负后,眼角瞥着花淳娴就开始怼人了。 “姑母这话说的极对,我自小在这相府长大,礼数什么的还真是不曾有人教过我呢。” “这相府如此教育子女确实不妥,姑母既然来了,可要好好教导教导相爷以及相府这些个不懂规矩的姨娘们!” 这大逆不道的顶撞之言以及浑身带刺的凛然气势,惊得一众小辈下巴都要掉了。 而在场的所有长辈,被她一次性全都下了面子,脸色顿时黑沉得仿佛能滴墨。 花淳娴气得起身就想上前给和曼曼来一巴掌,却被身侧的小儿子先行了一步。 只见那小子直接跳了起来,边跳边鼓掌地大叫起来。 “哇!说的好说的好!!娘,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昕儿!” 花淳娴赶忙将自己的小儿子拉扯回,手上不忘捂住他的嘴,但这显然是来不及的。 “哇!姑母家的教养真是极好,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要娶妻了,不像我家两个哥哥,老大不小了还未议亲,这花家还真比不上姑母家呢。” 和曼曼学着那小子一般鼓掌笑道,但即便唇角是弯的,精致的眉眼却如冬日屋外的温度一般寒凉。 “你给我住口!!” 花淳娴手里抱着挣扎的小儿子何容昕,急火攻心地朝和曼曼叫骂。 “梦儿!!” 坐在上头的花鸿志,此刻也看不下去了。 本是打算借着自家口无遮拦的妹子,好好下一下这丫头的威风,没想到场面会再一次让他难堪。 他急切地对着花旭尧打眼色,让他将人带走。 花旭尧无奈,连忙行礼告退,将人拉走。 人就这么匆匆走了,在场的小辈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彪悍的场面,真是看一次少一次。 花鸿志缓了半天,脸色才恢复过来。 但花淳娴就没他这本事,手上揍了两下小儿子,就对着花鸿志破口大骂。 “大哥你这教的什么女儿,不懂礼数不懂尊卑,她就这么当着你的面数落我,你都不教训她!?” 花鸿志可以默许花淳娴教训自己的女儿,却不可能容她教训自己。 当即就朝她吹胡子瞪眼,拍桌呵斥: “行了!还不是你先出口教训人!而且你这儿子难道就教得比我好?这才多大就张口闭口娶媳妇!” 花淳娴在彭安何家当主母当惯了,许久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即便是自己的大哥,也不会给面子。 两人顿时就在堂上吵闹起来,直到杨氏出场劝架,这怒火才全部往她身上转移。 “玉玲你如今当家,家里的子女教养,你也要一并担起,不说尧儿,你自己儿子的亲事,本相也未见有什么眉目,可上点心吧你!” “大哥说的没错,那死丫头这般没教养,你们相府的女人难辞其咎,如今我来了,定要好好替你们管教一番。” 等杨氏低眉顺眼地认了错,又说了许多好话,两人这才消气,回到正题。 “大哥,此前给轩儿看的那周家小姐,何时约着见个面,我得亲自把个关。” 花淳娴灌了一整杯茶,才终于能平心静气地谈及其他事。 说到这事花鸿志就一肚子火,他也将茶一口饮尽,而后抱怨道: “这门亲被那死丫头给搅黄了,周家的丫头摊上了官司送了顺天府,如今可配不上我们轩儿了。” “什么!!” 花淳娴放下茶杯,满脸震惊,怒火紧接而来。 周家小姐昨日出事的时候,花柳清正好在场,花鸿志便让她重新将事情跟花淳娴说上一遍。 听到和曼曼辱骂周小姐,害得周小姐当场用布玩偶砸她,而被官府的人带走,花淳娴气得直跳脚。 那头出府吃早饭的和曼曼,此时也从花旭尧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会吧!居然是给他找的,那……这事还有戏吗?” 和曼曼趴在桌边,嚼完嘴里那口清爽的酸菜米粉,忍不住笑着问。 花旭尧被她的笑意感染,也随着她笑道: “即便容轩不介意,姑母也是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的了,这犯的可不是小事。” 和曼曼听他这么说,反而皱起了眉头。 “容轩不介意……他该不会是和周家那小姐两情相悦吧?” “嗯?” 此时,花旭尧正缓缓地夹起几根细面置于调羹之上,姿态优雅得让身为女子的和曼曼自愧不如。 和曼曼睁大眼睛看了眼自己碗里的米粉,觉得是米粉太滑,不适合这种吃法,绝对不是她不够斯文。 花旭尧将调羹里摆好的面送入嘴里吃完后,才笑着回答她的问题。 “容轩此前住在相府备考时便足不出户,很是废寝忘食,自去了宫里当值也极少外出,是以,他和周家小姐,还从未见过。” “那就好那就好。” 和曼曼这下宽心了,她夹了一小口酸菜,边吃边看着面铺里飞快擀面的大叔发呆。 想到刚刚见的何容轩,这做派还真是很符合他的长相呢。 和曼曼对他的印象有且仅有一个—— 书呆子。 “不过…” “嗯?” 和曼曼立即回神,想听花旭尧要补充什么消息,结果… “容轩虽只比你大两岁,但你也要叫哥哥,如何就跟着我直呼其名了?” 花旭尧说完还不忘用他那双漂亮的荔枝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虽说这眼神对和曼曼毫无杀伤力,但她还是眯着眼认错,而后才感慨着。 “没想到他这么小,咦?不对,为什么他们不给你议亲,反而先给他相看?” 花柳梦才十六,那何容轩就才十八,比花旭尧还小了四岁,竟然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和曼曼有些想不明白。 花旭尧虽然动作优雅,但吃面的速度并不慢,和曼曼奋力吃了半碗时,他也已经吃了半碗。 他从怀中去出绢帕轻拭唇角,然后才笑着说。 “周尚书与父亲素来交好,此前周家便有意将周小姐许配与我,可当时母亲不喜欢她庶出的身份,便不了了之了。” 花旭尧在外人面前是紧守家规只叫自己的母亲为姨娘,但和曼曼不希望他太过拘礼,对他好一通说教后,花旭尧便不再介怀。 第三百六十六章 掌柜上任 听到花旭尧曾经差点要娶那周书琴,和曼曼拍拍胸口为他感到庆幸。 在说了一堆周书琴的坏话后,再信誓旦旦承诺给花旭尧物色媳妇,两人这才用完早膳离开面铺。 花旭尧今日告假在家负责陪同彭安来的亲友,和曼曼则是回了自己的铺子开门营业。 本以为又要孤单看店一整日了,却在何事屋门前看到了小强。 和曼曼这下可开心了,她的掌柜到了,往后她就能轻轻松松每一天了。 但小强的神色却有些不对,他怔愣地看着和曼曼,半晌才弱弱地问了出声。 “您是……和公子?” 和曼曼一瞬间还以为小强是记性不好,却见他打量自己,才想起今日被花旭尧指使换了女装。 “是的是的,你给我做事,便是自己人,我平日着男装方便行事,实际上是个姑娘,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声张。” 和曼曼默默拿袖子掩面走到小强身边小声说着,看来她平日出门也得带把扇子遮脸,否则别人老问也怪烦的。 小强明白后,便在和曼曼的示意下将铺门打开迎客。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遮脸的面纱卖吗?” 和曼曼觉得自己今日穿女装待在店里实在有些不妥,还是一次性把脸遮了方便一些。 “是,小人知道,要小人给姑娘买来?” 小强跟在她身后走入店铺,快声回道。 “行,那你快去快回。” 小强走后,和曼曼跑去隔壁西风扣借了把折扇先凑合用,等小强一路小跑买来后,才让他帮忙还了回去。 把脸用薄纱遮起来后,和曼曼才觉得安心多了。 “来,我先与你说一下所有东西的价钱,其实我也印了一份价格表在柜台这,但还是记在脑子里好。” 和曼曼拿了价格表便带着小强在铺子里转悠,教他认商品。 虽说今日开店并不早,但凤京的清晨是极少有人游肆,铺子里便只有和曼曼一人的声音在回荡,显得很是安逸。 小强的记性确实很好,很快就记住了这些东西的价格,可他却并不明白和曼曼印在商品名称旁的数字。 “这便是我下一步要教你的重点。” 和曼曼带着小强回到了铺子深处的柜面,随意取了张纸,做了份阿拉伯数字对照。 “这是数字,在我这做事,你首先必须认识且会书写这十个数字,绝对不能出错,以后的账都需要靠这几个数字完成,今日你空闲之时便要练习书写,从一开始。” 她说完便将写了数字的纸张递给小强。 尽管不明白这些数字,但小强还是很乖巧地照做了。 早上没有客人,和曼曼便带着他练习数字,还教他多个数字结合后的意义。 她早前招掌柜时,便是不打算要会做账的老账房先生,她就是想要这种记性好,能适应新事物的年轻人。 何事屋的掌柜工钱不低,却不好招,在小强之前来了许多批人,和曼曼都没看上眼。 和曼曼见他认得很快,书写却还是有些慢,也不强求。 她起身从门口处提了个购物小篮子,开始从铺子里挑了些商品拿去柜台给小强算账。 “这是我平日用的销售单,但你如今练手便拿个空白纸张便好,这些印章你都看得懂,现在按照我购买的商品,你用商品印章和数字印章罗列一份明细出来。” 她边说边抽出此前自己做过的单子,给他打个板。 小强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按照篮子里的货物找印章。 他刚来,速度算不上快,却很仔细也不慌乱,全部盖完后,竟没有一个出错。 在小强忐忑的目光下,和曼曼看着单子满意地点点头,连刚学会的数字他都没盖错,这小子可以说是很有天赋了。 之后称赞了他几句后,和曼曼让小强自己将篮子里的货物放回原处。 她也不再检查,而是重新去挑些商品再回来给他练习。 第二次的时候,金额改由小强手填,用以练习他书写数字的速度。 小强练了一早上,便已经胸有成竹了。 但和曼曼觉得这认数字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任何出错,故而给他五天时间将这几个数字烂熟于心。 在此之前,她没有安排别的任务给他。 等和曼曼从后门的仙女街叫了两份午饭,请小强吃完后。 她便上楼将朝廷统一印发的雇佣契书给小强签过,另外在上头补充了自己此前承诺的福利。 这也是小强能舍弃天外楼的好差事,而跑来何事屋碰碰运气的主要原因。 掌柜除了每个月三两银子的月俸,还有千分之五的提成,若能干满一年另有奖金,每多做一年,月俸则会多涨一两。 小强手里捧着那份自己的契书,极力想表现得成熟稳重,嘴角却背道而驰地拼命上扬,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天外楼虽说工钱每月也有二两银子之高,偶尔会得些贵人的打赏,但若是这样比起来。 何事屋还是要强上许多,不说这提成能有多少,就当这份职业前景就很是可观。 再论掌柜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居于人下的小小侍从能比的。 小强觉得自己朝着人上人的未来又迈进了一步,美滋滋地将契书叠好收进怀中。 “对了,小强,你有认识比较靠谱的人吗?店里若只有你一个怕是忙不过来,而且日后你还要抽空做账,时间上不能兼顾。” 和曼曼将契书送回自己的办公室后,下楼问向小强。 小强听到问话,连忙收了明媚的笑意,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 “小人从前一直在天外楼,相熟之人多是里头的侍人,但小人知道,他们大部分人并没有换差事的想法,天外楼的月俸不低,平日都与身份高的人打交道,在凤京算得上极好的差事了。” 何况那些侍女侍从也不像他一般,买了属于自己的宅院有地方栖身。 和曼曼这般听来倒有些好奇小强为何想换工作,便直接问了出口。 在小强眼里,和曼曼虽然是他的东家,但岁数似乎与自己相仿,性子也很是不错,便和她聊起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买个新宅子啊,不错不错,有前途!” 和曼曼毫不怜惜夸赞,对于小强的职业与未来规划又是一通赞扬。 第三百六十七章 买房卖房 可说到买宅子,小强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这阵子省吃俭用努力攒钱,谁能想凤京的风势竟然一下就起了,我如今钱还未攒够,就听闻宅院的价格飞涨,不知何时才能买到。” 他那小破屋子夏日买时没觉得不好,等到了冬日才真觉得住不下去,四处漏风差点没将他冻死,夜里不得不跑去跟隔壁的叶阴一起睡才能暖和。 和曼曼听到此处,眉梢扬了扬,薄纱之后的嘴角偷摸地翘起。 “你可有看好的宅子?” “没呢,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最好能离咱们铺子进一些,且冬天住着不漏风的。” 小强跟她聊了好一会儿,说起话来就变得毫不拘束,随意得跟朋友一样。 “放心吧,你给我这好好干,不需要你省吃俭用,我来替你想办法买个好宅子。” 和曼曼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将领导关怀下属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哪用想办法,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小强听到她会帮忙,顿时心生感激之情,两眼崇拜地望着和曼曼。 “真的吗?那小人何时能买到呢?” 歪着身子靠在柜面外的和曼曼,听出他的急迫,有些疑惑地问。 “你很着急吗?你如今不是有屋子住吗?” “唉,姑娘不知,我那屋子破败得很,一入冬屋顶墙角还有窗缝,哪哪都进风,差点没将小人吹成冰柱子。” “哈哈,这么逗!” 和曼曼觉得跟小强聊天还是挺有趣味的,听他说得这么惨,心里也认为这事还是尽快解决得好,便扯了嗓门将楼上的方雄柏叫了下来。 “柏叔,你帮我找几个铺子附近的宅院,要冬天不漏风的……” 和曼曼同匆匆下楼的方雄柏说着,而后顿了顿转问小强。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求,要几个居室,厨房厅子什么的要吗?” 小强一脸呆滞,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发生得如此快,似乎现在就能买得到一般。 但他呆完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到面前的机会,他皆会一一把握。 连忙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方雄柏记下后也不含糊,直接上楼安排此事。 “这、这就好了?” 小强见那突然出现的老人家离开后,又变得呆怔了。 “嗯,等柏叔给你挑几个宅子,你抽空和他去看看,便能定下来了,至于钱什么的他会替你想办法,你跟着他的流程走就成。” “好、好的。” 小强觉得自从见到这个东家,世界都开始变得有些奇幻。 轻易就收了他这个没有经验的人当掌柜,学的东西也是闻所未闻,自己操心了近两个月的苦恼,她三言两语便能解决,实在是太神奇了。 小强此刻看和曼曼,就跟看活神仙差不多了,和曼曼差点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既然铺子里的东西你都知晓了我便先走了,昨日收留了十几个娃,我现在去看看,说不准可以拎来两个帮你看铺子。” “啊?” 小强又是歪着脑袋一脸懵逼,对这句话听得半知半解。 和曼曼没多解释,笑着便跟他招手走人。 昨日把她累得够呛,今日她着实没心情东跑西跑去看房,只打算做些简单的事。 等她去了那帮小孩的住处,又多添置了一些东西,再给三个大孩子安排了些事,就去纪家的售楼部查看。 南市的售楼部就设立在纪家商会的对面,格外好找。 里头如今安置的人,都是纪无双带着她去买卖奴仆的牙行那买来的。 凤京并没有人才招聘的机构,所以想招人其实很难,何况他们大部分喜欢用买来的人,用着放心。 和曼曼自然也没别的办法,人手紧缺的阶段等着她慢慢招聘诚然不现实。 但她手笔不小,一次性买了许多人,因为买人的时候,很难看出人品,所以她是买回来才慢慢做挑选。 售楼部如今算不上开张,很是清闲。 和曼曼今日与往日不同,不仅穿了女装还蒙着面。 她手里拎着东西,来到了售楼部门前,打量了下门外两个守门的护卫,见他们还算靠谱便抬脚进了里头。 很快,门边一个小柜台后,有个长相青嫩面容可爱的小哥儿迎了上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和泽可以为您服务。” 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不在的时候他们还算尽职。 “你能提供什么服务?晚上能来本小姐的府上?” 她双眸不怀好意地盯着和泽的小身子上下打量,有心试探他。 可岂料看起来那般纯情的和泽,却像个老手,听到这样的暗示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乖巧地笑道: “小姐莫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专门买卖宅院的商行,小姐要的服务得前去南院,若不介意,和泽可以为小姐推荐一二。” 和曼曼余留在外的明亮大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子。 “行啊,你便推荐两个来。” 她看完后,就笑弯了眼,想听听看他知道多少。 和泽是个小人精,即便眼前的女子蒙着面纱,单看她那双黑珍珠般好看的眼睛,就猜出了几分。 他特意领着和曼曼走到里头的座椅坐下,又端了一杯茶来。 之后俯身站在她身侧,两个小酒窝全都露了出来,笑意盈盈。 “若说起南院,凤京城里最为出名的便是有着大辛第一美人的极乐坊,但那位美人平日都不在,其次是竹兰轩,那里的公子各个风雅,但小姐可千万不能去华采院。” “嗯?为何?” 和曼曼听得入神,端起茶便不自觉地要喝,待一碰到隔着面纱的唇,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似乎不方便喝茶,只得作罢。 和泽在旁边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藏在另一侧的唇角偷偷勾起。 “那华采院作风不好,小姐你且信我,不要去就成了。” 和曼曼连连点头,不仅华采院她不会去,极乐坊也不可能去了,那竹兰轩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和泽见她这般乖巧,忍不住转头笑得连虎牙都露了出来,再回头时立即恢复了常态。 他又与她聊了一会儿去南院必备知识,外头就传来了客人的声音。 “这里就是纪家卖宅子的商铺?”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专业的售楼部 和曼曼坐在内堂椅子上听到声音,脑袋向外望去。 和泽自然知道接待客人不能含糊,连忙朝和曼曼俯身行了礼,歉声道: “小姐且先歇着,和泽去去就来。” “嗯嗯。” 和曼曼将茶杯放回桌上,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和泽谢过后连忙朝着门外走去,笑脸迎客。 “几位贵客,有什么需要,和泽可以为您服务。” 外头的两位男子见到和泽,竟是两眼一亮。 “哟,这是谁啊,和泽?” 和泽走近一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里头偷掀面纱喝茶的和曼曼,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两位公子,若是购宅,请随和泽来。” 和泽显然不愿与这两人多谈,很快就请身让两位相貌俊朗的男子入内。 那两人相视一笑,脚下跟着他走入,嘴上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和泽你还真是混得不错呢,居然被纪家买了去,纪家莫不是以为你恩客多,买了你能给他们招客?这还真是误会大了呢!” “纪家若是知道你从前如何对待恩客,定不会再要你了哦。” 和泽面上努力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袖下早就握紧了拳,隐忍着这两人的数落。 “咦?思逸,这和泽竟不反驳呢,可真奇了,他从前不是最凶悍的吗?” “大约是被纪家的人收拾了吧,否则怎能放心他出门,动不动就跟疯狗一样咬人,何人禁得起。”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跟着和泽走到了里头的柜台前。 售楼部一楼堂里摆放着许多的桌椅用来给客人等号,但如今客人不多,进门就能直接带到前台咨询。 前台共有三个,平日清闲时便相互闲聊,有客的时候却还是依着规矩端坐着。 纵然看到和泽被奚落,他们也并没有多言。 培训时他们便已经知道,自己往后有可能会遇到不好的客人,这样的时候除了忍耐之外还必须保持着专业的态度。 其实他们本就是任人贱卖的奴役,即便是被打,也都可以忍得下的,主子这方面还真是瞎操心了。 只见和泽紧咬着牙关,将两人带到一号前台,他们内部人称“笑里藏刀华三哥”的华奕那里,就赶忙脱身离开。 他只要忍这一路,就足够了,比上从前所遇到的糟心事,根本就不难。 华奕举手投足很是温雅,请两人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后,笑着登记两人的需求,又带着填好的单子,将人领往前台右侧真正负责销售的小办公间。 华奕面带温和的笑意,毫不犹疑地将两人交给了内部人称“老奸巨滑李老鬼”的李茂才。 这两人因得罪了内部人员,此后定是要被内部人员以专业的态度,痛宰一番了。 那头和泽将人撇开后,转头眼里就冒了雾气,下唇噘得老高,快步朝着和曼曼走来卖可怜。 和曼曼靠着扶手托腮,对他们几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事实上,暗中收拾恶客,那也都是和曼曼授意的。 能狠狠宰他们一顿,又何须在面子上计较过多。 且到了次月月初发工钱的时候,和泽这样的引导员作为应付所有客人的员工,是享有特定的精神补偿金。 而其余直面客户的员工,是可以通过大家匿名挑选出一位当月最受委屈之人,享有精神补偿金。 因为有了这样的补偿,大家容忍起来也不会太过委屈。 和曼曼眼里挂的笑意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和泽只当她在看自己的笑话,心里更是憋闷。 偏这时和曼曼还出言调侃了一句。 “你说,方才那两个男人,是竹兰轩的,还是华采院的?” 和泽顿时想炸毛,但那两人还没走,他不敢乱来,只将唇噘得更高。 “那般德行,只能是出自华采院的!” 他掩着唇,愤愤然地跟和曼曼嚼耳根。 和曼曼看他那憋气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她从未过问这些人的过往,今日听了那两人说了几句,也听明白了大概。 仔细想来,这小子从前定是受了不少苦,倒也是可怜。 和曼曼依旧不想过问太多,她查看完一楼,便打算去二楼看看,只是这面纱若还戴着,注定会被拦下。 所以她起身就开始拆面纱,边跟和泽说着话: “今日你表现的不错,来吧,这是给你们买的糕点,我特许你可以多吃几块。” 和泽早就眼巴巴那桌上放的百饼园的包裹,但现下却因为和曼曼的动作无心去拿。 他虽然猜到这人是自家主子,可从前她都是公子的模样。 不是没有疑惑她是个姑娘,但到底没见过,依旧不能断言,此刻就要揭晓了,他如何还有心情管别的事。 和曼曼自己没察觉一楼的这些人都在盯着自己瞧,她不论在男装还是女装,脸还不是都一样嘛,有什么可稀奇的。 待她拿下面纱,跟前的和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脸上不见此前的委屈,只剩下惊异。 和曼曼随手将面纱塞到袖袋里,转头拿起桌上一份糕点朝和泽伸去。 “拿去分。” 可和泽并没有接过,只顾盯着和曼曼的脸瞧。 和曼曼这才发觉不对劲,环顾了下安静的四周,顿时觉得好笑。 “你们别跟我说,我换个女人的衣裙,你们就认不出我!” 她空闲的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表情无奈地朝众人问。 “不、不是,主子你……你是姑娘,为何、为何……” 和泽飞快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接过糕点后,眼睛就有些不大敢直视她,害羞地吞吞吐吐起来。 “我这不是为了方便,好了,我要去二楼看看了,你们忙。” 前台的三人以及偷跑出办公室的员工,都变得跟和泽一样,偷眼看着她离开,不敢说话。 待她一离开,和泽开始分糕点之时,大家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我就说主子是个姑娘,那俏模样怎么能是男人呢,不能的!” “呜……我好高兴,主子是个小美人,还是个有钱又可爱又温柔的小美人!”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莫不是以为主子能看上你?” “干嘛!我这么俊主子为什么看不上我!” “滚!吃你的桂花糕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云朵告密 和曼曼带着另一份糕点到了二楼,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她觉得自己是女子的身份算不得什么秘密,许多人知道,故而没想那么多就来了。 如今看众人一副吃了大惊的模样,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决策。 本想着待会儿再去北市的售楼部瞧瞧,这下也不打算去了。 等从这里出去,她就重新蒙了面纱,改道前往牙行。 此前她不要的人又重新转卖了,如今准备再买两个人照顾那群小孩,若是有缘再找个人看铺子。 曾经云朵一直帮忙,她便没想到这事,现在想想是不好总叫云朵来,那毕竟不是自己人。 而原在相府里生病着的云朵,在知道和曼曼离开府上后,也偷摸地出府了。 她一路跑来了瑄王府,门房的侍卫为人倒是和善,一听说她来找王爷禀报花三小姐的事,便积极地去帮忙通报了。 显然,这位小姐的事很值得一听,不一会儿门房便得了消息,放云朵进府了。 白宁徽昨日刚回京,今日就闲得发慌。 伤口未愈就在院里练剑的他,闻及和曼曼的丫鬟来找自己,心中莫名地忐忑起来。 他此时坐在正堂,沉默不语地盯着下方垂首的云朵,良久才问了出声。 “来寻本王,何事。” 本以为这丫鬟是带了和曼曼的话,要转告他,却不想…… “王爷,奴、奴婢有一事禀告,我家三小姐她…她、他、她想谋害王爷您!” 云朵心头惶恐,舌头打结一般,说了半天才将话说全。 满怀希冀的白宁徽听到最后,脸彻底的黑了,长指紧拧着扶手,几乎又要将其掰断。 胸口的伤此前还不觉得,现下突然却变得很痛。 他粗喘了几口气,这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她……她想,如何害?” 云朵吊在嗓子眼的心,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落了一些回去。 还好还好,王爷没有因为喜欢那女人,而不信她的话。 但是他周身狂涌的戾气,还是让云朵有些害怕。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将昨夜自己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王、王爷您昨日离开后,我家小姐披头散发带着一男子回来,两人听说您来过,小姐便忧心您给她茶里下毒,那男子则、则说,小姐既然这般怕王爷您,不如、不如就干脆、干脆……” 云朵边颤着身子交代,边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睛偷偷看白宁徽的表情。 见他一脸的狰狞,顿时吓得又将眼睛垂下。 这般含糊其辞说了半天也不说重点,白宁徽却并没有催她。 云朵特地来了瑄王府,还如此三生有幸地见到王爷,她绝对不会故意藏着掖着不说出实情。 她只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了三小姐,就下定决心一般闭着眼睛大声道: “那男子说干脆教小姐下毒,毒死王爷您!” 这最后一句说完,正堂里完全沉寂了下来。 安静得云朵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似乎与自己想的有些不同,云朵渐渐将眼睁开,低垂的小脑袋缓缓抬起,朝着上座之人望去。 只见方才还气到面容扭曲的男人,如今却绽放出惊人的笑颜。 本就生得一张美人的脸,再配上与之容貌极为相配的笑容,直直看痴了云朵。 白宁徽此时气到了极致,看眼前的人就仿佛看到了尸体。 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学会忍耐,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松开摇摇欲坠的扶手,慢慢站起了身子朝云朵走去。 “谢谢你。” 他站在云朵身前,笑着跟她道谢。 这样诡异的情形,让立在堂外的一痕,身子猛地抽了一抽,心生恐惧。 可里头的云朵根本不知道,这话从一位性情暴虐的王爷口中说出,是多么的令人心惊胆寒。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满心的喜悦。 王爷相信她,王爷还谢谢了她! 云朵受宠若惊地捂住自己的唇,眼里的王爷成了世间最完美的人。 她连忙摇头,激动地说,“这、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白宁徽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语调也变得格外温柔。 “此事,本王知晓了,往后你继续待在你家小姐身边,若是你家小姐有何异样,便来向本王汇报,可好?” “好好好,奴婢明白,定不辱命!” 云朵一下便被白宁徽蛊惑了,开心地连连点头,仿佛成了他的奴仆一般任他差遣。 白宁徽打发走了云朵,便让二月去将三思提来。 他自己则心绪不宁地回到书房,敛眉思索。 她带了一男子…… 忧心自己给她下毒…… 她那般怕他…… 想到这些事,他掌心直接扣住了额头,怒气再一次涌出。 反而最后那句要给他下毒,他稍一寻思后便不再理会了。 那丫头胆子小,且怕他,如何会有心思给自己下毒。 他气着气着,又变难过起来。 果然上回伤了她,让她更怕自己了,如今他当真还能再回到她身边吗? 即便他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接近她了,可自己的内心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 可屡次见到听到她那样害怕自己的事实,他心中那一点妄念就消弭些许,每当这时,他便会更恨自己。 沉浸在自我责难中的白宁徽,没有发现三思已经来了。 “王爷?”三思出声轻唤。 白宁徽紧闭的凤眸猛地睁开,周身的阴郁随之消减。 他收敛心神靠向椅背,有些萎靡地看着书桌前的三思,突然有些不想知道那些事了。 但……那男子是何人,他还是必须问清楚。 “王爷,就是……相西洲啊,您也知道,他们两人一直都是……口无遮拦的,那种玩笑话,也不是第一回说了。” 三思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眼神莫名变得有些无辜。 白宁徽听到这名字,稍稍松了口气,他原也猜着是那小子。 此前三思查到和曼曼兴许是与从前一个江湖杀手聂梦梦是母女,与相西洲大约是有些特殊关系。 且相西洲时常待在她身边也并未有什么情况,白宁徽便对他松了些戒心。 “那小子此前还说过本王什么?” 白宁徽手指轻敲着桌面,双眸微眯地问。 三思看他这架势,就知道相西洲要倒霉了,他连忙将此前没报的话一一说来。 第三百七十章 教训相西洲 “此前就说过要教姑娘下毒,还说过教姑娘用暗器对付您,或是怂恿姑娘离开凤京跑得远远的…” 随便带他去游山玩水,这种话三思觉得并不需要与王爷汇报。 “那……她,听到相西洲要给本王下毒,说了什么?” 虽不想听,但白宁徽还是忍不住想问。 三思顿时欣喜,为自己同样将这事问了来,而感到庆幸。 “姑娘说,若是学下毒,她会不会将自己先给毒死。” 他喜笑颜开地说,觉得这话定不会惹到王爷的。 不出所料,听了这话白宁徽脸色一下松快了。 如此说来,她果然没这个胆。 可这样的话,那个丫鬟说的就并非实情。 一想到此处,白宁徽脸色又沉了下来。 真想让她看看,她的眼光有多差。 如此蔑主叛主的恶奴,都敢用。 若不是自己英明神武,她这般被人构陷怕是难逃一劫。 白宁徽这样想完,心情又好多了,自己果然不是一无是处的。 三思歪着脑袋看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心道王爷又在胡思乱想了。 自从他和姑娘吵架后,时常这般模样。 “王爷,是不是,要将相西洲抓回教训一顿?” 三思果断牺牲相西洲,希望王爷能通过教训他而开心一些。 “嗯?嗯,去抓吧。” 白宁徽回神后,面无表情地点头同意了,是该收拾他。 相西洲人在床上躺,祸从天上来。 暗卫们没有白日行凶,只将他的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团团围住,客气地请他前去王府。 相西洲辛劳地当了半日暗卫训练机,而后签订了各种保证书后,才重获自由。 一出王府,腿软脚软的他,强撑起了气势冲去了何事屋。 他知道不是和曼曼告密,所以一定是她身边的丫鬟干的,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找和曼曼算账。 “和曼曼!给老子出来!” 相西洲一冲进何事屋,就直奔二楼。 楼下的小强,连人影都没看着,想阻止都不知道朝谁说。 这时的和曼曼已经从“人贩子”那买了人回来了,正在楼上给小强写一份科目表准备让他背。 听到相西洲的怒吼声,她完全没打算放下笔,继续写着各个科目借贷双方的要点。 相西洲拼尽最后一丝力,将办公室的门猛地推开。 然后就瘫软在了和曼曼花了大价钱请人制作的布艺长沙发上。 “你叔叔我…我、我被你、你害惨了~” 他像个脱水的鱼一般,翻着白眼松软地横在沙发上,一只手垂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这场景就让和曼曼有些稀奇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仰起脑袋朝他看去。 “咋的啦?” “我、我要死……了,嗝~” 说完这最后一声,相西洲两眼一闭,没了动静。 “啧,要死为什么死在我的沙发上?” 和曼曼有些无语地起身,走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本来还想跟你说说我昨晚的事,看来这是没机会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事情写下来,跟着你的尸体一块烧掉,等你下了地狱就能看到了。” 她翘起二郎腿,贼贼地笑道。 相西洲一听说自己要被烧掉,就躺不下去了,但身子乏力得很,他只够将眼睛重新睁开,狠狠瞪她。 “你个不孝子孙,怎可将你叔叔我烧掉,混账东西!”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头,声音沙哑地叫骂。 “诶?没死啊,那我就去忙了。” 和曼曼佯装一脸吃惊,屁股已经离了沙发,准备起身。 “站住!事情还没完呐!你知不知道跟在你身旁的丫鬟干了什么事!” 相西洲看着死没良心的根本就不管他死活,很是气愤。 “嗯?” 和曼曼撅起的屁股一下子就停了,接着马上想到了什么,屁股又落回了沙发,她急忙将嘴捂上,震惊地打量相西洲。 可他虽然气息微弱却衣衫整齐,和曼曼哪能打量得出什么,只能忍不住问了。 “不会吧,她把你给……嗯?” 相西洲没懂和曼曼省略之处的意思,直接气恼地道: “你那丫鬟竟敢跟白宁徽去告密!说我要下毒害他,结果我就被白宁徽那王八羔子给抓去教训了!你说吧,该怎么赔偿我!!” 和曼曼听完心头一阵大骇,这消息跟云朵把相西洲给办了,同样令人震惊。 她的大圆眸睁得再不能更大了,各种吐槽从她脑中闪过。 最后得出了结论,云朵是个叛徒。 一想到这,和曼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虽然很不爽,但并没有多少愤怒。 云朵本就是花家的人,自己对她并没有放多少指望。 可如今她这样的做法,让和曼曼不得不想法子整她。 但此刻当务之急反倒是相西洲,他貌似真是被教训得很惨,跟个丧尸似的一直盯着她看。 “你要赔偿,就去找那丫头啊,找我做什么?” 和曼曼心虚地将头扭到一边,她昨夜才承诺了他一百两,不是很想再掏钱了。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把她宰了扔你床上!” 危险的眸光带着残忍的笑意,相西洲哪还有心情跟和曼曼贫嘴,今日这赔偿他是要定了! 和曼曼顿时慌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她赶忙开口安抚着。 “额……有话好商量,今晚我带纪无双他们去喝花酒,为了赔偿你,也请你一起去如何?” “不行,本来我就是要去的,这不能当赔偿!” 相西洲见她妥协,方才蔫了吧唧的模样彻底变了,脚往椅背一搭,翘上天去了。 可若要说到赔偿,和曼曼并不擅长,她只有钱。 但如今的相西洲一点小钱还真不能打发,大钱也不能经常给,把他养肥了,以后可养不起了。 和曼曼叉着手臂背靠在沙发上,有些为难地思忖着。 “嗯……那,我一会儿打算买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道?” 这事她回铺子后就盘算好的,晚上要喝花酒怎么能穿女装,但又不想回相府换,就在外头重新买一套好了,反正她那几套男装也旧了。 相西洲一听就来劲了,长腿一晃,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点头。 “这敢情好,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拽着和曼曼要走,他整日穿劲装,是要买些贵公子的衣服撑门面,这冬日的再来件貂皮大披风就更好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青楼之旅 和曼曼自打遇上相西洲,就在破财消灾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相西洲这样的做派,时常让和曼曼想起了一种生物,凤凰。 “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简直就是败家子一枚!!! 两人去了布庄,和曼曼自己只买了件成衣当场换了,再借了个头梳将头发重新梳了个马尾。 结果就在布庄硬生生等相西洲挑选上等布料,再挑样式款式,最后给他丈量身高体型。 丧心病狂地订制了三套衣服,临走前还捎带了件华贵的墨绒披风。 和曼曼付钱的时候,脸都黑了。 她没想到自己穿来了古代,竟然走上了霸道总裁的不归路! 好在她身上向来带着不少银票,否则这布庄的门她都走不出去! 在一次掏了四百多两银票,还入了京城最好布庄的贵客名单。 和曼曼咬着牙,气势凛然地甩着马尾,带相西洲离开,假装一点都不心痛。 “欢迎和公子下次再来!” 因为留了姓名,布庄的掌柜很是精明地朝着两人的背影,叫得格外的热切。 “如何?开心了没?” 和曼曼一路瘪着嘴往何事屋走去,真是千金散尽搏君乐啊。 “还成吧。” 相西洲当然还成,身上披着昂贵的披风,整条街就属他最靓仔! 一回到何事屋二楼,相西洲就嘚瑟地跑去隔壁炫披风,美得他扬起的下巴都回不到原处了。 未过多久,华灯初上。 两家铺子一同将铺门关上,启程前往传说中的青楼。 “沁风苑有吃的吗?不会光喝酒吧?” 马车里的和曼曼,环着手臂叠坐着腿,懒洋洋地靠在软背垫上,像个风流不羁的俊哥儿一般。 “会给你叫吃的,别操心了。” 纪无双偷眼瞧着她的坐姿,有些好奇她这是跟谁学的,她们花家有这类型的人物? “但是昨晚你究竟做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本公子日理万机!” “哦对,这事你憋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说!” 相西洲这才从他狠宰和曼曼一顿的美事中清醒过来,转头问向身旁没好脸色的人。 说到这事,和曼曼顿时气不过了,举起小手就打相西洲的肩背。 “这事先要怪你!” 相西洲被打得有些懵,随即黑着脸道: “和曼曼,你该不会以为你给我买了三套衣服和一件披风,就能以下犯上,打你叔叔我了吧?” “那你把披风脱下来还我!” “我不!” 相西洲这个机灵鬼,很快就理清了贵贱关系,决定还是他被打比较划算。 “要打就打,给出去的东西再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这完全就在和曼曼的预料之内,她很是不客气地又多打了两下,这才开始说起昨日的事情。 “你还说那凉夜不是江湖中人,他差点没把我头皮给掀了!!” 和曼曼似乎忘了人家一开始是想要她的第五千夜,但最后她只记得掀头皮的恨。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带了各种信息,让在场的三个男子好一通琢磨。 “啥意思?你见到他了?” 还是相西洲直接,歪着脑袋茫茫然地问了出声。 和曼曼知道事情还得重头说起,她将遇到白宁徽的事一句说完,又将自己上了画舫的事再一句说完。 逃出来的后续没有多说,便开始抱怨那王八蛋。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女人一样扯人头发呢,他扯我的头发,就没想过自己的头发也很多吗?” “你都不知道今早我梳头发的时候,生怕自己成秃子了!那头发一团就这么梳了下来,把我吓坏了都!” 前往纪无双推荐的沁风苑,一路上都是和曼曼哼哼唧唧的抱怨声。 “奇怪了,他抓你是为何?” 纪无双趁着她抱怨的空隙,插了一个问题进来。 “谁知道!卖钱吧!” 和曼曼中间省略了竞拍初夜的过程,直接说自己被关在了房间里想逃。 一开始确实是卖钱的,最后为什么不卖了,她也没想明白。 那大美人,总不可能贪图她一个小女娃子的美色吧。 “所以……这究竟与我有何干系!” 相西洲从他招摇的披风中伸出了手,一下子就还了和曼曼肩背一掌。 “我去!我被你骗了这还不算?” 和曼曼的肩背感觉被他一掌给打歪了,虽然气却没有劲再打回去。 “你当他会功夫,就算是江湖人士了?你当我们江湖门槛这么低吗?” 相西洲不服气地反驳,随后觉得这还不够,马上又重新找了个理由。 “还不是你平日里不思进取,你要是认真跟我学投毒和暗器,还怕这么些小事!” “也是从前有白宁徽在,你才这般掉以轻心,人心险恶,叔叔我劝你还是好好学些本事,要不下回再被人抓走,关在地牢里,看谁来救你!” 不说这话还挺管用,和曼曼本想据理力争,听到会再被人抓走,心里便有些发慌,很快就沉默了。 连当听众的纪无双和孙文博都面面相觑,被这两人闹得都有些惶惶不安。 可凤京当真有如此不太平?怎么他们从未遇见过? “好!你说的有道理,什么时候开始学,现在如何?” 和曼曼脑中迅速分析完局势,就手握着一只拳头,意气风发地问向相西洲。 昨日自己跑了,说不定那神经病心血来潮还会找自己,和曼曼觉得确实要有点功夫傍身才安心,光有轻功似乎不大够。 “对了,那群人身上都带有香味,闻了会让人失了神志,有没有什么东西我带了就不会中招的?” 相西洲稍稍一愣,旋即眉头微蹙。 香味……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只回了和曼曼提的问题。 “很多东西可以,等哪日我给你买一个来,钱…” “啧!买了再给!” 和曼曼手上揉着自己的肩背,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 跟和曼曼想的不大一样,似乎来得不是季节。 青红街虽是灯红酒绿,却没有美人在街边拉客。 进了沁风苑,里头也没有衣着暴露的女子,上前勾勾搭搭。 而是一个个里外三层地裹成了良家妇女,挥着披帛露着大腿跳舞的,也没瞧见一个。 这一切的原因,似乎是由于……天太冷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猪圈大少爷 “你们穿这么多,男人还会有兴趣?” 几人坐在小包间里,和曼曼颇为扫兴地问着认真粘在她身边的头牌姑娘若兰。 若兰听到这好笑的话,一阵娇笑。 “可姑娘您又不是男人。” 说完,还朝和曼曼暧昧地眨巴着水眸。 和曼曼没有惊讶她能看出自己是姑娘,有些人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可他们仨是啊!” 她的手指从另外三个孤单喝酒吃菜的男人身上扫过。 异常的匪夷所思,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来青楼,结果只有这女人叫了楼里的姑娘作陪。 和曼曼很大气地想帮他们叫,他们都拒绝了,简直见鬼! 纪无双则觉得和曼曼不是一般的缺心眼,他们男人平日再如何也不可能当着个女人的面胡来,何况今日的主要目的,还是带她来玩。 不过相西洲这个同样缺心眼的,显然不是因为这种理由,而是见到这青楼的菜量这么少,觉得多叫一个人来,这菜他会不够吃。 三个男人对面的若兰,冷眼瞥了他们后,转而又娇俏地笑道: “可奴家今日是来陪姑娘您的,管他们作甚,来,吃个沁风苑最美味的百花鱼,张口,啊~” “啊~” 和曼曼老实巴交地张开樱桃小嘴,接下若兰给她夹来的鱼肉,真好吃~ “诶!等等!” 她随意嚼了两下,突然好似发现了什么。 “你们沁风苑,莫不是专做女客的生意?” 若兰看着和曼曼那双惊奇的大眼,哑然失笑。 “傻姑娘,若是做女客的生意,我们这沁风苑还是趁早关门大吉为好。” 她抬手偷摸着和曼曼梳得圆溜溜的小脑袋,眼神透着喜爱。 这画面太美,让对面的纪无双和孙文博看得心生诡异。 不是说沁风苑的头牌,素来冷傲清高从不接客? 如今不仅是接了和曼曼这位女客,还这般殷勤。 这让两人心中不免怀疑,这位头牌其实喜欢女人… 他们如此想完,就听到能够佐证他们想法的话。 “姑娘今夜是否留宿于沁风苑?” 往日清冷如霜淡雅如雪的若兰,多少公子一掷千金换不来她一个笑颜,现下判若两人一般,对着和曼曼笑成了明媚的春花。 “这不好吧,嘻嘻嘻。” 若不是和曼曼这张脸是格外的可爱和讨喜,如此猥琐的笑脸,定是很糟女孩子厌恶的。 兰本想回她一句“不会不好”,却见和曼曼拿起酒杯,突然伸出了手拦下她的酒。 “这合欢酒姑娘可不能喝。” 和曼曼拿酒的手微微一顿,合欢酒……这名字取的还真是让人秒懂啊。 她立即会意地放下酒杯有些不悦,“奇怪了,怎么你们仨喝的好好的?” 不等对面三人说什么,若兰飞快地接话了。 “纪公子和孙公子是常客,这酒对他们不起作用了,至于这位公子,奴家倒是头一回见,大约是天赋异禀。” “咳咳…” 纪无双和孙文博两人被人拆穿,颇为尴尬。 心中很想反驳,奈何这酒他们喝起来还真是没作用,若兰要不提醒他们都不知道这酒还叫这么个名字。 那头飞快夹菜的相西洲听到有人夸自己天赋异禀,很是自得。 “这点小毒算不上什么,我喝一缸都不会有事。” 和曼曼脸色顿时不好,敢情她一个女人来青楼,就她喝合欢酒会中招,可偏偏她中招了也办不成事啊,简直白瞎了这酒。 就在她决定放弃酒,认真吃菜时,外头响起了嘈杂的叫骂声。 “若兰是不是在这间屋里!叫她给老子出来!” “钱少爷,若兰不在这里头!” “你说不在就不在?老子这就进去瞧瞧,要是叫我发现你这老婆子敢骗本少爷,老子让你们沁风苑开不成!” 这话声未落地,和曼曼他们的屋子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那钱少爷定睛一看,果然见到了若兰,随即火冒三丈。 “死老婆子!还骗我说若兰不在这!?” 站在屋外的邹妈妈很是为难地看着若兰。 屋里的若兰瞧见这阵仗却是见怪不怪,她脸色重新凝成了冷霜,优雅地起身道: “钱少爷,别来无恙,今日奴家要招待贵客,若是公子想听奴家抚琴,烦请明日再来。” “什么玩意!本少爷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你招待本少爷,本以为你是朵清纯的丁香花,没想到骨子里这般水性杨花,既然如此,今夜本少爷要定你了!” 钱少爷嘴里大声叫嚣,手上从怀里抽出一大摞银票,狠狠砸在了若兰的脸上。 若兰很是难堪地倒退了一步,那银票被砸得掉了满地,看得嘴里咽肉的相西洲眼都直了,很想帮忙捡起来。 “砰!” 和曼曼自打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就有些不爽,见到其真人就更是青筋暴躁。 她猛地一掌拍桌,起身将若兰拉到自己的身边,指着钱少爷就骂: “你长成这猪样,还敢来糟蹋我的若兰,你当这年头有钱就够了吗?美人必须配俊郎,但凡你见过自己的丑样,就应该心中有数为何若兰愿意陪我不愿意陪你!” “你若是从小到大没见过自己的脸,麻烦你此刻就去湖边看上几眼,要是看不下去直接一脚跳下湖去,省得给人吃的金贵米粮还得拿来喂你这头猪!” 和曼曼这怒发冲冠为红颜,惊得在场所有人的怔愣。 可当事人的钱少爷,却不是因为自己被骂而怔愣,他看着面前这张姑娘似的小脸,竟然在想这小公子长得真不赖。 但是这不行,再好看也不能不给他面子,钱少爷一下子回神,两手怒气冲冲地插着大肥腰,站到和曼曼面前。 “你小子打哪来的!毛都没长齐还敢跟本少爷抢女人,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小心本少爷叫人剥了你的皮!” “我能不知道你是谁吗?” 和曼曼这句话刚说出口,钱少爷就面露满意的神色,但下一句话便让他的猪脸变得扭曲。 “你当然是猪圈里的大少爷,将来是要继承你们家一整个猪圈的呢,这钱都是卖猪赚的吧,毕竟猪肉还是很贵的!真是有钱,我都羡慕得紧呐!” 和曼曼手指扫过地上的银票,冷嘲热讽,活要将这钱少爷生生气死的架势。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给我个面子 谁也不知道,和曼曼跟这钱少爷是有前仇在的。 这头猪可不就是昨日在画舫上,要用一万零八百两拍下她初夜的家伙! 昨日的事,她本不应该迁怒于那些嫖客,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且如今这猪还敢出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这不是逼着她收拾吗? 而此时的钱少爷,还当真没认出来眼前灵心慧齿的小公子,就是昨日那个满面铅华的妖冶女人。 只听她这番羞辱,顿时七窍生烟。 “你、你、你!来人啊,快给本少爷教训他。” 他捏着浑圆的拳头,转身就朝着门外的跟班们大叫。 “钱少爷让在下来!” 外头的一个男子,好似得了天大的好机缘一般,自告奋勇地冲了进来。 “是你!” 那男子见到和曼曼貌似很高兴,手上却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谁啊?” 和曼曼瞧着眼前鼻青脸肿到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快走!不要为了奴家招惹这些人!” 若兰本来见到那素来爱仗势欺人的钱少爷吃瘪,心情很是愉悦,可没想到他竟要叫人打这小姑娘,心中顿时慌乱。 她将和曼曼朝包间里另一扇与隔壁连通的小门推去,瘦弱的身子一下子挡在了刚进来的男子前。 可和曼曼如今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为她牺牲。 她重新跨了回来,将若兰拉到自己的身后,也挡在那男人面前。 但若兰也是个天生傲骨,见不得和曼曼一个大好姑娘,为自己被这群人欺辱。 两个女人就这般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依旧坐在桌边看戏的三个男人,简直不忍直视。 “你们两人够了!真的以为本少爷不敢揍你们是吧!小吴,给我上,两个一起打!” 钱少爷也被她们气得够呛,他来青楼可不是看别人恩爱的! 那位姓吴的小子,早就等不及要揍她了。 前些日子出奇的倒霉,回家的路上被人揍了一顿,如今他非要拿这小子出出气。 “慢着!” 就当小吴握拳的手抬起,而相西洲手里的筷子也瞄准他的脑门时,外头再一次走进一个男人制止了他。 和曼曼这头抱着若兰的腰不让她上前,抬头赫然看到前阵子认识过的,文石堂刘家长子刘成碧,正噙着暧昧的笑意,缓缓走入。 自从那日南市文石堂发生了盗窃,他在凤京的名声便一落千丈,手上北市的两家铺子,也被二弟刘成玉趁机夺去了一间。 他今日本是来与钱家少爷商量,让钱家出钱给他在南市开一间玉石铺,与刘成玉对打,不巧这钱少爷一来就要找若兰,结果找到了这。 他在屋外等得烦闷又焦急,却在人影攒动中,发现了和曼曼。 那次的事,虽说是她间接导致,刘成碧却并没有失去对她的兴趣,可他多方打探也无法查出她的底细。 直到听说凤京新开了个铺子,东家姓和,这才有些眉目。 他几次去何事屋拜访,却都没能有幸见到东家,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 以刘成碧阅女无数的眼光,一下子就看出眼前这公子模样的人,就是当日那姑娘。 确认过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尤其她此刻还有难,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刘成碧压下心中的激奋,转而对着已经满脸怒容的钱少爷客气道: “钱少爷,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 “啪!” 不等刘成碧多说几个字,钱少爷肥厚的大掌一下子就将他的脸掀翻了。 “你他妈什么面子!你在老子这还有面子!?” 别看刘成碧的身板比竹竿一样的刘成玉强上那么多,却还是没禁得住经常扇人的钱少爷一巴掌,很是丢人的被扇翻在地。 本是打算逞英雄的刘成碧,如此不堪一击反倒惹了笑话。 他趴在地上,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堂堂刘家大少爷,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刘成碧猛地起身,抬脚踹上钱少爷的肥肚腩。 钱少爷重心不稳的身子,一下子被踹得踉跄,往后不断倒退,终于还是摔倒在墙边。 “你、你、你!好小子!敢踹本少爷,来人啊!给我打他!” 跌在地上的钱少爷因为屁股上的肉厚,并没有摔疼,但同样养尊处优的他,照样气不过,扯着大嗓门就朝外头嚷嚷。 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和曼曼和若兰,互相抱着就往后退,给他们留出打架的空间。 桌边的三个大男人,见两个姑娘都没事了,也放下心来继续吃喝了。 方才还准备拿和曼曼解气的小吴,这下不情愿了。 他跟和曼曼此前有过节,揍她是正中下怀的事。 可这刘家大少爷,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他哪能说打就打。 正巧,在他犹豫的时候,外头钱少爷的跟班冲了进来,围着刘成碧就开打,这被和曼曼派人揍了两次的吴清德,趁着人多就偷溜了。 屋里打得热火朝天,和曼曼和若兰已经退回到桌边,也开始吃起了酒菜。 被踹倒的钱少爷没人扶,一个人从地上爬起,趔趔趄趄走了过来想继续纠缠若兰。 相西洲本来吃菜吃得好好的,一不小心瞥见一头流口水的猪出现在他身旁,惊得他条件反射就将人踹飞出房间。 正在群殴刘成碧的一众小弟,发现钱公子飞了,赶紧跑去接人,刘成碧这才逃过一劫。 此时包房里只剩一个不省人事的刘成碧,和曼曼立即安排沁风苑的下人将他拖走,然后兴奋地关起门来。 “快!相西洲,看谁捡的多!” 和曼曼一直也没忘记地上钱少爷扔的钱,她刚刚倒退的时候还默默地用脚努力勾回了一些,省得被这些没轻没重的人踩破。 相西洲见和曼曼喜滋滋的表情,一张张捡钱的动作,目露鄙夷。 只见他脚下轻功运起,一阵风卷残云,地上的银票都被他的脚带飞,他再使出一招千变万化手,瞬间将四分之三的银票纳入手中。 “靠!” 蹲在地上的和曼曼,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都说用捡的了,他凭什么用功夫!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合欢酒 和曼曼捡完相西洲大发慈悲给她留的那点钱,开心的数完,竟然有六百两呢,发了发了! 她大方地塞给若兰一百两后,很是豪气地拿起酒杯干了。 等喝完了才发觉不对劲,她的脸瞬间变红,惊慌失措。 “若兰若兰怎么办怎么办!我喝了这破酒,有没有什么可以解酒的东西啊!!” 温婉地将银票收入袖中的若兰,听到后当即吓了一跳。 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抱住了和曼曼,看坏人一般警惕地盯着纪无双三人。 “别怕别怕,你就喝这么小口,药效很快过的,忍一忍就好!” 若兰用自己冰凉的手,摸着和曼曼的脸给她祛火,语气温柔地安慰她,心里却很是急躁。 她们青楼就是做这档子的生意,哪还会备什么解药啊。 纪无双瞧着眼前再一次抱在一块的两个女人,实在觉得太碍眼了。 什么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会变成这样了! 他纪大少来青楼受冷落,也就算了。 两个女人搂搂抱抱,这也不提。 可这若兰的眼神是何意,把他当成采花大盗不成! 他还怕这死女人把他纪家的女儿给拐走呢!! “再让她待在这怕是不妥,找间屋子给她解酒吧!” 纪无双冷眼瞪着若兰,语气极差地提议道。 可纪无双这话一出,若兰却将和曼曼抱得更紧了,看他的眼神,无疑就是在看色魔。 纪无双简直气急败坏,人生头一次生出了想打女人的念头。 身旁的孙文博,很是幸灾乐祸地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此时的和曼曼小脸红扑扑,身子暖融融,这酒药效不强只是用来助兴,她趴在若兰身上觉得甚是舒服。 若兰倒是不介意,但却有人看不下去了。 “我来吧!” 纪无双和孙文博看向出声之人,惊得眼珠子凸了出来。 “相西洲!你自称是她叔,怎能干出这种事!败类!” 纪无双一时气昏了头,拍了桌子起身就指着相西洲骂。 相西洲莫名其妙被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被骂了,他显然不能泰然处之。 “你说什么?” 他摔了筷子,就把手伸进自己的怀中作势要掏匕首吓唬人。 纪无双往日颇为忌惮相西洲的武力值,但今日事关一个姑娘的清白,他怎么也不会认怂的! “说你是败类,连侄女都不放过!” “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看来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相西洲虚假地撸了两下袖管,朝着纪无双步步紧逼而来。 纪无双心中恐慌,却大义凛然地对若兰叫了一声: “我来引开他,你带这丫头跑!” 他这话弄得若兰都以为相西洲要乘人之危,手上抱起和曼曼的腰就想带人跑。 相西洲搞不明白怎么就要跑了,顾不上收拾纪无双,直接一个纵身来到和曼曼身边。 手上翻出一颗药就塞进她的嘴里,再扣住她的下颌向上扬起,强硬地让她吞了下去。 几人还未瞧清,一套动作就飞快完成,给和曼曼喂完药,相西洲就有空收拾纪无双了。 他都不用走近,长腿一踹就踹倒了纪无双,好在还有个和事佬孙文博在。 孙文博好心地接住朝他摔来的纪无双,尴尬地劝道: “这都是误会误会,无双他是以为你想对曼曼图谋不轨,才会如此无礼,所以方才这是……在给曼曼吃解药对吧?” 孙文博一开始就没觉得相西洲会对和曼曼做什么,毕竟凭他的本事,想做什么早该做了,而不会等到这种场合才对。 他袖手旁观不过是想看纪无双的热闹罢了,但太过了可不好。 纪无双倒在孙文博身上龇牙咧嘴地瞪相西洲,胯部被踹得生疼。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啊,要做什么不能好好说出来吗,非得让人误会! 相西洲一听孙文博的话,更是来气了,上手就抽纪无双。 “你小子居然这般心思龌龊,平日里看了多少污糟的话本,才敢想出这样的事!” 不说他本就是这丫头的亲叔叔,即便不是他也不敢顶风作案! 午后才被白宁徽收拾了一顿,签了一堆的保证书。 其中就有不能让和曼曼出事,不能让和曼曼喜欢上除了白宁徽以外的别人,不能让和曼曼与白宁徽以外的人亲近。 虽然他心里想的是白宁徽关他屁事,但未免再被抓去收拾,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勉强帮帮他也无妨。 “救命啊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相西洲没有下重手,还是打得纪无双抱头求饶。 一旁吃了药恢复后的和曼曼,从有些没搞清状况的若兰怀里坐了起来,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夹菜吃。 她没想到相西洲难得也有了长辈的样子,倒是有趣。 不过纪无双是该打,他这想法要是被人传到白宁徽耳朵里,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只是纪无双终究是不禁打,孙文博也不敢为他说话生怕殃及池鱼,最后还是和曼曼替他求了个情。 “差不多了,我这还有事跟你商量,赶紧停了!” 她朝相西洲嚷嚷道。 “嗯?” 然后两人就偷偷摸摸离开了这屋子。 屋内三人心有余悸,纪无双脱力地趴在桌上,漂亮的脸蛋苦成了苦瓜。 不等他歇上一阵子,外头来了位小厮轻敲着房门。 “纪公子,来了。” 纪无双一听,强打起了精神,拖着残破的身躯也离开了房间。 孙文博知道他是去做什么,没有多问。 但此时屋内只剩他和若兰两人,变得十分安静。 “若兰姑娘抱歉了,最后要你来陪在下。” 他不喜欢太沉闷,还是开口同若兰攀谈。 “无妨,孙公子的为人奴家还是欣赏的,所以,方才那姑娘名唤曼曼?” 若兰姿态优雅地端起一杯酒,自己碰了孙文博的酒杯,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意问。 孙文博俊秀的脸庞顿时僵了僵,没想到若兰还真对和曼曼感兴趣。 此时离开的纪无双,来到了另一个包房内。 “无双!” 温暖得过分的包房内,一个曼妙的身影冲了过来,抱住了纪无双。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两个狗男女 纪无双刚被打过,此时猛的被抱,真有些无福消受。 “好了馨儿,让我看看你最近长肉了没有。” 纪无双忍着疼,将柔若无骨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拉扯了下来。 馨儿被他露骨的话,惹得双颊飞红,娇嗔地打了他一下,这才身姿摇曳的退开一步,在屋内柔美地转着圈。 “如何?” 屋内四个角落都烧了一盆炭,就是为了能让她在这大冬日里,也能仅着薄纱,显露傲人的身段。 纪无双沉默地挪着脚步坐了下来,而后才笑着点头道: “冬日吃了不少好东西吧,看上去比夏日更丰腴可口了。” “讨厌!” 馨儿被嘲弄得一脸媚态,再一次柔若无骨地往他身上一坐。 纪无双很想与馨儿各坐各的,毕竟他身子骨不大好。 但他瞥见外头的人影,马上振作了起来。 “馨儿可有想我?” 纪无双魅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馨儿,手上搂着她的纤腰,暧昧地在耳边吹着热气。 馨儿被他挑逗得咯咯娇笑,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未漏传至屋外之人耳里。 被推开一条缝的门框上,一只小巧的手紧紧地抠着木头,留下了几道指甲的印迹。 “馨儿每日的心心念念,就盼着你来,可你呢!” 不等馨儿多说些没用的话,纪无双连忙出言打断。 “既然你盼着我,我这也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纪无双着急地说完,就想给她宽衣解带,手上还有意捏着腰间的痒痒肉。 “啊!哈哈……别闹,哈哈~” 馨儿果然受不住,上下起伏地在他怀中挣扎。 本是极为惹火的动作,却让纪无双痛得差点摔倒,但是他铁骨铮铮,忍下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勇猛地将人横抱起身,走到床边手上也不客气,直接把馨儿扔进了床褥。 “啊!” 馨儿的娇躯有些禁受不住,身上稍稍痛了一下,却更加的兴奋了。 没想到多日不见,他竟变得如此威猛。 外头的人,已经听到两人转战床榻的声音,怎还能再听得下去,当即就推开门冲了进来。 “纪无双!你个王八蛋,水性杨花的臭男人!!!” 纪无双一听到声音,快速上床,弯腰压住馨儿,一副进入正题的模样。 继而才满脸邪气地扭头看向冲进来的人,眉梢轻挑。 “这是谁,敢败本公子的兴?”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纪无双不用睁大眼睛也知道她是谁,这人自然是他特意请来观赏的殷陶然。 “哟,这不是南泽的公主殿下吗,怎会跑来烟花之地,莫不是也喜欢女人?” 纪无双趴着有些累,转而侧躺着,手上还不忘揽着馨儿的腰,微翘的眼尾瞥了一眼扮作公子的殷陶然,很快又看回床上的馨儿。 馨儿一开始被吓到,但马上明白是他的相好来闹事,再看他的态度,馨儿便得意了起来。 她成心扭动着婀娜的身姿,佯装害怕躲进了纪无双的怀里,与他密不可分。 杵在床边的殷陶然简直看呆了眼,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的人。 她人都站在这看了,他们还能安然躺在床上如胶似漆,气得殷陶然火气冲顶,上手就朝外侧的馨儿打去。 “你们两个狗男女!” “啊!无双救我!” 那手还没碰到馨儿,娇媚的惊呼就脱口了。 可已经弱不禁风的纪无双,此时不仅谁都救不了,还希望她们两人都离他远一些。 奈何无人听到他内心的声音,馨儿死死紧抱住他不放,还不停扭来扭去躲着殷陶然掐肉的手。 “够了!” 总算有人出现救纪无双了,外头听到动静的殷修彦快步走了进来。 “看也看到了,别再丢人了!” 殷修彦没有多看床上的两人,拉着殷陶然就走。 殷陶然还未消气,却又挣脱不开殷修彦的手,只能朝着纪无双和馨儿怒吼: “贱人!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殷修彦头也不回地带着殷陶然下了二楼,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的殷陶然,却突然甩开了他的手,自己跑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满脸泪水。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哭,那男人她虽然费劲了心机,两人却并没有多少相处。 她如今满肚子的恶心,想吐。 觉得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的自己,也很恶心。 此前听到类似的传闻,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最糟不过来喝个酒看个舞,没想到会肮脏至此! 这样污秽的地方,她一刻不想停留! 殷陶然用了她自己觉得极快的速度飞奔,一路跑下了楼,跌跌撞撞地穿过沁风苑的大堂朝门外跑去。 可在殷修彦眼里,她这慢慢吞吞的动作,他随脚一跨就能跟上,便没有紧追其后。 “哎哟!” 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暧昧地响起,殷陶然的身子直直被一个阻拦在前方的高大身躯,弹得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此时的殷陶然虽然在哭,但气性还未消,被撞倒后几乎是怒火冲天。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撞我!!!” 她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脸都未瞧见就开始骂人了。 可当她看见脸,反而骂不出来了。 方才只是想吐,现在真的要吐了。 这男人也长太恶心了吧!!! 但对面的男人,跟她的想法正好相反。 他看着殷陶然搽脂抹粉的漂亮小脸蛋,以及明晃晃的胸脯,一下子就猜出这是个俏妞儿,但她非要假扮男子,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跟她一比,此前围着他的那些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钱少爷的猪脸露出了淫邪之色,他巴滋了两下肥唇,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 “这位小公子很是可人,不如留下陪小爷我?”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他的蹄髈,将侧着脑袋干呕的殷陶然的小巧下巴,强势地勾起。 他将自己那张比殷陶然大三倍的脸凑了过去,与她两两直视。 “呕!!!” 殷陶然晚饭还没吃,一下子涌出了胃里的酸水,朝面前的猪脸吐了出去。 这恶心的场面与气味,大堂中的人顿时跑远了,给两人留出了很大的空间。 殷陶然吐完就后退了好几步,抬袖就猛擦自己的下巴和嘴角。 “怎么了?” 慢慢悠悠走过来的殷修彦,没瞧清发生了什么,但众人一哄而散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尹家表公子 “七哥,呜呜……你、你、你……长得真好看!” 殷陶然一见到清隽儒雅的殷修彦,眼睛瞬间得到了洗礼,感动地趴在他身上呜咽起来。 殷修彦顿时眼皮抽搐,觉得这丫头是不是被刺激得脑子坏掉,但他余光发现一个长相特异的男子怒气冲冲朝他们走来,这才大概明白她是何意。 他不自然地掰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殷陶然,将她护在身后。 “妈的你是谁,把这女人给老子留下,快滚!” 钱少爷一凑近,殷修彦就闻到他身上那股酸臭味,手上拉扯着殷陶然就连连屏息后退。 可他后退,钱少爷却不依不饶非要逼近。 “你又是谁!” 殷修彦无奈,只好抬肘掩鼻,这才能开口说话。 “我是你老子!!” 堂里的形势有些不好,但离三人不远处的一个圆柱之后,同样气氛紧张。 “殷修彦怎么突然出现了,你那毒有没有办法无声无息地给他下下去?” “要有那种毒的话,在场的人都得一块中招了,顶多给你个粉,你自己朝他撒下去。” “是什么效果的粉?” “当然是闻了就晕的粉!” “他当场晕了,大家不就知道是我们干的了吗?没有我们走了好半天他才会遭殃的毒?” “那样的毒我要了做什么,没有!” “我去,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算了算了,你现在就去给我买那种男人吃了就再也硬不起来的药,我晚上非要给这猪喂下去。” 和曼曼刚要将人打发走,又想起什么拽住了相西洲的袖子。 “等等,你先出面让那猪转移注意力,我把殷修彦他们带走再说。” 这头两人商量好了,外头的殷修彦已经想动脚踹猪了。 但他暂且还在忍耐,身为质子,他着实不应该招惹凤京的显贵,不过他家妹子反而挺身而出了。 “你这死肥猪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殷陶然躲在殷修彦身后,指着钱少爷娇声叫骂了。 她一个堂堂南泽公主,连大辛的皇帝也要亲自招待的贵客,这死猪简直不识好歹! “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钱少爷第七位小妾!” 钱少爷看到殷陶然怒气冲冲的娇俏模样,唇角再一次勾起了淫邪的弧度。 可殷陶然刚说完,殷修彦就急忙伸出大掌捂了她的嘴。 一会儿说不好要打架,哪有人先把自己的底给掀了,让人家报复告状皆有处可寻。 但殷修彦转念一想,这兴许还是个好办法。 只见他转头朝身后一脸不服气的殷陶然瞪了一眼,示意她老实。 随后一本正经地对着色眯眯的钱少爷道: “我二人乃当今太后的母族尹家的表亲,这位公子若是要挑衅,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为好。” 殷修彦的记性果然了得,初来凤京时,那尹家公子仗势欺负曼曼的事,他至今未忘,如今正好借来一用。 谁知钱少爷听罢,反而露出不屑的神色。 “尹家?你可知本少爷是谁,我钱家可没将尹家放在眼里,本少爷劝你将这俏妞交出来,我便不再与你追究,如若不然……嘿…” “啊打!敢欺我尹家人,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也不等钱少爷淫笑完,斜刺里就飞出一脚将人踹飞。 此前这钱少爷就被相西洲踹过一脚,他的跟班们为了能接住他,全都壮烈牺牲了,这次还真没人帮得了他。 好在他重,就飞了两三步远就倒地滚开了。 “你!你们…这些……混蛋!!!” 他被踹得奄奄一息,和曼曼见他一时半会儿还起不了,连忙站在远处大叫: “尹家表公子!快跑!” 殷修彦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再回眸见到熟悉的人,脸上不自觉地展颜笑了。 他马上拉了身后想过去给钱少爷补两脚的殷陶然,迅速朝着那个飞快招手的小公子走去。 “站住…你们给本少爷站住!来人啊!!” 地上的钱少爷听到人要跑,挣扎地想起身,嘴里不断呻吟。 “闭嘴!你当我们尹家是吃素的吗!?” 相西洲说完撩开袍子亮出大长腿,想再踹他一脚,却在接近的时候闻到了恶臭,终究还是放弃了,只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警告: “别以为你臭我就会放过你,老子这就去买毒药毒死你!哼!” 说完,就真的大摇大摆地出了沁风苑,跑去买毒药了。 躲在远处偷看的邹妈妈见没闹出人命,扶着圆柱子松了口气。 随即很有经验地出来善后,她挥着粉丝绢朝着苑里的伙计招呼着。 “来人啊,将钱少爷送回去!” 但离开前,邹妈妈还是没忘记让钱少爷掏钱结一下账。 和曼曼一路幸灾乐祸地笑着,将殷修彦两人带回了包房。 “你也太腹黑了,竟然把锅甩在尹家头上,太可怜了哈哈哈~” 她掩着唇,眼睛眯成一条缝,眼尾甚而泛出了泪光,差点没笑岔气。 “你笑得太过了吧!这有什么可笑的!” 殷陶然见和曼曼开心自己就不开心,何况她南泽皇族的身份有何不能说的,冒用他人的名号在她看来很是羞耻。 “诶?你竟然也会来这地方,奇了怪了,来找纪无双?” 和曼曼听到殷陶然的声音,马上就收了笑容,转移开了注意力,她手里推开包房的门疑惑地问。 “别跟我提那个贱男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殷陶然就变得歇斯底里,因为见到钱少爷而给忘了的事,这下又全回忆起了。 “嗯?” 和曼曼没get到她的点,让两人进包房后自己负责关好了门。 包房里闲谈的孙文博和若兰见到和曼曼他们回来,起身相迎。 招呼几人坐下,和曼曼很有责任心地跟殷修彦交代桌上的酒不能喝后,才对着殷陶然八卦道: “你已经不喜欢纪无双啦?” “都让你别提他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殷陶然猛拍了桌子,朝着和曼曼气急败坏道。 这举动惹来殷修彦的不快,“若是不想坐着,就给我站在一旁!” 和曼曼却不甚在意,她知道这丫头是这脾气,自己有心招惹这丫头当然是憋不住火。 何况她终究会给殷修彦面子,但她还是好奇纪无双做了什么,才使得这丫头死心。 之前就听说她已经洗心革面,决定要认真努力,以诚意来打动纪无双。 每日天不亮就守在纪无双宅门前等着见他一面,手里还提着宫里自己省下没吃的点心给他,希望能感动他。 和曼曼听说时,还当真小感动了一番,这不就是青春校园里,拿着早餐在宿舍楼下等男友的小女生吗?年轻真好~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投毒准备 不等和曼曼跟殷修彦八卦几句纪无双干了什么,她的心神很快就被若兰吸引走了。 “方才你未吃几道菜就出去了许久,肚子可会饿着,来吃个蜜汁排骨,啊~” “啊~” 冬日桌上的菜都托着小炉子热着,多久都不会冷,和曼曼见到嘴边的排骨不自觉就张嘴吃下,很是愉快。 身旁两位殷家兄妹见着这样的场景,脸色顿时都不好了。 殷修彦二话不说就瞪孙文博,昨日几人商量好了,殷修彦负责将殷陶然带来让她死心。 而孙文博和纪无双可是信誓旦旦,绝对不会把和曼曼带坏,结果! 孙文博被殷修彦瞪得有些窘迫,连忙解释道: “若兰是沁风苑的头牌,素来洁身自好从不陪客,这是喜欢曼曼才愿意陪她一陪,放心放心,都是姑娘,相谈甚欢。” 事实上,他和纪无双就是知道这若兰是不接客的,才怂恿和曼曼找她作陪,结果事与愿违…… 孙文博这话实在没有让殷修彦放心,天知道这丫头会不会不小心喜欢上女人,为此,他上手拉扯了和曼曼的小袖子,语气慈爱道: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相府?” “啊?” 和曼曼嘴里吐出骨头,闷闷地皱眉。 “不行,我还得等相西洲,你们倒是要回宫了,不知道宫门落了没有。” 说完,又接了若兰一口菜。 “还未落,不过我们两人可以去孙府叨扰,不打紧。” 殷修彦嘴里柔声说着,眼神却冰冷地朝若兰睇去,但对方宛若未闻,依旧殷勤地伺候着和曼曼。 和曼曼听说殷修彦有地方住也就放心了,不再催两人回去。 可惜相府不是她的地盘,不然她把他们带去相府住那才好。 这时,馨儿房里的纪无双,让馨儿给他揉揉受苦受难的肩背就离开了。 待他回到一开始的包房,看到里头的殷陶然,吓得骨头都疼了,连忙自觉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咦?” 和曼曼看得有趣,眼珠子转悠了几下,想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找纪无双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吧?” 和曼曼端着碗吃着若兰给她盛的小鱼丸子,目光狡黠地问。 纪无双是青楼的常客和曼曼是知道的,正巧他人不在,说不准刚刚去约会了。 殷陶然沉默地用艳丽的眸子狠狠剜了和曼曼一眼,觉得她话太多了。 和曼曼盯着殷陶然怨妇一般的表情,又从殷修彦含笑的目光中看出了欣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扭头偷笑。 她偷笑时,正好朝着若兰,若兰瞧着她像只得意的小猫咪,手心痒痒,很想揉揉她的小脸蛋。 等到相西洲回来,和曼曼这才结束了愉快的青楼之行,将人赶回去后,她则跟着相西洲去上投毒第一课! 日子过得很充实~ “诶?我们干这种事不用穿个夜行衣蒙个面吗?” 和曼曼坐在钱家的屋脊上,听着下头屋里钱家大夫人抱着她家儿子哭天抢地,突然有此一问。 “你有这东西?” 身旁的相西洲嘴里啃着从沁风苑带出来的苹果,含糊地问。 “这东西,你不该准备吗?”和曼曼扭头诧异地问。 “下个毒而已,也不打架,用不着吧。”相西洲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和曼曼将信将疑地斜了他一眼,转而继续听着下头的趣闻。 “儿啊!你快说话啊!” 钱夫人这歇斯底里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儿子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母、母亲,你…你要,为我报仇,是、是尹家!” “这钱少爷还挺配合,真的跟快死了一样。” 和曼曼忍不住笑着吐槽。 “好好好!为娘,这就去替你报仇!!” 这位钱家的大夫人,当真是说风就是雨,说报仇就报仇,很快就从钱少爷的屋里气冲冲地跑了。 “运气好运气好,还以为要等很久呢,这夫人总算走了,不然今晚就要在这屋顶过夜了都。” 和曼曼黑灿灿的眼睛在夜里都闪着光,嘴上小声地嘟囔,手心却在兴奋地猛拍相西洲的肩膀。 一个不巧,就把相西洲的苹果给拍脱了手。 苹果咕噜噜地从房檐滚了下去,猝不及防地砸到了下头一个家丁的脑袋。 “……” 和曼曼郁闷了,莫非今日不适合投毒?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小家丁猝然被一颗啃了一半的苹果砸到,却没有声张,反而老神在在地开始嘀咕: “奇怪…居然是一颗苹果…为什么…苹果会从天而落…这苹果为什么会往下掉?这样一想…好像所有的东西不管怎么抛,都会往下掉…这是为什么…” 和曼曼在上头听着,恍然大悟。 这是砸到了一个牛顿啊,她很想犯贱地对他大吼出真相:别想了,因为万有引力!!!最后还是忍下了。 伟人就应该要学会自我思考! 但是一旁的相西洲显然心情很糟,他的苹果还没吃完! 这死丫头一晚不揍上房揭瓦! 相西洲一掌又拍歪了和曼曼的肩背,替他的苹果报仇。 和曼曼被打得差点没跟苹果一样摔下去,脸都青了。 要不是没本事,她定要跟相西洲大战三天三夜! 两人在钱家少爷的屋顶上胡闹了半天,这才开始安排投毒一事。 “用不着直接给他吃,这猪少不了吃吃喝喝,往他猪饲料里加就行了。” 相西洲事不关己地给和曼曼指点迷津。 和曼曼觉得这太简单了,当即拍拍胸脯自己一个人出发去了。 结果又被相西洲拉了回来。 “就你这样一下去就被人发现了,你先跟我学些隐蔽身形的法子。” “噢噢!” 和曼曼兴奋地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隐身术吗? 事实上是她想太多,相西洲只是带着她介绍了些好藏身的房梁檐角,以及藏身时候的技巧罢了。 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钱家上蹿下跳,惊得四个暗卫无声地远离,差点被这两人发现了行踪。 之后见和曼曼练得差不多了,相西洲才放她自由活动。 和曼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偏偏这时候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钱少爷的房门是关着的,她想溜进去,也不好直接踹门吧… 若是蹲在这儿等人来送吃食,也太被动了。 和曼曼决定先想好个对策再动手。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投毒进行时 钱家大夫人拉上钱家大老爷,以及一众家丁和护院,连夜赶去尹家报仇。 正巧前日尹家大夫人和钱家大夫人,在布装同时看中了一块绝版的极品紫貂绒,两人为此差点没打起来。 最后还是钱夫人财大气粗花了大价钱抢了来,所以她一听儿子提到尹家,根本不作他想,就以为尹家是为此事报复,二话不说冲去算账了。 尹家这头简直气炸了,钱家抢了大夫人心爱的紫貂绒,竟然还敢上门找茬。 大战一触即发,两头一言不合直接打了起来。 事后官差来劝架,两方这才消停。 而两家人,由始至终都以为是为了个紫貂绒,都没想到中间有人在拉仇恨。 但显然,这钱家和尹家仇怨已结,如何也解不开了。 不过,这两家谁倒霉,和曼曼和殷修彦都是喜闻乐见的。 今夜月黑风高没下雪,是个办坏事的好日头。 和曼曼这边已经想好了办法,但已经不是简单地朝食物里放药了。 只见她一下子从檐上跳落至地面,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恰好停在了那位思考者家丁的身后。 可就当她要把手里从相西洲那要来的粉状迷药,往他脸上撒时。 他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吓得和曼曼立即闪身躲去他身旁的柱子后。 “我明白啦!苹果之所以会掉下来,是因为这片土地,有力量吸引着它!不只是苹果,所有土地上的东西都被土地所吸引!!” 和曼曼微微一惊,旋即追上已经开始在院里疯狂绕圈跑,时而还朝天蹦跶两下的“牛顿”。 她身形如鬼魅,幽蓝的衣服如鬼火,顾不上会被他发现,直接出现在了他面前,手里的药粉狠狠往他脸上一砸! 和曼曼投毒第一单,顺利完成。 哼!管你是牛顿还是谁,都不能阻碍她学习下毒的决心! 一直在远处旁观的相西洲,此时跑了出来。 看到地上满脸白粉的家丁,顿时痛心疾首地摇头晃脑。 “你这手法真是惨不忍睹,下毒最重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你是把人弄倒了,但是这也太明显了!” “哼哼!” 和曼曼傲娇地叉着手臂在胸前,对自己的杀伐果断还是挺满意的。 “你待会儿看看我怎么弄,好好学着点。” 相西洲说完,马上示范了下撒药的妖娆手法,又给她说明了下分量的掌握。 和曼曼迟钝的小手,跟着他花一样的手法转了两下,表示明白了,相西洲这才带着她走到钱少爷的屋门前。 两人之所以在院里说话,也没有引起屋内人的注意,纯粹是因为,此时屋内的声音也很大。 和曼曼一开始就知道屋里除了钱少爷,还有婢女。 所以打算迷晕外头的人,再敲门让里面主动将门打开。 打开时便趁机再将人迷晕,总之所有人都晕了,还不是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里头的速度比她更快,明明是被相西洲踹了两次的人,如今还能生龙活虎地办起房事,果然有些能耐。 两人将晕倒的家丁拖去了角落后,来到屋门前一左一右,相西洲没有游移伸手敲了门。 和曼曼觉得里头办事的人未必会理会。 如她所料,里面依旧热火朝天,丝毫不受敲门声的影响。 “嘿!” 相西洲不乐意了,一下子从侧边来到了屋门正前方,大掌猛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里头被打断好事的钱少爷怒了。 “哪个狗东西!敢打扰本少爷作乐!” 可惜相西洲无法体会他的心情,手上不停,非要将人拍出来。 “妈的!!等本少爷出去看我怎么收拾……哎呦!!” “小樱桃,你去给我看看,外头是哪个贱奴!” 钱少爷似乎不方便自由移动,只好遣了婢女来开门。 这就跟和曼曼想象的一致了。 来了来了! 和曼曼很认真地盯着相西洲的手法,顺带捏紧自己的鼻子以免中招。 “吱吖~” 门开了,只见相西洲一个绚丽的转手,五根细长手指在人眼前一挥,迷药如雾般于小樱桃面前散开。 小樱桃立马无知无觉了,脸上一点药粉的痕迹都没有。 “啪啪啪!” 和曼曼忍不住给相西洲鼓掌了,虽然场合不对,但是… 出乎她的意料,明明门口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婢女,里头竟然又出现了办事的声音! 虽说这样一来,小樱桃关门后不能回去暂时不会被关注,但和曼曼却觉得很尴尬。 这种进行时,该如何下毒,重点是,她可完全不想看到一点点不该看的画面啊!! 如此艰难的时候,相西洲就发挥作用了,因为他一点都不尴尬,可以用大摇大摆来形容他此刻入屋时的姿态了。 和曼曼很想录个视频给白宁徽瞧瞧,究竟什么才配叫没有心… 小樱桃算不上穿戴整齐,但起码披了衣服加披风,倒下的时候和曼曼搭了把手,将她安稳地放在地上,然后跟着进屋,轻轻关上了门。 钱少爷的屋子大得很,也是个套间,和曼曼见相西洲开始瞎晃悠了,连忙拉着他到书房议事。 和曼曼表示她可没办法给光溜溜的猪下毒,太恶心了。 相西洲对此鄙夷了一番。 “先把毒放他茶壶里,看看他喝不喝好了。” 相西洲随口提议。 “那不好,万一他不喝,第二天倒了,药就浪费了。” 和曼曼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很快又收获了一枚源自于相西洲的鄙夷之眼。 “那我教你大范围撒药,将他们全弄晕,我再把那猪裹严实,你给他塞药。” “啊?可我不想碰他,有隔空塞药的方法吗?” “……” 就在两人商讨半天无果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少爷,您的药来了!!” “滚!!” 钱少爷显然还在怒头上,却着实忘了小樱桃。 “少爷,夫人临走前吩咐,您一定要按时趁热喝药!!” 钱少爷听到是母亲的吩咐,稍稍有些迟疑,这才大吼道: “小樱桃!怎么回事!这门开了半天还没开?” 这时,和曼曼光明正大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嘴里学着女人的嗓音…… “就开了~” 呸!不用学。 然后,代替小樱桃来到了门边。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挑战开始—— 和曼曼将门打开的一瞬间,左手迅速抓稳外头家丁手上的托盘,右手花式撒粉。 就在家丁两手脱离托盘,人要往后倒的刹那,和曼曼马上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不让他跌倒。 这一系列做下来,速度要够快,还讲究平衡,十分考验小脑。 当然,和曼曼小脑是勉强够用了,但她的力气却不够。 端着托盘的手颤颤巍巍,单手撑起一个大活人,显然也办不到。 只见她缓缓蹲下身子,右手哆哆嗦嗦将人放倒在地上,这才将抖得差点把药撒了的托盘扶稳。 胆大包天地做完这些事,和曼曼把药先轻放在了地上,走出屋外拖着地上的家丁往隐蔽的地方去。 古代宅里的单独院落,就很方便人行凶。 一共就这么些人,放倒了就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 但和曼曼谨记了相西洲老师傅的教导,边干边左顾右盼,以防真出现了个碍事的。 回了屋里后,和曼曼掏出相西洲买的男性障碍药粉,哗啦啦全倒进了药碗里。 然后又给小樱桃闻了闻瞬间让人清醒的药物,接着,和曼曼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端着药,站在一旁等着小樱桃幽幽转醒。 “樱桃姑娘,怎么晕倒了,是不是累了,来,这是夫人吩咐给少爷喝的药,一定要马上喝完才行,你快拿进去给少爷喝了吧。” “诶~” 小樱桃刚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人都没看清,站了起身就端过了盘子往回走。 虽然时间上有许多断层,但里头一刻没停的钱少爷并没有太计较。 总之小樱桃出现了,还带着药。 “少爷,吃药了。” “先放着!你过来!” 和曼曼将药给了小樱桃后没有离开,转身将门关上回到了书房,打算等钱少爷将药喝完再走。 听到钱少爷居然让药先放着,很是气愤。 走入书房时,竟瞧见相西洲从屉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和曼曼不敢置信地冲了过去,一把将银票从他手里夺走。 “你怎么能如此堕落!!竟然盗窃!!” 她满脸的深恶痛绝,毫不做作地将银票塞进自己怀里。 相西洲完全没料到,这世上还有人敢抢他的钱,他一掌就想将和曼曼的脑袋掀翻。 与他相反,和曼曼料到他得打人,抢完钱就迅速后退,相西洲如何甘心,脚步飞快地追了上去。 “一人一半一人一半!来钱家我是发起人,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得讲道义!” 和曼曼边逃边劝架。 “不行!你刚刚大逆不道抢长辈钱,而且我方才教导有方,你也没付学费,还有买药的钱,还有还有你用了我不少药粉,只能四六分,我六!” “好,你六你六!” 和曼曼抱头鼠窜迅速妥协,相西洲腿长手长的,她跑开两三步,他一跨就能打着她,简直没天理。 接着,两人先是分工,将这书房里的钱全搜罗了出来,然后便是最愉快的数钞票时光。 和曼曼这会儿心思已经不在钱少爷身上了,有了大把的银票,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他了。 之前还觉得相西洲没心的她,现下也不比相西洲有心多少,钱少爷屋里的娇喊声,她直接当成了背景,完全没在意了。 “嘻嘻嘻,五千多两,发财了,不如我们去钱家别的屋子也搜搜,看这钱家很有钱呢!” 和曼曼塞了满满两个袖袋的银票,手臂都粗壮了不少,却还是意犹未尽。 她可没忘记钱少爷在画舫上一掷万金的“飒爽英姿”。 “啧,我堂堂第一杀手,如何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相西洲面上大义凛然,手上将钱少爷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书房的金玉腰带,牢牢地往自己腰上系。 “啊~那你刚刚拿的那些,交出来还我。” “边儿玩去!” 书房里的两人还没达成共识,外头又出现了敲门声。 “儿啊!快开门,栓什么门呐这是,母亲已经给你报仇雪恨了!快开门!!” 原来是钱夫人从尹家回来了,听这精神抖擞的大嗓门,定是所言非虚,和曼曼兴高采烈地想。 床上还在胡来的钱少爷,一听到钱夫人的声音,立马收敛将丫鬟们赶走。 “快!去给我娘开门!” “你!把药拿来给本少爷喝了!” “咕噜咕噜~” 蹲在书房里竖耳朵的和曼曼,听到牛喝水一般大的声响,很是心安。 屋门开,外头的钱夫人一见到裹着披风的丫鬟,顿时怒了! “好你个贱婢!又在勾引少爷了对不对!来人啊!乱棍打死!” “不要啊夫人!是少爷勾引的奴婢!不要啊~啊~” 钱夫人快步走入内卧,又瞧见一个。 “来人!这个也打死!” “少爷!少爷救救奴婢!!” 钱少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没有理会,打死了刚好再添几个新的。 钱夫人见自家儿子乖巧地将药喝完了,很是欣慰,低头就抱起他肥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 但她拿起药碗准备让人收拾时,瞧见里头竟然有东西。 “咦?这……这药渣怎么还在,不行,得都喝下去药效才会好,来人,拿热水来!” 就这般如此,钱夫人帮忙把和曼曼下的未融尽的男性障碍药粉,又重新加水泡开给钱少爷喝了。 钱夫人见儿子喝完药一副困倦的模样,便让他安心休息,临走时,留了个小厮照顾他。 屋里的钱少爷一等钱夫人离开,就又生龙活虎了。 “小文~过来让少爷我抱抱!” “少爷不行!少爷不要!” 书房门边的和曼曼,虽然不想听这种恶心的对话,但为了看看药效,她还是忍下了。 “这药会马上见效吗?不会的话,我可得提前退场了。”她悄声问着身旁的相西洲。 “你叔我买的药,那绝对得立马见效,否则我都不要!” 相西洲大拇指撇了撇英挺的鼻头,自信满满地说。 好似为了验证他的话,内卧立即传来了不解的声音。 “奇怪,啧,你小子白长了张好看的脸,去,帮少爷我找个丫鬟来!” 钱少爷貌似没发现是自己出了问题,将小厮打发走了。 “噢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和曼曼激动地握紧了两只小拳头。 丫鬟来了,又走了~ 丫鬟又来了,又走了~ 总之钱少爷终于了解到了一个事实,他不行了!!! “来人!!快叫大夫!!!” 第三百八十章 被狗咬了一夜 大辛的瑄王府,入夜之后就变得幽深寂静,但书房里的吼声却打破了平静。 “什么!!!” 三思被吓得腿软,瘦弱的身子缩成了团。 白宁徽吼完,跌坐回生硬冰冷的椅子上,脸上是异乎寻常的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她为了沁风苑的头牌去对付钱家少爷?”他怔愣地问。 “属、属下没这个意思,钱少爷今晚也不只招惹了人头牌,还招惹了南泽的殷陶然公主。” 三思魂不附体,他不过如实禀报姑娘的情况,他可没有胆子做出如此推断。 “所以,她是为了殷陶然去对付钱家少爷?” 这个理由会比上一个好? “属下,也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巧合,待属下查查钱家少爷最近都做了什么,再来和王爷您禀报!” 三思此刻急切地想走,那该死的钱少爷,招谁不好要惹上姑娘,害得他还要废这工夫! “去查!” 白宁徽也是身心俱疲,懒得再问,扶着额头,直接让他离开了。 没想到放那丫头自由,她却给他逛花楼,吃花酒,玩女人… 和曼曼这死女人,真是……欠揍!!! 白宁徽此时当真对和曼曼恨得牙都痒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咬死她。 于是,当和曼曼干完缺德事,美滋滋地回了住处,安安稳稳地睡下后。 白宁徽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说到下药,谁还不会。 只见,白宁徽恶狠狠地拿着一颗拇指大的药丸,硬生生塞进了和曼曼的嘴里,然后手上不客气地拉扯了她的下颌,逼着沉睡中的她吞了下去。 差点没将她就地噎死。 但她却并没有就此醒来,只咳了两嗓子就转回被窝继续睡了。 不过,就算她真要醒来,白宁徽也不怕,这药估摸一盏茶的工夫就会生效,醒了还是免不了睡死过去。 白宁徽冷眼坐在床边,就这般干等着,手里的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拼命忍住朝她温暖的被窝探去的冲动。 给她吃的这药,可是助眠又驻颜的好药,真是便宜这坏丫头了。 等白宁徽自己觉得一盏茶过了以后,他很干脆地脱衣上床,霸道地将人死死摁在怀里。 幽夜里,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好似郁结在心间许久,此刻终于释放。 好久没有这般快慰了,怀里的人好温暖好舒服,还好…柔软。 和她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让白宁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仿佛她是从他身上割下的一块肉。 这样想完,白宁徽又不乐意了,这丫头又不是他生的,才不是他的肉… 那便是他的心肝脾肺肾,总之不是肉。 白宁徽舒爽地抱完,又动手打了几下屁屁,确定她不会醒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和曼曼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被狗追着咬,第二日起床都还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因为她身上真的疼!! 太可怕了,和曼曼对狗从此有了阴影… 早上,“病好的”云朵伺候完和曼曼洗漱,说要跟着一起去铺子帮忙,被和曼曼拒绝了。 “冬日外头冷,你留在房里做那十二个孩子的衣服,里里外外一整套都要,每人就先做个五套吧。” “你手头上有多少料子先做着,晚上回来,我会再给你带料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云朵苦着脸回屋。 白宁徽一早从外头回到王府,虽然和平日一样板着脸,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他的步履轻盈和满面春风。 王府里的众人没有多想,只单纯地觉得王爷定然在姑娘那讨了好处。 连看见遮着容貌的董秀梅,他似乎都多了几分和善可亲。 “昨夜睡得如何?” 白宁徽坐下用早膳时,随口问着董秀梅。 正厅外的一痕和二月,听到这问题,默默的多心了,不知王爷彻夜未归,这是对姑娘做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 董秀梅乍一见昨日还性情冷酷的王爷,今日变得如此温柔,还关心她的起居,真真受宠若惊,她连忙欢快地回道: “睡得可香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话里话外都是甜甜的笑意,不怪她多想,这王爷肯定是对她有意思呢。 但她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女人,何况他还是杀父仇人,董秀梅想起这事,面纱后面的笑脸立时收起,又是一脸的愤懑了。 可白宁徽听到她的声音,说着这话,忍不住笑了。 带着磁性的低沉笑声,一下子晃了董秀梅的神,直觉得这男人的笑声,属实有魔力,能把人的魂勾走。 她迅速摇摇头,坚决不能被他勾走魂。 可她脑袋还没清醒,白宁徽又来了一句: “睡得香,便好。”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董秀梅猛地捂住了胸口,觉得那里有东西想跳出来,她!她必须压住! 相府里的和曼曼,出了养心斋没几步,居然碰到了姑母花淳娴,和她随身携带的小儿子。 显然是有意来找她的,于是… “哎!哎!哎!怎么回事姑母!这风太大了!!我被吹走啦!!!” 就这样,和曼曼用轻功飘走了。 她一个要赚钱养自己,偶尔养养死皮赖脸穷亲戚的大老板,哪有心思跟这些内宅的妇人搞宅斗,溜了溜了。 “哇!!娘!那是仙女!我要娶仙女!!” “闭嘴!你给老娘当和尚去吧你!” “当和尚我也要娶仙女!” “好小子,看你老娘我不把你收拾老实咯!” “救命啊救命啊,仙女救命啊!” 花淳娴没逮着和曼曼,扯了小儿子的耳朵就回去收拾他了。 上午和曼曼留在铺子里看店,让小强跟着方雄柏去看宅子,两人很有效率的在中午回来了,还定了好一间宅子。 小强再很干脆地将他自己小宅子的房契地契,给了方雄柏用来抵掉部分购宅金。 下午,方雄柏留在何事屋给小强做分期购宅契书,待明日将所有的文件和东西带上,去衙门过户,小强就能正式搬家了! 一切太过顺利,让小强有种活在梦里的错觉。 要不是他怕疼,他都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于是,他决定晚上回去抽叶阴几下… 午后小强留在了铺子里,和曼曼便能出门了。 她自己定好了这两日去一趟纪家,今日也是刻意穿的女装。 和曼曼轻车熟路地朝租马车的市集广场走去。 在那里又看到了熟悉的马车,二话没说,打了个手势就上车出发去纪家老宅。 第三百八十一章 贼抓贼最在行 冬日天色总是不好,灰蒙蒙的。 前往纪家老宅的路上,被和曼曼教唆剃了胡子的叶神抖擞地在前头驾马,偶尔高声同车内攀谈。 “小姐,听我家小强说,他去你那当差了。” “嗯?” 车里安坐的和曼曼听罢,眉尾一扬,上前掀开车帘就好奇地问: “你家小强?啥情况?” 她此前是见小强带着叶阴来的天外楼,但还没瞧出来,这两人是这么个关系。 叶阴憨憨地扭头,对和曼曼笑了笑。 “小人之前金盆洗手后,饿晕在路边,是小强救了小人一命,小人就此住在了他家,与他两相作伴。” 噢~ 孤男寡男,共处一屋,…呸呸! 和曼曼连忙遏止脑中不良善的揣测,对叶阴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多想。 可叶阴还是从她猥琐的笑面中,感受到了一丝诡异。 “诶?既然你跟小强是一伙的,那你干脆也来店里帮忙好了,帮我盯着东西别被人偷了。” 和曼曼索性将车帘敞开,坐在边座上,与他商量着。 此前她还想着给小强找个姑娘与他一起看铺子,顺带解决他的终身大事。 现下看来,得亏没这么干,不然就尴尬了。 如今叶阴一起来,两人正好一块儿,多和谐。 不快不慢赶马的叶阴闻言一喜,赶忙应下: “好好好!小人愿意!抓贼小人最在行!!” “哦?” 和曼曼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他最在行的不是当贼吗? 这眼神叶阴完全看懂了,他心中一下子慌了起来,非常焦急且严肃地跟和曼曼解释: “小姐,小人真的真的真的…金盆洗手了!您得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再偷东西,我就…我就吃饭噎死,睡觉冻死,上茅房掉进粪坑被屎淹死,驾马被马……” “行了行了,有那条被淹死就够了。” 和曼曼抬手制止,她已经听到恶心了,他还继续往下说。 “那…那?” 叶阴期盼的小眼睛,努力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明天就跟小强一道来吧。” “感谢小姐,小姐万福金安,是大辛最好的小姐!!” 叶阴一时激动,甩了缰绳就让马儿跑了起来。 车边上坐着的和曼曼一不小心就被带倒,气得马上出声喝住了。 叶阴开心完,老老实实地放缓速度,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事,再次转头问道: “那小姐买的这车要怎么处理?” 这车,指的就是两人现在坐的。 与租赁马车的车夫们的经验一样,和曼曼也只放心坐已经合作过的叶阴的马车。 但若叫她再坐那辆敞篷,她是不肯的,所以就自己出钱买了一辆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给叶阴。 不收他租钱,只让他不收自己的车费就成。 叶阴借着这好看且暖和的新马车,也赚了点小钱,但这车终究还是在她的名下。 若要换个差事,那这马车得还给她。 “这马车你放在铺子附近,我若要用,你就还是帮我赶车。” “是!” 两人谈完事,纪府很快就到了。 “干娘!!” 和曼曼如今来纪家已经不用人通报了,刷脸就进。 她人没入厅就开始嚷嚷起来。 自打认了亲后,她每隔五六天就会来一趟纪家,截止今日为止,她对纪府熟悉得已然很没规矩了,活像个真·纪家大小姐。 就比如现在,她没在厅里瞧见孙琼芳,就很干脆地跑去她屋里找人。 寒冬时节,人人皆不喜外出,连何事屋的生意都差上了一截,更何况内宅里,喜欢躲屋里暖和的妇人。 和曼曼一来到孙琼芳的屋外,倒还没有胆直接闯入,而是先敲了门。 “干娘!我是曼曼,你在不在!” “推门进来吧!”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孙琼芳的声音。 和曼曼没有迟疑,手脚麻利地推门进去了。 好家伙,里头暖和成了春天。 “诶?人呢,藏起来让我找吗?” 和曼曼一进去没在外屋她常坐的榻上看到人,便出声打趣了一句。 “咳咳…别贫,你娘我躺着呢!” 和曼曼总算听清了孙琼芳干哑的嗓音,心里一惊,脚步飞快地往内卧走去,果然看到她裹着被子,虚弱地躺在床上。 “这是生病了?” 和曼曼还是头一次见到孙琼芳未梳妆打扮的模样,没了明艳的妆容、精致的发髻,看起来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她连忙走到床边坐下,开始关心慰问病人。 但这位病人生起病来虽是无精打采,却气性不小,听着和曼曼的问题,直接翻了白眼开怼。 “你这问的什么废话,我不生病,是睡懒觉不成?” 和曼曼呵呵失笑,看到她还有精神怼人,觉得安心了些。 “那有什么不成,我就是怀疑您在睡懒觉,结果还真生病啦?” 她也陪着孙琼芳贫嘴,手上给她掖着被子。 孙琼芳听罢,毫无疑问又翻了个白眼。 “奇怪,怎么没人在屋里伺候着,万一您想上茅房,岂不是要憋死?” 和曼曼一脸贱样的调笑,把孙琼芳气得够呛。 “臭丫头,瞧见你娘病得打不了你,你便趁机犯上,你莫不是觉得我以后都打不着你?” 孙琼芳边哑着嗓子叫骂,被窝里的手边往外挪动。 “行了吧行了吧,等病好了再打我不迟,我上门求您打!别嚷嚷了,嗓子都破了,我给你倒个水喝了。” 和曼曼两手按着她蠢蠢欲动的被窝,还以下犯上地轻拍了一下,见她不动后才起身倒水去了。 “诶?曼曼回来啦~” 和曼曼站在桌边倒着水,屋外便有人推门而入,瞧见了她。 “周嬷嬷好。” 和曼曼放下茶杯,笑着跟这位一直伺候孙琼芳的周嬷嬷打招呼。 纪府里,她常见的几个人都被她授意称呼她曼曼,她觉得自己也不是真的纪家小姐,不好让人家称小姐。 不过寻常的下人还是不能这般没规矩,至少孙琼芳是不允许的。 “诶,好~这是给夫人喝的吗?我来我来~” 周嬷嬷手里端着个药碗进屋,看到和曼曼手里的杯子,便将药碗放在了桌上,自己伸手接了那茶杯。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落水之计 陪着白宁徽用完了早饭,董秀梅恍恍惚惚地从前厅,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桌上已经备好了属于她的早餐,她看着这些自己爱吃的肉包肉卷肉丸子,心里十分欢喜。 “秀梅,在吗?” 就在董秀梅一阵狂风卷落叶,将早餐吃得一干二净后,外头响起了穆元瑶的声音。 “在!” 董秀梅高声应了一句,抬袖抹抹油唇,走出了院子。 穆元瑶因为昨日又凶了董秀梅,不好好修复关系是不行了。 她满脸愧意,上前拉了董秀梅的手,与她道歉道: “秀梅,昨日我被女鬼吓坏了,才会语气不好,你不要见怪,这是我特地买来给你的玉镯,你收下后原谅我可好?” 穆元瑶手里翻出一个颜色暗沉的玉镯,飞快往董秀梅手腕上戴。 董秀梅一看有礼物收,没有犹豫就笑着说: “那都是小事,你肯道歉,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当然会原谅你。” 说完,眉飞色舞地打量玉镯,她也不是没见过玉饰。 但山寨里不喜欢这些没用的玩意,抢来后都会特地换了钱粮,但她一个姑娘家的,属实稀罕的。 穆元瑶瞧她一脸的喜笑颜开,面上也陪着她笑。 心里却再一次鄙夷地想,果真是没见识的,这种垃圾玉镯,也能看得上眼。 幸而她有先见之明,专门挑了玉器店里的瑕疵品买下,不过五两银子罢了。 “既然你愿意原谅我,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曼莲池,里头的曼莲开花了,漂亮得紧,可我又害怕,里头万一又有女鬼的话……” 穆元瑶用玉镯顺利与董秀梅套近后,神色不安地说了这番话。 董秀梅一听便明白了,抬起厚实的手掌,拍拍穆元瑶的背,安慰她: “我陪你我陪你,这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事,你不知道,鬼都是晚上才出来的。” 说完,很是爽快地牵起穆元瑶的手腕,往院子外头带。 穆元瑶被她大力拍了两下有些够呛,一不小心就被她拖着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曼莲池边的亭子里,白宁徽正与穆阳曦下棋。 穆阳曦落子极慢,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才肯放下。 白宁徽也没兴趣催促,只侧偏着头,沉默地凝望着池子里,花瓣呈粉白两色交叠的花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穆元瑶与董秀梅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池边。 穆元瑶远远瞧见了亭子里的人,有意将身子斜侧,挡着董秀梅的视线不让她瞧见白宁徽。 “哇!这一朵花上,怎么会有两种颜色的花瓣,好漂亮!” 董秀梅突然的惊呼声,很快引起亭里两人的注意。 白宁徽乍一听还心生了些许雀跃,却在见到董秀梅的脸时,面色骤然冰寒,比上此前还糟。 他也该料到,那丫头如何会主动来他的王府。 何况他的曼曼,即便是呆,也不至于呆成这般模样。 冷眼睨了董秀梅一眼,白宁徽转头看向棋盘,见上头仍旧未添一子,抬眸就又瞪了穆阳曦一眼。 穆阳曦心里头还在琢磨着王爷的态度,见他瞪自己,连忙心惊,随意落了一子。 这枚棋子一落,白宁徽便慢慢悠悠执起一子下定,而后再漫不经心地开始吃子。 显然,穆阳曦这步棋下得很没水平。 不过穆阳曦才懒得理会输赢,他一直在关注着远处那两人的动静。 拉着董秀梅蹲在池边的穆元瑶,将手弯成了半圆遮着自己的唇,偷偷跟董秀梅提议着。 “秀梅,不如我们摘一朵曼莲来玩?” “啊?摘那玩意干什么?” 董秀梅不解,花摘下来一天就蔫巴了,能干啥用。 她这问题,一下子就把穆元瑶问倒了,蓝眸拼命眨了几下,心里不停地想着怎么答。 这姑娘家的,不都喜欢花吗,想将其占为己有,不是很正常吗? 可她要是不喜欢,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穆元瑶如此想来,便觉得有些为难。 但她马上振作了起来,看着董秀梅暗黄的肤色,朝她笑眯了眼。 “你不知道,这用曼莲磨成的粉,敷在脸上,会让皮肤越来越好,越来越白嫩。” “你如今在这凤京里头生活了,以后保不齐要上街头游肆采买,但凤京街头的姑娘小姐们啊,皮肤各个亮白如雪,你也不能屈居人后才是。” 董秀梅听得煞有介事,不仅觉得穆元瑶说的很对,甚至对以后的生活充满憧憬和向往。 想想她从前在山上,偶尔在山里玩耍哪次不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以前山里的女人,还不如她好看,所以她没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有个白得跟个雪一样的穆元瑶在这,她就马上觉得自己像坨泥一样不堪入目。 若是能像穆元瑶一样的白,她兴许也能好看上许多。 董秀梅想明白后,连忙兴奋地朝穆元瑶点点头。 “那我们就摘一朵好了。” 穆元瑶这才满意地颔首,笑成蓝月儿一般的眼睛,朝着离两人很近的一株曼莲看去。 “就那朵吧,只要一人拉着另一人的腰带,把手尽量伸出去就能摘到。” “行!那我来!”董秀梅自告奋勇道。 却不想,穆元瑶竟然拒绝了。 “不用不用,这事是我提议的,我来,你拉住我别松手就成。” 董秀梅顿时生出了丁点感动之意,这花说是为她摘的,但却要穆元瑶涉险。 只是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总之,穆元瑶想摘,董秀梅也没理由不让她来。 很快,董秀梅稳稳地在池边站好,穆元瑶脱去了外头的绒衣,腰上的腰带被董秀梅牢牢抓住。 穆元瑶脚踩在池边,却在身子往池中探去时,脚上突然猛地一滑,直直往池子里掉去。 “啊!!!” 亭子里的穆阳曦立即发现了,一下子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惊恐地叫道: “瑶儿!!” 随着他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又在认真吃子的白宁徽,茫然地抬头望向远处两人。 正好看见死死被董秀梅抓住腰带,下身落水的穆元瑶。 穆阳曦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两人跑了去,心里气恼那女人怎么还不放手。 这也同样是穆元瑶气恼异常的事。 本来她掉下去,以为董秀梅会猝不及防的放手,而且一个人的重量,一只手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没想到董秀梅竟然真的办到了! 这下明明要佯装是董秀梅把她推下去,如今却变成董秀梅救人的场景。 气煞她也,早知道直接跳了,还假借什么摘花之名,二哥也不知道出的什么鬼主意! 而且因为董秀梅抓着,害得她掉下的时候,直直撞到了池边,痛得半身都要不遂了,好想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脏了本王的池子 亭子里的白宁徽,见到竟然有人玷污了他的宝贝池子,怒得起身子便是一跃。 池边仍在紧抓穆元瑶不放的董秀梅,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就见灰蒙的天空,一道明亮的青色身影随风而来。 那张出离俊美的脸,如仙一般飘摇的身姿,翻飞的衣袍,舞动的墨发。 无一不让董秀梅看花了眼,看迷了心。 “啊!!” 又一声惊叫声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沉闷的落水声。 穆元瑶如她所愿的,掉进了水里。 白宁徽这下更气了,飞到池中将人一把从水里捞起,就往池边扔去。 穆元瑶方劫后余生,趴在地上一阵呛咳,身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的穆阳曦总算一路小跑了过来,连忙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了穆元瑶的身上。 “瑶儿!你怎么样了,究竟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为何会落水!” 他满脸的关切没有作假,但还是没理会自家妹子快要不行的状态,急切地想让她说出些什么。 以王爷的性子,要是不当场告状,日后可未必还会在意。 “是、是……呕~” 穆元瑶才说两个字,便呕出了一口泥水。 扶她起身的穆阳曦,见她嘴里喷出乌黑,顿时想离她远上一些。 忍了又忍,穆阳曦还是抬手轻拍她的背,让她能够顺利将嘴里的东西吐完。 立在一旁的白宁徽,可没他这个当哥的这般有耐性,寒着脸就指着十分内疚的董秀梅问: “你来说,为何她会掉进池子里。” “是因为……” “王爷,咳咳!不要怪秀梅,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小心脚滑,不是她推我下去的!” 歪坐在地的穆元瑶,回神就听到董秀梅要说话,连忙也不吐了,哑着嗓子就拼命地抢话。 这话她说的没错,董秀梅抬眸对着白宁徽点点头。 却在见到他的脸后,又害羞地低垂了脑袋不敢多看。 “明白了。” 白宁徽阴寒地勾唇,随即道了一声,“二月。” “属下在。” 不论冬夏,都只着一件单衣的二月,应声从假山后走出。 “穆元瑶,脏了本王的池子,掌手心十下。” “是。” 二月衣袖中的戒尺一滑,出现在他的手里。 穆元瑶简直看懵了,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穆阳曦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他眼见二月真要开始动刑,连忙着急地叫了起来。 “王爷!这是何意,为何要罚瑶儿,她可是受害者啊!” “本王的池子才是受害者。” 冷酷地说完,白宁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督促了一声,“打。” 随后,瑄王府的寒冬因为十声惨叫,以及事后痛苦的哭声,更添肃杀。 穆家两兄妹的住处。 穆元瑶趴在床上痛哭流涕,一只被打了十下就好似报废了的左手,耷拉在床边止不住的抽搐。 床边一直站着不停道歉的董秀梅。 “对不起元瑶,都是我没抓牢,才会害你掉下去。” 其实她觉得也不能怪她,都怪那王爷。 一个男子,怎么能好看成那样,一点都不威武勇猛,还害她松了手劲。 现在想起,她还心有余悸,胸口砰砰直跳,脸颊热乎乎的。 穆元瑶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没有半点心思开口骂她。 坐在床边黑沉着脸的穆阳曦,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 眼角不易察觉地斜着董秀梅,心里恨不能将这人踹飞出去。 今日本是计划好了,拿她给元瑶练练手。 让她当着王爷的面,把元瑶给推下水。 可半途她紧抓着不放就算了,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放手让元瑶摔了下去。 原以为王爷这般聪明的人,再从元瑶委屈至极的字里行间中,定会发现其中的阴谋,给元瑶一个公道。 结果不说公道了,还找了个连敷衍都算不上的借口罚元瑶。 如此结局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这招数,他可是原原本本用上了昔日怀柔宠姬乜美人,当初落水陷害前王后蒯氏的手段啊。 不仅让蒯氏顺利被废,还让父王心疼极了乜美人,升位为夫人。 此事后来,被那时慷慨献计的自家母后,当成了趣事说与他听,他听得神奇,还问了许多的细节。 却没想到这个能废后的招数,竟然在瑄王府落败了,简直不可置信! 穆阳曦既懊恼又自责,却也想不明白,他揉了揉拧紧的眉心,湛蓝的双眸透着忧郁,转而瞥见床边依旧在碎碎叨叨的董秀梅,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莫不是,王爷当真很喜欢此女子? 喜欢到,不论她做什么,都要默默维护? 是了,毕竟是王爷亲自带回的人,理当在王爷心中有分量。 晦暗不明的蓝眸认真打量着董秀梅,穆阳曦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长处。 离他很近的董秀梅,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穆阳曦的视线,下意识地迎了过去也看着他,嘴里的絮叨渐渐停了。 那是双深邃美丽的眼睛,如大海如深湖,一眼看去,便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穆阳曦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长处,反而从她痴迷的目光中,肯定了自己的容颜。 若论样貌,他长得极为像自家父王,与中原人的长相是截然不同,比上像了母后的妹妹亦是差上许多,但迷倒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虽对中原女人的长相难以辨别,但也能瞧得出,这董秀梅绝对算不上是好看之人。 皮肤暗黄不说,身材略显粗壮,微胖的脸看不出任何脸型,唯一勉强可称赞的便是,五官不大不小摆放整齐。 穆阳曦心中暗自叹惋,这王爷的眼光当真让人没有头绪。 见董秀梅一直看着他,穆阳曦当即对她莞尔一笑。 “瑶儿今日受惊,阳曦先送秀梅妹妹回去吧。” 说完起身来到受宠若惊的董秀梅身边,两只手掌轻轻捏住她的肩头往屋外带去,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董秀梅的反应,便是脸色通红,这时的心跳,快过了池边见到白宁徽的两倍。 可她却没有阻止穆阳曦的亲昵举动,随着他一道走出了院子,甚至一直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一路往她的住处走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两个男人都喜欢她 董秀梅的后背,因为穆阳曦如此的靠近,而渐渐渗出热汗。 啊~这天气,怎么这么热呢? 她心中胡乱地想。 穆阳曦的手始终没离开董秀梅的双肩,一直陪着她回到院里之后,脚步突然停住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停在小院中央。 董秀梅不知道为何,心跳得更快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 果然,耳边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一阵灼热的呼吸。 “秀梅妹妹。” 此时的穆阳曦,低着头在董秀梅的脸侧轻轻唤了她一声,两人的脸格外近。 穆阳曦尽力保持着近却又不碰到她的距离,可谁料他一出声,吓得董秀梅一个转头…… 啊!!! 穆阳曦心中崩溃大喊,这女人!!竟然!亲到了他的脸!!! “啊!!!” 穆阳曦没有叫出声,董秀梅却羞愧难当地叫了,她猛地挣脱了肩上的手,脸色爆红地飞奔进自己的卧房,“砰”一声将门关上。 一见她人不在了,穆阳曦迅速转身,手腕上的袖子疯狂地擦着脸,脚下飞快地离开,想要立即将脸泡进水里洗得干干净净才好! 卧房里的董秀梅背靠着房门,胸口剧烈起伏,脑子被方才羞耻的画面填得满满。 她,第一次亲了个男子! 怎么会这样,他…他为何离自己这么近,难道!他是有意让她亲的? “咦~” 想到这个可能,董秀梅红透的脸,还能再红上一些。 她双手捂着双颊,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穆元瑶的哥哥,莫不是喜欢她? 董秀梅边害羞地推测,边冲到床铺,“轰”一声趴了上去,边想边打着滚儿。 这下可怎么办,王爷也是一副对她有意思的样子,那她要接受穆元瑶的哥哥吗? 好难啊~ 看起来穆元瑶的哥哥很温柔似乎很不错,但是王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很可怜,偶尔的温柔也好让人心动,最重要的是,那可是王爷啊,多了不起的人物! 对于该选择哪个男人,苦了董秀梅一整日,略黄的肤色变得比往日更暗沉。 …… 来纪府拜访的和曼曼,见孙琼芳生病,便主动要求这几天留下来照顾。 “你忙忙碌碌的,哪有工夫伺候我这老骨头?” 孙琼芳心里是开心,嘴里还是硬得很,喝药的间隙也要抽空说上两嘴。 谁料和曼曼倒真的认同了她的说法。 “我是没啥工夫,您该不会以为我一天到晚都会在您床边伺候吧?” 和曼曼拈着调羹一口一口给孙琼芳送药,脑子一转,怀疑她误会了。 果然,孙琼芳脸瞬间就臭了。 和曼曼瞧见觉得好笑又不敢真笑,考虑到病人都需要关怀,她只能妥协了一下。 “e……我上午去铺子里,下午就回来伺候您行吗?上午您就大睡特睡,等中午再起来吃午饭,正好我也回来了。” 这样一说,孙琼芳的脸色才好上一些,比起自家不见人影的儿子,怎么说都好太多了。 和曼曼决定完,这头的周嬷嬷就去给她收拾屋子和安排伺候用的下人。 和曼曼自己去了趟府外,放叶阴回家去,让他明早来这接她去铺子。 至于原本住的相府……谁在乎呢? 就这样,连日来都跑到养心斋要找和曼曼麻烦的姑母花淳娴,一次都没逮到她。 云朵一直关着门在屋里做衣服,花淳娴竟也没遇到,还以为和曼曼早出晚归故意躲着她呢。 和曼曼作为一个比亲生子还要孝顺的养女,衣不解带地陪着生病的孙琼芳。 最终,孝感动天,孙琼芳的病三两天就好了。 可惜她本人莫名有些不乐意,觉得还是喜欢生病被人照顾。 被宠过的人就是会变得娇气,和曼曼在答应以后每隔几天便会来纪家住个两天,间隔还不能超过十天的承诺,这才得以顺利离开。 其实,直接住纪府也挺好的,和曼曼想。 只是好像不回相府就难免有些心慌,又觉得住在纪府也算不上名正言顺,和曼曼才没有留下。 午后从纪府离开,和曼曼在铺子里待至天黑,然后请了上回欠纪无双他们的饭后,便自己回了相府。 快走到相府时,见到一个身着相府侍女服饰的人,从边巷踩着小碎步急匆匆走到街上。 和曼曼眯了眯眼,虽然那丫鬟背对着她离开,但和曼曼直觉那是云朵,她没有多思虑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即便不是云朵,大黑夜跑出门的丫鬟,一定不是干好事,她跟着不会亏。 可和曼曼过相府却未入的举动,让漆黑养心斋内,盘坐在软榻上的人,心情颇为不悦。 不知有客等的和曼曼,一路跟着丫鬟,到了王府… 这下她60可以确定那是云朵了,之所以看不清脸是因为那丫鬟一出府就戴了面纱。 既然是王府,和曼曼也跟不进去,直接打道回相府了。 冬日夜里没有虫声,异常宁静。 和曼曼翻了墙进相府,绕着没有人的小路慢慢悠悠地往养心斋走。 “你怎么又来了?” 和曼曼突然听到一句用气音说的话,很小声,却还是叫她听到了。 她立即八卦地竖起耳朵,脚上轻挪慢移地往声音出处的假山靠近。 “我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白日花鸿志那样对你,你本就忧疾缠身,若是让你晚上一个人待着,又是胡思乱想一夜。” 竟然有男人的声音,正中和曼曼的心意! “便让我胡思乱想一夜又如何,死不了。” “不许胡说,忧则伤身,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尧儿和我着想!” “别这么大声,我不说这话还不行吗?” 和曼曼此时已经像壁虎一样,趴在两人掩藏的假山上了。 听到尧儿两个字,她差点没摔到地上。 整个相府,会提尧儿的女人,除了…还能有谁? 和曼曼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可这男的是谁呢,她还想知道。 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她很认真听下文,打算联系上下文做个阅读理解时,远处竟然传来了该死的—— 打情骂俏! “你别跟着我,去找你的小翠!” “小秋,你到如今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你对我哪有心意!” “你不能不明白!我喜欢你喜欢你只喜欢你!” “你!你、你胡说!” 而假山内的两人,随着这两个人的声音传来,不再出声,好似一开始就没人一样。 和曼曼烦死了,难不成她要趴这里,一直等到那男的出来再看他一眼?这是人干的吗?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到处瞎跑 “公子,和姑娘她……” “说吧。” “正趴在相府后院假山上。” “……” “做什么。” “似乎在偷听一对偷情男女对话。” “……” 凉夜脸色不好地笑着。 人都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怎么就没人说过,要是一个和尚庙太多,亦或者丢下庙不回来该如何呢? 和曼曼俨然就是这么个“和尚”。 人都不在宫里住了,外头还能一会儿住相府一会儿住纪府。 白日里何事屋、售楼部、小孩的住处,各地方随心所欲没个定性。 好容易要回相府,一路上到处瞎跑,不是跟踪小婢女,就是听墙角,到底是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凉夜怀疑自己的乌黑秀发都要被她等白了。 那头,大冬天在院里吹冷风听假山角的和曼曼,也觉得自己等得头都白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就想等等看,结果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小情侣…… 不,一开始可能还不是小情侣,总之她见证了两人确立爱情关系的全部经过。 原以为是结束,却是刚刚开始…… “小邵,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你的脸你的嘴你的眼睛你的鼻子……” “呸!不要脸!肤浅!” “那我喜欢你的善良你的可爱还有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呸!谁为你吃醋了!” ……………… 剩下的和曼曼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听不下去放弃离开了。 偷情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的女人,哼!! 殊不知,她离开后,假山里的人硬生生撑了整整半个晚上,那对小情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休息了。 和曼曼此时已经有些犯困,脚步飞快地往自己的屋里赶。 一直保护和曼曼的四个暗卫,也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和曼曼即将到达养心斋时,快她一步分布在养心斋各个角落。 四人落定后,没有注意到,房檐屋角有虫悄然爬过… 很快回到养心斋的和曼曼,手上推着卧房的门,就这么推开了一个手指缝的大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而是转头离开。 有意正对着房门的凉夜,不自觉提起来的心,直接停了跳动。 所以,和曼曼究竟想起了什么事,然后又去哪了? 答案是,云朵的房间! 回相府的路上,和曼曼就打算好了要去云朵屋里查看她是否有在,差点因为那两个偷情的家伙给搞忘了。 果然! 云朵的屋子空荡荡! 如此一来,方才去王府的丫鬟,是云朵的可能一下子就提高到了90! 和曼曼因为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抱着保留态度,但瑄王府里的白宁徽,则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之人是云朵。 “你家小姐出了何事?” 白宁徽犹疑地端起二月和七弦两人一起研制的水仙花茶,语调平淡地问。 下方微微垂首的云朵,脸上挂着清甜的笑容,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整齐的额发,细细地看着姿态优雅俊美无俦的男人,心里为自己的决定暗自叫好。 “回王爷的话,我家小姐,这几日来,每夜都不曾回相府,实在不知去了谁府上住着了。” 云朵浅浅地噘起桃粉色的小唇,告状的话说来,有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如此…” 这种小事,白宁徽早知道了,继续喝着怪味茶,随口应道。 云朵见王爷居然没生气,当即灵光一闪,脸上有些不自然地问: “她莫不是来了王爷这里?” 这话一落,气氛陡然间冷凝,本是垂眸看着茶杯的丹凤眼,缓缓抬起。 一个冰冷到恐怖的眼神,让云朵吓软了腿,“砰”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直流。 她心中惶恐不已,猜想着这个问题是不是僭越了。 “回去。” 没有温度的话说完,白宁徽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云朵简直不知所措,眸里雾气氤氲,紧咬着下唇就被王府里的人带出去了。 而和曼曼确定云朵不在后,这下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卧房了。 可神奇的是,她才一走到门前,那门居然…… 自己打开了!!! 和曼曼根本没来得及叫出一个声音,就被一只能冻死人的大掌,捂住了连鼻带嘴的下半张脸。 漆黑的屋子里,凉夜勾着僵硬的唇角将人摁坐在软塌上,自己则优雅地掌灯。 和曼曼两眼发直地望着虚空,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但有人不乐意她这么干。 “来看看,这些人是谁?” 凉夜轻轻执起烛台,替她照亮了屋子里的一角,那里堆放着四个被捆成毛毛虫一般的人。 “啊……谁?” 和曼曼给了点面子瞄上一眼,然后生硬地佯装吃惊,她心里有些猜测,却因为实在捆得太严实而不那么确定。 凉夜笑僵的脸,见到她怪模怪样的表情,总算笑得轻松了些。 “白宁徽的暗卫,你是知道的。” 和曼曼心里偷偷慌了慌,还真是。 上回能逃多亏了他们,结果他一来就先把这四个人收拾了,这下完蛋了。 而且还知道他们是白宁徽的人,说明他本事通天啊! 圆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多眨了两下,继而马上看向别处,不在意地回了句,“哦。” 凉夜见她竟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无趣的感觉渐生。 “看来你是不在意他们的死活,终归成了他人刀下的鱼肉,不如杀了轻松自在。” 他的嗓音是如水的曼妙,在寒冷的冬日,没有一丝温暖。 和曼曼顿时抽了抽唇角,有些不想说话,可事情闹成这样,还是多说两句为好。 “他们,是白宁徽的人,你杀了他们,白宁徽会找你。” 她转头看向凉夜,耷拉着嘴唇,不悦地劝说。 凉夜见她终于肯为他们求情了,心情立即转好,指尖轻捻的烛台放回圆木桌,走到和曼曼的身旁同她并排坐在软塌上。 “那倒正好,连他一块儿杀了如何?” 和曼曼看着他难得格外真心的笑,身子不自觉地想离他远上一些。 “不好吧,这样皇帝就会找你。” “呵呵,那就连着皇帝一起杀了,你觉得呢?” 凉夜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让和曼曼怀疑他是不是觉得她是白痴。 “我觉得不好,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杀人。” 和曼曼很怂地将身子缩到了软塌角角,小脸却是一本正经。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都是一家人 “做人?” 凉夜被她的话逗笑了,可他平日里就是一张笑脸,所以真笑了也没人知道。 “本公子若要做神呢,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缓缓抬手,将半个手臂外的人拉扯了回来。 这下不仅和曼曼害怕,和曼曼的手也害怕。 此人不该打算做神,应该是要当鬼才对,上回还没发现,怎么会有人的手跟冰棍的温度一样样? “嗯嗯嗯嗯……做、做神,最重要的是,嗯,是要救人!” 和曼曼见凉夜只拉了她一下就放开了,没准备做些不对劲的事,她微微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端坐好不敢再乱动。 好似听到了和曼曼的腹诽声,凉夜缓缓开口道: “做人和做神,都不能杀人,那唯有做鬼了?” 啊~~这种讨人厌的拧巴性格,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和曼曼按理是要把脸气歪的,但是如今她不大敢,所以依旧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两只小手整齐摆在膝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那便……等您死了以后,再考虑这事如何?”她再一次埋头苦劝。 “你想让本公子死?你如何能这般狠心?” 凉夜想尽力表现得悲伤一些,可惜他带笑的脸做不到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这话差点让和曼曼的严肃小脸破功,有许多槽点了然于胸却一字不能吐,简直要憋死她。 “呵呵……” 憋了半天忍不住泄出了这两个字。 “我的梦想是世界和平,所以,我希望你活着,我活着,大家都活着。” 和曼曼的话题又拐到不要杀人上,说到“大家”时,忍不住对着四个毛毛虫挥手。 看着她这么努力的劝说,凉夜甚感欣慰。 果然闲来无事来找她玩,最是有趣味。 “不杀他们四个可以,本公子自然是有条件的。” 凉夜顺手拍着她的脑袋,也不知是他绕了她半天,还是被她绕了半天,他总算说回了正题。 和曼曼的脑袋被他拍一下矮一截,有种他下一秒就会把脑袋拍碎的恐惧感。 这人如今在她心里种下的阴影,面积已经和白宁徽的那片区域平分秋色了。 “您、您、您请说!” 和曼曼哆哆嗦嗦地说,恨自己不是个乌龟有壳可以躲。 “用你一个人,换他们四个,如何,很划得来吧?” 凉夜见和曼曼还知道怕,对此很满意,手里像拍西瓜一样拍得欢快。 和曼曼简直不敢相信,用她换四个,数字上确实是多了,但是要被换的当事人她,觉得换一百个都不划算啊!! 这时,角落里一声不吭不添乱的四个暗卫,一听到这臭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打这么个主意,四人反抗地扭动脑袋,被绳子捆住的嘴也“呜呜呜”的直叫。 开玩笑,要是姑娘出事了,他们四个活着也是死的。 “瞧,他们也觉得我说的对,都出声赞同了。” 凉夜笑容可掬地指了指那四个活跃的毛毛虫,脑袋上的手扣住,缓缓带着和曼曼转头一起看。 那四个暗卫他还有用处,并没有让他们一晕了事。 和曼曼的大眼睛瞪成了正圆,看了眼还灵活乱呜的虫子们,然后小心翼翼地斜看着白里透亮与众不同的凉夜,“您是……打算杀我?” “杀你做什么?本公子像是这么坏的人吗?” “呵呵…” 和曼曼将脖子埋进衣服,面无表情垂眸笑,心中勉强松了口气。 “不杀万事好商量,那您……” “和曼曼!” 和曼曼才要开始商量,屋门就被人径直推开,相西洲同志大大咧咧迈进一条长腿,然后又是另一条长腿,接着… !!! “什么情况!你个死丫头背着白宁徽在屋里藏野男人!!” 相西洲那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真相,还用他的大嗓门嚷嚷了出来。 要不是她这院子离相府别的院不太近,整个相府都能组团过来收拾她! 和曼曼铁青着脸咬牙切齿,“你小子有本事过来说!看我不收拾你!” 凉夜闻言浅浅一笑,将手心扣着的脑子缓缓转至自己的面前。 “小机灵,你莫不是觉得他能对付得了我?” 他说话的同时,门口的相西洲已经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好家伙!和白宁徽在一块的时候你都没敢如此嚣张,这野男人是谁!撑得你腰板这么硬,竟有胆子跟长辈叫嚣!” 相西洲边走边骂,却在只差半步时,脚步停滞,眉头微蹙。 软榻上的凉夜见他已经来了,便优雅起身,朝着面色凝重的相西洲迈出了很小一步,站在他的面前莞尔道: “既然你是曼曼的叔叔,你我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凉夜的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了两人的愤慨。 “你说啥?” “什么玩意!!?” 和曼曼是震惊当场,相西洲显然不如她震惊,反而恼怒更多。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彩礼难道会比白宁徽多!?” 相西洲指着凉夜的鼻头就骂。 一人窝在软榻上的和曼曼,还没收回方才的震惊,就又被相西洲的话震了一下。 “彩礼?” 凉夜嘴里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手上微抬想折断相西洲指着他的指头。 但相西洲却快他一步收回了手,转头小声问和曼曼: “这人是谁啊,有钱吗?” 和曼曼一下子回神,立马扭着脸气恼道:“这是凉夜!凉夜!大辛第一美人!!” 和曼曼生怕相西洲不记得,硬是挤眉弄眼强调了重点。 好在相西洲记性不太差,听到这个名字迅速变脸,什么话也没说,立即动手。 凉夜柔软的腰身后仰,沉着避开相西洲一瞬间划过脖子的匕首。 同时手上朝着相西洲扔出一只小虫子。 相西洲尖锐的眸光当即发现,回手斩断半空中的小虫。 “有些能耐,”已经后退了的凉夜随口夸完,宽袖一挥,“那这样又该如何?” 只见昏黄的烛光下,一大堆乱麻似的东西突然朝着相西洲扑面而去! “靠!!” 软榻上看戏的和曼曼,瞬间崩溃大喊,抱头逃窜! 她跑回自己床,扯了被子就往身上盖,整个头皮都麻得像通了电一样,抽得她脑瓜疼。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凉夜的身份 可怜的相西洲,被上百只…也许是上万只,黑色的虫子侵袭,终于也变成了一坨大型毛毛虫,出现在了屋子的角落。 不过他的地位显然高过暗卫四人,那四人是叠一块堆放同占一个位置,而相西洲是有单独一块地。 可惜他并不领情… “你个阴险歹毒的王八孙子!有本事就跟你老子我光明正大一决雌雄,玩什么虫子!!” 横躺在墙边的相西洲,义愤填膺地怒吼。 那虫子仅仅让人手脚麻痹不能动弹,整个脑子还是活灵活现的。 凉夜听着有趣也没将他的口封住,而是走去将门关了起来,这回记得闩栓子了。 但事实证明,相西洲的嘴不能不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灵虺宗的宗主夙不寒!!竟然还装成第一美人!呸,要说美,我可比你美多了!!” 被窝里被虫子恶心得瑟瑟发抖的和曼曼,听到相西洲前头才承认自己是王八儿子,后头又自夸美过他儿子,为此顺利转移了一大半虫子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你…比我美?” “不,现如今糟糕的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凉夜差点被相西洲带偏了,身份的问题,显然比美重要些许。 他走到床边,见到上半身躲进被子里,下半身歪躺在床边,鞋子都未脱的和曼曼,也不知道在里头做什么,反正一只小腿还欢快地在床边晃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二话没说,帮她将被子掀开,将人拉出床铺。 事情没办完她就躲起来了,不应该。 角落里的相西洲,在凉夜说完这句话,才最终肯定了他的身份。 方才一进屋就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待听说他是凉夜,想起那天和曼曼说被人身上的香迷晕,便想出手试探一二。 江湖传闻,夙不寒,善药制香养虫子… 可哪个神经病会带这么多虫子的啊!!!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都不能直接确认他的身份,直到他以为自己真的识破了他的身份,而说出的那句话,这个真相才被自己识破。 不过眼下,相西洲是在用生命换取真相… 他眼见笑成厉鬼一样的夙不寒,拉扯着和曼曼来看望他,心下觉得不大妙。 以前他也爱笑得跟癔症病人一样,被和曼曼挖苦说,硬笑太丑。 他觉得这丫头不识好歹,于是,往后他不想笑的时候,也懒得跟她笑了。 如今再看这夙不寒,他深刻体会到了,硬笑太丑,这句话所包含的哲理。 “瞧,刚刚让你以一换四,你不答应,如今他们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这下只能全进棺材了。” 夙不寒亲昵地拍着和曼曼的肩头,笑眯眯地说。 可明明是在讨论生死攸关的大事,杠精和曼曼却还是不适时宜地缩肩问: “你会给他们买棺材?” 一下一下拍着肩头的手一顿,随即继续着动作,和曼曼头顶上方传来了凉凉的声音,“不会。” “你你你!做事要负责,你连棺材也不买,算什么英雄好汉!” 相西洲一听连棺材也没有,扯着嗓子又叫骂开了。 夙不寒拍肩的手复又一顿,突然有些相信相西洲是这花家三小姐的亲叔叔了,两人的脑子都……怪怪的。 他懒得理会这傻子,将和曼曼又拉扯回了软榻上,笑着问,“如何,要不要为他们求情?” “可以求情?” 和曼曼微微有些吃惊,还以为这人心狠手辣说杀就杀,她要求情连她一块杀才对。 “你可以试试。” 夙不寒想听听看她会为不相干的人付出什么。 “噢!那求你别杀他们!” 和曼曼精神一震,一只脚盘上软榻,正面迎上身旁这位蛇蝎美人,小嘴巴巴就开始求情,说得可溜。 “……” 夙不寒觉得自己在血腥江湖待得太久了,确实头一次见到,有人求情……真的只是用嘴求? “孩子,你必须拿出点诚意。”他好心笑着提醒她。 “噢!明白,那上回落在你们船上的五千两银票,你就不用还了,就当他们的赎金。” 和曼曼歪着脑袋,竖着一根手指头,欣喜地提议。 “什么!五千两?你当可怜我们吗,钱什么的咱们灵虺宗有的是,不稀罕!还是还回去吧宗主大人?” 角落里不安分的相西洲,耳朵极好,脑子转得也快,一下子站在了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还代入角色劝解出声。 夙不寒眼尾微抽,脸上的笑容又变得十分不自然了。 只见他轻咬了几口自己的牙齿,接着缓缓抬袖,从里头取出了一叠银票,开始一张张数着。 “落在本公子那,一千五百八十三两,外加十五枚铜钱,本公子给你一千五百八十四两,多给的九百八十五文,就当跟你买这五人的命了。” 夙不寒认认真真地将银票数完,笑着交给了和曼曼。 “什么!我就只值九百八十一文钱吗?和曼曼,给我用钱砸死他!” 这回连四个沉默的暗卫都听不进去了,合着他们只值一文钱? 软榻上的和曼曼同样硬笑着接过,没有客气地重新数了一遍。 没想到这人记性还不赖,居然混不到五千两。 三两下数完后,她抽出一张面值一两的银票,朝夙不寒递去。 “不用客气,那十五文钱就算了,这一两还你,十五文当我跟你买这五人如何?” 她这话一出,四下就变得出离地安静。 连话痨相西洲,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要站她那边夸她,还是站自己这边骂她,可是他骂她,不就正中夙不寒的下怀了? 为了这样矛盾的原因,相西洲没有开口。 但夙不寒却在沉默中呵呵笑了。 “真是会做生意啊…” 他花九百八十五文买五个人头,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纯粹用来吓唬她。 她倒好,反过来只打算花十五文!? 他灵虺宗要是有这么个人才在,大家每天躺着就能吃到饭了吧。 夙不寒又好气又好笑,见她笑得端方有礼,他竟然伸手就狠掐了她的脸,让她笑得这么假! 接着顺手就把她一直举着不放的一两银票抽走了。 “十五文先欠你,这五人不值这个价。”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盘问云朵 云朵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相府,心里因为王爷突然改变的态度郁郁寡欢,而没有心思想别的,顺脚就往前门走去。 “这哪来的丫鬟,怎么半夜从外头回来?” 这时候,偏偏赶上了相府的几人也刚回府。 两辆马车停在府门边,从花家老宅过来后,就一直暂住在相府的花家三房长女花柳洁,一下马车就眼尖地瞧见门前的一个丫鬟。 她素来嘴巴没把门,一下子就嚷嚷出声了。 方要让门房给她开门的云朵,猛地怔在原地,脑子飞快想该怎么办。 她夜里私自跑去王府,绝对是见不得人的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确实是府里的丫鬟,尧哥哥,你说呢?” 慢上花柳洁一些,却比她身姿曼妙数倍的花家二房长女花柳静,缓缓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杵在门前一动不动的丫鬟,也有些奇怪地问向花旭尧。 花旭尧的马车在她们两人前头,离门远上几步路,他下车听到花柳洁的声音,没有多想便走到门前查看。 “云朵!?” 花旭尧看清那丫鬟是谁后,顿时吃了一惊。 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可还是想不出这个时辰,云朵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云朵僵着小身板,笑着和花旭尧见礼,“见过大少爷。” 若是他,云朵便宽慰了一些,大少爷人最好了,不会为难她的。 “你这是夜里出府了?”花旭尧狐疑地问。 云朵勉力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小姐让我出门买东西…” 除了推给自己的主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们做奴婢的可没有自行出入的权力。 可花旭尧下一瞬间,就差点要拆穿了他,“小妹回来了?” 云朵闻言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心里慌的不得了,大少爷是如何知道小姐不在的,她还以为就只有她知道。 事实上,和曼曼前几日虽然住纪家,却每日都去上早班。 头一日上午,还特地给云朵买了之前说过的布料,抱着就回相府给了她,然后绕去花旭尧那,跟他屋里的小厮交代了一声她这几日会住纪家的事,若是有事就去那寻她。 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花旭尧也不知道,这才有所一问。 “噢!!这人是那个…那个花柳梦屋里的丫鬟啊,尧哥哥这是何意,她难道会不回相府?” 体态丰润的花柳洁一听到这些闺闱秘事,顿时变得兴致勃勃。 那花柳梦她记得,神奇得很,没出嫁就跟着王爷一起在彭安同吃同住,说起来还真不要脸,可那是王爷,她们也不敢说。 可她真是厉害了,那么霸道的姑母,也能叫她骂得还不了口,实在佩服。 如今她屋里的丫鬟大晚上的出府,而她本人还有可能压根儿不在府里,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花柳洁真是太想知道了,可是她这话一出,让花旭尧顿感不妙,连忙转头跟两个族妹道: “今日回府晚了,你们赶紧歇下,这种小事自有我来处理。” “啊!不要!尧哥哥我想知道!” 花柳洁一听就不乐了,两只肉爪子抓住花旭尧的手臂,就撒娇地晃着。 花旭尧被她晃得差点头晕,后来干脆佯装跌倒,花柳洁才吓得松手。 “花柳洁,你也太过分了,尧哥哥本就身子弱,你手劲比上男人也不差,被你多摇几下是个人都受不了!” 人前从来都是淡雅如茶的花柳静,遇到自小不对付的花柳洁,就会变得争锋相对。 一边帮忙扶着摇摇欲倒的花旭尧,一边嘲讽花柳洁。 花柳洁哪经得起她这样数落,当街就开始跟她吵了起来。 “行了!你们都给我回屋去!” 花旭尧头都被她们两人吵炸了,扯开喉咙就朝她们吼着。 花柳静和花柳洁从没见过他发脾气,瞬间被吼得收声,不敢多言,低着脑袋就跑了。 花旭尧见她们总算离开了,揉了揉眉心,这才带着云朵回自己那问话。 晚上他依着父亲的意思,将两个族妹带去认识一些尚未婚配的年轻同僚,再一起用了晚膳,几人闲谈到这个时辰方归府。 将云朵带到自己的院里,他让小厮心水去沏壶茶,花旭尧坐在小厅里问话。 “说吧,三小姐已经回府了?” 云朵心下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回府了没有,只是前头已经撒谎了,现在说没有不是承认自己有问题吗? 为此,弓背垂首的云朵咬了咬牙,“是的,小姐她,回府了。” 花旭尧闻言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问,“她让你买什么?” 说实话,夜里能有什么东西可买的? 这也是云朵想破脑袋的事,可不说买东西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刻意让她出门散步吧… 她懊恼地闭上了双目,随即胡乱编排道,“小姐她…想吃东西,叫奴婢去买吃的…” 夜里最多的便是食肆酒楼,这话勉强是可以的。 “买哪家的吃食。” 花旭尧却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去煮茶的心水速度很快就给端了来,他一边嗅着茶香,一边眸光锐利地问着话。 “买…天外楼的…” 云朵已经开始慌了,手心渗着汗偷偷擦在裙上,而这些小动作,都一一被花旭尧看在眼里。 “天外楼的什么菜?” 花旭尧轻吹了两下热茶,缓缓喝了一口,温热的茶雾散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叫人看不清晰他的面容与神情。 从小跟着大少爷的心水,听着他这语气,就觉得不对,但也不知道这丫鬟是犯了什么错,心里好奇地候在一旁听着。 可任凭云朵如何编,这天外楼的菜名她也并不知晓。 她一个小丫鬟,连这楼的名字也才从三小姐和纪家孙家少爷们嘴里听来的,至今这楼见都还没见上一面。 然而,事到如今,不说出一个菜名,便是功亏一篑了,不如说个常见的,那天外楼应该有卖的。 “买的是…红烧肉。” 这菜一定有,云朵整张小脸都显露着坚定不移,眼睛却偷偷朝着花旭尧看去,想知道他有没有怀疑她。 “如此…” 花旭尧很是淡然,微微颔首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正视那双朝自己看来的眼睛,缓缓问出了最后一句关键: “那,菜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您开个价 暗夜里的养心斋,经过方才一系列语言上的紧张切磋,夙不寒莫名其妙就失去了一千五百多两银票。 和曼曼险胜一筹。 但因为夙不寒始终掌握着人质,所以不论如何,和曼曼注定会输。 “诶!大哥,你想不想喝茶,我给你去烧水啊!” 和曼曼将银票收起,灵机一动地问。 “不想。” 夙不寒语气冰凉地答。 见这小丫头眼神各种转,他还是好心地补充了一句。 “你出了这个门,这五个家伙,可就不好了。” “哦…” 和曼曼撇撇嘴,用眼角斜他。 “那您开个价吧。” “一人十年,五人五十年,我带你离开,你陪我五十年。” 夙不寒说得顺顺当当,精致的唇形笑起来分外美丽,不俗不媚,清淡高雅。 偏偏看得和曼曼戾气横生,想干脆掐死他。 这时,她突然想到自己才学的给人撒毒的技巧,不知道对他管不管用。 想到此处,和曼曼黑眸微微眯了眯,对着身旁的夙不寒扯了扯唇角,笑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光明正大开始掏着袖袋里,相西洲给她用来随时随地练习的药粉包。 她掏出来了还不够,又当着夙不寒的面打开了,就在夙不寒似懂非懂时,她小手一扬,就将整个药包里的药粉全往夙不寒脸上甩。 没有用上专业手法,夙不寒被她径直砸中,一脸的粉白。 那张本是剔透如玉的脸,这下变得死白,甚至浮现丝丝缕缕的煞气。 倒在地上依旧可以看到戏的相西洲,惊叹于和曼曼的勇敢无畏,不过他也好奇这夙不寒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一样,百毒不侵。 软榻上的和曼曼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盯着夙不寒,等着他晕过去,等啊等啊… “呲…” 等到夙不寒恐怖的笑声。 “哎哎哎!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脸弄脏了!我我我!给大爷您去拿布擦擦!!!” 和曼曼瞬间遁走,飞也似的跑到床边的盆架上抽了一块布,又火急火燎地拿起圆桌上从来没断水的茶壶,“哗”一声将布沾湿,再冲回软榻,殷切地要给他擦脸。 狗腿子跑得飞快,一系列动作下来,看得相西洲啧啧称赞。 这期间,夙不寒豪无动作,没有阻止她跑走,也没有阻止她给自己擦脸,只是如石雕一般冰凉坚硬的身子,表明他的心情是很不好。 和曼曼着急得汗都要出来了,这人是什么情况,扔了这么多粉居然不晕。 她手上忍不住想要狠狠搓他两下解决干净,但传说中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么干,会被活活打死。 所以她不得不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顶着恐怖的目光,保持着柔和的手劲,给他擦拭着整张俊脸的白粉。 等她擦完了,气氛就变得很尴尬了… “六十年。” 夙不寒冷冷出声。 “!!” 和曼曼吓得浑身激灵,连坐都不敢坐了。 “这这这…万事好商量…” “商量?” 夙不寒黑井一般的双眸,幽幽凝着面前老老实实低着脑袋的家伙。 不到片刻,他站了起身,离开了软榻,将相西洲刚刚掉落在地的玄血刃捡起,头也不回地往那捆绑的五人走去。 “靠!你个龟孙,和曼曼那丫的不是说了可以商量了吗?你这么突然,人家一小姑娘想跟你多讨论讨论,你也不给机会,这么霸道不会有姑娘喜欢你的,诶诶诶…别闹别闹!你信我,她会答应的!!” 地上相西洲没想到这事情还没谈两下,这家伙就要向自己下手,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宝贝匕首,他便是什么都能答应了。 “会吗?” 脚踩着相西洲胸口的夙不寒,目光泠泠地问向,慌慌张张跟过来的和曼曼。 “这这这…他说的没错,确实太突然了…” 和曼曼哆哆嗦嗦地说完,夙不寒的身子缓缓蹲下一膝。 “别别别,也不是不行,就是可以等我八十岁的时候再开始陪你?” 玄血刃已经贴在了相西洲的脸上。 “和曼曼!你再不答应我就跟你断绝叔侄关系!!” “呜呜呜呜!!!” 相西洲隔壁的四个暗卫,都想帮忙踹死相西洲了,他们可以死,但王爷的人怎么可以陪别的男人六十年,凭什么答应! “等等等等!你不带我走,我可以答应,但是这怎么陪也得说清楚啊,陪睡肯定是不行的啊!” 和曼曼简直要被这人气疯了,冲动地想一脚踹飞他,又怕人没踹飞,相西洲就被一刀捅死了,她一点不敢动,只能慌张举着两只小拳,眼睁睁看着。 “答应了再讨论。” 夙不寒可没她这么好说话,手里的玄血刃默默拿着相西洲的脸磨刀。 “不行!这样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先答应,要是让我陪睡,你就捅死他拉倒!” 和曼曼这下不打算妥协了,仅仅是相西洲的话,还不至于让她无底线的付出,那四个暗卫就更不必说了,大不了向白宁徽负荆请罪。 这话让相西洲没办法了,陪睡确实不行,因为反过来想,要让他为了和曼曼陪睡,那他也是不干的。 这柄玄血刃锋利异常,在相西洲的脸上磨出了数道血痕,终于在和曼曼强硬地说出了自己的底线后,结束了打磨。 “本公子就这么像坏人?” 夙不寒缓缓起身,漂亮的五根长指接连转过匕首的刀柄,玄血刃在他手中飞旋成了光影,随后嘴角含笑地看着和曼曼。 而和曼曼则面无表情地看着花样被转的匕首,心中冷笑。 刚拿着匕首磨人家脸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却在和曼曼腹诽完的下一刻,夙不寒停了手上的匕首,长手一伸,将她瘦小的肩膀揽过,带着她往软榻走去,用长辈的语气开始碎碎叨叨。 “你身上这点肉,根本不够我塞牙缝,你还小,怎么能想这些呢,我可是与你说的简简单单的事,可你的想法竟然如此污糟,不知道被谁教坏的,是相西洲?” “额呵呵…”和曼曼冷笑。 “何况你要陪我的事,本就是你答应好的,我不过是帮你履行承诺罢了。” “!!?” 这个骗子!! 第三百九十章 谎言不断被拆 仅有一盏烛灯的小厅,很是阴沉。 烛光旁那张英俊的脸,满布阴影,幽森冷漠。 云朵被盯得几乎要站立不住,那句“菜呢”,简直让她怀疑自己的脑子不见了。 借口出府买东西,还努力想到了是去夜里还开的酒楼买吃食,结果手里却什么也没拿,她怎么会这么蠢!! 等等… 她那时候只是站在府门前,未必是回来! 云朵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想到可以解释的话,她迫不及待就脱口而出: “大少爷,奴婢那时方要出府,就碰到各位主子,还未来得及去。” 听到这个答案,花旭尧的唇角渐渐勾起,上身缓缓靠向椅背,桌上的烛光将他温和的脸尽数照亮,半点不见阴暗。 见大少爷又恢复了从前的笑颜,云朵当即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关终于过了。 没想到大少爷是这么认真的人,但认真终究是没错的。 云朵因为自己顺利通过问话,心里仍对花旭尧给予了肯定,却未料及事情可根本没完。 “究竟是去做了什么,才使得你不停地对本少爷撒谎?” 花旭尧依旧保持着风度,语气平和地问了出声。 还以为自己可以回去了的云朵,瞬间怔在了原地。 下一刻,“砰”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苍白。 “大少爷,奴婢…没有…”她无力地否认。 “我原以为,自己识人的本事不错,才自告奋勇地给她挑丫鬟,看来我这功夫还是不到家,罢了…” 花旭尧微微叹了口气。 “你明日起就不要留在相府了…” “大少爷不要啊!!” 云朵突然急了,她不过撒个小慌而已,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要被赶出相府? 她马上朝花旭尧磕头,嘴里全然不顾地大喊,“大少爷不是的,是三小姐不让奴婢告诉旁人,奴、奴婢,夜里是去王府了!!” 云朵满心满眼的懊悔,早知道就直接说去王府好了,不至于编瞎话还被发现了,一定是那红烧肉出了问题! 事实上,究竟云朵是哪里出错了? 答案是,从头至尾。 不说和曼曼会不会半夜折腾人买吃食,就从天外楼开始便是错的。 天外楼客似云来且讲究地位,即便大堂的客位亦是要提前订好了酒菜,平白去不能买得到,更不提那些个酒菜皆不允许带出楼外。 当然,这些规矩若是在王爷面前,便不值一提,可云朵一个丫鬟凭何而去。 若是她答了天外楼后,说没买到,也就勉强可信。 偏偏还编了个天外楼没有的菜名,红烧肉在天外楼叫金秋稻香肉。 如若这本就是那差遣人的和曼曼自己不知道,而告诉错了云朵菜名,那定然不能怪云朵。 可惜,那丫头,恰巧不吃腻肥之肉,这点小事花旭尧还是知道的。 最后还有,天外楼这地方和曼曼去的最多,前些日子还听她抱怨过不要老去天外楼,她都吃腻了。 只是语句上就已经破绽百出,更遑论云朵心虚的那些小动作,花旭尧瞧得一清二楚。 可花旭尧却没想到云朵最后会告诉他自己是去了王府,他神情微微一滞。 “去王府?做什么?” 他眉心微蹙,疑惑地问道。 云朵情急之下说出了半真不假的话,可去王府的目的,自然还是不能如实说,她只好再努力编出一个。 “是…是小姐,她这几日不在相府,让奴婢去王府告知王爷。” 云朵也不知道三小姐能找王爷有什么事,她从未见到两人相处过,三小姐也从没提过王爷的事。 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告诉王爷的事说出来。 花旭尧坐在上方,饶有兴致。 “她这几日不在,却在几日后让你去王府告知王爷?云朵,这话,少爷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跪趴在地上的云朵,真的想哭了。 读过书考过功名当过官的人,就当真比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聪明吗? “大少爷,是小姐离开前,让奴婢瞧着,她夜里未归的日子,都让奴婢前去王府告知王爷,怕王爷突然造访…” 云朵此时苦着脸,继续辩解,希望他能相信她。 “噢…所以你今夜当真去了王府,即便本少爷会去找王爷核实,你也确定吗?” 花旭尧此刻便想确认一下,她去王府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她编的。 只听云朵连连点头,恳切地抬眸道,“确定确定,奴婢还见到了王爷,王爷可以给奴婢作证!” 见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王爷可以给她作证,看来还真去了王府。 花旭尧若有所思地颔首,让心水重新将茶杯斟满,而后端起茶杯继续追问: “所以,你与王爷说,小姐这几日不在相府,王爷亦能帮你作证?” “是的,奴婢可以发誓!” 云朵斩钉截铁道。 这倒让花旭尧觉得不对了,相府中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那丫头不可能会派人去找王爷,那这云朵为何要自己跑去找王爷说上此事? 在相府的人眼里,她和王爷依旧交好,若是有意提及她不在府上数日,显然于她的名声有损。 花旭尧想至此处,决定还是再多问一句稳妥一些,他轻抿了一口热茶,而后道: “那你是否与王爷提及三小姐这几日的去向?” 花旭尧问完,云朵微微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曾,奴婢也不知小姐的去向。” 花旭尧一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若是云朵告诉王爷她这几日是去纪家,照顾生病的纪夫人,那此事按理算不上什么,王爷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多想。 若只说那丫头不在相府,不就是存着败坏她名声的意图吗? 一来二去,把云朵去王府的目的理清楚后,花旭尧缓缓将茶杯放回桌上,放下时,尤为刻意地用上一分力,以示恼怒。 跪趴在下方的云朵,听到一声清脆的茶托撞桌的声音,直觉得不妙,莫不是又被发现了什么,可这事是真的啊。 “最后问你一遍,若你当真打算隐瞒到底,明日便将你发卖。” “你前去王府一事,是否有人指使?” 花旭尧的身子渐渐前倾,重新回到了黑暗中的脸,变得不再温和。 云朵忍不住一哆嗦,根本搞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这下该怎么办,大少爷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信她呢? 云朵紧张地咬着下唇,“是三小姐让奴婢去的…” 她决定铤而走险,万一大少爷只是吓唬她而已呢? 花旭尧没有多说别的,直接起身准备回屋休息,临走前道了一声。 “心水,平日与管家说一声,将人卖了。” “大少爷不要!大少爷为何不信云朵!您都没去王府问问王爷,如何就能将奴婢定罪!?” 云朵着急大叫起来,跪在地上的膝盖连忙朝着花旭尧离去的方向,快步跪走。 花旭尧闻言,停下了脚步,朝地上之人淡然地笑了笑。 “云朵,我为何要去问王爷,小妹是否派你前去王府,我问她亦是一样…” “你莫不是觉得,在听到你背着她私下联络王爷后,那丫头会维护你?” 云朵听罢,跪立的身子一下子瘫软歪坐。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云朵之死 云朵觉得自己仿佛一直被这位花家大公子牵着鼻子走,明明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可就是因为他的问题,让她渐渐忽略掉很多错漏。 就好比前头,在她说自己要给小姐买东西时候,他见她两手空空,那时就可以问东西在何处。 可偏偏他先追根究底问她买什么去哪买,直到她编了一堆的瞎话,最后才问她东西在哪。 再来就是现在,与她再三强调自己会去跟王爷确认后,才说他要问的是小姐。 若是从买东西那时起,他就提醒她会去跟小姐确认她出府的缘由,她也不至于将去王府的事和盘托出,而是会另编上一个私人的理由。 三小姐手上虽然活多,但为人还是和善的,自己说生病她就信了,若说买药什么,她也不至于苛责,此事定然就过了。 结果到头来,因为大少爷一直没提醒,就让她忘了他可以去问小姐,反而还把去王府的事发了誓。 等大少爷最后说要去问小姐,那去王府泄露小姐行踪一事,就变成了她注定要被赶出府的理由。 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找好的理由,真是可笑… 云朵浑身发寒,抬头再看黑夜里,孤身而立的挺拔身影,她突然觉得好可怕,这才是真正的他吗?平日里的温和都是假象? 一直等着云朵好好权衡利弊的花旭尧,站在她身侧未动。 见她重新回神后,这才缓缓开口,“还是不打算说说看吗,指使你的,是何人?” 云朵再听这个清润的嗓音,不由自主地竖起汗毛,竟吓得有些胆颤。 “是、是…是王爷指使奴婢的…” 她灰败着脸,不敢再看他,蠕动唇瓣哆哆嗦嗦道。 如今只有说出王爷的名号,才不至于太糟,王爷和小姐本就是一对,王爷想让小姐身边的丫鬟盯着,至少在云朵看来很合理。 何况那是大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难道不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花旭尧听到这个最终结果,微微吃惊,却又立刻了然。 之前就听说王爷夜里来了养心斋,现下再加上这事,如此看来两人这分道扬镳,一直都是那丫头自己一厢情愿埋头苦走,殊不知王爷默默在她身边开了个道,陪着她走呢。 这两人倒是有趣… 花旭尧偷偷勾唇笑完,重新沉回脸,不悦道: “一仆不侍二主,相府本不该留你,但你毕竟跟了你家小姐数月,本少爷不好背着她将你打发…” “此刻便给你个机会,你去将你私自前往王府,以及王爷让你办的事,你与王府说过的话,一一同她言明,若她听完肯原谅你,你才能继续留在相府,明白了吗?” 花旭尧神情严肃地说完,定定地看着地上低垂脑袋的云朵。 “明、明白了…” 见她听明白后,花旭尧就此离开回了他的屋子。 云朵失魂落魄地被小厮心水拉扯起,带离了花旭尧的院落,朝着养心斋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走去。 有种前路漫漫毫无希望的感觉,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说了这些事,三小姐会不会原谅她,下人背主是大忌,她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主子会原谅背叛之人。 也不知道,她若被相府赶出去,王爷肯不肯收留她,云朵想到这里,苦苦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养心斋。 养心斋的院门,从来都是敞开的,云朵径直走入,一眼就瞧见了小姐卧房里的烛光。 她站在院里犹豫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朝卧房的门走去,却在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时,直接停下了敲门的手。 “我与你说,你从前答应过一辈子陪我的,你瞧你这眼神,莫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是你这丫头自己记性差,不是你不记得就不存在,也不是你记得就一定发生过,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过的,瞧,还真不记得…” 和曼曼坐在软榻上,不停斜眼扫视夙不寒。 这么有道理的话确实有可能她说过,但是他这一整个活生生的人,她都能忘得一干二净,简直不可能,难不成她脑袋被撞过,中间有段记忆消失了? 也不可能啊,她来古代没多久,仅有的时间不是一直跟着殷修彦,就是跟着白宁徽,这两个多月来又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遇到他。 话再说回头,她凭什么陪他,一看就知道这人比上白宁徽还变态,还会扯女人头发,身上还有虫子,是人都不想陪他吧。 所以…还是骗子! 这事说来还是夙不寒自己作的孽,怪不得别人。 但他也不可能提醒和曼曼,那话是在她做梦的时候说的,所以现在要以威逼为主,忽悠为辅。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且不说这事,前几日在我画舫说过的话,总不能也不记得吧?” 夙不寒笑意盈盈地说着,眼睛却缓缓朝着别的方向看去。 “我说啥了?”和曼曼疑惑地问。 夙不寒回眸正视她,“你认我当爹,以后你的孩子管我叫爷爷。” “啊?” 和曼曼愣住了,这话虽然是顺口一溜,但她确实记得。 咦?不对啊… “我记得你说,你要是无后的话该怎么办,但我看你这小伙子精神抖擞,身强体壮,信我,不会无后。”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宽慰道。 “看来,你是有心想做我孩儿的娘。” “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和曼曼“唰”一声起身,豪不拖泥带水,抱拳朝夙不寒单膝跪下。 夙不寒神情一滞,垂眸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小脑袋,旋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整个眉眼都笑开了,在寂静的幽夜里仿佛一朵缓缓绽放的荼靡。 如她所料,这丫头真是太好拿捏了。 心也不够狠,所以才会被他们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摆布。 他是如此,白宁徽亦是如此。 地上这五人,说到底与她有什么干系,需要值得她牺牲自己,还不是太心软。 且太有原则,她还未嫁给白宁徽,就要替他守身如玉,除了他都不让别人碰,也便是如此,只稍承诺不乱来,她就格外好说话。 真是可怜,好在他不是坏人,长得还好看,对男女之事也不上心,否则可怎么办呢这是…呵呵。 笑得欢快的夙不寒,轻柔地探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乖女儿。” 却在下一刻缓缓起身,离开了软榻,这让单跪的和曼曼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还有什么仪式… 夙不寒没走几步便停住了脚,蓦地旋身扬手一挥,看不清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挥出,便听到房门外“砰”的一声,有东西重重砸在了门上。 这下和曼曼神奇了,连忙起身要开门去看看是什么,这大晚上的,事情还挺多。 门一开,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云朵!!?” 第三百九十二章 白宁徽出府 和曼曼完全不知所措,蹲在地上呆住了。 看着额头淌血的云朵,她不自觉地探着鼻息,没有气,又小心地摁了脖子,没有脉搏… “她…死了?” 转头望向夙不寒的整张面容,是和地上冰冷的云朵一样的灰白。 “对。” 夙不寒精美的双眸微微半阖,莫不是连个丫鬟的命也要计较? 本还留着一丝希望,觉得可能是自己手法不对的和曼曼,听到这个没有转圜余地的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活生生见到死人。 之前在山里打过的老女人,她也没见着尸体,算不上害怕。 相西洲也当着她的面抓过最后要杀的太监罗旺,但没瞧见她也管不着。 见过最恐怖的事,是上回状元他们游街那日,一痕挖人眼珠子。 也旁观过轩辕十四街的帮派混战,看过被砍伤的人。 但真正出现一具尸体,还是自己认识甚至每日相处过的人,和曼曼还是怕了… 就这样,她呆坐在地一声不吭,再也没有动过,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个年轻的生命。 她记得云朵才十四岁,虽然背着她跑去跟白宁徽告她的状,但归根结底,算不上干了多坏的坏事,她从没想过云朵会死… 脑中想了许多,身子变得很冷。 过了很久,她才目光凉凉地重新抬头。 “有一天,我也会死在你手里吗?” 一直等着她的夙不寒,感受到这句话里的寒意,膝头缓缓下移,蹲在她的身侧,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只要你不惹我生气,便不会。” 不是他残忍,不过死个不忠无用之人罢了,根本不值得安慰,反倒可以趁机教育,削弱她的反抗。 可惜夙不寒算不上了解和曼曼,她听完后,整张脸都沉了。 这个人,她大约这辈子都不会以诚待之。 “公子,白宁徽出府了。” 这时,虚空中突然跳出一个黑色人影,单膝跪地于房门前。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沉浸在荒凉中的和曼曼,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意思… “那便开始清理。” 夙不寒双目微阖,两手扣住和曼曼的双肩,强硬地将她带起。 “白宁徽出府大抵是要来你这的,你快些去睡下,剩下的交于我。” 他弯着唇,将和曼曼推往床的方向。 “什么意思!你要对他如何?” 和曼曼脚下不想走,有意停下慌张地问着,却还是被他推得踉跄。 “你们两未成亲,他的事你莫要操心。” 夙不寒将她推到床边,摁着她坐下。 “不行!你先说清楚!” 和曼曼蹦的一下重新站起。 “你未和他在一起,就没有必要关心他。” 夙不寒哗的一下将她摁下。 “我没关心他,我就问一句!” 站起。 “问了便是关心,口是心非。” 摁下。 “八卦也不行吗?” 站起。 “八卦是?”五行八卦? 摁下。 “就是闲聊不正经的事,大约是这个意思。” 角落里的相西洲插嘴帮忙解释。 “如此…自然不行!” 夙不寒死摁着和曼曼的肩,没有再让她起来。 “女大不中留,那几个暗卫我都还没杀,他,暂且不会动,这般可以了吗?” “暂且?” 和曼曼抬高了音调。 夙不寒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白宁徽看起来不大好杀了。 只见他素手一扬,和曼曼顺势倒下,不再有知觉。 将这碍事的家伙放倒,夙不寒帮她脱鞋后,不会照顾人的他,只把和曼曼往床上随便一摆,被子一挥,从头至脚盖得严严实实,像个与世长辞的遗体。 之后才抓紧时间处理事情。 他走到那五个被绑之人跟前,首先,对着相西洲阴冷地笑道: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诬陷我!!” 相西洲立即扭头歪脸不看他,表情很是气恼的模样。 “你若是识相,我不会杀你,但你要知,我能抓你一次,便能抓你无数次,且下回会被什么虫儿咬,身子哪里烂了哪里缺了,都是说不好的,可明白?” 夙不寒目光阴狠地看着装相的相西洲,手心翻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虫子,缓缓贴上相西洲渗血的脸。 那虫子通体漆黑,浑身长着绿油油的软毛,毛中却隐藏着些许尖刺,柔软的身躯在惊恐的脸上灵活蠕动,似乎很是喜欢鲜血的味道,它舔得极为欢快。 “啊!!!我知道啦!!!” 感受着脸上黏腻的触感,以及折磨人的刺痛,相西洲崩溃大喊。 他也恶心虫子啊!!! “那十万两黄金,还想要吗?” 夙不寒没有忘记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手里的虫子,往他眼睛上挪。 “不要!不要啦!死都不要!!” 相西洲死死闭着眼大喊,浑身汗毛根根竖起,都能刺穿冬衣了。 夙不寒见他懂事,便起身让人将他带走。 之后才走到那四个目光含恨的暗卫跟前。 “怎么,你们也想杀我?” 夙不寒冷声笑道。 “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死士,但我要杀的可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用不着担心。” 说完,自顾自地掩唇,咯咯直乐。 随意笑了两声,夙不寒挥手示意一人,将四个暗卫捆了嘴的绳子切断。 “这位阁下,王爷与姑娘的关系非同一般,请阁下三思。” 四个暗卫之首的小天,沉着冷静地与之沟通。 夙不寒闻言微感诧异,没想到白宁徽本事不小,教出来的死士脑子都是好的,如此比来,他下头的人倒还有些逊色了。 “杀白宁徽,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但目前,你们有一次改变计划的机会。” “本公子的身份,被你们听到了,我便应该杀了你们,但杀了四个还有四个,我哪有这闲工夫一直杀你们呢。” “是以,若是你们能够管好自己的嘴,你们便可继续留在曼曼身边,我也不会杀你们的王爷,否则,今晚你们和他,都难逃一死。” 夙不寒提了个凳子坐在了四人面前,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与他们好言商谈着。 “自然,还有另一个办法,我手上有着蛊惑人心的幻药,你们愿意的话,吃下从此便彻底听令于我,不再效忠于白宁徽。” “选择他便要帮我隐瞒,选择我则从此背叛,这应当很容易抉择。” 第三百九十三章 暗卫的妥协 和曼曼的屋子里,几个黑影迅速撒着消味用的药粉。 白色的药粉从空中洒落,一会儿便不见踪迹。 角落里闲坐的夙不寒,说完便等着暗卫的回答。 “阁下,我们四人需要私下商讨。” 小天没有多思考便马上提出了这个要求。 夙不寒没有多言,直接走出屋子给他们空间。 撒粉的黑影同样默默离开。 从王府用轻功过来,不过一刻钟,时间紧迫,四人顾不上外头的人会不会偷听,天地玄黄四人,语速飞快地开始讨论。 小天:“此事我们不得不答应。” 小地:“他未必守信用,我们答应他也有可能不会放过王爷。” 小黄:“我觉得他话里有问题,要是有这么好的药,他应该早早给我们和姑娘吃了拉倒,何必多此一举。” 小天:“我们假定那药确实有,但吃了未必没有破绽,至于姑娘,他大约本意并不想让姑娘单纯的听令,所以可以的话,我们答应保守秘密对他来说最为稳妥。” 小玄:“若我们吃了药,无法通过每五日一次的忠心考验,我们也难逃一死,反而还平白听令于他人数日,期间要是被指使伤害王爷,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小黄:“那如此说来,他现在杀了我们不是更稳妥。” 小地:“并不,我们四个不在姑娘身边,王爷一出现便会发现,之后再多添四人保护姑娘还是下策,以王爷的性子一定会将姑娘带回王府看管,不让她出府涉嫌。” 小天:“以那位阁下对王爷和姑娘的调查,这个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与其让王爷带走姑娘,不如他先一步将姑娘带走,所以,我们四人的死,不仅会导致姑娘再也见不到王爷,更甚,会直接导致王爷在今晚遇害。” 小黄:“可王爷未必打不过他!” 小玄:“王爷即便功夫强上他百倍,但终究光明磊落,比不上他的阴邪手段,就说我们自己,那些虫子再偷袭我们一次,我们即便有防备,也是防不胜防。” 小黄:“所以我们只有答应他这一条路走?可答应隐瞒,就是背叛王爷…” 小天:“背叛可以让王爷活,忠诚却要害王爷死,我情愿背叛。” 小地:“个人的荣辱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我们最终要保护的是王爷和姑娘,只要结果是对他们好,背不背叛与我无碍,我可以同意。” 小玄:“你们也说得太严重了,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说不定王爷早就知晓了,何况王爷要对付他也是因为他对姑娘不利,而他要对付王爷却是因为王爷先派人对付他,所以归根结底,只要他不要害姑娘,未必会与王爷为敌,我们也算不得背叛。” 小黄:“这倒也是。” 屋外,夙不寒仰望着没有星的夜空,静静听着里头蚊子般,既快速又小声的交流声,觉得甚是有趣。 这些人,可实在不像暗卫,他们应该要去朝堂一展身手才对。 三言两语把他分析得一干二净,很明白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若要带走那丫头,不得不先杀了白宁徽。 可要杀白宁徽,虽不是太难,却不能草草了事。 要是杀白宁徽之时漏了破绽,让皇帝查到,从而派兵绞杀,那便得不偿失。 是以,在没有周密安排时,他暂且不能动白宁徽,而白宁徽不能动,和曼曼便不能动,和曼曼不能动,她身边人就必须一如往常。 但要是这几人不听话,那就只好喂药了。 而且他们说的这什么话,他们王爷是光明磊落,他就是阴邪手段,他们怎么不提一个大男人成夜往未出阁的女子闺房跑,算什么光明。 还功夫比他强上百倍?这牛也吹太狠了,至多伯仲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害他这么费神,还是因为相西洲这龟儿子,要不是他多嘴,自己凉夜的身份并不算太糟才对。 屋内四人,纵然说了非常多,却因为语速太快,没有浪费过多时间,便出声请夙不寒回来了。 小天:“阁下,我们四人同意帮阁下隐瞒身份,自然也不会将您与姑娘今晚见面的事说出,不过待在姑娘身边的不仅有我们四个,每隔两天就会换另外四人,除此之外,白日还有一个暗探在姑娘身边。” 这话虽是泄了姑娘和王府的底,但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若是不事先告知,一旦事情败露,他们死不要紧,这人会对王爷和姑娘做出什么极端举动,不得而知。 他目前没有轻举妄动,定然是忌惮王爷身份,顾忌姑娘的意愿。 既然如此,这样的平衡,他们应该帮忙维持。 事实上,小天这话确实提醒对了,夙不寒真不知白宁徽不过看个要不到的人,还费这么多事。 不过即便不知道,碰到后用一样的手段亦可,只是未免出现意外,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往后我自有安排,尽量在你们守她的时候出现,既然你们答应了,我不会食言,你们迅速回到原来的地方候着。” 夙不寒即刻就让人进来给他们四人松绑,复又差人继续清理屋里的气味,自己将凳子原位摆好,把和曼曼取下的布给她挂了回去,最后熄了烛灯闩了门,从窗子离开。 等白宁徽到的时候,当真没从中发现什么。 屋门前曾因为偷听而死去的云朵,早已不见了踪迹从人间消失,门上地上微微留下的血迹,都被擦拭干净清了味道。 故而,整个屋内,最大的破绽当属睡得格外不对劲的和曼曼。 方一看到那个没有伸出脑袋却躺着人的床铺,还将白宁徽吓得不清。 他掀了被子发现里头真躺着她,更是惊恐地去探她的脉搏,好在人是好好的,就是被子闷头憋红了脸。 白宁徽大松了口气,先俯身亲了口最近瘦了些的小脸,才塞了一颗药进嘴里,等药效的时候,他出了屋门,寻了个暗卫问情况。 “姑娘夜里出什么事了吗?” 垂首单跪的小天,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按原定的话说出,若有不妥再另外解释,推到相西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姑娘夜里出了何事屋用完膳回相府,路上发现一鬼祟丫鬟,便一路跟其到王府门口,之后重新打道回相府,到了相府发现院里有人偷情,她便趴于假山之上偷听,听毕回养心斋,确认她的丫鬟不在后,回屋就睡。”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云朵人呢 白宁徽听着夜里她办的荒唐事,不自觉就笑了出声。 她如今真是仗着有轻功就为所欲为了,跟踪人、听墙角,没一样正经闺秀该做的。 夜里和曼曼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睡觉,所以暗探也不会守着,若发生了什么,都靠暗卫提供。 听说她是自己倒头就睡的,白宁徽也不疑有他,只当她是白日里累的,才衣不解带。 反正这种事他做得乐意,将暗卫挥离,回屋就帮她拆头饰,解衣裙,最后抱着她睡下。 和曼曼一晚被下了两次药,硬生生睡到了翌日中午,整个脑袋昏沉沉。 再闻到白宁徽留下的气味,头更晕了。 昨夜发生的事简直跟做梦一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白宁徽出府,结果还真来她这了? 可来就来了,她整个鼻间都是他的味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不过身子没有不适的感觉,让她微微宽心。 只是他三番两次来找她,这情况太不妙了,感觉就是在跟她倒计时呢。 和曼曼有种自己被判了缓刑的感觉,还是最终会执刑的那种。 她懊恼地起床,没注意到昨日睡前的状态,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脱了,只是按着每日的流程,开始穿衣服。 “嘶…好冷。” 穿衣服的时候,倒是想起了被夙不寒弄晕的事,那时没来得及烧个炭。 穿好了衣服,习惯性拉开房门。 “云朵…” 一唤完,和曼曼怔住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终于,全部记了起来。 云朵…死了… 和曼曼看着空荡荡的屋门,汗毛根根直立。 冷风呼~地吹来,和曼曼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忙把屋门关上,自己坐到了妆奁前,想想该怎么办。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这了,这可不是丢了一个物件,找不到就拉倒了,人不见了总会有人会发现的… 想到这里和曼曼突然站了起来,她得去找找,昨晚他们该不会把尸体藏她养心斋里了吧,和曼曼有些害怕。 取了件披风披着,今日感觉格外的冷。 和曼曼出了自己的屋子,稳了稳心神,迈开脚步去了云朵的房间。 走入其中,看到桌上摆放着布料,床上叠着已经做好的小孩的衣物,和曼曼变得有些惆怅。 环顾了四周,打开了柜子和箱子,又查看了床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和曼曼微微松了口气。 就当她准备出屋去厨房查看时,绕开桌子走去屋门,抬眸间赫然看到一个丫鬟站在屋门前。 和曼曼吓得倒退两步,撞到了桌边的凳子,紧接着,地上响起凳子倒地的声音。 “三小姐…” 门口的丫鬟一见着她,马上行礼问候。 “……” 和曼曼心有余悸,没有立即出声,盯了这丫鬟好半会儿,才强自镇定,走回她的面前问,“你是?” “奴婢是杨姨娘屋里的果儿。”那丫鬟很快回答了她。 “何事?”和曼曼面色冷淡地问。 “年关将至,奴婢奉杨姨娘之命,交代着云朵布置安排养心斋事宜。” 果儿边说边抬眸偷偷打量着面前之人。 “这样啊…可是云朵不知道去哪了,我早上起来就没瞧见她,这才过来屋里找她。” 和曼曼半阖着双眸,无精打采道。 “啊?” 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和曼曼没收回眼睛。 她头发披散着倒真像刚起床,只是如今都正午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去找大夫看病了,她前些日子还病得下不来床,这些日子虽好了一些,可也许留了病根也说不准,我便在自己屋里等她一等。” 和曼曼说着,便作势要出屋。 果儿听明白后,见她要走就挪了身子让路。 “那奴婢也迟些时候再来寻她,这便跟三小姐告退了。” “去吧。” 和曼曼余光瞥见果儿离开后,自己回了屋子,扎了个马尾,复又将厨房和库房等所有屋子全都翻了遍。 还好还好,他们没把云朵的尸体留下,不然就糟大糕了。 果儿回去后,还想着这怪事,不自觉地跟杨姨娘杨玉玲念叨起来。 “杨姨娘,奴婢去找养心斋的云朵,竟然没见到她,可您猜奴婢见到谁了?” 杨玉玲此时正清点着自己的那点财帛,瞧着过年时添些好物,听到果儿娇俏的话,不免一笑。 “养心斋就云朵和梦丫头,没瞧见云朵,就只能瞧见梦丫头了不是?” 轻嗤了一句,起身去找镜匣之下藏的一张银票。 “姨娘好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要奴婢说,您才应该做当家主母呢。” 果儿马上寻机拍马,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头。 “休要浑说,被人听了传到他人耳朵里,便是麻烦不断。” 杨玉玲抽出那张百两的银票,和散银放在了一块,又翻着妆奁,准备卖了一些过时的旧首饰。 “不会的,姨娘平日待我们像亲人,院里的下人都是有眼的,才不可能在外头嚼您舌根。” “您甭操这心,奴婢要跟您说的,就是这三小姐呢,奴婢去的时候,她正在云朵屋里翻箱倒柜,奴婢差点以为是贼,结果居然是她!” 果儿一溜烟把自己看到的事,声情并茂地全说了。 这话听得杨玉玲停了手里的动作,满脸的疑惑。 “可奴婢不觉得这云朵的东西有什么可偷的,反正也不知这三小姐是在找什么,倒是听她说,她起来就没瞧见云朵,姨娘你说有不有趣,就在刚刚,她才起床呢,头发都没梳,哈哈哈…” 果儿说着就自己笑了。 杨玉玲却没有跟着她笑,总觉得怪怪的,睡到正午,这是怎么睡的? 而且哪有丫鬟不在屋里,还要主子找的,什么规矩… 等到午后,果儿再去寻云朵,就更没看到人了。 “兴许又跟着梦丫头去铺子里了吧。” 杨玉玲听了果儿的汇报,随意道。 “那就从我屋里,找两个丫鬟给养心斋安排着,院里院外做些收整扫洒,旧的灯笼都给换了新的,年前几日,把那丫头的被子换成红色,再备上红烛。” “哎~她自个儿院里的事,还要我们院里帮衬,姨娘您就是太心善了,要换成从前那位,哪管得上她。” 果儿碎嘴完,不等杨玉玲苛责就贼贼地跑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有什么心事 和曼曼一整日做什么都心神不宁。 “主子,我做好了。” 坐在掌柜柜台里的小强,将和曼曼出的账务处理题,密密麻麻地写了分录出来。 小强如今对阿拉伯数字已经烂熟于心,上百万数字都写得溜溜的,和曼曼按部就班地教他做分录,整理每日做账需要的原始凭证。 将小强写的分录接了过来,和曼曼大致看了眼就确认无误。 这几题是基础,都是钱进钱出,简单得很。 何事屋没有铜钱交易,皆以银两为基本单位。 库存现金改成了库存现银,银行存款改成了钱庄存银。 钱多了以后,和曼曼放在铺子里也觉得不安全,就让小强帮忙存了一万两银票,顺带考验他的人品。 不过整个大凤京的南边区域,除开皇宫里的那个,一共才一个钱庄,去存钱走路还挺远,好在有叶阴在,赶了马车去,路上才安全稳妥。 希望哪天皇上能在她铺子附近再开个钱庄,方便她这位大款存钱。 之后和曼曼又给小强出了些题,自己上楼找方雄柏。 “柏叔,最近售楼部有几单生意?” 何事屋作为和曼曼的总部,方雄柏就一直随她在此处办公,远程统筹南北两市住宅销售情况。 “近日天气太冷,又要过年,问价格了解情况的,南市每日都保持在六七人左右,北市保持在十人左右,但成交单数,南市近五日不过六单,平均每日一单左右,北市稍差,近五日三单。” 方雄柏作为纪家售宅总负责人,如今跟着和曼曼已经淡然了许多。 纪家从前虽有涉足买卖宅院,但手上较多的都是昂贵奢豪大宅,买的人不多卖的人也不多,一个月能卖出一套就算他方雄柏厉害了。 现如今,南北两市的售楼部逐渐走上正轨,体系趋于完善,每日卖一套的可怕销量,出现在这惨淡的寒季,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 方雄柏却已经宠辱不惊了,他是慢慢跟着大家一起成长,从无人问津开始,到北市售楼部出现第一位问询的客人,再到如今南北两市,每日十多人的问询。 这些成长,他参与其中,可以说根本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们所做的每一分努力,都非常扎实地推进着纪家售楼部的壮大,以及整个凤京房市的成熟。 不仅如此,他甚至可以预料到,来年冬去,纪家售楼部即将迎来怎样的春天。 当然,他的淡然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和曼曼的态度,比如她现下听到方雄柏的口头销售报告,没有表现出任何满意或是欣喜。 她固然每回去售楼部都会给予众人夸奖和鼓励,但这点销量,还不够她塞牙缝。 与她一开始以为,卖房可以大赚的想法大相径庭,卖房居然还不如卖她铺子里的小玩意儿赚钱! 一个偏僻破落的一屋一院的小破宅子,最便宜只要二十两,她翻到四十两卖,也才赚二十两,有够寒酸的。 和曼曼自从在钱家一次弄到五千多两,再看不上二十两小钱了,何况她还是一次花过三百两买手串的人。 二十两?能吃顿饭吗? “主子!您叫的鸡腿饭送到了!六十文钱,我给您付了!” “来了!” 鸡腿还真贵,居然要六十文钱。 和曼曼默默吐槽,下楼吃她迟来的午饭。 小强在楼梯边上叫,正巧被刚来的殷修彦听到。 “这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吃起饭了?” 殷修彦奇怪地问向摇摇晃晃下楼的和曼曼。 “今天起迟了,现在才吃午饭呢。” 和曼曼看着殷修彦肩上落的白霜,眯了眯眼。 “外头下雪了?” “嗯。” 殷修彦仰着头冲她笑,习惯性地对着朝他走来的姑娘伸出手。 “整日吃着没营养的东西,脸都不圆了,别吃了,我带你吃些好的。” 和曼曼不自觉地就将手给了他,随着他牵了,小脸听到他的话却皱了起来。 “别啊,六十文的鸡腿呢。。” “待会儿再给你叫个鸡腿,定是比仙女街的好吃。” 殷修彦知道她喜欢吃鸡腿,比起六十文,她更在意的是那个鸡腿没吃到。 “那…” 和曼曼还是觉得不妥。 “不会浪费,叶阴,你吃了。” 不等和曼曼说出想法,殷修彦就替她决定了,转脸就用命令地口吻,冷声对着铺子角落的叶阴下达指示。 “是!” 这种好差事,叶阴何乐而不为,两眼马上闪着亮光,高兴地应下。 “行吧,那小强,鸡腿饭钱记我账上,我离开一会儿去吃饭。” “是。” 笑着目送和曼曼离开,小强已经不客气地准备要先叶阴一步,咬他一口鸡腿了。 可惜叶阴为了鸡腿也是豁出老命冲了过来,一下将小强瘦小的身子撞开。 殷修彦牵着和曼曼,按着她的步伐,慢慢挪着脚步,在静静飘雪的街道走着。 “今日是知道冷了?竟乖乖地披披风了。” 殷修彦看着身旁红艳艳的小人,周身裹得似乎格外暖和,脸颊都难得的微微泛红。 “今天确实冷。” 和曼曼没有看路,被殷修彦带着走的同时,一直仰头看雪。 入冬这么久,因为行动不方便,加上有轻功暖身,她确实不怎么披披风。 但为了赶个时髦,她还是定做了一件自己设计的专属披风。 她费尽心机,各种改版,终于完成了这两件套斗篷披风。 为了方便活动双手,和曼曼做了诡异的长马甲式披风,又为了美观和手臂保暖,再添一件厚绒短斗篷遮挡。 不仅很有风格,颜色还是与她往日低调做派相左的深红色,走在街上明艳又招摇,路过之人无不回头望之。 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电影,总之斗篷这东西,和曼曼一直认定,必须得是红色才对。 但是做出来后,又嫌麻烦又嫌重,一个月穿不出一次。 身着藏青棉袍的殷修彦,此时站在她身边都显得暗沉了。 “有什么心事?” 他有些疑惑她今日的沉闷,看着被雪撒得星星点点的红色少女问了出声。 始终看雪的和曼曼,闻言微微一怔,视线转到了身旁的殷修彦,对上他清润的双眸,过了半晌,缓缓摇头。 第三百九十六章 皇位不稀罕 一家古朴简约的小食肆,带着寒冬的雾气,走进了两个衣着华贵之人。 此时已过午膳时辰,店内格外幽静。 “客官里面请。” 食肆里一位和蔼的老妇人,笑着上前招呼。 殷修彦带着和曼曼走到了窗边,盘坐在了一个席帘隔开的位置上。 殷修彦报了几样和曼曼爱吃的菜让她挑,最后除了鸡腿外,只另点了三样小盘的菜。 他自然是吃过的,叫了一小壶酒,陪她吃两口。 “你是怎么知道这家食肆的?” 等菜的时候,和曼曼偷偷问道。 这里似乎有些偏僻,要和曼曼来的话,估计会走丢。 “这地方离那群小鬼头住的地方有些近,我此前带他们过来吃过。” 殷修彦笑着答道。 那群小鬼头,当然就是和曼曼收养的十二个孩子,殷修彦偶尔会去看看他们,再帮忙添置些东西。 “是吗?” 那群小鬼住的地方,和曼曼都要找半天,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别的。 “他们怎么能花你的钱,我这给你一些。” 和曼曼的大红袍已经脱了,里头是素淡的浅蓝男子常服,她说完就开始往袖袋里掏银票。 殷修彦看着她递来的五十两,无奈地接了,知道她不是计较他花钱,而且计较这钱花的不是地方。 要是给她花,多少都不会介意。 但收她的钱,总让他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和曼曼很快跳过这个话题,端起桌上摆好的热茶,问着这句时常问的话。 “殷陶然今早离开回南泽了。” “哈?” 和曼曼刚碰茶杯的唇一下子分开,惊讶地抬头。 “因为跟纪无双没戏了,就回去了?”她直接问。 “嗯,她早该放弃了,纪无双如何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何况南泽那也来了书信催她年前回去。” 殷修彦也端了茶喝了几口,缓缓道。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好了,看着很有食欲,和曼曼盯着大鸡腿心情转好,眉眼弯弯。 “南泽跟大辛过同一个年吗?” 她先夹了个醋熘白菜开胃,吃完随口问道。 殷修彦见她吃得开心,像个小猫一样,觉得这才对,她就该吃着好吃的东西,成日的眉开眼笑。 “听说,很久以前南泽和大辛是在同一片领土内,所以大家说的话,过的节,穿戴的服饰,很多都是相似的。” 殷修彦给自己斟了杯酒小酌着。 “噢噢。” 和曼曼没有在意,继续吃着第二道菜。 “诶?” 和曼曼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了手中的筷,抬眸问,“那宫里不就你一个人了吗,你会不会无聊?” 殷修彦顿了顿手里的酒杯,旋即一饮而尽,浅勾了唇角。 “会。” 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别的。 只在心里又将白宁徽那个挨千刀的,骂了个遍。 “唉,是我肯定也会无聊,那你别待宫里好了,就当它是个客栈,晚上回去睡一觉,白日里就待在我何事屋,我带那些小鬼头去陪你玩。” 一说到此事,和曼曼也是义愤填膺了,夹起一大块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就塞进嘴里,大口地嚼着。 说好她要罩着他的嘛,白宁徽简直影响了她的整个古代生活计划。 可惜殷修彦听了却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善地问,“我也不是小孩,为什么让小孩陪我玩?” 和曼曼愣了愣,盯着他扒了一口饭,然后才说: “那你想要大人陪吗?要谁?我给你找,上回那个沁风苑的若兰怎么样,我看着觉得不错。” “得了吧你,安分点,那女人要过来,就是缠着你了。” 殷修彦执筷吃了个和曼曼不吃的西红柿,酸中带甜。 这家食肆口味偏甜,合他的口味,也合她的口味。 笑着调侃完,殷修彦又提议道,“你若是怕我无聊,也交我做账好了,我看着觉得有趣。” “是吗?好啊,最好你以后都不用回南泽,就留下来给我管账。” 和曼曼头也没抬就应下了,筷子大把大把地往饭碗里夹鱼香肉丝,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不知道为什么,在古代时常能吃到现代常见的菜,但这些不重要,感谢做出这些菜的大厨们。 可她刚说完,殷修彦就被怔住了,举着筷子的手,都顿在半空,没有移动。 清浅的眸光盯着面前埋头吃饭的小脑袋,半晌才开口。 “你…觉得我会回南泽?” “啊?” 和曼曼猛吃了几口停了起来,嘴边还沾着酱汁,殷修彦下意识地从怀里抽出丝帕。 “哈哈,我就等着你回去继承皇位啊。” 和曼曼放下碗筷,接过殷修彦的丝帕,了然地擦着嘴巴。 殷修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自信满满的笑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个质子,继承皇位?也就她能这么想。 “我要是回不去继承不了皇位呢。” 殷修彦放下筷子,重新满了一杯酒喝下。 “那不是很好吗,你排行老七,一听就知道继承皇位有风险,最好还是不要去。”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朝他笑笑,重新扒起饭来,真好吃真好吃… 殷修彦放下酒杯,托着腮欣赏她小老鼠一般的吃相,忍俊不禁。 “那我若是非要继承皇位呢?” 他故意为难地问。 “嗯?那就继承呗,你很适合啊。” 和曼曼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饭吃下一半,终于舍得朝她的鸡腿进攻了。 殷修彦猜想着,面前之人也许会是天底下唯一会说,他殷修彦,很适合当皇帝… 这话几乎震惊得他喉咙发不出声音,就这么呆看着这个颤颤巍巍夹鸡腿啃的姑娘。 过来良久,鸡腿啃没了一半。 “可是…我若是去继承皇位了,就不在大辛了,你…会无聊吗?” 殷修彦垂了眸光,不再看她。 心里想的是,她怎会无聊,她可以忙事业,可以去玩,可以交朋友,也可以成亲生子,比上他,总是有很多事可做。 殷修彦想的其实很对,但和曼曼还是笑着点点头,“会。” 虽然这答案有够假的,但殷修彦还是开心接受了,“你会无聊我怎么还能回南泽,皇位算什么,哥哥不稀罕。” 说完给她的饭碗里,狂夹金灿灿的鸡蛋。 “哈哈,行吧。” 和曼曼弯着眼吃下一堆鸡蛋。 她的话也不假,虽然扯不到无聊,但殷修彦要离开,她一定会很感伤的,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久,突然分开还真舍不得。 第三百九十七章 等我娶你 之后,又听殷修彦说从前偏殿里的宫人都被调离了,和曼曼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 那姓白的两个王八蛋,还真要把她晾在相府不让她回去了啊。 难不成是为了省一个人的饭钱? “那还不如,我写信跟皇上申请,让你也出宫,我来养你。” 吃完饭的和曼曼喝着热茶清口,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 殷修彦虽听着好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思考着她的话,随即摇摇头道: “怕是不行,我若是出宫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盯着我了,何况宫里也安全,不容易被暗杀。” “宫里哪算得上安全,相西洲要愿意分分钟就能杀你,除非让你跟着皇上一块儿住,这才安全一些。” 和曼曼吃完饭喝着茶暖和得不得了,浑身冒着热气。 “我若见到皇上,会替你转达这个提议的。” 殷修彦见她喝完了茶,已经准备想走了,便起身帮她撑着披风要给她披着。 “诶,热。” 和曼曼不想披,勉励拒绝。 “不行,你如今热完出了外头冻着马上就会生病。” 说完,不容分说就抓了她的手,给她塞进披风。 两件套披风被缝制在一起,殷修彦见过,知道怎么穿。 等穿好后,和曼曼自己系着束绳,脑子一转,抬眸问着: “你说,皇上要听了我的提议,觉得不错,真的同意你和他一起住,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啧,莫要胡说,皇上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像你!” 趁着她系绳的工夫付完账的殷修彦,回来就听到这荒唐话,微怒地嗔怪着,手上抓过她就带着人离开了食肆。 “你是在说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和曼曼脚上快步跟着,嘴里没忍住挑刺地问。 两人离开后,食肆里,妇人将碗筷收拾好,端着走去了后厨。 “老头子,你说,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呢,一会儿皇上,一会儿皇位的,听着了不得呢。” 后厨里的老头,正准备着晚上要用的菜,听到这口无遮拦的话,连忙放了手里的活,出声制止。 “嘘,人家敢说,我们可不能敢,京里头达官贵人遍地,莫要祸从口出。” “哎!我这不是在你跟前才这么说的嘛,我方才还听到南泽……” “嘘!!别说!” “是是是~” …… 凤京郊外一个雅致的小宅院。 院里种着一株红梅,花瓣托着颗颗白雪,几盆优雅俊秀的寒兰,散着淡淡醇香,一缸清澈山泉,几尾鱼儿慢慢游转。 “春雨!” 一袭红檀披风,从墙上掠过,宅院的主人翻墙入宅。 穿过前院快步入屋,炭火烧得滚烫的屋内,女主人不在。 他连忙跑去后院,果真找到了她。 汤其司自买下这个离京营很近的宅院,便时常回来陪春雨,只是今日却是要跟她道别。 漫天飞雪下,一个单薄清瘦的女子,双手松开托举的鸟儿。 微暗的天光中,鸟儿振翅翱翔,飞往天际,印在他的眼里,仿佛一幅美丽灵动的画卷,难以忘怀。 春雨将鸟放飞,缓缓转身,一双美目瞬间被深情的视线捕获。 “我要立即出一趟远门,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 汤其司解下自己的披风,上前将她的身子裹住,温情地搂着她回屋。 “啊!为什么要出远门呢?” 披风不厚,却尽是男人身上温暖的气息,春雨柔软地靠着他走,却在听到这话后,小手紧抓着腰上的手背,仰头担忧地望着他。 “南泽的公主要回去了,我负责路上保护她,等她安全抵达,我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汤其司搂着她进了卧房,从她的身后抱着她,将头埋在了她柔软的脖子里,语气里俱是恋恋不舍。 “若是事情顺利,回来后…我娶你可好?” 说着说着,脚下默默地带着她挪到了床边,一下子将人压在身下。 “其司…” 滚烫的身子,和深情的问话,让春雨整个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他要娶她…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却是第一次听到了可以等到的日子。 这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他汤其司,南境将门汤家嫡子,大辛皇城京营从三品骁骑营副将,瑄王白宁徽悉心栽培的将帅。 竟说要娶她这个歌女,这怎么可能… 趁着春雨发怔,已经替她宽衣解带的汤其司,见她这么半会儿都不说话,顿时生了怒意。 “你莫不是敢不答应?” 他问是问了,可并没有打算听拒绝的话。 下巴被捏住的春雨瞬间回神,看着从未见过的怒目圆瞪,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我如何敢不答应,你即便不娶我,我也是要一辈子缠着你的。” 好似为了验证自己的决心,春雨细长的手臂,如水蛇一般缠上了汤其司的脖子,并献上了自己的吻。 汤其司总算满意地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收下了她的吻和她的人。 事后,汤其司缓缓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期盼地问,“最近有没有感觉肚里有孩子了?” 依偎在他怀里的春雨,闻言一僵,随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其司,怀了孩子,一开始是不会有感觉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那可是我的孩子。” 汤其司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满地嘀咕道。 春雨见他这么快开始穿衣了,心情有些失落地问,“马上就走吗?” “嗯,时间紧迫,我走后不要想我,不要饿着冻着,门窗都闩妥了,我回来后可不想见你瘦了病了被人欺负了。” 汤其司快速穿好一套黑色劲装,又从衣柜拿了一套装进包裹,期间一直念念叨叨。 窝在被子里的春雨,听得暖洋洋,小脸红扑扑。 “不想你,这怎么行呢?” 汤其司收拾好,见她娇俏的模样,俯身轻了一口,又将床头定做的汤其司娃娃,伸进被窝塞入她怀里。 “若是太想我,晚上可就不好过了,这娃娃只能用来抱着,可办不了别的事。” 汤其司手里掐着她的脸颊肉,自己调戏完,反而自己先难受,他连忙起身,再不走可不行了。 “好了,真要走了,等我回来娶你。” 说完,又看了她最后一眼,终于快步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个小木管 汤府中,原属于汤其司的院落,变成了冯静婉一人的住处。 “这两人…这两人居然…居然搬走了!” 大辛的冬日太冷,比南泽冷了数倍,一直待在屋里的冯静婉,完全不敢出门,只坐在炭火边,努力熬着寒冬。 汤其司院里有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他留给了冯静婉,自己带着春雨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走,离开的时候是安安静静没有声张的。 所以冯静婉直到好几日后才从丫鬟口中得知,气得她差点吐血。 她一个外人,已经恬不知耻地在别的男人家里住下了,结果那男人还跑了,如今只剩她一人住着,要不是听说这汤府没有主母,她一定早被人赶走了吧。 可她现在除了继续赖在这不走,还能去哪呢,她身无分文,还容貌美丽,一离开就会被歹人盯上… 冯静婉坐在床边低垂双眸,伤春悲秋。 “咕~” 午膳只吃了一点的冯静婉,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如今冯静婉和院里那个胖丫鬟一起吃饭,瞧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很是没胃口。 “咕~咕~” 冯静婉的肚子叫得有些过分了,觉得格外难堪。 她不悦地拿被子遮了肚子,开口朝门外大喊,“秀芬!” 等了会儿没人应声,冯静婉又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声。 冯静婉无奈,只好拿上披风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 外头正下着雪,一出来更是冷得冯静婉迈不动步子,但咕咕叫的肚子,却更加卖命地催促了。 她咬咬牙,狂抖着身子走去厨房。 “哎!冯小姐怎么来厨房啦,奴婢这正烧水呢!” 厨房里,给火扇扇子的秀芬听到厨房门被人打开,转头一看,有些惊奇。 “有吃的吗?” 冯静婉面无表情地走入厨房,环顾着四周。 “啊?有馒头,奴婢给您热一热吃?” 秀芬稍稍一愣,就马上回答了,手里的扇子倒一刻没有停。 中午的菜都被她吃得一点不剩了,还以为这位小姐天生就不爱吃东西,才瘦成皮包骨头。 冯静婉清丽的面容,在听到馒头两个字后,难以控制地露出嫌恶。 “没有别的?” 她缓缓在这个不小的厨房里绕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各个角落,想看看这胖丫鬟有没有藏了吃食不拿出来。 “没啦,倒是有刚买来的菜,我直接给你炒份菜?” 秀芬没察觉出冯静婉不满馒头的态度,继续说着她能做到的事。 “行,就炒菜吧。” 冯静婉没办法,她确实不想吃馒头。 “那您等等。” 秀芬马上起身去准备菜,等把青菜摘好洗净,就走去干草堆准备再生一个灶给她炒菜。 就在她搬干草的时候,一个很小的脆声,突然在地上响起,冯静婉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闲来无事就走过去瞧着。 秀芬没她心细,搬了草堆生灶台去了。 冯静婉走到草堆旁的地上,待看清地上的东西,好奇地蹲下身子,将其捡了起来。 “秀芬,这是什么东西?” 冯静婉拿着一个细小的木管,伸到烧过的秀芬面前给她瞧着。 “啊?这是啥,长得粗的草吗?” 秀芬瞥了一眼,就赶紧回神将起的干草扔进灶膛。 冯静婉见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也不见异样,便信了她。 “奇怪,这厨房就你会来吧?” 冯静婉尖细的手指转着小木管,漫不经心地问着。 “也不是,从前春雨姑娘也会过来给少爷做吃食。” 冯静婉微微眯了眯眼,若有其事。 “那…你们少爷呢,会来厨房吗?” “不会,少爷都很少回府,哪还会来厨房。”秀芬没什么心眼,问她什么就答什么。 冯静婉听到这里,唇边突然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又看了一眼那木管,冯静婉将它妥善收进袖袋中,语气变得格外欢快。 “秀芬,我记得他们走的那日,你跟着过去一块帮忙收拾了对吗?” “对啊。” “那待会儿我们吃完,一起去看看吧,我都有些想春雨了。” “啊?哦。” 已经将菜下锅的秀芬有些震惊,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应下了。 不过是道简单的青菜,冯静婉却吃得异常畅快,没有配饭也将一盘菜尽数吃光,看得秀芬都有些嘴馋了。 之后,大冬日的,冯静婉破天荒地出了汤府,秀芬带着她租了马车来到郊外春雨的小宅院。 “请问哪位?” 屋里的春雨已经将自己收拾打扮好了,听到外头的敲门声,有些疑惑地出屋,大声问道。 “春雨姑娘,是奴婢,秀芬!” 秀芬在冯静婉的示意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春雨对秀芬是熟识的,马上就给她开了门,却一眼见到门后笑得淡雅美丽的冯静婉。 “这是…” 春雨自然认得冯静婉,却没想到她会跑到这来,难不成是跟自己抢人的? 对于冯静婉喜欢汤其司这点,春雨心里很有数,但汤其司心里可半点没有这个人,否则也不至于她投怀送抱也不搭理。 所以此前冯静婉的主要手段,便是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另外再想办法装出被她欺负的模样,可惜这一招她自己也用得极好,汤其司最终会更心疼她。 现下都搬出来了,冯静婉莫不是还想着要折腾? “咦?春雨姑娘不请我们进屋坐坐?” 站在门外的冯静婉,瞧着春雨谨慎的模样,心里微微的得意。 “其司可不在,你要来找他的话,就请回吧。” 春雨对这个冯静婉,可没有多少温柔可言,两人早就撕破脸,没必要装样。 “哟,这是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春雨姑娘吗?我怎么有些认不出来呢。” 冯静婉却很有心情与她调笑,兰花指掩着秀唇就自乐了。 “汤大哥不在,是有些可惜,但找你也是一样的,这东西是你的吧,春雨姑娘?” 冯静婉乐完,就从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一个东西在春雨眼前晃悠。 春雨本有些不耐烦,却在瞧见她手机拈着的东西,眸光微微变冷。 那东西,显然就是冯静婉在厨房发现的小木管。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冯静婉的劫难 小宅院内,春雨作为女主人,坐在厅里的上座,懒得给冯静婉看茶,开门见山就道: “冯小姐拿了个奇怪的物件,就跑来我这说是我的,不知何意?” 冯静婉当着她的面,笑脸盈然地将木管收回袖中,然后才裹了裹披风,道: “春雨姑娘,这东西可是在厨房发现的呢,秀芬什么都不知道,汤大哥也未曾去过厨房,那定然是你的了。” 春雨神色淡淡,没有为她的话而表露出任何情绪。 “可这也不是我的,又该如何解释呢?” “呵呵,”冯静婉再一次低低笑了出声,“不知道我跟汤大哥提及此事,他会不会信你。” “这小木管子,我是见过的,头尾两段的凹陷是用于捆绳,将其绑在传信鸟儿的脚上,春雨姑娘竟有这样的东西,莫不是背着汤大哥,传递着不为人知的消息?” 冯静婉说得极为自信,她作为南泽侯府小姐,小时候有幸在曾是将军的父亲书房里见过这样的东西,相信汤其司若是见到了,也会认得出。 春雨一见到冯静婉会这么得意地拿出这东西来找她,便猜到了冯静婉识得这物件。 一直很冷的眸光,此刻看着冯静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你若是在其司面前胡言乱语,我定然与他说,这东西是你的,却要栽赃给我。” 春雨仗着汤其司的宠爱,有恃无恐地睇着冯静婉道。 “哎,春雨姑娘要不提醒,我可没想到这茬,那这事,本小姐只好找大辛皇帝说上一说了,怎么说汤大哥也是朝廷重臣,家里有了细作皇上可不好不管。” 冯静婉几乎要将得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却还是摆出了一张少女才有的懵懂表情。 这话一出口,袖子里的指甲顿时掐进肉里,春雨目光阴冷,死死瞪着冯静婉,没有出声。 冯静婉的身份,春雨是知道的,她要愿意,确实有机会办得到她所说的。 但春雨,怎么能让她如愿呢? “冯小姐大费周章拿了个小玩意儿想嫁祸于我,是有什么目的呢?” 春雨满不在乎地垂下细长的双眸,手上随意地收整着袖子,语调一如往日曼妙如水。 冯静婉没想到她能这么镇定,但冯静婉无所谓,反正东西在自己手上,完全可以拿捏得住她。 她若真不在意,自己就告去大辛皇帝那,但如果她是在意的,那就更好摆布了。 “是不是嫁祸,大辛皇帝自有决断,若说我有什么目的,就只希望你把汤大哥让给我,这一个要求了,春雨你觉得呢?” 冯静婉眉眼带笑,甚是温婉纯良。 “呵呵,这个要求,有趣…” 春雨听完冯静婉的异想天开,依旧低垂着眸子,浅浅勾了唇,缓缓站起身来。 “你也不着急,要放弃汤大哥确实有些难,慢慢想,今日我离开前,决定好就行。” 冯静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春雨,语气尽是善解人意。 “离开?呵…还是不要离开了吧…” 春雨轻摆着细柔的身段,眸光透着怜悯,来到了冯静婉面前。 “什么意…呜!” 就在这时,冯静婉未说完的话突然被一个看似瘦弱实则有力的手,狠狠堵回了嘴里。 此刻的春雨,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尖锐的银钗。 在冯静婉惊恐的目光之下,那只银钗忽而一晃而过消失在眼前,直到喉咙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才终于知道,那只钗,去哪了。 从春雨捂住她的嘴,到银钗尽根没入冯静婉柔软的咽喉,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春雨的脸、脖子、身前,被汹涌喷溅的热血浇了个遍,她却丝毫没有惧意,看着歪首断气的冯静婉,清秀的面庞逐渐展开邪媚的笑容。 真是够蠢的不是吗? 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吧,居然敢来挑衅,可怜… 滴滴血珠,从春雨白皙的脸颊徐徐滑下,像极了一条条红色小蛇。 握着银钗的手一紧。 “噗呲~” 几乎刺穿冯静婉整个脖子的银钗,被毫不留情地拔出,滚烫的鲜血再一次喷溅,染得春雨整张脸宛若血海中的阴尸。 满手滴血的她,抓着黏腻的银钗,缓缓转身,笑意不减地朝厅外,老实候着的秀芬走去…… 天幕渐沉,雪却越下越大。 “这么冷的天,早些回去歇着。” 在殷修彦的督促下,和曼曼和他早早吃了晚饭,将铺子一关,坐着他从宫里来的马车,回了相府。 和曼曼懒得看到相府的人,依旧翻墙进去了。 但她却没有马上回养心斋,而是特地绕去花旭尧的院里。 花旭尧每日的行程都很固定,到了散值的时间就离开皇宫,回相府吃晚膳,吃完会去陪陪母亲,而后就回自己院了。 所以只要时间对,来他院里就找得到人。 和曼曼来的时候,他还在王氏那,她便坐下等他。 院里的小厮心水,极偶尔有机会接触到花家三小姐,完全不敢怠慢,将已经给少爷烧好的茶,先端上来给她喝着。 和曼曼刚从风雪里来,见到热茶心中生了暖意,笑着和他道了声谢。 心水连忙道“不敢”,心里却乐开了花。 虽然府里都在传这位小姐脾气暴躁,性格高傲,千万不能招惹,见到就躲远远的。 但心水每回瞧见她,都觉得她很友善,跟传闻中的,简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见她安静地喝茶,心水也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小厅内虽然没有声音,却气氛舒适。 “嗯?这小红人是打哪来的?” 花旭尧刚进院,就一眼瞧见厅里坐着的人。 和曼曼闻言放下茶杯,笑着起身相迎。 “打从天上来的。”她顺口溜了一句。 “哦?那便是来凡间历劫来了。” 花旭尧笑着脱了满身雪的披风,坐下同她打趣。 “那是定然。” 和曼曼也跟着坐下,重新拿起茶杯喝着。 心水接过披风收好,离开小厅再去端茶,心里想着这两兄妹感情真好。 “今日怎的来我这了?” 花旭尧才不信她是突然好心,想来看看他这个当哥的,毕竟此事没有先例可言。 和曼曼也确实如他所了解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来问你一件事,昨晚我回府后,就没瞧见云朵,早上也没瞧见,夜里回来仍是没见她,不知她是不是突然给调走了?” 第四百章 云朵失踪 屋外的雪下得肆意妄为,屋内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两人都沉浸在诡异的气氛中。 直到心水端了茶进来,花旭尧才出声问向他: “心水,昨夜云朵何时离开的?” 心水放稳了茶杯,微微愣神后,马上回道,“少爷离开后,小的后脚就扶她起来,送她到院门外了。” 手心包着暖和的茶杯,和曼曼有些诧异地抬眸看着花旭尧。 “她昨晚来你这了?” 花旭尧缓缓端起茶杯,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昨晚她背着你出府了,我本是让她找你认罪的,可这…她怎会,难不成觉得你不会原谅她,便偷偷逃了?” 和曼曼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此一来,那云朵失踪的事倒反而多了缘由,只是… 她觉得并没有这么好办,黑眸垂了垂,和曼曼顺着花旭尧的话,提了出疑点。 “这半夜里的,怎还能偷偷逃了,府门不都是关着的吗?” 花旭尧抿了一口热茶后,摇摇头。 “不得而知,可她不回去又能去哪呢…” 微微顿了顿,花旭尧将茶放回桌上,对着和曼曼看去。 “此事你不必操心了,明日我给你查去,现下我再给你找个丫鬟照顾你。” “嗯?不用了太迟了,明日吧。” 和曼曼如今对丫鬟都有些后怕,万一再出事可不好。 说完,就起身决定回去了。 “那带把伞撑着,莫要被雪堆成了雪人。” 花旭尧跟着她起身送她,心水自觉地去拿了伞。 “嗯。” 和曼曼没有推辞,撑着乏味的黑伞便离开了。 看着漫天的大雪纷飞,可以料想明日起床,地上一定铺满厚厚的雪。 若是有双雪地靴,就能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若是有双很厚的皮手套,就能打雪仗堆雪人。 若是有个手机,就能拍照发朋友圈。 唉… 白茫茫的雪夜里,和曼曼一路忧愁地走回养心斋。 却在院门边上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人果真不在…” 离那人影还有些距离的和曼曼,冷眼打量着那个裹了大白裘,活像已经堆好的雪球的圆滚人影。 她有意运了轻功,脚步极轻地接近人影。 “你在做什么…” 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就凭空冒出,吓得那人影像皮球一样从雪地里弹了起来,大声尖叫。 “啊!!!” 和曼曼好笑地看着这球弹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更像球了。 可她却始终面无表情,撑伞站着。 “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跟鬼一样!” 地上的人趔趔趄趄爬起来,赫然是花家三房小姐,花柳洁。 和曼曼听出她语气里的心虚,目光傲然地蔑视。 “有事?” 花柳洁对她这态度极为不满,可自己这情况,似乎也不方便嚣张,只能拍拍披风上的脏雪,找茬道: “你这么晚回来,去哪了!” 黑夜里,圆如猫眼一般的黑眸,安安静静地弯了弯。 “与你何干?”和曼曼恝然地问。 嘿!瞧她这态度! 花柳洁顿时气急败坏,指着和曼曼就开始谩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丫鬟说你平日夜里都不回府,简直不知羞耻,伤风败俗!” “你那丫鬟呢,让她出来说道说道!” 半弯的黑眸渐渐眯了起来,和曼曼没想到云朵还会跟这女人掺和在一起,心里有些不快。 但既然她提了,那自己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她好了。 “那丫鬟,昨夜起就没见着,也不知道去哪了,你见到她了?” 和曼曼直接收回冰冷的语气,转而用惆怅和疑虑代替。 还在气恼的花柳洁,瞬间就被和曼曼的话题带走,同样疑惑道: “我见到啦,在府门外,噢!我懂了,她一定夜里偷跑了,我以前在彭安家里就见过有下人逃跑,后来被抓到打死了!” 花柳洁很快就帮和曼曼想到了理由,还煞有介事地开始分析动机。 “一定是昨晚出府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后来被尧哥哥发现,在面临巨大的惩罚时,她选择了逃跑,一定是这样,我真聪明!” 和曼曼看着笑成傻子的花柳洁,不仅没有反驳,还顺势颔首道,“确实有可能。” 可说完以后,马上话锋一转,“但大哥说,昨夜那丫鬟离开他的院子,就往我这来了,相府森严,夜里怕是跑不出去,只是,她经过的那条路,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秘密。” 这话故意说的隐晦,透着小心翼翼,果然引起了花柳洁的好奇。 她连忙凑上前,左右环视了两下,做好听秘密的准备,这才小声问,“什么秘密,快跟我说说!” 和曼曼见她上钩了,唇边不动声色地翘起。 “不过是听说罢了,不做准。” “哎!管他做不做准,你说了再说!” 花柳洁有些着急,这大冬天的,在外头已经很冻了,这人讲个秘密还磨磨唧唧,真是烦人。 “行吧。” 和曼曼状似为难,总算愿意开口告诉她这个秘密。 “这事,本也是听我那丫鬟说的,她从前走过那条路时……那路上有几个巨大的假山你可知?” “知道知道,你快说!” 花柳洁不耐烦,不知道她待会儿去看一眼也会知道的。 “那天也是夜里,她从假山边上经过时,竟然从假山里听到了男人女人的说话声,你说骇人不骇人?” 和曼曼拧着眉心,有些害怕地说。 “说话声有什么可骇人的,那他们说什么了?” 花柳洁表面是不屑的,但听到男人、女人,她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很是激愤。 “说些想你爱你之类的话,不是多稀奇,可就在丫鬟想要靠近,听个仔细时,那声音却突然不见了,这…这还不骇人?” 说到此处,和曼曼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惊慌地看着花柳洁。 花柳洁觉得这丫头太没见识了吧,摆明就是那假山里的人发现了丫鬟,才不吭声了的。 “那后来呢,那丫鬟有没有去假山里头看看是什么人?” 花柳洁自己没带伞,躲到和曼曼的伞下,兴奋地追问道。 和曼曼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丫鬟怀疑里头有鬼,还是艳鬼,她小小年纪,哪敢随意去看?” 第四百零一章 误导与暗示 冬日外的养心斋,两个少女就这么立在薄薄的雪地里说话,也不知为何不进屋去。 和曼曼不打算请她,花柳洁亦没想到这茬,任凭风夹着雪往脸上刮。 一听到那笨丫鬟居然没去看看假山里的人是谁,花柳洁很恼,满脸的悔恨,好似错失了天大的机密。 “但如今她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抓走了,毕竟昨夜她也经过了那条路。” 此时的和曼曼,已经和刚刚吓花柳洁的人,感觉根本不是同一个了,整一幅胆小怕事,焦虑不安的模样。 这些花柳洁完全没有理会,听到和曼曼说被鬼抓走了,她则是有另一套见解。 “你傻啊,哪有鬼,定然是被那对偷情的男女发现,然后就…灭口…” 最后两个字,她有意凑近和曼曼的耳边阴森森地道。 果然,胆小的和曼曼一下子被她吓坏了,心惊胆寒地拍着胸脯大喘气。 “哈哈哈,瞧你这胆!哈哈哈!” 花柳洁笑得整个地界都充斥着她的笑声。 和曼曼脸色不大好,摇摇头,没有苟同她的说法。 “这里是相府,怎会有人跑这里偷情,若是府里的人,完全可以出府偷情的。” “诶?” 花柳洁被她的话怔愣了下,这丫头说的,还挺对,干嘛要在府里偷情… 但很快,花柳洁就帮和曼曼想到了缘由。 “那肯定是出不了府的人啊,比如…那些个姨娘,或是没有得到批准的下人。” 和曼曼恍然大悟,“你是说,府里的丫鬟和家丁在偷情?” 随后又是不解,“可为什么要偷情呢,男未婚女未嫁的。” 这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男一女,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可不就是有一方有了家室才会如此苟且吗? 花柳洁瞬间捂着嘴唇,一声惊呼差点要从她嘴里溢出,她似乎…似乎,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花柳洁对相府中人不熟识,能想到的,就只能是那几个姨娘… 事实上,她是被和曼曼的“男未婚女未嫁”误导了,有家室的丫鬟和家丁就不能偷情了? 通常被买进府的下人,如果主人同意,同府里的丫鬟和家丁是可以成亲的,所以相府里有些婆子从年轻干到现在,孩子都有了,照样待在相府里,这种的,也可以偷情的… 当然,和曼曼给花柳洁的误导却不只有这一个,她一开始就将云朵的死和偷情的人挂钩。 所以在花柳洁心中,严重到要杀人灭口的偷情,无疑就是相府里重要的角色,排除没必要的相爷和未娶未嫁的少爷小姐,就只剩那些姨娘啦! 再一想大伯那年纪岁数,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尤其是花柳洁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是能把事想多大就想多大了。 可她并没有将心中想法说出来给和曼曼听,怕和曼曼乱说话。 但和曼曼显然可以从她那副偷腥老鼠的表情上,看出她想到了什么,却也不打算点破,只继续闷闷地道: “这种事光猜也没用,总之我那丫鬟还真真平白不见了,我方才便是去找大哥问情况,他似乎也不知,反倒真像是遇了鬼一般…” 和曼曼越说越忧心,沉沉叹了口气,又转而对着花柳洁劝着。 “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往那条路走,虽说也不可能每晚都出事,但以防万一的好。” “哎,知道了知道了,是那条路吗?” “对,一直沿着那廊下走,就会看到一堆的假山群。” “行行行,我不会去的,这就走了。” 花柳洁急匆匆地说完,就往伞外跨去。 一出伞,就是满头满脸的雪,她马上转头,“你伞给我用用,我明日还你。” “不行,明儿一早我就要用,自己赶紧回去,就几步路的。” 忽然变得强势的和曼曼拒绝完,头也不回地往卧房走去了。 “切,小气。” 花柳洁轻嗤了一声,扭头就往假山的方向跑去。 只是今夜大风大雨可不是偷情的时候,她自然没发现什么,但她已经认准了地方,往后有事没事就会跑来瞧上一眼。 就这样,和曼曼不仅把云朵的事栽给了偷情之人,还安插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花柳洁,去替她探查那两人是谁。 反正她自己没有闲到能每日去假山那看,但那花柳洁,说不定就是很闲的人。 否则也不会只因为她夜里不回相府,这么个无聊的消息,就跑来她院里蹲点,一看花柳洁没带伞的架势,就知道至少在雪下大之前就来了。 和曼曼不能确定,做这些事够不够,未来一定还会有人来查云朵的消息,再用这样的说辞,可不顶用。 最好能在此之前就离开相府,或者近来相府出些更大的事,让众人无心关注一个丫鬟的失踪。 可这有可能吗? …… 也许有,那对偷情男女的身份… 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和曼曼神色凝重地推开自己的房门。 “心机不错…” 漆黑的屋内,突然传来雌雄莫辨的美妙嗓音,吓得和曼曼差点背气升天。 待识出这声音出自何人后,和曼曼当即气不打一出来。 她猛地将门关上闩好,气急败坏地在黑暗的屋子里找人,连烛火都没心思点。 夙不寒可没存着要躲的念头,很自觉地从软榻上站了起身,帮她点燃烛火。 “你居然还来!?” 和曼曼见到他后,连忙走到放着烛火的圆桌边狠狠坐下,义愤填膺道。 她这话一说完,本就寒冷的冬夜,顿时又低了十来度。 “和曼曼,你莫不是忘了昨夜答应过我什么了?” 精美的双眸变得格外幽深,夙不寒的整句话无一不在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和曼曼再恼这下也知道不该说实话了,可是她昨天答应了什么来着? 昨天她抓了白宁徽的暗卫和相西洲,然后还杀了云朵,之后她就去睡觉了额… 然后醒来屋子就没人了,对了,暗卫和相西洲如何了,她好像为了他们答应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父亲在上,是女儿失职,您…您要,喝茶吗?” 和曼曼这下坐不住了,简直就是福至心灵啊! 第四百零二章 当爹的教规矩 “想起来…了?” 冶艳的唇瓣看似无害的勾着,可那道锋利的视线,犹如冰碴子一般往和曼曼身上发射,她还不敢躲。 只能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立在夙不寒身边,等着他说他想喝茶。 但夙不寒明显是不想喝茶的,对于和曼曼自己的招供,觉得心情很糟。 为此,漂亮的手掌都已经扣在了她的脑袋上,就等着心情不能控制后,直接捏碎。 脑袋发凉的和曼曼,见他半天不吭声,她咽了咽口水,瞥了那张漂亮的脸好几眼,才斟酌道: “父、父亲大人,您可能第一次有女儿,所以有些事还不知道,您想不想听听看?” “呵…说说看。” 夙不寒手里握着和曼曼的脑,有恃无恐地笑道。 “嗯…就是…嗯…父亲这个身份吧…是不能进女儿的闺房的……哎呀呀,您想进随您啦!!” 就刚刚那么一下,和曼曼的脑袋就差点不是她的了。 夙不寒冷笑了一声,还以为她是真的不怕死,既然怕死,却还是不知道乖,定是缺乏教养,得亏有他在。 “和曼曼,当爹的我如今教你一个规矩。” “您、您请。” “任何时候,都不要忤逆为父。” “是、是吗?哈哈…” “嗯?” “是是是!!!” 和曼曼的小脑袋外加小心肝,都在遭受着可怕的摧残。 这人是想要女儿吗,摆明就是找婢女啊这是。 “那…那您要喝茶吗?” 和曼曼的脑袋缩得不能再缩了,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她的大红袍外,再一次执着地问出了这个很是贴心的问题。 “老实点。” 夙不寒想不想喝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可能让这狡猾的丫头有机会离开。 “韩娘,去煮茶。” 见她念念叨叨,怕不是自己想喝茶,夙不寒难得大发善心地叫了自己的人给她煮茶。 结果那人从房梁跳下来时,和曼曼却懵了。 不是房梁有人这事惊到了她,而是… “父亲大人,方才那人,是男的吧?” 一直目送那个名叫韩娘的人离开,和曼曼才捂着嘴巴,继续缩着脖子偷偷问道。 和白宁徽的蒙面暗卫不同,夙不寒的人没有遮着脸,和曼曼可以见到对方的真容。 “嗯,怎么,有兴趣?” 夙不寒总算将扣着她脑袋的手收回,让她可以喘口气。 “没。” 和曼曼知道他这是放过她了,很快将小脑袋露出来,不过冬天这么冷,缩脑袋久了,一时间拿出来还嫌冷。 得了自由的她,好像被拆了线的木偶,开始随意活动起来,很快就跑去给自己的炭火盆生火去。 夙不寒看着她跑走,又自觉跑回来,有种自己得了个风筝的错觉。 “都裹了这般暖和了,还冷?” 夙不寒随手捏了捏她最外头的厚绒斗篷,有些不可思议。 对此,和曼曼也觉得不可思议,夙不寒穿得简直就是夏装,薄得瞧一眼就觉得冷。 “那你不冷吗?”她坐在他身旁疑惑地反问。 夙不寒笑着摇摇头。 和曼曼觉得他这是反人类了。 “那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她可要睡觉了。 和曼曼没兴趣多聊废话,只想知道他来干嘛。 “找你培养父女感情。” 夙不寒认真地将闲来无事找人玩,说得冠冕堂皇。 “噢!我觉得你我之间的父女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升华,如今达到了坚不可摧的程度了。” 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夙不寒显然稍逊和曼曼一筹。 “莫不是要赶我离开?” 夙不寒不是很友善地朝和曼曼笑着。 “您啊,就是爱胡思乱想,我们这么深的父女情谊,我能赶您吗?” 和曼曼虽然心里是十万个同意他的观点,此刻也只能佯装嗔怪,指责他多心。 他如果识趣,就不该问出来,而且直接告辞才对,可惜了,情商太低… “那看来今晚可以住你这了。” 与之相反,夙不寒倒是很满意和曼曼的识趣,说完便起身往她的床走去。 “唉~这不行,您、您、您不担心白宁徽过来吗?” 和曼曼连忙小跑地跟在他后头,焦急劝阻。 两只小手虚空握爪举着,既想拉扯住他,又根本不敢。 “不担心,今晚他有客人,过不来。” 夙不寒无拘无束地坐在了她的床上,还顺势脱了鞋,和曼曼都吓得想不计前嫌,帮他穿上了。 “有客人又不需要招待一整晚……难不成是…” 和曼曼被自己这话给提醒了,会让他过不来的客人,莫不是…床伴? 她当即脸色就稳不住了,站在床边沉默了下来。 夙不寒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拉扯了她一起坐在床上,好笑地道: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喜欢人家却又不愿意跟人家在一起,什么毛病…” “嗯?有吗?” 和曼曼低着头撇了撇嘴,眼睛看着斜刺,随口接话。 “而且还不愿意承认,罢了,你既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定不是良人,不如为父给你介绍我家左护法?他为人沉稳,长相英俊,做事妥帖,没有女人,个性单纯…” 和曼曼越听越想笑,感觉他自己倒是喜欢那左护法喜欢得紧,居然舍得介绍给她。 “唉,是不错,不过我现在还小,不操心这事。” 和曼曼叹了口气道,随后嫌热脱了自己的大红袍,起身放到软榻上,又回到床上脱了鞋子陪他坐着。 “那倒是,你这年纪时,为父连女人都还没见过,确实不急。” 夙不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 和曼曼看了他一眼,本想问他没见过自己的娘吗,却生生憋回了这话,要是真没见过,就又要开启一个伤心的话题,这可不行。 好在,和曼曼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那叫韩娘的人煮好了茶端了进来。 然后,在夙不寒的指挥下,茶水和两个茶杯被放在凳子上摆在床边,床上多了个案桌,放上了棋盘,看得和曼曼目瞪口呆。 “陪为父下棋。” “靠!” “什么?” “没、没什么,可我不会下棋啊…” “没用的家伙。” 第四百零三章 酒后乱性 瑄王府内,今日果真有客。 “母后,一直听你说想吃这鸡汤白菜,怎么样,好吃吗?” 王府的饭桌上,穆元瑶殷勤地给远道而来的怀柔王后窦氏夹菜。 期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自家母亲,让她怎能不开怀。 “什么鸡汤白菜,这叫金丝盘云。” 已年过四十仍是风韵犹存容颜不衰的美艳窦氏,巧笑着轻嗤。 笑话完自家闺女后,又甚感抱歉地看向身旁的白宁徽。 “王爷,我家瑶儿定是在王府上闹了不少笑话,您可莫要见怪。” 话虽这么说,可她满眼的骄傲与喜爱,显然不会容得他人对自家女人的丁点不满。 优雅抿着美酒的白宁徽,总算给了这位怀柔王后一丝薄面,淡然地放下酒杯,摇头道:“王后多虑。” 他当然不会见怪,该罚自会罚。 陪着这慕家三口吃完饭出来,便看见了漫天的大雪。 “母后,还好你早到了一步,看这雪下的,明日马车定然走不动道了。” 穆阳曦手里搀扶着母亲,走在廊下看着纷飞的白雪,感慨道。 前头踱步的白宁徽,虽是笔挺着腰背,却已经面露潮红,微微的醉意,让他飘飘浮浮,很是舒服。 舒服的时候,不舒服的时候,都能叫他想起心底的人儿。 他好想见她… 可雪下得如此大,他有这个必要去见她吗? 有吗? …… “公子,白宁徽离开王府了。” 就在和曼曼教会夙不寒玩五子棋后,两人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难分敌手。 韩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简直可以将这两个贪玩的家伙气死。 “有没搞错,这大晚上的,白宁徽乱跑什么!!” 和曼曼拧着眉头,捏着白子,两眼直勾勾地钉在棋盘上,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落棋。 此时的形势对她很不利。 “没想到怀柔的王后都拦不住他往你这儿跑,你干脆认输得了。” 虽然意犹未尽,但显然夙不寒是青出于蓝,一开始给这丫头赢了三盘,之后这一局,摆了整整半个棋盘都没分出胜负。 但是,他已经渐渐琢磨出诀窍了,就等着她入套。 很快,乱七八糟的棋盘中,和曼曼也看出来,她下哪都不能阻止这家伙连起五个黑子了。 于是果断放弃,扔了手中的白子就颓然道,“行了行了,认输了,回去回去。” 夙不寒这下得意了,自己起身喝了最后一口茶,把东西留给韩娘收拾去了。 “这白宁徽定力太差,连都无法掌控,成不了大事。” 他自顾着给自己披上一件仍旧很薄的玄黑披风,摇头晃脑地念念叨叨。 和曼曼冷眼瞥了他一眼,也起身帮忙将茶壶和茶杯往桌上挪去。 等将屋内的痕迹都清除干净后,夙不寒带着韩娘离开了。 和曼曼关好门,难得庆幸白宁徽要来她这,否则今晚就别睡觉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宁徽出府,可未必会来她这吧… 而且,她把那扇没有闩子的窗户,重新拿了个木闩扣住了,他大约是不能进来的。 就这样,和曼曼并没有多关心白宁徽会不会来她这,自己脱了衣服解了头发上床躺下。 今日的气温比上昨日的,可以用骤降形容了。 炭火烧着跟没烧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和曼曼牺牲着自己的温度,给被子以温暖。 “砰~” 窗子突然被破,吓得床上还未睡着的和曼曼,抖上了三抖。 原本以为炭火烧得没用,这回在内心给它正名,炭火是有用的,否则不会在开窗的瞬间,屋内的温度出现一种被人抽离的感觉。 很快,窗子重新被人关上,还神奇地闩住了。 没有了风雪的声音,四周重新恢复了安静,可以很清晰地听到,有雪落地,有衣落地,以及有人缓缓走来的声音。 直到一个冰凉至极的身躯,闯入帐内,钻入被窝,所有的声音不再… 喔的天呐!! 白宁徽这馄饨是故意来冻死她的吗!!? 和曼曼简直要扛不住,想一把推开身后紧贴着她的冰柱子了。 丧心病狂,惨无人道,罪恶滔天,说的就是他!白宁徽! 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和曼曼此时是完全的顿悟了。 很明显,白宁徽跑来她这,就是因为自己的床铺不暖和,想用她取暖,可怕! 虽然她的想法,离事实有些差距,但白宁徽属实在抱到人的那一刻,觉得暖和得要化了。 “真好…” 他忍不住溢出一声喟叹。 面对着床内的和曼曼,半开着黑眸,半勾着唇角,心中冷笑。 你是好了,我可不好了… “阿嚏!” 一时没憋住,和曼曼直接打了个喷嚏出声,吓得她连忙捂了嘴巴,可惜这动作太没意义。 白宁徽也被这声喷嚏惊到,着急忙慌地将人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曼曼冷了?我给你暖着…” 冰凉凉的唇吻了她一下,再一次把人搂进怀里。 微微迷醉的他,总算知道要运些内力驱寒了。 渐渐暖和的身体让僵直的和曼曼,缓缓放松。 鼻尖闻到的一抹酒气,让她猜测着他是不是喝醉了。 自然是有些醉意的,否则白宁徽不会不管不顾,就跑来找她,既不记得先将自己暖和再上床,也不记得给和曼曼塞药。 可有些醉意的他却依旧聪明和清醒,比如想起她坏了个闩子就带了一个过来。 但仗着酒劲,白宁徽似乎肆无忌惮,抱着和曼曼就开始无止尽的吻,手上缓缓退着她的里衣,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将人压在身下。 “!!!” 和曼曼要被他搞懵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后乱性! 怎么办怎么办,和曼曼在线急等。 是不是要给他来个断子绝孙腿! 还是一巴掌抽得他上西天! 不然给他的脖子使出一个绝命连环掐! 和曼曼脑子里不停地异想天开,手上则很努力地,偷偷摸摸地,小心翼翼地,一边阻拦白宁徽的乱摸,一边拢着被掀开的衣服。 她就赌白宁徽醉得不省人事,发现不了她的小动作。 可怕的是… 她赌错了… 第四百零四章 一夜暖融 正寒冬,风凛冽,雪白屋,帐暖融。 炭盆里的银炭,死去的灰烬忽而脱落,露出红红的炭火。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 可床上两人的温度,已经滚烫如火。 青丝缠绕,身躯交叠。 手臂传来黏黏腻腻的触感,男人精光乍现。 好啊,这小妖精,竟敢跟他装睡! 和曼曼的反抗,彻底激活了白宁徽的。 衣服这下也彻底保不住了,连一直被擭的唇,也惨遭蹂躏。 和曼曼可再无法装死了,握拳猛捶白宁徽的肩背,又想起他不会痛,再狠狠寻他的腰紧拧。 嘴里的牙同时咬住他的唇,一心盼望他能冷静,这是,犯法的啊! 白宁徽见她终于露馅了,嘴里停下肆虐,沉沉地笑了出声。 喉咙溢出的低磁嗓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性感与暧昧。 “醒了?” 嘴里轻轻啄着咬他不放的小唇瓣,明知故问道。 “不说话便继续了。” 见她到这时候,还不肯承认自己醒了,白宁徽微敛长眸,出声威胁。 “没醒…” 和曼曼依旧紧闭双眼,收了牙,头一歪,倔强道。 “呵呵,好。” 白宁徽缓缓撑起身子,静静地凝着她的脸,指尖来回地摩挲不再圆润的脸颊,当真是想极了她。 瞧她醒着,就是和睡着不一样的表情,连可爱的眉都要碰到一块儿去了。 还有被吻得红艳艳的唇,不高兴地翘起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 更别提能令他崩溃的身子… 白宁徽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醒了是好,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以及对她的思念。 但若是不醒,他便会随心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吧。 可惜现在他也醒了,却不敢继续了。 白宁徽缓缓侧躺在她身边,敞开自己的里衣,将不着片缕的可人儿搂进怀里裹着给她取暖。 和曼曼本是浑身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甚至已经盘算着要在大冬雪夜,光身逃离温暖的被窝,这简直是痛心疾首。 可背上传来的轻柔抚摸,脖子被蹭得心神恍惚,以及男人温暖的身子不间断的烘烤,让和曼曼逐渐柔软,变得迷迷怔怔。 这感觉太熟悉了,是从前每天夜里,白宁徽在她身上施展的哄睡。 和曼曼根本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蚀,就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以这么危险的姿势,丧失了意志。 全身的气力,消失的瞬间,被白宁徽明锐地捕捉到。 “曼曼?” 白宁徽故意在她耳侧轻唤。 “嗯。” 还处在浅眠的和曼曼,没有意识地用鼻子呓了一声。 “我爱你。” 浅褐色的丹凤眸被黑暗晕染,看着下弯的纤长睫毛,眼底布满了悲伤。 这句表达爱意的话,为何要在她听不见的时候说,他也不明白。 也许,是真的忍不住想说,却又不敢看她清醒时的表情。 “嗯。” 如白宁徽所料,这句动人心弦的表白,同他满溢的爱意一般,没有传进她的心里,只给了他这个毫无感情的呓语。 可白宁徽还是很满意地笑了,他的曼曼好乖。 “那…你也爱我,对吗?” “嗯。” 瞧,好乖。 白宁徽心花儿怒放,抱着她狠狠地亲了好几口,直到和曼曼难受地挣扎,他才消停。 怎么办,要让他不要她,他根本就办不到了。 白宁徽的脸缓缓蹭着她的颊,感受着她轻轻的呼吸,挠着他的脖子,修长的手指缠上她的,却率先碰到了那串珠子。 他轻柔地将她的手往自己眼前挪移,瞧见了那条他亲自戴上的珠串,眼底流动的柔波几乎能将人溺死。 他让她不许离身,她便乖乖地一直戴着,戴着他送的定情信物。 十指交扣,灼热的唇覆上光滑的珠串以及丝绸般的手腕,恨不能一口张开,从手开始,将她整个人吞了。 想想当初她哄他的话,白宁徽就止不住地恼。 都定了情了,如何还能分开,这链子就是他用来牢牢绑住她的,她又凭何说她不是他想要的人,便是再死一次,她也该是他的。 白宁徽浑身酸涩地抱着怀里软得能嵌入心底的人,一点缝隙都没给她留,贴合得仿佛天生就是同一具身体,强行分开只会让他痛得撕心裂肺。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说他自私也好,即便会伤到她,他也根本无法容忍她不属于他。 放她自由,若是她爱上了别人…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白宁徽就痛得浑身发颤。 “嗯……” 白宁徽手上没轻没重,又害得和曼曼难受地呓了出声,小嘴砸吧了两下,很是不甘愿的模样。 感受着怀里人儿微微扭动的身躯,白宁徽顿感不好,脸色忽变,想将人拉开一些缓上一缓,却又格外享受如今这种状态。 罢了,也不是第一次忍了,忍忍就过去了,白宁徽脸上不经意露出诱人的神色,双手再一次不安分地动了… 极度寒冷的夜,和曼曼睡得出奇的暖和。 云朵不在,她很无奈地睡到自然醒。 “哈~”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和曼曼闭着眼睛不愿醒,感受着被窝里经久不散的暖意,以及背上极为舒适的触感,好似被人裹着上好的丝绸。 还是会动的丝绸,手上、脸上都被包裹着,浮动着,真舒服… 所以,这是什么呢? 从深睡渐渐转成浅眠的和曼曼,脑中勤快地转啊转,转啊转。 莫不是转世投胎,出现在了娘胎里… 迷迷糊糊的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正确答案的。 双眸因为天光的刺激,缓缓打开。 鼻尖涌入的熟悉气味,让她陷入了沉思。 怔怔地趴在枕头上,视线缓缓移动,直到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褐眸… “你!!!” 和曼曼猛地惊醒,迅速翻身撤退。 简直疯了,原来包裹着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怀里的柔软突然的远离,让白宁徽的好心情陡然下跌。 看着那双熟悉的大眼,再一次露出恐惧惊慌的神情,也让他感觉糟透了。 气氛一瞬间冷凝,连热气腾腾的被窝,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似乎变得和整片冬日一个温度。 和曼曼离了温暖的怀抱,也马上觉得寒冷,双臂不动声色地抱住自己的身子,这才真真切切地想起了。 她昨晚居然没穿衣服睡在白宁徽怀里! 苍天啊!她是猪吗!? 第四百零五章 我不负责 “过来。” 白宁徽的语气冷得像是刮风,眸光亦同样的冰寒。 和曼曼瑟瑟发抖,却不敢动。 “乖一点,否则要了你。” 分明是与她一样侧躺在床上,白宁徽此时却依旧给人高高在上俯视苍生之感。 和曼曼欲哭无泪。 这句话,前半句和后半句,可以是因果关系,可以是假设关系,也可以是递进关系,偏偏被他离奇地转折了! 成了一个悖论! 如何才能相信,她乖乖光着身子投入他的怀里,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那昨晚又如何说? 昨晚她睡了,睡了就约等于死尸,男人不会有兴趣的,她猜。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白宁徽看着她那要哭不哭的小表情,早就怒到不行了。 但他近日来,忍耐力见长,并没有上手。 “看来曼曼,是想要我了?” 白宁徽面色依旧阴沉,却还是给她了一个微笑。 笑得和曼曼都不敢看了,她迅速闭眼,哀声打着商量。 “有、有、有别的选择吗?” “只有我过去,和你过来,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的后果,你明白。” 见她闭眼了,白宁徽的眸光突然变得柔软。 白日里见到她,又是和黑夜里全然的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想,光明正大地与她一同生活在骄阳之下,而不是黑夜里偷偷摸摸的温存。 可和曼曼的表情却越变越恼,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气愤道,“那你发誓,不能对我…嗯…逾矩,就是…嗯…不能碰我!” 白宁徽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听着她为难的措辞,顿时忍俊不禁。 “曼曼…” “我不碰你,那你,碰我?” 他尽力摆正表情,严肃地问。 本以为这话,会惹得她气急败坏,却没想到和曼曼听罢,反而安静了下来。 随后,大眼珠子悄悄地转啊转,仿佛真的在思考他的提议。 女人嘛,也是很愿意掌握主动权的… 哎,不对! 和曼曼立即清醒了过来,瞧见对面的白宁徽越发暧昧的目光,顿时危机四伏。 “我…我不会碰你,我不能对你负责。” 和曼曼总算硬气了,手里攥着被子裹紧自己的身子,勉力反抗。 这相当于拒绝的话,让白宁徽再一次沉了脸。 她居然不负责! 她一个女人,居然还能不负责! 白宁徽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可怎么想怎么不对,总之就是不行,她不能不负责。 “那我负责。” 终于,白宁徽没了耐性,手臂一伸,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就将人扯入自己的怀里。 就离开了一会儿,她就已经全身冰凉,果然不能让她离了自己。 和曼曼惊恐着眼,生生被他拉扯走,虽然变得暖和还挺好,但一想到方才他的警告,她就不能淡定,浑身绷成了铁板。 白宁徽直接掰开她身前的手,将人好好的抱着,知道她担心什么,却也很好意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 “碰你还是要碰的,只是不会将……入你的……” 和曼曼完完整整地听清了白宁徽的话,脸瞬间无法克制的赤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知肚明就好,何必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啊!!! “那、那…行。” 和曼曼身子紧缩,将头埋着,不敢看他,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白宁徽看着她的反应,长眸勾起,知道他的宝贝,已经熟得可以食用了… “你、你不用回去吗?” 和曼曼觉得这样的气氛,绝对应该聊些正经事,来缓和一下,依旧埋着头,闷闷地道。 “昨夜,雪大,路,不好走了…” 抱着自己爱惨了的人,白宁徽如何能什么都不做呢,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耳朵,温顺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和曼曼忍着崩溃尖叫,拼命缩着脑袋想躲,但她,不是乌龟… “你用…你用轻功啊!” 这几个字说得怪声怪调,她实在受不了白宁徽这样乱来,抬手就捂住自己的耳朵。 “啧,不行,轻功也是要踩着地方借力的,万一踩滑,摔死了可怎么办…” 白宁徽亲不到耳朵,干脆抬起头来不悦地解释。 说完,抱着她的脑袋就开始吻那张话多的小嘴。 “呜…” 冬日里,温暖的床,让人没有起身的意志。 “啊!我得去铺子里!” 热吻的间隙,让和曼曼想到了这个重点。 “不许去,外头的雪都没停,地上的雪都能把你埋了,乖乖躺着。” 白宁徽霸道地将人紧紧搂在心口上,一想到她要离开,就浑身泛疼。 “可是,我怕小强会去,要真的雪太大,我得让他回去。” 和曼曼依偎在他的怀里没有不适,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让她重新习惯了他,两人好似就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自然。 白宁徽见她躺在自己怀里,还想着别的人别的事,心中是万般不痛快,他一下子就将人松开,沉着脸掀开了罗帐。 突然的离开,让和曼曼一头雾水,莫不是提个小强就把他不高兴走了?有这么容易? 自然是没有的。 白宁徽收整了里衣,下床披了披风,开门寻了暗卫,让他们去跑腿了。 再回来时,他冷冷地笑了。 “你觉得这衣服我能脱一次,就脱不了第二次了?” 很明显,和曼曼不会傻傻地等他,一溜烟就找到自己的里衣穿上了,虽然只是件薄薄的衣物,却莫名可以保命。 “你又不做什么,不穿衣服会很冷。” 和曼曼故作无辜地看着白宁徽,凌乱柔软的墨发铺洒在她的周围,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白宁徽看得入迷,渐渐觉得窒息。 不知为何,他觉得她越变越美了,只是单纯地看着她,心底的就会被清晰地勾起。 这样的她,让白宁徽涌现出诡异的恐惧。 他能够真真切切地看清自己的想法,他害怕她变美。 她本就不受他的掌控,能够让男人一见就倾心的美貌,他如何会不害怕失去。 除了真正拥有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缓解他的恐惧。 松了披风,微微发寒的身子再一次将人压在身下,用力地吻着。 第四百零六章 去年的凤京 一直躺在床上,和曼曼是不甘愿的,身子骨都不舒服,非要起床去看雪。 “哇噢哇噢,雪好厚噢!” 没有贸然开门的和曼曼,先行开了窗欣赏雪景。 一看到白茫茫厚墩墩的雪地,和曼曼顿时激动得不行,黑漆漆的眼睛都被映得雪亮。 再看那树那墙,全都被勾了白边,好看极了。 然后就是一片黑… “莫要一直盯着雪,眼睛会花。” 搂着和曼曼不放的白宁徽,手上遮挡她的眼,弯着腰在她耳边念叨,顺势亲了她的脸。 “啊?可我要去玩雪,总不能闭着眼睛玩。” 不在乎被白宁徽亲了,和曼曼左闪右闪想看雪。 “曼曼,过完年,你便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都能生宝宝了,怎能还像个孩子。” 白宁徽得寸进尺地蹭着她的脸颊,继而又顺势吻上了她的唇。 结果,就被和曼曼推开了。 “什么玩意儿!十七岁我还是孩子!在二十五岁前,生孩子都是有违天理!” 和曼曼怒极,小脸板得很正,大眼开得很圆,这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原本因为她的话也要怒起来的白宁徽,一下子气不起来。 但这不妨碍他教训她。 “有违天理是吗?那便违吧…” 冷声落下,和曼曼瞬间凌空,被白宁徽横抱离开窗子。 “白宁徽!” 和曼曼本就有怒在身,白宁徽还吓唬她,顿时恼得直踢腿,不让他好好抱。 白宁徽确实抱得不轻松,这丫头看着瘦了,结果却重了,脚力也不小。 而且若是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这死丫头的腿是故意想往他脸上踹呢… 可白宁徽却依旧开心得很,这么鲜活的小可爱被他抱在怀里,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知道她的本事,白宁徽也不敢甩她上床了,直接上手抽了两下她的腿,就欺身把人压得妥妥当当。 “让我抱抱,不许乱动。” 手掌扣住和曼曼的后颈,白宁徽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在她反抗前,预先防范道。 果然,在知道白宁徽不会乱来后,和曼曼就老实多了,随他亲亲搂搂的,等他痛快了,总算是放她去玩雪。 看着小手冻得通红,仍要团了雪球砸树的和曼曼,白宁徽看着甚感无奈。 狭长的双眸泛着柔光,满眼都是那个红色的身影,再容不下别的。 大辛每年都下雪,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爱玩雪,想想去年闹的雪灾,雪厚得有半人高,连门都出不了。 不知道那时候的她… 白宁徽心头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 “曼曼…” 他马上出声朝着被树上的雪淋到的可怜虫叫道。 裹着大红袍的和曼曼,抱着脑袋笑着回头。 那双黑眸子,像是嵌入了漫天的星辰一般,耀眼无比。 若是从前的白宁徽,定会怦然心动无以复加,如今却只感到了心悸。 只一个回眸,竟让他像是着了魔失了魂,没有办法言语。 心智丧失了的他,仅凭着本能,缓缓迈开步伐,朝着雪里的那抹红走去。 “怎么啦?” 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和曼曼有些疑惑。 这家伙比上从前,更不对劲了,和曼曼由衷地感到深深的担忧,为自己。 白宁徽将人抱在怀里,终于有了一丝安稳的感觉。 “没什么,你可记得,去年的凤京下了好大的雪,雪厚得都到我的腰了。” 他将头搁在她的脖子里,眸光淡淡地说。 “是吗?这么有趣!” 和曼曼咯咯地笑了,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合适。 她是南方人,虽然是有幸见过雪的,但从没遇到大雪,更没见过积雪,要不是嫌今日的雪仍旧不够厚,她都愿意往雪里一趴,印个人形出来。 但这回答在白宁徽这里,显然不对。 渐渐的,紧抱着她的高大身躯,开始无声地发起了颤,和曼曼颇为诧异。 “这是,冷了吗,那、那就回屋里去吧。” 垂在身侧的小手抓住他的披风,腿上先他一步跨出去,想带着他回屋。 可白宁徽不仅没有跟着她挪动脚步,还松开了抱在怀里的她。 “曼曼…你去年不在凤京,对吗?” 紧盯着和曼曼的双眸,布满了惊恐。 和曼曼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刚刚那话,是试探。 但她并不恼,试探,是很好的方法,有疑虑,就应该去探究,而不是自己揣摩。 和曼曼垂眸笑着,可以的话,她从来就没想隐瞒什么。 “当然,当然不在,不是去年不在,是从来不在,不是不在凤京,是不在大辛不在南泽不在你所在的,这整片土地,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说出来了,她的身份,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也许,也不该有人知道。 但,面前之人,是如此的有心… 和曼曼,最是喜胡诌,爱乱言。 此刻却偏偏要用上从未用过的认真语气,再加上那道沉静冷隽的目光,多么让人感到害怕。 白宁徽浅淡的褐眸,似乎在倒映着他整个内心世界的崩塌。 他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好似懂了一些,就这么一些,就已经足够让他就此崩溃。 他的唇瓣开开合合,想问什么,却完全不敢问出声,全部被吞进肚里。 苍茫的白色天地,红色的身影与紫色的身影,无声地对立而视。 时间好似静止,又仿佛仍在无情地流逝,却难以叫人察觉。 直到,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扰了两人。 “三、三小姐…”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从院门进入。 眼神左躲右闪,似乎见到了不得了的事,不敢正眼瞧着。 此时,院里的两人虽裹得厚实,却未束发,任由青丝独舞,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刚起床不久的。 正在细致地感受着白宁徽内心变化的和曼曼,猝然被打断,生了一丝厌烦。 她收了目光,缓缓看向那两个丫鬟,眼底透着清寒。 “何事?”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福了一礼,快速道明来由。 “杨姨娘派奴婢二人,来养心斋做年前的清扫和收整。” 和曼曼明白后,微微颔首,转而看回白宁徽,见他全然成了呆傻的模样,心中暗叹。 “除了我的屋子,其他地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交代完,和曼曼挣开双臂上的手,牵起白宁徽就往屋里走。 第四百零七章 穆家的布局 没有主人的瑄王府,所有的客人都有了自己的那份早膳。 怀柔王后窦小玉,看着桌上的早饭,似有不解。 “瑶儿,王爷他不和我们一道用膳吗?” 她转眸柔声问着身旁,已经准备动筷的穆元瑶。 执筷的手顿了顿,穆元瑶的神色瞬而变得沉郁,她低垂着蓝眸,无声地摇摇头。 窦小玉见状,神情跟着变得凝重,玉手一拍,厉声问向另一边的穆阳曦。 “曦儿!瑶儿直至今日都未讨得王爷的欢心吗?” 穆阳曦是同样的郁卒,沉默地点点头,不敢看自家母亲。 窦小玉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女,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可又舍不得打骂,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亏母后我呀,把你们生得倾国倾城,结果,瑶儿你连个王爷都拿不下,究竟是为何,曦儿你说,那白宁徽莫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说到这里,穆阳曦就不能隐瞒了。 他抬起青湛的蓝眸,认真地看着窦小玉,慎重地颔首道: “此前,王爷在外剿匪归来,带了个女人回府,除此之外,便没见到别的女人了。” 一听真有其人,窦小玉瑰丽的容颜变得不妙,染了绯色蔻丹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 “果然……不必说,那女人定是趁王爷剿匪时受伤,救下王爷,王爷为了报恩将她带回。当然,救下王爷时,王爷对其动心亦是难免。” 窦小玉觉得如今形势很糟糕,早前听闻白宁徽不进女色,她还很放心,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听到这个分析,穆阳曦茅塞顿开,连忙解释道: “母后,王爷随时将人带回,但只是作为婢女,甚至,还叫人给了纱巾蒙了脸!” 窦小玉眸光大亮,这是好消息啊,她两掌对拍,马上问了个关键。 “那女人是不是长得丑?” 穆阳曦多云转晴地笑了,“若跟普通人相较,倒不能说丑,只是跟我们瑶儿比,那自然是丑的。” 窦小玉顿时大喜,伸手拉住闺女的小嫩手,开心地道,“那我们瑶儿赢定了!那女人在哪,母后替你收拾了!” “哼!” 岂料,穆元瑶一点不觉得开心,扭头就冷哼了一声。 她是不可能忘记,王爷为了那女人打了她十下! 之后,在窦小玉急切的追问下,穆元瑶就将曼莲池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全说了。 “母后!你说,王爷这样还不是喜欢她!?” 穆元瑶反抓着窦小玉的手,忿忿地问。 王爷不喜欢那女人,却要帮着她欺负瑶儿,这事虽然奇怪得很,却难不倒浸淫后宫多年的窦小玉。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缘由,“傻孩子,那女人定是于王爷有恩,王爷不能亏待她。” 此话一说完,窦小玉脑中顿时有计一闪而过。 “那照母后的意思,这女人还动不了了!?” 穆元瑶噘着粉嫩的小嘴,气恼道。 窦小玉收回心思,看着女儿娇俏的模样,由衷地取笑,“母后的傻公主,这世上哪有动不了的人,你日后是大辛皇朝的瑄王妃,再不能这般不稳重。” 一听到自己日后会是王妃,本是怨气十足的穆元瑶,瞬间就满心欢喜,小脸也顺着自家母后的话,变得沉稳了许多,看得窦小玉甚为满意。 “好了,快把早膳吃了,带母后去见见那个女人。” 之后,在窦小玉的催促下,穆家三人将搁置了许久的早饭吃完,动身前往董秀梅的院子。 一到董秀梅的院子,竟然看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这…这是在做什么…” 窦小玉怔愣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结结巴巴地出声。 “噗呲!” 穆元瑶一时没忍住,漏了一声笑,随即赶忙捂嘴,故作镇定。 “母后,雪是上天的恩赐,吃雪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穆元瑶站在窦小玉斜后方,偷偷拉扯着她的白绒披风。 窦小玉一下子猜到了什么,很快回头,就看到自家女儿挤眉弄眼,这才确定是怎么回事了,明显是这丫头始计教唆的。 只是天底下还会有这么蠢的女人,真的就地吃起了雪,窦小玉当真大开眼界了。 院里的董秀梅一见到有人来,马上咽下嘴里冰凉凉的雪,起身相迎。 “你们是…” 最前方的女人,董秀梅没见过,但后头的穆元瑶,以及穆元瑶的哥哥她是认得的。 一瞧见眸光闪躲的穆阳曦,瞬间将董秀梅拉回到前几日的场景,那一吻… 董秀梅的脸,蓦地通红。 窦小玉本是要立即和董秀梅问候的,却见她盯着自己的儿子脸红了,猛地愣住了。 这女人,该不会… 若真如此,这事便太好办了! 窦小玉明艳的双眸闪过隐晦的光,而后不由分说就上前同董秀梅寒暄。 “这就是秀梅吧~” 等窦小玉和董秀梅也熟识了一番后,穆家三人离开了这座院子。 “阳曦,看来这董秀梅对你有些意思。” 回程的路上,窦小玉挑着眉戏谑道。 “毋庸置疑。” 对于自己的魅力,穆阳曦从未怀疑过,只是,被不漂亮的女人喜欢,依旧当然很介怀。 “此前想试探一下她,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怏怏地道。 听出儿子的不乐意,窦小玉虽然能够理解,却还是劝慰道: “逢场作戏,不必太过计较,把她除去,是目前的重中之重,母后给你个任务,说服她跟你私奔,离开瑄王府。” 男人最恨背叛,若是王爷对她无意,这女人便会被顺利带出王府,不再成为阻碍。 若是有意,窦小玉就不信王爷会不杀了她。 等这董秀梅从王府消失,那她的女儿,王府里的唯一女人,就能顺理成章成为王府的女主人。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穆阳曦,对于自己母亲的命令,无有不从,只能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安排完董秀梅,窦小玉本也为穆元瑶想了一套俘获男人的计谋。 但念及此前听闻的消息,大辛皇宫年前会设宴,他们作为远从怀柔来的贵客,定然会在受邀之列。 届时,可以先做些别的安排。 第四百零八章 嚼舌根 “这三小姐,也太不要脸了,没有出嫁竟然可以光明正大带男人回屋。” “可不是嘛,那披头散发的,说不定昨晚就在一个屋里了呢。” “这也太没有羞耻心了吧!” “嘘,我瞧见有人过来了,诶,是大少爷!” “太好了!让大少爷去教训那没脸没皮的女人去!” 偷偷躲在厨房里,一边装模作样擦洗,一边嚼着舌根的两个丫鬟,在看见花旭尧穿过院门进来时,连忙雀跃地停了手里的活,跑出厨房去迎接。 “大少爷!” “见过大少爷!” 突然出现的两个丫鬟,让花旭尧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颇为不解。 “你们是?” “大少爷,我们是杨姨娘派来给三小姐院子打扫的。” “杨姨娘心地好,怕养心斋这头忙不过来,让我们来帮忙。” 两个丫鬟争先恐后,将她们来此的缘由说得仔细。 花旭尧没有说什么,面色冷淡地点了点头,带着身后自己重新挑的丫鬟,往和曼曼的卧房走去,看看她在不在。 如今相府杨氏管家,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堂堂一个丞相千金,院里只有一个婢女看顾,如此不体面。 虽然那丫头不在意,可他并不觉得这事可拿来给杨氏做人情。 “大少爷来找三小姐吗,刚巧,她此刻在屋里呢。” 两个丫鬟瞧见花旭尧的举动,笑嘻嘻地对视了一眼,马上跟在后头说着。 花旭尧闻言,觉得有些奇怪,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两人,没有多停留,来到屋门前,就敲着门。 “小妹?” 儒雅的声调不大,刚好够里头的和曼曼听到。 “来了!” 陪着白宁徽坐在软榻上的和曼曼,朝门的方向叫了一声,准备开门去,却被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的白宁徽,继续拉扯着动不了身。 和曼曼满脸的无奈,看着他一幅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甚而哀痛的表情,她缓缓叹了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 “我去开门。” 岂料,白宁徽闻言后,竟微微翘起了唇尖,极为委屈的模样,看得和曼曼心慌。 但之后,白宁徽依旧乖乖地离开软榻,牵着和曼曼走到门边,打开门。 “!!!” 门外的花旭尧,在一见到门后之人的真容后,差点没有就地打滑! “见过王爷!” 花旭尧瞬间从震惊中回神,后退两步行了一个长揖。 身后的三个丫鬟,在闪身给花旭尧让路后,听到花旭尧那声压抑着惊颤的问安,其中两个嚼了舌根的丫鬟,一下子腿部松软,跪倒在地。 “奴婢,见过王爷!” 她们,她们方才见到他,根本没有见礼,完了完了,王爷会不会杀了她们啊!! 怎么会这样,虽然有听说这位三小姐和王爷有些往来,可一个王爷,怎会干出私入女子闺宅之事,实在是害死人啊! 两个丫鬟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面色发青。 她们唯一庆幸的是,方才嚼舌根时,挑了离卧房最远的厨房,他们听不到,否则,真的要完了… “何事。” 白宁徽眸光冷冷,凉薄的唇瓣只快速地开了一条缝。 他并没有因为面前之人是和曼曼的兄长而客气多少,相反,他很是嫉妒花旭尧住得离她这般近,想见她,几步路就能见到。 即便是亲哥,他也嫉妒,更何况,有可能还并不是亲哥。 如此,白宁徽对花旭尧自然而然有着防备之心。 这些花旭尧是不可能猜到的,但王爷这个态度,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是,他很快就说明来由,准备快些离开,打扰到王爷,大约会被记恨吧… “下官为舍妹另挑了位婢女,特带来给她看看。” 说来给和曼曼看看,白宁徽却率先瞧了一眼。 只此一眼,便有决断。 “此人不行,重新挑。” 话落,不由分说就牵着手心里的人儿转身回屋,将门关严。 没有多想此前那个婢女的情况,白宁徽本就知道了那丫鬟来他王府被和曼曼发现,都发现了,自然是不能再用。 要他的话,直接打死了事,但他不觉得她会这么干,只以为是被打发了。 事情发生太快,仅仅来得及看见被关上的屋门,花旭尧有些迷惑,王府这挑人是看心情,还是看别的什么… 带着这疑惑,花旭尧转头看了一眼,这下明白了王爷为何不满意了。 这回花旭尧特意挑了个年长,干活勤快的丫鬟,在府里待的时间也长,至少看起来挺稳重。 结果,这丫鬟现下正低着头,红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作态,让花旭尧颇为恼怒,也不知这相府究竟什么情况,丫鬟一个个的不知道分寸! 花旭尧脸色不好地将人带走,院里的两个丫鬟赶忙从雪地爬起,惊慌失措地重新跑回厨房。 “有没搞错,竟然是王爷!” “我早应该想到才对,之前就听说了啊,那女人和王爷有一腿。” “都进一个屋里了,怎么不干脆抬进王府去?” “这还想不明白,肯定是王爷只想玩玩,不想要她。” “原来是这样啊,也对,那女人这么随便,肯定不干净。” 两人虽然心有余悸,却又顺势嚼起了舌根。 可突然,一声“哗啷”响起。 一个丫鬟拿在手中擦拭的盘子,应声崩碎! 那丫鬟两眼瞪圆,惊恐地看着手中另外半截盘子,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 “你…你把盘子弄碎了?” 另外一个擦灶台的丫鬟,抬头看到她手里还抓着的碎盘子,不悦地问道。 “没有啊!” 那丫鬟欲哭无泪,她怎么可能徒手就捏碎一个盘子啊,有这本事她就去卖艺啦,当什么丫鬟。 可就当她说完… “哗啷啷啷啷………” “啊!!!” 她身旁一整个碗柜,诡异地朝外倒了,里头崭新的碗碟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砸,丫鬟吓得直接跑开,只差这么一步她就要被砸到了。 碗柜很高,砸到厨房台子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这下离得再远,和曼曼和白宁徽也能听得到了。 白宁徽烦透相府这些人了,不用和曼曼开口,他就怒气冲冲地跑出屋子,寻声而去。 待看到一团乱的厨房,白宁徽笑得极为恐怖。 “自去认罪。” 瑄王白宁徽的命令,整个大辛,除了皇上,谁人敢不从? 两个仍旧沉浸在恐惧中的丫鬟,重新陷入了另一种恐惧,看着那阴森可怕的笑容,她们片刻不敢耽搁,哭着冲去找杨氏认罪了。 第四百零九章 云朵的身契 杏花院里,杨玉玲正在屋里烤着火,不时让她的贴身丫鬟果儿跑个腿,指挥下人干活。 “这不是大少爷吗!?今儿怎的有空,杨姨娘!大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果儿刚出屋门,瞧见花旭尧过来,连忙开心地行礼,转身往屋里叫唤,主做领着花旭尧就进去了。 花旭尧微微蹙眉,站在门前没有跟着果儿进去。 “果儿姑娘先行传话,本少爷在厅里等候。” 说完,便自行往前厅走去。 “诶!” 果儿见这大少爷迂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进屋叫人了。 “姨娘,听见了吗,大少爷来了!” “听见了,你那嗓门叫得整个院都听得到。” 杨玉玲坐在妆奁旁,给自己擦了些红脂,显得气色红润。 “这大少爷竟不跟奴婢一道进屋,也不知道避忌什么,您怎么说也是他半个娘呢。” 果儿笑嘻嘻地来到杨玉玲身后,看着镜子里的艳丽妆容,觉得保养得真好。 这富贵人家就是没的说,想她娘也和杨姨娘一般岁数,却早就老得不成样了。 可果儿这话立即引来杨玉玲的脸色剧变。 “胡说什么!他的生母是王氏,母亲只能相爷的正妻,我一个妾侍如何能是他的半个娘,你再这般胡言乱语,明儿个就把你卖出府去!” 果儿见杨玉玲突然发怒了,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低着脑袋就赶紧认错。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姨娘你别卖掉奴婢。” 杨玉玲没有因为她的认错,而恢复脸色,沉着脸不说话,穿上外袍就出屋往正厅走去。 果儿见她这回似乎确实很生气,不敢再多言,垂着脑袋默默跟在后头。 等见到厅里坐着的花旭尧,杨玉玲重新展颜,笑着与他问候。 “尧儿怎么来了,今日天这般冷,可别冻坏了身子。” 花旭尧面带浅笑,起身礼貌地点点头,而后重新坐下。 “旭尧找姨娘有些事,并非来和姨娘请安的,姨娘莫要见怪。”他语气冷淡地道。 来到上座的杨玉玲,坐了一半的身子顿了顿,斜眼瞪向果儿,然后才干笑看着花旭尧,抱歉道: “是姨娘屋里的丫鬟胡言乱语,你莫要介怀。” 不论王氏如何,花旭尧这花家嫡子的身份地位,由始至终都不会变,都是这相府的主子。 哪有主子来给妾侍请安的道理,这果儿当真是疯疯癫癫。 果儿被瞪后又将头垂得更低,没想到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大少爷还记仇,不仅记仇还告状。 但其实,并不止如此… 花旭尧在听了杨玉玲的话后,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很是坦然地看着她道: “介怀自然是介怀的,只是姨娘定然不会为了旭尧罚个奴婢,如此说来也确实不必介怀。” 杨玉玲闻言,顿时脸上挂不住,他今儿个不知为何心情不好似的。 这下无法,他话都这么说了,这果儿一定得罚了,杨玉玲心下叹了口气,随即侧头厉喝: “果儿!你不知分寸悖言乱辞,今日我就罚你掌嘴十下,你自己打吧。” 站在她身后的果儿,眼里一下子就漫了雾气,看着花旭尧都生了怨。 但主子的话,她也不能不听,忍了忍泪,就抬手往自己脸上打。 打得不怎么重,好在花旭尧不太计较,十下很快就完了。 “好了,下去吧!” 杨玉玲等果儿打完,就马上将人赶走,不想再闹出什么事。 “尧儿说吧,是来找姨娘什么事?” 杨玉玲复又扬起了悦色,朝花旭尧柔柔地笑着。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小美人,如今岁数虽然上来了,但保养得宜,并没有老多少,反而多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想跟姨娘要一个丫鬟的身契。”花旭尧很直接地开门见山道。 “嗯?” 杨玉玲一时没猜到他找自己是这么件事,微微怔愣了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忙问,“是哪个丫鬟?” “云朵。” “是梦儿的丫鬟?” “是。” 花旭尧回答得很简略,没有意愿多说什么。 但杨玉玲却忍不住想多问一些,这个云朵不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梦丫头喜欢她,想帮她恢复自由身… “这云朵是,发生何事了。”她试探地问。 花旭尧本不想提,但她若要问,也不好多隐瞒,毕竟如今是她管家。 “前日夜里,云朵从我那离开,就没再出现过,我怀疑她偷跑出府了。” 杨玉玲听闻此事,稍稍诧异,她来相府这么些年,还没听说下人偷跑的事。 “这云朵,为何要偷跑?” “她做了背主的事,我本让她去找小妹坦白,没想到她却没有去,人就不见了。” 杨玉玲听罢,神色有异,抬眸多看了几眼花旭尧,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地道出了心中疑虑。 “云朵背主,会不会是梦儿私下里做了什么…” 花旭尧见她居然这么想,心下微恼,面上却不显,只是语气凉了几分。 “云朵私下听令于王爷,姨娘觉得如此小事,小妹会对云朵做些什么?” 杨玉玲瞧出他的不悦,再听了这话,也觉得不至于。 只是,那丫头脾气恶劣,谁知道不是出了别的事,把云朵给偷偷处理了。 杨玉玲心里如此想,却也不敢多说,应下了这事,帮花旭尧去拿云朵的身契了。 “这身契,你准备怎么办?” 杨玉玲将一纸契书递给花旭尧后问。 花旭尧谨慎地收入怀中,而后回道: “若是一直没有消息,便直接去户部衙门报亡。” “如此…可若是她就是跑了,岂非便宜了她?” 花旭尧眉心拢起,无言地看着杨玉玲,过了片刻直接离开了。 不过是个丫鬟,这姨娘怎的还不依不饶了。 自觉此话不大良善的杨玉玲,见花旭尧来了杏花院似乎就一直心情不好,便满心地埋怨自己。 怎就专挑他不想听的说呢,真想抽自己嘴巴。 待从上座起身,这才发觉自己是不是逾矩了,他堂堂相府大少爷坐下座,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妾侍堂而皇之坐在上座。 亏得他涵养好,没当面给她难堪。 再看这干干净净的桌面,她竟然连茶都不记得给他上,这叫什么事哎! 花旭尧少有来杏花院的时候,难得来一趟,自己却如此怠慢,也不知他是否会以为她是故意的,真是要命! 杨玉玲为了此事,一天心情都很差,看见哭哭啼啼的果儿,更是不待见,觉得都是她一开始惹得祸,害得花旭尧不开心。 第四百一十章 我的媳妇 花旭尧离开后,杨玉玲刚在屋里的炭盆边坐下,外头就又跑来两个哭哭啼啼的丫鬟。 “什么!王爷!” 两个丫鬟把厨房的碗柜弄倒的事,杨玉玲一下子略过,只惊诧于王爷又出现了。 这王爷也不知怎么办到的,总是不声不响出现在相府。 “这可如何是好…” 杨玉玲捏着自己皱起的眉头,为难地自言自语。 “罢了,这种大事,还是去请示老爷吧。” 接着,因为丫鬟把养心斋的厨房弄得一团糟,惹得王爷动怒,惊动了花鸿志,也惊动了当时与他扯家常的亲妹花淳娴。 花鸿志是惊恐万状地跑来了养心斋请罪,而花淳娴则带着自家十岁小儿子,兴致勃勃地跟来想一睹王爷的风姿,趁此机会也希望能让小儿子,在王爷面前得个脸。 “儿子,你准备准备,一会儿给王爷背上几首古诗!” 两人一路飞奔,花淳娴不忘跟手里差点变成风筝的何容昕,兴奋地交代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凭什么给他背!” “闭嘴!” 白宁徽是真的要疯了,他如今切切实实地起了将花家所有人投进牢狱的念头。 他好容易寻了机会赖在他的宝贝身边不走,她也乖乖地不赶他。 可这花家的人,三番两次要来给他添堵,他还未将人抱两下,这大冬日的,门外的人,就跟雨后春笋一样突突地往外冒!! 还有面前这个小王八蛋,他在说什么!? “你个臭男人!你怎么能在我媳妇的屋里!你快滚!” “昕儿!!” 花淳娴吓得魂都没了,飞快捂住何容昕的小嘴,两眼惊惧地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越变越阴森的神色。 “媳…妇…” 白宁徽的脖子,一顿一顿地扭向已经自觉跪地的花鸿志,两眼的幽光仿佛带着毁灭万物的力量。 “王、王爷,这小子,他小,他不懂事,他说着玩的,您、您别信他!” 花鸿志连连磕头,为着这连他都想干脆掐死的混小子求情。 “是吗?” 白宁徽又一顿一顿将头扭回何容昕的方向,冷笑地问。 “唔是!” 被捂着嘴的何容昕,仍是顽强地发出反对的声音。 满身冷汗的花淳娴,更是捂得铁紧,完全不给何容昕一点进气的机会。 白宁徽听明白了何容昕勉力发出的呐喊,脸上的笑容越发骇人。 他缓缓弯下腰,未束的墨发,垂坠在脸侧,将他煞白的脸染上了阴暗。 “小子,你可知,何为早——夭——” “砰!” 一直半蹲着身子捂住何容昕的花淳娴,瞬间带着他摔坐在雪地里,浑身颤栗。 “王爷!容昕他,他是童言无忌啊王爷!” 花鸿志听到那两个字,当真是心惊胆寒了,老泪都要被吓得流出来。 再一看王爷身旁的女人,竟还在偷笑,他顿时怒急攻心,朝她大吼: “花柳梦!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帮忙劝劝王爷!!” 看热闹看得有趣的和曼曼一听花鸿志带着愤怒的吼声,脸就沉了。 白宁徽被他一提,缓缓站直身子,转头盯着和曼曼,语气刺骨冰寒地问: “如何,要帮你的…夫君,劝本王?” 这两个字,说得他想杀人。 刚沉了脸的和曼曼,被他这一句,又弄得憋不住想笑。 “他才几岁!” 一未成年少年,怎么当夫君。 此话一出,白宁徽的脸色更糟了。 “等他大了,就是了?” “不是不是不是,别吓唬小孩了,我们回屋吧。” 和曼曼边说边伸手拉扯着他往屋里走,脑袋却偏过偷笑。 她这句话白宁徽还是爱听的,他就说不可能,一个破小孩,也敢痴心妄想觊觎他的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我是我是!” 因为花淳娴被吓得浑身发抖,而顺利挣脱的何容昕,立即不甘愿地大声嚷嚷。 花淳娴见这小子竟然不知道怕,猛地脊背发凉再一次狠狠捂了他的嘴,面如土色地看着白宁徽,心中害怕得连雪将她屁股上的裙子,沾湿一大片也没有察觉。 白宁徽见这小子不大,却是如此不要脸,他家曼曼都说不是,他凭什么说是! 阴沉地瞪了“呜呜”直闹的何容昕一眼,白宁徽转眸柔柔地看着他的女人。 忽然,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和曼曼的下巴,白宁徽迅速弯腰,吻住了她粉嫩的唇。 狭长的眼尾斜睇着那小王八蛋,定要让他好好看看,她究竟是谁的女人。 等炫耀完了,白宁徽冷冷对着这三人道了一声,“滚。” 也不管他们走没走,白宁徽便将他的人抱回屋去,继续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和曼曼全程很老实,只觉得白宁徽太逗了,跟个胡说八道的小孩,还能气成这样。 一进屋,她就侧身歪坐在软榻上,抖着身子呵呵直笑。 白宁徽缓缓贴着她的背,低下身子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凉飕飕地在她耳边说话。 “曼曼,你要记住,除了本王,没有人可以娶你,否则,我就让他死。” 和曼曼顿时脊背僵住,随后很快缓了下来,淡然斜了一眼脸侧的男人,没有做声。 白宁徽不在乎她如何想,脸上蹭着她的嫩肉,就势侧过,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也不记得这是今日第几次的亲吻了,他却根本吻不够,似乎没有将她吃进嘴里,就总是患得患失,心里空虚。 和曼曼远比他理智很多,吻着吻着就想起了一件事。 “你不饿吗?” 她歪过脸,将唇移开疑惑地问道。 今早她起得不早,折腾这半天,起码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吧。 “饿,想吃你。” 白宁徽吻得尽兴,又凑过去继续含住。 和曼曼沉了眸,有些无语。 这真是出来混的总要还,不过是分开两个多月,也没多久,他这是要全部补回来? “呜…你真的不吃饭吗?你看起来不吃不行…” 和曼曼再一次躲开,看着刻意忽略的消瘦面容,有些不悦地说。 “曼曼…” 白宁徽清浅的眸光瞬间迸射出光芒,那是冰冷的天地突然闪现的一道温暖光束,仅仅一束却带着可以顷刻溶解坚石寒冰的力量。 她在关心他,白宁徽无法克制地碾上她的唇,又觉得不够,滚热的唇挪移到她细嫩的脖子,再往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缸里的鱼 和曼曼一直以为,自己这平民百姓的小胳膊,如何都拗不过白宁徽的大粗腿。 事实上,只要她愿意撒娇服软,白宁徽才真的拗不过她的小胳膊。 就这样,在和曼曼抱着白宁徽哭哭啼啼了两下,终于成功把他带出相府吃饭了。 屋外的雪,厚过了脚腕。 和曼曼不知道凤京的天气,没有事先买长靴,不方便在雪地里行走。 白宁徽就气闷地抱着她一路出府。 这些东西,都应该相府来给她这位小姐准备才是。 雪都下了,连个鞋都没有,不仅如此,连吃饭都要她自己解决吗,白宁徽气得脸色发青,连抱着心爱之人都不能缓解他的怒气。 “你想吃什么?” 将红斗篷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取暖的和曼曼,安安稳稳地坐在白宁徽手臂上,想知道他会带她去哪。 白宁徽面色清冷,柔柔地瞥了她一眼,“你呢,平日吃什么?” 和曼曼眨了眨眼睛,“我一个人的话,在仙女街买吃的。” “那便去那。” 白宁徽光明正大地将人从相府正面走出,这让和曼曼心里有些慌张,默默将脸侧开,不想被街上的人瞧见。 等两人走到仙女街,街上只摆了稀稀拉拉几个小摊,但许多小铺面依旧开门迎客。 这样的雪天算不上大,比起去年能埋人的大雪,今年是格外的客气。 但现下还早,过些日子如何还说不清。 和曼曼带着白宁徽去了她常吃的小食肆,里头的饭菜可以做得很小份,她一个人吃不浪费。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她爱吃的鸡腿。 “曼曼来啦!” 食肆里的小哥,在看到白宁徽时一怔,但很快就注意到掀开帽子的和曼曼,便直接忽略了气势凛冽的白宁徽,热情地招呼她。 白宁徽一听,身子猛得凉了几分。 曼曼…真是够亲热的… 这家食肆离何事屋很近,只有几个铺面的距离,食肆是一对父子开的,父亲是大厨,儿子当跑堂。 和曼曼多来了几次,便和他们熟上了一些,偶尔会请他们帮忙送餐到何事屋,这身份和名字自然是无可隐瞒的。 现下天寒地冻,时辰又晚,铺子里没有人,和曼曼从白宁徽身上下来,就带着他走到角落的小桌上坐着。 “你想吃什么菜?算了,我给你点好了。” 和曼曼自作主张地说完,没有等白宁徽的意见,就开始跟小哥点菜。 “中份的小排骨,卤猪蹄,韭黄炒蛋,酱牛肉,腌黄瓜,再一个鸡腿。” 和曼曼头一次这么大手笔,把自己想吃的都点了。 不过也不只她想吃的,小排骨和卤猪蹄白宁徽也是爱吃的。 “好咧,稍等啊。” 小哥全凭脑子记住,就笑呵呵地离开了。 白宁徽周身华贵的气质,与整间食肆格格不入。 他看着面前这张裂得开缝的朴实木桌,桌上粗糙的茶壶缺角的茶杯,地上硌脚的青石板,还有时而透过窗缝吹来的冷风… 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残破。 又何止是他格格不入,连对面红人的她,同样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她一个相府千金,存银超过一万两的土财主,该坐的凳子,该喝的茶,该吃的饭菜吗!? 白宁徽面色阴沉,手里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好几次忍不住冲动要把她带走。 却见她喝着这毫无茶香的茶,也能面带笑意,他才狠狠咽下这口气。 亏他以为,她这么喜欢一个人,身边来往的同伴也尽是身份不低的,没了他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好,如何能想到她竟会这般自甘堕落! “菜来啦!” 食肆里的小哥,将最先做好的韭黄炒蛋端来,又急匆匆地给两人盛饭。 炒鸡蛋也是和曼曼最爱的菜,爱到每顿都吃也不腻,见到被炒得如此漂亮的鸡蛋,她就两眼放光,眼里只有鸡蛋了。 但她憋了一下没动筷,对着面前的白宁徽很是慷慨地道: “你吃你吃,今天的菜,你负责三分之二,我负责三分之一,嗯…你能听得懂吗?” “嗯。”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丫头如今是把他当傻子看了? 再低头看这盘普普通通的菜,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 见白宁徽明白自己的任务后,和曼曼也不再管他,端起刚上的饭,就疯狂夹蛋,开始吃。 白宁徽神色略微有些奇妙,他当真头一次见她这般敞开了肚皮,狼吞虎咽的模样。 这让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府上的菜是不是不好吃。 随即就夹了一口蛋也吃了起来… 很普通。 “酱牛肉来啦!” 小哥又端着一碟切片的牛肉出现,放下时偷瞄了一眼白宁徽,又赶忙走了。 这男人还挺吓人的,看起来是曼曼的爱郎吧,可两人貌似不怎么般配啊。 和曼曼能常来这里,是因了很多原因,其中之一便是食肆里的父子不是多舌多话的,不会有事没事就问人套近乎,让她觉得比较自在。 所以她也不担心带白宁徽过来,他们会太过失礼。 至于白宁徽会不会不适应,她并不在乎,他一个王爷偶尔体验百姓生活也是很应该的。 牛肉上了以后,她给白宁徽夹了两片,又自己埋头吃起来。 白宁徽看着她如此认真且享受的模样,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从前待在他身边的她,莫非只是做个样子? 就好比从湖里捞出来的鱼,放至缸中,虽也活着,肉眼所见,未有异同。 可仅仅是活着,在水缸里了无生趣地游两下,既为了自己活,又给了看客一丝安慰,叫人误以为此鱼,过得善可。 一旦重新放回进湖里,你才能瞧见,它是如何的欢脱,好似回了魂灵。 所以,他的曼曼,在他身边时,都是没有魂的曼曼吗? 白宁徽为自己的这个想法,难过至极。 和曼曼没有为他证实,他却自己陷入了愁云惨雾中。 “嗯?快吃快吃。” 和曼曼看白宁徽居然只顾发呆,不努力吃,马上夹起刚上的猪蹄,就往他碗里塞。 开玩笑,她点这么多主要就是让他吃啊,结果他不吃,她可怎么能吃得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携眷出行 等两人用着不同的心境吃完了午饭,和曼曼就带着白宁徽去了趟何事屋。 菜自然没吃干净,白宁徽没什么心情,和曼曼又没这个能耐,弄得她极为失望。 而且最尴尬的是,两人都没带钱。 “无妨,下回过来再给。” 食肆里的小哥笑着对和曼曼摆摆手,确实不在意的模样。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小本生意,怎会让人赊账,只是和曼曼本就常来,自家铺子还在附近,他们两父子对她很是信任。 “实在抱歉了,下回带点心请你和黄伯吃。” 等和曼曼跟人道完歉离开后,食肆里的一老一少,边收拾边感慨。 “唉,曼曼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 黄老伯接过儿子端来的盘子,摇头叹息。 “可惜什么啊,那男人看着气度不凡,定然是高官显贵,配得上她。” 小哥神色萎靡地擦着桌子。 “我是说她吗?我是说可惜你小子,娶不到她!” 黄老伯端着盘子也没走,对着小哥的背就恼。 “爹,你胡说什么呢,曼曼那样的姑娘,又漂亮又能干的,还能轮得到我!?” 小哥也有些恼,摔了抹布就一屁股坐下,心里微微泛酸。 “哼!是轮不到你,你这没出息的样,看着就差那男人一大截!” 黄老伯也不跟他掰扯,端了盘子就去洗了。 离开半会儿的和曼曼,朝着何事屋的后门走去。 本是看一眼,没想到后门竟然没锁。 她一下子推门进去,就听到里头有人大喝。 “谁!” 和曼曼还真被吓了一跳,不小心退了一步,撞到了白宁徽的胸口,被他顺势抱住。 虽然被吓到,但和曼曼马上就知道叫唤的人是谁,掰开白宁徽的手,又趾高气昂地重新去开后门。 “是老子我!”边开边喝。 何事屋里的叶阴已经一脸煞气地冲了过来,待门一开,就自觉怂了。 “主子,您怎么来了…” 叶阴乖觉地垂首列于一侧,给和曼曼让路,顺带偷看她身后的男人。 和曼曼带着白宁徽走入铺子,果然也瞧见了小强。 “小强,你没收到消息吗?” 和曼曼疑惑地走到掌柜柜台前问。 “收……小人拜见王爷!” 已经寻声走出来的小强,本是笑着要回话,可一见到和曼曼身后阴暗的人影,瞬间吓得马上要跪。 叶阴没见过白宁徽,乍一听是王爷,也立即跟着要跪。 “不必。” 白宁徽冷眼睨了一眼跪到一半的小强,出声制止了。 就这么一出声,又吓得小强腿软,想听令不跪也力不从心。 满心忐忑地起来后,小强压力极大地回答和曼曼的问题。 “小人是听主子派人说,若是下了大雪便回家去,我瞧着雪不大,就继续待着了。” “这样啊,过两天若是还下雪就不要出门了,这样的天气待在铺子里多冷,也不会有人来。” 和曼曼自己作为现代人,还是不下大雪的南方人,心里没有雪天不上班的意识。 但听了白宁徽早上说的话,才明白下雪天是不方便出门的,在没有暖气的古代,上班也确实不合适。 “对了,柏叔在楼上吗?” “在的。” 和曼曼转身让白宁徽等她一下,她自己跑了上去,跟方雄柏交代着雪天放假的事。 噢,还有摩鱼,被和曼曼安置在二楼帮她看钱,但摩鱼本就住铺子里,用不着特地交代,至多让她多买点干粮存着。 快速交代完,和曼曼回到了气氛不佳的一楼。 “叶阴,跟我去售楼部一趟,我去跟他们交代一声。” 和曼曼找完方雄柏,不得不想起来这两个地方还有不少人。 “是。” 叶阴快速离开跑去将马车牵来。 和曼曼带着白宁徽往门外走去,瞥了两眼他不悦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 “王爷,嗯…您今日不忙吗?” “不忙。” 白宁徽上手抱住她,神情变得更糟。 “噢,那你…打算陪我去?” 和曼曼被披风裹得严实,再被抱住有些动弹不得。 “嗯。” 白宁徽认真地点点头。 “好吧。”和曼曼神色复杂地应下。 白宁徽既然抱住了,就干脆将人抱了起来,带着她走到街上。 出来后,和曼曼发现路上那些跑腿的,居然大冷天还蹲着,她就将帽子重新戴好。 这时候突然见到了个熟悉的人影,她连忙遮着脸朝人叫出了声。 “小可!!” 街边一个半大的小孩,似乎听到了,但扭头找了半天,瞧见白宁徽手里抱着的人,有些不确信。 直到和曼曼重新再叫了一声,还朝她招手,这才游移不定地走过去。 和曼曼见他过来了,将大帽子挪开一些让他认个脸,而后出声交代着。 “雪天太冷,不要出来了,赶紧回去。” 小可见果然是自家姑娘,这才笑着点头离开了。 这孩子自然是和曼曼之前带回来的十二个孩子中的一个。 也是一开始就跟和曼曼闲聊过的,年纪最大的孩子。 这些孩子年纪都很小,干不了什么活,目前她只安排了两个年纪大的男孩待在街边,接触跑腿的行当。 另外挑了四个女孩,到纪无双那的绣房学绣活。 其余的孩子,还不能独立,只好先养着。 和曼曼了解过他们基本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也没有名字,只有自个儿排的大小,称老大、老二、老三… 她听了觉得不行,他们迟早要长大,便去隔壁西风扣翻了古诗集,给他们取了名。 按大小排,五个男孩叫:可以慰风尘,七个女孩叫:淡烟流水画屏幽。 也是怪偷懒的。 等叶阴赶马过来了后,和曼曼带着白宁徽先去了南市的售楼部。 一下车就将派到这边门口的小以打发回去后,这才走入售楼部。 “主子来啦!” 一进门便是可爱又热情的引导员,和泽。 他眉开眼笑地迎接和曼曼,却在见到她身后的白宁徽,就再笑不出来了。 这男人…可怕! “嗯。” 和曼曼随意点点头,就往里头走。 白宁徽在用眸光剜了献媚的和泽一眼后,淡然地跟在和曼曼身后进去,所到之处,无人不被他的眼神震慑。 一楼柜面的人,小办公室里的人,跟和泽一样的状况,热情打完招呼,就被视线凌迟。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二楼。 第四百一十三章 掐桃花之旅 和曼曼见到雪天果然没人来售楼部,便直接往二楼的楼梯走着。 白宁徽自觉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他们一前一后踏在木阶上,楼下众人对着逐渐升高的两个耀眼的人行着注目礼。 却在这时,白宁徽的手,飞快而又隐蔽地拉扯了一下和曼曼的大红袍。 这一下,力道不小,并不是为了叫住她而拉。 右脚已经抬起的和曼曼,猛的被扯了个踉跄,身子不能阻止地往后跌。 就这么巧,跌到了白宁徽的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柔美的丹凤眸掠过一丝笑意,眉心却微微拢起,显得忧愁而苦恼。 “曼曼,连走楼梯都会摔,若离了本王,你可,如何是好?” 低磁的嗓音忧郁得格外性感,凉薄的唇瓣紧贴着渐染粉晕的小耳朵。 分明是极轻的声音,可那缱绻肉麻到极致的话,竟然叫一楼下的所有人,瞬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离了他如何是好…… 离了他,她和曼曼就不会摔!!! 和曼曼因为他当众耍肉麻羞赧得抓狂,又因为他敢算计她而气得直冒烟。 总之,脸这下红得彻底。 她素来皮厚,却也经不起他三番两次在公共场合闹腾,小脑袋狠狠歪到后上方死瞪他。 身子左右摇摆,想挣脱开来。 可奇怪的是,白宁徽没有任由她离开,抱住就不再松手了。 和曼曼有些不明白,这是何意,卡在这不走了? 待看到那双离她极近的美丽眸子,正泛着晦暗深邃的幽芒,和曼曼顿时灵光乍现。 她微阖双目,盯着他试探地出声道: “离了王爷,就……好不了了?” 此话一落,和曼曼只来得及见到一抹魅人的笑意,从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 “说的极是。” 就这样,白宁徽当着一楼群众的面,名正言顺地将他的人横抱而起,朝二楼继续进发。 和曼曼这下皮不厚也不行了,把脸埋了作掩耳盗铃状。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后,楼下霎时响起一阵小声却无法按捺的哀嚎。 “呜呜呜…我的主子,有主了!!!” “哭屁,没主也轮不到你!” “呜呜呜…闭嘴…呜。” 两人上至二楼时,在和曼曼拜托恳求的小脸下,白宁徽总算在亲了一口小嘴后,将人放下。 二楼开放式的办公区域,同样清一色的男子,按着部门隔开坐着。 不是和曼曼歧视女性,只是这年代的女孩子都没什么事业心,学识和见识也都比男子差上许多,到了岁数更是一心想嫁人。 也不是说不能让女孩子嫁人,重点是在这个“一心”上。 何况嫁了人后,这年头的女子也都会率先选择生个娃,然后守在家里带孩子。 那样的话,和曼曼培养人员的成本就会变得很高。 所以,至少从效益上出发,古代男子更适合工作。 但这情况在白宁徽看来,完全不能忍。 一路搂着和曼曼,不停地散发着可怕的气势。 俨然在警告所有人,这女人是他的,觊觎者死! 故而,二楼的小伙伴,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尽数堵在了嘴里,全都战战兢兢低着脑袋,假装勤快地看文件。 和曼曼自然是不会管白宁徽,反正她也不想惹什么桃花,如果这些小子脑子不好要喜欢她,如今靠着白宁徽正好掐了这苗头。 于是,这趟和曼曼通知放假之旅,莫名变成两未婚夫妇掐桃花之旅。 和曼曼很快带着白宁徽走到了二楼最里间办公室,是南市售楼部负责人的房间。 “韶英。” 和曼曼站在门口先敲了门。 她向来不敢乱闯别人的房间,万一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就不好了呵呵。 “请进。” 里头传出了低沉冷淡的嗓音后,和曼曼推门进去。 身后的白宁徽自然不可能让她单独在里头,也顺脚跟了进去。 “曼曼。” 办公桌后,一个清冷羸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朝她点点头后就坐下了。 在看到跟着她一道进来的男人,并没有露出别的神色,礼貌地点头后就简单地移开了视线。 白宁徽总算是满意了些,想来这男人对她家曼曼没有非分之想。 “没有什么别的事,就跟你说一声,从今日起,冬日雪天便不要开张了,你让人在门口用木板刻个告示一直挂着,往后皆如此。” 和曼曼并没有坐下,说完这句话就打算离开。 “好。” 丰韶英沉稳地颔首,没有异议,见她要走,重新起身送她。 他一向使命必达,和曼曼也不操心,就这么离开了。 如此,一路又朝着北市的售楼部进发。 南市繁华,北市喧嚣。 凤京的北区,聚集着大量的普通老百姓,是以,北市的商铺较为凌乱和嘈杂。 并不像南市那样整齐划一,北市街边到处摆着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白宁徽极少来此地界,完全不适应。 一下马车,便嫌恶地拧了眉。 和曼曼既可以享受孤独与冷清,也时常觉得热闹有人气的地方很不错,如此才有活在人世间的感觉。 即便是雪天,百姓们也没少出门,地上的雪被踩得没了厚度。 带着白宁徽进了售楼部,和南市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北市这头的引导员,是位可亲的婶子。 “哟!曼哥儿来啦!!” 这人可不是买来的,是和曼曼在街上淘来的,签的雇佣契。 “嗯,秋婶。” 和曼曼笑着同她打招呼。 此刻她特意借穿了白宁徽的披风,戴了帽子遮发髻,虽然以这位秋婶见人的眼光,早能瞧出她是个姑娘,但北市这儿她没穿女装来过,也不好坏了规矩。 至于没有了披风的白宁徽,则拒绝了和曼曼要借给他的大红袍,又不肯待在马车上等着,只能坚强地穿着常服跟着她。 “今儿个还有人呐,我还想着雪天让你们在家里头歇着别开张呢。” 和曼曼瞧着楼里大厅,好些个嗑瓜子喝热茶的大叔大婶,闲坐着唠嗑,看起来还挺热闹的模样。 “哎,这可不好,左邻右舍的冬日无趣,都愿意来我们这坐着。” 秋婶反倒是不愿放假,在家还不如在楼里趣味。 “但是这雪若是太大,叔婶们出门倒是不安全,你还是多劝着些,别在出门的路上摔了也没人发现。” 和曼曼并不反对他们把售楼部当聊天室,但人身安全不是开玩笑的。 “曼哥儿说的也是个道理,那行,婶都听你的。” 秋婶能被和曼曼看上,这明事理好沟通,也是一大缘由。 第四百一十四章 女皇之路终结 跟一楼的伙计们以及大叔大婶打了个招呼,和曼曼依计划上了二楼找北市的负责人。 在普通百姓面前,白宁徽自觉收敛了气势,没有太过张扬惹人注目。 但他即便把脸都遮了,周身的气度,也着实难叫人忽略。 可惜,这里是和曼曼的地盘,他也只能沦为陪衬。 “咔!” 一个瓜子咬开的声音从张大妈嘴里传出。 见楼梯上的两人见不着影了,赶紧低头和身旁的李大婶咬耳朵。 “咱们曼曼身后那男人是谁啊,莫不是她男人?” “嘿,烦,曼曼我看着喜欢,已经让我儿子买了首饰,把人哄来当媳妇了呢!” 李大婶“咕噜咕噜”拿茶水漱了口,而后顺势吞了下去,急急躁躁地说。 “好家伙,你当我家没儿子啊!” 张大妈唾了嘴里的碎瓜子,不服气道。 “你们两个婆娘胡说什么,我就瞧着曼哥儿是个俊公子,等我孙女大了我让她嫁过去!” 孙大伯一掌拍了桌子,吹胡子瞪眼。 “你个老头懂什么,曼曼她就一闺女,别痴心妄想了你!” “就是,眼睛不好别出门,把路走丢了官家让你赔!” 每回和曼曼出现,这些街坊都要把她是男是女的事吵上一遍,秋婶驾轻就熟地走来劝架。 同样与南市售楼部大相径庭的二楼,熙熙攘攘得跟菜市场似的。 和曼曼没有理会,径直往里走。 大伙儿见到她,笑着打招呼,在见到她的“背后灵”后,自觉地将视线挪开。 又是一个不好惹的男人,主子很可怕,身边的人也很可怕。 一来到最里头半开放式的办公室,和曼曼还没进去就突然厉声大喝。 “把脚给我放下去!!!” 竟然还把身后的白宁徽吓得一颤。 方才是他的曼曼在说话? 不用怀疑,是她。 四周的一众小伙伴,完全没有异色,颇为习惯。 和曼曼呵斥完,气势生猛地步入雕花隔屏后的办公室。 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用于充当会议桌的大茶座。 桌子旁安安分分地立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林路!你是不是想挨揍!居然敢把脚翘到茶桌上!” 和曼曼一进去就沉着脸凶他,完全不在意他在手下面前会丢脸。 她最是嫌弃别人把脚放在吃饭睡觉的地方,茶桌饭桌床铺,通通不行。 这林路也不是第一说他了,竟还敢顶风作案,该当被骂。 “你也不必专门为了这点事,特地在雪天突击检查吧。” 林路一脸的凶神恶煞,毫无用武之地,虎目瞪得很是无辜。 “你还真当我有这么闲了,过来找你有别的事。” “给我把茶杯茶壶重新洗干净泡茶。” 和曼曼嫌弃地指着桌上,有可能被他的鞋子玷污的茶具,故意差遣道。 手上拉开一张扶手椅,示意白宁徽坐下。 白宁徽对和曼曼的气势突然转变,一时没回神,愣愣地被她带着坐了下来。 再瞥见对面那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男人,正乖觉地拿着茶壶和茶杯去清洗的场景,心里头委实无法接受。 他的曼曼,何时还成了个凶狠的人了? 这气势要拿来凶他,他…他一定会觉得害怕… 等林路本分地泡好茶,两人才开始谈正事。 “我来是跟你说一声,雪天统一不开张,你在门外挂个牌子,往后一直如此。” 和曼曼没有喝那茶,仅用于暖手。 “啊?那我损失很大,这不行,雪天而已,怕什么!” 林路身为售楼部负责人,工钱显然是与业绩挂钩的,当即扭了眉反对道。 “你有什么权利说不行,现在就去找人刻个板子,挂在门外,明日开始执行,要我发现你执行不到位,当月工钱减半!” 谁也不知道,看似软糯糯的和曼曼,其实是个强势入骨的人。 可惜一来古代就碰到白宁徽,她强不过他。 可现下,她对面的这位长相凶恶之人,难道就不强势吗? 不,他也很强势。 他当初能被她从牙贩手上买下,就因了他的强势。 “你小子!要是不买我,以后我定会找人打你!” 这是和曼曼见到林路时,他说的话。 那么和曼曼是怕被他找人打,才买下他? 想也不可能。 但林路还真这么以为。 直到和曼曼祭出相西洲,将他狠狠揍了一顿,他才知道怕。 那时的和曼曼,是打算将人打一顿后再卖掉,这样不亏。 但这人被打老实了以后,变得挺好用的。 至少长相凶恶,管起人来也确实有一套,她就勉强留着用了。 不过,她还是时常威胁林路,会把他卖掉,所以如今,林路还是很怕她的。 不仅怕她卖了他,也怕自己的工钱减半,所以林路最后还是乖乖照做了。 因为工钱不低,林路已经将他以后的日子算得仔仔细细了,买房娶媳妇生孩子,都得靠和曼曼这家伙,所以不能惹她。 他自己闷声喝了口茶,答应完放假的事,这才开始注意她身边的男人。 好吧,也不能惹。 “诶?你小子身上这披风,是紫色的?” 林路这才借着窗户的光,看清和曼曼身上披风的绒毛颜色。 阴暗的地方瞧着像黑色,亮眼的地方就能看出端倪, “你猜。” 和曼曼懒得多说。 “嘿!你小子这胆子要上天啊,竟然敢穿紫袍!” “我明白了,你这是想当女皇对不对!” 林路的虎目里透着兴奋,和曼曼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有这想法。 因为每月林路都要前往何事屋述职,所以偶尔着女装的和曼曼,瞒不了他。 可就在这时,林路浑身突然发寒,甚至还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我感觉到了一股阴气,有妖!” 哪有什么妖,他不过被白宁徽瞪了而已。 女皇,在白宁徽这儿,没有想到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他竟然首先想到了后宫!! 他的曼曼,永远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瑄王妃! 她要敢有什么女皇的念头,他就率先把她的手脚折了,让她老老实实地躺在他的床上,哪也去不了。 不知道自己女皇之路已经终结的和曼曼,看着对面傻子似的林路,有些无语。 “你咋不猜些实际的,比如,我是皇上的妹妹这样的。” 话音刚落,脸颊瞬间被冰凉的手指掐住。 “你说什么?” 一个阴气十足的声音,传入口无遮拦的和曼曼的耳中。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再回王府 和曼曼素来是胡言乱语代言人,嘴巴一个没把门,就被白宁徽逮住了。 感受着脸颊上的力道,和曼曼眼皮直抖,干笑着将脸上的爪握在手心。 “玩笑话玩笑话…呵呵。” 奇怪,他怎么不掐林路,女皇不是更过分? 对面状似老实喝茶的林路,见到和曼曼被掐脸,简直想跳起来拍手叫好。 天晓得,这丫头片子,在他面前有多横,简直就差亲自踩着他脑袋了。 这男人!这男人!一定是她男人! 否则不能这么有本事,敢掐着她的脸说话! 不仅如此,她还不生气,还笑! 瞧啊,多谄媚啊,这完全就是他平日里见着她,憋屈摆出的脸谱,现在也轮到她了嘛! 林路看得趣味极了,忍不住就放下茶杯,抬起脚来踩着椅子,嘴脸努力板正不笑。 却在这时,一个眼刀飞了过来,让他确实不敢笑了。 “怎么,叫你不能踩桌子,你就能踩椅子了!?” “这么闲还不赶紧给我弄牌子去,等着我来替你干活吗!!!” 开玩笑,老板不高兴,能让属下高兴? 和曼曼在把白宁徽的手拉扯开后,朝着林路就泄愤。 等林路含冤受屈地被她赶跑后,和曼曼这才继续谄媚地护送白宁徽离开售楼部。 不得不说,白宁徽还是很有虚荣心的。 他知道她一向招人喜欢,所以才不愿意她抛头露面。 但若是能在喜欢她的这些人面前宣誓主权,且她还愿意当着众人由着他,讨好他,白宁徽是格外满足。 等两头都跑完,和曼曼重新坐着马车回到了何事屋,拿上一些钱,去街边买了点心,将午饭欠的钱给付了。 提前让小强他们放假后,和曼曼带着白宁徽回府。 “王爷,送您回王府?” 天色微微暗淡,稀稀落落地下着小雪,路上的两人仿佛在跟云儿比谁慢。 和曼曼重新穿回她的大红袍,踢着地上的雪问。 这个问题让白宁徽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看着身旁这张豪无留恋的小脸,心中一阵泛疼。 “跟我回王府。” 抓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力。 和曼曼抬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有眼底划过自己才能感受到的郁卒。 王府和相府有什么区别呢,都不是她的地方。 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和曼曼沉默地低头,继续踢着雪走。 没有任何回应,足够伤人。 胸口的绞痛让白宁徽直不起腰,他狠狠将人扯进怀里,紧紧地往自己身上挤压。 “我跟你回相府。” 身子动不了,和曼曼就不动。 “王爷,您不好总是待在相府。” 他分明是不冷的,身子却开始发抖。 “那你就跟我回王府。” 听着咬牙切齿的话,和曼曼有些憋闷。 “听着也不应该,王爷在王府,相府三小姐在相府,这才对。” 把闷在他胸口的头侧开,和曼曼清冷地道。 “和曼曼!” 白宁徽突然大怒地将怀里的人推开。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教本王!!” 狰狞着脸吼完,白宁徽猛地抱住她的脑袋,用力地咬住她的唇。 咬出了血,一股脑地吞了。 等他发完怒,还是将人抱回了王府。 反正她在相府也无人照顾,还不如好好待在他身边。 “诶诶诶!晚饭还没吃,晚饭还没吃。” 被抱到床上的和曼曼,看着朝她压来的高大身影,上手推着规劝道。 吃饭……真是碍事。 白宁徽冷着脸将她的大红袍解了,自己也脱了披风,上床抱着她解忧。 “曼曼…”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嗯?我总得死吧…” “闭嘴!” 白宁徽恨透了她这张嘴,简直什么坏话都能说得出口。 于是,白宁徽不得不狠狠吻她,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叩叩…” “王爷,晚膳…” 屋门被敲响,传来二月的欲言又止。 “在屋里吃。” 白宁徽松开可口的小嘴,沉声道。 低头看了眼被吻得血红的唇,白宁徽整了整被自己扯松的衣裙,将人抱坐起便去开了屋门,等着二月准备晚膳。 和曼曼被吻得脑胀,迷迷茫茫地坐在床边发呆。 二月将饭菜摆好,屋门重新关了。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坐在他的腿上,自己执筷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和曼曼看着嘴边的鱼肉,生了不解。 “我…今晚就这么吃饭?” “对。” 白宁徽马上就回了她,鱼肉又朝她的唇靠近。 和曼曼无奈,张开嘴吃了。 接着,一道菜一口饭,接连不断送进和曼曼的嘴里。 她面临了此生没有过的,吃饭吃到断气的困境。 “你也吃好不好!?” 和曼曼哭着脸抱住白宁徽,拒绝了嘴边的饭。 “那必须你喂我。” “好好好!” 和曼曼连忙转身夺了白宁徽的筷子,端起饭碗往里夹了一堆菜。 看着吧,她非把他撑到吐! 在白宁徽眼里,和曼曼的心思就跟写在脸上了似的,他却还是很开心。 他似乎变了一些,她的逆来顺受,远不如她闹脾气更讨他欢心了。 但这脾气还是不能太大,至少她不能想着离开他,如此她爱如何闹,他都喜欢。 看着她小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吃完嘴里的菜,然后再一口接着一口地喂。 白宁徽吃着饭都能笑得百媚生,吃到后来,越撑越笑,看得和曼曼都怀疑他这是真的要被撑死,回光返照呢,完全不敢再投食了。 最终,白宁徽是被和曼曼扶着躺回床上,鼓胀着肚子让她帮忙揉着。 “你肚子里的,要是个娃该多好。” 和曼曼小手客气地揉着,心里憧憬地道。 “你说什么!!?” 白宁徽终于知道吃撑的坏处了,一怒肚子就疼得紧,喉咙似乎还有东西要涌出。 “哎!没什么没什么!小宝宝乖,不要踢爹地。” 和曼曼恶趣味地摸着他的肚子,还把耳朵贴上去一幅听胎动的模样。 白宁徽这下真被气狠了,肚子疼得要爆炸。 “曼曼你…我…” 他脸色发青,说不全一句话。 和曼曼听着不对,赶忙抬了头,就见他整张脸都扭在了一块,顿时不敢闹他了,着急地出声问: “不会吧,肚子很痛吗?我帮你叫七弦?” 白宁徽没有回应她,头朝床里侧着,额上尽是冷汗。 第四百一十六章 王爷怀了 “二月二月,我跟你偷偷说个秘密。” 和曼曼已经看出来白宁徽快不行了,冲出屋去,就找二月帮忙叫人。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没放弃这个恶整白宁徽的机会。 被她带着走到院里的二月,狐疑地瞥着她,脚下半蹲,决定听听看。 和曼曼捂着贼笑的嘴,飞快道: “你们家王爷怀了我的孩子,现在快生了,你赶紧去叫七弦过来接生!” 清清楚楚地将这句荒唐话听完的二月,脑子都是钝的。 王爷…怀了? 还快…生了? 难道说…男人也能怀孩子? 二月从小在王府长大,对于这种事似乎懂,却不全懂。 带着怀疑,他还是将此事,转达给了七弦。 “王爷怀了姑娘的孩子,让你去接生。” 同样刚吃完饭,正在用茶水漱口的七弦,“噗”的一声将茶水吐了二月满脸。 而后,七弦就明明白白地在二月幽暗带水的眸光中,见到自己死后的模样。 “二月!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这时候的七弦,很难顾得上给自家主子接生的事,抱着脑袋躲在床底下。 至于床边不肯离去的黑影,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 “老实出来给我踹一脚,然后给王爷接生去。” 黑无常很公道地发话了。 七弦一听,懵逼了。 前后两句都很懵。 给二月踹一脚跟去死有什么分别。 王爷…接生…呵呵…什么鬼。 不过他懵,不代表就能在床下待一辈子,二月见他不识相,便亲自动手将他拖出床底,又亲自动脚踹了他最顶踹的臀。 这就是二月的仁慈,留了他一条小命。 拎起药箱,扯了貌似半身不遂的七弦,二月很快将人带去给王爷接生。 寝屋里,七弦瘫坐在地上,对着床上横躺的主子哭哭啼啼。 “王爷,呜呜…二月他太过分了,呜呜…我不是故意吐他的…呜呜…他竟然把我踹得…呜呜…” “七弦你搞毛啊,你家王爷都快不行了,你还不给他治治!” 和曼曼蹲在床里侧,一手摸着白宁徽痉挛的肚子,一手摸他的脸安抚。 白宁徽事实上已经被她摸得心软软,哪里还疼,不过装个样子还是要的,她难得这么疼他。 趴在床边的七弦,一被二月扯进屋就丢地上了,完全没发现和曼曼也在,乍一听,魂都要没了。 “是、是姑娘?” 七弦回魂后,挣扎地起身想看看是不是。 毕竟这个声音也有可能是别人。 “是小哪吒!” 和曼曼无语道,这七弦怎么不管他家王爷,还有空问她是谁,她是个虫子他也得先看看白宁徽啊! “小哪吒是谁?” 七弦没有反应过来,白宁徽却先不满地出声质问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小哪吒的醋,知道的人就不会这么以为了,而是肯定他在吃小哪吒的醋。 “嗯?就是三太子啊。” “什么?” “三头六臂那个,托塔天王李靖的第三个儿子,老大叫金吒,老二叫木吒。” “……” 七弦听着这匪夷所思的对话,已经能确定床上的人是和曼曼了。 正常人才不会跟王爷这么说话。 不过,王爷终于想通了,又把姑娘拐回王府了,以后都会有好日子过了,感动! “诶?你肚子不痛了?” 和曼曼看着白宁徽半撑身子,面色平静地跟她说话,眼里又冒精光。 “七弦,你快看看王爷的肚子,是不是怀了孩子了!”她赶忙朝外头叫。 白宁徽顿时黑了脸,觉得肚子又快不行了,这死丫头…呸!是坏丫头… 依旧坐在床边的七弦总算明白二月的混话,是从哪听来的了。 若非如此,他都想怀疑二月是为了打他,故意编的。 神色复杂地转身,七弦跪在地上将身子撑高,见王爷没有反对,小心翼翼地给他把脉。 嗯,脉象很急躁,好在没有真的怀孕,看来是被姑娘气的。 “王爷,没有孕。” “废话!!!” 白宁徽猛地扯回自己的手,在七弦耳边大吼。 以为他在给自己诊断吃撑的毛病,结果他还真听了和曼曼的话,给他诊喜脉!!? 要不是行动不方便,白宁徽绝对会给七弦来上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好在没有,不然七弦今日就逃不过高位截瘫的命运了。 “砰!” “哈哈哈哈………” 这两人的举动,把和曼曼笑得跌坐在床上,她算是解气了。 平日只能他欺负她,她难得有机会整他,实在太爽了! 白宁徽冷眼瞪着和曼曼在床上滚得乱七八糟,笑得都不知口水有没有喷出来,心里又气又觉得她可爱,郁闷得不行。 “本王晚膳食用过多,胃不适,你赶紧治完滚。” 白宁徽只好转头将气往七弦身上撒。 七弦这下不敢耽搁,马上查看他鼓胀的肚子,突然很理解和曼曼的说法,这肚子确实有点分量。 随便给他扎了几针以示安慰,七弦决定附赠王爷一些福利。 “姑娘,属下教您一些手法,您给王爷揉着有助于消化。” “啊哈?是吗?哈哈…行吧,你揉揉看。” 床铺里,和曼曼歪着脑袋抹眼泪道。 七弦哪敢乱来,伸手指了一个位置示意她摆放,接着,他揉着虚空,让和曼曼同方位揉着王爷的肚子。 “对,要整个肚子都要揉到,姑娘您手的范围不够大,继续往下一些,肠和胃都要揉到,还有腰…” “嗯嗯。” 和曼曼一本正经地虚心听讲,手上果然很认真给白宁徽揉着,简直叫人心神荡漾。 经此一次,白宁徽彻底将七弦的前仇旧怨一笔勾销,甚至在未来,一旦七弦犯错,念及他今日的聪慧,白宁徽就都能忍他一忍从轻发落。 七弦完成使命后,拖着残破的身躯,安静地离开了此屋,深藏功与名。 “咦?七弦走啦,他没跟我说要揉到什么时候啊!” 和曼曼揉累了以后,一抬头不见人,有些郁闷地问。 “自然是揉到我肚子消下去为止。” 白宁徽双眼迷离地望着身侧的她,这满身的,越积越多,他怀疑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嗯!!” 肚子上柔软的小手又开始肆虐,尤其是她揉过十分接近的地方,白宁徽忍不住闷哼出声。 “怎么,我手劲重?” 和曼曼听到他叫,连忙两手高举,不敢乱动。 微微泛红的眼透着诱人的光泽,白宁徽暧昧地摇摇头,勾唇道: “不,继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口误之劫 “曼曼,你很久没泡温泉水了,要不要泡泡?” 被揉了很久的白宁徽,漂亮的丹凤眸舒服得眯成了一条缝,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身侧之人的背问。 “嗯?没有很久啊。” 和曼曼勤勤恳恳地用他的肚子,练习揉面团技法,脑子想也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没…有…很久?” 随着突然变冷的声色,和曼曼手里的肚子也逐渐升高扭曲。 “你觉得三个多月,没有很久?” 和曼曼的头猛地被两只大掌抱住扭转,面前赫然出现白宁徽俊美中略带凶狠的脸。 “有…有…有…”吗? 和曼曼看着前一刻还凶巴巴,后一刻全变成哀痛的表情,顿时不敢多说最后一个字。 三个多月吗?怎么跟她记得不一样? 算了,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是她竟然把话说漏了!! “有很久…” 她很快从善如流,面色冷峻,用力朝他点点头。 白宁徽哪能看不见她转了两下的眼珠子,即便后来她改口了,还是叫他难过。 她都不知道他这三个多月是怎么过的,没有她的日子,他几欲癫狂,结果她呢,过得还真好啊… 等等! 白宁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长眸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曼曼,没有很久,指的是没有很久未泡温泉水?” 和曼曼一听,连忙摇头,“不是。” “背着我去别的男人那泡了是不是!” 白宁徽双目骤然大睁,手上的力道无法控制地收紧,和曼曼怀疑自己圆圆的脑袋,似乎要成了一颗橄榄球。 “我才没有!” 她皱起了整张小脸,大吼出声。 一句“关你屁事”被咽下,和曼曼真是烦白宁徽。 怎么就背着他了,她干什么都是自由的啊! “没有你怎会说不久,分明就是去了对不对?为了个温泉,你在别的男人的宅子里宽衣解带,赤身了对不对!?” 从前他没有这般爱她,听说她在外头泡了温泉,只在意了她喜欢泡温泉。 现在想到她可能会被别的男人见到她的身子,他简直要疯了! 看着她的眼睛赤红一片,脑中仅剩一个念头,杀了那个男人…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你听清楚!没有!” 和曼曼的脑袋都要被挤爆了,结果白宁徽竟然还越想越歪,手劲越来越大。 她如今明白了,同样被紧箍咒搞伤的孙悟空,对唐僧百分百真爱啊,自己脑袋被这么整了,还不找机会整他? 可她却不明白,此刻的白宁徽为何不信她! “骗子。” 白宁徽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她的那句话,怎么听都是这个意思。 “你!你先,先把手放开!我来告诉你!” 和曼曼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是红到冒烟,一直拉扯着他手臂的小手决定放弃,飞快朝白宁徽的脸伸去,狠狠拧住他的左右脸。 “你要告诉我什么,怎么在别的男人那洗澡吗?” 白宁徽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忍着心口的酸胀说完,一下子将手里的脑袋抱近,狠狠吻住她这张欠教训的嘴。 “呜!!” 明显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让和曼曼陷入深深的恐惧。 脑中尽是自己满嘴血肉模糊的景象,把她吓得不清。 她心中一定,立即决定找回主动权,回手抱住白宁徽的脸,用上平生最霸道的气势,像个男人一样凶猛地吻他。 白宁徽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咬不到小嘴了,还被反咬!? 可他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心,逐渐沉迷在她的主动,她的强势中,缓缓阖上赤红的长眸,双手也从她的头转移到腰,搂着她躺下。 和曼曼在发现白宁徽冷静下来后,狂野地吮了他几口,终于停下,凌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重新睁开的长眸。 “能乖乖听我说话了吗?”她冷冷地问。 白宁徽沉默地看着她这幅绝情的表情,看着看着,再一次阖了眼睛,将头侧开,不想说话。 压在他身上的和曼曼火气腾腾,上手就把他的头摆正。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去过就是没去过,你要是真不信,那我就!我就!我就走好了。” 和曼曼恼怒完,歪着身子就要从他身上下床去。 结果,脚顺利出去了,整个腰却动弹不得,气得她都想抬脚踩他的肚子了。 这时,一声抽噎,猛地扯住了和曼曼的心脏。 她震惊地仰头,只见白宁徽的眼角慢慢滑过一道泪痕… “你!” 和曼曼被吓懵了。 接着,腰上也没有了束缚,白宁徽甩了手,又甩了她,自己翻了身子侧躺进床里,不再管她。 和曼曼可真的慌了,明明是他先欺负的她啊,苍天有眼啊,谁来给她作证啊! “你你你,你怎么了,我没要走没要走!” 和曼曼认栽了,一下子跪在他身侧,上手抱住他的肩膀。 白宁徽心如刀绞,不想理她,却也没有再一次推开她的勇气,任凭她抱着没有吭声。 和曼曼更是心慌,连不走了他都还是不开心,难不成真要招供?好几条人命啊! “是我嘴贱,你别不开心了,我不走,也没有去别的男人那,你、你信我好不好?” 依旧没有回应。 和曼曼咽咽口水,总不能为了讨他开心,自己得来个献身吧… 真是烦透了,她怎么就这么见不得白宁徽伤心呢? 和曼曼向来清楚自己有多心冷,不喜欢的人,即便站在八百米高空威胁她要跳下去,她也可以冷笑地请他好好跳。 若是喜欢的人呢?心情好的时候宠一宠,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老实就滚吧。 结果如今白宁徽一滴泪,就害得她缴械投降,一点不敢造次,还得请求他开心一些。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但却不知道可以喜欢到没有原则… 是他先欺负人的啊!靠! “那、那你想听什么,想知道我去哪泡温泉了,还是想听我说喜欢你,嗯?” 和曼曼抱着他,将头蹭到他的脖子里,有意挑逗他,转移他的心思。 白宁徽听到泡温泉,脊背本是一僵。 却在听到后一句时,再感受到脖子传来的柔腻,心神顿时震荡开来,胸口的跳动越来越剧烈…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折了她的腿 和曼曼确实是得逞了,白宁徽这会儿哪还有空生她的气,全身心都在感受脖子上的温柔。 他依旧没有开口回应,不仅享受其中,还隐隐期待她下一步动作。 “嗯!”喉咙被咬住。 白宁徽的身子,大约要着了。 “不气了!?” 听到他出声,和曼曼适时的停了,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他水光潋滟的眸子,心旌一颤。 不气了? 更气了! 白宁徽不高兴她这么敷衍,马上又闭上眼睛,扭头不理她。 和曼曼顿时歪了小嘴,气急败坏。 他以为他还是孩子吗!这么任性! 和曼曼一咬牙,就这么跪着弯腰,将头垂下再一次霸道地吻住他。 非把他亲到断气,她才能解气。 白宁徽终于开心了,她的霸道让他感受到了占有欲,胸腔的气被不停抽走,害他的心跳得震耳欲聋,头晕目眩。 即便只有唇被她占有,依旧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要是,肯霸占他的身子,该有多好啊,他要是真的能生孩子,他绑着她也要给她生。 白宁徽在这头,被霸总之吻折磨得丧失理智,和曼曼那头还真怕他断气,亲到自己肚子饱后,就松了他的唇。 看到被自己吻红的唇,还得意地用指腹蹭了蹭。 “曼曼…” 被吻得满心柔软的白宁徽,突然就躺平身子,把人抱住,暧昧地用唇磨蹭她的耳。 “给我吧…” 他忍不住提了出来,真的忍不住… 和曼曼一激灵,连忙身子僵硬地提醒他。 “你、你,你不记得温泉的事了?” 不好意思,虽然刚刚还免不了心疼他,但现在她的身子更重要一些。 这下,那如三月新桃一般妩媚鲜丽的男人啊,又开败了。 “曼曼,不要刺激我,你若真的和别的男人发生什么,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白宁徽上手掐住和曼曼的下颌,将她的头抬起,正视他的怒火。 和曼曼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生气发怒她都可以对付,别搞得太惨,她的心就能重新硬起来。 “不会的,”她摇摇头,“即便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这是她的真心话。 “为何不与我一起?” 白宁徽姑且不提信不信她,凭什么她不和他在一起? 和曼曼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她以为这话是假设,但他似乎问的很认真。 “因为你会欺负我,会打我,会不让我做这做那,会管着我,限制我的自由,安排我的人生,好累。” 和曼曼干脆一了百了,把自己对他的意见哗啦啦说了。 白宁徽顿时怔愣,水光依旧未退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 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自己真的在她心里很糟… 那该怎么办,他、他不能管她吗? 定然不行,要依她的心思,天高海阔,如何会甘心躺在自己的怀里。 白宁徽脑子一片慌乱,他与她太过不同,竟然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他要占有她的所有,可她却不肯。 焦急与害怕迅速侵袭他,眼里是一片茫然和无助。 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早就不愿意放手,可她依旧抱着离开他的心思,这叫他如何敢让她出这个王府。 限制自由是吗… 她真是了解他。 白宁徽的眸光渐渐发冷,心里头立即下了一直不愿,却一直期待的决定。 “曼曼,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让你离开我。” 随着阴郁的语气落下,一直保持在上的和曼曼,天地瞬然翻转,后背撞到柔软的床褥。 只一下,身上的外袍就被抽离,腰带也在同一时间被解。 “!!” “等等白宁徽!” 事情缘何变得这般突然,和曼曼搞不懂了。 “你别乱动!有话好好说,要在一起也用说的啊,别动手啊,沟通才是两个人的桥梁,其他都是浮云啊!” 和曼曼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蜷缩着想阻止。 “曼曼已经说了不想与我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唯有占有你,再也不让你离开。”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撕扯她的衣服,根本没将她那点力气放在眼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商量商量说不定就可以了,我就愿意了,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和曼曼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急得想踹废他,又害怕适得其反,导致自己的腿废了。 不如不如用轻功逃吧! 虽然也是个下下策,但和曼曼此时无计可施,只能将腿一伸… “啊!” 伸出的腿被白宁徽狠狠扣住。 “这是要与我商量的态度吗?不如先把腿折了,再开始商量如何?” “别!我错了!你想怎么样,说出你的条件!” 和曼曼忍着脚上的痛,噙着泪仰头叫道。 “要你。” 白宁徽彻底将她的衣服除尽,欺身覆上自己的身躯。 “用这个换别的!” 脚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离开,转而在身上游走,和曼曼浑身颤栗,咬牙道。 “用你换别的?曼曼,要换也都是陪我一生,爱我一世这样的要求,和要你,是一样的。” 白宁徽的唇印一个接一个地盖着,如此占有才痛快。 “那,我说一个,我告诉你我在哪泡的温泉,换我今夜的清白。” 和曼曼不是没有的人,但真的不行,她无法接受未婚先孕,她还没有喜欢白宁徽到丢了这个原则。 白宁徽一听,果然停下来作乱的唇,缓缓抬眸,目光幽冷地盯着她。 她在哪泡的温泉… 方才信誓旦旦说没有的人,可笑,亏他最后真的信了… “砰!” 白宁徽一掌猛击床板,发出渗人的巨响,整张脸绷得骇人。 和曼曼小心肝一颤,继而马上镇定下来,望着撑在她上方的白宁徽,等着他的决定。 那吃人的目光,一下都不肯眨,就这般死睁着跟和曼曼对视,本就泛红的双眸,血丝不停蔓延,直到眼睛被赤红填满。 和曼曼看着微微心疼,却不能妥协。 没有燃炭的屋子,属实寒冷。 两人这般僵持了许久,终于,白宁徽一掌捏住她娇小的肩头,大吼出声。 “说!” 第四百一十九章 温泉真相 “阿嚏!” 和曼曼未开口,先打了个喷嚏。 “你若是同意了,就给我拿衣服。” 她抱着自己的身子,带着鼻音弱弱地说。 白宁徽又猛地打了一掌在她身侧,床板不堪地抖了抖。 起身,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她的里衣扔给她。 感受到身上冰凉的衣物,和曼曼一下子坐了起来,背对着他开始飞快穿衣。 沉默地坐在床侧,等着她穿完,白宁徽不曾开口催促,但那可怕的目光有如实质,叫和曼曼脊梁发麻。 “嗯……” “在说之前,你可以,先保证,不能惩罚别人吗?” 和曼曼慢腾腾地将身子转过,头也不敢抬地道,手却有空地开始拆发髻,硌了她半天了。 结果,白宁徽根本没回答她,就狰狞着脸扑来。 “曼曼,这是为谁求情呢?” 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目光,死死锁住她苍白的脸。 “你……是为你府上的人求情啊。” 重新倒回床上的和曼曼,委实有些心累,自己要招供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错,不好连累他人,但白宁徽也不能说什么都燃吧。 白宁徽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 “倒是有空管那些家伙,他们自然是要罚!” 居然有消息没有传回来,还是这般重要的消息。 和曼曼的手被他摁在脸侧不能动弹,不能抱住他让他消消气,只能无力地哀声道: “别不高兴了,我没去别人那泡澡,我偷偷来了你王府啊,你真笨居然没发现。” ??? 白宁徽整张狰狞的脸,一下子凝滞了,眼里尽是呆傻,与这凶狠的表情结合,好不滑稽。 和曼曼笑着欣赏他逐渐变化的脸,双手偷偷抽回,趁其不备抱住他的腰翻身侧躺。 “不可能!你又骗我!” 白宁徽的脑子很快转回,甩了腰上的手挣扎道。 “没骗你没骗你,我轻功好嘛,偷偷跑进王府,再偷偷泡了你的温泉,反正你那天又不泡,借我泡泡怎么了,不要这么小气。” 白宁徽不给她抱,她偏要抱,一个假动作引开他的手,和曼曼马上又粘了上去抱住他的窄腰。 语气撒娇地说完,还用脑袋在他胸口蹭蹭。 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如今当做好顺毛工作。 白宁徽被她抱着蹭着既心软,又不甘愿,手上假意地推,却发现她抱得更紧了,心里有念头一闪而过。 他有意拿手挡着她的小脑袋,不让她蹭。 果然,她变着法也要蹭,直蹭得他身子僵硬。 连忙收回心思,回想她的话,白宁徽脑子乱糟糟。 “你的轻功再好,也进不了我的王府,你当府里那些暗卫都是瞎的吗?” 自己这么一说完,白宁徽反而清醒了一些,突然怀疑她真的有可能背着自己来过王府,那些小子哪有胆子拦她。 和曼曼乱动的小脑袋一顿,有些烦恼。 “我是夜里来的,他们看不见也很正常,你不要对人要求这么苛刻。” 她下唇顶着上唇,抬头抱怨道。 眸里映着她翘起的唇,白宁徽忍不住低头咬住。 “他们不会看不见,可为何没人告诉我,难不成都叛变了?” 就是这点让白宁徽信不过,这可都是他的人,尽数叛变这是什么可怕的情况! 和曼曼扯回自己的唇,无奈道,“我跪下来求他们别说行了吧!” 白宁徽一怔,随即大怒。 “你跟他们下跪!!!” 和曼曼欲哭无泪,真是个死结。 他不希望他的人背叛,也不希望她受屈。 那咋搞,他总得挑一个吧,他的暗卫不能无缘无故背叛他,她求了人家,也算是合理啊。 “看来他们都是不想活了。” 白宁徽飞快起身,满脸怒容地准备去收拾人。 和曼曼一把拉住了他,“我开玩笑开玩笑的,他们是看我可怜,看我可怜帮我暂时保密,没说不告诉你啊!!” 白宁徽又是被她抱得不好动弹,只能干坐着大喘气,脑子也弄不清她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你给我好好说!从头到尾说!” 他把人拉扯起来正对着他坐着,连她要抱也不肯了。 和曼曼嘟着脸,正经地跪坐在白宁徽面前,身子时不时软两下,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摆正。 美人恩,着实不该太消受。 好几次被她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现下可不能了! “就是,那天我掉到河里了,从水里出来,又下雪,眼看我头昏眼花马上要不行了,要冻死在路边了,你家暗卫就把我送来你家温泉泡着了。” “暗卫大约是以为你瞧见了会开心,但你那日好似不在府里,若是知道后反而会不开心,我就拜托他们别说了,等以后我来说,这样暗卫就不会受罚了,你觉得呢?” 和曼曼两只小手都老实地摆在膝头,三言两语中,尽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完后谄媚地歪头,笑着问对面状态不好的男人。 白宁徽脸色当真很差,连可人儿朝自己甜笑都开心不起来。 他如何会不记得那日,她掉入水里?呵……不是她自己跳进去的吗? 那日确实下了雪,他也确实去了一趟相府没瞧见她。 这般说来,那段时间她跑来了王府,和自己错过了? 幽暗的烛光下,白宁徽的脸越沉越黑,阴煞之气遍布周身。 耳边不断涌现三思当时汇报的话。 姑娘回了相府,王爷兴许是错过了吧… 暗卫及时将人救下了… 千真万确,属下保证姑娘没事… …… 所以,这些人莫不是真的合起来瞒他!? “二月!” 白宁徽突然出声大喊。 “在。” 二月站在屋门边上,沉沉地应了。 “进屋。” 屋门因为没人起来闩,七弦走后,便只是单纯地掩着。 和曼曼心想完了,这要开始算账了,她小手捏紧,打算在他发怒的时候就出手。 二月进屋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两人吵得这么大声,他无意偷听也不能装聋作哑。 “曼曼雪夜来了王府,你可知情。”白宁徽单刀直入。 “知。”二月言简意赅。 白宁徽顿时怨气横生,好,很好,这帮混小子!!! “为何不曾提及。”他憋了憋,继续追问。 “王爷未问。”二月言简意赅。 “你!” 白宁徽这下脸全黑了,“哗”一声从床上往床下冲。 “好小子!!!” 第四百二十章 狐狸精出没 白宁徽的身子还未探出床沿,就被一个力道不大,却很可气的人抱住了。 “你、你、你肚子刚刚吃得太撑,不能剧烈运动,会胃下垂!” 和曼曼埋着脑袋不敢抬头,也不敢求情了。 “曼曼!” 白宁徽怒吼出声,手上一掀,将腰上的手扯开。 “四离!将三思和那日的四个暗卫提到正厅!” 白宁徽下床就踩了自己的棉拖,边抓住二月的后领,边朝屋外的四离喝道。 被掀得在床上滚了一圈的和曼曼,闻言立即起身要跟去。 低头一瞧自己还穿着里衣,下床踩了棉拖再套上大红袍,又将白宁徽的披风给带上,这才跟了上去。 一出寝屋,寒风呼啸,和曼曼打了个哆嗦,将大红帽戴上。 外头已经没有白宁徽的身影,和曼曼只好自己沿着走廊朝正厅快步。 “你啊,夜里也要试着去陪陪王爷,不管怎么说,关心问候也都是有必要的,夜里的男人心肠软,身子硬。” 这时,从走廊外院,有两个人缓步而来,嘴里说话的同时,抬眼就见到走廊里疾行的艳红身影。 “谁!!” 其中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对着前方的和曼曼就喝。 和曼曼脚步一顿,沿着帽子边偷瞄了一眼两人,继续走她的路了。 “站住!” 那女人脚步也快了一些。 和曼曼生来也不是多听话的人,听到有人叫她站住,她果断走得更快。 那女人见她居然敢不听令,连忙扯了裙摆,非要看看这人是谁。 “来人啊,有刺客!!” 她牵着身边的人,一路踩着雍容的碎步,跟在和曼曼身后大声嚷嚷。 但和曼曼虽然没有跑起来,脚速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眨眼间拐出了好几个走廊。 后面的女人嚷嚷半天,偌大的王府竟没有半点动静,而人却越跟越远,她连忙松开身边的人,铆足了劲跑了起来,定要抓住那狐狸精! 和曼曼知道后面的人在跟她,并没有在意地沿着走廊,一直赶到正厅。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正厅里已经老老实实地跪好了白宁徽要收拾的六人。 和曼曼一出现,就很尴尬。 都是她害的,才会让大家遭了无妄之灾,她有点没脸见他们。 不过,这六人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要淡定。 毕竟三思本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如今她都回来了,王爷再气也气不了多狠了,这才是他一开始就盘算好的时机。 而二月,从来都很淡定。 四个暗卫? 更大胆的事,他们都干了,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何况他们做的也没错,把姑娘送来王府可是功劳。 “有刺客啊!!” 这时,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唤,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接着,声音的主人大喘着粗气,仪态不佳地从侧边的遮堂冲入正厅,看到厅里正座上的人,连忙指着和曼曼的背哑声叫道: “王爷,有…有刺客…” 和曼曼眼睛转得飞快,将手里的披风扔到空椅上,一骨碌扑到脸色不善的白宁徽怀里。 “有刺客我怕!”嘴上还装模作样地大呼。 那女人这下怔住了,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白宁徽本不高兴和曼曼跑来,可她难得投怀送抱,又叫他消了一半的气。 手上不争气地回抱住她,施力将她挪好,稳坐于他的腿上,这才抬眸看向擅自出现的女人。 “郡王后,何来刺客?” 呆立在厅里的窦小玉,说不出话来。 无措地盯着白宁徽怀里的红衣女人,直到后头跟着她跑的穆元瑶也歪歪扭扭地冲进正厅。 “母后!追到那个贱人没有!” 此话一处,大厅的气氛猝然变得难以为继。 抱着和曼曼的手紧了紧,仅有一根烛火支撑的幽森大厅,白宁徽的脸,黑沉得恐怖。 “郡公主在说本王的女人是贱人?” 配合着低沉的声音,一道蚀骨寒光飞快刺向开口的穆元瑶。 窦小玉一听便知不妙,连忙旋身抱住发懵的女儿,着急地同白宁徽解释。 “不是不是,认错人了,方才本宫在院里瞧见一个人影,以为是刺客就一路追着。 到最后那刺客好似跑了,碰巧这位姑娘出现,本宫便误会了,元瑶更是不知其因,尽知道跟着跑,这才胡言乱语。 本宫瞧着王爷在忙,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她急匆匆地说完,朝白宁徽行礼后,拉上穆元瑶逃离了此处。 宛若从地狱回到了人间,窦小玉一出正厅,松快地直呼气。 “母后…方才,那是…谁?” 穆元瑶依旧呆滞的模样,脑中只剩下,本王的女人,这五个大字。 一直牵着她的窦小玉,转头看着她这般痴傻,重重地叹了口气。 “母后没瞧见,只是,这王府里的女人不曾多到你猜不到…” 穆元瑶闻言,脚下停住了,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偏偏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她才直面了这个现实。 “母后是说…董秀梅!?” 窦小玉点点头,“母后听到了她的声音,无疑是此人。” “怎么可能!!!” 穆元瑶崩溃大喊,膝盖一屈,猛地抱头蹲下。 那个又丑又蠢的女人,不可能!她的宁徽哥哥如何会喜欢上她!还抱在怀里,跟个宝似的,连说上一句都要动怒,不可能是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你若不信就跟我去她的院子里瞧上一瞧,元瑶!你要正视你的敌人,不要逃避!” 窦小玉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女人就是不能太爱男人,容易失去理智,为了得到他半点的恩宠,夜不能寐费尽心机,也因为他半点的不爱,就伤心欲绝痴狂疯魔。 将魔怔了的穆元瑶,从地上狠狠拉扯起来,窦小玉就带着她往董秀梅的住处走去。 必须让她明白,那女人已经在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而她还自持公主的身份,不懂得争取。 两人到了董秀梅的院子,没有灯火。 窦小玉上前就拍着卧房的门,一下又一下,直到门被打开。 “你看看!屋门未闩,屋里根本就没人!” 那门被她拍出一条缝,窦小玉丝毫不顾尊仪,猛地将门踹开,拉扯着穆元瑶进屋,就着黑暗来到床,指着道: “瞧明白了吗,方才王爷怀里抱的,就是她董秀梅!!!” 第四百二十一章 表白 此时,真正的董秀梅在何处? 小雪零落,烛光昏黄,气氛刚好。 董秀梅穿过座座小桥与灯花,越过被雪覆盖的丛丛灌木,只身赴约。 曼莲池边的亭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其中。 近处娇俏的莲儿,远处古朴的亭子,白茫茫的漫天落雪,泛着昏黄光晕的孤影,好一幅萧瑟夜景。 已经来到池边的董秀梅,望着亭里的人,不知不觉就停了脚步,心绪慌乱。 亭里的人,已然听到了脚步,等了少顷却再未察觉出动静,心下疑惑,旋身而望。 充满异域丰采的英俊面容,一下子映入董秀梅的眼帘,害她的心漏跳了十几下,差点没就地死去。 穆阳曦很快就发现了池边的董秀梅,苦笑了一下,迈步朝她走去。 “秀梅妹妹,且入亭遮雪,莫要凉了身子。” 董秀梅怔怔地看着绚丽的蓝眸,好似被夺了心智,浑然不觉地将手放在了面前那双温暖的大掌中。 等清醒时,已然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 “这……元瑶哥哥,今日,约我有何事?” 董秀梅被穆阳曦柔雅的目光,注视得坐立不安,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问。 今日午后,她吃完饭便在院子里闲逛消食,回到屋中就看到桌上的邀约便笺。 她好奇地读完后,激动得在床上滚了好几轮,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有男人约,第一次就遇到这么英俊的男人,简直是不让别的女人活啊! 不过,还是亏得她认得字,老爹绑了个老学究,从小教她习字,虽然她厌烦得很,还把那糟老头气死。 但如今才晓得,识字真的太重要,不然平白错过这件好事了。 但她高兴完,还是认真犹豫了许久。 她很明白,夜里男人约女人,定是要说情话了,她当真要去吗? 还是去吧,不然他一直等,就太可怜了… “叫我阳曦。” 穆阳曦语调温柔,看着对面娇羞的女人,心中颇为懊恼。 董秀梅蓦地脸红,脑袋垂到胸前,根本不敢看他,嘴里的声音与蚊子一般小。 “阳…曦…” 穆阳曦知道她没在看,他没有掩饰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今夜约你,是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 来了来了! 董秀梅心脏一下子紧缩,两只手死死攥着腿边的裙子,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我…对你…一见倾心,再见…倾情…” 穆阳曦忍着不适,将话结结实实说完了。 董秀梅的脑中轰然炸响,两眼发直,许久许久都回不了神。 终于… “哈哈哈哈……” 格外突然,她憋不住狂笑起来。 穆阳曦脸色猝然端不住了,看着前俯后仰乐不可支的女人,料想不到此为何意。 她是在嘲笑自己? 穆阳曦此刻生了起身就走的冲动,他素来受女人爱慕,主动求爱还是头一次,结果就遇到这么个疯癫的主。 但他还是紧握双拳,按捺了冲动,万一这女人只是太过高兴,自己离开岂非前功尽弃。 可这有可能吗? 有的。 董秀梅现在笑,当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得意忘形了。 她简直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男人啊,真是好懂。 心里想着这男人喜欢她,结果他就来示爱了。 这能不让她得意吗? 笑了足足一刻钟都没缓过,董秀梅抹着眼泪朝穆阳曦望去,很明白他此刻的紧张心情。 “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关切地道,生怕他误会自己有怠慢轻视之意。 穆阳曦闻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随即,他恢复了温柔的神色,浅棕色的狐裘外袍下,五指松开,缓缓抬起,朝着董秀梅的脸伸去。 董秀梅一下子止了笑,看着伸来的漂亮长指,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暗暗期待,一动未动。 穆阳曦浅浅地勾着唇,长指在她的耳侧绕过,将她杂乱的头发拢在了耳后,接着,指腹贴着她的脸颊收回。 “那你呢,秀梅妹妹,可否心悦于我?” 董秀梅被撩拨得再一次面红耳赤,脸上被划过的痕迹变得滚烫,羞得她马上捂住左半边脸。 穆阳曦有些心累,一心期盼她快点回答了,他好回去歇着,结果这女人动不动就痴呆羞赧,一声不吭。 “秀梅妹妹?”他出声试探。 “啊!啊…” 董秀梅迅速清醒,脸上红晕不散,却很快明白现下的情形,他这是等她的回应。 她抿着唇,低头想着如何是好。 自己还是挺喜欢他的,可一想到她还在王府,寄人篱下,若是王爷也要她,她完全不能拒绝… 念及此,董秀梅犹疑了,两根食指胡乱搅弄,眉头不自觉地皱着。 半晌之后,带着满心的愧意,她终于出声了。 “对不起,阳曦,我还需要……想想。” 说完,十分紧张地看着他,有些害怕他被自己的无情伤到。 穆阳曦听罢,一时间有些诧异,却很快明白了,这女人心里大约喜欢王爷。 可转念一想,她没有直接拒绝,说明此事还有希望。 蓝眸微转,穆阳曦唇角深了几许。 定了定心神,他很快起身,走到董秀梅身边半蹲,映射着昏黄烛灯的蓝眸是那么迷人。 “秀梅,我不会放弃,会一直等到你喜欢我的那日,到来。” 趁其不备,穆阳曦双臂大张,拥她入怀,不仅如此,还勇敢地亲吻了一口她的脸颊。 接着飞快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远远看去,好像在赶着投胎。 只留着董秀梅一人,晕头转向地坐在原处,又呆怔了很久,然后才一声哀嚎,紧捂住要烧着的脸颊,两腿直跺,羞得浑身发麻。 这臭男人真不要脸,怎么能乱亲她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不过,自己之前也不小心亲了他的脸,算是扯平了吧。 董秀梅平复完心情,羞羞臊臊地离开回去了。 匆匆跑掉的穆阳曦,飞奔回了住处,冲进水房一通狂喜。 等嘴皮被洗得干成了豆皮,他才闷声躲回了房间,不想见人。 他的人生变得黯淡无光… 而正厅里,窦小玉两人离开后,审判终于开始。 第四百二十二章 赏罚分明 白宁徽手里抱着心爱之人,心肠断然硬不起来,但不等于说他会放过这般小子。 昏暗中,地上前排跪着二月和三思,后排跪着“天地玄黄”四个暗卫。 除了三思着亮眼的白衫,其余之人皆是漆黑一片。 不过这时的和曼曼也瞧不见,坐上了白宁徽的腿后,她就再不能乱动了,脑袋被摁在白宁徽的胸前,扭都扭不开。 “三思,告诉本王,你隐瞒了什么。” 三思一听到自己的名,就忍不住抖了抖。 “回王爷,属下知罪,姑娘私入王府,暗卫没有拦下,属下不敢禀报,自作主张隐瞒,请王爷责罚。” 跪在后头的四个暗卫,立即疯狂腹诽。 三思大人属实不要脸! 自己挨罚还得拖着暗卫一起! 座上的白宁徽也差点没被三思逗笑,这小子还敢当面跟他耍心机! “暗卫呢,为何不报?” 后头的暗卫就等这一刻了,由小天做代表,迅速道来。 “回王爷,属下已将此事禀三思大人,三思大人未报于王爷,属下毫不知情。” 如何!跟王爷汇报消息,本就不是暗卫的职责,此事还是怪三思大人! “呵…说来也对。” 白宁徽瞪着三思,冷笑一声。 三思复又抖上一抖,没有狡辩。 “还有二月,府里大小事务,你同样要与本王汇报,可知罪?” 白宁徽沉声转向二月,不打算被他什么“未问”的浑话糊弄过去。 “是我求他的!!” 和曼曼猛地抬头大喊。 下一瞬,屁股便惨遭重击。 白宁徽脸色难看地低头瞪着怀里的人,被巨大红帽盖住的小脑袋,白白净净透着倔强。 白宁徽伸手捏住她的脸,不高兴她替别人说话。 “曼曼,你不必求他们,他们本该听你的。” 说完,捏着小脸的手绕至她的后颈,他弯下身子亲了一口小嘴,又起身接着道: “但是他们背叛本王,罪责难逃!” 话落,在场除了二月,所有人都呆了。 王爷刚刚说了什么? 怎么好像不是人话!!? 姑娘带头指使人背叛王爷,不该罚姑娘? “二月,三思,每人二十刑棍,去领罚!” “四个暗卫,保护王妃有功,各赏百金。” 白宁徽如今终于确信了他的曼曼没有骗他,当真背着自己来了王府,虽然这两人的做法让人愤慨,但总体来说,他依旧很开心。 懒得理会他们,落判完白宁徽就抱着和曼曼跑回屋了。 正厅里,神色最糟的实乃三思,虽然二十棍对于隐瞒情报这样的大罪,格外的轻。 但他这些年何曾有过这么重的惩罚,面子上都有点过不去了。 二月依旧毫不在意,起身就去领罚了。 四个暗卫虽然蒙着脸面,但他们乐疯了的心里状态,完全通过欢脱的手舞足蹈表现了出来。 他们就说,他们是有功的!! 王爷英明!王爷万岁! 回了屋子,白宁徽把门闩好,黏黏糊糊地抱着人往床上塞。 “曼曼,你怎能如此,不与我说一声就偷泡我的温泉,该如此赔我。” 白宁徽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物退了,发髻解了,滚上床就厮缠着和曼曼。 一想到她在自己的池子里泡着,自己却脑瘫地跑了,错失与她共浴的大好良机,他心痛不已。 何况那时他多么想念她,若是那日就在府里把她逮了个正着,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出府了,白白熬了这么些天,简直无谓。 但转念过后,知道这丫头肯来自己府上,至少可以说明,她是不厌恶自己的。 只消这一点,却也算不上什么了。 白宁徽紧楼着绵软的人儿,粘在她脸侧的唇角,翘得压都压不下来。 和曼曼还在郁闷自己害别人受罚,乍一听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这之前还问她要不要泡温泉,现在反而要她赔了,钓鱼执法吗? 眼皮抽了两下,和曼曼很老实地开始思考要怎么赔… “要不,你也偷泡?” “嘶!” 一句浑话,小脸挨咬。 白宁徽咬完,复又给她亲着,手上却偷偷摸摸地解开什么东西。 和曼曼又在两眼呆滞地想着赔偿的问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白宁徽!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她顿时恼怒地跟他争抢衣襟。 “曼曼,只是坦诚相见罢了,没有要动你。” 白宁徽一脸无辜地说完,瞬间低了脑袋,和曼曼拽着衣服的手猛地被咬,吓得一松… “真的不碰你,你要信我。” 白宁徽优雅地扔了她的衣物,又当着她的面解了自己的。 和曼曼脸都气白了,什么都不干,你脱衣服算什么,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信? 但是白宁徽最后还是证明了,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他果真没要了她的身子。 不过,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了… “曼曼…” 借着她的身子,解决了某些事后,白宁徽沉沉地喘息。 “你只跟我换了今夜的清白,是以为,明日就能离开王府,还是说,明日还有东西可换?” 他紧贴着她的背,吻着她布满汗珠的脖子,轻声问着。 略感昏沉的和曼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宁徽眸光黯了黯,将她的身子转过。 “听好了,不要再妄想离开我,若你乖上一些,这身子,我给你留到成亲当日,否则……休怪我不疼你。” 手里掐着她小巧的下颌,白宁徽语气森冷地警告。 被迫正视的和曼曼,轻轻眨了两下眼睛,渐渐回魂。 脑中回想他的话,心下变得懊恼。 果真摆脱不开了吗? 她是喜欢他,可也不想受虐,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疼自己,但偶尔的愤怒,着实难以承受。 尤其是限制她自由这点,是她的底线,她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由,甘愿归于一方天地。 她神色萎靡,眼帘低垂,认真想着心事。 白宁徽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安静的夜,重新归于安静。 怀里的人,仿佛睡着了一般,让他都不舍得再吵醒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她娇嫩的脸颊摩挲,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爱意。 沉寂的夜晚,时间流淌得叫人无法察觉。 和曼曼脸颊痒痒地挪了挪头,这才轻声开口了。 “王爷,你难道不介意我不是花家三小姐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和好了 如果说此前提及身份的问题,和曼曼还称得上在意白宁徽是否真的喜欢她。 但此刻,她一定是纯粹的找茬了。 在情感上,她一直看得很通透。 白宁徽确实喜欢她,与她是谁毫无关系。 只是上回用这个方法,让她得了好一阵子的自由,如今她不得不重新祭出,看看效果。 不过,但凡是有脑子的,就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更何况是白宁徽这样天生脑子好的人。 他此时沉默,倒是在认真思虑着她说出这句话的目的。 是怕他爱的不是她,还是想再一次气走他? 若是前者,他姑且原谅她,倘使抱着离了他的目的,她休想! 白宁徽淡然地帮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而他的头一侧,唇则正好贴在她的耳边。 “曼曼,莫要与我耍心机,不论你是谁,不论你说什么,不论你愿不愿意,都要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离,其余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明白吗?” 轻轻的呢喃,带着灼热的温度,熨烫着和曼曼的耳朵和心脏。 话已经被他说到了绝处,她再无法多言。 静静的,薄唇离了她的耳,那双柔美的长眸,却锁住了她仅留有一条缝隙的黑眸。 和曼曼觉得有些累了,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抬了抬唇,轻碰了恰好在唇边的嘴角,算是回应。 之后,沉沉地阖了眸,就着结实的臂弯,睡下了。 没了她的动静,沉夜真正到来,白宁徽却因为她临睡前小小的一个吻,心中狂跳不已,难以平静。 她这是告诉他,自己明白了? 其实这也不重要,他知道她脾气倔得很,不会受他的威胁。 只是,刚刚那个吻,不知为何,竟让他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一丝爱意。 也许是错觉,却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他好想疯狂回吻她,可这坏丫头,把他的心弦拨弄,自己却倒头睡了,当真可气! 白宁徽不愿意将人吵醒,默然眷注着她的脸,直到失去知觉。 翌日清晨,瑄王府中,除了主人,其余人都起身了。 董秀梅坐在桌边,看着提早膳来的二月,格外疑惑。 “二、二月,王爷不需要我陪着用膳吗?” 已经连着两日都是她自己用膳了,连王爷的人都没见到一面。 二月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上桌面,浓沉的双目幽幽抬了抬。 “不需要。” 简单地回应完,带着食盒离开了。 董秀梅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慌慌。 他这是何意,莫非王爷发现了什么。 可自己跟穆阳曦没什么关系啊,顶多是没有拒绝而已,那也都是因为不想伤他的心嘛。 王爷一定是误会自己了,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呢? 董秀梅忧心忡忡,连自己喜欢吃的早膳都没什么胃口,花了一刻钟才全部吃完。 王府另一头,幽暗的寝屋里。 和曼曼没有被天光吵醒,而是被人狠狠吻醒。 “呜…” 她似醒非醒,两只眼睛,像团了一团雾,迷迷瞪瞪。 白宁徽见她醒了,开心地笑了,用自己的脸蹭她的脸,好不黏糊。 “好曼曼。”他轻喃。 和曼曼被蹭得舒服,头一歪,继续睡了。 白宁徽这下不高兴,手上偷偷捏着她的肉,直把和曼曼惊醒了。 “白宁徽,”她低低地叫了他的名字,“你,老实点行吗?” 白宁徽“噗嗤”一声开怀地笑了,“曼曼,不如你好好适应为夫,往后的日子,可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这丫头莫不是把他当木头,抱着她还能什么都不做,天真、可笑。 被他这么一说,和曼曼感到绝望了。 她一直搞不明白,两人究竟是怎么和好的。 而且为什么一和好,自己就好像跟他私定终身了,她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承诺呃… 有些步骤,是不是错过了,还是搞丢了。 不过,追根究底,他们两人和好,其实从来都跟和曼曼没啥关系。 白宁徽准备好继续缠她了,他们自然就和好了… 冬日赖床是所有人类天生技,连当王爷的人也不例外。 要不是和曼曼非要让他起来,白宁徽可以抱着软嫩美人在床上躺一天。 “外头有下雪吗?” 和曼曼张开双臂,像个被人伺候的皇帝一般站着,而身为王爷的白宁徽,正满脸惬意地给她系着腰带。 “没下雪便要出门吗?” 白宁徽将腰带系好,又将外袍取来给她套上,嘴上酸溜溜地问。 “嗯,若没下雪就去铺子里坐坐,奇怪,你不用上朝吗?” 和曼曼收了双臂,被他带着坐在了圆桌边,突然想起昨日他也没上朝,莫不是大辛雪天也是不用上朝的? 白宁徽取了梳子,帮她束发,语气不善地回道: “怎么,就想让我去上朝,你好离开王府是吗?” 瞧瞧,敏感的男人就是难缠。 和曼曼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绝不可能承认。 “没有。” 她两手托腮靠在桌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躲你了好吗,你让我来王府我就来王府,你让我住在相府我就住在相府,你看如何?” 上回能把这人气走,和曼曼已经怀疑是个意外了。 现下只好先妥协,至少不能老是以被抓的形式来王府,和曼曼转守为攻,决定掌握主动权。 白宁徽一听,头也梳不下去了,一把弯腰抱住了和曼曼的腰。 “当真?没骗我?” 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白宁徽平静的语气略带微微颤意,狭长的美眸直勾勾盯着和曼曼的眼睛,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在哄他。 “没骗你没骗你。” 和曼曼回望着他摇摇头,表情认真。 “呜!” 白宁徽忍不住又吻住了她,她愿意留在王府,是他最大的成功。 吻得凶了,恨不得再把她塞回床褥。 等两人折腾完,几乎都到了午饭的时候了。 而孤独一人上完早朝的白宁烨,当听王府门房透露“姑娘在府上”,惊得从他的宝座上跳了起来。 “真的吗!!?” 伸手扯着跑腿用的御前侍卫韦钰晓,激动地问。 “是的。” 被扯得东倒西歪的韦钰晓,勉力点头。 “那朕,是不是得去恭贺什么的?你说呢,和顺!” 白宁烨坐不住地走来走去,心中感谢苍天两人总算和好了。 “臣…愚见,皇上暂且莫要打扰王爷和曼曼姑娘独处。” 和顺小心翼翼地进言,显然是为了皇上好。 “那怎么行!” 虽然和顺的话是对的,可惜白宁烨不乐意听。 第四百二十四章 胖了好 王府的另一处院落,二月依旧沉默地上着早膳。 “二月总管,本宫有一事,想讨教。” 前厅里,端坐在上座的怀柔王后窦小玉,雍容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绯红的唇瓣轻启。 “请便。” 饭桌前,摆着饭菜的二月头也未抬,直接道。 窦小玉不满他如此不恭谨的态度,却暂且没有多说,而是着急想打探消息。 “昨夜,王爷身边的女人,是否为董秀梅?” 二月神情未面,眸光却冷了几度。 将手里最后一大碗白粥摆放好后,二月拎了食盒,留下一言,转身就走。 “王爷之事,无可奉告。” 窦小玉顿时怒从心头起,狠狠甩了桌上的茶杯,朝屋外大喝: “一个下贱奴仆!也敢如此态度对待本宫!这王府还有什么规矩!” 收拾妥当的穆阳曦,一来厅里便见母亲发火,马上想安抚,却见地上的碎茶杯,心下犹豫。 眨了好几下蓝眸,才决定暂时不将打破杯子要赔钱的事,告诉母后了。 “母后,发生何事了?” 他乖巧地入厅,讨好地笑道。 “还不是那二月!仗着是王府的总管,就不将你母后我放眼里!待日后瑶儿成了王妃,我非要让她替本宫好好收拾他!” 窦小玉气不过,一掌拍桌,起身叫骂。 “母后所言极是。” 穆阳曦见机上前搀扶,带着她来到饭桌边上坐下。 “瑶儿呢?” 窦小玉明白那丫头爱睡,不过随口问问。 “已经叫过了。” 穆阳曦先帮她盛好粥,这才坐下回道。 “曦儿,如今形式严峻,母后现下也不知该不该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窦小玉看着他叹了口气,手中的调羹在白粥中搅弄个不停。 “母后且宽心,昨夜孩儿已经找董秀梅表明心迹了,她并未拒绝孩儿。” 穆阳曦吃着肉包,笑着劝慰。 “什么!那她昨夜,还对王爷投怀送抱!” 穆阳曦一怔,咽下嘴里的肉,有些不敢确信地问,“此话当真?” “母后没有见着脸,却听到了她的声音,那般狐媚,定然是她!” 窦小玉面容愤慨,言之凿凿。 “如此看来,昨夜见完我,她又跑去会了王爷,这女人……” 穆阳曦同样脸色阴沉,说不上来的恶心。 “母后明白了,这是既舍不得王爷,又想吊着你,玩弄你…” 窦小玉冷笑,放了调羹,夹了一块如意糕,狠狠嚼着。 风雪飘摇,白宁烨特意挑了午膳时间来王府,用意让人看得明明白白,就是来蹭饭。 原本打算同曼曼一起,在屋里腻腻歪歪吃饭的白宁徽,为了他,不得不将午膳地点移至正厅。 席间,白宁徽以很不友善的目光,瞥着不请自来的碍事的烦人的亲弟弟。 但对于白宁烨来说,能见到兄嫂和睦,就仿佛见到了大辛的富强一般,所以,他丝毫不介意被亲哥哥瞪。 白家两位兄弟的氛围,倒是没有影响到和曼曼,她见着饭菜上好了,就默默抓了筷子,准备开吃。 白宁烨身为一国之君,却还要看着自家兄长的脸色行事,见他作势盛汤,这才敢跟着开动。 “来做什么。” 白宁徽动作优雅地将汤碗盛满,放到他的宝贝手边,嘴上这么顺带一问。 白宁烨朝糖醋里脊夹去的手一顿,随即阿谀地扭头笑道,“当然是来看皇兄皇嫂啊!” 白宁徽勉强满意了他的说法,眼睛却盯着身旁,腮帮子一鼓一鼓嚼肉的小可爱。 和曼曼一听在白宁烨又在故意乱说话,当即就停了嘴里的动作,抬头想瞪他。 却发现,桌上的两人男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一下子觉得不妙,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神绑架吗? 和曼曼脑中不得不快速分析形势,目前看来不允许反驳,毕竟白宁徽正虎视眈眈,一反驳就会被教训。 但是要承认的话,难道不会大逆不道? 跟皇帝攀亲带故的,多不好意思… 但再一看,粘坐在她身旁的白宁徽,似乎藏了什么不好的情绪的眼神。 和曼曼咬咬牙,当即干笑着朝白宁烨点点头,硬着头皮道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落下,白氏兄弟默契地会心一笑。 白宁烨万般感慨,和曼曼这嚣张跋扈牛脾气的倔丫头,再一次被皇兄拿下了,竟然能乖成这样。 谁能想到呢,此前他堂堂九五之尊,亲自游说,她还老大不乐意,简直要把他都给说服了。 如今瞧这怂样,活该! 白宁徽看着从前到现在,在自己的调教下,变得这般贴心的爱人,他的心都要跟着化了。 侧了身子就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声调宠溺得吓人,“乖,好好吃饭,别与他说话。” 同样将肉往嘴里塞的白宁烨,差点没喷出来。 皇兄怎么会这么讨人嫌,自己可是帮了他! 和曼曼得了准许,继续吃她的饭了。 “对了,皇兄,你此前让尚衣局做的大婚吉服凤冠霞帔,何时送来你府上?” 白宁烨状似无意地问。 “额咳咳咳咳咳咳咳…” 和曼曼被大白米饭,噎得满脸通红。 白宁徽斜了白宁烨一眼,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 白宁烨眼角划过一抹阴险的笑意,哼,叫你说我! 和曼曼咳完头也不敢抬了,简直要人命。 但她不抬,有人能帮她。 白宁徽一手就挑了她的下巴,浅笑地注视着她的黑眸。 “我家曼曼还小,等明年她大了,就能穿了。” 和曼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明年…… 不就是几天后吗!? 白宁徽看着她呆傻的小脸,没有恼,反而笑着亲了她一口。 他自然会给她时间,好好接受即将成为瑄王妃的事实。 “只是……吉服大约要改些尺寸了,我家曼曼,好似长胖了一些。” 幽幽的眸光垂了垂,白宁徽不动声色地从和曼曼身前扫过,唇边染上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还处于震惊的和曼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在他邪气十足的目光之下,好似变得无所遁形,让人忍不住想抱抱自己。 “哦,那便改改,要不,让皇嫂减些肉?” 被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烦得不停吃肉咽菜的白宁烨,没听出白宁徽话外之话,无所谓地问。 结果,就招来白宁徽一记冰冷射线。 多嘴多舌,他的曼曼越胖越好! 白宁烨缩了缩脖子,噘着嘴腹诽。 不减就不减呗,瞪人做什么。 不理会碍事的家伙,白宁徽认真地给和曼曼夹肉,期盼来年的她白白胖胖肉嘟嘟。 一直想心思的和曼曼,不知不觉就把盘子里的小山包都吃光了,撑得她欲吐不吐。 俨然怀疑白宁徽是在报昨晚的仇。 第四百二十五章 紫貂绒披风 午后,穆阳曦毫不避忌地来到了董秀梅的院里。 他着实有些恼怒,他本以为这女人只是心里有王爷,不愿意爱慕旁人罢了。 但以昨夜之事看来,她这是已经决定了要委身于王爷。 如此岂能不说清楚,甚至还同自己夜里私会。 可被母后劝了几句后,他倒也不气了,反正也不是真的钟情于她,他的目的,从来都是铲除。 那现下就正好,水性杨花的女人,王爷一定不会留。 “秀梅。” 穆阳曦走入院中,温柔地看着地上堆雪的女子。 董秀梅成日无所事事,下雪后,就整日的玩雪,院里的雪都被玩得乱七八糟,她倒也不腻烦。 一见到穆阳曦,就让她想起昨夜被亲的事,暗黄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 “你,你怎么来啦。” 她娇羞地站了起身,两只手拍拍裙子,抖掉上头的雪。 “昨夜,我与你表明心意,你未曾直接明示于我,我想着,不能坐以待毙,感情是要相处出来的,往后,每日我都来找你,让你可以更加了解我,直至喜欢上我。” 穆阳曦笑得阳光灿烂,洁白的牙齿,闪得董秀梅睁不开眼。 但这话她听得感动,觉得这男人太有心了,要是可以,她当真愿意接受他。 穆阳曦看着她十分动容,心中冷笑,随后继续道: “今日天光晴明,不如我带秀梅妹妹出府逛逛?” “啊?” 董秀梅突然一怔,旋即很快就回神。 “我,可以出府吗?” 她眉头微皱,疑惑地问。 “王爷有不让你出府吗?” 她这么一问,穆阳曦也不能确定了。 说是服侍王爷,却也没见她怎么服侍过,还有单独的住所,让他差点忘了她的身份。 董秀梅闻言,摇摇头,“王爷没提过。” “那不如我们去门口看看,万一不能出去,门房定会拦下。” 穆阳曦替她出着主意。 董秀梅想了想,很快点点头,笑着同意了,她也好想去凤京的街上看看。 来的时候坐在马上,就粗略地看了一眼,真是不尽兴。 就这样,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开始。 正厅那头,白宁烨蹭完午饭,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 “来,皇嫂,这是特地给你的紫貂绒披风。” 白宁烨笑意盈盈地指着从厅外进来的和顺,手里端来的东西。 皇兄好东西那么多,他一个皇帝,也找不出什么值得送他的,就送和他一样颜色的披风给皇嫂,这样两人一起穿着多般配。 可惜白宁徽却没有感到开心,长眸是瞬间就危险地眯了起来。 “哪来的?” 他嗓音低沉地问。 他与曼曼,昨日才重新在一起,这小子是如何提前命人做了这么一样东西等着的,这是什么居心? 若是自己没有跟曼曼和好,那这披风,莫不是照样会送出去,还是以他私人的名义? 如此想来,白宁烨这小兔崽子,怕是不安分。 白宁徽在心中七绕八绕,将白宁烨的动机,各种剖析,结果白宁烨一无所知,还有点茫然。 “这是…这是刚从民间搜罗来的。” “搜罗?” 白宁徽斜眼冷睇,语气是完全的不信任。 紫貂绒从来专供皇宫,是说搜罗就搜罗的? 白宁烨这下看明白了皇兄的表情,他居然不信! “皇兄你!这披风是从那钱家弄来的!前日尹国舅托人替他递折子,检举钱家私自藏有紫貂绒,我这不就派人上门给搜罗来了嘛!搜来的时候就是女子披风大小,你不信就去问!去问顺天府尹!” 白宁烨气急败坏,龇牙咧嘴,一股脑把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不是看他是皇兄,自己早就出手揍了,哼! 和曼曼捧着肚子,坐在小圆凳子上旁听,她眨了眨眼,琢磨着,这钱家莫不是那头猪少爷的钱家? 格外有默契的是,白宁徽也忆起了这个钱家。 那钱少爷… 微凉的余光,掠过若有所思的小脸,白宁徽迅速替她收了紫貂绒,随后… “知晓了,送完就赶紧回宫,当皇帝的大雪天出什么宫,也不怕走路溜跟头,把你这软骨头撞散!” 白宁徽嘴里碎碎叨,手上不客气地把人往厅外推。 “皇兄你居然过河拆桥!” “竟然说自己是桥,莫不是打算让为兄踩上几脚?” “……没这打算。” 等顺利把人赶走后,白宁徽回来托着和曼曼跟怀孕似的肚子,送她回屋歇着。 “曼曼,钱家的少爷…与你有何过节?” 坐在床上的白宁徽,手里替她揉着肚子,话里试探地问。 和曼曼挺着大肚腩横躺,一听到这问题,肚子突然一缩,终于体会到了昨晚白宁徽的痛苦。 但她却不敢像他一样发作,只能忍下,认真思考他话里透露的信息。 与她有何过节… 这明摆着就是知道了她跟相西洲一起,去钱家下毒的事。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这就是一个超级大把柄啊! 忽略把柄不提,过节这事,还真有,却又不敢说,难道得给他编一个? 就在和曼曼已经开始胡想乱编时,白宁徽是格外的贴心了。 “是和那日画舫有关?你见到他了?” 白宁徽如今已然很明白她的心思,怕自己不高兴情愿隐瞒。 他侧躺下来,撑着脑袋,状似谈心地提醒她。 和曼曼被他这一提醒,也明白了编的方向。 也是,那日是暗卫救的她,那白宁徽就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上了画舫这段时间,暗卫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早就出来救了,不至于等到那么迟,害得她的头发被扯掉那么多。 那就可以从这段时间入手… 和曼曼思虑万千时,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宁徽,看着他,脑中掠过凉夜,突然叫她想起了什么。 她一个激灵,差点想坐起来,却被大肚子阻挠,重新躺回后,她焦急地拉住白宁徽的手臂。 “有人想害你,你不要出王府。” 温暖的掌心继续揉着她的肚子,白宁徽闻言,微微眯了眯丹凤眸,漂亮的薄唇浅浅开合。 “谁?”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新编画舫故事 床铺上,不安分的和曼曼,想试着侧躺,最终作罢。 “我在画舫上听到的。” 从这里,她开始编。 褐色的眸子映着她焦急的小脸,白宁徽的心口越跳越猛烈。 “曼曼…是在担心我?”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声问。 “啊?” 和曼曼已经编好下一句了,结果却把问题想茬了。 不是要讲故事吗,怎么又聊回感情了。 “是啊。” 她一头雾水地颔首,白宁徽莫不是觉得自己连简单的,关心他的生命安全都做不到? 白宁徽顿时沉默了,整张脸,充斥着各种情绪,开心、幸福、感动,甚至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酸,但最终都转为了满腔的爱。 薄唇缠绕,白宁徽用他最喜欢的方式,对她传递着自己溢出胸腔的爱意。 等吻完,才发现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怎么了曼曼,是不是肚子又难受了?” 和曼曼惨惨地点点头,的确如此,吃撑不适合接吻,想吐不能吐。 白宁徽马上内疚得不行,手里更加卖力地揉着了。 “可你还未说呢,那钱少爷的事。” 等和曼曼脸色好上了一些,白宁徽就继续追问。 他确实很想知道画舫上的事,因为他有些猜测,所以心里非常害怕是她受了欺负。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 和曼曼想了想,决定这段还是按原版的说,否则她也憋不出其他仇怨。 白宁徽没有催促,眸光定定,等着下文。 “我那日在岸边,画舫上的侍女下船来找我,她身上有种味道,我闻了就迷迷糊糊跟了上去。” “后来大约是药效不持久吧,总之我脑子就清醒了,一醒来,就发现画舫上的人在拍卖我,那个钱少爷出的钱最多,最后差点成交了。” 听到这里,白宁徽的脸彻底黑了,他完全听不下去别的,起身就要冲去收拾人。 和曼曼赶忙抱住他,故事还没完怎么能走。 “别走啊,你听我说,我后来就用轻功跑了,那钱少爷连钱都没给,啊,不是钱的问题,意思是,这个交易没成功,他最多看了我几眼,并没有怎么我,我们连独处一室的情况都没发生。” 和曼曼卖力解释,生怕白宁徽误会她和那猪有些见不得人的事,这完全不行,想想就恶心。 白宁徽耳边听着她的解释,不停地咽下这口恶气,总算将坐起的身子重新躺下,温柔地摸着她的肚子。 方才起身抱他,一定又害她难受了。 “之后呢,你跑了,便有人追你是吗?” 白宁徽板着脸,强迫自己冷静,脑中努力分析着当时的情况。 她从未遇到过坏人,那样的情况,一定很害怕。 思及此处,白宁徽再一次气血翻涌,极难冷静。 “对对,我跑了以后,发现船上都是房间,我没地方逃,只好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打算开了窗子跳船。”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还没来得及开窗,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人说话,两个房间就隔着门,我听到他们提到你,我就趴在门边上偷听了。” “曼曼!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白宁徽气恼地掐住她的脸,揪心地怒斥。 分明马上就能逃走,结果却听到他的名字,又留在了那般危险之地。 这笨丫头,真是…真是…既招人恨又招人爱… 和曼曼不过想把这两件事一道圆了过去,可没打着让白宁徽多爱上她几分的主意,连忙飞快往下说: “不危险不危险,他们说要杀你,然后确实发现了我,但是那时候暗卫出来救我了,我就跟着掉下水游回岸边…” “是你很危险,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王府了以后。” 和曼曼快速说完,又把事情引到这个她觉得最关键的重点,小手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不听话。 那凉夜和自己的事,反正没有生命危险她也不想提,但他要对付白宁徽这可糟糕,和曼曼虽然没啥本事介入两人的恩怨,但提醒提醒白宁徽还是必须的。 白宁徽看着她焦急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先亲了再说。 “呜!” 和曼曼两眼圆瞪,不满地挣扎。 这种紧张时刻,亲什么亲啊,一天到晚的没点正事! 白宁徽不理会她的推搡,嘴里亲着,手上动着,直将两人折腾得喘息连连。 可松开以后,和曼曼还是没忘记地问,“你听我说话了吗,有人要杀你,你可不能出王府!” 白宁徽将人抱着,舒服的不得了,手里轻拍了两下越发多肉的臀,嗓音柔柔地道: “是,听到宝贝说的了,可我若不出王府,那你也不准出去,我有危险,你作为与我最亲密的人,亦有危险,明白吗?” 说完,看着她呆滞的小脸,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和曼曼哪里是呆滞,她是懵圈! 她看的出来,白宁徽这王爷,就是典型的想干活时才干点活,不想干活时,可以整天躺的主,这才建议他不要出王府。 可这关她什么!? 和曼曼猛眨了一下眼睛,更着急了。 “王爷,您是王爷才有危险,而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活着和死去都不会对人民百姓造成多大影响,所以,我相信不会有人想杀我,您就放心吧!” “曼曼胡说什么呢,你死了让我如何活,我若不想活,必让人陪葬。” 白宁徽不满她如此蔑视自己,蹭着她的脖子,怨气十足地道。 和曼曼一下子怔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随口说说,她从不相信谁死了,谁就不能活,这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她不想多谈感情的事,手里拍着他的背,再劝。 “我这话的意思是,不会有人杀我,我肯定不会死,但你不行,你得老老实实的,不要以身犯险。” 埋在她脖子里的脑袋,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角。 如今已然可以确定,那艘画舫是灵虺宗的了。 想杀他? 夙不寒那挨千刀的,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可比起自己,怀里这丫头才让白宁徽更担心。 两次遇难都是灵虺宗搞的鬼,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心想对她下手。 若真如此,她才不应该出王府才是。 第四百二十七章 好久不见 最终,在和曼曼劝说了这么半天后。 白宁徽英明果断地决定,往后她要出门,都陪着她。 和曼曼恨不能扇自己几耳光子! 怎么搞的,她是好心提醒他,可他呢!恩将仇报! “外头下着小雪,也要出门吗?” 白宁徽给她披着白宁烨送来的紫绒披风,心里不痛快地问。 “我想着,雪要是一直这么下,过几日不就不好出门了吗,那这几日还是多出门瞧瞧好了。” 和曼曼点点头,手里稀罕地摸着紫色绒毛。 她也着实有些为难,自从铺子开了以后,她忙惯了,赖在屋里不动,很是憋闷。 白宁徽如今可以陪着她一道,倒没有多反对,牵着她就出门了。 今日的雪不算大,小强和叶阴照常来了何事屋。 “主子!” “……” “小人!见过王爷…” 铺子里,小强先一眼见到了和曼曼,然后才发现,传说中的王爷又出现了。 他连忙跑出来,作势要跪。 “不必多礼。” 白宁徽再一次阻挠了他。 小强哆哆嗦嗦地站直身子,不敢抬头。 从前在天外楼,远远看着这位王爷,就觉得可怕。 如今,离得这么近,他浑身那股骇人的气势,当真叫人吃不消。 “王爷~” 这时,铺子里唯一的客人,听到了小强的见礼声,也匆匆赶来。 不是下雪天就不会有人出街,这不,还是有人待在家里无聊。 已经跟着和曼曼往掌柜柜台走去的白宁徽,转身朝后方望着。 那是一个明媚似骄阳的女子,是即便在这阴冷灰暗的冬日,也能叫人感到温暖的女子。 可惜,不论是高盘的发髻,还是雍容的华服,均透露着一个信息。 此女子,已为人妇。 白宁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入鬓的眉尾无人可查地扬了扬,他没有开口地微微颔首,鼻音“嗯”了一声。 “好久未见过王爷了,王爷过得可好?” 那美丽的妇人,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意。 似乎很高兴能见到他,脚下优雅地踩着细碎的步伐,匆匆走了过来。 原本瞧了一眼就转回头的和曼曼,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转回头,认真打量她。 好久不见… 这不是前男女朋友,专用句吗? 她心里一酸,却也涌出八卦的因子。 白宁徽注意到和曼曼的动作,唇侧憋着未翘,手上搂住她的小腰,对前方的女子,道了一声,“好。” 那明艳妇人,本是眼里只瞧见了他,这才通过他手里的动作,堪堪发现了和曼曼。 脸上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僵了僵,随即又活动开来,笑得更灿烂。 “这位姑娘,生得好漂亮,连妾身都有些自愧弗如了。” 这妇人瞧着岁数不大,生得甜美,嘴角自含春意。 和曼曼看着总觉得眼熟,好似从前见过。 但凤京的妇人圈,和曼曼算不上太熟。 至多认识几个纪大夫人的闺中密友,显然此女子不在其中。 白宁徽听着这女人的大言不惭,唇边不乐地扯了扯。 他家曼曼何时轮到她来比,丑人多作。 “自比不上夫人您。” 和曼曼发觉年轻美妇人的话说完,气氛就变得尴尬,只好自己出声解围了。 “嗯?” 白宁徽顿时不悦地拧眉斜她。 乱说话! 他白宁徽的女人,如何还能比不上她人,这丫头不乖。 年轻妇人被他突然的质疑声,弄得有些心慌。 王爷…这是何意… 她如此的风韵,还比不上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她又不免多看了几眼和曼曼,脸上不显,心中却直摇头。 长得还勉强上得了台面,可这气度,这身段,这神韵,和自己差得太多了。 唉… 王爷如何能看得上这样的嫩萝卜,怕是尝个鲜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年轻妇人还是撑着笑脸客气道: “王爷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和曼曼抽抽嘴角,干笑着。 “呵呵。” 白宁徽眼看着打完了招呼,便揽着和曼曼转身,不打算跟无关之人多谈。 年轻妇人一见他要走,连忙跟在后头,想继续攀谈。 “王爷,这要过年了,元帝元后也即将回凤京了吧?” 揽着和曼曼的白宁徽,听到她的话脚下突然停了。 “皇家之事,禁绝妄议!” 沉着脸侧头斥了一声,白宁徽没有再看妇人的脸色,径直陪着和曼曼走入掌柜柜台。 年轻妇人怔怔地呆立原地,没有再跟去。 这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冷酷无情了。 莫不是自己嫁了他人,对她生怨? 想到此处,美丽的眸子,氤氲了雾气。 里头,被白宁徽带走的和曼曼,默默地郁闷。 他们也不聊聊往事,自己怎么八卦好呢? 不过也罢,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那她估计会不痛快。 “王爷!” 那年轻妇人突然冲动地叫了出声。 已经走到柜台里的和曼曼猛地抬头探去,这是什么情况,她想干嘛! “即便兰芝嫁为人妇,也希望能与王爷一如初见,相交莫逆,相知如故,不受时间与身份的禁锢,仍为知友。” 此话说得深挚,此情让人动容。 和曼曼差点想拍手叫好了,很久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了! 她此刻酸也就算了,还很诡异地兴奋。 究竟两人过往发生了什么呢,她的小脑袋,在女人和白宁徽之间,来回地转。 白宁徽的脸,沉了又沉,黑了又黑,狰狞着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看着那丫头好奇的神色,实在无言以对。 她难不成会以为,自己跟一个有夫之妇能有何瓜葛? 白宁徽的长眸紧了紧,睨了一眼不乖的和曼曼,旋即挑了眼尾,冷笑地回应那段不知廉耻的话。 “侯爵夫人,切莫痴心妄想,本王的女人,不喜本王拈花惹草,知友什么,大可不必,你我之间,未曾有过如此感情。” 说完,长手一捞,将半步远的丫头往自己怀里带,看向年轻妇人的眼神,满是挑衅。 噢噢噢!! 老实旁观的小强,以及角落里的叶阴,默默在心里激动起来。 虽然能猜到自家主子和王爷的关系,但听到王爷亲口承认,还是很叫人激动的。 主子威武! 第四百二十八章 赔钱还是报官 何事屋内,气氛和温度,都凉意十足。 那位年轻的侯爵夫人郑兰芝,听着王爷如此不堪入耳的拒绝,酡红的面颊,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不过是知己好友,王爷竟会拒绝,甚而否认自己与他的曾经,还说她痴心妄想,难道,这女人在他心中就这么重要? “王爷的女人,莫不是个善妒的?” 她立即噘着嘴,看着和曼曼,复又看回白宁徽,挑拨地道。 也不等怀里的和曼曼开口说什么,白宁徽马上抢答。 “她是!” 做男人做到他这份上,当真不容易了。 一心盼望着自家女人是个善妒的,不是也得是。 “小妒妇,”白宁徽嘴里暧昧地打趣,长指捏起和曼曼精巧的小下巴,“本王就是喜欢。” 配合着他的话,落下了一个吻。 两人如此这般卿卿我我,看得郑兰芝好憋屈。 她咬着下唇,扯了扯手里分外华丽的锦扇,上头的珍珠一下子被扯掉了一颗。 这小动作,马上被心细的小强发现了。 站在柜台边候命的他,连忙走到郑兰芝身边,行了一礼后,恭敬道: “这位夫人,这把扇子已经被您损坏,请您稍后付上扇款。” “什么!本夫人,并未打算买!” 郑兰芝顿时惊得松开了手,那颗松落的珍珠,亦被抓在手心不知道怎么办好。 “那您照价赔偿亦可。” 小强低眉顺眼地提议着。 “你!你们这是黑店!” 郑兰芝漂亮的脸蛋,这回是真的气红了,颤抖着手,指着小强怒骂。 “不想给钱,就报官,损坏他人财务,赔不起,可坐牢抵债。” 白宁徽依旧没有松开和曼曼,就这么抱着她,跟小强交代,很有老板娘的派头。 “是。” 不论白宁徽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话,小强都只有权利回他这个字。 “王爷!!您、您怎能如此无情,难道,从前兰芝与您的感情,您都半点不记得了吗?” 郑兰芝听到他这般绝情的话后,整个心都被伤到了。 她身子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歪着脑袋看热闹的和曼曼,顿时抬头,怒瞪白宁徽。 好啊!果然有问题! 白宁徽火气刚刚上涌,就被这可爱的猫眼,瞪得浑身舒畅。 “哦?小妒妇,这是做什么,不高兴了?嫉妒了?吃味了?” 自己说着,自己开心。 搂着腰的一只手,偷偷伸进披风,偷偷捏着她的翘臀,好不邪恶。 和曼曼手里抱住自己的屁屁,不让他捏,小脑袋一扭,不回答。 白宁徽乐开了花,都不记得郑兰芝的存在了,尽顾着调戏他的小妒妇。 郑兰芝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王爷眼里却完全没了她,自己变得又蠢又多余,好似还让对面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密。 而一旁,小强见王爷懒得理会,想来是不会改主意了,他再一次同郑兰芝恭敬道: “这位夫人确定无法赔偿的话,那恕小人无礼,差人前去报官了。” “你们!” 郑兰芝还未从伤感中回神,就被人惊扰,好似催债一般,追着她要钱,怒得她不小心又抠了一颗珍珠下来。 她瞥了瞥了柜台里头,黏黏腻腻的两人,牙根被咬得难受,努力呼出几口怨气,这才咬牙问: “买这扇子,多少银两。” “一百五十两。” 小强很实诚,照价回答,没有私自加价。 “什么!!!” 又是一声尖锐的娇呼,郑兰芝大睁的双眸,既有惊讶也有恐慌。 早就听闻此处的扇子格外贵,她都带了五十两之多了,没想到,居然远远不够! 黑店! 她喉咙泛出一口血腥,脑子已然变得迷糊,竟生出了干脆坐牢的念头。 “扇子所用的珍珠,乃是极为珍贵的南海珍珠,每颗都形状均匀,色彩透亮,是南海珍珠中的上品…” 小强适时地给她介绍,让她明白这把扇子的价值。 那是珍珠,多少名贵,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位夫人看着富足,却怪没见识的。 “本夫人知道!” 郑兰芝气恼地打断小强的发言,这东西再名贵,不过是个扇子,让她花一百五十两买扇子,她可根本下不去手啊! 侯府中馈一直由老夫人掌管,她每月领着几十两月银度日,如何能花出这钱! 一旁被打断的小强,还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紧扯裙摆,面露挣扎,挣扎了半天,也未有一句话。 “夫人?”他出声提醒。 莫不是要一直站到天黑? 郑兰芝埋怨地看着小强,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说: “本夫人…身上仅带了五十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强听罢,点点头,明白了。 “叶阴,去趟官府。” 他扭头朝角落里的叶阴,声调不小地喊了一声。 “好。”叶阴很快回道,脚步飞快地往门口走去。 郑兰芝没想到这店家如此不通情理,自己都说给五十两了,他们竟还要报官。 她心下慌乱,不管不顾地叫道: “不许去!我可是侯爵夫人!你们如何敢告我!” 叶阴闻言,停下了脚步,朝小强望去。 这种事,他可搞不明白。 “不劳夫人操心,此事府尹大人自有决断。” 小强态度谦和地说。 “你们!” 郑兰芝气极,一个小小的铺子,也敢这样不将人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明媚的脸,此时如乌云罩顶,阴气沉沉的。 “慢着!本夫人给!” 终于,在叶阴一脚踩出铺门时,她大喝出声。 叶阴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退了回来,虽然能料到,但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可不喜欢官府衙门,能不去最好。 可她这话说完,小强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静候。 对于要账,他从前就有经验,别看凤京人人有钱似的,小气的人可真不少。 郑兰芝虽然自己说给,可她当真没有钱的,只是绝不能让他们去报官,这才说此话把人拦下。 但这钱,究竟从何而来,她却没有主意。 焦急中,余光瞥见前方那一男一女,此前还在搂搂抱抱,现下,竟然冷眼旁观! 郑兰芝顿时委屈地咬了唇瓣,看着男人的目光,透着哀痛。 却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四百二十九章 借钱还债 和曼曼这边跟白宁徽闹完,就一直看着郑兰芝,安静地等她给钱。 运气还不错,自己和白宁徽明晃晃地站在掌柜柜台后面,这女人却没察觉出来他们是铺子的主人。 否则,一定得冲过来找麻烦或者哭闹闹了。 可和曼曼刚这么一想完,就见郑兰芝提裙走了过来。 和曼曼蹙了眉,有些不爽。 “王爷,兰芝…有一事相求,可否…” 郑兰芝神色赧然,漂亮的眉眼含羞带怯,颇为丰腴的体态,扭捏不安。 她这么说,暂时没有人理她。 白宁徽沉默地等着下文。 郑兰芝见他没回话,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可否请王爷,帮妾身同这掌柜的,说道说道,妾身并非有意损了扇子,这钱实在是…” “无意亦有无意的判法,本王不好夺了府尹的权,随意审案。” 白宁徽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郑兰芝顿时感到失望,可也能预料。 毕竟报官的建议就是他提的。 她眸光带水,缓缓凝望面前俊美无俦之人,那哀伤的面容,好似透过他,追忆往昔。 白宁徽眉头渐拢,觉得这女人好生欠揍,这伯爵府里出来的,个个都不正常。 “那…那王爷,兰芝只好请求您,在此借妾身一百两银子,妾身日后必定亲自登门奉还。” 郑兰芝很快就换了一个请求,低垂着头,难为情地道。 白宁徽却无声地笑了。 “侯爵夫人,本王借钱,便是等同于皇家钱庄借出去一般,是要收利的。” 郑兰芝听罢,没有作何反应,点点头就同意了。 “那好,写个欠条吧。” 白宁徽说完,松了怀里的人,在柜台上取了纸笔,张罗着欠条。 郑兰芝唇瓣微微一噘,有些不高兴。 这怎么还写上欠条了,区区一百两,王爷也不该是缺钱的人啊。 一旁的和曼曼看着白宁徽奋笔疾书,看得有些痴迷。 瞧这手,真好看。 瞧这握笔的姿势,真好看。 瞧这字,真好看。 还有这书写时,散发出的气质,仿佛周身都在发光。 白宁徽写完,缓缓落笔,却在下一瞬,右手忽然扣住和曼曼的下颌,眨眼之后,凉薄的唇出现在她的耳侧。 “曼曼,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似在邀请我做些什么…” 随着暧昧缱绻的话,逐渐滚烫的唇,顺着耳滑走,一下子就擭住了可爱的小唇。 和曼曼怔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任由他吻弄,心里奇怪地想,自己的眼神有这么不对劲?以后要控制一下了。 白宁徽知道此刻不是动情的好时候,但被她用如此爱慕的目光凝视,他浑身发烫,半点把持不住,必须要做些什么。 等两人光天化日地亲吻完,再看郑兰芝,已然木在当场了。 实在不知,为何这欠条写着写着,还亲热了起来,故意演给她看的吗!? 手上的锦扇,不知不觉又掉了一颗珍珠… 白宁徽将欠条给了郑兰芝签了字摁了手印,此事才作罢。 郑兰芝在交了五十两银票后,匆匆带着被她抠坏的珍珠锦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和曼曼也总算能够做自己的事了。 她将此前布置给小强的账务处理题看完,重新坐下再给他布置作业。 白宁徽将她放下的纸张拿起定睛一看,眸光微凛。 上头的字,他看得懂,是些日常开支的细目。 但下方这些… 借:管理费用—工资 贷:应付职工薪酬 以及后头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这又指代什么,让白宁徽一头雾水,惧意徒增。 那件刻意被他忽略的事,突然涌现而出。 “不是去年不在,是从来不在,不是不在凤京,是不在大辛不在南泽不在你所在的,这整片土地,任何一个角落…” 她若不在这片土地上,那又会在哪呢… 天上吗? 白宁徽的手,微微一颤。 书写着密密麻麻字符的薄纸,轻轻抖落,如鸿羽一般,摇摇下坠,静静躺回了木色的桌面。 没有窗的铺子,深处总是幽暗的。 白宁徽垂头俯视着,桌前的人,正安安静静地写着字。 那飘然洒脱的字,不像个小姑娘,反而像个俊逸潇洒的风流公子。 那白到透亮的脸,浮着严肃与认真,与任何时候的她,都不一样。 白宁徽看着伸手就能抚摸到的人,却再一次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突然,他俯身从后面抱住了她! “呃……” 和曼曼看着纸上手抖撇开的一条黑尾巴,无言以对。 “曼曼…” 没有预兆就抱住她的白宁徽,埋在她的脖子里轻轻唤着。 “嗯?” 和曼曼放下了笔,微微歪了脑袋。 她很快就适应了如今这个情绪胡乱变化的白宁徽。 “曼曼,你会一直在凤京,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嗯…会吧。” 和曼曼随意想了想,就随意地答了答。 白宁徽听着模棱两可的回答,一下子将脑袋抬了起来,带着不甘愿的情绪瞪着她。 “好好说!” 和曼曼被他突然凶到了,她咽了咽口水,马上郑重地点头。 “会!” “乖了。” 白宁徽不安的心,终究得到了些许缓解,狠狠亲了一口她的小脸,放她去写东西了。 和曼曼眼帘半阖,心有余悸。 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个字,未来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曼曼,与我说说,这上头写的东西的含义。” 白宁徽将人抱起来,自己坐在了柜台里唯一一张椅子上,而她,则坐在他的腿上。 “账务处理。” 和曼曼被他打断了思绪,简单地回应。 这回答过于简单,以至于白宁徽还是没明白。 账簿这东西,他并不陌生。 户部的账簿,宫里的账簿,包括王府,也有账簿。 可这如何看,也与之无关。 “那,这些符号是何意?” 白宁徽只能从小东西着手,试图想知道纸上看似暗号的东西。 “是数字。” 和曼曼瞄了一眼那张小强做好的题纸,又看了看白宁徽,心里猜想着他好奇,就拿了小强此前练习书写数字的纸,给他对照着看。 白宁徽适才明白这暗号何意了,但他却更是心惊。 他猛然想起,自己也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相似的符号,那时,他可根本不明白何意,可如今… 他侧头看着和曼曼,有种一脚踩进了迷雾的糟糕感觉。 第四百三十章 她从何而来 谁能想到,深陷迷茫的白宁徽,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曼曼,这个零,我不懂,你跟我说说。” “曼曼,为什么这是借,这是贷?” “那究竟借贷分别又是何意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 总之,和曼曼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你乖乖的,我这头写完,我带你上楼一个个的解释。” 和曼曼安抚完这个好奇宝宝,加快了书写速度,写完极速召唤不知道躲哪去的小强,然后带着白宁徽跑了。 到了楼上,和曼曼松了一口气,没有旁人在,方雄柏今日也没来,她可以随白宁徽作妖了。 白宁徽当一上楼,眼睛顿时一亮。 包着绸布的矮座椅看似很柔软,长短不一的几张围出了一个空间,中间摆放一张雕花茶案,看着就明白,这里是用来会客攀谈的。 可下一刻,他又变得凝重起来。 “曼曼,二楼,如何比一楼铺面还大?” 和曼曼立即警觉,脑子飞转。 “嗯…我的铺子,跟隔壁的西风扣,都是纪家的,我买了以后才发现,二楼是连通的,然后…我觉得很好,反正他们西风扣的二楼也不常用,我就一并借用了!” 黑圆的猫眼,狡黠地眯成了缝,好似真得了大便宜的模样。 她这样说,白宁徽倒不会不信她,可绝对无法如她说的那般,如此简单地看待这件事。 男人对于男人,是分外的敏感,纪无双做的事,在他眼里,已然是在处心积虑地接近这笨丫头了。 若不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依旧保持着风流本性,他早早就收拾那小子了。 但白宁徽也明白,别的男人能有机可乘,那是有自己的原因在。 如果这丫头想做什么,他都一并接手,哪能有别人什么事? 事到如今,他定会把人盯牢,看谁有本事动。 板着一张俊脸,白宁徽跟着和曼曼来到她的办公室。 里头也有两张软椅子,白宁徽忍不住跑去坐了坐,确实很舒服,很好,这东西他也要在王府里摆上。 和曼曼看着他难得有趣的模样,不禁笑了笑,等他坐够了,就拉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给他拿了自己做的账。 前几日刚差遣小强帮忙装订的一本记账凭证,以及每日登记的现银日记账,和其他种类的明细账。 白宁徽神情呆滞地看着面前厚厚的账册,终于明白,楼下看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翻开封面写着记账凭证大字的账册,里头赫然是之前看到的借贷等字样。 如此一来,和曼曼才好跟他解释,这些分录是怎样的逻辑,分录制作出来,又与真正的账簿如何关联起来,最后形成具有巨大效用的报表。 直到全部听完,白宁徽才彻底明白,一开始看起来似乎无用的借贷分录,对于整个做账流程是如何的意义。 每个环节的工作,都是严丝合缝,逻辑严谨,尤其是最后看着那张满是格子的报表,白宁徽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她说: “通过报表,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出企业…呸…我家铺子的资产,利润,成本等等。” “还能根据各种数值算出我的现金…呸…现银和库存商品的周转速度,利润增长速度,成本占比等等。” “知道这些后,我不仅能知道我的产品销售情况,资金闲置情况,成本和利润上下波动的原因,这些都有利于我后期的管控和调整,从而蒸蒸日上富可敌国!” 这才是一家正规的企业,该有的财务体系。 和曼曼说得天花乱坠,白宁徽听得云里雾里。 他不是听不懂,其实,虽然方法有些不同,但她做的账,和平常他看过的账,也有相通之处。 可是,要知道,不论是什么领悟,一套完整的流程与体系,是需要多少前人,通过卓绝的智慧与经验不断打磨和完善。 可这丫头,一出手就是一套非常完美的账务流程,看这异常熟练的样子,和头头是道的讲解,俨然不是突发奇想的结果。 白宁徽脑中一个念头,落定了。 她,与他们不同,不属于这里。 “曼曼!” 白宁徽甩了手上的报表,起身将人拥入怀里。 “你究竟,从何而来?”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带着极度的恐慌。 感受着周身的压迫感,和曼曼怔了怔,随即笑了。 “呵呵,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从何而来,对你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想知道。” 白宁徽抿了抿唇,脸色有些泛白。 其实他不想知道,但他亦不愿如此迷茫地活着。 “……” 和曼曼原本兴奋的状态,渐渐冷了下来,说到身世,她犹疑了。 “我……” “我说了,你会害怕…” 突然,她用力掰开了白宁徽的手,怔怔地望着他。 “我要说了,你把我当妖怪,怎么办,你会不会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让白宁徽不由得一惊,接着,苦涩弥漫心头。 自己在她心中,已经如此糟糕了… 难怪,她始终对自己有着戒备,无法敞开心怀。 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白宁徽苦苦地咽了咽,重新将人拥回怀里,紧紧抱着。 “不会的曼曼,我不会杀你,永远不会,从前是我的错,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语气里带着伤痛,也带着绝对的郑重。 “好吧。” 和曼曼垂着眸,恹恹地道。 “你就当我是转世而来的吧,带着前世的记忆,转到这具已死的躯壳……不对!” 在和曼曼将自己的身世,简单地说完,她一下子挣扎开来,想从白宁徽怀里逃离。 “怎…怎么了曼曼!” 白宁徽根本还没从她说的话缓过来,就见她再一次不安的神色,连忙抛下脑中的乱麻,松了她问。 “你不会…不会因为我占了你的女人的身子,而…杀我吧?” 和曼曼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竟怀疑这是个陷阱! 她本就多疑,猜忌是她的拿手好戏,即便白宁徽看似很爱她,她也无法抑制心中的胡思乱想。 一察觉恢复了自由,她立即跑远了,不敢接近白宁徽。 第四百三十一章 转世而来 白宁徽的眸光,再一次映照出她恐惧的神情,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面露哀色,沉默地望着她。 脑中强迫自己冷静,认真回想着她每一句话。 转世… 带着前世记忆的转世… 转到了已经死去的人身上… 那个死人,她说,是他的女人… 柔美的丹凤眸瞬间紧缩,他全都想明白了! 再朝躲在角落里的人影望去,他忽然觉得格外陌生。 她的意思是,她当真不是自己的女人吗!? 白宁徽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 “不是我不承认,确实不是,不论从前如何往后如何,我都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那晚便死了,没有活过来,我的出现,只是个巧合,真的。” …… 白宁徽耳边出现了幻听。 那个夜里,她说过的话,此刻蓦地回响在脑中。 当时,一句都不愿听的他,如今才察觉,她的话,再忆起,是那么的清晰。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宁徽还是很难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但除此之外,又该如何解释呢?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清楚,相反,他应该比谁都了解她。 不,不是她,是从前的花三小姐… 自从她活着回来后,为了了解她,自己便派了三思去打探她的一切。 从前,她识字不多,写起来是歪七扭八,丑陋不堪得见。 如今,虽不端正娟秀,却极有风骨,书写得快时,便是行云流水,俨然有了大家风范。 他管那叫藏拙… 从前,她房里伺候的丫鬟只一个,后来又调走了,她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吃穿不挑。 如今,口味丁点不合的菜,便不见她动过,衣裙样式虽是平淡,可衣料从来都是最好的,除此之外,每日沐浴的习惯,比上宫里的皇帝都讲究。 即便如此,也不见她得了多大好处一样开心雀跃,淡然得好似她从来都如此一般,若是认真观察,时而还会露出挑剔的神色。 从前,她一个人住在简陋的地方,简单的发髻亦会梳个三四种。 如今,除了高束马尾,她却什么都不会,连动手戴个发簪,叫人瞧见都怕她一头刺入脑袋里。 他将这些习惯的改变,理解为,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被他发现她隐瞒身份的破绽。 更不必说,儒弱胆小的性情大变,这些显而易见的不同。 总之,如今的她,和曾经的她,若不是长得相像,实实在在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这些,他都可以解释。 要么,是她以前故意藏着掖着,如今才是真性情。 要么,就是她刻意改变,招摇撞骗! 此刻,真相才终于揭开了吗,她与她,不是一个人是吗? 白宁徽凄凉地笑了,虚浮的脚步也动了。 躲在角落沙发后的和曼曼,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这人看起来好恐怖,要不行,就干脆跳窗逃好了。 这么想着,她黑瞳滑动,偷瞄窗子离自己的距离。 可就在这滑动的瞬间,浓紫的身形一闪,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的去路,她要逃跑的心思。 和曼曼浑身猛地一抖,脚劲一松,半蹲的身子直直跌坐在地。 这个角落,是沙发的夹角处,后头直角有墙,前头直角是沙发扶手,包围成一个四边形,确实很有安全感。 所以,和曼曼就这么被白宁徽堵死在了里头。 比往日更加白皙的脸,叫人看着像只虚弱的小兽。 可同样苍白的白宁徽的脸,却阴沉得仿佛像个僵尸。 只见他蓦地将脸探入角落中,对上惊恐的小脸,双目定定地凝住她的眼,一眨不眨。 此时,屋外的天,小雪依旧稀稀落落。 白色的凤京,落了繁华,却浮了意境。 横飞的屋檐,青绿的屋瓦,绵延的长街,遍是铺了白棉一般美丽,微微一点柔光,就晃得人眼都迷离了去。 “哇!好大的街,好长的路,好多的铺子啊!我想吃肉羹!肉饼!肉丸子!” 屹蹬蹬的马蹄声,不急不缓地在街上响起。 已经从南市游至北市,又从北市归来的马儿,悠悠哉哉地载着背上的两人,一下一下踢乱平厚的雪路。 穆阳曦牵着缰绳,将女人环在臂弯里,湛蓝的眸子远远望天。 呆看了许久灰蒙的云,穆阳曦才对董秀梅的话,作出反应。 “那便…吃吧。” “好噢!” 董秀梅手舞足蹈地欢呼。 穆阳曦带她下马,牵着马儿陪着她买吃食。 却在经过一个停马车的横街时,眉眼带笑的董秀梅,顿时僵住了。 那…那是!王府的侍卫! 那马车,是王府的马车! 只此一眼,吓得董秀梅连忙扭头,极力躲避马车上的一痕的视线。 怎么会这么巧! 她一出来,王爷也跟着出来,还准确地知道自己来了这里,故意要堵她… 董秀梅被这一事实,搞得焦躁不安。 王爷一定是知道了,不满她和穆阳曦在一起,即便自己只是和他相处相处,都要出府来抓她! 这该怎么办,束手就擒吗? “秀梅,秀梅?” 穆阳曦看着董秀梅突然停下,鬼鬼祟祟地用臂弯遮脸,眼神飘忽,做贼一般,他疑惑地出声唤她。 董秀梅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惊醒,顿生恼意,眼瞥一痕还未发现自己,她飞快抓住穆阳曦的手腕,冲啊! 这时,摊子后搓手的贩夫,铺子里懒散的伙计,街边处,三三两两闲逛的百姓,都看到了格外离奇的一幕—— 一个女子牵着一个男子跑,那个男子又牵着马儿跑。 马儿大约是匹不愿认输的好胜马,一溜烟冲到了最前头。 终于,成了马儿牵着男子跑,男子牵着女子跑。 跑着跑着,那男子的腿,似乎不堪折腾了,动也不动被拖着跑,如此,他若是个有脑子的,如何也要放开缰绳了。 果然,他手上一松。 “噗!” 砸入了雪地里! 那翻腾的身姿,叫人瞧见了怪是心疼。 生得那般俊俏,脸若是不巧砸坏了,得让多少闺女伤心难过。 而后头跟着跑的女子呢? 早在中途就用力甩了手,虽然也摔了跤,但比上那男子,定然好上许多。 这事,从两人摔完爬起来的速度,就能判定一二。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封了那家黑店 永泰侯府的大夫人郑氏,今日是借着采买节礼的由头出的府。 现下,什么东西都没买着,还倒欠了一百两银子回来的郑兰芝,正垂着脑袋,含着泪花,站在堂屋里受着老夫人的训斥。 “府里的中馈为何不交于你,便是因了我早知你是个败家的!” “什么都未买?那你手里这,缀满了珍珠的奢侈团扇又从何来!” “你也不必多说,我也不是个只知烧香拜佛,外头一概不知的老顽固,这便是那何事屋里的物件吧?” “你也不必不承认,这东西什么价格,老身我一瞧便知,定不是你那五十两银能买来的!” 老夫人崔氏,今年五十有一,中气十足,显而易见的身健体状。 她身着沉稳朴素的茶色棉袍,完全不是面目慈善之人,严厉的声色,叫府中上上下下都不敢在她面前抬起头。 “母亲,这东西,它是坏的,兰芝不过是轻碰了一下就掉了几个珠子,那黑店,便逼着我买下,我好说歹说,才允了五十两银将其卖给我。” 郑兰芝左手如今拽了不只三颗珍珠了,这一瞧就华贵夺目的锦扇,硬生生被她给毁得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去。 她不敢说自己找王爷另借了一百两,只好这般寻了借口遮掩。 反正王爷也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两与她讨,这事也算过去了。 “轻碰!?” 崔老夫人略微粗糙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音调。 一直挺身立在郑兰芝面前训话的她,伸手一把将那扇子从郑兰芝手中夺过。 接着,用手“砰砰”直拍那缀满珍珠的扇面。 “你给我看!看清楚,有没有一颗掉下来!” 眼见她这般大力的拍打,那珍珠竟还真的一个不落。 郑兰芝又羞又恼,说不出一个字。 把扇子拍完,崔老夫人狠厉地甩回郑兰芝的胸前,突然,她脑子灵活地转了个念,面带讥讽地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我明白了,你怕不是为了贱价将人家的贵物买下,故意抠的那珍珠?” “我!” 郑兰芝明艳的双眸大睁,不顾崔老夫人的威势,瞬间抬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不必解释,我看得出来,你便是这般小家子气,天生的秉性老身我是管不着你,但如此做法当真丢尽了我侯府的脸!” “如今为了这东西脸也丢尽了,买了便买了,我侯府也认!” “但你要是敢把这扇子拿了出去,再丢我侯府一次脸,你且瞧老身如何收拾你!” 狠狠训斥完郑兰芝,崔老夫人挥了袍子就走人,那怒气冲冲的脸色,俨然还未消气。 郑兰芝娇俏的面容此刻铁青一片,涂了艳红蔻丹的五指,紧紧扯着锦扇。 一路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进屋便是两行清泪。 “裕郎~” 在屋里绕了一圈没见到夫君,郑兰芝又快速地跑去书房。 “裕郎~” “芝儿,怎么了?” 永泰侯府的侯爷白之裕,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朝门边的妻子迎去。 郑兰芝一见着自己的夫君,泪水愈发汹涌,扑进了他的怀里。 “母亲,她污蔑我!” 白之裕听罢,略显富态的脸怔了怔,旋即温和地笑道: “母亲那性子便是如此,断没有胡乱污蔑的意思,不过是爱说些重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与之计较。” 宽厚的大掌拍着郑兰芝轻颤的背,嘴里柔声宽慰。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是何事屋那黑店,设计要我买下他们家昂贵的扇子,母亲却还说是我的错!” 郑兰芝抱着白之裕的宽腰,急得直跺脚。 “何事屋?好似听过…” 白之裕有意忽略最后一句,专挑了别的事来说。 郑兰芝果然被这话转开了思路,手里捏着他腰上的肉,牙痒痒地开始一通抱怨。 “就是西风扣右手边的那个铺子,东西贵上天了,还敢设计我!不对,我定然不是第一个被设计的人!” “裕郎,你在朝里认识的人多,你让人帮忙,把那铺子给我封了!” 郑兰芝攥着自己丰润的拳头,气势汹汹地看着白之裕。 “啊?这不好吧。” 白之裕默默避开她的眼神,支支吾吾道。 郑兰芝瞧他这怂样,顿时怒其不争地捶了一下他肥厚的胸膛。 “有什么不好!把那黑铺封了,便是为民除害,若是皇上知道了,也会嘉奖你!” “反正我不管,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人,我知道商铺归户部管,我去孙家找孙大人为我出头!” 郑兰芝知道他是个扶不起的,与其让他去,还不如自己去,她终究是堂堂正正的侯爵夫人,那孙平必须得给她面子。 可她这么一说,白之裕反而急了。 让她一个人女人跑去找人家尚书大人出头,这让他侯府和自己这个侯爷,脸面往哪搁。 “别别,我替你去办,不就是封个铺子嘛,算什么东西,本侯爷有这本事!” 白之裕马上抱住了她,皱着眉头胡乱夸口。 郑兰芝顿时松了口气,娇羞地回抱她,语气柔媚地道: “兰芝就知道,裕郎对兰芝最好,那母亲污蔑我一事……” “此刻天色尚早,不如我即刻去寻些朋友,帮忙处理那该死的黑店,芝儿今日受了委屈,便好好在家里歇着,凡是切莫操心,我这便走了。” 说完,白之裕松开身上的郑兰芝,脚步飞快地往书房外赶去。 郑兰芝冷眼看着他肥壮的背影,心灰意懒。 当真是瞎了她的眼,才会嫁给这个男人。 一个连老娘都怕的男人,简直没用透顶。 害她自嫁来后,就一直受欺负,他却任由着他娘欺负她,可恶至极! 郑兰芝咬着牙根出了书房,回到卧房,将珍珠扇子扔在桌上后,她从床屉中,取出了一把扇子。 那扇面早已发黄,似放了多年。 “唉,当初若是你没有离开凤京,征战沙场,我如今便是你的王妃了。” 打开扇子,一幅美人赏雪图,渐渐呈现,郑兰芝明亮的双眸,布满了怀念。 “同样是冬日,同样下着雪,可你我,再回头,成了陌路。” 很快,郑兰芝的眸子里,徒留伤感。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害怕 那头的郑兰芝怀念着故人,这头的何事屋里,故人正与他人眼对着眼,对视了不知多久。 仿佛漫长到花开了又落,云卷了又散。 两人,一个维持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一个被迫坐在地上仰视,直到… “曼曼,我们,回去吧…” 沉静地凝望许久后,白宁徽缓缓伸出双手,轻抚着她的脸,语气柔柔,却不容置疑。 脚都蹲麻了的和曼曼,见他终于动了,连忙抬袖,狂擦眼泪。 他不动,她也不动,眼睛都瞎了。 一直看着她泛泪的白宁徽,没空心疼她,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人弄回府里。 趁着她擦眼睛的空档,长手一伸,扣住她的软腰,手劲不轻地将人一口气从角落里强行抱出。 和曼曼一下子悬空,紧张地随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肩,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他的怀里。 等她不明状况地扭头,发现自己已经在出现在了一楼。 再多眨巴几下眼睛,竟然出现在了马车里!!! 从前四平八稳的马车,今日好像跑了起来,格外着急的模样。 因为速度太快,引来了守在街头巷尾,管理车马秩序的巡卫。 又由于是王爷的马车,他们有些为难,踌躇着不敢拦。 但显然一痕是有备而来的,车子未停,手上甩出揉成一团的五十两银票。 接着,扬长而去,留下雪地里一路通往王府的痕迹。 巡卫捡起地上的银票,感慨着王爷的善解人意。 拉扯了两下褶皱的银票,带着满意的笑脸,回到了岗位。 一路同样不敢言的和曼曼,如此这般,像个玩偶一样,被抱回了王府的寝屋。 解了两人同样色调的披风,白宁徽将人摆放在床上。 “曼曼,从前的事,不要再理会了,往后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便够了。” 手里焦急地为她脱着鞋袜,语气透着惶恐不安。 将她的鞋子脱完,白宁徽迅速将人塞进被褥,自己也脱了鞋袜挤了进去牢牢抱住。 不安太过强烈,他没有一刻能够平静,除了将她占为己有,他全然没有别的念头。 可他却没有碰她,一想到这个身子不是她的,他就彻底没有了。 可是,他无法穿过肉身去拥抱住真正的她,唯有用力,用力地挤压,试图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他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如此焦躁的行为,已经将他的不安传递给了和曼曼。 现下,她的状况很不好。 被闷在被窝里喘不上气,被白宁徽勒抱,同样叫人崩溃。 但她不曾出声阻止,顺着他的意,侧躺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回抱。 手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乱成一片的心。 一下又一下,白宁徽紧绷的神经渐渐松缓,变得有些迷怔。 狭长的丹凤眸,微微欲阖,恍恍惚惚中,他猛然惊醒,惊恐大叫: “曼曼!” 这一声,把和曼曼都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就疑惑地看着他。 白宁徽见她还在自己的怀里,顿时如释重负,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 方才的恍惚中,让他突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吓得他现下脊背都渗出了冷汗。 为了让她变得更有存在感,白宁徽不安分地开始乱动,上上下下将她摸了个遍,随后又把额头抵住她的,轻轻地出声。 “曼曼,你不会离开我,是吗?” 那双变暗的褐色长眸,深深地凝望黝黑的圆瞳。 似在催眠,似在蛊惑。 和曼曼感受着他颇有些病态的举止和言语,眉头欲蹙,却忍下了。 “不会…”吧。 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和曼曼心里没有多少底,但还是在话落后,吻上了他,想给他些安全感,希望他正常点。 岂料,这个吻,却惹得他更不正常了。 一直克制着自己的白宁徽,一尝到荤腥,便是欲罢不能,想将她吞入肚里。 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食用,和曼曼吓得不敢再主动,左手掐他的脸,右手掐他的腰,但下一刻,手就被夺了。 直到白宁徽离了她的唇,吻至了别处,他才莫名停了动作,恢复了清明。 看向她的眸子,带着些许不甘。 和曼曼一下子如蒙大赦,无法忍住的惧意,全部显露于面。 “白宁徽!你究竟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别再这么疯疯癫癫了,她总感觉自己正在跟精神疾病患者谈恋爱,随时都有危险。 此话一出,白宁徽的神色,立时变得委屈。 他缓缓的垂头,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 “曼曼,我害怕。” 和曼曼顿时哭笑不得,随手就张狂地打了他的屁股,引得他身子一僵。 “我都说了是不是,你会害怕的吧……那你在怕什么呢?你怕我吃了你?” 说到这个,白宁徽倒是不怕。 他撇了撇薄唇,暧昧地用牙碾了碾她脖子上松软的肉,幽幽地道: “等你来吃。” 和曼曼被他咬得痒,哈哈笑着道,“别闹,那你在怕什么?” 调戏完她,白宁徽又陷入了忧愁,双眸半阖,无精打采。 “怕你离开。” 和曼曼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我如何离开?若是死,我终有一死,若是活……我便留在你身边,哪也不去。”哪也去不了… 她眸光淡淡地望着浅粉色的幔顶,颓然地道。 白宁徽突然就因为她的话,感到了安心,可这哪是他真正担心的。 “曼曼,若是从前这具身体里住的不是你,那么,是否有一天,你也会离开这具身体?” “嗯?” 和曼曼一下子奇了,没想到他的想法挺先进。 “我要是死了,大约是会有人继承吧,呵呵。” 如此想来,还挺有趣。 “这不是很好吗,永生不死…嘶!!” 和曼曼的腰很快就被狠狠掐住了。 “没用的话,不许说!” 白宁徽的脸色沉沉,抬头瞪着她斥道。 他自己下了狠手,事后也是自己揉着,和曼曼便勉强不与他计较。 “那你在担心什么,谁都会死去,这并不值得担心,你难道在担心我没死之前,会有别人占用这具身体?那大约是不能的吧。 从前我便是死了,小梦梦也死了,我才有机会借着她的身子重新活过,若我没死,她也没死,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和曼曼确实不明白他的担心,只好把事情都摊开讲了。 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他若是介意,自己也无法。 第四百三十四章 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白宁徽趴在她的身上,听着她的阐述,大致是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心下确实宽心了许多。 她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偷偷不见,便够了。 至于死去,那不能,她是要陪着他长命百岁的。 “可曼曼,你从前,为何会死去?” 白宁徽又换了别的忧虑。 “生了重病。” 和曼曼挪了挪压力很大的身子,言简意赅道。 白宁徽察觉她的不适,将她翻过身子,趴在了自己身上。 “重病……” 他可怜的曼曼,从前就是个娇弱的姑娘。 “那我让七弦过来,再给你瞧瞧,此前让你吃的药丸,你乖乖吃了没有?” 一想到她竟会因为疾病而死,白宁徽可躺不下去了,连忙起身,定要确保她此刻身体康健。 “啊…啊?吃了……”吧。 七弦第二次给她看病,后来也配了药丸,但那似乎留在了宫里,怎么吃。 白宁徽倒没注意到她神情尴尬,只顾着起身去唤二月,让他把七弦弄来。 七弦很快来了后,却再一次要给她放血了。 “出了什么事,此前的毒莫不是还在?”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惶恐不已。 “和此前的状况不尽相同,姑娘的脉象,似乎有些不妥,却极为细微,稳妥起见…” 七弦收起自备的手帕,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没查出之前,他可什么都说不好,把脉看面也未必准确,尤其是这样微弱的毒素。 “好好好,就放一些查查。” 白宁徽现下哪有的选,一听到不妥二字,就赶忙点头,伸手拿针给她扎。 和曼曼苦着脸,随他放去了。 放完以后,白宁徽就把七弦赶了,重新将人抱回床上温存。 刚一躺下,外头二月的声音就出现了。 “王爷,出事了。” 白宁徽顿时眉心一拧,怫然不悦。 “何事。” 他将头从和曼曼的脖子里抬起,沉声喝问。 “穆二王子,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这等危急存亡之事,被二月轻描淡写之后,都变得似乎不那么要紧了。 不过他家主子,大约也和他一个秉性。 “重伤就把七弦叫去治,本王如何管得了!” 白宁徽手上揉着他家小曼曼,嘴里凶狠狠地叫嚣。 “是,不过,郡王后她老人家……” “你说谁老人家!!” 二月话还未完结,外头就响起了窦小玉的怒吼。 白宁徽这下总算明白自己要管什么东西了,敢情这些人留在凤京,是故意折腾他呢! “曼曼,你…你会不会乖乖的,在屋里等我?” 一想到不得不和她分开,白宁徽委屈地翘起了唇尖。 “会会!” 和曼曼神情肃穆,重重点头。 虽然信不过她,白宁徽还是不得不起身。 他不喜欢她见男人,同样不喜欢她见这些惹是生非的女人。 亲了她一口后,将人留在屋里,自己朝门走去。 外头已然吵吵闹闹,虽然只有女人的声音,却足够叫人心烦。 “王爷!!您要为本宫做主啊!!” 窦小玉一见白宁徽开了房门,立即是哭天抢地。 “人在何处。” 白宁徽沉着脸,将自己的房门关好,不耐烦地问。 “已送回他房内。”二月答。 “让七弦治着,王后随本王去正厅。” 说完,白宁徽挥袂走人。 窦小玉见状,慌忙提裙赶上。 “王爷,董秀梅那女人和我家曦儿一道出的王府,如今不知去向,定是畏罪潜逃了!” 白宁徽一听,疑惑地停了脚步,“二月。” “是,午后二人一起出府,但方才董姑娘已然回府,比之穆二王子先了一步。” 无声跟在白宁徽身后的二月,迅速回道。 “什么!那个贱人还敢回来!” 窦小玉气急败坏,脚下很快就改了方位,头也不回地朝董秀梅的院子冲去。 白宁徽嫌恶地瞥了一眼,而后想到了什么,转身对二月交代道。 “二月,去盯着曼曼,不允许她出府。” “是。” 二月当即领命,黑影一晃,不见踪迹。 白宁徽自行去了正厅,等着那两个女人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许久,他气得直冒烟。 刚想走人不理会时,人偏又来了。 “呜呜呜…王爷…” 窦小玉脸上青青红红,哭得极为凄惨地来了。 白宁徽一见这两人蓬头彩面,顿时无言以对,修长的手指紧捏笔挺的鼻梁,甚为懊恼。 董秀梅比上窦小玉糟糕许多,脸都被打肿划破,嘴角沾着一抹血渍。 窦小玉是带着贴身宫女前去,没想到打了这董秀梅后,她竟然敢还手。 之后便是一场大战,窦小玉亲自上场,外加多了一个人,经过苦战,总算拿下了董秀梅。 董秀梅确实不是好惹的,山寨里出身的她,打起架来,异常凶猛。 但窦小玉身边的宫女,是怀柔本土的姑娘,荒漠长大,孔武有力,比上董秀梅更为凶悍。 最后也是她将重伤的人,一把抗起,带到了正厅。 白宁徽呼出一口浊气,端坐好,沉声道: “人既然来了,就说说发生了何事。” “王爷,曦儿午后出去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结果,与这女人出去那么一趟,就头也磕破了,脚也折崴了,浑身上下都是伤,呜呜呜,您一定惩治这个女人!” 窦小玉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趴了案桌,哭哭啼啼。 如今,她雍容华贵早已不再,身上白绒披风的绒毛变得稀稀拉拉,狼狈不堪。 白宁徽撇了撇唇角,斜眼睨着被人扔在地上的董秀梅,“你说。” 董秀梅现下忍着痛坐起,听到白宁徽阴沉的声音,不由哆嗦了一下,仰头看他。 她心里害怕,不知道该说什么。 特意丢下穆阳曦先一步跑回来,就是不想他发现她私自与其他男人有暧昧。 如今当真是纸包不住火了。 董秀梅抱着刚刚被踹疼的肚子,低回脑袋,想啊想,有了! “我…我只是和他一块出府,后来,我们就分开逛了,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 她突然变得理直气壮,正眼就直视了白宁徽,一点不像是心虚的模样。 “你说什么!你个骗子!凤京街头有的是人,本宫随随便便就能找人问出你是不是跟我家曦儿一块,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睁眼说瞎话!” 窦小玉急得再一次扯袖,冲去打她。 第四百三十五章 王爷翻脸不认人 王府的寝屋。 白宁徽前脚刚走,和曼曼后脚从床上痛快地翻腾起来。 “哈哈!我自由了,啦啦啦~” 和曼曼随手整理了两下头发和衣服,自力更生地穿好鞋袜,接着就开了屋门。 “姑娘。” 很巧的,就碰到了二月。 “嗯……你不会不让我出屋吧?” 和曼曼面色复杂地看着貌似铁面无私的二月,投石问路地道。 二月摇摇头,老实回答,“不可出王府。” 和曼曼明悟地点点头,“行行,那王府里,任我行?” 二月无声颔首。 和曼曼给她比了个三,表示明白了,她也没指望出王府,能出屋溜达就不错了。 想不到自己如今的底线,变得这么低了。 和曼曼灰心丧志,跑去院里砸了几个雪球。 冻得不行后,就用轻功飞回无雪的走廊里,决定去正厅偷听八卦。 二月就这么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正厅,冷眼看着她躲在了遮堂的门后。 但是很尴尬,和曼曼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声音,歪着身子贴在门上,别扭得差点要将门推开了。 终于,等到了那位怀柔郡的王后,娇娇闹闹的出场。 那大眼珠子登时一凛,粉嫩的嘴角歪扭。 若不是她家女儿喜欢白宁徽,和曼曼差点都要怀疑这老女人是看上自家男人了,一天到晚的刷存在,哼! 待听到董秀梅的声音,和曼曼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特么的,什么情况!! 这丫的,和她小梦梦的声音,一样样的! 和曼曼乌溜的眼睛转了转,立即想明白了某些事,心里不仅松快了许多,更是郁闷了不少。 白宁徽简直是个大傻逼… 在心里骂完,和曼曼又继续听着里头的动静。 两人的口供不一样,马上又打了起来。 和曼曼为不能亲自旁观,简直遗憾得捶胸顿足,里头那可是一出好戏啊。 与她想法大相径庭的白宁徽,眼见两个疯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 他气得想一人一脚,踹飞出去。 “都住手!” 就在窦小玉的宫女也即将加入战局时,白宁徽猛地拍桌,大吼出声。 三人俱是被震耳的拍桌声,怒气冲天的吼声,以及极为凶狠的气势,吓得一哆嗦。 撕扯在一起的三个女人,连忙停了手里的动作,松开对方的头发和衣裙,回到了原位,不敢造次。 白宁徽将他恣睢的眼神,维持好几息,直把三人震慑得只能低头发抖,然后才继续盘问董秀梅: “董秀梅,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不老实交代发生何事,便送官查办。” “不要啊!” 衣冠不整的董秀梅,一听白宁徽的威吓,怕得大叫。 “我说我说,不关我的事,是穆阳曦他自己牵着马,被马带跑了,结果摔了啊!” 董秀梅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就这么说了。 听着与曼曼极为相似的嗓音,白宁徽不高兴地拢眉。 “胡说!” 窦小玉忍不住就厉声反驳,但她马上后怕,偷偷看向白宁徽。 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她硬了硬头皮,把声调放柔,对着他指出其中的破绽。 “王爷,如果不是她害的曦儿,为何曦儿出事,她反而跑了?” 白宁徽冷瞥了妆容俱毁的窦小玉一眼,没有疑议,两手不耐烦地撑在双膝,瞪着地上坐姿不雅的董秀梅。 “解释。” 已经在飞快想理由的董秀梅,又被他阴沉的语气震得颤栗,凌乱的发髻更加松散,摇摇欲坠。 “我…我是…我是肚子疼,想拉屎,跟穆阳曦说了一声,就想自己先回王府解决,我才走两步就见他出事了,可我也来不及管他,我都要拉出来了…” 如此粗俗恶心的烂借口,让白宁徽额头瞬间泛疼,他抬掌捏着左右额侧,为自己没有早早把这女人结果了,而苦恼。 用着她家曼曼的声音,说着这般不堪的话,简直叫人悲愤。 可话又说回来,一旁小屏门后的和曼曼本人,倒是觉得这家伙借口找的不错,怪合情合理的。 窦小玉听罢,心中冷哼。 这凤京的女人,什么教养,满嘴的喷粪。 但白宁徽还在这,她可不会傻到乱说。 “王爷,她说的话,本宫是全然不信的,我家曦儿不过是受了伤,可没有死,是不是像你说的,等他醒来,一问便知,等到那时,你想说,也来不及了。” 窦小玉已然认定是董秀梅对她家儿子,下的毒手,此时便是气势汹汹,威逼恐吓。 董秀梅看着她瞪自己,马上也回瞪过去,根本不在乎她说的。 确实是马给他带摔的啊,与她何干,她还没嫌他柔弱呢,要是强悍如王爷,绝不会这般不中用! 如此想来,董秀梅的心,不自觉的偏向了白宁徽一些,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殷切。 白宁徽见窦小玉也没什么证据,明白此事暂且不能下判,他一下站了起来,朝两人道: “行了,此事本王会派人调查,若确实是她害的阳曦,本王把她交给郡王后自行处置。”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一愣。 董秀梅难过地觉得,这王爷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把自己带回来,给她吃穿,还不时勾引,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但是她一下子又想明白了,他这是吃她与穆阳曦的醋了! 董秀梅很快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对他的决定没有反驳。 窦小玉又为何一愣? 因为她由始至终都记得董秀梅是王爷的女人。 要不是这回有儿子受伤这个天大的理由,她还未必敢打董秀梅。 可见王爷不仅没有维护她,如今还将人推出去了,窦小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她来不及多想,那王爷就仿佛日理万机一般,风风火火消失了。 再看董秀梅,也已经磨磨蹭蹭站了起身准备走人。 新仇旧怨,使得窦小玉对董秀梅下了必除之心。 她狠狠剜了一眼踉踉跄跄的粗俗女人,提裙快步走去。 当来到董秀梅身边,一脚就冲她踹去。 董秀梅一惊,摔倒之时,眼疾手快就扯住了窦小玉的裙摆,一下也把人带倒。 “你个贱人!辛汝!” 窦小玉的脑袋差点嗑在了正厅门槛上,气得大叫。 只能在厅堂之外候命的辛汝,立即冲了进来,一边将窦小玉搀扶,一边将董秀梅踩踏。 之后,又是一轮战争开始… 第四百三十六章 秀梅最棒 这边白宁徽跑了,那边和曼曼也得跑了。 白宁徽倒没有马上回屋,而是先行去安排三思查探。 和曼曼用了轻功很快就回来了,甩了披风,觉得身子太冷,便又差遣着二月帮她生个炭炉暖暖。 烤了一会儿火,就听到屋外的踩雪声,和曼曼马上乖巧地坐在床边,摇晃着小短腿等着白宁徽进来。 白宁徽一进屋,与她一样的甩了披风,看着她这可爱样,就快步走来抱着她。 可下一刻,却把却掀翻趴在他的腿上。 “啪!” 一掌打了她的屁屁。 “啊?你干嘛打我!” “你答应过要乖乖在屋里等我,结果还是跑了出屋,该不该打?” 白宁徽不仅打她屁屁,还伸手掐她的脸,虽是咬牙切齿地训喝,可那声调还是宠溺得让人浑身腻歪。 和曼曼这个老实的小滑头却没工夫管这些,只懊恼他这般斤斤计较。 自己出屋肯定瞒不了他,但是她算不上食言啊,也是有乖乖在屋里等他的。 “嗯…好吧,那我跟你道歉,你消消气。” 和曼曼扭着脑袋,积极认错。 白宁徽一听,就乐了。 他哪是生她的气,相反,见她跑出去还会在自己回来前,就乖乖回屋等着,白宁徽满意极了。 这丫头又比以前又乖上了几分,更招人疼了。 可他却故意板着脸,将人抱起面对面放在腿上。 “消不了了,你道歉道得不诚心。” “…哪不诚心了…” 和曼曼眨了两下黑眸,喃喃了一声后,马上就抱住了他的脸,给了他一个狂躁的吻,接着问: “这样诚心吗?” 白宁徽差点没憋住笑,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这种得寸进尺的人,要按和曼曼从前的性子,是不会惯的,翻身就得走,把人晾一边去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有资格跟她玩这一套。 可惜,现如今的她,被白宁徽拿捏得死死,不情愿也得上了。 终于,白宁徽又靠着闹小脾气,享受到了和曼曼的主动,那滋味,难以言喻。 “二月,王爷有在吗?我想见见他。” 屋里的白宁徽,正闭着眼躺在床上舒服,外头就传来了不适时宜的声音。 他眸光猛地大睁,慌忙将压在他身上的人儿抱住,心中焦躁不安。 “王爷,董姑娘想见您。” 二月不疑有他,转头就传话。 白宁徽这下真真咬牙切齿了。 二月居然不把人赶走,还传话! 白宁徽这下不能装傻了,紧张地坐了起来,看着怀里的人儿。 “嗯?怎么了,去见见呗。” 和曼曼浑然不觉,开始替他收整衣服。 白宁徽一怔,顿时像掉进了冰窟,从头至尾地拔凉。 脸上再无其他表情,寒得像块冰雕。 冷眸看着她闲适的神色,自己要去见别的女人,她却还有心情替他整衣冠。 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白宁徽一下子甩开她的手,飞快起身离开。 床上的和曼曼,保持着手被甩开的姿势,面容僵硬。 妈的! 她又怎么招他惹他了!神经病啊! 屋外。 白宁徽见到董秀梅,怒气翻涌,却狠狠对着屋门的方向说了一句。 “去你屋里。” 这话,和曼曼自然听到了。 只见她猛地光脚下床,张嘴大骂: “去吧去吧,带着你全家都去吧!祝你开心快乐每一天!” 可这话,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只动了嘴型。 白宁徽听到她下床的动静,心中起了一丝期盼,却在没有别的动静之后,怒气更加汹涌澎湃,扭头就真的往董秀梅的住处走去。 等到外头安静下来后,贴在门后的和曼曼,同样是气势凛然地拉开屋门。 “二月!去,给我去盯着,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和曼曼叉着腰,就怒气冲冲地差遣门外的二月,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 二月怔了怔,接着,拒绝了她。 “姑娘,属下的任务,是盯着您。” “什么!你让暗卫盯着我不就好了!” 和曼曼立马替他拿主意。 “……” 二月瘦削的脸歪了歪,看着她誓不罢休的模样,转头便对着虚空唤道: “天宇,去帮姑娘盯着王爷的一举一动。” “是。” 暗处中,传来一个声音,之后,重归于寂。 每日府中各处都轮岗一队暗卫,皆由二月调配。 天地两队如无任务,便轮流驻守在寝屋四周。 天小队的天宇离开后,和曼曼对着虚空张望了一下,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道了一声“行吧”,就叉腰回屋了。 反正有人盯着就行,她只要个结果,他要是碰了别的女人,那正好!分道扬镳!哼哼! 心里这么想,和曼曼的下唇是可劲的噘,在床上滚来滚去时发现了角落里的两个吉祥娃娃。 之前一直被白宁徽缠着,她倒真没注意到。 然后,和曼曼就有了发泄的对象。 她竟然狠狠掐住自己的曼曼娃娃,一手掐一个,狂暴无匹! 像她这种狠起来连自己都掐的人,实在不多见了… 那头,白宁徽自己一个人,气急败坏,飞步疾走。 等到了董秀梅的院子,坐在了厅里的上座,他才发现,那董秀梅没跟上。 他憋着闷气,坐都坐不住,起身在狭小的厅子里,两步来回地踱。 脑子里全都是骂人的话,附加了个和曼曼的名字。 董秀梅今日受伤不轻,却都未治,但她身子骨过于硬朗,所以至今还能走,但也仅此而已。 眼见王爷没了踪迹,她心下焦急,却也赶不上,只好慢慢挪步。 等到了自己的小院,就看到厅里的王爷那凶狠的目光,吓得她腿都要软了。 咽了咽口水,董秀梅在心里给自己壮了个胆。 秀梅儿!你是最棒的! 然后,一步一个脚印,从院门走入小厅。 “有何事!快说!” 结果,董秀梅才跨入一个脚,白宁徽就已经耐性耗尽,朝她怒喝,一心想回去收拾那个坏女人。 董秀梅差点没哭出来。 她忍了忍,终于,缓步走到白宁徽的身前,声色哽咽地道: “王爷,秀梅错了,秀梅不该背着您,和姓穆的小子来往,还和他一起出府,王爷,您原谅秀梅好不好?” 第四百三十七章 爱上了王爷 院墙旁的树上,暗卫天宇已经到达,并且调整好位置,开始盯着王爷。 “做什么。”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让天宇脊背发凉。 “四离大人。” 天宇皮肉紧绷,立即如实道来,“属下奉姑娘之命,前来打探王爷的消息。” 四离:“……” 王爷说过,姑娘的吩咐也必须听,那这事他可管不着了。 之后,四周恢复阒然。 天宇等了半会儿,见四离大人没说什么,知道这是不为难他了,于是,天宇便放心大胆地开始盯梢。 厅里,董秀梅呜呜咽咽认错完,双手一下子抓住白宁徽的宽袖,两眼汪汪,仰头凝望他。 看着满脸青紫,血迹斑斑的董秀梅,突然离自己这般近,白宁徽猛然一哆嗦。 袖子的垂重感也被第一时间察觉,白宁徽想也未想,就将她的手甩开。 长眸打量着那处袖角,心下懊恼异常,这袖子被别的女人碰过了,会不会被曼曼发现,然后不理他… “王爷…” 董秀梅见他不为所动,显然还在为自己的事不高兴,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出了那句话,男人都爱听的话—— “王爷,我是喜欢你的!” 白宁徽立马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女人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他没来得及想,却陡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他带她回王府时,盘算的一件事。 虽然他回凤京后,就忍不住地满心记挂那坏丫头,半点没顾得上这人,但现下,不如一探… 这般想罢,白宁徽一侧唇角勾起,缓缓转身,走回上座,拂袖坐下。 “你与穆阳曦的事,本王很失望。” 董秀梅一叹,果然如此。 “本王…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白宁徽颇为好笑地问。 “王爷…” 董秀梅看出他的强颜欢笑,她感同身受地面露哀戚,语气悲凉。 “秀梅知道王爷对我很好…” 才听这么一句,白宁徽就情不自禁地挑了眉。 他很想多嘴问一句,好在哪? 想想,又作罢了。 “所以,我肯定不喜欢穆阳曦,而是喜欢王爷你的!” 董秀梅大声表白后,再一次朝白宁徽的挪步。 “站着别动!” 白宁徽马上就出声制止,他可不想离这女人太近。 董秀梅踉跄地停下,噘了噘丰厚的唇,可怜兮兮。 “本王看不出来你喜欢本王,你能为本王做什么?” 白宁徽是对着她说话,目光却直接了当地看着小厅外的天空,那噘嘴的狰狞面容,他不忍直视。 董秀梅闻言一惊,随后,不停地转念,最后,是下定了决心。 “王爷,秀梅,可以侍寝。” 尽管话是白宁徽自己问的,但听到这个答案,他还是后怕地颤了颤手胳膊。 “你就这般喜欢本王?” 白宁徽努力忍着作呕的心情,认真地看着董秀梅杂乱无章的脸。 “是。” 董秀梅用地点头,她已然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那穆阳曦虽然长得也还行,但身子骨太弱了。 且他是怀柔的王子,自己要是跟着他,免不了要去怀柔。 那里太远了,还是凤京好。 而王爷,各方面都很优秀。 长得好看,工夫也好,有权有势,铁汉柔情。 跟了王爷,她不吃亏。 白宁徽看着她又丑又坚定的模样,既嫌恶又想笑。 “即便,本王不喜欢你,你也喜欢本王?”他状似狐疑地问。 斜靠在桌边的董秀梅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男人,总是这般没用安全感。 为了让他宽心,董秀梅照旧用力点点头,“是。” 白宁徽轻蔑地瞥了一眼,指腹轻点着扶手,幽幽道: “本王若是杀了你父亲,你也喜欢本王?” 此话一出,董秀梅浑身上下,瞬间发寒。 她呆怔得无法动弹,双眼惊恐地看着白宁徽,丰唇开得半大,说不出话来。 若是…… 她父亲才不是若是,就是他杀的啊! 自己竟然把杀父之仇给忘了,她这个不孝女,呜呜… 董秀梅哀恸地立马跪倒在地,眼里有泪打转。 脑中不断涌现自己的父亲,被眼前之人一剑挥断脖子的可怕场景。 然而,最可怕的是,她如今再看他,却竟然没有了恨! 想到他杀了山寨里所有的人,唯独将自己留了下来,带回了凤京,带回了他的家。 想到自己第一次给他擦药时,那般用力,他定然很疼,却为了自己忍下。 想到他孤独地让自己陪伴,还为了能了解自己,不停地让她讲述往事。 更不提让她吃穿不愁,说要服侍却从未有过分的要求,如此正人君子,如何不倾心。 可他从来不跟自己提出占有,只默默地将喜爱藏在心里,见到她和穆阳曦在一块后,才忍不住发作。 这样的人,怎能叫人不心疼呢?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爱上了他,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这份爱,已然超越了杀父之仇! 既然,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那么,她就必须勇敢面对,不该在乎世俗的礼教! 想到这里,董秀梅早已满脸泪痕。 天空有鸟飞过,她的心有他驻足。 鸟儿离开了,他却留下了。 咸咸的泪水,划过大大小小的伤口,刺痛了她,也叫她分外清醒。 就在白宁徽以为她哭成这鬼样,如何也不可能说喜欢他了吧。 结果,董秀梅再一次用力,且郑重地点下了头。 白宁徽见到此情此景,异常的震撼。 却在这时,魅人地勾起唇角。 如果这样都能喜欢他,怕是真的喜欢了吧。 那便差最后一件事了… 只见,他慢慢起身,跨出一步来到似伤心欲绝又似豁然开朗的董秀梅面前。 接着,缓缓半蹲,与她直视。 “既然你如此喜欢本王,那么……” 轻柔的话,没有继续。 白宁徽瞬间用行动代替了他想说的话,五指一勾,狠狠掐住了董秀梅的脖子! 他没有半点留情,董秀梅原本色调不一脸,顷刻间紫成了一片! “呃!呃!” 她本能地挣扎着,手上用力想扯开嵌进自己肉里的五爪,两只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白宁徽,那是完全的不敢置信。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好像不行了,好像见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 难道,是父亲想她了…… 也许,是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主动献身 外头的天,都黑了。 和曼曼百无聊赖,又开门找二月搭话。 “二月,什么时候吃晚饭?” “……” 二月缓缓侧过脑袋,回道: “王爷回来后,便能吃了。” 其实王爷没交代过,但王爷定是要同姑娘一道吃的,若是让姑娘先吃了,王爷必然闹脾气不开心。 和曼曼不知道王府里的人,一个个都心思复杂,只“哦”了一声又回屋老实等着了。 古代天黑,比白日无聊百倍。 可她刚走回床边,突然又想起一事,马上跑去开了门。 “二月,帮我找人去趟相府,跟花旭尧说一声,我这几日待在王府。” “是。” 二月应声完,便差了个暗卫去门房传话,让门房的侍卫去相府传消息了。 因为点名了花旭尧,门房侍卫去相府时,亮出了王府的腰牌,也点名找花大公子。 相府的人不敢怠慢,放了侍卫进府。 等听到了消息,花旭尧憋着一口叹息,答谢了侍卫,再亲自送其出府。 眼看着王府侍卫离开的背影,花旭尧才终于将气叹了出来。 “少爷,王爷都未娶三小姐,怎么就将他留在了王府?” 花旭尧的小厮心水,嘴上是不解,心中却莫名有些埋怨那位王爷,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 “王爷的事,岂是你能论及的。” 坐在书房举卷看书的花旭尧,心不在焉地斥责道。 “是,心水知错。” 可花旭尧自己这般说完,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王爷,最是霸道…” 寒夜幽静,心水不敢回话,便就此沉默了。 屋里的烛光亮起,霸道的王爷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未死之人。 “如何,可开得了口?”他冷声问。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董秀梅,趴在地上,不断喘气呛咳,凸出的双眼还未收回去,却没有力气再去看脚边的人。 等过了很久,她才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她猛地涕泪横流,嚎啕大哭。 “王爷!你为何!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杀我!!” 冬夜是如何的寒冷,却比不过她的心寒。 她边哭边喊,似不在问他,而是在问苍天。 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为何自古红颜死的快! “杀你?若是杀你,你还会活?本王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证明你是真正的喜欢本王,即便本王要杀你,你仍旧喜欢本王,是吗?” 白宁徽兴致缺缺地问。 自己的手弄脏了,他想快些去洗洗。 这问题,问得董秀梅霎时惊愕不已。 原来,他是这样的目的! 这样极端的爱,让董秀梅难以言喻的震撼。 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用伤害她的办法,求得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他由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他是在害怕,他没有安全感! 这个男人,最终想要的,不过是要她董秀梅,真正的,全部的爱! 董秀梅水光潋滟的双目,变得炽热无比。 趴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捏紧。 如果,他这样不信她,这样没有安全感的话,那么…… 她必须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回,董秀梅下了比此前,更大的决心! 她缓缓扭头,仰视着面前看似很强大,实际上却非常脆弱的俊美男人。 尽管刚刚,这人还要杀她,现在,她看着他,却没有了任何害怕和恐惧,反而充满了坚定的爱意。 在白宁徽的注视下,董秀梅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在身上摩挲,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王爷,您,说错了。” 她一边直起膝盖,一边镇定地轻声道,语气是极尽的温柔。 “秀梅不是喜欢您,是爱您…” 话未落,衣渐宽。 白宁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董秀梅里里外外的衣服,尽数散落在地,层层叠叠,像花瓣一样散开。 我去!!! 外头树上的暗卫天宇,看着那光溜溜雄壮壮的背影,简直要不小心惊叫出声! 还好他机智,把嘴先捂住了! 实在不敢想象,王爷都有了姑娘了,竟然还能看上这样的,当真……奥妙无穷。 “王爷,您…要了我吧,我真的爱您啊…” 董秀梅见白宁徽害羞地扭头了,上半身仅着一件桃红抹腹的她,立即朝他跨出一步,想牵起他的手… 却见惊怒的白宁徽,头也没回,就抬起一脚,将人踹飞! “啊!!!” 董秀梅壮实的身板,刹那间飞出了小小的厅子,重重掉在了院子里,乌七八糟的雪地中。 等这恶心的女人在白宁徽面前消失,他这才回头,粗喘了一口恶气,面朝前方,大步走出小厅。 外头的雪地里,没有任何动静。 董秀梅俨然被这一下彻底踹晕了,几乎是光着身子,睡在了雪地里。 白宁徽根本不想理会,最好干脆冻死一了百了! 方才若不是他警觉,自己这双眼睛,可算被玷污了! 就在这时,黑夜里,一道不起眼的黑色身影,破开了空气。 “谁!四离!” 白宁徽在一瞬间就察觉到,立即出声祭出四离。 四离闻声出动,飞身追赶。 …… 落满雪的长廊,两排绵延的小圆灯笼在雪风中轻摇,蔓延的烛光像条小蛇一般盘桓前行。 “说,方才在院里做什么。” 白宁徽站在廊下,睥睨着单膝跪地之人。 “属下,奉姑娘令,前来…前来关注王爷。” 暗卫天宇,心虚地道。 本想先王爷一步回去禀报的,结果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早知道就等王爷走后再动身… “关注…本王?” 柔美的丹凤眸精光大亮,凉薄的唇角已然不自觉地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白宁徽努力想摆回泰然自若的神情,被个女人派人盯着,他一个大男人,怎能容忍!? 奈何,事与愿违… 越是不想得意,越是笑得身子发颤,最后,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仅求自己不笑出声。 天宇不敢看王爷是不是生气了,便这么一直俯首等着,等了许久。 “咳咳…” 白宁徽总算乐够了,能开口说话了,他用拳抵着唇,清了清嗓子。 “既然,关注了本王,那你回去,定会与她禀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小妒妇本人 “是…的…” 天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轻声细语地承认了。 “那,该如何说?” 白宁徽神采飞扬地双手负后,闲适地围着天宇转悠,嘴里好声好气地试探。 “……” 天宇懊恼,脑子飞转,看来不能说王爷逼人家喜欢他的事了,脱衣服什么的…大约也不能说了。 很快,天宇脑子转完了,快声答出: “说那女人有意勾引王爷,王爷坐怀不乱,还一掌把人拍死!” 坐怀不乱… 白宁徽长眉微挑,觉得这个词不错。 “便如此吧,回去如实复命,不过,不该说的,若是说了,你且知如何。” 白宁徽说着说着,微微下弯了身躯,在天宇身后,用掐过董秀梅的那只手无声地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 天宇顿时有种被鬼索命的错觉,惶恐之下,大声喊道: “属下明白!属下遵命!” “去!” 天宇起身。 “等等。” 天宇跪下。 “等本王快到了你再过去,本王会在门外听着,明白吗?” “明白!” 天宇这下,只得跟着王爷,慢慢悠悠地用脚走路回寝屋了,遮面下的脸苦苦,压力山大。 在王爷阴恻恻的目光下,天宇哆哆嗦嗦敲着门。 “姑娘……属下……复命……” “来了!!” 正在翻箱倒柜玩的和曼曼一听,放下手里稀罕的紫玉冠,匆匆踩着棉拖跑去开门。 开了门后,和曼曼左右看看附件有没有人,然后放天宇进屋了。 但她可不敢关门,只好叫二月帮忙把门。 “二月,王爷出现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哦!” 二月目光复杂地点点头。 “好了,你说吧。” 和曼曼走到圆桌旁的凳子边坐下,两手摆在双膝,作出认真听讲状。 “是。” 天宇离她两步远,单膝下跪开始交代。 “王爷去了以后,那女人有意勾引王爷,王爷坐怀不乱,还一掌把人拍死!” “坐怀不乱!!!” 和曼曼声调瞬间拔高。 “那女人坐在他怀里!!?” 这句话,比上一句声调更高。 听得窗边的白宁徽,很满意。 话音未落,天宇就感觉自己的后襟被人死死拽住,他猛地发噤,又出现被鬼索命的错觉。 若是他没搞错,身后的,是姑娘吧? 可她刚刚不还在那坐着吗!!? “不、不是,姑娘,那是打个比方,是说王爷没有被勾引到,那、那女人…她没坐王爷怀里。” 天宇此时有些语无伦次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四字词什么的大家不都是这么用的嘛。 “哦?” 和曼曼目光凉凉,小手冷不防就甩了他的后襟,走回自己的小凳子。 “那你说说,那女人是怎么勾引的?” “她……” 天宇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反正是挺冷的。 “她说她喜欢王爷。” 就这么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就已经气到了和曼曼。 后槽牙磨啊磨,小手捏啊捏。 那女人特么的还敢喜欢他!她是不是眼瞎啊,这么个鬼玩意儿,也不怕死! “还有呢?” 和曼曼缓了缓怒气,平和却阴寒地问。 “她……” 她还脱了衣服啊!!! 天宇在心里大吼,他好想说,但是不能说。 噔噔!他想到了! “那女人她说,她可以侍寝!” 对,就是这句话,她说过! 这下和曼曼脸都绿了,牙齿也不磨了,拼命咬着也不松,自己都咬痛了也不松。 特么的这些女人是不是古代人! 怎么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的出来! 她再缓… 吸了几口气后,和曼曼睁开不小心闭上的眼睛。 “那王爷呢,这时候说了什么?” 遮面黑巾下,天宇的脸,黑了… 王爷说了什么呢… “你就这般喜欢本王?” 这句不好说,下一句… “即便,本王不喜欢你,你也喜欢本王?” 就它了! “王爷说,王爷不喜欢她。” 和曼曼抽了抽唇角,总觉得白宁徽说这话,有些蠢。 她突然有些怀疑了这小子说话的真实性。 “然后呢,她没做些勾引之事吗?比如扑到王爷身上?” 和曼曼偏着脑袋斜眼看他,嘴上试探地问。 天宇这下糟糕了,那女人确实干了,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她,她只用,语言调戏了王爷!” 说完这句屁话,天宇汗流浃背。 为什么姑娘比上王爷还可怕。 “靠!” 和曼曼一拍桌,恼了! 调戏!这词简直可以让她发飙! “姑娘,王爷回来了。” 二月适时地出声了。 和曼曼一激灵,赶忙把天宇遣走了。 外头的白宁徽没有立即进屋,先去洗了个手,才不紧不慢地步入,还顺嘴地让二月去备膳。 “曼曼,门不关不冷吗?” 他憋着笑意来到内屋,一下子抱住环着手臂盘坐在床上生闷气的小可爱。 和曼曼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回什么,还是干脆别回话。 纠结着,她就没回答了。 但显然白宁徽并不在意,还爽得很。 俯身就开始吻她,吻得自己浑身滚烫,情动不已。 良久。 外屋,二月又很适时地出声了。 “王爷,晚膳已备好。” “嗯。” 带着浓重的鼻音传出,白宁徽缓缓睁开柔美的丹凤眸,柔波满溢。 抱着她去吃饭时,二月已然退出将门关好。 “曼曼,为何板着张小脸,出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白宁徽自己嘴角翘着问,自己也没发现,夹了一筷子排骨就往她嘴里送。 窝在她怀里的和曼曼,半开着眼睛斜他,心里已然觉得此人不对劲了。 怎的,她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总之,不管白宁徽怎么闹她,她都不跟他说话,但白宁徽却学会了自娱自乐。 “莫不是因我见了个女人,你就不高兴了?” “本王真是惨,得了你这个小妒妇,怕是往后都出不了王府了。” “罢了罢了,我跟你道个不是,曼曼可否原谅本王?” 自导自演完,还不时在她嘴里抢吃食,一顿饭下来,他确是身心愉悦至极了。 把那女人带回来时,他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用途。 他不过是想试试看,待那女人好上一些,最后自己想杀她,她能否原谅自己。 若她能原谅杀父又杀己,这样的深仇大恨。 他想着,他的曼曼兴许也有一天会原谅自己。 可是,就那相貌秉性,曼曼竟还能这般高看她。 所以…… 这丫头,就是个小妒妇没错! 第四百四十章 厚颜无耻 “曼曼,你都几日没沐浴了?” 是夜,将人摆回床上后,白宁徽又在蛊惑和曼曼去沐浴。 他可是知道,这丫头在相府可一点没在客气,几乎仍是天天沐浴。 大冬日的,谁像她洗澡这么频,都不怕把皮给蹭坏了。 不过,这皮确实没坏,还是那么嫩,白宁徽默默啃了一口。 和曼曼确实有些浑身腻腻的,但是她有点怕,所以没敢开口。 “沐浴是行,但得我一个人。” 和曼曼偷偷把沾了口水的手掌往白宁徽身上擦,神色警惕地开口道。 坐在床沿的白宁徽一听,不高兴地撇嘴。 虽然这不是她的身子,自己耿耿于怀,但她原本的身子,都病死了,他总不能一辈子不碰她吧,管这是谁的身子,里头是他曼曼就行了。 白宁徽对自己的,素来都看得清楚明白,很快就重新接受了她的身子,可现在不是他要不要接受的问题,而是和曼曼给不给了。 为此白宁徽倒是想用强的,奈何自己坏事干多了,在她心中形象很差,姑且忍些日子,等婚成后,名正言顺。 而现在,福利总是该要一些的。 白宁徽软了身姿,俯身抱住一吃饱就躺的小懒猪。 “曼曼,不行,必须和我一块。” “什么!!” 和曼曼不敢置信地惊呼,两只大圆眼都直了。 她究竟来了个什么年代,古人都这么开放!这么不要脸了吗!!? 一起洗澡这种厚颜无耻的要求,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来了? “不行!” 她立即抱住自己的身子,担惊受怕地往床铺里扭去,像条鱼一样。 但却挣脱不开白宁徽这位渔夫的双臂,他勾唇浅笑,从背后环住她的细腰,在她耳边不停地蛊惑: “曼曼,你害羞什么呢,你以为昨日一晚的坦诚相见就够了?往后的日日夜夜,我们都会如此,不过是沐浴罢了,怕我吃了你?” 呵呵… 他这么说,和曼曼更怕了。 昨晚的越界,已经把和曼曼的底线,拉到历史最低,现在要是答应,就变得更低了。 不知为何,在她心里,共浴是比同床还要危险的举动。 总之…不行… 白宁徽见她不松口,倒也不恼,自顾自地起身了。 他一边噙着笑意往衣柜走去,一边跟和曼曼说着闲话。 “好好好,你自己洗好吗,我都说你乖乖的就不碰你,你瞧,我们都一起睡了数个夜晚,我都没碰你,你就对我这般信不过?” “罢了罢了,谁让我不好,欺负了你,便允你这一次。” 他手上飞快地给她准备着衣物,这事他从前就常做,和曼曼没有在意,继续警惕地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也不知道他说真的假的。 寄人篱下,怕是惨无出头之日。 将准备好的衣物往屋外二月手上一扔,让他先行前去温泉院那准备,白宁徽转身回来,不由分说便将人竖着抱起。 他从来都像抱小孩一样抱她,确实是她太小个的缘故,只是最近,她好像莫名长大了些,连身长似乎都比从前长了点。 白宁徽觉得甚为有趣,不知她还能再长多大… 依旧心神不宁的和曼曼,总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办,可白宁徽都说让她一个人洗了,她还能咋拒绝。 也不能一辈子不洗澡,更不能去王府外头洗,要只能在王府洗,好像怎么着都得听他的。 和曼曼怀疑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不得不在王府洗澡的圈套… 什么鬼! 和曼曼郁闷地挠起了自己的头皮,两个小唇瓣,抿得都不见了踪迹。 “脑袋痒了?这不,还想拖着不洗呢,过几日身上都要长虫了。” 白宁徽为了怂恿和曼曼洗澡,完全不提自己半个月不洗澡的事。 不过,按理来说,一整个冬日不洗都可以,他已经算勤快了。 和曼曼一听到长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这比之前那些废话有用太多了,虫子什么的,好怕人。 如此,她便不再多想,决定待会儿拿块布,狠狠搓! 等踩着厚雪,来到了温泉院,和曼曼还是开心地笑了,温泉真的很治愈。 白宁徽抱着她一入院中,当真很规矩地将人放下自己离开了。 和曼曼大松一口气,把院门闩好,习惯性地试试水温。 虽然天空的雪,似乎一直未停,到如今还在稀稀疏疏地落,但这温泉,却完全不受影响,温暖地冒烟,让人瞬间感受到了幸福。 和曼曼很快偷偷摸摸地脱衣,眼睛还在四周打量,似乎在怀疑会有人偷看。 这怀疑也的确合情合理,因为白宁徽现下就正干着这么一件事。 把四离和二月派去遣开了附近的暗卫,白宁徽站在树上解着自己的腰带等物… 和曼曼在经过一系列巧妙的操作,在尽量不曝光自己身子情况下,将里里外外的衣服,一口气脱完,然后迅速下水。 不得不说,这么聪明的做法,给了白宁徽灵感。 他也学着她,先脱了不会让人瞧见的裤子,然后,直接拿在了手上… 水里的和曼曼,舒爽得直呼气,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落下一个人。 直到那个人,同她一般,一口气除下衣物,踩入水中… “白宁徽!!!” 和曼曼气得抱住身子,快步后退,“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曼曼!!” 白宁徽见她一下子消失了,连忙焦急地朝她走去。 白宁徽尽管不会水,但池子水不深,他如履平地稳稳当当,比和曼曼还强上一些,很快就将人捞了起来。 “曼曼,你瞧,没我陪着,你一个人多危险,要是…要是出了事,我余生该如何残活?” 白宁徽心疼地抱着她,话里的忧伤全然不是假的。 和曼曼半垂双眸,面无表情地捏着自己进水的鼻子,默默无言随他胡扯。 她和曼曼,此生受过最多的伤,都是在他面前… 不想了不想了,都是泪。 接下来,可想而知,白宁徽忧伤归忧伤,该办的事一样不落。 非常客气地要帮忙洗澡,上下其手,差点就要破戒。 和曼曼急得咬了他好几口,显然忘了他是个变态的事实,反正白宁徽又因了这几口,神色迷离,几欲破戒… 第四百四十一章 是董秀梅 夜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窦小玉终于盼醒了她家重伤昏迷的儿子,这倒多亏了神医七弦的悉心照料。 “曦儿!你快告诉母后,是不是董秀梅那个贱种把你害成这样的,呜呜……” 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的窦小玉,趴在穆阳曦的床头大声哭喊。 “郡王后,病人刚醒,需要静养,不可喧哗吵闹。” 正在收拾药箱的七弦,听到这么大的噪音,马上就沉声阻挠。 谁知,窦小玉竟马不停蹄地朝他吼来。 “闭嘴!” 七弦的脸一下子就臭了,觉得这厮是不是脑子不好,他可是大夫,谁敢得罪! 俨然也想到这茬的窦小玉,在一不小心发威后,猛然惊觉,这里不是怀柔的王宫…… 多年的养尊处优,后宫一统,让她有些心力懈怠,稍不留神便做出些出格的事。 一想到之后儿子的伤还得靠他,窦小玉连忙从床边站起,来到七弦身边同他哀婉地解释道: “本宫见到吾儿如此光景,心中愤懑,遂态度欠佳,还请大夫您见谅。” 七弦看她这似乎有几分诚恳的份上,没说什么,背起药箱就要走。 “等等!大夫!” 窦小玉见他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叫住了他。 “何事?” 七弦不耐烦地转头问。 “请问大夫,是否有药膏,用于治疗本宫这脸伤?” 窦小玉难为情地问。 七弦很想说没有,但思及此人的身份,不好叫她顶着伤见人,否则还以为他们王爷动了手。 他只好勉为其难,放下药箱给她一瓶祛瘀膏涂着,之后便顺利离开了。 七弦走后,窦小玉立即开瓶涂了一些,而后又趴在床边哭问穆阳曦。 “母后!我回来了!” 这时,一整天不见人影的穆元瑶,总算回来了。 “瑶儿!快来!快来见见你哥哥!” 窦小玉一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嗓子干哑地大叫。 穆元瑶顿生不好的念头,脚下急慌慌地冲进屋子,绒帽上的粉珍珠链子被甩得凌乱作响。 “哥哥怎么了!!!” 待见到横躺在床上的穆阳曦,以及哭成花脸的自家母亲,穆元瑶“哗”一下,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哥!你怎么能抛下瑶儿自己走了!!” 窦小玉闻声一震,即刻朝这傻子怒喝: “你胡说什么呢!你哥他活得好好的!!” “啊?”穆元瑶呆了脑袋。 “给我现在!立刻!把刚刚那话呸掉!!” 窦小玉忍不住起身掐住了她的小胳膊肉,神情狠厉地命令道。 “啊!!!” 穆元瑶痛得漂亮的小脸蛋都歪了,缩着脖子就一阵“呸呸呸”。 窦小玉这才重重地将手甩开,回到床边。 方才穆元瑶进屋时,穆阳曦虽然醒了却还是将眼闭了。 原因无他,真是太吵了。 大夫不是说了,不让吵吗?这些女人都是不听人话的。 但在他闭眼之时,倒叫他顺利想起,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窦小玉坐回身侧时,穆阳曦缓缓将蓝眸睁开。 “母…后…” “曦儿!母后在!” 窦小玉听到这声虚弱的叫唤,心都碎成了渣子,拉住他的手就着急回应他。 “是…董…秀…梅…” 穆阳曦说出来了,说出了窦小玉如何都能听得清的名字。 她蓦地起身,面色冷凝。 “嘶!!!” 穆阳曦痛呼出声,窦小玉瞬间察觉。 “怎么啦儿子!” “手!” 窦小玉低头一看,原来是她起身的时候,把他那伤得不轻的手一道拽了起来。 她抽了艳红的唇角,赶忙将他的手放下,尴尬地塞回被窝里。 “那董秀梅怎么啦,是她害得哥哥躺床上的?” 已经知道自己哥哥没死的穆元瑶,自然不再跪着,起身来到床边看他的情况。 只见他的脑袋抱着白布条,上头似有血迹,瞧着怪惨的。 “哼!母后早知是她,这就去把她提了,带到王爷那发落!” 窦小玉说风就是雨,也不管现下什么时辰,就冲出了院子,还带走了跟在穆元瑶身边那位,怀柔郡最勇猛的武士,乌扬。 留下了穆元瑶一个人慰问受伤的哥哥。 很快,窦小玉带着乌扬冒雪来到了董秀梅的院子。 这时,院子漆黑没有烛火,地上重新被覆了一层雪。 窦小玉提着裙直往里头冲,身后的乌扬也随着她的脚步踩入院内。 他身形高大,脚板宽厚,走着走着,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脚。 但他没注意,直接踩了过去,进屋了。 “董秀梅!给老娘出来!” 窦小玉毫无形象地一脚将董秀梅的卧房门踹开。 哼! 她们怀柔的,就喜欢她这种狂野的女人! 可里头,自然是空荡荡的。 窦小玉艳眸微眯,心道不好! “这该死的女人,该不会逃了吧!!” 把床铺和衣柜都翻了过后,窦小玉果断地朝其他房间找去。 这座小院,仅有个小厅、厨房和茅厕,全部看完就是一溜烟的事。 这下窦小玉可以肯定了,那家伙是跑了! 如此还得了,凶手居然跑了,必须得让王爷去找啊! 接着,又带着乌扬跑了。 乌扬离开时,好似又踩到什么,心道这王府的土地,大约和怀柔一样是不平的,没有多想。 但他这两下,着实帮助雪地里,冻成冰人的董秀梅清醒了。 只是,这力道,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缓了许久才缓过劲起身回屋。 而错过董秀梅的窦小玉,尽管年岁不小,但这精力,确实是不少。 今日打了几场架,又来回跑了多趟,现下依旧能够生龙活虎地跑去找王爷主事。 与之相比,一整日都没干什么正经事的白宁徽,显然逊色很多。 “王爷已然歇下,董姑娘未出王府,郡王后请回。” 瞧,还早早的睡了。 听着二月的说法,窦小玉有些狐疑。 董秀梅不在自己的房里,王爷却也这么早睡下。 窦小玉眸子一转,猛然领悟了什么,脸色变得糟糕了起来。 这屋里……莫非不只王爷一人,还有董秀梅!?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喝: “白宁徽!!!” 紧接而来的,竟是女人的娇喘声。 是董秀梅那个女人没错!!! 第四百四十二章 消失的女人 窦小玉磨牙凿齿地站在屋外,当真很想冲进屋里去揍死那女人。 可她不行,虽然都是王,但大辛的王爷,可不是她一个郡王后能指摘的。 狠狠咽下恶气,窦小玉转身带着同样脸色不好的乌扬离开。 等着吧! 且让这董秀梅欢喜一晚,待明日,白宁徽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她便不会善罢甘休! 屋里的两人没在意屋外的情况,依旧干着见不得人的事。 “曼曼,本王不是个自私的人,我舒服了,自然也要叫你舒服…” 死死将人用身子束缚住的白宁徽,脸上尽是春情洋溢,唇角勾得淫邪暧昧。 怎能只有他陷入呢,多么孤单,他必须带着她沉沦… 白宁徽不知打哪学来的伺候女人的招式,惹得和曼曼简直想一棍子把自己敲晕,好继续保持她纯洁的本性! 等两人闹腾完,被二月换过的干净被褥,这下又不好了… 抱着两眼发怔的软曼曼,白宁徽全身心的舒畅。 “曼曼,瞧你这身子骨差的,往后我可不能抱着你走了,你得多锻炼。” 这样拉仇恨的说完,和曼曼两眼一翻,大白眼出来了。 “呵呵呵…” 白宁徽有意盯着她的脸看,见她回神了,开心地用自己的正脸蹭她的正脸。 和曼曼被攻击得连连后退。 莫名又闹腾一翻,总算进入睡眠时段。 白宁徽轻拂着她的背,目光柔柔。 “曼曼,你来…大辛的时候,人在哪呢?” 因为他的人最终还是他的,不会跑,白宁徽很快就接受了她身上匪夷所思的事。 人死后会转世,事实上,很好接受,寺庙里不都这么说。 只是还没人碰到过而已,他如今碰到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能转世到他碰过的女人身上,哼,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白宁徽的脑子就是这么好,已然从她该是他的女人,这个信念,转化成,她与他的缘分密不可分。 如此一来,他缠着她,便又是名正言顺了。 和曼曼被他摸得舒服,心情总算好上了一些,懒洋洋地回道: “就那个乱葬岗啊,你不是知道?” 白宁徽闻言手臂一紧,“你在乱葬岗?那…那你不害怕?” 他半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 本以为她至少是先被人救下了才醒,结果… “害怕?” 和曼曼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好,就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又活过来了,然后就很臭…” 白宁徽慌忙将人摁回怀里,心疼不已。 “那然后呢,何时被人救的?” 已然有些烦躁的白宁徽,接着问道。 “就醒来没多久,有个女人来乱葬岗,好像是想找些值钱的东西,她还想扒我衣服来着,我就给她睁眼了。” 和曼曼歪着脑袋,认真回忆着。 听得白宁徽心有余悸,这要是个男人,那不就出大事了吗!? “嗯?” 白宁徽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了勾。 “那…救你的女人呢,后来去哪了?” 呵呵,从前这个小骗子,说那是她娘呢。 “呃…”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她马上挣开他,转身背对过去,“不知道。” 白宁徽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有鬼,贴着她的背,就开始盘问起来。 “哦?那女人…后来究竟去哪了,只有你和殷修彦两…” 说到这里,白宁徽脸色沉了下来。 他怎么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家曼曼先他一步认识了殷修彦,两人还在山里,住了…一个多月!!! “曼曼!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殷修彦到底越没越界?” 白宁徽一下子翻腾了起来,把和曼曼也抱坐了起来,给她裹好被子,声色严峻地审问了。 “啊?” 和曼曼歪着脑袋又眨了两下眼,还以为他得盘问那女人的事,结果这么突然转了话题… 但这个好办,和曼曼同样给他摆了严肃的小脸,郑重地摇头。 “没有,完全没有,没想到你这么笨,我要是跟他有什么,他也不至于不承认啊。” 白宁徽跟着她的话脑袋一转,还真是。 当个妹妹就整天跟他抢人了,要是自己的女人,那厮定然跟他一样,整日里盯着不放,哪还轮得到他。 把这事想明白后,白宁徽大松一口气,但还是嫉妒得不行,他都没跟她一起住过一个月… 唇瓣高高翘起,白宁徽埋怨地瞪着和曼曼。 “若是…若是那日,没有碰到我去找你们,你们…要怎么办?” 说来那一个多月,还是自己速度太慢的缘故,至此,白宁徽心里更酸了。 “嗯……大约再住一阵子吧,然后肯定会来凤京玩啊,我把这段人生当旅行,自然不可能待在山沟沟里。” 和曼曼笑着拢了拢被子,像个小山坡一样舒服地往后倒去。 “那还差不多…” 白宁徽扯住她,不肯让她犯懒,嘴角扯了扯,不甘愿地说。 只要能来凤京,他就有把握遇到她,然后事情照样发展,她还是他的。 还好她是贪玩的,要是那些普通姑娘的想法,遇到殷修彦这样的,还不直接赖上,在山里一辈子过下去。 不过,真要那样,自己也是看不上她的,想必,冥冥中自有定数了。 “好了,说说那女人吧。” 白宁徽把她和殷修彦的事情掀过去后,旧事重提。 再瞧这傻丫头呆呆的表情,定然以为他会忘了吧,怎么这么傻呢。 白宁徽宠溺地凑上去,抱着被子和她,黏黏腻腻地吻着。 有她在,真好… “好了,老实交代,那女人她如何了?” 讨完了吻,还是没忘记这个吻,白宁徽把她故意摇摇欲坠的脑袋摆正,不让她逃避。 “她……嗯……重病死了。” 和曼曼两眼朝上,开始…编。 “呵,什么病?” 白宁徽兴味地笑着,看着她编。 “嗯……肺痨。” 和曼曼转了一圈眼珠子,想到这么个玩意。 “曼曼,听说,那病传染人…” 白宁徽刚一听,还被吓了一跳,奈何他马上反应过来,七弦给这丫头把过好几次脉了,这才幽幽地将眼睛对着她的眼睛盯着。 “嗯?是吗?那…那我……咳咳咳…”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处置董秀梅 白宁徽这下不客气了,扯了她的被子,钻进被窝开始教训人。 难怪她总是不把生死记挂于心,都是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 但拿自己的身子开这种玩笑,她男人可不允! 把屁屁拍红以后,白宁徽掐着和曼曼的脸蛋,厉声训斥: “往后再不许你做这种没病装病的事!听明白没!?” “明…明白…” 和曼曼吃痛地回应。 “乖了。” 白宁徽满意地松了手,用唇替换了上去。 “你个不老实的家伙,明日本王就亲自去那座山屋探查。” 和曼曼被他抱在怀里脊背一僵,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嗫嚅了一句。 “那我不用去吧…” “你自然要去,我们不是说好了,得一块儿出门才安全,你不怕我有危险吗?” 白宁徽委屈巴巴地翘起嘴啃她的脸。 和曼曼一脸懵懵地给他咬,总感觉他的话有点毛病。 “好了,别想了,快睡。” 白宁徽自己决定完,便快速把歪歪扭扭的人摆好,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 翌日,和曼曼没有睡到自然醒。 “王爷!请王爷给本宫做主!董氏残害我儿!望王爷秉公处理!” 天光刚亮,窦小玉携女穆元瑶来到白宁徽的寝屋门口,大声喊叫。 二月怒火中烧,想将人一掌拍死的右手,被自己的左手死死摁住。 “郡王后!” 他咬牙阴沉地喝了一声。 窦小玉不愧是怀柔大漠的女子表率,丝毫没有在怕的,继续扯着嗓门叫喊: “王爷!!王爷!!” 自家儿子如今躺在床上受病痛折磨,她岂能让这对狗男女痛快! 屋内的白宁徽,其实早就醒了,抱着他的宝贝正幸福得自己冒泡,听到外头乱吠倒也不气。 可那窦氏还是将他的女人吵醒了,他着实不悦。 “乖,继续睡着,等我回来再起身。” 将人重新哄睡后,白宁徽自己起身穿衣。 “去正厅等。” 白宁徽先在门边道了一声,随后才继续收整衣袍,开始束发。 最后再回到床边亲了一口离开了屋子。 正厅里。 一早起来的窦小玉,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雍容高贵,脸上未消的淤青,悉数以脂粉掩盖,恢复往昔的光彩。 与她相比,大难不死的董秀梅,惨烈不堪。 昨夜回到屋里用被子一裹,冰雕般的身子竟是渐渐回温了,这才苟活了下来。 得亏她身体素质强硬,睡了一晚后,被二月叫醒时,除了浑身酸痛,却没有其他大碍。 只是这脸,委实叫人不敢看… 窦小玉此时端坐在下座,没有在这个档口找董秀梅麻烦。 化了浓妆的艳眸,余光嫌恶地盯着那脸瞧,也不知那王爷怎么下得去手,匪夷所思。 为此,她特意将自家女儿一起带了过来,好让王爷瞧瞧,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他的。 白宁徽来了以后,厅里生风。 他快速坐在上座,“郡王后如何,阳曦说了是她干的?” 白宁徽没有看董秀梅,指了她就问。 “是的,王爷。” 窦小玉面色严峻地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想看他会如何判。 “那便按此前说好的,这人交于郡王后自行处置。”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白宁徽一下子就把处理结果说完,“哗”一声,便起身走人。 “王爷!!!” 还在沉思昨夜之事的董秀梅,立时大吼出声。 白宁徽还真被这个类似和曼曼声音的大吼,吓了一吓。 他曼曼可从来没这般粗吼过,如此吼声简直已经不像凡人了。 白宁徽顿时沉了脸,狭长尖锐的双眸瞬间如飞剑一般,从董秀梅的脸上划过。 “二月,匕首。” 阴冷的话落,候在厅外的二月,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柄晃眼的银亮匕首,双手奉上。 所有人都不知他是何意,董秀梅见他停下脚步,立即再次开口吼道: “王爷您不爱………呃……我……了……么…” “啊!!” “啊!!!!” 董秀梅的话,没有完,喉咙就被那柄银色匕首封住。 滚烫的鲜血,像是找到了生命的出口,疯涌喷溅。 银色匕首深陷脖颈,只余刀柄在外,寒光乍泄的刀尖,在后颈处显现而出。 她,双目凸出,顷刻间断气,浑身气力消散,软塌塌地歪斜倒地。 整个正厅,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亲眼见白宁徽飞刀直击董秀梅喉咙的窦小玉和穆元瑶,吓得面目全非,魂飞魄散。 白宁徽离开许久,两人也缓不过劲。 二月无声地将自己的匕首从中用力拔出,借董秀梅的衣服擦干净后,平静地收回怀中。 之后,又当着厅里两个呆滞女人的面,将尸体拖离。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开始拖地,仿佛这些都是极为稀疏平常的事,他的神情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窦小玉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先穆元瑶一步回神。 “瑶、瑶儿,别怕。” 她颤颤巍巍起身,抱住痴儿一般的穆元瑶,轻声安抚。 穆元瑶僵硬的身躯,直直靠在窦小玉怀里,没有任何回应。 抱了许久,窦小玉就把她带回去了,穆元瑶好似没有了魂魄,任凭窦小玉牵着,两只漂亮的蓝眸没了光芒,直勾勾灰扑扑的。 今日依旧下着小雪,路面的雪过了脚腕,没有高抬脚步的穆元瑶,为雪路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沟壑。 前一刻杀完人的白宁徽,下一刻就兴匆匆地回屋,毫无挂碍地宠他的女人了。 见她正乖乖地睡在他的床上,白宁徽甜甜地笑着,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拿脸蹭她。 “嗯…?” 和曼曼很快就被他闹醒了,长睫轻抖了两下,却没有睁开。 白宁徽停了停,见那长睫明目张胆地勾他,他微微仰头,薄唇抿住羽翅般的浓睫。 和曼曼脑袋一歪,扯回自己的睫毛。 得亏白宁徽嘴巴未用多少劲,否则便要发生人间惨剧了。 又闹了她好一阵子,人总算是甘愿起身了。 “曼曼这般贪懒,从前每日早起去铺里,多少辛苦,往后起迟些可好?” 白宁徽一边给她穿戴着衣服,一边出言蛊惑。 他声音柔柔,和曼曼刚起床的脑子迷糊,没在意他的小心思,随意道了声,“看情况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乱葬岗一游 二月在前厅收拾完,很快回寝屋这里候着,等屋里两人用膳。 白宁徽替和曼曼捋了个简单的发髻,便传了二月备膳。 把人喂饱后,将人塞进了马车,一路出了凤京。 和曼曼茫茫然地摇头晃脑,晃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该不会真去那山里吧! 她一下子掀了车帘,发现车外已然不见人烟与楼宅,到处都是树木和视野开阔的雪地。 “别冻到了。” 白宁徽没注意到她这是才醒悟,以为她又闲不住要看风景了,伸手握住她抓帘子的小手,给她取暖,垂头柔声劝道。 和曼曼被他的手微微带着松开了车帘,缓缓将身子窝回他温暖的怀里,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渐渐停下,白宁徽却没有下车,而是自己掀了帘子看着。 “嗯?到了吗?” 和曼曼也探头探脑想看,却被白宁徽快速遮了眼睛。 “别看,有男人。” “呃……” 和曼曼便不再动了,重新窝了回去。 只是,车外不仅仅是有男人,还有女人。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乱葬岗… 冬雪覆盖了许多尸体,但在冬天死去的人,似乎不少的,雪堆上,还有些新鲜的尸体。 只是冬日此处虽隐隐有腐味,但显然还是被雪掩盖下了。 白宁徽有意将和曼曼的脸往自己怀里埋,又开了衣袍罩在她头上,不想叫她闻着丁点臭味。 外头的一痕下车,将车子后头箱子里的董秀梅搬了出来,甩手抛进了乱葬岗的尸堆。 正巧王爷要来此处,二月这家伙偷懒,让他带来扔了。 一痕的力气很大,抛进去后,那四只腿脚尽数折裂,脆弱的脖子再一次被折断,成为了乱葬岗的一份子。 白宁徽神色黯然地看着这处可怕的地界,难以料想,他的曼曼曾也躺在了这里。 一痕的动静,引飞了一群寒鸦。 “啊…啊…”的鸦鸣阵阵叠起,叫人厌烦且凄凉。 乱葬岗围绕着一株巨大的枯木,上头的树枝残存许多,尽数被大片的乌鸦占领,密密麻麻好似活物。 灰白的天空中,来回旋着高高低低展翅的乌鸦,这里不仅是死人的归宿,还是乌鸦的乐园。 黑白灰三色,在此处交织成一幅萧索而凄迷的墨画,叫人瞧了就烦闷。 “走。” 看了良久,白宁徽沉沉地出声了。 得得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乌鸦们目送着乱葬岗的看客… 山屋里此处不算太远,很快便到了。 山里的雪,比上凤京里的,攒得更厚。 马车停在官道上,白宁徽将和曼曼从车里抱了出来,朝着坡子往下走。 按着三思提供的方位,白宁徽大致走了一会儿,终于瞧见一个山脚下的院落。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站在外头打量了几眼,缓缓走入这破败的院落。 “曼曼,是这里吗?” 他低头问着裹在他的披风里,仅冒出一个脑袋的和曼曼。 “好像是。” 和曼曼住在这里毕竟一个多月,虽然冬天看起来,和那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但大概还是记得的。 从院门进去就是好几间屋子,到处还维持着和曼曼和殷修彦离开时的样子。 那时两人要去山里打猎和砍柴,殷修彦把斧头都带去了,后来离开也没有拾回来。 屋门没有关,雪都飞了进去,到处白茫茫冰凉凉的。 白宁徽朝着她指的屋子走去,说是她住过的。 从门外一眼便能打量完全部,白宁徽脸抽了抽,只想问一句这也是人住的地方? 可他曼曼住过了,他还是别说了。 屋里黑漆漆的,偶尔墙上会透进雪光,显然是四处漏风的,好在她不是在冬天醒来,否则会很干脆地再被冻死一次。 白宁徽脸色不好地抱着她去下一个屋子。 “这里后来是殷修彦住了,之前他住再前头一个屋子。” 和曼曼随口介绍。 “嗯?何意,他为何从你远处搬到你近处?” 白宁徽微微眯了丹凤眸,语气不善地低头问。 “因为他原先那个屋子屋顶破了个洞,不能住了。” 和曼曼乖巧地给他解释。 “哼,那没别的屋了?” 白宁徽吃味地冷哼。 这里的屋子这么破,殷修彦那小子万一从墙上的洞里偷看怎么办,这笨丫头真是不懂得警惕。 和曼曼神色怪异地回头看他,三个屋子还不够多了? “就这么几个屋了。” “我瞧着还有几个。” 白宁徽是从背后抱着和曼曼的大腿的,带着她转来转去给她示意。 “那是厨房啥的,不是给人住的。” “厨房怎么了,地盘宽敞。” 反正这地方都这样了,住厨房也算不得打紧。 因为不是自己和曼曼住,白宁徽毫无人性地说。 和曼曼见他又在疯癫了,也不跟他计较,带他去看了另一间破了屋顶的屋子。 之后两人来到对面屋。 “这里还有一间屋子,曼曼你说没有?” 白宁徽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问。 “这里有人住啊。” 和曼曼表情无奈地道。 “嗯?谁?” 白宁徽傻傻地问了这么一句,全然是忘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 他这么傻,弄得和曼曼都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 但白宁徽也就傻了那么一下,之后就幡然醒悟! “是那个救了你们的女人吧。” 说完,白宁徽马上就进屋瞧着,非要看看那女人究竟什么情况。 但见里头确实是许久无人居住了,白宁徽将和曼曼放落在地,自己查探起来。 屋里灰迹遍布,床上的被子并未收整,像是被人刚掀开的模样。 若不是个懒惰的女人,定是夜里起了身,之后再未回来。 打开衣橱,里头衣物不多,却一幅乱七八糟的场景。 白宁徽没有嫌衣裙上的灰,取了一件抖开来。 这是件粉色的衣裙,料子不好,腰身极宽。 他莫名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发现自己的腰,应是能塞得进去的。 “噗!” 一声没憋住的嗤笑,突兀地响起,断了白宁徽的思绪。 扭头一瞧那只又偷懒坐下的小猪,白宁徽甩了粉裙,就气势汹汹地冲她而去。 “臭曼曼,莫不是在笑本王?” “啊?没有,我是在笑那裙子美丽雅致……很配你!” 和曼曼小腿一蹦,躲开了他抓来的手。 她绕着黑漆漆的圆木桌,“略略略”地跑开,白宁徽“嗖”一下,又出现在木桌另一头拦下她。 和曼曼脚猛刹,连忙疾退。 两人就这样绕着桌子,不停上演和曼曼差点被逮,以及白宁徽要逮不逮吊人胃口的戏码。 “咔嚓…”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闯进两人的耳朵。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封铺 今晨时,小强见着雪下得还不算大,便带着叶阴去开工了。 相较从前在天外楼,这日子太过清闲了,他总不大好意思,拿着东家颇丰的工钱,可不能怠慢了去。 等到了铺子未多久,却见两个官差突然上门。 “快走快走!这铺子被封了!” 一人手里拿着封条叫嚣,另一人神气十足地抱着官刀,站在门口,对着空荡荡的街面,威目四扫。 “什么!官爷!这是为何!” 小强一惊,快步从柜台后走出。 “有人举报!说这铺子坑骗百姓,大人英明,要封铺查明!” 小强听罢,顿时心慌不已。 “这、这、这,怎会如此,我们家素来是奉公守法,循规蹈…” “行了行了!没空听你啰嗦,封条已经批下来了,不封也得封!不想我用强的,就自己出来!” 那位官差抬高了粗哑的嗓门,朝弱不禁风的小强大喝。 “官爷官爷我们这就走!” 已然跟着出来的叶阴,赶忙拉住急躁不已的小强,带着他往铺子外头走。 “别闹,听官爷的,你忘啦,咱还有王爷可以撑腰!” 叶阴沉厚的嗓门不小,听得那两官差猛地一哆嗦。 王爷! 两人先是一惧,后又缓了过来,嗤笑出声。 “什么玩意儿,提句王爷就以为能吓唬我们,当我们是吓大的吗!?” 那官差手里麻溜地给铺门上锁链,对着已然远去的小强二人大声嚷嚷。 哗啦啦的声响,听在小强耳朵里格外刺痛,叶阴不停地为他安抚拍肩。 “就是!这样乱提王爷名号的,最好让皇上写到律例里头,通通抓去顺天府!” 另一个守门的官差,高傲地拿鼻孔指着小强他们的背影,声若洪钟道。 何事屋隔壁楼上的东家,一听到动静,连忙跑了下来看热闹。 “哟!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卖假货啦!” 这尖嘴猴腮的男人,阴阳怪气地点着兰花指,朝门上正在贴的封条开心地乱比划。 “这铺子坑骗百姓,大人要做主查办!” “哎呀呀!早该查办啦!大人英明!我一直瞧着这是家黑铺子,可惜也没人管,这下我就安心了。” 这东家,乐滋滋地扭着小蛮腰,跑回右边自己铺子里去了。 此前这何事屋生意好的时候他就眼红,跑来闹了一次。 那时铺子刚开不久,很是拥堵,许多客人有身份地位的不喜人挤人,便去隔壁先待一会儿再回来。 左边的西风扣和右边的胭脂铺都受其影响。 胭脂铺的东家是怨恨极了,那些个客人把自己的铺子当个落脚地,也不买东西,他二话不说,上门就找和曼曼麻烦。 和曼曼倒是不跟他吵,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给他道歉,就贴了一张告示在门口。 禁止自家客人去隔壁胭脂铺落脚,要去就去西风扣,或是西风扣另一头的书局看书。 总之,胭脂铺的生意,至此长衰不盛。 反而那间因为西风扣的名气,一直受冷落的书局,生意日渐红火了。 如此这般,胭脂铺的东家,就更恨和曼曼了。 两个官差这头的门封完了,又很快绕去了后门。 仙女街的小摊子,如今这雪天摆出门的不多,但铺面却一直都开着。 两个官差封铺也不讲究低调,一路嚷嚷地要封铺了。 正好这天气大家都不在忙活,纷纷上街看看是哪家铺子被封了。 “不会吧!这是何事屋啊!” 卖肉包的老头大叫出声。 “是诶!怎么搞的官爷,这何事屋犯什么事啦!” 这是和曼曼经常吃的那家食肆的黄伯,惊喊出声。 “是不是弄错了啊官爷!” 黄伯家的儿子也跟在身旁叫道。 “瞎吵吵什么!官家办差都是按流程按规矩来的!哪会出错!” 拿着封条的官差,一脸不悦地瞪着这帮没文化的东西。 接着又把前头说过的封铺由头嚷了一遍,这才贴了封条走人。 官差走了,看热闹的百姓却没走。 “爹!这咋办,曼曼一小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定是要着急哭了!” 黄伯儿子两眼盯着那封条,焦虑地挠头道。 “咋地,你这话说出来,是你能给她做主啊,还是给她出头啊!” 微微驼背的黄伯,嫌弃地看向自家儿子。 这小子要有这本事,他厚着脸皮也要帮他去求亲,可这不是没有嘛。 “我!我替她着急还不成吗!?” 黄伯儿子被亲爹数落得难堪,满脸的郁色。 “哈哈!阿坚啊!你年纪小,还不知道呢吧,来来来,叔我来告诉你!” 和曼曼常光顾的豆花摊老板娘,和蔼地朝黄伯家的阿坚招手。 阿坚被街坊看笑话,不乐意地走了过去。 “你可别小瞧这丫头,能在仙王街开铺子的,非富即贵!” 豆花摊老板娘很快就跟阿坚说起了这里头的门道。 但她才揭秘了这么一句,旁的人也忍不住卖弄地插话了。 “对对对!别看这仙王街仙女街就在一块,这铺子的价,那得翻了十翻不止。” “你又知道了,搞得你买过似的。” 炒栗子摊的老板娘不屑地反驳。 和曼曼从不光顾她家,她素来不讨好这人。 “嘿!你这老大姐,我自己没买但我从小住这,听也听说啦!” “没买的说的不算!” 炒栗子老板娘不吃他这道听途说的一套,马上挥了有力的臂膀,直接否决。 “嘿!” 那老哥还真有些不服气,却被自家媳妇拉扯住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没啥可吵。 气氛一下子就被炒栗子老板娘打坏,大家都互相看了几眼,无趣地散了回去。 “爹,真不会有事吗?” 回去的路上,阿坚有些不信地问。 他们这些开铺子的,从来不能跟官讲理,赚再多钱都还是低人一等。 “废话!你这傻小子,曼曼那丫头平日里都是跟尚书家的公子,长公主家的千金来往,能有什么事!” 从前,黄伯可没少帮自家儿子打探,结果越打探越觉得自家儿子配不上人家,连自己都觉得他差劲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阿坚愣了愣,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反应过来,父亲又在数落自己了。 他果然离她距离很远。 第四百四十六章 底下暗室 对自家铺子被封,毫不知情的和曼曼,此刻发生了大事。 白宁徽跟她幼稚地闹腾时,搁在桌沿的手,一不小心转动了桌子。 只见他脚下的一大块石板,忽的一下,下翻入地,白宁徽顿时悬空下跌。 “白宁徽!” 原本凹着腰身,躲他魔爪的和曼曼,见他突然就不知道往哪掉了,她连忙伸手拉扯住他。 结果两人就一起掉下了地面。 好巧不巧,那下翻的石板见两人都下去了,它又乖巧地翻了回去。 屋里,空无一人,悄无声息。 唯有被拂掉的灰,证明了这里有人来过。 这时,屋外听到和曼曼叫声的四离,警觉地辨别出,这叫声与往日带着怒气的不尽相同,好似有着惊慌之意。 叫声落后,屋里诡异的没有动静了,四离觉得不对劲,马上飞身入屋。 往常时候,若是王爷和姑娘共处一室,暗卫只会在屋外候着。 结果这一进来,人就没了!! 四离顿时怔忪当场。 也就怔了一瞬,四离就飞快着手翻找,顺带出嗓叫人。 “一痕!滚进来!宇宙洪荒,也给我滚进来!” 外头几人,除了一痕慢慢悠悠,其他人都在第一时间赶到。 “王爷和姑娘不见了,你们分头找!” “啥?” 才走到门口的一痕,立时卡在了门框,呆得不能再呆了。 屋里火速翻开衣橱的四离,哪有闲工夫再跟他废话,见衣橱没有,他就开始找床下。 一痕头一次见四离这幅模样,知道他是说认真的了,猛地气急大吼: “是谁!是谁干的!” “闭嘴!找人!” 四离也不知道一痕是不是脑子不好,他们几人都守在外头,哪里有什么人。 除非…屋里本就躲着人? 也不对,有人的话,那人呢? 四离一边翻找一边快速思索。 宇宙洪荒四人见这个屋子都被四离找过了,他们就申请去别的屋子找。 虽然觉得王爷两人不可能会出现在别的屋子里,但除此之外,也没地方可找。 而掉入地下的两人,此刻正在黑暗中吃痛地龇牙咧嘴,一动不动。 “曼曼,可有受伤?” 白宁徽顾不上自己摔得昏昏沉沉,眯着眼睛就摇晃着身上的人。 “我、我还好。” 和曼曼努力挪了挪身子,强自镇定地回应。 虽然整体摔在了他身上,可左半边身子在跌下时,也歪斜地撞到了地面,痛得她直冒冷汗。 白宁徽听到她的声音,安心了下来,开始勾着唇角撒娇。 “你是好了,摔在了我身上,我怕是要残废了,往后定要你照顾。” “啊?” 这话吓得和曼曼赶忙从他身上滚落在地。 “那,早知道就不拉你了。” 她忍着痛,懊悔连连道。 自己也没啥本事,本能拉住,却反而拖累了他,下回可不能了。 接着,小手摸象一般往他身上乱摸,假装自己能看病似的。 白宁徽身子被她摸得舒服,可那句“早知道不拉了”叫他脸色不霁。 她应该答应照顾自己才是,关心自己的举动,那是应予表扬的! 这丫头怎么就这般不懂事,不懂男女之爱。 他抬手在肚子挠了挠痒,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没有早知道,你就是得照顾我一辈子,以后,你得为我沐浴更衣,喂饭夹菜,哄我开心哄我入眠,夫妻房事,也要靠你主动了,争取给本王生个大胖宝宝,一年生俩,两年生仨。” “呵呵。” 和曼曼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手下是哪块肉,狠狠一拧。 “呃!” 白宁徽登时长眸大睁,双手捂胸。 这丫头……居然勾引他! 白宁徽一把将她的头扣住,往仍旧躺在地上的他带,没有任何阻碍地寻到了她的唇,对她的勾引,给予了非常强烈的回应。 就这样,两个心宽的人竟未在意现下的处境,开始在黑暗中缠绵起来。 直到… “轰!” 两人头顶上传来石板爆破的声响。 白宁徽猛地睁开轻阖的双眸,迅速回神,抱着和曼曼就飞速滚向一旁,避开了上头掉落的碎裂石板。 “王爷!” 一痕的声音伴随着光亮,一起落下。 即便翻滚中,也没有松嘴的白宁徽,此刻,依旧不想松嘴。 奈何和曼曼听到救援声,便急忙挣扎着要回话。 白宁徽不舍地松了嫩唇… “我……” 和曼曼才说了一个字,刚松唇的白宁徽,又重新吻住了她。 和曼曼恼地猛打他的屁屁,发泄自己的不满。 “呵呵。” 白宁徽被打得相当舒服,又奖励一般松了一下唇。 “在!!!” 和曼曼趁此机会,大喊出声。 上头认真侧耳的一痕,这下总算放心了。 “王爷!我们这就来救你!” 一痕扭头朝下吼完,作势便要起跳。 “滚!” 原本不开口的白宁徽,突然就沉沉地出声了。 尽管声音低沉,却不妨碍一痕和四离听到。 一痕欲跳的姿势一下子收不回来,又为了命令,拼死定着脚底板不动,结果上半身就不由地往前一趴。 横亘在洞口之上了。 四离冷眼斜着这蠢货,知道王爷无碍也不着急了,朝外头四个暗卫吹了暗哨召回,便重新藏了起来。 底下的白宁徽,又粘着和曼曼温存了会儿,这才带人上去了。 只是神色颇为意犹未尽。 他难得开始埋怨自己的手下太能干了。 若是能在下面跟曼曼待个数天,培养感情多好。 危难关头,她才更疼自己。 可惜,大辛就是这点不好,过于太平,自己连受个伤都得靠运气。 他记得从前还有人想刺杀自己的,怎么现在都没人了呢?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坐在椅子上,深颦眉心,苦思冥想。 一痕已然被他派下去看看底下的情况了。 “我们不看吗?” 和曼曼小小激动地问,手里还在揉着自己的左侧肩臂,被白宁徽折腾过后,感觉更糟了。 “不行,万一有什么蛇虫毒蚁,把你伤到了,我会心疼死。” 白宁徽搂着她的腰,语气沉重地道。 见她揉肩,他顺手接了她的动作帮她揉着。 而后才想到,“怎么了,方才摔到手了?” 白宁徽神色骤然冷凝,另一手轻轻转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夫君 地底下,一痕带了这屋里原有的烛灯,将一方的地室照亮。 很快,他发现了地室的上前有烛台,他又将其点亮,如此便看得更清晰了。 地室不大,入口处有个垂挂的绳梯。 底下有桌椅和箱柜,皆和上头一样布了灰。 一痕看了眼桌上留下的纸张和簿子,又翻了地上的箱子,他想了想,决定将这些都带上去给王爷看。 之后,一痕分了几趟,将桌上的东西和箱子里的东西送了上去。 “哦?” 白宁徽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摞簿子最上头那张纸。 好奇地盯着一痕搬了搬去的和曼曼,马上就转头看他手里的纸。 上头画着一个男子的头像。 “这画的谁?” 和曼曼歪着脑袋,不解地自言自语。 “认不出来?” 白宁徽扬了一侧长眉,手上继续帮她揉着手臂。 这笨丫头,摔到了也不说,不是最怕疼的吗? 和曼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实地摇摇头。 听他这语气,怎么好像知道… 和曼曼突然灵光一闪,重新凑近看着。 不会吧,这人会像殷修彦!? 确实是鼻子是眼睛的,但这眼睛也太空洞,鼻孔也太大了些吧… 白宁徽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也不跟她说这画的是谁。 瞧吧,他曼曼根本与殷修彦也不是那么熟稔。 只是这画是何意? 白宁徽没有想明白,将其放下,拿起一本簿子查看。 “六月初四,女,风迎阁,八两银。” “六月十二,男,华采院,三百文。” “六月……” 白宁徽好似看懂了什么,没有继续念,而是翻到记录的最后一页。 “七月十五,女,” 后面没有写出来,却叫白宁徽的丹凤眸瞬间停滞在那处。 揉着和曼曼手臂的动作不再,五指收缩。 突然,他猛地将这本簿子砸到地上,怒气翻涌。 那一瞬,薄薄的纸张被地砖撞裂了许多张,写着账簿二字的蓝皮簿子,在地上滚了两下,便安静的扭曲的躺着,再不动弹。 偶尔有冷风过,又吹起了两张,让它变了变姿势。 白宁徽甩完它便紧紧拥住了背靠在怀里的人儿,将头埋在了她的脖子里。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曼曼…”他低喃。 “嗯?” “那女人,死了对吗?” “嗯……对啊,我不是说了吗,她死于重病!” 话落,白宁徽突然抬头,微凉的薄唇贴着她的耳侧,语气变得邪媚。 “是你,杀了她。” !!! “才不是!!” 和曼曼头一偏,躲开了他的唇,赶忙心虚地否认。 “呵~” 白宁徽不信,微翘的眼尾因为染了笑意,变得更加惑人。 这声意味深长的笑,让和曼曼更心虚了,好似被他看穿。 但她是不可能承认的,杀人犯法,反正他没证据,抓不了她,她也不会妥协,死都不认。 别看他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要是不小心惹到他,这就是把柄了。 和曼曼不认,白宁徽确实是拿她没办法。 这丫头做事不错,几个屋子看下来,确实不见有人被害的痕迹。 白宁徽奖励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他家宝贝这点很让人省心,心思通透,做事谨慎,遇到危险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连他都时常着了她的道,被忽悠得团团转。 此前不小心上了画舫,在没有暗卫的帮助下,她也很机灵,没有叫人占了便宜。 这要真是从前的花三小姐没死透醒了,如今也已然落到青红街那地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白宁徽这下也不再过多的庆幸,这全然不是她运气好而已,是她的机灵,一直在保全自己。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女人有问题的?” 白宁徽亲完她的脸,又偷亲了她的嘴,才好奇地出声问道。 “啊?” 和曼曼拧了眉,嗔怪地扭头瞪他。 这家伙真狡猾,居然套话。 白宁徽虽然是无意的,但很显然,他自己也知道是在套她的话,见她发现了,他柔柔地笑了。 “那我用一个秘密与你换这个秘密。” 和曼曼翘了翘唇,圆眸半阖,对他表示怀疑。 “什么秘密。” 她很干脆地直接问。 “呵呵,曼曼,你不会天真地觉得我会先告诉你,然后相信你会守诺告诉我吧?” 白宁徽垂下眉梢,好笑地看着她。 她不信他,他难道会信她?她这么狡猾。 “哦?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那这秘密就没办法说了对吗?” 和曼曼也好笑地问。 “我们可以写下来啊,曼曼。” 白宁徽友善地捏捏她的小下巴,提议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说的是真话呢?” 和曼曼一歪头,扯回自己的下巴。 “啧,不乖。” 白宁徽重新捏住逃开的下巴,柔美的丹凤眸缓缓阖了一下,似有所求的红色薄唇,渐渐靠近了她。 “与夫君,不可说假话。” 浓重的鼻息扑面而来,那双叫人迷陷的褐色眼睛,正死死擭住她想逃避的视线。 和曼曼变得脑子有些不大清醒,不断加快的心跳,仿佛就在耳边。 “大辛律法…呜!!” 才说出了几个字,双唇毫无疑问地被吻住。 已经把地底的东西掏空的一痕,此时回到地面上,尴尬得想自我消失。 就在他脚尖点地,要悄摸摸地离开时。 白宁徽狠厉的双眸,突然一睁,直直射向他,一痕便知道自己确实应该马上消失了,于是,也不管动静不动静,飞一般就不见了。 把碍事的人瞪走后,白宁徽缓缓垂眸,加深了这个吻,手上也开始放肆了。 和曼曼被吻得昏昏沉沉,猛然被袖子里出现的手,摸得鸡皮疙瘩乱冒,还痒得发麻,痒入心底。 白宁徽如今觉得单纯吻她,寡淡无味了,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美人的甜嫩。 吻着吻着,唇瓣下移。 和曼曼瞬间清醒,甩开他的手就打他压低的肩膀。 “我们还在外头!!” 你丫到底是不是古人!是流氓穿越的吧! “嗯?” 白宁徽笑眯了眼,牙齿咬了一口,这才抬眸。 “曼曼认了我这夫君,我不需要表示一下吗?” “啥?!”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国务机密 冬雪之日的小破屋里,门已经被自觉的一痕关好,却偶有寒风从木墙缝里钻入。 可是,平日怕冷的和曼曼,这会儿顾不上了。 她懊恼地支额,知道自己刚刚中了美人计,没把话说好,这下不好办了。 俗话说,秀恩爱死的快,没结婚叫老公,绝对分。 反正她是个不喜欢做承诺的人,除非最后真的嫁给他,否则谁都不能保证未来如何,也许是她的问题,也许是他的原因。 万一惜别,此刻的恩爱,在未来都会成为一柄柄的利剑… 白宁徽哪晓得和曼曼脑袋里都是这些有的没的,还以为她在害羞呢。 他像个无尾熊抱树一样,粘着和曼曼,俨然是认下了自家媳妇了。 “曼曼,早叫晚叫都要叫,不许你这么害羞。” “您是王爷!我早叫晚叫都叫王爷!” 和曼曼扭头就反驳。 “胡说,你平日里就大逆直呼本王名讳,本王可都记得,成亲后若不好好叫夫君,这些旧账,都是要翻出来算的。” 白宁徽侧头靠着她的肩,眼睛学她一般睁得大大的,说着找人麻烦的话,却自己一脸的无辜相。 和曼曼这下彻底无言,可她还是开口了… “啊呜!” “嘶!” 白宁徽猛地将头从她肩上抬起。 手上花样将人翻过趴在她腿上,“啪啪”声响起。 和曼曼又被揍屁屁了。 “坏丫头!本事不小!本王的额头也敢咬!” “啪!” “说!跟谁学的!” “啪!” “不用说了,谁也干不出这种事!咬什么地方不好,本王的嘴,本王的胸,都给你咬!咬额头…你牙不痛吗!?” “还好吧。” 和曼曼已经被打习惯了,这会儿闲适地晃着小腿,任他打。 “快!必须保证以后不许咬额头,否则今晚只有青菜可吃!” “我保证以后不咬你额头。” 和曼曼立即保证,她也是顺嘴,头就在脸旁,不咬白不咬。 白宁徽见她乖,便停止了惩罚将人重新抱回。 “别闹了,我们还是赶紧看看这其他的都是些什么吧,看完回去吃饭。” 和曼曼一起身就很是勤快地抓起桌上的本子,开始翻着。 白宁徽斜了她一眼,瞧这丫头的心机,一下子就被她糊弄过去好几件事。 “诶,你看,这里记了些凤京京营的事,你不管吗?” 白宁徽眯了眯长眸,狐疑地取过她递来的本子,果然上头记载着一些京城的布防。 他瞬间冷了眸光,认真地翻阅起来。 一开始还是粗略记载,翻到后面越让人心惊,显然是有人在暗中调查京营的军情。 细致到每个营地的分布位置,巡防安排和路线,以及人马数粮草量等军中机密。 这样的军情,唯有国战、宫变以及叛乱才会用得上。 这三种情况,不论哪一种,都会造成大辛动荡。 那么,写下这东西的人,究竟属于哪一边… 白宁徽很快放下手中这本簿子,面色严峻地跟和曼曼一起看着其他簿子,也许能找得到答案。 接着,他翻开下一本。 大辛的武器和防护… 白宁徽再换下一本。 大辛的财政状况… 再下一本… 总之,尽是国务机密,却没有线索指明,这些消息提供的方向。 直到…… “曼曼,你手里这本看了很久了。” 白宁徽满桌子的簿子翻完了,就差她那本了。 “嗯?你想看啊,那给你看,还挺有趣。” 和曼曼站在他身旁,贼贼地笑了笑,递给他。 白宁徽见她表情不对,突然直觉她手里的,绝对是最重要的一本! 赶忙拿过来一看,白宁徽的眸光变得凝峻异常。 杨柳阁,昭君,工部。 华采院,思逸,户部。 上官飞外室,怡琴,太常寺。 …… 文房,怡欢,内阁。 …… 一目了然,这是分布在凤京的眼线! 白宁徽随意翻阅了下,冷笑着阖上。 虽然没有向下传递的信息,但有这些也足够他找出是谁在幕后安排了。 “一痕!” 白宁徽现在也没别的心思,赶紧叫一痕来,把这些东西装箱,全部带回府上查探。 事不宜迟,这些消息是在曼曼回京前就存在了,那么便是将近五个月。 即是说,应该早有人收到了这些机密,却没有动静。 再看这纸张老旧程度,似乎调查了至少一年半载,或者更久。 那么,可以说明得到消息的人,需要做很久的筹谋,才会行动。 但尽管如此,也不能确定,这筹谋此刻是否已然谋划完成。 总之,他必须尽快回凤京查出这背后隐藏的阴谋。 “王爷,这张七皇子的画像是否一并带回?” 一痕麻利地将簿子装箱,最后拿起不小心被他们两人弄掉在地的画像问道。 两人闻言,俱是一惊。 和曼曼:一痕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人才… 白宁徽:大辛的机密,皇城之外的传线人,南泽七皇子的画像… “拿上!” 白宁徽怔了片刻,就马上出声叫道。 “是。” 一痕将画像摆入箱中,抱起箱子往屋外走。 白宁徽也起身抱起和曼曼,快速带着她离开。 出了这片院落,几人走在白茫茫的天地中。 这时,山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兽吼! “哇噢!这是什么动物!” 窝在白宁徽怀里的和曼曼,顿时激动地左顾右盼。 “属下知道!这是一只猛虎!姑娘要不要虎皮大衣,属下去给您打来!” 搬着箱子走在前头的一痕,也是格外兴奋地转头叫道。 可惜,一转头就见到他家主子翻着白眼瞪他。 一痕赶忙当自己没说过话一般,扭头继续走着。 “打虎啊!这不好,以后老虎啊,见一个少一个了!” 听到是老虎,和曼曼在风雪中咧嘴笑着,感慨地摇摇头。 “嗯?如何说?” 白宁徽翻回自个儿的眼球,垂眸疑惑地望着自家媳妇问。 “因为你们太能打啦,老虎又不比人多,全都打死了不就没有了吗?” 和曼曼按着老套的观念,抱着白宁徽的脖子说。 “死了便死了,猛虎吃人,不打死留着也是祸害。” 白宁徽拿他高挺鼻头,蹭着和曼曼的小鼻子说道。 “噢!那也是!那便打死吧。” 和曼曼抽回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悟地颔首道。 “轰隆…” 就在几人说话的间隙,一个微不足道的隆隆声,忽而传入众人的耳朵。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灾 “轰隆…” 又一声传出,显得格外低调。 “王爷…这声音怕是不对啊!” 前方的一痕,很是警觉地回头。 “隆隆隆隆隆………” “王爷快跑!!!” 随着一痕突然一声惊恐的大喝,白宁徽顺着他铜铃般的眼睛,迅速朝身后一看! 只见,后方的山峰,那滚滚而来的雪浪,极速奔涌而来! “走!!!” 白宁徽顿时脚下生风,一声低吼猝然发出,他迅猛朝着前方飞射而出!一下子就超过了还未动脚的一痕! “我去!” 完全不用自己动的和曼曼,趴在白宁徽的肩上看着蔚为壮观的雪崩,惊叹万分。 那可是雪崩啊!她只在电影里见过!酷! 可渐渐的,她就酷不起来了。 大地不停的颤抖,那狂涌而来的雪,像是沸腾的巨大棉花一般,正以难以觉察的速度,非常凶猛地逼近了! 奔腾的雪浪,掀起滔天的雪雾,小如指尖大如脑袋的石块,皆被卷起,疯狂四溅! 铺面而来的惨烈寒风,如刀一般刮在和曼曼的脸上,瞬间就红成了一片! 视线之内,远处的山和天,彻彻底底被遮挡住了,此方天地正在沦陷! “王爷,我们要被追上了。” 和曼曼咽了咽口水,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白宁徽急得要崩溃了,全身的内力尽数调用,脚下的轻功运到了极致,平生从未跑过如此之快。 可竟然! 竟然还是被轻易追赶! 这般的天寒地冻,他竟是汗流浃背,浑身发烫! 他虽不过二十余载,但如此天灾作为一国王爷,他怎会不曾耳闻。 雪山崩塌,遇者丧没,难以全生… 他白宁徽,如何能死! 白宁徽紧咬着牙关,如离弦之箭,一口气飞奔出数里,他已然有了力竭之感,却不仅未减慢速度,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这下,和曼曼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心脏“砰砰”乱跳,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紧张地抱着他。 那两只黑圆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后头,只差几步之遥的滚滚雪浪,一动不敢乱动。 “一痕!你跑快点,要追上你了!” 和曼曼转眸一瞧,马上朝着后头的一痕大叫出声。 本来是为了给王爷断后的一痕,这下想不断后也不行了。 他才是急得要哭了,近在耳边的“轰隆”巨响,让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背上也被石头打得生疼生疼。 但是,他轻功也没王爷快啊!还抱着个木箱! 不仅是他,还有三个暗卫也在跟他同甘共苦。 可他们仨是真为了断后,他们暗卫的轻功,自然是比得过一痕也比得过王爷的,否则就丢人了。 而另外两个暗卫,在白宁徽出木屋前,就先行一步离开了,此刻正在远方焦急地观望却束手无策。 这片凹陷的巨大山沟里,奔跑的五人,渺小得如五只颤抖着小足的蝼蚁。 仿佛下一刻,就能被奔腾不息的浪潮淹没。 可他们依旧疲于奔命,不肯停歇,非要与这天命斗一斗! 然而,真到了下一刻,也不知是绝望还是希望,出现了—— 一片巨大的山崖!挡在了众人面前! 已然跑得头昏脑涨两眼昏花的白宁徽,未及思虑,脚踩崖壁,冲天而上! 却在他一跃而起之时,突然晕眩,向后跌去! “王爷!!!” 一痕大叫,却自顾不暇!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直守在白宁徽身后的四离,以手相托,将白宁徽狠狠向上,用力推去,自己却跌入滚滚雪浪。 白宁徽晕眩过后,被四离以力相持,再一次腾起,踩着山壁攀升! 山崖并不高,数十步后,眼看就要到顶了! “轰!!!” 雪浪丝毫没有体谅众人的艰辛,被山壁阻挡过后,更是以可怕的速度腾涌,一下子覆盖住了白宁徽的脚! “该死!!” 白宁徽想抽出,却根本动弹不了,可雪却不会给他时间,几乎是一眨眼就覆盖住了他的腰! 眼看那山顶就在面前,白宁徽面如死灰,果决地将手里的人狠狠抛出! “曼曼!好好活着!!” “啊!!!” 撕心裂肺的怒吼,顷刻间被厚雪掩埋,甚至没有留下完整的一句话。 和曼曼被摔得又疼又伤心,眼泪顺间就滴落,灼伤了她通红的脸颊。 在山顶上翻滚了几下,忍着伤痛,她迅速爬起,慌乱地冲回了崖边。 “白宁徽!!!” 她凄厉地朝下方叫着,心中大骂他是个神经病! 眼泪却越滚越多…… 天地依旧白芒一片,唯有原本深坑一般的地界,被雪填满。 “姑娘!雪停了!快救人!!”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切地对着和曼曼的后背大吼。 原来,在山边另一个方位的两个暗卫,一路都在上方跟着他们奔跑。 眼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掩埋,心中恐慌却无能为力。 待见到雪不再动时,飞箭一般冲了过来,边叫边从山崖跳下,开始徒手挖着厚重如山的冰雪。 “啊!?” 跪趴在崖边的和曼曼一下子呆了呆,才发现这雪真的停了。 她连忙愣愣地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来。” 接着,脑袋不灵活的,一边擦眼泪,一边脚尖蹦出。 “砰~” 掉落在雪堆里的她,发出小小的落地声。 她的脚本就有些软,这下彻底扭伤了。 之后,她咬咬牙,干脆地跪在地上,开始挖雪。 “你们那地方准不准啊!我感觉我这里才是!” 挖着挖着,她头也未抬,大声冲着一步开外乱挖的暗卫叫道。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也马上跑过来跟她一起挖她那坑了。 毕竟她人在现场,应该看得比他们清楚。 “有了有了!是头发!!” 暗卫手掌力气都比和曼曼大,没挖几下就大叫出声。 “头发吗!?” 和曼曼也低下脑袋,贴着雪堆定睛一看,还真是! “那你!那你拔两下,他们要是晕了正好可以弄醒!” 她通红的小手挖不停,马上指挥暗卫开干! “是!” 那暗卫觉得很有道理,又拨开一些雪,捋出一摞头发,当即就用力拔头发! 狠狠拔了两下,觉得效果应该差不多,随即重新投入到挖雪大军里。 头发都有了,头还会远吗? 大家信心十足,干劲满满。 第四百五十章 挖人头 “啊!是头!!” 山里,狂叫声起。 “快!把脸上的雪抠出来!别憋死了!” 和曼曼的小嫩手已然布了血,破开的皮肉,不停触碰着森寒的冰雪,刺骨钻心的疼。 可她一见到黑黑的头颅,更是愈发急切地刨雪,像个小铲子一般。 面前尽是她急促呼吸后,呵出来的白雾,团成了一团散不去。 三人几乎是共同朝着那个头颅的脸抠去,也不管会不会刮花人家。 “诶?这不是王爷!” 头颅正前方的暗卫,在看到这脸的时候,发出了疑惑和遗憾的叹息。 “是吗?那我挖别的了!” 和曼曼见这人反正脸也出来了,打了他两下脑袋,眼睛都睁开了,便不再管,继续往他旁边的雪挖去。 两个暗卫自然也是不管王爷以外的人,一下子就放弃了这个家伙。 这人转醒之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死,“我、我还活着?” 没人理他。 “王爷就在我前面的位置!你们往我胸前挖!” 这人终于说了点有用的。 “姑娘!地方有限,我们两人挖便好,您到一旁歇一歇!” 正在挖的暗卫,一边在这人胸前的地方占了个位,一边同和曼曼说道。 和曼曼因为跪着不好挪动,一下子就被两个暗卫抢了地盘,她红着鼻头撇了撇嘴,抬眼朝雪里的家伙问: “那其他人呢,不会都在你胸前吧?” 她现在可闲不下来,挖不到白宁徽,也得挖个别人出来。 “小洪好像和我一起扑到王爷身上来了,反正挖到王爷也会挖到他。” 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宇,红着上半张脸,认真回着和曼曼。 暗卫的遮面被他们挖雪时东扯西扯,也只掉下不到一寸,系得很是结实。 和曼曼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胸前两个狂扭的身姿…作罢了。 她缓缓起身,身上紫黑的披风染了半白,跪在雪地里许久的下肢,也变得僵硬无比,却似乎不那么疼痛了。 她像只丧尸一般,歪扭着脚,半蹲着身子,挪到了雪里的小宇身旁,就着披风坐了下来,帮他挖着。 一直被埋雪里,也会冻死吧,还是挖两下好了。 “我给你挖个手出来,这样你也能帮忙给自己挖了。” 和曼曼面容冰冷地说着暖人的话,雪里尽是点点血迹,看着骇人。 她平淡一生,还从未吃过这种苦,一开始真的疼到崩溃,几欲掉泪,不停仰头。 但是咬牙忍一忍,居然也忍过来了,现在再挖,好似也没那么痛了。 可雪里的小宇怎么敢让她这样劳累,他脖子还动不了,没瞧见雪里的痕迹,却还是不愿意她动手,出声劝她。 “姑娘…歇一歇吧,他们两人挖,很快就会挖出来的。” 在他们心里,王爷是他们的主子,姑娘也是。 “那怎么行。” 不是和曼曼多爱干活,多爱自虐,只是她眼下心中慌乱,实在没有心思安静地坐着。 虽然速度不快,但她很努力地想挖出些什么。 这雪当真可恶,和平日里玩的不是一种雪,一点不松软,手感太差,跟冰渣子似的,挖起来很是费劲。 渐渐的,小宇的脖子也露出来了,虽然只有半边,但和曼曼还是觉得有了些成就感,她浅浅地笑了笑,挖得更起劲了。 不过,小宇胸前的两个家伙效率更高,和曼曼一下,人家用狗刨式,一次可以刨五下,两只手轮流,加起来就是十下了。 很快地上就陷了一个坑。 “怎么还没有王爷!究竟是不是在你胸前!?” 暗卫小荒,焦声大叫。 “就是在我胸前!我奋勇护下的!” 小宇马上回声,对这个不相信他能力的家伙予以狠狠回击! “有了有了!!我手指里好像卡了一根头发!” 小宙瞧着自己白花花的指缝中那条不起眼的长丝,激动地大叫。 “该不会这家伙掉的吧!” 对面的小荒狐疑道。 “不是!肯定是王爷的!你们快挖!” 小宇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不是就不是了。 反正是,大家也得继续往下挖。 渐渐的,散乱的青丝,越来越多,显露在皑皑白雪中。 和曼曼手上挖着小宇肩膀的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头发,嘴里喃喃: “头呢?头呢?” “姑娘别着急,马上就出来了。” 同样在张望的小宇,出声宽慰。 “头来了头来了!”小宙大叫。 “快快快快!!王爷!王爷!”小荒也跟着大叫。 一见着希望,众人便是马不停蹄地加快了速度,连和曼曼的手都快了许多。 可是,待一见到又不是王爷,刨坑的小宙和小荒差点没将这人的脑袋踹飞。 “王…爷,被我…护在了身下…” 被小荒打了两巴掌,缓缓恢复知觉的小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真相。 很显然,在白宁徽抛出和曼曼的那一刻,被大雪席卷的前一瞬,两个暗卫也在同一时间,飞身将他前后护住了。 见不是白宁徽,和曼曼失望地垂下了脑袋,手里的动作又变得缓慢。 虽然慢,但还是帮小宇的上臂挖了出来,小宇再自己费了一些力气,把整只手顺利抽出。 “好了姑娘,剩下的属下自己来。” 不小心看到和曼曼的手的小宇,一下子心惊胆寒。 不知道王爷出来后,要发多大的怒。 一个小丫头受这么大的苦,就算是路过的普通人,见了也会心疼,王爷这般在意姑娘,心岂不是疼没了?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让和曼曼再继续,小宇飞快地用刚出来的右手,拼命给自己的左手挖着雪。 他力气还充足,和曼曼挖了半天,他半会儿就挖开了。 自己身前也被其他两人挖的差不多,小宇半个人都得救了。 和曼曼见状,也不再瞎逞能,比上他们,自己确实没啥用处。 她缓了缓心神,将红肿的手,生硬地搭在腿上,微红的眼睛,老老实实地盯着两个暗卫挖雪。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曼曼盯着那雪坑,好像发了很久的呆,才终于被暗卫们的声音惊醒。 “王爷!!是王爷!!” 和曼曼霎时间,打了个激灵。 没有焦距的瞳孔猛地收缩,对准雪坑里的乱七八糟,飞快闪过的手,精确地看到了,一只精致华贵的紫玉冠,静静显现出它原有的光华。 第四百五十一章 白雪王爷 白宁徽被顺利挖出来了。 而且状态还挺好。 由于被两个暗卫前后护住,他几乎没有受冻,连鼻子和眼睛都未被雪糊住。 至多憋了会儿气,胸口有点疼。 可他见到和曼曼后,胸口便不止一点疼了。 看着她被风雪刮花的红脸,看着掌心里那双本该是柔嫩无比的手,如今臃肿破裂,可怕至极,和冰块一样的温度,叫人碰了以后全身都跟着冰寒。 白宁徽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剁过一般,疼到发疯。 “和曼曼!你做了什么!” 白宁徽的怒吼声,就这么骤然响彻了山谷。 依旧不停狗刨的四个暗卫,虎躯一震,刨得更加飞快,直想这坑能再深一些,叫他们躲在里头王爷注意不到。 虽然他们觉得此前那样的情况,姑娘帮忙一起挖人太过合情合理,但王爷生气,不也是合情合理? 还是躲了吧… 可白宁徽一吼完,和曼曼就扭头了,一句话也不说。 她也在不高兴呢,他凶个屁! 白宁徽猛地掐了她的下巴就把头转了回来。 “本王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此刻,坐在雪地里的白宁徽,浑身都挂着白雪,不论是黑色的长发还是紫黑的披风,皆布满了星星点点,像个白雪王子一样。 但那双赤红的丹凤眸,俨然让他成了个黑化的白雪王爷。 和曼曼挣不开他的手,就朝他翻白眼,牙关咬得紧紧的,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那时的他,只是做了当时最好的决定,她一个生还者有什么资格生气,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懒得找理由。 白宁徽见她这么顽固,这么不听话,满胸满肺的心疼全化为满腔的怒火。 扯了她就往自己的腿上趴,开始例行惩罚打屁屁。 “说!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好好的手怎么糟蹋成这样!你当这手是你的吗?那是本王的!没有本王允许你怎么敢动它!本王警告你!再有下回……” 一声声绵延不绝的怒吼,随着一下下不轻的拍打落下。 和曼曼听着鼻子酸涩,也不管自己还在受罚,手掌一下子撑在他的腿上,咕噜噜地爬起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白宁徽扬起的手和怒吼都随着她的动作瞬间止了,想都没想便紧紧地回抱她。 “傻丫头…” 让她受伤,害他难过的想落泪。 但怀里的和曼曼是真的在悄悄流着泪,不过因为脸贴在了他的衣服上,泪水就变得格外低调。 她太不喜欢哭了,哭起来很丢人,虽然在流泪,但她还是不停地努力压下情绪,尽量快点结束这么丢人的行为。 好了好了,和曼曼抹了两下鼻涕,终于可以说话了。 “白宁徽……” 她把头探出来,搁在了他的脖子上,鼻音浓重,声音糯糯。 白宁徽手掌揉着她的脑袋,缓缓低头抿了抿她冰凉的红鼻头。 “你往后啊,还是待在王府不要出门了。” 和曼曼怕他要封口,赶忙把话先说了。 说完,就如她所料,封口了。 她这话弄得白宁徽太尴尬了,难得出了这么大的事。 按他的想法,应该他受伤,然后她哭哭啼啼的在床边心疼自己。 结果呢,他却好好的,而她又因为自己受伤,难不成自己是个扫把星?? 和曼曼倒不知道他会这么想自己,她不过是不希望他出事罢了。 白宁徽懊恼地吻着她,不让她说话,自己扯了衣襟将她冰溜溜的手,放进他已经暖和了一些的胸膛。 却在触碰到的一瞬,差点把他冻升天,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还一幅好端端的模样。 白宁徽气得直接咬了她的嘴,让她这小饭桶,还敢学别人救人! 这边两个小两口互相抱着取暖,那头四个兢兢业业的暗卫又挖出了一个人。 不过他们知道王爷肯定懒得理会,只是…… “王爷…” “王爷!?” “王爷,一痕大人没气了!” 四个暗卫之首的小宇,被另外三人推选出来,蹑手蹑脚地跑来汇报。 白宁徽不悦地松开怀里小宝贝的唇,微微侧头,冷冷道: “你去给他渡气。” 就被雪埋了一会儿,就这么娇气,还断气了。 “啊!!?” 小宇怔在当场,简直是雪天霹雳啊! “快去快去!争分夺秒!” 这时,和曼曼从白宁徽的肩膀探出脑袋,焦急而又兴致勃勃地催促。 “争分夺秒?这是什么词?” 也不管后头小宇什么情况,白宁徽回头问着,却发现这家伙还盯着人家看,手从后脑一绕,把她的脸扭了回来。 “嗯?” 被迫扭回头的和曼曼呆了呆,想了想,然后才说,“就是让他们抓紧时间。” 接着又想看看那头的渡气,白宁徽宽阔的肩一歪就给这小矮子挡了。 “曼曼,非礼勿视。” 他用两个手掌贴着她的脸给她暖着,和曼曼的额头一下子皱巴巴。 不碰的话勉强能忍,现在… 白宁徽感受到了她的痛,但是活该! 想是这么想,白宁徽还是将手离开了她的脸,隔了丁点距离给她暖着。 “乱动便掐你,乖乖的。” 失去控制的小脑袋又在试探着移动,白宁徽抿了抿薄唇,出言威胁。 “咳咳咳…” 这时,后方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诶!是不是一痕醒啦!” 和曼曼激动地睁大了圆眸,看着面前的白雪王爷,风雪中,他又美上了新的高度。 “我替你瞧瞧。” 微翘的丹凤眸弯了弯,白宁徽语气温柔地说完,便转头看着。 很快又回了头,与她汇报道: “是一痕醒了,他们给他渡气了。” “哇噢!” 和曼曼马上抽回自己手捂嘴,真是太有趣了… 白宁徽瞬间蹙眉,把她的手扯回塞进自己的怀里。 “我跟你说,上回宫宴你不是掉水里了吗?” 和曼曼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连忙跟白宁徽分享了起来,胖手贴在他的胸膛,笑成了猫咪。 “你被救上来以后啊,御医也是要给你渡气的呢。” 原是见她笑的开心,白宁徽也跟着嘴角上扬,却在听到这里时,眼角一抽。 “之后呢?” 白宁徽神色变得没那么开心了,嘴上不安地问。 心中隐隐怕她会说自己那时被个男人给… “可惜。”和曼曼叹息地摇摇头。 “何意?”白宁徽紧张地问,“曼曼,你要是骗我,回去等我查了,你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和曼曼这下只好撇嘴了,“可惜你就醒了呗。” 白宁徽总算松了口气,老天保佑。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就是我的人了 白宁徽这边抱着小美人儿,像是春暖花开一般与世隔绝。 根本不了解后方后勤人员的苦。 这里主要说的是小宇。 在白宁徽下令让他渡气后,另外三个暗卫,二话没说就把人押去干活了。 就这样,他和一痕,各失去了一枚初吻。 一痕虽然醒了,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也没人告诉他,小宇就躲得远远的。 之后,一痕迷迷瞪瞪歇了会儿,就加入他们的刨坑大军。 因为四离是掉在了最下面,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谁也不敢停下。 顺着白宁徽他们的坑一直向下,终于将人捞出,果然是昏迷不醒。 “让一痕大人来!”小宇第一个发声。 “来什么?”一痕一时间还没懂这句话。 “渡气啊!”小宇歪头叉腰瞪大眼睛道。 “……” 一痕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靠!!!”小宇气急败坏。 “别浪费时间了,你有经验!快上!” 另外三暗卫如法炮制,又押着小宇开渡。 有经验…… 装死的一痕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翻首作呕。 这回渡气渡了很久,连场外的和曼曼也有些着急,朝他们大喊:“你们用力摁摁他的心口,让他的心脏跳动起来!” “是!!” 旁观的暗卫立即照办起来,也不管有没有用,总比干着急强。 白宁徽将和曼曼抱了起身,前去查看情况,四离不比他人,作为自己的贴身暗卫,对他来说相当重要,费了那般多的心思培养,死了着实为难。 “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白宁徽面色凝重,看着地上脸色青紫的人,过了一会儿又回头问着和曼曼。 以前很多事他没在意,如今才发现她说的话会的事,未必都是胡言乱语,怕是与上辈子有关。 如此,他便想知道了。 “电视上看的。” 和曼曼眼睛盯着地上,随口就这么一秃噜。 “殿……试……” 这两个字,就只让白宁徽想到这个。 “啊?” 他这么一重复,和曼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呆呆地抬头望着他,想着该怎么解释。 “就是……就是,会储存很多知识的东西,你不知道那玩意……你之前落水,我也给你摁过呢,摁了肚子和胸,有点用的。” 和曼曼胡乱解释后,就无缝衔接地转移了话题。 果然,白宁徽前一刻还在琢磨着她说的大约是书籍一类的东西,后一刻就被她给自己摁过肚子和胸的事,引走了注意力。 “你个坏丫头,居然非礼本王!” 白宁徽语气嗔怒地叫了出声,可翘上天的唇角出卖了他。 那是她刚回凤京没多久的事呢,这么早就对自己下手了?简直心机深重! 和曼曼用眼尾斜着白宁徽这傻样,觉得他太可笑了。 自己从前要是个医护人员,不知道他又会什么表情。 可她这么一想完,白宁徽还真就不高兴了。 他拧着长眉,用钩子般的眼尾斜看着她。 “曼曼,你莫不是还对别人这么做过?或是说,即便掉下水的不是本王,你也会这么做?” 白宁徽以他灵活的脑袋瓜,配合多疑的性子,很快察觉出隐藏在事件背后的猫腻。 对于这样的问题,和曼曼会如何回答? 只见她两眼朝别处看去,语气平平道: “没有啊,不会的。诶!!四离醒了你快瞧!!” 她一找到转移话题的目标,马上就大声叫着。 白宁徽一怔,脑子转了转,决定将此事存下,先看看四离的情况。 地上的四离,气若游丝,脸色由青转红,果然有了生机。 渐渐的,粘得死紧的眼皮,也缓缓睁开,身旁不停有人呼喊。 一个红艳的唇明晃晃的在他眼前招摇,他定睛一看,好可爱的小子…… 四离猛地坐了起来,狠狠瞪着小宇,同时摸了摸自己的唇,威厉的眸子盯着小宇,沉声喝问: “你亲了我的嘴?” “老大饶命!属下是为了救你啊!!” 小宇被他吓得立马跪地求饶,生怕他会一言不发就结果了自己。 可接下来,更让他害怕的事来了… “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四离用最狠的表情,说着最霸气的话。 小宇简直没有了表情,一幅超然物外,好像快死的模样。 “老…老大…” “不愧是老大!就是霸道!” 不等小宇说点什么,原本负责按胸的小荒已经退开一步之远,欣慰地拍手鼓掌。 特么的只要不是他,四离老大做什么,做手下的都要支持! 这话顿时引起了四离的注意,抬头就望着小荒。 小荒瞧他那眼神,感觉尤为不妙,仿佛自己也要被收入房中一般,他好想扭头就跑! 就在小荒已经稍稍后退时,四离突然问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为什么带着黑布?还有你!你!你!” 四离边说边点着除了小宇以外的三个暗卫。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沉默后,连忙大叫。 “四离老大!我们是暗卫啊,您不是记不得事了吧!!” “不会不会!四离老大一定是逗我们玩的!!” “你们都是谁?” 四离已经伸手揽过小宇,抬头问着众人。 众人:“……” “四离!他们带黑布我没带啊!你不会不认得我吧!” “你谁?”四离问。 一痕:“……” “好小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玩我们是不是!?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关心你爱护你了吗?做梦!” 一痕一溜烟起身,指着四离怒气冲冲吼了起来。 四离虽然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但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被他凶,脚下雪一踢,起身就要揍一痕。 “哎呀惨了惨了,肯定是脑部缺氧太久,失忆了吧!” 和曼曼原本看到又有一对佳偶要成了,很是兴致勃勃,却见四离这情况,一下子皱了小眉头操心了起来。 白宁徽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的四离沉稳至极,不会这般胡闹,果不其然,出事了。 可乍一听和曼曼的话,又被他引了去。 “这是何意,缺痒?” 他奇怪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怀疑她是不是懂些什么。 “缺氧就是缺氧气,氧气就是呼吸的空气,没有吸进空气人就会死,尤其是脑子,太久没有吸气脑子会出问题!” 和曼曼随随便便解释了下,担忧地看着一痕和四离打架。 发现他还是很能打的,看来脑子没有太坏,应该只是失忆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有虎出没 被挖得乱七八糟的雪地里,白宁徽听完和曼曼的讲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诶,四离长得……” “长得什么?” 白宁徽一下子警觉,犀利的丹凤眸从一痕和四离身上挪回,不友善地瞪着和曼曼。 “嗯?” 和曼曼同样警觉起来,就是长得不错啊,弯弯的眉眼像个小姑娘,和印象中的气质差太多了。 但是这些貌似不能说,和曼曼眨了两下眼,小脸很快板正,郑重其事道: “长得普普通通,跟王爷您比,他完全没有存在感。” “是吗?” 白宁徽高冷地抬了下巴,垂眸睥睨这小家伙。 还挺机灵… 虽然知道她不会随意喜欢上别人,但是夸别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嗯嗯!” 和曼曼用力点了两下脑袋,身子都跟着晃了起来。 “算你老实。” 白宁徽唇角勾了勾,拍了拍手上的屁屁,转头朝着一痕他们吼道: “给本王住手,回王府!” 一痕连忙停手,却被四离继续追着打。 “看来脑子真不行了,你们四个一起上,把人给本王押回去。” 白宁徽沉沉吐了一口气,抱着和曼曼先一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由于山谷崎岖马车下不了,就停在了山上,好在如此,否则便要走路回凤京了。 暗卫四人加一痕,按理可以轻易将人拿下,却因为四离突然被这么多人攻击而震怒,实力大增,几人打了许久,才把他打晕结束。 回去时,白宁徽特许让晕了的四离躺在他的马车里,一起回了凤京。 只是,马车走着走着,却又停了下来。 “王爷……” 车门外,传来一痕含含糊糊地说话声。 “别告诉本王,又有雪山要崩了。” 白宁徽的右眼皮跳了跳,不悦地问。 这时,外头的一痕突然私自将车门打开,惊恐的脑袋探了进来。 “王爷,是老虎…” 白宁徽的唇角猛抽,狠狠瞪着一痕。 这个乌鸦嘴! “去!不是说要给姑娘打一只吗?去打!” 白宁徽气急败坏地吼着,把一痕吼得委屈惨了。 本来是可以啊,可是他之前才受那么大的罪,接着还跟四离打架了,现在哪有劲啊? 都怪四离! 一痕噘嘴狂瞪一旁舒服睡大觉的四离,然后扭头就关了车门,去对付老虎了。 那真是血与泪之歌了,冬日的老虎为了食物拼了老命,一痕为了自己的顺嘴一溜,也要拼了小命。 马车里,和曼曼听着外头的兽吼,有点小怕怕。 “一痕不会被吃吧?” 她很想看两眼战况,奈何白宁徽不肯。 “他要被吃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你还有心情为他担心?” 白宁徽一边快速给她抖着脑袋上的雪,一边训她。 和曼曼立刻瘪了嘴,不说话了。 两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外头胜利的呼声。 “王爷!!我成功了!!我打死了它!!我们有老虎了!!有老虎皮有老虎肉有老虎筋……” 白宁徽这会儿多了些人性,没有出声阻止一痕的兴奋,一直等他开心完,马车终于重新出发了。 一痕乐滋滋地扛着虎头探进了马车门,臭显摆了一下,才将其扔进了马车后的箱子里,虽然塞不下,但掉不了就成。 和曼曼不小心被真·虎头吓了一跳,随即又替一痕开心地笑了两下,之后莫名开始期待起了虎皮,那东西穿戴起来一定很霸气! 经历了一日的灾祸,几人回到王府,都快到吃晚膳的时候了。 “二月,叫七弦。”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快速回到寝屋,自己生了炭火,拿了布给她擦着湿了许多的头发。 四个暗卫跑去换班收整,一痕扛着他的老虎出了王府,在凤京街头显摆了一圈,回到王府又显摆了一圈,这才肯回自己的住处收整。 七弦很快就赶了来,看到和曼曼的手后,他都懵了。 想不明白他们又遇到了什么,才会把手弄成这样。 难不成姑娘玩雪玩疯了? 他取了针,给她扎了几下,最后苦着脸道: “王爷,不大好。” 抱着和曼曼的白宁徽,在七弦脸色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沉了脸,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低沉地道: “说些好的。” 七弦:“……” 他垂着眉,闷声思忖。 半晌之后,他终于说: “属下可以治个半好。” 白宁徽的脸这下黑了,这就是好的? “必须全好。” 他坚定地提出了要求。 七弦即便可以预料到这个情况,却在听到后,还是包了一包泪,凄凉道: “王爷,属下只能尽力…” “马上治。” 白宁徽不想听这种废话,把和曼曼的手往前一递,眸光泠泠地盯着七弦。 七弦暗叹了一口气,开始正式施针。 虽然手的表面确实很糟糕,但皮肉伤都是小事,真正出了大碍的,是经络失了知觉,似乎被冻坏了。 和曼曼自己的手,她自己很明白,尽管白宁徽一直给她暖着,她的手也没有感觉到温暖,她猜着是神经被冻伤了,大约会废掉吧。 她是个成年人,自己干的事,该是自己承担后果,她无话可说,也不伤心,至多担心以后上厕所不好搞。 她坐在白宁徽的腿上,后仰着头靠在白宁徽的肩膀上,随七弦治疗,并不想看。 白宁徽也沉默地把下巴搁在和曼曼的肩上,脑中不断地想象着,若是她的手不能用了,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他便帮她穿衣喂她吃饭,替她沐浴给她梳发……好似和现在差不多? 两人之间,很少有这般沉闷的时候,连认真诊治的七弦,都有些不适应了。 渐渐的,天越来越暗,二月慢慢从屋外走了进来,却没有开口说话。 “传膳吧。” 白宁徽将头从她肩上抬了起来,低声道。 “嘶!” 突然,因为白宁徽的动作,和曼曼的身子也动了动,七弦的针不得已重了些许,竟让和曼曼痛了一下! “怎么了?” 白宁徽紧张地问。 “姑娘有感觉了吗??” 七弦也激动地看着和曼曼问道。 “有点痛!” 和曼曼一下子开心了,仰起的小脑袋瞬间回正,小短腿还不自觉地晃了一晃。 “痛?” 白宁徽闻言,二话不说瞪七弦。 七弦顿时无辜了,可怜兮兮地解释,“王爷,痛是好事,之前姑娘的手是没有知觉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自己动手吃 直到此刻,听到七弦这般明确的说明,白宁徽才明白,她伤得多重。 原本消停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熊熊腾起了。 可见她正在治疗,他也不能发作,便先暂且压着。 之后的治疗,和曼曼的手却再没有动静了,七弦一边给她抹着药膏,一边安慰她。 “姑娘别着急,这回伤的重,好的慢一些,多施几次针定会好转的。” 抹完药膏,便开始给她缠纱布,这下好了,十个手指全捆了,即便能用也是无能为力的。 最后,七弦给她留了个涂脸的药膏,嘱咐了伤口不能碰水后,便离开了。 和曼曼看着桌上那装药膏的小瓷瓶发愣,这是要让她拜托白宁徽帮她涂吗? 这时,桌上的烛火亮了,晚饭也齐了,白宁徽将和曼曼抱起放在了凳子上,自己去将门闩了起来。 等回来,满脸的阴沉,异常恐怖。 不过和曼曼缺心眼,没去看他,倒是认真盯着桌上的菜看。 白宁徽一人坐在了她旁边,筷子一起,自己吃了起来,也不管和曼曼了。 和曼曼顿时两眼圆瞪,这家伙莫不是故意的? 她手能用时非要喂,等不能用了,故意不喂了? 和曼曼看着他目不斜视地吃着自己的饭,双眸微微眯了眯,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吃饭,看他还能不能吃的下。 白宁徽还真不怕她盯着,意气风发地吃着饭菜,理都不带理她,三两下就把一碗饭吃完了,痛快极了。 接着,继续盛了一碗,吃! 和曼曼可真真是眼红了,好烦啊,他一直吃她的蜜汁小排骨啊… 直到最后一块排骨被他夹进碗里,和曼曼终于忍不住了。 脖子一伸,一口咬住白宁徽的胳膊,不让他吃。 白宁徽阴冷的神情变得愈发寒凉,猛地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桌,从她牙齿下轻易扯回自己的手,冷冷地斜睇那张惨兮兮的小红脸。 “怎么,想吃?想吃就该自己动手。” 白宁徽勾了一边的唇角,阴恻恻地说着。 和曼曼的心一沉,看着他的黑眸逐渐变得冷淡,耷拉在大腿的双手,随着起身掉落在身侧。 没有说什么,和曼曼直接走人。 白宁徽心口一抽,但见她是往屋里走,总算老怀安慰。 自己也跟着起身,来到里屋,站在床边看着她趴在床上的蠢样。 “用膳的时候四处乱跑成何体统!给我起来去吃!” 他一边厉声说着,一边俯了身子环住她的腰把人抱起。 重新放回了圆桌边,却还是不管她。 和曼曼这回也不闹了,安静地坐着,就当他不存在。 白宁徽垂眸看着碗里的小排骨,也没什么心情吃了,想等她开口说句软话,怕是等不到了。 他抬手转过她的肩膀,面对着自己。 “如何?吃不了是吗?你这么糟践自己的手时,可有想过会因此连饭都吃不了,吃不了饭的你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神情凶恶,语气凶狠,却没有叫和曼曼有一丝动容。 “你且看,我会不会死。” 她淡漠地说完,便要挣脱起身。 白宁徽被她的语气弄得微微心慌,手掌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做什么?你这是准备扣着我,让我活活饿死?” 和曼曼见他不放手,目光凉凉地看着他问。 “我让你活活饿死?和曼曼你有没有良心,你住在王府,一直都是我亲自照顾你吃穿,你如今竟说我会活活让你饿死?” 白宁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敢想象自己在她心中是这样的人。 “不会就把手放开。”和曼曼冷然道。 白宁徽胸口一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本能地说: “不放。” 和曼曼稳了稳情绪,好声地与之沟通。 “不放,我怎么吃饭,我不能吃饭岂不是就饿死了,王爷方才不是说不会让我饿死吗?” 白宁徽狐疑地听着,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手上松了松,看她要如何。 待确实能动弹后,和曼曼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白宁徽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扯回凳子。 他整颗心都坠进了深渊,她看着门的方向,这是要离开他吗?就因为他不给她喂饭? “曼曼,你要做什么?” 他有些喘不过气,面色苍白地问。 和曼曼转眸看着白宁徽,冷冷淡淡地说着寻常话。 “王爷,我的手是我自己弄坏的,与人无尤,往后会有诸多不便,自不好事事劳烦您,我可以先回相府住上几日,等手好了您要有需要,我再回王府。” 腊月本就是能冻死人的日头,再听到这样决绝的话,白宁徽浑身的骨头都被刺痛得叫人几近晕厥。 钳住她的腰的五根长指越弯越深,心中的戾气不断攀涌,想把她掐死的念头源源不断地冒出。 “曼曼,你……你就这般,绝情吗?” 他低着头没有看她,漫出了血丝的双目缓缓闭上,喉咙哽咽地轻声问。 和曼曼没有在意腰上的疼痛,大约是习以为常,她微微蹙眉,为了他说的话。 她怎么绝情了?想不明白。 “王爷,我是听了您的话,认真想过的,您说的没错,手不能用的我确实很麻烦,您也不能一直为了我忙上忙下,我还是把手养好了再说。” 和曼曼觉得自己还算善解人意,而且确实是连她自己也觉得麻烦,更何况他人。 回了相府,至少可以让花旭尧给她找个丫鬟,她使唤起来肯定比拜托白宁徽,看白宁徽脸色强多了。 可白宁徽稀罕她的善解人意吗? 他不是不稀罕,只是觉得这善解人意用错了地方,她应该把这心思用在爱他疼他,而不应该想着离开! 白宁徽微颤着身子将人紧紧抱着,用力往自己的身体里挤去。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这般贴合着,她想逃也逃不了。 他赤红的双目闪过一丝疯狂。 “曼曼,不行,我说过了,不论你用什么理由,你不能,离开我。” 白宁徽的唇靠在和曼曼的脖颈处,不断起伏的胸口,带出了浓重且灼热的喘息。 和曼曼微敛双眸,明白这是要打算咬她了,贝齿紧咬了两下,小胳膊挣开他,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如今手不能用,待在王府连上个茅厕都不行,你留我做什么!你帮我上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 被踩踏的底线 烛火闪烁的屋子里,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满屋子都是香气,闻着都叫人肚子乱响。 可桌边的两人,却只顾着搂搂抱抱,一点没将它们放在眼里。 和曼曼的小胳膊是用力挣了,却没挣开。 白宁徽抱着她,满眼的呆傻。 旋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就差一点要咬死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了,谁能想到她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种事啊,也是,他就没替她想到。 “曼曼……我可以帮你啊…” “滚!” 白宁徽没来得及咬和曼曼,和曼曼这下发疯了要咬他。 可没敢咬脖子,她觉得自己牙齿可利了,脖子会被她咬断,便逮着他肩膀咬。 “曼曼……你没咬到我。” 白宁徽见她可怜的只咬到厚实的衣物,赶忙把衣服掀开给她咬。 和曼曼没有跟他客气,敞开了牙齿咬,反正也没有饭吃,就干脆啃几口就当吃肉了! “我是说真的……” 白宁徽自在地抱着她,边亲她的小耳朵,边暧昧地勾唇道。 和曼曼红脸一红,被气的。 仰起脑袋,凶巴巴地瞪着他。 “你……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气息不稳地问出了这句,好似答案非常明了的问题。 “呵呵,你在害羞什么?你全身……” “闭嘴!” 和曼曼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他怀里了,火气上涌。 小胳膊再一次推搡着要离开。 白宁徽宠着她,把人松开,待她喘了两口气,又笑着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曼曼……这事先不谈,午饭也没吃,瞧你都饿瘦了,我们快吃饭吧。” 他左手扣着她的腰,不让她跑,右手给她盛着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老妈子似的碎碎念。 “不吃不吃,你不是让我自己动手吃吗?你别动!” 和曼曼可没他这么随便,生好的气,不能说消就消。 脑袋一歪,开始抗议。 “曼曼,别弄得你有多乖似的,我说帮你上茅厕,你怎么就不听?” “白宁徽!!!” 和曼曼裹着白纱布的爪子,一下子回头掐上了白宁徽的脖子。 “哟!吃不了饭,倒还能掐人了,真棒!” 白宁徽无视她这没用的手,照样低头亲了她一口。 抬唇时趁机把留给她的小排骨,塞进她嘴里。 既然到嘴里了,和曼曼勉为其难的吃下了。 还真好吃…… 肚子是有点饿了。 她嘴里有东西时,不是一本正经,就是一脸茫然。 白宁徽看得有趣,便一直给她塞吃的,期间,偷偷摸摸给她灌着汤,还总夹水多的蔬菜给她吃着。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太饱了。” 不知不觉,和曼曼就被他给喂完了。 之后,则是例行平躺。 “哎,我可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我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回相府,那里是我的家,有我的亲人!” 和曼曼肚子圆得坐不起来,两只手都朝着白宁徽直直伸去,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 不过…… 想得美! 手上温柔地给她揉肚子的白宁徽,冲她露出了一个团结友爱的笑容。 “曼曼,你要知道,这回你受伤了,本王很生气,不让你回相府,是对你的惩罚,下回再受伤,还会有别的惩罚,明白吗?” “什么意思?我没受伤,你会让我回相府?” 两根胳膊,“砰”一声从半空掉下,和曼曼难以置信地问。 白宁徽被她这个问题,瞬间提醒了。 他摇摇头,“不会。” “看来不让你回相府,算不得惩罚,那本王还需要再另想个。” 和曼曼一下子怔住了,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王爷,不如您罚我两次,我真要回相府,不骗你。” 和曼曼此刻也顾不上被罚了,她觉得回相府太重要了。 白宁徽被烛光拉长的唇角,缓缓勾出了一道诡异的阴影。 “曼曼,你不骗我,我也不骗你,你不仅不能回相府,还由于你今日被雪淋了许久,必须沐浴……” 那张透着妖魅的俊美脸庞,渐渐逼近和曼曼,嘴里述说着这个天大的喜讯。 没有手的她,已经成为了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的可怜曼曼。 虽然有手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差别,但是不反抗简直太羞耻了!! 和曼曼厄运降临的脸一变,对着仅有一个手指距离的白宁徽,摆开了委屈的表情。 “王爷……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行,一会儿你肚子下去一些,我们就去泡着。” 他的脸终于落下,鼻尖蹭着她的小鼻头,不容分说道。 “那,那茅厕绝对不行!” 和曼曼被他逼得不能喘气,退而求其次地说。 “曼曼,没有什么是不行的,我们终会成为夫妻,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相反,我也绝不可能允许他人为你做这种事,即便是丫鬟侍女,也不行。” 白宁徽低磁的嗓音在她耳畔环绕,性感的唇瓣缠着她的唇,轻绵地摩挲着,腻味极了。 “那老嬷嬷……” 和曼曼恍惚中,溢出了一句。 “啪!” 屁屁一瞬间就被揍了。 和曼曼欲哭无泪。 她也不想麻烦别人做这种事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医院里动弹不得的老人家,必须依靠别人帮忙屈辱地活着。 非要如此的话,大家当然都愿意找个同性来帮忙啊! 白宁徽简直是在她的底线上,狠狠的踩踏啊! 这个疯子!!! 和曼曼如今整个脑袋都是崩溃的,她怀疑白宁徽自己是个疯子,还有心把她也改造成疯子。 她怎么就治不了这个人了呢?和曼曼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他就没有可以拿捏的东西吗? 不等和曼曼想出点有用的,白宁徽很快发动了进攻。 “曼曼,你肚子消了许多,我们去沐浴。” “什么!?” 和曼曼惊醒,摸摸肚子,心慌意乱道: “没有啊,还是这么大,沐浴会吐啊!” “曼曼,本王从前就听说过一句话——早死,早投胎。你瞧,你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啊,早些沐浴那是为了你着想的。” 白宁徽此刻已经起身,一边为她收拾着衣物,一边跟和曼曼说着大道理。 和曼曼看着背对着她的身影,悄悄起身…… 第四百五十六章 帮帮我 “曼曼…” 白宁徽阖上柜门,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甩,阴气沉沉地飞身一掠。 出现在了呆傻的和曼曼面前。 为何和曼曼呆傻了? 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的手居然连门闩都打不开! 好嘛,这下被抓了个正着。 红红的脸顿时被掐住了,白宁徽没有手下留情,非要让她知道痛! “曼曼,我说过什么?就这么任性,一定要惹我不高兴?” 白宁徽周身戾气暴涨,柔美的丹凤眸是前所未有的锋利。 “没,我…我就是,帮你开门,不是…不是要沐浴吗?肯定是要开门的呐………” 和曼曼靠着眨眼来忍痛,语气凄惨,内心崩溃。 “我的好宝贝,你要明白,如果非要惹我,你的身子就保不到成亲当日了,你好好思量思量,最近该如何处事。” 白宁徽两只手都掐紧了和曼曼的脸,眸光寒意渗人,淬了毒一般狠辣。 和曼曼眼角被掐出了水光,怕怕地抖了抖脑袋,“明白…” “嗯…” 白宁徽闻言,重重掐了一下总算松了手,表情却依旧冷淡,轮廓精致的侧脸微微侧过。 “去,把衣服拿了,跟着我去沐浴。” 缠着纱布的手抱着肿肿的脸,和曼曼吸了两下鼻头,灰溜溜地跑到床边抱起了两人份的衣物,可怜兮兮地跟在了白宁徽后头走了。 原本和曼曼在跑去开门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失败的话就在去温泉的路上跑。 现在也不敢了,被抓到的话,简直完蛋… 烛影闪动的走廊下,白宁徽沉默寡言地在前方走着,耳朵则是异常仔细地听着后头的动静。 从那拖沓均匀不轻浮的脚步声判断,这丫头定是老实了点。 还是那句话,不打不行。 白宁徽扯了扯唇角,眉梢低垂,神情落寞。 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她才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不再有半点离开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可要留住她,他的办法着实不多,除了强迫,好似想不出别的法子。 自己对她再好,终究敌不过一次伤害,可实际上却不只一次… 白宁徽用力收紧了拳头,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步履。 一路跟在白宁徽右后方的和曼曼,低着脑袋走着,没有注意到,多走了三步就超过了他。 可她超过了,还是没有马上发现,又走了两步才觉得有些不对。 她也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再转头,才发现神色异样的白宁徽。 见他就这般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和曼曼奇怪地看着,上前一步问了声,“怎么了?” 白宁徽的脸在飘摇的烛光中,显得晦暗不明。 阴影满布时,看起来阴狠可怕,使人浑身发毛。 柔光渲染时,却意外叫人撞见了深深的孤寂与哀伤。 和曼曼的心头忽然感到沉痛。 这便是他,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害怕。 白宁徽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偶有风来,吹着他的发丝在脸上作乱,也未曾动手拂开。 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 良久… “曼曼,你心里…当真没有我。” 白宁徽语气平淡地说着,声音格外的轻,被风吹得缥缈。 和曼曼隐约地听清了,随即开始不安。 这是要她说什么呢,承认心里有他吗? 可那又如何呢,这句话,绝不是尽头。 看着她犹疑不决的神色,白宁徽惨然一笑。 那笑容,看在和曼曼眼里,仿佛下一瞬,他便要离开人世,吓得她赶忙上前抱住了他。 “有的有的,我心里有你,你你你…你别胡说。” 白宁徽垂眸看着她,隔在两人中间的一堆衣物,让他完全没有被抱的感觉。 听着她不怎么诚心的说辞,他眸光冷冷清清。 “我方才停了脚步,你不曾觉察,若我就此走了,你定是不在意的吧。” 这就是他最心痛的地方,也是他为何觉得她心里没有自己的原因。 脑袋歪在他胸口的和曼曼,眉头连着额头全都皱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时常发呆,居然在这给她挖坑。 可要说自己刚刚发呆,听起来不仅是借口,还成了她不在意他的实锤。 和曼曼嘴巴像鸭子一般翘着,憋着气解释道: “没有不在意你,方才是我的错,我太呆了,但是你不能丢下我离开,我回头若是见不到你,一定会害怕的。” 她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暖和,但是对于冻久了的人来说,远远不够。 他对她的爱,已经沉重到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交换,而她那一点的在意,根本唤不起他一丝的欢愉。 他抬头握住她的肩头,轻缓地将她移开,让她正视着自己。 眼里不再有威胁,不再有戾气,而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曼曼,我想要的,是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将王府当作你的家,不再想着逃离,全心全意地与我共度一生,你……” 他微微有些哽咽,忽然就重新抱住了她,接着,继续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帮帮我,好吗?我…想要你…” 和曼曼两眼发直,僵硬地被他抱着。 她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无助,这太让她感到震惊了。 震惊之后,又是无尽的懊恼。 他真是太聪明了,他很明白,只有她的意愿,才是他们能够最终在一起的关键。 他就这么直接向她求助,她敢不答应吗? 一旦答应了,便是不得不朝着他要的方向顺利走去。 若是走着走着,不顺了,那就都是她的问题,期间要是忤逆了他,也会被理解成,她有意要逃离。 总之,被求助者,几乎要担负起求助者所有的售后… 可还是那句话,她敢不答应吗? 就像此刻,和曼曼不过是在沉思利弊相关,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身上被施加的力道,逐渐加重。 那双和曼曼看不见的长眸落在了阴影里,仅留那一条缝隙,透出了阴冷。 他的曼曼啊,总是心思极深,一点儿小事也要考虑这许久,若是她呆傻一些,自己也不必这般辛苦了。 最终,和曼曼还是回答了他——“你办不到。”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互相尊重 “你办不到…” 听到这句话,白宁徽的心重重地跌落。 她,太狠了… 不是她办不到,而是他… “那你,能办得到吗?” “帮助我,得到你?” 白宁徽再一次松开怀里的人,与她直视。 和曼曼的背,微微渗汗。 “如果你可以做到我的要求,那我也可以。” 她目光坚定地说。 如果白宁徽可以变成她心目中的样子,那她又有什么不能接受他的? 由始至终,白宁徽的强势与禁锢,都让她无法接受。 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偶尔的甜蜜和爱恋,可以让她忘了自我,忘了动不动的压迫和暴虐,甚至忘了自己的生命曾受到威胁。 这世上,没有什么善可以消弭曾经犯下的恶。 受过伤害的人,是有权利不原谅施加者的。 而他,却有着这样的执着,希望她能爱上他。 那么,除了让他改变,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非要爱上他。 如此想来,和曼曼即便是被迫要嫁给白宁徽,依旧未必会敞开心怀,但在未来,改变他,也将成为她生命中占比很重的一件事。 事实上,和曼曼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的准备了,这个准备,也许与他想要的很爱他,并不相同。 但只要她能够把自己想过的生活继续下去,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依着他,顺着他,让他有着被爱的感觉。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而白宁徽,自然也感觉到了。 她给他,开了一道口,接近了她的心。 “好。” 他同样坚定地颔首,紧接着,用力地抱回了她。 “你说,我做。” 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强自镇定地道。 这时,在白宁徽看不到的地方,和曼曼勾了勾唇角,笑得诡异。 “首先,我们必须互相尊重。” “这话你可能理解的不会太好,我举例说明,比如,我想回相府你不能拦…” “啪!” “白宁徽!!!” “和曼曼,我在屋里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白宁徽打完屁屁,就捏着她的脸凶道。 “靠!你就孤独终老吧你!” 和曼曼忍着脸被扯破的可怕后果,一把就甩脸走了。 这一天天的,耽误她时间! “曼曼……” 白宁徽马上就苦着脸追了上去,一手接过她扛在肩上的衣服,另一手揽着她的腰。 “今晚说好的事,我们不变好不好,等明日,你想如何,我都同意?” “哼!” 和曼曼扭头不理他。 “你要是想回相府,我明日陪你回去,但你若是不答应,往后就不要出王府了。” 白宁徽又犯了威胁人的老毛病,但谁让这方式效果佳呢,和曼曼气归气,踩了他一脚,终究还是没说话了。 沐浴的时候,和曼曼没有闹,谁让她是真残废,干不过白宁徽。 脸皮一撑,眼睛一闭,啥事都能挺过去! “白宁徽!你别乱动!呜……” “没有,帮你洗着呢。” 等洗完澡,更惨,和曼曼居然想上厕所了,造孽了… 但她忍着不说。 “曼曼,过几日宫里开宴,你可要乖乖去。” 屋里,白宁徽一边帮和曼曼擦着湿发,一边柔声地说道。 竖躺在床上,从被窝伸出一个脑袋的和曼曼,歪了歪头,奇怪地问,“为什么,我才不去。” 宫宴她去过了,没啥意思。 “你是花家三小姐,总是要露个脸的。” 白宁徽放下湿透的布,重新拿了块干的继续擦。 “我是庶女,用不着的,以前也没去。”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分析。 “以前?曼曼你记得以前的事?” 白宁徽狐疑地停了动作,眼睛探了过去,低头与她对视。 “是啊。” 和曼曼随口答道,虽然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这点小事,她之前就可以知道了。 “那你从前就都是在骗我了!?” 白宁徽手里的布一甩,伸手就要捏她的脸,可见她的脸确实红得惨极了,还是收了手,去给她拿了药膏涂着。 “我骗你什么了,我确实不是花梦梦。” 和曼曼无辜地说。 “哼,我是不是问过你花柳梦的事,你都怎么糊弄我的?” 白宁徽手劲不轻地给她涂着药,嘴里不开心地翻着旧账。 和曼曼满脸的懵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王爷,你说的瞎话也不少,我们就当扯平了,而且我要是承认我是花梦梦了,你会怎么样呢,你会尴尬的,我这都是为了你。” 和曼曼的脸终于舒服了许多,那药膏涂着凉丝丝的,她心情也跟着畅快,连讨好人的话,也说得格外顺溜。 白宁徽听着她这贫嘴话,倒是得了些趣味,心里顺着她的话想着。 若是她早承认了,他会如何呢? 好像就会失去了某些乐趣,但就此放过她大约是不能的。 定是早早逼着她回相府,然后再继续缠她,直到名正言顺嫁入王府为止。 如此想来,她一直不承认反倒拖了他许多时日…… 这个坏丫头! 白宁徽想明白后,手上狠狠揉了几下,痛得和曼曼龇牙咧嘴。 等涂完了药,帮她和自己烤好了头发,两人便就寝了。 黑灯瞎火,白宁徽将人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入眠。 等觉得她已经睡下了,他便自己起了身,披了披风,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亮着烛火,三思正候在里头。 “看了那些东西了吗?” 白宁徽一进书房,便直接开口。 “是,属下看过了,那些眼线,刚巧与灵虺宗分布在凤京的眼线,多有重合。” 三思冷静地回复。 “呵…如此,可这些消息,似乎在往外传。” 白宁徽闻言,稍稍安心地坐在了冰冷的雕花木椅上。 “是,早年间,属下便发现了些端倪,推测着是与南泽传递消息。” “嗯,他们有何目的?” 此事白宁徽是听三思提了一嘴,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便不放在心上了。 “这就不知了,灵虺宗素来神秘,谁也不明白他们这些年在做什么,属下只能据目前了解的情况分析,定是为了破坏大辛的长治久安。” 白宁徽若有所思,每个人做事都带有动机,灵虺宗挑拨两国关系,对他们究竟有何好处? 想来,也只有夙不寒本人知道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身残志坚 寝屋里,白宁徽一离开,和曼曼就睁开了眼睛。 憋死她了! 本来还以为得憋到白宁徽睡着,还好他有事离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速度不慢地下床,套了厚实的外衫,就跑出屋去上厕所。 她身残志坚,非要努力凭自己的本事上! 完全不知道她这么本事的白宁徽,在书房和三思讨论完凤京的形势后,突然被他的一条消息震惊了。 “有人敢封何事屋?” 白宁徽难以置信地看着三思。 “是,户部右侍郎严大人下的封条,属下查明,是侯府白小侯爷搭上了严家最受宠的小公子,这便出了这档子事。” “侯府……这是没有公职,太过清闲了?连官府的事也敢插手。” 白宁徽不屑地自言道。 “属下明日便处理了此事。” 三思贴心地提议。 “嗯……” 白宁徽裹了裹披风,沉沉地应下。 怀里没有人,好似都不大自在了,连着身子都不暖和了。 “那钱家,属下已经……” 三思继续汇报着其他事,白宁徽猛然觉得不对,立即打断了他。 “等等…” 三思马上收了声,等着听他的指示。 “何事屋,先不必管。” 白宁徽的眸光闪过一丝邪性,缓缓开口道。 “这……” 三思看着他诡魅的表情,怀疑王爷又在作妖了。 “王爷,姑娘若是知道了……” “她如何会知道?” 白宁徽长眸拢起,不满地问。 三思扯了扯唇角,没想到王爷会如此低估姑娘的脑子和人脉。 “姑娘,她会猜……” “不仅如此,纪家那头……” 被三思这么一提醒,白宁徽也明白了和曼曼会如何知道了。 不说他这么大个王爷摆着,她的铺子解决不了,定会怀疑到他头上。 纪家更不用说了,孙尚书本可以解决,如今却没有动静,他们不会收不到消息。 真是不得了,如今这丫头在凤京当真可以为所欲为,比上从前那没用的花柳梦,她也活得太畅快了。 自己这个王爷想对她下手,居然还瞒不下来。 白宁徽心中不断琢磨着对策,最后终于还是对三思说道: “无妨,她那本王处理,暂不解封。” “……” 三思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应了声,“是。” 接下来,他继续汇报着其他事,等全部听完,又把凤京的城防重新做了调整后,白宁徽动身回了寝屋。 一入屋,他没有察觉出异样,却在看到空荡荡,冰凉凉的床褥时,差点疯了。 “来人!!!” 他冲出了房门,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叫谁的名字。 “王爷。” 虚空中,一个暗卫跳落,单膝跪地。 “和曼曼呢!” 白宁徽语气凶狠地问。 “姑娘,好似去了茅房。” 暗卫如实答道。 白宁徽怔了一瞬,随后大松了一口气。 手上软软地挥退了暗卫,自己擦了额角的虚汗,缓了缓胡乱跳动的心肺,接着,朝茅房方向走去。 此刻,凭自己的努力上完后的和曼曼,确实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裤子的绳子,系不了…… 就在这时,茅房门“砰”一声被人踹开,把和曼曼吓得够呛。 “白宁徽!你是不是变态!” 一看清来人,抱着腰间裤子的和曼曼,大骂出声。 “是。” 白宁徽阴沉地承认了…… 待回到屋里的床上,和曼曼背对着外头不理他。 “曼曼,我们说好了的,今晚决定的事,不许改,你背着我自己跑去茅房……这还不算什么,你可知道我回屋见不到你,我有多害怕吗?” 白宁徽贴着她的背,搂着她。 和曼曼还是不理他,刚刚被他整惨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白宁徽知道她在生气,他便是故意的,定是要让她明白,不听话的后果。 但这小妮子属实不好哄,白宁徽思量了片刻,决定学了她一招。 “曼曼,我刚刚可是听手下汇报了,你家铺子被官府派人封了。” “什么!” 这招果然有用,和曼曼一下子激动地翻身,瞪着白宁徽。 “你干的?” 趁机把人抱了个满怀的白宁徽,一听脸就臭了。 “不是。” 他佯装委屈地说。 “但我已经派人处理了,你别着急。” “哦。” 和曼曼听完,想了想情况后,便确实不着急了,也忘了方才被欺负的事,窝在他怀里,手上不自觉地搭了他的腰,脑中想着心事。 白宁徽见她乖觉,喜不自胜,脸颊蹭着她的头着。 “只是,这解封的规程繁杂,不是一两日可以办好的,近日雪大,你就在家里头歇着几日,等雪停了再开张不迟。” 和曼曼听着没觉得不对,背上也被拍得迷迷糊糊,脑袋一点,就“嗯”了一声,同意了。 白宁徽心里微微激动了一下,低头吻了她的头顶,手里偷摸着她的软腰。 “那,明日陪我去贴个告示,再去跟小强他们说一声。” 和曼曼打了个哈欠,嘴里咕哝道。 “好。” 白宁徽翘着唇角,笑眼盈盈。 两人彻底入睡后,黑夜既漫长又短暂,感觉不过一会儿,又要起身了。 和曼曼觉得冬天真是太好睡了,她之前是怎么做到每日顽强地早起,如今她都搞不懂了。 白宁徽看着被自己宠懒了的小人儿,心中甚是欢喜。 她就不该为了赚那点银两,起早贪黑,日夜辛劳,就应该每日玉软花柔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变得白白胖胖才是。 缠着她亲昵了半晌,白宁徽才着手帮她穿衣。 待喂完早饭,又差遣了七弦过来给她治手。 “四离如何了。” 看着七弦一根根收了和曼曼满手的针,白宁徽发颤的心缓了缓,总算有心情管别的事了。 “冻伤了脑子,不记前事,为今之计,唯有靠着刺激恢复,即,让他接触从前常常接触的人与事……” 七弦一边收着针,一边感慨道。 心中觉得,姑娘和王爷最好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总是惹来天灾,会不会这两人不该在一起……呸呸呸! “那便拖去暗卫所打,打到记事为止,二月,你去安排。” 白宁徽取了药膏,帮着和曼曼手里擦着药,表情淡漠,毫无人性地吩咐下去。 “是。” 一旁收拾碗筷的二月,同样淡漠地应下,随后例行公事般问着: “一痕打的虎,已经处理了,王爷是否要吃虎肉?” “嗯?” 白宁徽右手执着竹片,给没有一丝力道,弹弹软软的小手抹着红色药膏。 抬眸看着发呆的小丫头,“曼曼要吃虎肉吗?”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来年再会 看着自己红中带紫的手,厌烦到不行的和曼曼,猛然听到白宁徽的问话,身子一颤。 “虎肉?” “呃……不吃。” 和曼曼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白宁徽看着她这惊惧的模样,也笑着摇摇头,小丫头就是胆小。 一旁的七弦,接过一只涂好药膏的手包扎着,嘴上笑着说: “王爷可以吃,壮筋骨。” 说完还朝着白宁徽挑了两下眉。 不等神色隐晦的白宁徽说些什么,和曼曼马上就插了话进来。 “那你背着我吃。” 白宁徽有趣地看着她,“曼曼,那虎肉即便放你面前,你也未必认得出它。” 和曼曼打量着包好的手,果然顺眼许多,想了想白宁徽的话,只好道: “那……好吧,你别夹给我吃就行了。” 她不吃也不好影响别人,只能勉强妥协一下,毕竟白宁徽看起来还是很瘦,多吃些好。 白宁徽暧昧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只打了个眼色给二月。 等把手包好,脸上的药膏也涂了个遍后,和曼曼便好声好气地拜托白宁徽帮她写两张告示。 白宁徽怎会不帮她呢,她难得有事拜托他,果断抱着她就去了书房写去了。 就这样,两张大辛瑄王真迹的告示,就被带去何事屋贴去了。 快走到何事屋时,头顶突然传来稚嫩的嗓音—— “曼曼!!” 和曼曼一听,赶忙抬头望去,这声音她当然认得,是她家小维啊。 西风扣的二楼,的确是白之维挡着嘴在大喊。 可他一喊完,就后悔的无以复加。 把头一躲,他回头见鬼一般,对着茶室里的其他几人,哆哆嗦嗦地道: “完了完了,我看到王爷了!!” “王爷!?他跟和曼曼走在一块?” 还在优雅品茶的纪无双,顿时不敢相信地问。 “对…啊!” 白之维苦哈哈地点点头。 何事屋开了以后白之维就经常来,和曼曼是个姑娘的事自然瞒不过他,为此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主要还是伤心男女有别,他们两人不能手牵手逛街了。 伤心完倒也无碍,他还是喜滋滋地来蹭吃蹭喝,毕竟和曼曼经常买点心。 底下的和曼曼原本只打算贴个告示就走,如今干脆把贴告示的重任交给了一痕。 “一痕,你要贴在这个封条的交叉位置,就是这里,明白了吗,前门后门都要贴。” 欣赏完难得一见的古代封条后,和曼曼将两张字迹优秀的告示交托给一痕,然后带着脸色不好的白宁徽,往西风扣去了二楼。 告示贴得很低调,可后门仙女街的无聊街坊还是被引了来。 “尔今,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苍茫——是以,曼曼有言,雪天休沐,雪化休止,来年再会。” “哇!!” “啪啪啪……” “小东太棒了!字全认得!长大定是要考中状元的!” 街坊四邻都惊喜地看着帮大家念告示的小东,一阵夸耀。 “那这是说什么,下雪天不开门的意思?” 豆花摊的老板娘疑惑地问出声来。 “哼,这封条撤不去,说的撑面子用的!” 炒栗子摊的老板娘不屑地撇撇嘴,碎叨了一句就回自己的摊子去了。 “爹,你说呢!” 黄伯家的儿子阿坚紧张地问自家老爹。 “我说?我说你傻,这告示都胆大到对着官府封条贴了,你觉得这封条还是事儿?” 黄伯啐了一句他家傻儿子,也回自己的食肆去了。 众人听到黄老伯的分析,觉得太有道理了,也笑着四散了。 “这曼曼就是想偷懒,我看得出来!” “人一个小姑娘怕冷是正常的,我都想窝在床上不动弹。” 和曼曼不知道楼下的大叔大婶已经把她看穿了,上了楼就和她的小伙伴白之维嘻嘻哈哈。 “小维,我还以为你冬眠了呢。” 听到这话,白之维一下子就把白宁徽给忘了,立马对着刚进茶室的和曼曼回嘴道: “我才以为你冬眠了呢,好些日子也没在何事屋瞧见你。” 直到和曼曼身后的白宁徽,在茶室门口出现,白之维再一次缩了脑袋,不敢说话了。 茶室里的,纪无双、孙文博、殷修彦皆起身行礼,值得一提的是,今日连大长公主家的康宜欣都在此处。 “见过王爷。” “免礼。” 白宁徽神情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和曼曼先对同样表情很糟的殷修彦笑了笑,随即就看着康宜欣调侃了起来。 “康小宜欣儿怎么也来了,总不能来看我的吧。” 她好似自恋,却意有所指地问,脚步也自然地朝康宜欣走去。 一个姑娘家的,在一堆男人里,她肯定要照顾一下的。 康宜欣被她调侃惯了,如今都不脸红了,反而嘴快地回道,“便是来看你的笑话…” 说完就觉得不对劲,抬眸一见和曼曼身后的王爷,她的脸蓦地爆红。 她这是疯了吗,当着王爷的面说这种话! 都怪和曼曼这死丫头,一天天的跟她贫嘴,害她如今嘴也贫了。 委屈地瞪了一眼和曼曼,康宜欣扭扭捏捏地低头不语。 和曼曼倒是觉得有趣,笑嘻嘻地在她身旁坐下,倒是没忘记看了眼白宁徽,用白手团扒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一起坐着。 这小动作,让白宁徽畅快不少,手上揽着她的腰坐下时,冷光复又扫射一遍所有人。 最后得意地斜了一眼已经自己落座的殷修彦,才微勾唇角,下令道,“坐。” 众人得了大赦,连忙坐下。 “所以你们这些家伙,都是来我笑话的?” 和曼曼顶着阴沉的气氛打趣道。 但,其他人却没有本事,顶着阴沉的气氛,对她点头称是。 和曼曼心中沉沉地叹息,眼睛埋怨地瞥了一眼白宁徽。 白宁徽若有所察,迎了她的目光,柔柔地笑着。 “咳咳,”和曼曼懒得理他,换个敢说话的人交流好了,“殷修彦,我教你写的数字,你练得如何了?” 她探着脑袋,对茶桌对面最右的殷修彦,做着例行寒暄。 殷修彦一直都在专注瞪着白宁徽,见她同自己说话,才转眸温雅一笑。 “嗯,已经熟练了,方才我也瞧过你给小强的科目详解,还有出的题目,大致明白了一些。” 第四百六十章 手怎么了 茶室里,和曼曼用嘴给白宁徽张罗热茶,自己也叫人摆上了一杯做装饰。 听到殷修彦的话,有些神奇。 “这么厉害啊,可有不懂的吗,我可以与你细说。” 几人给她端茶递壶后,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殷修彦闻言,莫名对着白宁徽笑了笑,而后才道,“当然有,一会儿去你那说。” “好。” 和曼曼低头看了眼自己喝不到的茶有些郁闷,倒是没有注意白宁徽飞来的眼刀。 感受到白宁徽心情再次不好,殷修彦此消彼长地舒畅了,开始自在地谈着这回发生的事。 “我昨日来的时候,铺子就已经被封了,你可知为何?” “嗯?” 和曼曼怔了怔,同样疑惑地转头看着白宁徽,“对啊,为何?” 她昨晚只听了结果,居然没想到问个原因。 白宁徽见她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心情又好了起来。 手上端起她面前的茶杯,旁若无人地给她喂着,又一边跟她说着话,让她只顾着听没顾上自己被喂的事。 “你啊,脾气坏,惹了人,就被人报复了。” 和曼曼嘴边有喝的,就顺嘴喝下,听着他的话,也顺着想了想。 “谁?那周什么什么的小姐?” 白宁徽给她喂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想亲她一口,却被和曼曼警觉地拍开了。 这下她终于反应过来,眼下有一群人盯着她看呢。 虽然皮日渐厚实,但始终还是有点尴尬,和曼曼偷瞪了一眼白宁徽,想着赶紧说个话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曼曼!” 此话一出,和曼曼感激地看向替她解围的殷修彦。 可殷修彦脸色却是出离的震惊,起身就朝和曼曼走来,“你的手怎么了,拿起来给我看看!” “呃……” 和曼曼郁闷地半阖眼皮,觉得这个注意力转的不是很好。 没来得及等她解释,殷修彦就已经绕了长桌来到她身后,冷冷睇了一眼白宁徽,不容分说就抓起那团白手。 刚刚还没看清的人,此刻都看清了,心中也被她这手吓了一跳,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包成这般模样。 “白宁徽…” 殷修彦不作他想,愠怒的目光一下子就转至白宁徽身上。 白宁徽此刻心情也没有比他好多少,手上也抓住和曼曼的那只手,想要夺回。 “你们!别用力啊,放开放开!” 和曼曼眼看这手要被两人两个方向拧断了,赶忙出声大叫。 这一叫,两人担忧之下便要松手,却在殷修彦松开时,白宁徽眼疾手快就把她的手拉回,再迅速把人拦腰抱住,警惕地盯着殷修彦,生怕他抢人。 “白宁徽!你既然照顾不好她,就不该缠着她!” 殷修彦被这奸诈小人气到了,往日的温润儒雅不再,气急败坏就吼道。 “你说什么!” 白宁徽一下子被他的话刺伤,怒气翻涌,抱着和曼曼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吓得其他打酱油的几人,一下子躲得远远,不敢出声。 “不关他的事,手是我自己弄伤的!我我我…我玩雪玩过头给冻的!” 和曼曼懊恼地出声劝架,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两人怎么办。 但这手确实与白宁徽无关,她总得说句公道话。 可这理由找得… “曼曼,这话你信?” 殷修彦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信啊!” 和曼曼很认真地点点头,她自己说的话,自己不信还得了。 “真不是他害的,你也信我!” 她见殷修彦还是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样,便再多加了几分认真,表情异常坚定地看着殷修彦。 “好…” 殷修彦看她这表情,也不像是被胁迫,怒火缓了缓,继续新一轮的发难—— “就算不是他的害,但也是他没照顾好你,才会出事!” 这话无疑又在白宁徽的伤口撒盐,手上的力道渐松,浑身充斥着浓郁的戾气,缓缓起身。 和曼曼感受到他又被阎王爷附身了,连忙跟着起身抱住了他,火急火燎地跟殷修彦解释: “不是不是,他也不是神仙,怎么能顾得了这么多事,是我不好是我贪玩,是我先把手弄伤又不知道怎么办,他发现以后带我回王府治伤的!” 和曼曼说这话,诚恳得眼泪都要挤出来给殷修彦瞧瞧了。 还不是怕他惹急了白宁徽,被收拾。 殷修彦倒是听的明白,也看的明白和曼曼这般极力解释的原因。 但他如今管不了白宁徽会如何对付他,她也不看看自己一和白宁徽在一起,不是受伤就是整日的讨好人,她都不嫌烦吗!? “曼曼,你又怎知不是他设计害你,就为了骗你去王府?” 殷修彦冷笑了一声,讥嘲地看着阴气沉沉的白宁徽。 白宁徽闻言,狭长的双眸微微下敛,森然恐怖之气不断外涌,连战圈外的白之维四人,都被波及,周身冰寒一片。 白宁徽是没料到,殷修彦这小子,居然能这么了解自己,他说的,确有道理。 那么,怀里的人呢? 还在为殷修彦的话认真思考的和曼曼,一察觉头顶的死亡视线,脑子一个激荡,迅猛摇头。 “不是不是!他哪知道我会玩雪!” 顾不上白宁徽要杀人的情绪,和曼曼将他松开,决定先把殷修彦拖走。 “你别乱猜了!我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有分寸的……” 她一边叨叨,一边朝殷修彦狂眨眼,立起胳膊努力推搡着他离开。 “曼曼,你两只手都!而且是不能用力了吗?” 殷修彦惊恐地叫着,却还是见她辛苦,随着她的力道走出了茶室,连门都是他自己给开。 两人一离开,茶室彻底被恐怖占领,仿佛瞬间成了阴曹地府,就等着将剩下的四人拉去浸油锅。 四人顿时在心中大声呼喊和曼曼快回来。 出了茶室的和曼曼,就和殷修彦说了一句,“拜托拜托,别跟他吵架”,就冲了回来。 这招太冒险了,连她都可能被宰,一冲进茶室就抱住了白宁徽给他顺毛。 “别气了别气了,我们回家吧,不跟他们玩。” 一句回家,直接了当的让白宁徽气散,唇角都忍不住上扬了。 他缓缓俯身,回抱住怀里柔软的身躯,语气温柔地道了一声“好”,便搂着她往茶室外走去。 和曼曼一边走着,一边转头假装与那四个胆小鬼招手告别,脸色却是挤眉弄眼地在道歉。 她,真是不容易……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是想死 茶室中,已然无法恢复和曼曼来前的气氛了。 怔忪的四人,外加一个脸臭的殷修彦,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想起白宁徽走前那得意的脸,殷修彦就浑身血热,想跟他打上一场。 “我……本来还想跟曼曼说,我家大哥的事……” 白之维哆哆嗦嗦地举起茶杯,一口吞完冰凉凉的茶水后,才心有余悸地开口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提你哥……” 脸色发白的纪无双,也学着他喝了口茶,顿时觉得这冷茶要把他冻死了,连忙重新斟了杯热的。 “我昨日偷听到的,是我大哥托了关系,把何事屋给封了的。” 白之维噘了噘嘴,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一说完,几人都朝着他看去。 “你大哥……是什么缘由?”纪无双蹙眉问。 “好像是我大嫂的要求。” 白之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户部怎么说,什么时候解封?” 纪无双抿了口热茶,总算暖和了许多,勾人的桃花眼转而看向孙文博。 “唉……这事不好办。” 孙文博为难地叹了口气道。 “这怎么可能,户部是孙尚书统领,怎会不好办?” 康宜欣直接倒了冷茶,给自己斟了一杯后,疑惑地问。 原本只是听闻何事被封,她好奇来瞧瞧,正巧碰到了孙文博几人,便被邀了上来。 她是知晓和曼曼与皇上王爷有交情,虽不明白户部为何这么做,可这事按理是很好解决的才是。 孙文博见众人疑惑,只好先确认过外头没人了,才敢娓娓道来。 “昨日听闻何事屋被封,我便回去寻了父亲处理,本是定好今日就给解了去,还要对下头的人查上一查,却不料,夜里收到了上头的消息,说是暂不能解封。” “上头!?” 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 “户部尚书何来……” 纪无双刚要说什么,立即在孙文博的眼色下收口。 康宜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个“上头”指代何人,可是… “为何呢?” 她更加疑惑了。 王爷或是皇上,为何要对付和曼曼的铺子? “你们…在说什么,跟我说啊!” 白之维听着他们隐晦的说法,一头雾水,感觉自己不能融入,顿时不开心了,漂亮的眼睛对着纪无双和孙文博各瞪了一下。 而康宜欣是有点血缘的姐姐,他不方便瞪。 “好吧,此事我也追问过父亲了,是王爷下的令。” 孙文博干脆把话说破,反正王爷刚走,肯定不会回来了…… “哗——” 茶室推拉的木门顿时被人打开。 四人魂不附体,七窍生烟! 一直安静旁听的殷修彦,听到幕后之人是白宁徽时,就已经恼火至极。 待一看到白宁徽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桌子猛地一拍,轻功运起,从茶桌上空飞过,一拳直冲白宁徽袭去! 白宁徽面不改色,身形一闪,一手抓住殷修彦的手腕,另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以此力道,直接将他扯回地面。 殷修彦一脚落地,另一脚猛踹白宁徽的肚子。 白宁徽运气一护,生生接了这一脚,掐住殷修彦的手,狠狠扭紧。 “殷修彦,你最好老实点。” 殷修彦脸色瞬间暴涨,头晕目眩,再没有力气多给白宁徽一脚。 眼见殷修彦快要晕了,白宁徽松了他的脖子,将人甩开。 阴狠的长眸缓缓扫过失了魂魄的四人,白宁徽走到此前他坐过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抓起椅子上那件,他有意留下的披风,随后重新看回那四个木头人。 “此事,若被曼曼知晓,你们几人,会就此消失…”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 而后,走到地上坐起的殷修彦面前,冷蔑地睥睨。 “殷修彦,你在凤京久了,怕是连自己南泽质子的身份都忘了。” “莫要挑衅本王,本王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你合理的铲除,甚至不会让曼曼留下一丁点难过的情绪。” “本王如今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当她的兄长,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也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祝福我们,明白吗?” 白宁徽瘦如枯骨的手指,慢慢按住了殷修彦的天灵盖,仿佛只要他说不明白,手中的头骨,会就此碎裂。 殷修彦面沉如水,眸里含冰。 即便头上有利爪取命,他仍旧没有说出什么好话。 “你若是待曼曼好,曼曼亦是真心喜欢你,作为兄长,在下理当祝福。” 那四个被吓坏的人,听到殷修彦这忤逆的话,更是怕他被一掌毙命,面露焦色。 “你说……曼曼不是真心喜欢本王?” 白宁徽的手,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愤怒之外,便是恐惧。 “是不是,你自己不明白吗?” 殷修彦此刻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寒凉的话,冰箭一般直戳白宁徽的心窝。 “明白……你是想死!” 白宁徽眸光大变,一掌抬起,内力翻涌,势要将他整颗脑袋拍成块状! “王爷?” 就在白宁徽的手只差殷修彦的头一寸之远,门外响起了和曼曼轻柔的叫声。 可这时的白宁徽,已然收不住掌,眼看殷修彦的脑袋要开花。 殷修彦手掌猛拍背上的墙板,借力极速旋身,一下子躲开了! 并且非常智慧地大叫出声,“曼曼!!” 白宁徽顿时大惊,顾不上这王八蛋殷修彦,连忙收手出去将人挡下。 “曼曼,我在。” 他语气转瞬就变了,茶室内没人听得出来,这温柔的声音是属于方才那个恶魔的。 “殷修彦叫我,他怎么了?” 外头传入和曼曼疑惑的声音。 “别理他,他就喜欢缠着你,你莫要惯着他。” 白宁徽甜腻的声音再传来时,已经很遥远了。 因为他一出茶室就把人抱起,直接飞身下楼,生怕殷修彦那贱人乱叫被她听到。 而殷修彦确实也叫了几声和曼曼,但由于白宁徽机智地把和曼曼的耳朵一边贴在胸口,一边自己捂着,没让她听见。 但这几声,足够让白宁徽把他列入必死名单。 西风扣的二楼里,殷修彦看着窗下快速离开的身影,双眸布满了阴霾。 第四百六十二章 警告 铺满了软垫的马车上。 和曼曼沉默地窝在白宁徽的怀里想心事。 之前他说要拿披风时,她就害怕出事,可自己怎么就这么巧,手不能用,帮不了他。 要跟着也不被允许。 她只好等他走了一会儿,才偷偷跑出马车。 等上了楼,也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他发现,直到听见那句暴喝,她才吓得出声叫唤。 不必说,是殷修彦遭殃了,而且那语气仿佛真要杀人,为此,和曼曼此刻心情很是低迷。 而白宁徽的心情,又何尝比她好多少。 凭着对她的了解,他完全可以料定,自己方才要杀殷修彦的事,她一清二楚。 心中不仅慌张,还因为不被她信任,而异常恼火。 可他不想提,不想再为任何事,伤了两人如此淡薄的感情。 他垂了头,像只可怜的兽,靠在和曼曼的肩上,期盼她的安抚。 和曼曼察觉了出来,只是眸里沉了冬日的井水,寒凉到极致。 手却依了他,白团没有力道地碰了碰他的头,便不再有动作。 白宁徽的心里,还是好受多了,可明知她在不高兴,他也没有办法高兴得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回了王府,谁都没有先开口。 午饭,也是沉默地吃着。 仍是白宁徽给她一口一口的喂。 午后,怕她无趣,白宁徽带她去看看暗卫训练,然后又给她瞧着昨日打来的虎皮。 很快半个下午就过去了,接着带她去书房,给她念着一痕进贡的奇怪话本。 和曼曼听着他朝王爷和宫女的爱情故事,倒是分了不少心。 只是晚上静卧时,还是心情郁闷。 终于,沉默了半日的她,还是决定跟白宁徽谈谈。 “王爷…” 黑暗中,白宁徽的怀里,一声软软糯糯的叫唤,闷闷的在他胸前响起。 一直努力地想把她哄睡的白宁徽,也终于,生出了些许不耐烦。 他继续拍着她的背,板着脸,没有应声。 怀里的脑袋一仰,和曼曼挪着身子与他平视。 白宁徽双眸早她一步闭上,不打算接受她的视线。 “王爷?” 和曼曼再一次低声叫唤,黑暗中仔细打量他的脸,似乎是闭着眼睛的。 鼻尖萦绕着清甜的气息,让白宁徽微微沉迷,但不理就是不理,他紧着身子,默不吭声。 可接下来,他便一直处在崩溃边缘。 唇瓣,鼻头,眼睑…被软嫩的小樱唇,轻飘飘的拂过,那种感觉,好似心头被人捧着挠痒,还是用小猫儿的肉垫挠! 撕心裂肺的痒! 不多时,白宁徽脑中的神经悉数崩断,一个反扑,将人压住,解痒! 这个痒解的…和曼曼也差点崩溃了,衣服一件不剩,一个男人居然这么点定力都没有,简直可悲! 等白宁徽疏解完,一个翻身,很好,继续装死。 和曼曼缓了几口气后,软趴趴的手,一点声响也没有地攻击白宁徽的背,气恼道: “有本事你这辈子也别跟我说话!” 背对着她的白宁徽,撇了撇滚热的唇,转身抱回了这个手残的小可怜。 “你若是不提别人,我便与你说话。” 和曼曼深吸一口气,满鼻子都是他身上凛冽的气息,沉沉呼出后,她目光坚定地说着: “那你别说,听我说就好。” 白宁徽顿时想将自己耳朵堵住。 她挪了挪位置,与他稍稍保持了距离,眼睛正视着黑暗中不肯睁眼的他。 “此事,不论你怎么想,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想法…” “对于我来说,殷修彦从前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如果你伤害了他……” 听到此处,白宁徽暗沉的目光缓缓出现,整张床此刻都透着阴森。 和曼曼却在这时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接下来,白宁徽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的怒火是如何的不能克制,可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方才的话,有些不严谨,我换一句。” “如果,殷修彦,在大辛出了任何的问题,不论是死了病了还是残了,我都不会原谅你。” 白宁徽内心摇摇欲坠的危墙,瞬间崩塌,眼眶霎时殷红一片,喉头哽咽无法出声。 他能想象自己的愤怒,却想象不到,自己的悲痛可以浓得覆盖了愤怒。 他像脱水的鱼,嘴巴微张,一口一口的气进入心肺,却还是半点的喘不过气,呼吸得极为艰难。 眼前这个可怕的人,正严肃地看着自己溺亡,完全没有要救他的心,他近乎绝望,疯狂地想逃离,却一动不动,仿佛还在期待什么。 许久之后,他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认真的吗?” 粗哑难听的声音落下,白宁徽便好似精疲力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个死刑的囚犯,等待最终的问斩。 和曼曼微微蹙眉,身子靠近了他,手臂搂住了他的腰身,顺势拍着他的背,而后才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了一句,“是认真的。” 白宁徽猛地推开了她,“你这般喜欢他,你就和他一起过啊!” 手的力道,弄痛了和曼曼,她皱了小脸没有吭声,小白团蹭了两下肩膀。 看着凶完人就自己翻身背对过去的白宁徽,她很想说一句“行”。 再想想又作罢,还是决定别惹他了。 和曼曼挪着身子,坚强地靠近白宁徽,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臂,脚上配合着从他身上跨了过去,一溜烟滚进了他的怀里。 “我没有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我护着他,只是不想因为他,让我们之间有了嫌隙,未来还会因为这个嫌隙,吵更多的架,直到惨淡收局。” 冰凉疼痛到发噤的身子被温暖包裹,浸湿的双眸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他伸手抱住了怀里的小东西。 这人太可恨了,明明是为了别人,却非要冠冕堂皇地说为了他们两人。 但她没有就此应下方才那句话,从而就势离开,他便不敢不抱住她了。 天知道自己说完那句话,有多害怕她会脸色一甩,穿衣走掉。 若是如此,他除了把她和殷修彦一起杀了,还能如何… 白宁徽手里发狠地抱着和曼曼,誓不罢手。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互不信任 床上的两人再一次的密不可分,连气都喘不上。 和曼曼为了保命,努力呼吸,却一不小心又撩拨了白宁徽。 他的身体和心理,此刻都需要她的安慰,用力吻着她,他全身心都在叫嚣着要了她,可最后一步还是被她挡了下来。 白宁徽一翻身,又闹脾气了。 “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态度?” 和曼曼欲哭无泪,这话说的……她摇摇头,从背后抱住了他。 “咱们不是说好了成亲以后再圆房吗?” 白宁徽气势汹汹的又转回了身子,“曼曼,你是怕我不娶你吗?” 和曼曼想了想,点点头。 这说法,果真让白宁徽开心了一些,把她抱在怀里后,却开始拆她的台。 “曼曼,你若有心嫁给我,就不会跟我闹这么久的脾气,我们也早早成亲了…” 说着说着,又气了,上手就打她屁屁,啪啪作响。 和曼曼无奈到头疼,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跟他讨论这种事。 “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和和气气地说。 可有些歉是不会被人接受的,白宁徽依旧很生气,没有开口应下。 和曼曼心中默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缓缓抬头,脸色重新变得严肃。 “我不和你吵架,我们平心静气的讨论问题好吗?” 白宁徽脑袋一歪,整张脸都塞进了枕头里。 “你不要把我当成喜欢的人或是和曼曼,你把我当成……你的朝臣如何,我们不掺杂私人感情,互相交换想法,可以吗?” 和曼曼手里微微使力,试图稍稍脱离白宁徽,却马上被他紧紧扣住,不再动弹。 枕头里,一道寒光射出,他依旧没有出声。 “这样都不行吗,我是不是说过,我们必须互相尊重,我也说过你办不到,所以你当真被我说中了吗?” 和曼曼眉头深锁,镶着白团的胳膊一下一下拍着白宁徽的背。 “那你是否尊重过我?” 白宁徽乍然扭头,眸光含恨地问。 怀里的和曼曼仰头看着他,语气诚恳地对他说: “那你告诉我,我没有尊重你的地方,我改。” 白宁徽怒气腾腾地盯着她,粗喘了几口怨气,没有立即开口。 手上猛地又抽了一下屁屁,惹来一声痛呼,郁结的胸口才舒缓了一些。 之后,他把人怀里的人往上抱,面对面地看着她。 “你明知我有多在乎你,却还要说出惹我伤心的话,你这是…你这是……” 说着说着,白宁徽哽咽地说不下去,眼里的水光再一次溢出,看得和曼曼心痛不已。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和曼曼赶忙抱住他的脖子,慌乱地吻着他。 吻着吻着,就被白宁徽狠狠咬了一口。 等他心绪平复后,和曼曼脸颊蹭着他的脸,语气委屈地跟他解释。 “我只是让你不要伤害他,可没说我喜欢别人了啊,我觉得你不该为了这事伤心。” “你说什么!” 白宁徽一下子掰开怀里的人,双目腾起怒火。 “你说要为了他不原谅我,自己说的话自己给忘了吗!?” 他狠狠掐住和曼曼的脸,咬牙切齿道。 “那!那你没对他出手,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吗?” 和曼曼忍着脸上的痛,飞快争辩。 虽然昨晚抹完药后,脸就好了很多,但也是禁不起他这样掐的啊! “我对他出手?曼曼,你说的是,他在大辛出的任何问题,都要算在我头上!” 白宁徽一声怒吼,吓得和曼曼的小身板,抖了一抖。 “这!这你听我解释,手放开,我跟你解释明白行吗?” 和曼曼脸上的痛更甚了,她泪都要被掐出来了,无力的小白团,奋力地拍打着魔爪。 “好!” 白宁徽倒要听听她如何把这话给圆过去,最后用力地扯了一把她的脸,把人好好的摆正,听她狡辩! 和曼曼抱着脸,缓了数下也缓不过来,她翻过身子平躺着让眼里的泪花儿回流。 心中感慨着自己怎么这么惨…… 若是有来生,还是别有来生了。 白宁徽也看出来她当真痛得不行,心里也跟着她难受,可依旧面不改色,觉得这都是她活该! 浓重的呼吸不断地循环,和曼曼怨气徒生。 她人生中最多的苦难,都是在碰到白宁徽以后。 不怪她为何一直不能痛下决心接受他,她已经感觉自己是很喜欢他了,但一想到未来会被人动辄打骂,她就疯狂退缩。 很久之后,和曼曼才在冬日冰冷的空气协助下,缓解了脸上的痛。 再转回身子,看向白宁徽时,她的眸光已然变得冰冷。 “白宁徽,之所以会把殷修彦在大辛出的任何问题,都算在你头上,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相信除了你对他下手以外,他会出其他的问题。” 看着白宁徽再一次要发怒,和曼曼没有制止,只冷静地继续自己的话。 “你要是怪我对你不信任,大可不必,你不也不信我吗?你不信我会乖乖留在王府,留在你身边,才会整日盯着我,你不在时,二月也会接替你盯着我。” “既然我们互相不信任,便应该要互相理解,殷修彦也许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出事,但你说与你无关,我自然无法断定,毕竟世上有很多事,偷偷的干别人确实很难发现。” “所以,我这么说,一来是希望你不要对他出手,二来也是在强迫你保护他。” “我的话说的很明白,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也会做到我说的,不会原谅你,这话有点虚无,意思便是我不会与你在一起,也不会爱上你,更不会与你融洽相处,就这么简单。” 和曼曼没有停止的述说,让怒火攻心的白宁徽,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非常有道理。 至少站在她的角度,他属实可以理解。 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她有必要为了其他男人费这样的心思吗!? 白宁徽俊美的脸,此刻是冷酷到了极点,看着她淡漠的神情,目光里的狠厉,竟是带了杀伐之势。 “你当真,是很在乎他。” 第四百六十四章 豁然开朗 黑暗中,和曼曼冷勾唇角,无声浅笑。 “你本不必非要他死,如果是因为我,那我也该负点责。” 长眸微眯,白宁徽感受着她的冷漠,心中亦是寒凉一片。 “只是如此吗?难道不是你心里有他?” 和曼曼垂了垂眸,撇了撇嘴。 “没有。” 不过是亲人,即便和曼曼心里有殷修彦,这也是合情合理,毕竟除了殷修彦,她也不希望白宁徽对付她任何一个朋友,甚至包括纪家两位名义上的养父母。 但她不能这么说,过分刺激他只会让他反弹。 接着,她调转了策略,柔声解释: “我从前住在山里,根本不会打猎烹食,全靠殷修彦才能活下来,我也与他承诺过,往后一定会罩着他,拜托你保护他,也只是为了还他的恩情。” 和曼曼的话题转的太快,白宁徽一下子有些怔愣。 在听到她说做了什么承诺,他顿时是提心吊胆。 好在后面那句是:往后罩着他,否则自己又要忍不住发狂了。 话落后,床上陷入了安静。 白宁徽此时,也没有起初那般生气,心中仅仅残留着淡淡的伤感。 殷修彦对她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他无法磨灭两人曾经相依为命的过去,这是他如何想夺也夺不来的。 即便他们没有男女之情,可两人在对方心中,都那般重要。 白宁徽的神色,是那么的绝望。 殷修彦杀不得动不得,难道就只能让他横在那,不断地影响自己与曼曼的感情吗? 白宁徽再一次痛恨为何自己不早一点找到殷修彦,那样她也不会与他在山里那么久。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若是那夜他直接掐死花柳梦,曼曼会不会就苏醒在他的怀里? 可现在再怎么胡思乱想都无法挽回… 床上的白宁徽,双目紧闭,眉睫微颤,似有极大的痛苦,正被他努力压制。 半晌之后,他陡然睁开双目,欣喜地抓住和曼曼的手臂。 “曼曼,若是……若是,殷修彦他回了南泽,这样可以吗?” 有些昏昏欲睡的和曼曼,脑子一下子被白宁徽摇醒。 随意想了想他的话,便在他祈盼的目光中,点点头。 “如果他能安全回到南泽,当然可以啊。” 这句话,便像是天籁,蓦然救赎了白宁徽。 他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感激。 不是因为殷修彦的离开可以让他们的感情不受影响,而是和曼曼满脸的不在乎,让他看明白了。 殷修彦在她心中,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至少,她并不需要殷修彦留在她身边。 也许她是关心殷修彦,但这无关情爱,白宁徽很清楚,若是爱一个人,便是时时刻刻不想分离。 就这么一刹那,卡在他喉咙口的鱼鲠猛然间,就消失了。 殷修彦对他来说,突然就不是那么要紧了,因为只有他白宁徽,才会一直陪着和曼曼。 那家伙,算什么东西!哼! 想来也是,殷修彦都单独陪她一个多月了,也没和她在一起,而自己碰到了她没多久,就顺利缠上了她。 这事情很显然,她根本就在等自己! 白宁徽一下子自信心爆棚,松开怀里的人,他立马抱住了她的脑袋,非常严肃地问: “曼曼,你老实告诉我,在山里的时候,为何你没有跟殷修彦在一起,你是想着回凤京与我在一起吗?” “噗——” 和曼曼顿时没忍住,一口笑意立即就要喷出来,可了。 “说的什么话!这身子都被你糟蹋过了!我哪敢乱招惹别人!” “你说什么?糟蹋?” 白宁徽闻言,长眉紧拧,她才说的什么话,他可是王爷!那叫宠幸! 而且这事又怪不到他头上! “对啊。” 和曼曼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忙点头称是。 “而且又不是见个男人就要和人家在一起的,我都认他当哥啦,自然不能有非分之想。” 她煞有介事地与他做着分析。 白宁徽敛了敛眸,心中腹诽不断,她倒确实是懂规矩,可谁知道那个当哥的怎么想。 说到这里,和曼曼又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脸怪相地看着白宁徽。 “我也一直搞不懂,你为何老忌惮他,都说是当哥的,怎么就没见你在意花旭尧呢,对我来说,他们都差不多啊。” “哼,如何一样,你就是更在意殷修彦。” 白宁徽身子一翻,不再抱着她,自己平躺着去了。 “好吧,那也是有原因的,谁让他看起来比较可怜呢,他孤身一人被你们关在皇宫,我身为他在凤京唯一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希望他过得好,尤其是你还总欺负他。” 和曼曼跟着他一起平躺,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我欺负他?” 白宁徽嘴巴都气歪了,这么说来,自己越是针对,反而害得她更加在意? “你今日没欺负他吗?他要不这么可怜,我也不必管他,但凡他再多个亲人,我也绝不多管闲事,老老实实管我自己便好。” 和曼曼说得义正言辞,双手环臂,末了,还道了一句重点。 “而且我最好他能找个女人陪他,这样他不再是一个人,定会开心很多。” 白宁徽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送殷修彦回去还要跟南泽交涉,直接给他送个女人,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白宁徽眉眼都笑开了,翻身就把这聪明丫头抱回自己的怀里。 “好曼曼,我明日就帮你给他找个女人去!” 此刻若是有人能瞧得见,定会怀疑见鬼了,暴戾恣睢的瑄王,笑得跟偷了大米的耗子一样吓人。 和曼曼见他开心,也回手抱着他,只是嘴里的话倒有些煞风景了。 “啊?你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都不是凤京人,断然不如我清楚凤京那些世家贵女的底细!” “世家贵女可以吗?殷修彦只是质子,会不会耽误人家啊?” “呵呵。” 白宁徽又在偷笑了,没想到他的丫头这般为她人着想,那殷修彦其实也就那样。 “无妨的,凤京里头嫁不出去的女人多的去,能有皇子做夫婿,她们有什么好嫌的。” 就这样,两人狂风骤雨般的交涉,和谐落幕,又是一夜好眠。 第四百六十五章 身中剧毒 第二日,白宁徽一醒来,便如晴空万里,心情舒畅得仿佛可以立即作诗一首! 自从和曼曼住到了王府,他是死赖着不去上早朝了,白宁烨那小子自然是不敢有怨。 可就在白宁徽欢欢喜喜地给和曼曼喂饭时,该死的七弦给他来了个晴天霹雳。 “王爷,姑娘她身中剧毒!” 七弦扛着他的药箱来给和曼曼治手时,顺嘴溜了这么一句。 白宁徽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天崩地裂。 “你……说什么!!!” 一声怒吼震天响,寝屋顶上的琉璃瓦都要被掀翻了。 “我还活着,你冷静点!” 和曼曼无奈地跟着白宁徽一起起身,用她的小白手,扒拉着他的前胸后背宽慰道。 白宁徽一下子回魂,猛地将人抱住,凶狠的目光死死瞪着七弦。 仿佛他是头要将他们两人分开的恶魔。 七弦泫然欲泣,他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王爷,属下的话还未说完,这毒是剧毒,可姑娘体内毒素并不多,属下连夜配好了药,已经让二月去熬着了,只是不知这毒是在哪中的…” 因为事情紧急,七弦没工夫制药丸,只能配了草药先熬了给她喝。 差点被他吓出病来的白宁徽,总算悬心落地,大气长吁。 再抬眸看七弦时,都有了打死他的心,又想起还要靠他医病,暂且是放过他了。 可曼曼到底是中了毒,白宁徽终究是烦躁透顶。 “曼曼!都怪你!定是又吃了坏人给的东西,往后再不许你在外头乱吃了!”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他还是心疼地把人搂紧,语气都透着哭腔。 和曼曼却是一脸懵逼,脑子乱糟糟的,被他抱着没有回上一句话。 七弦尴尬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治手了。 他是没胆打扰的,只好垂着脑袋干等。 白宁徽虽然抱着和曼曼难过,脑子却没停下思考。 她抽血前,仅在王府待了一晚,想来不至于是王府的饭菜问题。 如果不是王府,那她平日常吃的便是凤京街头的东西,以及……相府。 白宁徽决定先排除王府和相府,而后再对凤京街边吃食和她去过的食肆酒楼逐一排查。 脸色冷峻地松开怀里的人,白宁徽毫无征兆地将手朝七弦面前伸去。 “给本王看看,是否有异。” 七弦一怔,马上明白了,神情也跟着他变得严肃起来。 安静地诊了片刻,七弦神色松了松,“王爷是无碍的,就是此前您,肝郁气滞,食不下咽,身子亏损得厉害…” 柔美的丹凤眸微翘,若说整个王府,谁最机灵,非七弦莫属。 看着和曼曼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心疼,白宁徽满意地朝七弦点点头。 这下不奖励他,委实说不过去了,之前指导这丫头为自己揉肚子,七弦便已经功不可没。 白宁徽默默记下此事,事后让二月给七弦取了一百两黄金。 知道王府的菜是没问题后,白宁徽等着和曼曼的手治完,又盯着她喝了一碗药,便十万火急地将她,以及七弦一起带去了相府。 相府门卫不敢拦,白宁徽一路畅通地去了养心斋。 府里现下只有女眷,花相还在宫里未归,管家只能通报了如今相府的一把手,花鸿志的亲妹子花淳娴。 大约要过年了,又因了凤京雪大不好归,花淳娴便是一直留住相府。 在找了管家的杨氏数次麻烦后,花淳娴虽没有接手中馈,但府中的大小事宜,皆有了极大的话语权,杨氏基本也是听她指挥。 这头院里正教训府里姨娘规矩的花淳娴,一听到王爷来了,又惊又怕,可她是知道规矩的,当即领了在场的两个姨娘冲出院子,直奔养心斋。 养心斋的寝屋里,几日无人居住,显得有些没有人气。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坐在圆木桌前。 “曼曼,你平日在相府都吃些什么?” 他神色严肃,两只手握着两个白团,认真地问。 和曼曼眼睛歪去别处,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我没吃,我平常都是出门吃饭,只有头一日,不是,是第二日早上吃过一顿。” 白宁徽闻言,微微蹙眉,如此说来的话,便与相府无关了? 站在一旁的七弦,听得有些着急,马上失礼地插了一句话。 “王爷,未必要吃东西,姑娘有可能会喝水喝茶。” 白宁徽一听,觉得有理,微垂的眉眼立即抬起看着和曼曼。 这回和曼曼承认了,“有,有时候会喝,直接从桌上的壶里倒的。” 白宁徽顿时凝眸,眼尾一扫,示意七弦查验。 七弦领命后,便去打开了药箱。 “王爷!”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中年妇女的高呼。 白宁徽不禁扯了唇角,满脸的不耐。 刚想把人赶走,他却突然换了一个思路,命门外的一痕把门开了。 “妾身花淳娴携相府一众,拜见王爷!” 白宁徽一出现在门口,花淳娴便带着相府的姨娘和仆人们,跪在雪地里,恭敬地拜倒在地。 真亏了前几日杨氏命人来养心斋收拾,顺带扫了雪,否则以这连日来的雪厚,她们一拜,整个人都进雪里了。 白宁徽冷眼看着她们跪在雪里,并没有出声。 “王爷。” 屋里的七弦面色凝重地来到白宁徽侧后方。 指尖一根银针,微微泛黑。 白宁徽侧眸,瞳孔猝然骤缩,胸中怒火,猛地蹿起。 再回头看着地上一片女人时,便是满地死尸一般。 狠狠盯着她们就此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宁徽才阴冷至极地开口了。 “一痕,去命管家将相府剩余所有人集中到外院,而后再去顺天府报案,相府中人,下毒谋害花家三小姐,请府尹大人派人至相府查案。” “是。” 门外抱剑而立的一痕,得令后“嗖”一声飞出院外,几息便不见人影。 依旧跪趴在地的花淳娴等人,冻僵了的脑袋,一听到王爷的下令,简直无法反应了。 好半晌过后,杨氏才第一个清醒,抖着冷透了的身子,大声哀嚎道: “王爷!这是!这是有何误会?” 此话一出,呆傻的花淳娴瞬间反应了过来,也跟着哀嚎起来。 “王爷!冤枉啊!!!” 第四百六十六章 小妒妇又吃醋 白宁徽如今是恨不得把相府,一窝端了,如何还有心情听她们废话。 “你们,所有人,都给本王好好跪在此处,不许离开!” 说完,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雪中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焦急和惊慌顿时漫延开来。 “这下该怎么办啊,杨姐姐。” 花柳清的生母赵氏,此刻是焦头烂额,摇着身旁的杨氏,就大叫起来。 杨氏无奈摇头,“为今之计,怕是要等相爷回来,才有办法了,我们女人家,怎能处理这么大的事。” 急得满脸皱纹一堆的花淳娴,听到杨氏的话,当即一拍脑门。 “对!相爷!我们要派人把相爷给找回来!来人啊!” “哎呀,王爷都说我们不能离开啦!” 跪在她后方的赵氏,马上就出声制止了花淳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痛快。 要不是花淳娴非要过来拜见什么王爷,她们也不至于被罚跪在雪地里这么久,现下也不知何时才能走人,真是急死人了。 “王爷说是这么说,又没派人盯着我们,我们只要找人出去透个风,马上回来不就行了?” 花淳娴同样是一脸不悦的瞪着赵氏,丫鬟出身的就是没本事。 “可这,要叫谁去呢?” 她这话,杨氏倒没反对,可是派出去的人,要冒很大的风险,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往小了算,单罚那下人,或者连带主子一起罚,往大了算,大家都会跟着遭殃。 这时,花淳娴急忙出声道: “定是派不了我屋里的人,她们对相府的情况不了解,走迷路了都有可能。” 赵氏和杨氏,脸色顿时变了变,再看后头那些下人,一个个都低着脑袋不敢抬起来。 “那……” 杨氏有些游移,轻咬着下唇不知该不该应了此事。 “杨姨娘,不如让果儿去吧。” 跪在杨氏身后的丫鬟果儿,见众人都不愿去,杨氏这般心善,迟早也会让自己去的,她便干脆主动请缨。 “那就你了,出去跟管家说一声,派人去找相爷,就立即回来。” 也不等杨氏同意,花淳娴麻溜地安排开了。 赵氏见有人自告奋勇,她也不再说话反对,她不觉得这丫鬟不听王爷的话离开,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无奈,杨氏只好同意了让果儿快去快回。 这时的天外楼里,办着年前常有的集会。 凤京中人,年关将至时,会约上三五友人,护送节礼。 由此演变发展出了大大小小的聚会,如此,便不再仅限于友人之间相聚。 就像此时,花柳清带着花柳洁、花柳静两位堂妹参加的这个集会,年轻的世家男女不少,显然是以联谊为目的。 这是天外楼在年前自行举办的活动,将四楼连排的几个雅间相隔的门打开,变成极大的空间。 各世家公子小姐,付上八十两银,便可留在此处互相交流,没有时限,而天外楼亦会提供精致的点心和小份的酒菜。 集会内,花家三姐妹都围着今年新晋的探花郎施睿诚,他正笔走龙蛇,画着一幅凤京雪景图。 “睿诚哥哥画得好好啊!” 一旁的花柳洁喜笑颜开地鼓起了掌。 遭来花柳清和花柳静,共同的鄙夷。 一个自持矜贵,嫌她聒噪放荡,如此轻易便和男人攀谈。 一个自持文雅,嫌她肚中无墨,说的话豪无水准。 “哈哈哈!这是自然!” 只是,施睿诚本人还是很受用的,仰头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施家是凤京百年大世家,比上今年的新科状元和榜眼,施睿诚反而更得凤京贵女青睐。 这不,连孙家的女儿,孙文博的妹子孙晓瑶都跑了过来搭话。 “睿诚哥哥,今日好生奇怪,我上来时,竟瞧见街上走着一队衙差,这凤京莫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哦?” 施睿诚闻言,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如今也是朝廷的一份子了,理当操这份心。 “这还不简单,哥哥我遣个人去打听。” 他放下手中的笔,招了个机灵的侍从派下楼去打听了。 那侍从果真机灵,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回禀施大人,小的打听到,这衙差是进了相府的,听说有命案。” 他这一说完,闻声的众人,都朝花家三个姐妹看去。 花柳清三人顿时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是相府出的事。 这下集会也待不下去了,三人匆匆与众人道别,赶回了相府。 养心斋 事情安排完的白宁徽回到屋里,把炭火点了起来,抱着和曼曼坐在软榻上烤火。 “曼曼,你可有身子不舒服?” 他从背后搂着她,语气略显哀怨地问。 他已经不愿意去想这回她中毒的事,其中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了。 “没有。” 和曼曼摇摇头,心中思索着究竟是谁要害她。 “王爷,毒并不深,属下推测是被长期少量的下。” 七弦无聊地站在两人身侧,给他们做解释。 谁料还被白宁徽瞪了一眼,觉得他有些碍事。 “对了,曼曼,你此前身边不是跟着个丫鬟吗,她人呢,我要提审她。” 白宁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人,她还去过王府,显然很可疑。 提起这吧,和曼曼便有些心虚了,她侧了侧头,若无其事道,“她不见了。” “什么!” 白宁徽顿时疑窦丛生。 “如何不见的?” 他抱起和曼曼的腿,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嘴上立即焦声问着。 “就,有一天她夜里跑出相府,回来时被花旭尧发现,之后就被叫去问话,后来,花旭尧说她回了养心斋,可夜里我回来时,没发现人。” 和曼曼一脸认真地诉说着她早早备下的说辞,虽然很随意,但这样才是正常的。 白宁徽只要不涉及他自己,便从来不会怀疑她,听她说完,反倒跟着一起回忆。 “夜里跑出相府,莫不是她来王府的那日?” “哼哼,是吗,她跑你王府做什么了呢?” 他不说和曼曼还不记得了,云朵居然跟他私下有联系,多气人。 白宁徽难得见她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吃醋,一时间欣喜得有些呆滞。 “曼曼…” 白宁徽忍不住笑了出来,脸颊粘着她的,就柔情蜜意地蹭着。 “我好喜欢你这般模样,你个小妒妇。” 第四百六十七章 讨说法 屋里的墙角,已经自觉回避的七弦,还是倒霉地听到了这句渗人的话,他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狂冒。 王爷是不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怎么会变得如此恶心。 跟没见识的七弦一比,和曼曼显然淡定很多,眼珠子翻白,手上推了白宁徽一下,语气不善道: “别转移话题,快说。” “是是是。” 然后,又粘了上去蹭了起来。 “瞧你,什么女人都往我身上栽,我可冤枉极了。” 被冤枉极了的家伙,嘴角都翘到了天上去了。 “你那丫鬟自然不是个安分的,但你的男人我,心里是只有你的。” 白宁徽也不说几句有用的,立即就借着别人表白,顺势把人搂住吻开了。 和曼曼嗔怪地咬了他一口,又惹得他甜酥甜酥的。 “好了好了,你还没说呐!” 和曼曼随他吻了会儿,赶忙躲开继续追问。 “呵呵。” 白宁徽乐不可支,才不愿意就这么把事说开,必须要吊着玩一会儿才值。 就这样,两人闹到了顺天府来人,和曼曼也没听到一句正经话。 至于云朵究竟什么情况,白宁徽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有和曼曼在,白宁徽总是很容易忽略他人他事。 “王爷,顺天府的衙差已经入府。” 屋外,一痕敲着门道。 白宁徽听罢,愉悦的心情一扫而光,将怀里的软宝宝安放在软榻上,自己去把门打开,放衙差入屋了。 “参见王爷。” 屋外站着十数名衙差,齐齐行礼,看这架势,顺天府尹是一下子把人全派了出来吧。 其实,若不是惧怕瑄王殿下,府尹大人都想亲自过来,毕竟事关相府,怎么也不能马虎。 白宁徽看着这些人,只放了两个进屋取证,其余人全都安排去相府各屋各院搜查去了。 在此之前,方才偷偷离开的果儿,也顺利回来,没有离开的模样。 眼见如此大的阵仗,还跪在院里的女人们,这才真切感受到惧怕。 此前只是听听,没想到王爷当真要查相府,这不是有意刁难吗? 这可是一朝丞相的府邸,竟全然不顾相爷脸面,把事情闹得如此大。 地上的女人们,皆是埋怨之色。 等花鸿志赶回时,顺天府的人,已经在相府张罗开了。 “王爷!” 他顾不上那些衙差,老泪纵横,直奔养心斋。 “来得正好,给本王一道跪着。” 两个衙差取证完,白宁徽刚将人赶走,这就正好瞧见远处仍旧身着朝服的花鸿志,踉踉跄跄踩着雪花奔跑而来。 即便这老家伙年纪是有些大了,白宁徽也从未有半点怜悯。 该跪该罚,不曾含糊。 花鸿志气得牙痒痒,还是同花淳娴一道,跪在了院子里。 “王爷,究竟发生何事,小臣所犯何罪?” 他声色哀痛,胡子颤颤巍巍看着叫人心酸。 “何罪?花相,你府中有人做出谋害他人性命之事,你这相爷难辞其咎。” 白宁徽指挥七弦给他搬来凳子,就这般坐在了门后,对着门前的花鸿志厉声训斥开来。 花鸿志听得心惊胆寒,立即问明缘由,待一听又是出自花柳梦身上,他顿时阴了脸色,浑浊的双目闪过一抹阴鸷。 之后,衙差搜府的这段时间里,花相以及相府的女眷,都跪等在养心斋的院子,惨受风雪肆虐,冻得耸肩缩背。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的管家,又跑来通报了一件事。 “王爷,相爷,府外来了一家子人,说他们家女儿在相府出了事,要来讨个说法!” 花鸿志此刻冻得老腰都直不起来,一听就火了,不管不顾就骂骂咧咧起来。 “哪来的刁民!敢来相府撒野!给本相快快赶了去!” “把人带到正堂。” 院里花鸿志叫管家赶人,屋里白宁徽却出声叫人进府,管家二话没说,出去领人。 花鸿志皱巴巴的老脸,垮得不像样了。 “你们全部跟本王去正堂。” 白宁徽起身,发了话后,自己却转身回屋。 众人如蒙大赦,拼命挣扎着起身,再不起来,这腿怕是要废了。 杨氏被果儿扶起后,赶忙去搀扶摇摇晃晃的花鸿志,赵氏瞧见了,脚下踉跄,把杨氏撞开,自己扶上了花鸿志。 王氏无奈,走到花鸿志另一侧扶去了。 几人不敢先走,都低着头站在院里等着王爷。 不一会儿,就见王爷搂着那位始作俑者,相府众人深恶痛绝的女人出现了。 和曼曼被一片阴毒的目光洗礼,她撇撇嘴,不乐意地往白宁徽怀里躲。 白宁徽心里笑呵呵,脸上恶狠狠,帮她全给瞪了回去。 这帮孽障,他家曼曼自来了相府,早出晚归,不吃他们不喝他们,他们竟还敢欺负她,先下毒在先,如今倒有脸拿眼睛吓唬她,简直可以去死了! 府外,花柳清三人赶回来的途中,正好撞上了那伙来相府讨说法的一家子。 “这相府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我好好一个闺女进去,连个魂都没剩下啊!!” 一个老婆子正趴在府门外的石阶上,声嘶力竭地哭喊。 她身旁不仅有个老头子帮腔,还有两个年轻壮实的男人,同样是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天下…呜呜…乌鸦啊!一般黑!!!” 好奇的花柳洁,刚想上前问问情况,就立马被花柳清和花柳静两人拖去了后门进府,不让她惹事。 三人的身后,传来了管家气恼的吼声。 “赶紧起来!王爷要见你们!要是让王爷等急了,你们就各自备好棺材!等死吧!” 门外四人一听,王爷要见他们! 原本还想多闹一会儿的四人,一声不再吭,骨碌碌地爬了起来,半点不敢耽搁随管家入府了。 正堂内 白宁徽搂着和曼曼,将人放在了上座右边椅子上,自己才坐回左侧那把椅子。 两人这架势,俨然成了相府的主人一般,看得下方的众人,面色不好。 王爷坐是应该的,那死丫头算什么身份? 这上座除了相爷,其他人都还没资格坐,如今倒让一个小小的庶女坐了,而他们这些长辈,反而要低着脑袋站着,还不敢反对。 花鸿志如今便是恨透了这个惹事精。 第四百六十八章 相府当家 很快,那一家四口被管家带到正堂。 而花柳清三人,同样是一路小跑,从后门赶到正堂,躲在外头想听听看是出什么大事了。 白宁徽现下等着衙差搜府,闲着也是闲着,喝着上道的管家端来的热茶,自己也很上道地喂了一口和曼曼,随即开始问话: “你们四人,为何事来相府。” 四人一进正堂,便老老实实地跪着,一句不敢多言,眼睛也很自觉地低着,和此前在相府外撒泼的时候,天差地别。 一听到王爷亲自问话了,那是又激动,又很害怕。 最后,四人眼神交流了片刻,还是推选出了家里的主心骨出来说话。 “回王爷的话,草民是为了自家女儿来的,女儿名叫曹金妹,进了相府当奴婢,另取了个丫鬟名儿叫云朵,原本每月都会把俸银拿回家,可这月不仅没有钱,还听说连人都没有了,哇——” “王爷!您要替草民做主啊!!” 作为家中的主心骨,老婆子声泪俱下,捶胸顿地,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她话一说完,身旁的老头子和两个儿子也都哀嚎的哀嚎,呜咽的呜咽。 上座的和曼曼微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小丫鬟死了,还会有家人找上门来。 从前电视剧里,丫鬟不都是孤身一人,死了一了百了吗? 随即,在察觉下方有人注视自己后,她吃惊的面色,自然而然地转为哀愁。 这事都过了好几日了,她已经没有起初那般慌张,如今的她很明白,即便所有人都怀疑她,也半点没有证据,她用不着担心。 白宁徽听言是为那不见的丫鬟而来,便将事情甩给了相府自己解决。 “花相,此事,该由你来给这一家子交代。” 一直安分垂首的花鸿志,阴鸷的眼神晦暗不明,暗自朝和曼曼看了一眼,欲笑不笑地回话了。 “王爷,那云朵,乃小臣小女屋里的下人,此事,当由她来交代才是。” 白宁徽长眸怒睁,狠狠剜了一眼花鸿志,之后很快收了目光,举止泰然地反问: “花相,如今相府是由三小姐当家做主了?” 花鸿志神色未变,低了眸光,游刃有余地拱手解释。 “王爷莫怪,小臣平日一心忙于政务,内宅大小事物本是夫人管理,却不想夫人突然被贬,府中从此便是一团糟,小女屋里发生的事,小臣自是半点不知的。” 此话本是用来推诿,却显然是寒了负责管家的二姨娘杨玉玲的心,依礼摆在身前的手紧攥绢帕,脸上微微泛白。 身旁的三姨娘赵丹,见相爷当众说家里一团糟,自然免不了幸灾乐祸一番。 她与杨氏都是妾,杨氏却能管家,她心头万般不痛快,一双狐媚眼此时悄悄打转,只等这事完了过去,能跟相爷将管家差事要过来。 谁料,白宁徽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戳了赵丹的心窝。 “相府乃大辛第一府衙,府中一团糟,此乃大事,本王定会替相爷禀明圣上,请圣上派女官前来整顿一二。” 白宁徽唇角勾着冷意,丝毫不理会花鸿志话里的意思。 既然这老头有脸说自己府里乱,便不要怪他这个王爷替臣子分忧了。 大辛这个国家说来也有趣,朝廷里有专门一个署衙,名叫内眷署。 便是指点朝中从四品以上官吏府中掌事夫人,内宅管理之术。 如此,明面上是为了保朝中各大员,内宅安定。 但这些大员都不傻,知道皇上这是以控制各府内宅,来更加牢固地控制整个朝廷。 不过,那些每半月就要去内眷署报道的夫人们,倒是不知其因。 深为自己能有资格入此署衙,受朝廷优待,结交更多高官妻眷,而感到万般荣幸。 此事,花鸿志身为丞相,断然一清二楚。 从前王氏也是常去的,为他联络和结交朝中各官员女眷,对他本是有益。 却不想,这小小的署衙,竟会反过来要控制相府。 花鸿志顿时心慌了,连忙躬身求饶道: “王爷!小臣知罪,相府内务如今小臣已然交于妾室杨氏管理,她现下已然上手,不日便能焕然一新!” “那么,这府中丫鬟之事,究竟该由谁来交代?” 白宁徽冷蔑地睨着这换嘴换得比风还快的老家伙,语气阴寒地问。 花鸿志这下没话可说,他也想交代,奈何他当真不知府里发生了何事,只好眼神瞥着杨氏,示意她自己交代。 杨氏此刻心中不知是喜是悲,看到他的目光,唯有硬着头皮朝王爷行了一礼,柔弱地回话了。 “王爷恕罪,如今府中事物由妾身杨氏安排,可这梦儿屋里的丫鬟云朵,此前确实失踪不见了,妾身也一直差人打听,妾身料想那奴婢,是背着众人逃走了。” “骗鬼去吧你!相府好吃好喝还有工钱,我家金妹又不是个傻子,跑你个狗娘养的!” 先前因为王爷和相爷说话,跪地的几人没有胆子插嘴,这下听了杨氏的话,咆哮声勃然而起。 相府众人乍一听如此粗鄙不堪的话,皆是嫌恶之色。 被骂声直冲的杨氏,宜秀端丽的脸顿时沉郁,她不愿和这样的下等人争舌,只红了眼眶,低声同王爷道: “那丫鬟现下确实不在相府了,此事还是梦丫头同旭尧少爷提及的,王爷若不信,便让衙差一并搜搜吧。” “还搜什么啊,我家金妹定是被你们相府的人害死丢了出去啊!王爷,草民苦啊,家中就这么一个赚钱养家的,如今在相府不见了,相府定要赔钱,否则草民就一块儿跟着女儿死在这里!” 那妇人俨然是极为有数的,杨氏一说句话,她便是生猛地回击。 把话说完,立即是哭天抢地,拼命磕头,半点不顾自己的脑袋。 如此闹法,又当着王爷的面,此事当真不能随意糊弄了。 杨氏被这婆子咆哮得没话可说,她知道的也就这点事,说完就完了。 只是柔婉的眼里,微掠了一丝精光,她脸颊微侧,眼尾扫了一眼身后的果儿。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古怪的三小姐 正堂内,杨玉玲身后的果儿,一察觉她的动作,便立即上前一步,噗通跪地。 “王爷,关于此事,奴婢知晓一二。” “说。” 白宁徽没有迟疑,直接开口。 果儿谢过王爷后,抬眸看了一眼和曼曼,而后说出一件事。 “奴婢前些日子,去养心斋找云朵时,正巧看到了三小姐在云朵的房间,古古怪怪,翻箱倒柜的,奴婢以为,这云朵出事,也许三小姐是知道什么的。” 和曼曼心中一紧,看着果儿的圆眸忍不住下阖了一丝。 “肯定是这三小姐害死了我家金妹!正想找个地方……” “闭嘴!” 白宁徽一个怒喝,把地上的老婆子给整蒙了,哆哆嗦嗦垂了脑袋不敢吱声。 堂里安静后,白宁徽这才抬手,揉了揉旁座和曼曼的脑袋,语调温柔地问。 “去个丫鬟房里,翻箱倒柜找什么?” 他莫名生出了点兴趣,想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下方看见的没看见的,在听到凶狠王爷极速转变的温柔语气后,简直毛骨悚然了。 唯有和曼曼转眸对白宁徽从容不迫地笑着,一句让众人意想不到说辞,展开了—— “找袜子…” “什么?” 跪在下方,等着她露出马脚的果儿,在听到这三个字时,一下子没忍住,抬起脑袋怔在了那儿。 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和曼曼不解地问,“我不能找袜子吗?” “你!你…是相府的小姐,你找什么袜子?” 花鸿志不由得地问了出声,这似乎是很多人想问,却碍于王爷而不敢问的。 “相爷这什么话,我屋里就那么一个丫鬟,人都不知道去了哪,我不得自己给自己张罗?” 和曼曼怪好笑地看着花鸿志,他这问题,完全不在她设想范围,太没水准了。 “可小姐,您的袜子,怎么去云朵屋里找?” 果儿马上清醒了过来,拧着眉问道,可她心里已然猜测出和曼曼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袜子破了,放在她那儿补。” 这个问题,在和曼曼的射程范围内,她按部就班地答。 果儿闻言,乖巧地冲和曼曼一笑,“您是相府三小姐,袜子破了就扔了穿新的,如何还缝缝补补,还为了那补的袜子,竟要翻箱倒柜。” 堂下的花鸿志和杨氏几人,对果儿提出的疑点,皆是满意之色。 看来这丫头确实有鬼。 岂料,果儿说完,和曼曼便是一个冷笑。 “你这小丫鬟还真是蠢,你家姨娘袜子多,可不等于我这小姐袜子也多。” “都大冬日了,给我备的那袜子还是薄薄的,我平素多走动,三两下就破了,且那数量也不过五双罢了,我这人又爱干净,每日都得洗,可天冷洗了又不干。” “这不,那日起来发现没袜子了,迫不得已才跑去找云朵要袜子,结果人没看到,脚底又冷,若不翻箱倒柜找,要我跟你个丫鬟借袜子穿不成?” 和曼曼把话编得圆圆满满,直说得果儿一愣一愣的,还说得花鸿志和杨氏,面红耳赤脊背渗汗。 这要是把门关起来,自家里说,都是些不值一提,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这当着王爷的面,还有地上这四个贱民的面,全然把相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一个妾比家里头的小姐过得还好,相府堂堂的小姐就一个丫鬟在伺候,没了还得自己张罗,冬日穿着薄袜子,破了还得补了再穿…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把花鸿志的老脸往地上踩。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后来找着袜子没,生怕她说自己没穿就套了鞋出门了,如此一来,已然脸黑的王爷,怕是得再派女官来相府了。 花鸿志阴鸷的双目,此刻是狠毒异常地盯着身旁的杨氏。 本以为她算得上贤惠,却不料也是个缺心眼的。 明知道王爷盯着这死丫头,连个表面功夫都不会做,还管什么家,别管了! 杨氏不安的眸子,对上花鸿志的可怕眼神,她的脸瞬间煞白,这眼神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云朵失踪,明明是花柳梦的祸事,竟叫她自己惹火上身。 她如今是万般后悔找人去打听了这曹姓一家,一个丫鬟没了与她何干,最后反而害她要失了管家权,真是得不偿失。 地上跪地的四人,听到相府的小姐也要跟他们一样穿补过的袜子,心中顿时有些瞧不上这相府了。 那头发灰白散乱的老婆子,脸上挂了鄙夷,瞧着一旁的相爷也没啥尊敬了,“那现在究竟是咋回事,我家金妹到底去哪了,这丫鬟说的三小姐找袜子的事,跟金妹有啥关系?” 花鸿志见这死婆娘,不仅无礼,还居然边翻白眼边瞪他,这如何能忍,可就在他刚要发作时,正堂外头突然传来了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妾身手上有点线索,不知王爷愿不愿听。”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正端庄贤淑地款款步入。 所有人皆是一惊,那女人的容貌,格外熟悉,赫然就是很久没出院子的王氏! 自从没了丞相夫人这个身份,王氏从此闭门不出,专心调养身子。 现下不仅被打肿的脸恢复往日的光彩,连从前那些皱纹,都跟着少上许多,说是年轻了几岁也不为过。 她从前待字闺中时,就是个大美人,如今即便上了些岁数,也不过叫她更为风韵,再配上精致富丽的妆容,宛若盛世牡丹般大气娇艳。 王氏的盛装出场,看呆了许久没见她的花鸿志,也看气了等着接管管家权的三姨娘赵丹。 可王氏谁都没有理会,目不斜视地朝上座的王爷走去,脸上面无表情,颇为冷艳。 她迤迤然行礼后,等着王爷的回复。 白宁徽与和曼曼对视了一眼后,没说什么,“嗯”的一声同意了。 王氏抬眸冷冷斜了眼和曼曼,马上唤了两个人进来。 “此二人,曾经在某夜见过那名叫云朵的丫鬟,朝养心斋走去。” “那夜正巧是丫鬟果儿,去养心斋找不到云朵的前一晚。” 第四百七十章 人证 正堂里,此刻又多跪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相府的下人。 和曼曼本是不知这两人是何角色,可当他们一开口,她就笑了。 “怎么,认得?” 白宁徽的余光,素来都在她身上,敏锐地觉察出她的笑意后,他两只手指夹住她的脸蛋儿,轻声问。 “嗯?不认得…” 和曼曼板回了脸,麻溜地否认。 下方跪着的两人,此刻已经开始交代了。 “那天夜里,小的和小秋两人在园子里,正巧看到了云朵走在了回养心斋的路上。” “嗯嗯。” 那叫小秋的丫鬟,木然地点点头。 两人说完,白宁徽奇怪地看回王氏,“这是何意,如此叫线索?” 王氏微微蹙眉,依旧保持着冷艳的姿态,缓缓同王爷解释道: “王爷,三小姐说那丫鬟她没见过,可这两人可以证明,丫鬟是回了养心斋,如此还不能说明,人是在养心斋出事的吗?” “哦?能证明吗?” 白宁徽似笑非笑地看着和曼曼。 “不能。” 和曼曼无奈摇头。 王氏的脸,又冷了几分。 “三小姐是想说,这丫鬟去了养心斋,你还是没见过吗?” 和曼曼微挑一眉,唇角浅勾。 “王姨娘,此事你是不大清楚的,你一不知,云朵是否真的进了养心斋,二不知,她去养心斋时,我人是否有在,如此就能下此定论,未免草率了。” 王氏精亮的荔枝眼斜睨着上座的和曼曼,随即瞪向地上两个下人。 “你们呢,看到那丫鬟进养心斋了吗?” 两个下人听到这狠厉的问话,身子不自禁地抖了一抖,接着飞快点头,异口同声,“看到了!” “那你们,看到三小姐了吗?” “看到了!” 两个下人说得斩钉截铁,倒让和曼曼想笑。 她一手扶着扶手,慢慢起身,眸里攒了和善,望着王氏柔声道: “王姨娘,不介意我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问个清楚吧?” “事情还不够清楚吗?有人证可以证明你和那丫鬟同时在养心斋,那丫鬟第二日就不见了,事情已经非常明白了,王爷不会姑息养奸吧。” 王氏冷冷道。 “王姨娘这是介意?也是,您随意指使两个下人攀诬我,要被我多问几句问出个不对劲,您这姨娘就不知还能不能再往下贬了。” “你说什么!” 和曼曼的话,一下子戳到了王氏的痛处,那张妆容精美的脸顿时狰狞狠厉。 “问吧。” 根本不必王氏同意,白宁徽已然出声替他家宝贝做主了。 缓步来到王氏面前的和曼曼,转头对白宁徽笑了笑,状似解释地说,“我是怕王姨娘在我问话的时候插嘴。” “她不敢。” 白宁徽整张脸都透着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心肝儿,那机灵鬼的小模样,他就忍不住想把人抱回来宠两下。 可在白宁徽眼里是最可爱的和曼曼,换到了王氏眼里,恨不能把那张得意的脸撕碎。 她紧咬着牙根,两个掌心都被自己狠狠掐住,终究没有开口。 和曼曼与白宁徽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眼,就转回头。 看着王氏老实了,她便走到两个下人跟前,微启红唇。 “我也不搞太多花样,不打算将你们两人分开盘问,就在此处,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不必两个人都回答我,只要你们能把自己的慌给圆好了,你们说什么我都认。” 随着凌厉的说辞,一句一句落下,这个好似娇弱无害的小姑娘,浑身气势渐渐攀升。 安稳端坐的白宁徽,看着那小小的背影,感受着她周身气场的变化,胸口不经意地为之快速跳动。 强势的曼曼,他也喜欢。 接着,和曼曼倒确实是没难为人,先是问着简单的问题。 “你们说,你们看到了我,那是在养心斋哪个位置看到的我。” 两个下人此刻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方才三小姐那一席话,根本就是断定了他们在撒谎,现下,感觉他们说什么都是在撒谎了。 丫鬟小秋,实在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压力,她哀怨地看着身旁的男人,随后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家丁小邵,见小秋不说话,便看清了接下来要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现实,他苦笑了下,想想也好,省得两人说辞不一样。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认真思考着。 “小的,是在养心斋的院门口看到了三小姐,云朵和三小姐一起进了卧房。” “嗯。” 和曼曼双手负后,没有异议。 用眼睛瞪着两个下人的王氏,听到这个回答后,总算松了掌心的指甲,扫了一眼和曼曼,心想她还能如何狡辩。 和曼曼却没有理会这个答案,而是接着问她的问题了。 “那你们初见云朵时,又是在相府的哪个位置?” 小邵听到这个问题,稍稍松了一口气,“是在种了许多枣树的园子,通往摆了一排假山的园子,中间那座石桥上看到的。” “哦?那个地方,据我所知,夜里没有灯笼,你是如何认出一个路过的丫鬟,就是云朵的?” 小邵一个激灵,心里有些惊慌,他确实没认出… “回小姐的话,小的原本确实没认出,可最后见她去了养心斋,才认出的。” 他脑子动的飞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所以,你并没有看清是不是云朵,只是因为她来了养心斋,才以为她是云朵?要知道,我养心斋也是没有烛火灯笼的。” 和曼曼弯了眉睫,面带亲切友好的笑。 “啊!” 小邵呆了呆,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没看清云朵。 这时,王氏尖厉的眸光,有如实质,让他浑身寒毛直立,他来不及思考,连连摇头。 “不是的!小姐,小的眼睛是极好的,没有烛灯,我…我也能看得清,那确实是云朵!” 和曼曼闻言,深了嘴角浅淡的弧度,瞥了一眼略显得意的王氏,她有趣地点点头。 “那你,眼睛既然这么好,定是瞧清了云朵那天夜里,穿的什么衣服对吗?” 小邵额角一颗冷汗滚落,他咬咬牙,“是,云朵穿的是相府侍女的衣裙!” 和曼曼唇角的笑意,带有一抹掌控全局的自信,她缓缓自小邵面前蹲下,双目与他对视。 “既然眼睛这般好,那就说说,那天夜里,小姐我,穿的什么衣服。”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有辱斯文 相府正堂里,白宁徽慢慢悠悠地喝茶,锐眸时而扫视过堂里不安分的人。 自己这杯喝完了,又拿起和曼曼那杯喝着。 地上的小邵在一听到和曼曼的问题,顿时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他根本没瞧见,这要怎么回答!一答错了,他可就完了!! 可是,要让他现在说不知道,不还是照样完吗?小邵绝望地想。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借口,他一下子激动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目光咄咄的三小姐,飞快地开口解释道: “回小姐的话,小的能看清云朵的长相和衣服的款式,是因为小的之前就认得,但是小的,在黑夜里其实是看不清颜色的,所以小姐那夜穿的什么衣裙,小的回答不出。”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认容貌和相府侍女的衣裙,也用不着认得很准确,即便光线差一些也可以做到,但颜色就不行了。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王氏,听这解释,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这问题答不出也是应该的,看这死丫头还能说什么! 可见和曼曼重新起身,笑着颔首同意,却在下一刻,话锋一转。 “可我问的并不是颜色,我问的是,我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我是梳着男髻还是女髻,披着披风还是未披披风,这么简单的事,凭你的好眼力,定是能看清的。” 她一边起身,一边用着她手上的白团,状似鼓励地拍拍小邵的头。 接着,和曼曼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站直身子后,屁屁突然就被掐了一下。 她蓦地脸红了,气得扭头就瞪作乱的白宁徽。 却没想到,她反而才是被瞪的对象! 一脸凶巴巴的白宁徽,直接上手就把人扯进自己的怀里,让她乱碰别人! 这下和曼曼尴尬得想土遁,刚刚被掐也许是没人瞧见,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有眼睛就能看明白。 她两只手软塌塌地遮着略显绝望的脸,却又马上被白宁徽扯下,一起抱着。 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在相府一众面前搂搂抱抱,简直…… 有辱斯文! 和曼曼也不是第一次被迫这么丢人了,她很快就把皮堆一堆,淡定地继续她的盘问。 “怎么样,想好了吗?可不能说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你们两人大晚上的,出现在园子里,还偷偷跟在云朵后面,一路跟到养心斋,想必就是怕她会被我杀害吧,如果没把我看清,你们两人可就说不清了。” 跪地的小邵,连着不声不吭的小秋,都在和曼曼话落的瞬间,整张脸都白了。 他们两人都没想到,出来说了几句话,竟是把他们都拖下水了。 小邵心如死灰地看着眼神凶恶的王氏,内心悲怆。 他怎能没想到呢,他和小秋在那种时候,见到云朵,本就不寻常,接着还被诱导地说他见到云朵走入了养心斋。 这不是把他往火堆里推吗? 小邵原本还准备依照王氏的嘴型暗示,说出她那夜穿男装,现在心情沉入低谷,完全不想说话了。 “我知道了!!!” 就在小秋和小邵皆低头不语时,堂外又冲进一个女子,兴奋地大喊起来。 “我知道那丫鬟是怎么死的!”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早上出门的花柳洁吗? 花家人是了解她一些秉性的,明白她这是回府看热闹呢,见她如此说,也没放心上,这人素来说话没谱。 可和曼曼却是两眼放光明,这家伙终于来了! “你说说看!” 和曼曼迫不及待就要让花柳洁说话,悬空的脚丫子不自觉欢快地晃了一晃。 惹得白宁徽垂眸偷瞧了她一眼,心中又在暗念这小女人因何这般开心。 搂着腰的手暧昧地揉了揉,他也抬眸听着这花家的胖女儿要说些什么。 花柳洁见王爷没反对,按捺不住噼里啪啦抖落开来。 “我之前就听说那小丫鬟,经过假山院子时,听到有人偷情!后来她人就不见了,不用说就是灭口了,我起先不知道是谁!” “好嘛,这下你们两个自己蹦出来了,就是你们干的对不对!” 她一手插着浑圆的腰,义正言辞地指着面色土灰的小秋小邵,嘴边的笑是极为得意。 此话一出,端立在一旁的王氏,顿时阴了神色。 “小姐!王爷!奴婢和小邵那夜根本没瞧见姑娘回来,也没瞧见云朵,求王爷饶命!我们二人都是被逼这么说的!” 就在小邵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时,一直畏畏缩缩的小秋,不管不顾地叫开了。 这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完全惹祸上身了,再不说出点什么,他们就要为云朵背锅了! 且他们那日你侬我侬的间隙,虽然是瞧见有人经过,但确实是没认真看是谁。 还不是王氏非要告诉她们,那人是云朵的! 此刻的小秋,神情是毅然决然悲愤交加,待把话说明白后,脑袋“砰”的一声,给上座两人磕着。 “行了,别磕了,说说是谁逼的。” 和曼曼可见不得有人朝自己磕头,不耐烦地制止后,直切正题。 “在王爷面前,竟是敢口出妄言!这样的恶奴,还留着做什么!来人啊!拉下去一棍子打死!” 事情急转直下,让王氏慌了手脚,不等小秋和小邵说话,她立即高声厉喝,冲着堂外的护院叫喊。 “诶!” 和曼曼闻言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挣扎着想从白宁徽脚上下去。 小秋和小邵一听这王氏还想杀人灭口,顿时气急败坏,马上就憋着嗓门叫骂开来。 “王姨娘!此事都是您教唆我们干的!您如今虽然不是大夫人了,但也还是姨娘!我们做下人的听了您的话,做了这害人的事,我们认! 但您怎么还倒打一耙!说我们是恶奴!” “就是!我们一点好处没拿您的!您就这般糟践我们!我们现下把话明了说!您就是故意想害三小姐!谁都看得出来!您还觉得自己的主意好! 呸!王爷和小姐一眼就把您这臭皮囊看得明明白白,您还是把浓妆艳抹的老脸皮子扯开了,好好做人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唱大戏 这两下人也是精明,今日若没有王爷在,就一无权无势的三小姐,那他们怎么也不敢反咬从前是丞相夫人的王氏。 但有王爷在,那绝对不一样,王爷护着三小姐,他们只要努力站在三小姐这边,王爷一定不会让王氏随意动他们! “你们两个贱奴!给我闭嘴!!!” “我!!我要撕烂你们的嘴!!” 王氏身为大辛将门大小姐,平生还是头一次被下人指着骂。 不仅如此,还被当众拆穿老底,她那浓妆艳抹的脸,扭曲得仿佛真的被人扯住了一般,狰狞得骇人。 她上手就抓住离她最近的小邵,一掌就狠抽下去,小邵的脸立即肿了半边。 小秋见状,眼都气红了,本是个柔弱的姑娘,却不想,竟是直接扑了过去就扯住王氏的发髻,死命地拉扯乱拽,嘴里还一边叫骂: “你个臭婆娘!敢打我男人!我打死你!” “啊——” 王氏被扯得头皮都要掀开了,崩溃大叫起来,抓住小邵的手也松了,开始和小秋两人互相撕扯! “哎呀呀~~没想到啊!这相府里头,都是这么些货色啊!我可怜的金妹儿,一定就是这么被害死的啊~~” 已经把事情看明白的云朵她娘,第一时间哭喊开来,场面愈发混乱。 “都给我住手!!!” 眼见两个女人就地撒泼,一个死老婆子还给配唱,而王爷竟是不打算出声阻止! 花鸿志一把老骨头冲了出来,抖着胡子怒声大喝! 此刻,相府正堂上座的两人在做什么? 花鸿志捉急的双目一瞥,王爷正是纡尊降贵地给某人喂茶水。 今日他家宝贝跟些不想干的人,说了好些话,肯定是口干舌燥,白宁徽自作主张就给喂着。 喂完则是忽略堂下唱大戏的,挥手招呼侧边候着的管家换茶水。 怎么说呢,这样的王爷真的太接地气了。 仿佛置身戏楼,品茶看戏,时不时叫人换个茶,身边还搂着个姑娘陪坐。 乍一看,还未必能认出此人是谁! 花鸿志一边拉架叫人,一边唾口暗骂。 这该死的王爷,今日就是为了看他相府的笑话才来的! 不对,他每回来每回看,好似相府的戏班子,就是等着他来才开唱的!! 待大家齐心协力把几个疯婆子和曹家奋起反抗的三男,控制住后,花鸿志磨牙凿齿地告饶。 “求王爷息怒,是小臣失职,那丫鬟一事,下官定会亲自查明!” 可这时,令花鸿志癫狂的事,接踵而来。 正堂外头,快步出现了几个衙差,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直接入堂参见了王爷。 “如何。” 白宁徽已然瞧见了他们手中的小纸包,未露异色地出声。 负责汇报的衙差,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他一抬眼马上要说出线索时,却在看到王爷怀里的女人后,怔愣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便立即惨遭死亡视线的冲击,衙差大叔顿感如临大敌脚踩深渊,飞快把脑袋低了回去,诚惶诚恐道: “王爷…卑职在杏花院,搜出了一包药粉,经七弦神医查验,实乃砒霜,与三小姐房内同属一种毒。” 堂内一众,闻言大惊。 “这怎么可能!” 费心抱着王氏的二姨娘杨玉玲,被这话吓得心惊肉跳。 杏花院,可是她的院子啊! “好啊!那一定是这个藏毒的人!给我家金妹下的毒啊!现在真相大白啦!你们快抓人啊!” 地上被护院压制住的老婆子,一听到有毒药,车轱辘话往外冒,别说,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她家女儿正好死了,这府里也正好有毒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鸿志抱头大叫,完全无法相信,他的相府竟真会出现毒药。 他一直都断定,是王爷刻意找他的麻烦,为了让他难堪,才会编出这等瞎话。 岂料! 他气红了眼眶,颤颤巍巍地指着直摇头的杨氏,又指着那胡子衙差,半晌才冲衙差,恼羞成怒地大骂: “是不是你!故意栽赃嫁祸!说,是谁派你来的!!” 衙差大叔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立马沉了脸。 “相爷,卑职上有老下有小,没必要为了陷害一个相府的姨娘,而做出这等事。” 这大叔三言两语,直接把花鸿志说得没法应声。 连府里两个下人都能看清形势,反口就把王氏供出了,这衙差不至于这么傻,敢为了什么人在王爷面前栽赃个身份低微的妾侍。 当然,如果就是王爷指使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花鸿志想明白后,便阴沉着脸,等着事情的发展,就让他看看,这王爷到底是什么目的。 “在杏花院何处发现。” 白宁徽现如今,可不在意什么丫鬟的死活了,沉着脸便立即追问。 衙差大叔也不再多管花鸿志,重新转头回话。 “回王爷,于主人卧房的被褥底下发现。” “不可能!” 杨氏失声大叫,手上松开了王氏,飞快冲到王爷面前,“噗通”一声双膝砸在了地上。 “请王爷明察啊!妾身怎会将毒药放在被褥里,下人们每日都会收整被褥,岂不是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不!妾身知道了,定是哪个下人栽赃于我!呜……王爷,求您做主啊!”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的手渐渐收紧,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随后非常认可地颔首。 “定当如此,本王亦觉得这些个下人是逃不过的,将杏花院上上下下,全部收押顺天府大牢!” 求他做主?可笑。 他的宝贝可是身中剧毒,若不是下毒之人忌惮,曼曼还在纪家和王府多住了几天,如今便是阴阳两隔了! 这些人怎么有脸让他给她们做主? 不管在场的女人嚎叫,衙差大叔即刻领命,指挥着人手要开始押人。 “王爷!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们全然不知啊!!” 眼看祸及自身,趁乱从跪地姿势站起的果儿,突然就朝白宁徽冲了过来,跪趴在白宁徽的腿边痛呼求情。 可白宁徽的腿边,不就是和曼曼的腿边吗。 和曼曼脸色顿时不好,小短腿不开心地拨弄着果儿,想让她离远点。 第四百七十三章 死前的曼曼 白宁徽被和曼曼踹人的小动作,吓得立即按住身上乱动的小人儿,这小混蛋不知道她这样乱来,会害他心乱吗? 被按住腿的和曼曼,一时不明白,再过一时,脸黑了。 禽兽! 白宁徽的手又一次暧昧地揉着和曼曼的腰,脚上一踹,替她把脚边的果儿踹远了,接着抱起怀里的人。 眼中看着混乱不堪的相府大堂,白宁徽冷笑一声,打道回府。 “诶!那两个下人还挺机灵的,我想带走!” 两人出了正堂,和曼曼才想起这事来,手上无力地扒拉白宁徽的衣襟,抬头和他道。 “带走?带哪去,我王府可不收闲杂人。” 白宁徽脚步微顿,把怀里的人轻轻抛了一下,温柔地与她平视。 和曼曼大眼珠子一瞥,直接噘起了嘴。 她的噘嘴,素来不是可爱的那种,而是极为嫌弃的噘。 但看在白宁徽眼里都一样,他低低地笑着,眼睛望向灰色远空,头却突然一侧,上嘴咬住她噘起来的粉唇。 咬完自然是顺势亲了几口,随后才贴着她的唇,柔柔道: “快想,否则我就走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坏蛋打的什么主意,他偏不如她意。 和曼曼默不作声地先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是不能留个丫鬟在身边了,只好认真想了会儿该把人安排到何处。 毕竟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她说话的人,她不好意思就这么留他们在相府被王氏整死。 这种时候,没有房子的她,当真很不方便。 有了…… “嗯,我手上有十几个小孩,放到他们那去照顾。” 感受着唇瓣的颤动,白宁徽又忍不住吻了几口,却被和曼曼推搡了几下,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悸动。 松了她的唇后,他回头朝身后低头装瞎的一痕下令道: “去,把方才堂上作伪的两个下人的身契,给本王要来。” 一痕得令后,火速离开。 看着这家伙动动嘴皮子就搞定,和曼曼顿时觉得当王爷真好,特别是这种游手好闲的王爷。 一痕离开定无法马上回来,毕竟这时候相府还是人仰马翻的。 白宁徽把和曼曼抱回马车后,便毫无悬念地动手动脚。 直到一痕带着花鸿志,花鸿志带着衙差,衙差带着杨氏,回到杏花院,这才顺利要到了身契。 他带着身契,带着两个下人,还带着被王爷遗忘的七弦,回到了马车。 和曼曼用小臂打了禽兽两下,这才得了空档,扒拉开车帘子,给小秋和小邵两人一个住址,让他们先过去候命了。 “那些小鬼头地盘不够大,我得去给他们重新换个住处才行。” 马车里,和曼曼复用手臂格挡白宁徽伸来的魔爪,认真地跟他说着她的安排。 白宁徽强势地把人牢牢抱住,脸上的不悦,是长了眼的都能瞧明白。 “正午都过了,我们得先用午膳。” “别啊,那你先回王府,我自己去一趟。” 和曼曼靠在他肩头的脸蛋皱了皱,觉得还是换宅子更要紧。 那一屋一厅一厨的小宅院,住十二个小孩加两个下人,本就很挤了,再加两个,绝对是不行,今晚就过不去。 她话一落,屁股上就传来闷响,又被打了。 “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白宁徽冷着脸,侧头不看她。 和曼曼当即有些莫名其妙,她让他先回去吃饭,就不心疼他了? 算了,搞不懂。 和曼曼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了。 “我心疼你,怕你饿着,所以才让你先回王府吃饭,那你是不想先吃饭吗?” 她坐直了身子,用小臂把他的脸夹住扭了过来,面对面地问。 白宁徽唇尖不自觉地翘着,显得委屈。 这小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这时,白宁徽突然想起了一事。 “曼曼,你从前去世的时候,几岁了?” 该不会才十岁吧,白宁徽眉心微抽地想。 对于这个问题,和曼曼忍不住嗤笑出声。 瞧白宁徽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反而开始动着歪脑筋了。 大黑眼珠转了一圈,她兴致勃勃地挂住白宁徽的脖子。 “我说了,你可不要嫌弃我。” 白宁徽一听,不妙了。 “其实,我离世时,还是个芳龄五十的男人……啊!” 不用多说了,和曼曼又被揍了。 “曼曼,你要想气我,这小臀儿上的肉,怕是不够用!” 白宁徽两手掐住和曼曼的左右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没见过这么混的家伙,五十的男人……呵。 白宁徽气得都要反胃了! “你!你怎么不信人啊,我是五十的男人,这也不影响我现在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啊…啊!” 脸上的劲道又多了一份,和曼曼连忙改口。 “不是不是!我错了!” “说!” 白宁徽稍稍松了手劲,怒声喝道。 “是,五十的女人行了吧!啊!” 看来还是不行… “你这人懂不懂事!五十死掉不是很正常,你既然不接受,就应该换个女人拉倒,干嘛逼我说假话啊!” 和曼曼气得也用小白手胡乱拍打白宁徽的脸,她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既然接受了自己是转世的事实,那他就应该知道,她即便是头猪也是有可能的嘛! 白宁徽见她居然不再改口,反而恼羞成怒,他顿时万箭穿心! “你!” 顷刻间,那双柔美的丹凤眸泛出了水光,手上也掐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心爱她,可一想到她是个五十岁的女人,他就忍不住崩溃。 和曼曼一见白宁徽脸都红了,是那种马上要落泪的粉红。 她是既好笑又心疼,连忙抱住了他安慰。 “你干嘛在乎这种事,我虽然死的时候,五十了,但我也有年轻时候啊,我也有十六岁的时候啊。” “闭嘴!” 白宁徽以掌掩额,头痛欲裂,这混蛋居然还敢一而再地刺激他。 和曼曼笑得简直要岔气,能整到他,真是做梦才有的好事,呵呵呵呵…… 白宁徽整个脑袋都是发懵的,再睁开眼,满目的血丝。 他一下子用力扣住了和曼曼的肩臂,绝望地看着她,那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出离的迷茫。 “曼曼,你就,你就骗骗我好不好?” 第四百七十四章 芳龄五十 和曼曼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 这一笑,彻底惊醒了离魂失魄的白宁徽。 看着坐在自己腿上,得意大笑的家伙。 那被掐得红扑扑的脸,上头嵌着两弯黑月牙,被自己吻得诱人的唇,正笑得轻颤。 白宁徽大掌一扣,和曼曼的后颈瞬间被压迫,眼前一花,一双褐色的眸子,赫然看得一清二楚。 “曼曼,你千万千万…千万,莫要说你,方才,是骗我的……” 就在唇边的薄唇,轻飘飘地一张一合,带着某种疯魔的意味。 和曼曼本是惴惴不安,结果又被他的话惹笑了。 “那你是更喜欢我五十岁吗?” 可这么一说完,气氛变得更糟糕了。 她的眼里只有他的眼睛,却诡异得觉得阴云遍布。 “曼曼,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斟酌。” 掐着后颈的力道并不重,可骨节分明的手,却明显泛着青筋。 和曼曼再一次敏锐地察觉出,他身上涌现的杀意。 她顿时气恼了起来,两只被纱布包圆的手,在手腕的控制下,软塌塌地要推开白宁徽的脸。 “我没有五十岁!但也没有多好,我就是比你大,我要是说了,你还不乐意就怪不着我了!” 看着她气愤难当,白宁徽的心坠入谷底。 完了,不是五十也有四十吗,白宁徽完全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 自己除非也四五十,否则如何能接受四五十的女人? “那……那还是,别说了吧,曼曼,你…你还是我的好曼曼…” 白宁徽立即把人抱回怀里,干脆掩耳盗铃了,这事是他的错,他不该问什么前世的事。 他应该想到的,和曼曼平日虽然装得乖巧可人,可凶起来也很凶,道理说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他是疯了才问这种没用的话,算了,干脆忘了,反应她如今看起来就是个小可爱啊。 可天不遂人愿,和曼曼犯倔了。 “我不!我偏要说!” “不要!曼曼!不要!” 白宁徽飞快想捂住和曼曼的嘴,好不容易缓下的哭脸,又重新涌现。 和曼曼已经对他的动作有了预判,嗖嗖躲过就大喊出声: “来不及了!我和曼曼二十九!比你大!你要叫我姐!” 嘿!你不听,我非要叫你听! 要捂住她嘴的手,就在她说完的瞬间,一下子滞在了半空。 “啊?” 白宁徽直接呆傻了。 二十九…… “呼——” 一口浊气,顷刻间,长长地吐出。 不是四十,不是五十,太好了。 白宁徽几乎要被她吓得癫狂了。 二十九,在大辛确实很大不假,但是白宁徽先被吓怕后再听,突然就觉得也不大。 他狠狠地拍了几下胸脯,凶恶地瞪着和曼曼,牙根紧咬,似乎在蓄力咬死她。 “呃……我二十九死你不能怪我吧,你也不能不要脸地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死吧,做人要厚道啊。” 和曼曼又是格外敏锐地察觉出白宁徽的心境,两只手臂学着奥特曼在胸前比x,做着微不足道的防御工事。 “王爷…王府到了。” 冬日雪地里的马车格外难行,两人闹腾了许久,一痕才按一开始白宁徽的交代,把人送到了王府。 “到了吗!?” 和曼曼时常会误以为一痕是她的救世主,好几次救她于为难,一听到这仙音,迫不及待就大叫出声。 “王爷!快,你先回王府吃饭,我要去……” 不等和曼曼一边不放弃胸前的防御,一边挣扎着从白宁徽腿上撤退时。 顿时一个失重,比x的手臂顺利防御成功,“砰”一声格挡在白宁徽的胸壁上! 白宁徽人狠话不多,管她废话一堆直接把人抱下马上,一路抱回屋,接下来,惩罚时间,开始—— 寝屋的床上,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的两颊,面色狠厉。 “曼曼,你要知道,你会早早离世,都是因为你鬼话连篇招摇撞骗。 上天降罪,不仅红颜薄命,还让你转世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任我欺负。 如此你便应该好好的检省思过,谁知你竟是死不悔改,本王此刻就替天行道龚行天罚!” 起身一翻,“啪啪啪——” “救命啊!!!” 惩罚长达一刻钟之久,期间种种,惨不忍睹。 终末,被罚之人,臀部瘫痪,奄奄一息,遂残疾伤患进一步加剧,致往后生活彻底不能自理。 被褥上,和曼曼抽抽噎噎,透顶的明白,什么叫红颜薄命了。 前世她的灾劫是肿瘤,这一世,是白宁徽。 仔细想想,前世的肿瘤,说不定是白宁徽转世。 而白宁徽,狠狠打完人,离开床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俨然有着中场休息的架势。 看着那装模作样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半点不心疼。 都是二十九的大姑娘了,也该懂事了! 二十九…… 白宁徽的脸猝然一白,手上的茶杯扔回桌上,脚尖一点,三步的距离,他用轻功一掠而至。 “曼曼!你老实告诉我,你前世,是不是成婚了。” 白宁徽是完全忘了自己此前的告诫,他就不该问什么前世的事,可他心念一起,便如何无法消褪,重新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刚被打过,半身不遂的和曼曼,又被惨惨地拉扯起来,满眼眶的泪都在努力瞪着白宁徽。 听到这家伙居然还敢问她,她一个气恼,冲口而出—— “那不是!” 可刚说了三个字,另外三个“应该的”就卡住了。 白宁徽那表情已然不是在说,如果再骗他就死定了,而是这答案他不满意,她就死定了。 “没有没有行了吧!!” 和曼曼左摇右摆,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一边要挣脱手臂上的钳制。 白宁徽心中微松一口气,却又因为她从来都没句正经,很快就不大信了。 忽视她的挣扎,白宁徽把人抱回怀里,替她揉着痛处,狭长的丹凤眸张望去了别处。 “曼曼,二十九了都未成婚,你莫不是又在骗我?”他试探地问。 和曼曼一个怒气憋在胸口,简直无处发泄。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找我麻烦!”她怒极大吼。 第四百七十五章 倾国倾城和曼曼 把人抱得牢牢的白宁徽,一听到这歇斯底里的怒吼,难能可贵地生了一丝丝不好意思的念头。 不过,念头一过便销声匿迹。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他厚着脸皮解释道。 被迫靠在他怀里的和曼曼,狠狠磨牙,既想咬他,又不敢乱咬,磨完后,还是只能把气咽下。 “你…”她喘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问题,就现在,给我问完!反正我就是没嫁人,你爱信不信。” “好好好,我信你……那,曼曼从前长得何模样?” “倾国倾城,美若天仙,艳色绝世,一堆男人围着我转!” “啪!” “白宁徽!你再敢打我!!” 和曼曼暴怒而起,浑圆的双眼,瞪得仿佛想杀人。 白宁徽看着她发怒,委屈的脸更委屈了。 可心中却是飘过:完了完了完了。 把人惹急了还是不妥的,他喜欢她的强势,仅限于情事上,以及对待别人上,别的可不行。 慌乱地给她揉着,白宁徽假假地啜泣了两声。 “曼曼,莫要欺负我…” “我特么欺负你什么了!!!” 又是一声爆炸式的怒喝。 和曼曼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怒,试想想,她来凤京这么久,何时这般凶过他,硬是被这家伙作出来了。 白宁徽被这一吼,心脏当真抖了一抖,这下是真太委屈了,薄唇一抿,直接把人扑倒了。 “曼曼,不气,是我的错。” 用力抿起的唇都憋不住噘了起来,白宁徽的头埋在了和曼曼的肩弯,可怜兮兮地认错。 认完错后,就把唇贴在她的耳朵里,非要狡辩。 “是你先气我,明知道我不能听到你有别的男人,你还故意这般说。” 被压在床上,手也动不了,脚也动不了的和曼曼,此刻唯有翻白眼解气。 他这么说,和曼曼完全回不上话。 有男朋友什么,在她那时候,简直是,简直是… 不得不有啊! 感情上她很被动,有人死缠烂打,只要长得好性格不讨厌,可不就随意在一起了嘛,白宁徽能赖上她,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懒得用力拒绝。 他若是介意,那只好,假装没有了。 和曼曼翻回黑眼珠子,无所谓地想。 压着她的白宁徽,感受到她的气息平稳,知道她消气后。 故作羸弱的神情顿时一变,立即抱住她的脸与她双目正视。 “那曼曼,有男人围着你转,你却未成婚,告诉我,是不是也有男人像我一样,同你保持着未婚的亲密关系?” 白宁徽果真十分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合常理。 一来,他觉得自己会喜欢她,别人也一定会,何况事实上她在凤京,没见过几次面就与人交好的例子实在不少。 二来,虽不知她话里的倾国倾城有几分真,但至少一定不差,这能从她平日的气度看出来。 若是比现在的花三小姐丑,那么得了个漂亮皮囊的她,绝不会这般不在乎,至少也愿意照个镜子得意。 可她在王府随着他不照镜子,也未见不悦,时而照一次,也不曾有恋慕这幅容颜的神情,是以他才没发现其中异常。 再论,若是丑人,大部分看来,是未必自信的,而她,未曾有这方面的阻碍,且她许多优雅的小动作,根本不会从容貌丑陋的人身上衍化而出。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若是真的倾国倾城,才是最糟的,而且越想越有可能。 她说她被一堆男人围着转,结合她平日里,身边男人不少,却游刃有余,距离恰当,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的男人可以破开她隔起的障碍。 如今才想明白,她这是对男人过于了解,经验过于丰富,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白宁徽是越想越心悸,完全靠着想象,就已然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 和曼曼是被他问心虚了,努力按捺住脸颊的抽搐,死死把脸板正。 她都死了,这人为什么要跟个死人过不去!? “没有。” 她两眼发直,态度异常生硬地否认。 要是在现代,这种事她有什么可否认的,但白宁徽是多狠的人啊,要是承认绝逼给她打残废了。 这句干脆果断的否认,一下子给白宁徽带来了空气,心中的郁气顿时倾泻,他全身瘫软地压回和曼曼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换气,好似刚刚溺水上岸的人。 和曼曼趁着他还来不及发出本能质疑,手上迅速做出动作,温柔地一手撸发,一手撸背。 “这是真的没有,我眼光可高了,哪能被那些…嗯…没有王位的臭男人喜欢上,他们…嗯…他们完全配不上我,你觉得呢?” 白宁徽脑袋沉沉地趴在床上,看不见和曼曼尴尬的表情,听着她的话,算是勉强缓过气了,低声“嗯”了一声回应她。 “你做人不要这么累,你瞧我二十九没嫁人就不信,那是因为大辛嫁人都太早了,我从前的国家,嗯……规定女人二十五才能嫁人,男人二十七才能娶妻,所以二十九没嫁的女人,满街都是!” 和曼曼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运作起转话题。 果然,白宁徽脑子还没从噩耗中清醒,就被她的话引去了别的地方。 “二十五!?”他抬头惊叹道。 “嗯嗯。” 和曼曼很肯定地对他点点头。 “那年纪,嫁人不就迟了吗?”白宁徽不可思议地问。 “呸!迟什么迟!我可告诉你,十六岁的小姑娘,那都是幼童,都还在上学,要哪个男的碰了人家,那都是变态,都要牢底坐穿!” 白宁徽瞬间脸色就变了,这小王八蛋,明晃晃地在骂他! “曼曼!你都死了还记得从前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既然来了大辛,便要守大辛的规矩,该到嫁人的时候就得嫁!” 白宁徽凶完人,不想聊这事了,把人抱起来就去张罗着用膳。 他也是奇怪了,好端端问她从前的事做什么,如今把二十五岁才能嫁人的事想了起来,万一再想起哪个男人的好,或是从前的父母亲友,那她岂能安心同自己过日子。 白宁徽一脸嗔怪地抱她坐在了桌边,给她端茶倒水的伺候,假装自己啥也没问,啥也没干。 第四百七十六章 瞎忙半日 待两人都若无其事地吃完午饭,和曼曼又喝了碗药后,白宁徽便很好说话地依着她,出府安排那群小孩的住处了。 两人先去了南市售楼部瞧了一眼,确定他们没有开门后,和曼曼还便去了他们的住处。 售楼部的人是买来的,她作为主子是要给他们提供住所,故而大家都一起住在一个大宅子里。 等到了离售楼部不远的宅院时,和曼曼被白宁徽抱下马车,来到门前拍着门环,一声豪气大喝。 “开门!” 半搂着她的白宁徽,不动神色地咽了咽口水。 越发觉得自己脑子不好问什么年纪,知道她二十九后,他都有点不敢小瞧她了。 门内很快传来了声音,“来了!!” 接着是一路小跑的声音,“吱呀——” “主子!!您怎么来啦!快进来一起玩雪啊!” 来开门的是青嫩小可人和泽,一见到神色高冷的和曼曼,顿时小激动了一番。 他眼里是没有白宁徽的,奈何白宁徽的气场之强,害他无法忽视,待余光瞄到那凶恶的目光,他就低头认怂了。 和曼曼乍一听这些小子在玩雪,还是挺想笑的,可她断不敢当着白宁徽的面这么做,只好继续高冷道: “多大了还玩雪,你们都是大男人了,干点正经事,多读书多看报,以后取个好老婆,行了,帮我把小鹤和明明叫出来,我要去趟售楼部取套宅子。” “是。” 和泽嘟着嘴,聆听主子教诲后,赶忙进去了,临了还偷偷摸摸地用眼尾勾了她一眼。 见鬼的是,和曼曼没察觉到,反而叫白宁徽敏感地发现了,气得他当即就把她裹进自己的披风,不想叫人瞧了去。 和曼曼两眼眨巴,不知道他咋滴了,窝在他怀里倒也乖巧。 待两人出来后,她便带着他们走路去了售楼部,一路上闲话家常的。 “冬日外头冷,你们尽量少出门,菜啊米啊炭啊,多囤些。” “是,小的们明白。” “就是,若能有个姑娘帮忙煮饭做菜就好了…” “想得美!不可能!自己做!” 和曼曼二话不说,打消这些家伙们的好算盘。 开玩笑,一堆男人里多个女人,这得出事! 小鹤和明明偷偷苦着脸,洗衣做饭整理衣物,他们委实不擅长… 到了售楼部后,和曼曼与小鹤说了要求,挑了个两进深的大宅子后,同负责管钥匙的明明要到钥匙,便顺利离开了。 一路陪着她的白宁徽,看着她挑屋子取钥匙,顿时感慨自家女人今时不同往日,这凤京的宅子如今都是随她挑了。 不过是离开了她几个月,就掌控了凤京半数宅院,显然就打算靠着这些宅院实现自己富可敌国的目标。 他也该想到,这是十六岁小姑娘该有的魄力和眼界? 日后,怕是朝廷的户部也要围着她转了。 这还是感慨之一,陪着她挑宅子时,又是另一番感慨。 他们居然把一座座宅院叫人画成了图,制成了一本图册,大小位置面面俱全,就连院里杂草丛生都是一一标明的。 再到取钥匙,需要填写申请单,和曼曼本人亲自在审核人上,签了自己的大名,明明依规批准,把自己藏起来的名章盖上,填了日期才偷偷摸摸去库房取钥匙。 和曼曼取了钥匙,还得给那张申请单最后取钥人落款。 这让白宁徽如何说,不过是个生意买卖,他家女人把这搞得跟去国库取宝贝,一个章程了! 等和曼曼去了小孩们的住处,差遣四个大人,十二个小孩,团结友爱地搬家后。 和曼曼又绕去小强的住所,想起封铺的事也要跟他说一声。 之后,两人才打道回府,白宁徽总算静下心来看看她了。 从前他就烦她太聪明,太招摇,太不安分。 如今烦也没用了,把人放出去一阵,再收回来时,就只剩半个不到是他的了。 “今日忙完了,乖乖陪陪我。” 他将人抱着坐在屋里的软榻上,一边给她揉着自己打过的地方,一边烤着温暖的炭火。 “忙完了吗?你不是说要给殷修彦介绍女人?” 和曼曼一忙开,便有些收不住,难得记性好的想起这事,仰头就问。 白宁徽不悦地斜了她一眼,将人放在软榻上,自己去了门口找二月。 “去找人通知孙文博,为殷修彦寻几个适合他的世家小姐,介绍给他。” 随意交代完,又回软榻把人抱回。 反正他看出来这丫头什么秉性了,那他也懒得在意殷修彦,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在别人身上,要多花时间陪他的女人。 可和曼曼一听完嘴就扁了,挑女人这种事,她居然不能参与… 果然待在白宁徽身边就是无聊了些,大好雪天的,她应该在外头寻个暖阁窝着吃茶看书才对,跟着孙文博和极无双看女人也好。 没想到自家女人这般浪的白宁徽,突然又想起一事,忙把怀里的人放了,叫二月给他取了纸笔来。 之后,和曼曼就趴在了桌前,边给他磨墨,边欣赏他写字。 “曼曼,磨墨的手法不对…” 白宁徽猜想着这丫头从前也是个富贵人家,磨墨从不自己动手,他便搁了手中的笔,想握住她的手教她。 谁知这不懂规矩的,居然把手一松,请他示范。 白宁徽歪着薄唇,不甘愿地给她磨了两下,就不管她了。 “相府现下不安全,你可莫要再想着回去了,安心在王府住到出嫁前。” 白宁徽手里奋笔疾书,抬头见她看得认真,忍不住用毛笔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和曼曼,惊! “你!” 手中墨锭倒在了砚台上,她崩溃地跌坐入圆凳。 急切地想拿东西擦,却发现没有纸巾,想用袖子抹,却又怕袖子脏。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瞪着白宁徽的圆眸,尽是茫然不知所措。 白宁徽头一侧,躲着她视线偷笑。 笑完便一本正经地继续写着他给相府列的收费详目,没打算帮她擦。 结果和曼曼,就这么顶着黑鼻头,一直呆坐着。 等白宁徽写完后,这才乐不可支地给她擦着,看她那呆滞又无辜的小表情,可把他逗坏了。 和曼曼鼻头被点了墨,就好似被封印住了,等白宁徽擦完,她才终于活动开,取了他写的东西看着。 “花氏三女花柳梦暂住瑄王府开销如下,每日膳食,一百两……我去。” “衣物炭火,每月三百两,呃……” “下人劳务,每月一百五十两,厉害了。” “医药汤水,每月三千两,所需药材如下……我的天!”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完白宁徽这豪气的账单,和曼曼又是悲又是喜的。 喜的是自己这么值钱。 悲的是这钱不是给她的。 白宁徽得意地把单子从她手里取回,开门让二月收拾完,便叫一痕把单子送去了相府。 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相府最为倒霉的日子,毕竟王爷每回来,他们都很倒霉,这倒霉来倒霉去,还真叫人分不出高低了。 相府里焦头烂额的花鸿志,看着那八千多两的巨额账单,他的老血上涌下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单子还在手上,不是梦。 躺在床上的他狠狠撕碎后,发现王府的一痕,正坐在床边,满眼关心地盯着他。 不必说,等钱呢! 花鸿志咬碎了银牙,叫管家给他取了银票走人,自己则是躺在床上卧病不起,好几天都不去上朝了。 等银票到了王府,正如和曼曼所料,白宁徽自个儿收起来了。 若是从前,他这般疼爱她,给她也无妨,但现下不行了,她本就有钱得很,再多就肯定要变坏。 “王爷,暗卫所那有消息了,四离说他都想起来了。” 晚上,二月给两人备膳时,提了一嘴。 白宁徽冷笑了一声,牵着和曼曼坐在了圆桌旁。 “想得够快。” 如今日头冷,他喜爱与她两人坐在屋里,边烤火边喂她吃饭。 “是否通过忠心考验。” 白宁徽按着和曼曼的指示,给她先夹了一口炒鸡蛋,嘴上随口问着。 “是。”二月面无表情道。 “那把人叫来看看。” 二月得令后,快速离开,复又快速回来。 等四离重新出现时,白宁徽瞧着他,似乎和从前确实没有两样,问了一些当年的事,也对答如流,只是…… “王爷,属下想跟您求一人,希望您能将小宇给属下。” “什么!!!” 白宁徽震怒,喂着和曼曼的汤碗一下子砸回桌面,“嚯”的一声站起冲到四离身旁,一掌就抽了他的后脑。 “哎呀!别气别气!” 和曼曼立即十分有使命感地跟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白宁徽。 白宁徽脑袋再昏也不会甩开和曼曼,任由她抱着倒退,脚上顺势就踹了一脚四离。 “你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是男人!” 他气急败坏朝四离大吼。 “属下知道。” 四离重新跪好,沉声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个男人?本王知道了,你是想要他的命对不对?” 白宁徽整个脑袋都是傻的,身子不稳地靠着和曼曼,脚步踉跄地扶额,心中努力做着最后的推测。 四离想要小宇的命,远比要他的人强多了。 可四离再出声,便毫不怜惜地打破了白宁徽的妄念。 “属下既要人也要命。” “砰!” 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和曼曼拉都拉不住。 “原谅他吧!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和曼曼一边拉扯白宁徽,一边兴奋大喊。 “曼曼你说什么!!?” 和曼曼的话彻底引开了战火,白宁徽难以置信地抱着她的脸,叫得连声音都歪了。 “我我我我…” 和曼曼的嘴被他压得圆圆,像只肥肥小章鱼在说话。 “你觉得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 “可以啊…” 白宁徽的脸瞬间阴沉,头也不回地对四离道: “你先滚。” 四离虽有些不甘,可见姑娘会帮自己说话,他稍稍安心了些,起身离开,主动关门。 一出屋门,就去逮小宇了。 这小子太不懂事,竟然没有身为他的人的自觉。 屋里的两人,饭还没吃两口,又开始了亲切地交流。 对于和曼曼这有悖人伦的思想,白宁徽竟然说不过她,最后终于靠着武力逼她改口了。 他也勉强接受了她另一个说法:四离肯定把人家当弟弟,想要照顾他,你别想这么歪! 最后把四离叫进来后,他心中也有了决断。 “给你不可能,但他平日跟在曼曼身边,你们也常见,至多允许你们说说话,仅此而已。” 看着姑娘一幅刚死过的模样,四离知道她尽力了,能让王爷松开一点口,着实不容易,四离只能就此先应下,准备打持久战。 之后,便是风平浪静过了好几日,直到和曼曼说出了一件事。 “我差不多时候,得去纪家住两日了。” 饭桌上,她努力抽搐着自己的手指头,想试着拿起调羹。 “啪!” 刚颤颤巍巍拎起的调羹,一下就被白宁徽拍开。 “你凭何去纪家住!” 白宁徽气得脸都青了,把人转过来劈头盖脸地问。 “e……我之前答应纪家大夫人的,隔一阵子就去纪家住两日。” 和曼曼摆好手,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 白宁徽眼睛都要喷出火星了,没想到这家伙还给人答应这种事。 “我不让你去。” 他不管她答应什么,反正不行。 和曼曼撇撇嘴,神情有些萎靡。 “我答应过的,不能食言,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好了,他们肯定不会赶你。” 白宁徽眼里的火星应声消失,可脸色还是没有好上多少。 他看得出来她不乐意,但是他和她的心情,他只能先照顾自己的。 把人抱起拢进自己的怀里,白宁徽照例给她喂着饭菜,时不时柔声宽慰她。 “你是不能离了我,你想想你的手,吃饭睡觉是可以由丫鬟代劳,可别的呢,还是要我来对不对?” 他这么说,和曼曼脸色就更不好了。 之后两人吃完早膳,便收拾了衣物,一路去了纪府。 待白宁徽出现在了纪府,纪家当真不知是用蓬荜生辉形容,还是阴气沉沉更为恰当了。 “呵呵,近来我都住在王府,想起许久未来纪府与干娘一叙,恰巧王爷有空,便一道陪着我来了。” 和曼曼坐在下座,干笑地与同样面容僵硬的孙琼芳,尽力解释着。 对面座上,孙琼芳如坐针毡地回之以干笑。 “呵呵,原是如此,那王爷可莫要嫌弃纪府寒酸,这今年最上等的小罗春茶,也不知是否怠慢。” 请他上座他偏不要,非要坐在那丫头身旁,孙琼芳也不敢坐得比人王爷还高,只好坐在对面招呼二人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驾临纪府 纪府正堂。 白宁徽品着纪家最为昂贵的茶叶,并没有多少言语,只道了一声,“不必客气,”便不再出声了。 孙琼芳格外窘迫,唯有寻着和曼曼攀谈了起来。 “曼曼觉得这茶如何?” “嗯嗯?品茶我不在行,似乎……很贵?” 和曼曼低头看着桌上绿油油的茶叶,又茫然地看着孙琼芳,试探地问。 “呵呵……” 孙琼芳得意地笑着,刚想脱口“这是当然”,却在余光瞧见她身旁的男人后,重新摆回正脸,严肃地颔首。 “是有一些,平日我都不敢喝。” “这样啊……” 和曼曼听完,反而皱起了眉头,原因无它,手还未好全,喝不了。 “想喝便求本王。” 白宁徽看出她的心思,放下自己这杯茶,轻勾唇角调笑。 和曼曼冷斜了他一眼,没有求他。 “这是…怎么了吗?” 孙琼芳凭着王爷这么一句话,觉察出了不对劲,她也放下了茶杯,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丫头进来后就没动过茶杯,平日她可不是这样的。 和曼曼知道这事不好瞒,很干脆地抬了手,“前些日子手受了点伤,现在有些动弹不得。” “什么!” 孙琼芳一听,赶忙起身走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打量。 瞧着好似没有什么,捏了两下,和往日一样软绵绵,只是手感属实有着细微的差异,有力道的手,和没力道的手,明显有区别。 孙琼芳面色发白,不知道她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才把手伤到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位王爷的原因。 毕竟此前两人还不再联系了,可如今重新在一起,她便受了伤,这情况,很难不让人多心。 “周姨,你来给曼曼喂两口茶。” 孙琼芳不敢乱说什么,转身叫着周嬷嬷时,那神色是出离的难看。 相处了这么久,她是打心眼喜欢这孩子,可如今因为一个王爷,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从前曼曼便间接的提过,王爷的霸道与暴戾,两人又在一起,那这丫头岂不是遭殃了。 可人家是王爷,她个小小妇人,哪有办法改变什么,但要是曼曼真在他手上出了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那可怎么办啊… 孙琼芳急恼得把和曼曼的手,捏得紧紧,和曼曼没有感到太痛自然没察觉她的不正常,但白宁徽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他女人的手被其他人抓,已经很让人不高兴了,如今还抓这般紧,当即便出声制止。 “纪夫人还是将手松了,曼曼有伤在身。” “啊!是是是!” 孙琼芳连忙惊惧地回头,同时松开了和曼曼的手,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周嬷嬷绕了半个正堂后,来到了和曼曼身旁,却在端起茶杯时,被白宁徽利眸划到。 见着朝她伸开的手掌,战战兢兢的周嬷嬷会意地将茶杯摆在了他的手上。 白宁徽接过茶,不痛快地瞪了一眼和曼曼,而后才给她喂着。 这一幕看得孙琼芳和周嬷嬷,心中惊骇不已。 瞧那自然的动作,几乎可以断定,这不是他第一次做… 怎么可能呢,这人不是王爷吗?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这句话。 终于喝到很贵的茶,和曼曼笑眯了眼。 却又莫名其妙被白宁徽瞪了。 因为她不知道,王府的茶要比这茶好多了,可也不见她稀罕,果真是不懂茶。 之后和曼曼又和孙琼芳攀谈了一会儿,期间,任苒苒来拜访,却在见到王爷后,很快就离场了。 “哎呀呀!王爷驾临,小人有失远迎!求王爷恕罪!” 正堂里尬聊了一阵,外头就传来了个中年男子着急忙慌的声音。 孙琼芳闻声,激动地起身相迎,终于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了! 纪老爷平日都在附近邻居家下棋打牌,管家一派人来报,他就扯起衣角火速冲回。 纪家这样的商贾,平日是不会有机会见到王爷的,故而纪老爷是格外亢奋。 一本正经地行了好几次礼,这才被孙琼芳拖着坐在她身旁。 要说男人和男人之间,还是能找得出话聊的,纪老爷纵横商场数十年,侃侃而谈不在话下。 白宁徽面对这位凤京首富,没有轻视,自觉收起了傲慢,听对方聊着凤京近几年的商物变化。 聊着聊着,又把纪家大少爷给聊回来了。 “儿啊!快!快来拜见王爷!” 冬日纪无双不爱起身,纪老爷是派了人从他自己的宅子里,把他叫来的。 比起纪老爷,纪无双与白宁徽是见过好几次的,但每一回状况都不大好。 若是从前,对于王爷,他是万般恭谨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王爷对和曼曼如何,大家毕竟没能弄明白两人是怎么回事,就那日殷修彦的事,在场的几人,都对这位王爷生了怨怼。 只是,纪无双依旧会维持着表面的敬意,对其拱手行了一礼,便沉默地坐在了自家父亲身边。 白宁徽在纪无双出现时,不动声色地留意了和曼曼的神色,见她没有多少欣喜和在意,他也就放宽了心。 可纪无双不自觉地看了他家女人一眼,这让白宁徽心口微堵。 他坐下后,默默端起茶杯,亲昵地给和曼曼喂了一口茶,有意让她的嘴角沾了些茶水,宠溺地嗤笑了她一声,取出自己的绢帕给她擦拭着。 “曼曼这是……出了何事?” 纪老爷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孩子常来纪家,什么秉性他还是瞧得明白,还从未见她这般没有礼数。 纪无双那张漂亮勾人的脸蛋,本就已经够难看了,听到自家父亲问,他一不自觉就把话给回了。 “说是玩雪把手给玩坏了,如今跟个残废一样。” 岂料,说完后,还在喝茶的孙琼芳一口就把茶给喷了。 纪无双毫无疑问,也收到了白宁徽一道阴狠的眼刀。 “你才残废!你看我!我可以动了!你瞧你瞧!!” 和曼曼自是气不过,她抖开袖子,软绵绵的手爪子硬是抽了几抽给纪无双瞧着。 纪无双这下脸更难看了,方才说残废是气不过,算不得真,可她真把手拿出来后,他才知道,是残废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王爷人很好 等到了吃午膳的时候,除了活跃气氛的纪老爷,几乎没有人开口。 纪无双看着白宁徽给和曼曼喂饭夹菜,自己都快吃不下了。 当然,其实也不只他吃不下饭,孙琼芳看得也瘆得慌。 尤其是白宁徽刻意营造出的甜甜蜜蜜的氛围,颇为毛骨悚然。 也就纪老爷不嫌弃,还不断地想要加入他们。 “这荔枝肉啊,府上小厨做的好,平日曼曼最喜欢吃,难得来便多吃一些。” 但他很有分寸,光用嘴说,未曾逾矩地夹给她。 “哦?” 白宁徽狭长的丹凤眸微眯,夹了一口给和曼曼吃着,果然见她是爱吃的,便自己也夹了一块品尝。 他如今也大约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的菜了,微甜的,酸甜的,微微辣的,不吃咸的,爱吃些卤菜。 不过同个口味吃多了也会腻,白宁徽自认为了解她,没有如纪老爷说的,夹太多给她。 等吃完饭后,和曼曼就把白宁徽哄去她的屋里睡午觉,自己则去孙琼芳的屋里陪她闲聊。 白宁徽虽不乐意,但难得她主动哄他睡觉,他很难拒绝。 孙琼芳的屋里,纪无双也在。 本以为和曼曼肯定是要陪王爷的,她便同许久不着家的儿子闲聊着,聊了会儿和曼曼就来了。 和曼曼照例敲了门,里头的周嬷嬷快速帮她开了门后,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心疼,双手搀扶着她进屋。 “周嬷嬷,我真没有残废,不必如此。” 和曼曼还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还是个上岁数的老嬷嬷,她有些无奈地表示拒绝。 “是,曼曼好的很。” 周嬷嬷应是这么应,却没放手。 把人带去孙琼芳的软榻边上,和曼曼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她身旁,接下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盘问。 “怎么回事啊你!和王爷究竟是什么状况?” “你的手老实说是不是他…他欺负的!?” “玩雪这种瞎话你怎么编得出来啊你!玩得两只手都动不了了?无双说好几日前就出事现在都没好?” 纪无双沉着脸,心中甚为解气,艳魅的桃花眼,时不时瞪她两下。 也不知道那王爷有什么好的,除了权势大一些,根本不堪为人夫,脾气凶狠暴戾,说杀人就杀人。 表面功夫做的好,看起来好像是对她挺不错,可若是真的好,这手又如何会残了去。 不说这手,之前就听殷修彦提起,她与王爷出门几日回来耳朵都聋了,难怪没有立即去纪家博说,某日在天外楼遇到,和曼曼还因为王爷,而被个女人给撞惨了。 这桩桩件件,细细数来还真不少,大家讨论完后,都为她感到担忧。 可她自己呢,顶着个残废的手,也不为自己日后的小命想想,还跟那王爷在一起! 和曼曼缩着脖子听训,脑袋则在不停地转。 这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弄得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这个……嗯……” 然后她就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这个什么!你倒是说啊!” 孙琼芳急得“咕噜咕噜”就饮尽一大口茶。 “母亲大人!她这是在糊弄您!” 一个人坐在圆凳上的纪无双,举手打小报告。 于是,就如他所料地被和曼曼瞪了,正好,他也在瞪她。 结果,自家母亲很快就打断了两人的互瞪,她亲自瞪了过来。 “呃……” “其实……我和王爷在一起吧,也不是我说的算的…” 和曼曼委屈巴巴地缩着脑袋小声说,生怕跟着她的暗卫听到。 此话一落,纪家两位毫无血缘的母子,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表情—— 就知道! 相处这么久,谁都看得出来,这丫头虽然有强势的一面,但实际上就是个软骨头! 孙琼芳和纪无双,那两只眼睛斜的,明明不是一个形,效果却出奇一致。 和曼曼被斜得不自在,气势一起,把两人都瞪了回去。 “那现下如何是好,当真要嫁去王府了?” 三对大眼互相瞪了许久,孙琼芳总算眼睛发酸地问了出声。 “大概吧,反正对你们也没坏处。” 和曼曼无奈耸耸肩,眼睛看向了他方。 其实她和白宁徽分开以后过得挺爽的,虽然是还喜欢他,但她却没觉得两人非要在一起。 爱情在和曼曼整个生命中,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且若是不够幸福,她不愿意用她一个人的快乐,去换两个人的束缚。 不过这里是大辛,是白宁徽的地盘,她没办法做主,只好如此了。 孙琼芳又被她的话气到了,扯过她的手就打了手心,尽管愤懑,力道却不敢下。 “没有坏处又能有多少好处,你觉得我纪家有必要把你推火坑里,去换一点名声吗?” “啊?也没有太火坑吧,我能应付。” 纪无双一个阴阳怪气地贱笑。 “你怎么应付的?把手弄废就是应付来的?我明白了,本来是要打断你的腿,你用手护住的对不对?” 纪无双自己这么一说完,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连孙琼芳都神色一凛,把这话当真了。 和曼曼无语了。 “你们怎么老觉得这手是他弄的啊,真的是我自己弄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举起松垮垮的鸡爪子,搁在头边发誓。 山里头的情况,事关重大,确实不方便透露,和曼曼也很难找得出像样的借口,只好强硬地纠正大家的胡乱猜想。 但显然还是没人信,谁让那位王爷凶名在外,纪无双还亲眼所见。 孙琼芳无力地叹气,拉着她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小手,烦都烦死了。 没想到家里头两个孩,一个不娶妻,她愁,一个要嫁人,她愁。 这日子过得太糟心了。 “唉,你们两人不必如此吧,王爷他人其实…很好啊!” 看着纪无双和孙琼芳那死了人的表情,和曼曼说着自己都有点拗口的话,撑笑安慰。 其实是很好的,会给她喂饭梳头,偶尔抱着她走路,她可以偷懒,吃穿不愁就不提了,本来她也没愁过。 可她这一说完,就收到四只白眼珠。 好个屁! 第四百八十章 丫鬟招供 午后纪家三人闲谈完,纪无双就跑了。 等和曼曼回到房间,白宁徽早已醒来。 躺在没有她的房间,他心情很是低落,却并未差人将她叫回。 直到她回了屋里,心情才好转。 “曼曼,你离开太久了…” 白宁徽躺在床上,抱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肚子里,轻声埋怨。 “嗯?哪有久,半天不到。” 和曼曼努力用手顺着他的黑长直,敷衍地安慰。 “半天?” 白宁徽侧头拧眉瞪她,被和曼曼自动忽略。 等人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太过漫长,人来了,又觉得时间太过匆忙。 白宁徽还未和她温存多久,外头就来人请两人用膳了。 “又要吃饭啦,我感觉中午吃的还在。” 连和曼曼也觉得日子太快,自己都消化不良了。 “晚上给你揉揉。” 白宁徽起身从身后抱着她,暧昧地在她耳边轻念,柔软甜蜜的声音偷偷捏了捏和曼曼的心,害她全身烫了一片。 等吃完饭,和曼曼便带着白宁徽陪孙琼芳聊天,毕竟住到纪家,主要还是为了陪她。 尽管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让孙琼芳很不自在,奈何和曼曼不管她,偏要拖家带口地陪她。 白宁徽倒也自觉,两人闲聊时他并不插话,是以,聊着聊着孙琼芳就把这人给忘干净了。 “我与你说啊,隔壁的老张,就是从前太医院的张御医,他跟你干爹聊天时,说起那时候宫里有个艳姿绝色的宫女……呃!” 说到重点时,她又想起了这么个人来,顿时说不下去了。 和曼曼正听到兴致,见孙琼芳忌惮地偷瞄白宁徽,她也随着瞧了一眼,就赶忙回头催促道: “那宫女怎么了?你别管她!” “不行不行,不能说。” “别啊!说吧说吧!你偷偷跟我说,别让他听到!” “这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事,对不对?” “嗯……也是!是这样的,那宫女啊……叽里咕噜……” “不会吧,哈哈哈!” 白宁徽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心里想着,曼曼平日住王府没人陪她聊这些八卦,怕是闷到了吧。 只是不巧,他耳朵好,两人的悄悄话都叫他听得一清二楚。 不曾想从前宫里还发生过这种事,长得稍有姿色的宫女,不知是不是都报着如此想法。 竟还跟御医要假孕的药,那御医倒是有趣,没有拒绝,却给了肠腹生气的药…… 白宁徽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也属实听出了些趣味。 他向来最烦女人聒噪,但他家曼曼就不同了,她说什么都有趣。 待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地聊了一晚上,和曼曼这才意犹未尽地带着白宁徽去休息了。 如此愉快地过了两天,孙琼芳再见白宁徽时,也不知不觉没那么生疏了。 等两人回到王府,二月便将昨日门卫收到的消息报了上来。 “顺天府来人报,相府一个丫鬟招供,说是她助杨氏给姑娘下的毒。”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走在府中的走廊下,听到这消息,脚步停了停。 随后,细思了一番,转身回道,“本王亲自去问话。” 说完,又看向和曼曼,“和我一道去吗?” “好好好,我去。” 未被牵的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和曼曼直点头。 于是,才刚下马车的两人,又重新上了马车,前往顺天府。 顺天府尹接到消息时,还躲在房里烤火,待听到王爷已经到了府中大堂,他整个脑袋都差点掉到火盆里。 等他一咕噜从软塌上爬起来收整完衣服,再冲出房门到达大堂时,气都要断了。 “王爷恕罪!下官有失……” “不必,即刻为本王安排……” 白宁徽没兴致与人寒暄,马上就进入正题,让府尹给他找个有屏风的小厅问话。 很快,府尹就张罗着把那丫鬟带了过来,安排在了屏风后,白宁徽牵着和曼曼坐在了厅里。 “屏后何人。” 屏风后的丫鬟,一听到这声音,顿时激动了起来。 “回!回王爷!奴婢乃丞相大人府上姨娘杨氏的贴身婢女,果儿。” 白宁徽没有意外地颔首,继续问道,“是你下毒害人?” “不,不是我!是杨氏!她要害三小姐!”果儿慌忙否认。 “她为何要害三小姐。” “奴婢,奴婢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大少爷和三小姐感情好……” “此话何意。”白宁徽不明所以。 “杨氏心思龌龊,痴恋大少爷已久。” 和曼曼倒吸一口凉气,两眼惊愕大睁,却又立即变得凌厉。 这相府,都是些什么破人! 此事,也完全出乎白宁徽的意料,惊讶完,却没有全然尽信。 “这种私隐,你个丫鬟为何知晓。” “奴婢跟在杨氏身侧多年,全凭观察而得,王爷不信奴婢也罢,她想害人的原因奴婢也是猜测而已。” “那证据呢。” “奴婢…奴婢自己就是证据,这害人的毒药是杨氏命奴婢去买的,奴婢是跟宁至街一个街边郎中,偷偷买下的,王爷不信可以去派人问问,那郎中挂牌写着,绝命神医。” “这只能证明是你要害三小姐。” “王爷!奴婢与三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杨氏也不只做过这一件事,那云朵的家人,也是她叫人去招来的,就为了让三小姐遭难!” 白宁徽闻言,稍稍沉默,如此说来,这杨氏确实不如表面温驯。 也是,她管家的时候,曼曼也未曾过得多好,而她却还是得了些美名,想来内宅之事,颇有手段。 可这丫鬟,根本也不是个良善的。 他揉捏着和曼曼的小手,面无表情地问。 “本王有些奇怪,下毒之人终究是你,你供不供出杨氏,都一样要死,为何要供出她。” 这话问完,轮到果儿沉默了,半晌之后,她才说了出来。 “奴婢是以为……她是主谋,奴婢不过听令,也许是,不用死的。” 白宁徽冷嗤了一声,这话听来怪有道理的。 “你也不必胡言乱语了,本王知道此事并非杨氏指使,那包毒药是你事后放进她床褥栽赃,你若是直接说了幕后之人,倒省得受刑。” 第四百八十一章 偷情 顺天府的小厅,白宁徽话落,气氛一下子变得焦灼。 屏风后的果儿,直愣愣地跪在那儿,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根本不知道,在养心斋时,白宁徽当着众人的面关上屋门后,就派出了和曼曼身边的暗卫,暗中监视她们。 那时候,会想办法离开的,便是最可疑之人。 果儿正中下怀,此刻,她本应该立即争辩,可却因为心虚,也因为白宁徽的太过肯定,而变得心神不定。 过了许久,她错过了争辩的时机,清醒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看来是要上刑了。” 座上的白宁徽,已然耐性缺缺,“轰”一声起身。 “不要啊王爷!” 果儿被这算不上太大的动静,惊得疯狂大叫,连跪地的腿都拼命上抬,想冲出去拦下他。 可却被身侧面无表情的衙差,死死压住肩膀,动弹不得。 “本王没有耐性,你若再不说,便叫你死前尝尝滚油泼身,利刺锥心的苦头。” “啊——呜呜呜…” 果儿光是听,就仿佛已经被上了刑,痛苦地哭嚎起来。 可怜的泪珠滚滚坠地,却是顺天府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白宁徽语气平淡地说完残忍的话,竟发现和曼曼吓得一哆嗦,他无奈且无声地笑话她。 却见她眼睛偷瞄自己,透着畏惧,当即就不乐意了。 把人抱起裹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不过说说还真怕了,说什么二十九,瞧这小丫头的胆子,哪里像。 同样怕得要死的果儿,完全没有和曼曼这个命,在白宁徽没空理会的间隙,她又呜咽了良晌,最终不得不说出了真相。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离开时,本应该将无关人等都放了的,但他却没有做任何安排,就准备多关这些人几日。 直到年前宫宴前一日,这群人,除了果儿外,才终于被放回了相府。 “曼曼,我明日一早便要入宫,你随着花旭尧一起,切记,莫要吃喝相府里的东西,明白吗?” 这夜,白宁徽将和曼曼送回相府,自己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却还是忧心忡忡地提防道。 “好,但你确定我要去?” 和曼曼平躺在床上,举起自己的两对爪子,混乱抽搐着问。 在七弦的奋力救助下,这次的抽搐幅度,比在纪家时厉害了一些,她抖抖抖的,是能够拿起调羹喝上一口汤,但其他的还做不到。 “当然要去,若是想吃东西,我便在宫里给你找个宫女喂你。” 白宁徽拉扯回两爪,把人侧过身子抱在怀里。 “那倒不用,太引人注目,不好。” 和曼曼顺势也抱住了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好。” 这种小事,白宁徽不会拂她的意,手里抚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入眠。 近两日,凤京不再落雪,只是地上堆积的雪,早已厚到了和曼曼的膝盖。 但这并不妨碍凤京人出行,街边每日都有人扫雪,维持着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白宁徽早上离开前,把和曼曼叫醒,给她穿衣打扮,之后亲自送到花旭尧的院里,冷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花旭尧这日便担负起照顾和曼曼的重责,晨间亲自带她去府外吃早餐,回来后带她去书房给她念书提神,结果还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她手麻了后才醒来,醒来后花旭尧继续念着,于是,和曼曼仰头就在靠背椅上继续睡了。 复又等到脖子不行时,终于全醒。 “马上又要吃午膳了,带你去院里走走路消消食。” 花旭尧无奈地收起手中的兵法,带着和曼曼出了院。 “你们都不玩雪吗?” 和曼曼看着院中厚厚的雪,再看着自己残废的手,郁闷地问。 “我们不玩,你也不许玩。” 花旭尧一下子变得严厉,他也听了她那玩雪把手玩坏的理由,虽是不信,但断不会让她乱来了。 两人刚沿着一条没雪的道上走出院子,就马上碰到一个急匆匆奔跑而来的人。 “旭尧哥!!!” 那位气喘如牛的人,赫然就是微微发福的花柳洁。 “出了何事?” 近来相府多是非,花旭尧一见花柳洁急成这样,他不自觉地就拢起了眉心。 “花柳梦!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正好!你们…呼…你们快跟我来!” 花柳洁确实因为大冬日的跑步,又冷又累,喘了半天,吸进的冷气差点没把她冻过去。 但她似乎真有什么急事,上手抓了花旭尧的袖子,努力想带他走。 花旭尧被逼无奈,被她扯得跑了起来。 和曼曼自觉跟在两人后面,像个乖孩子。 直到,三人停在了相府的一个院落前。 “这……何意?” 花旭尧看着自家母亲的院落,歪着脑袋,茫然地问花柳洁。 “嘘!我啊!刚刚看到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大叔,走了进去!” 花柳洁有意带着花旭尧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院外一株大树后。 前些日子,小秋和小邵在堂上说了他们没见到云朵,花柳洁就知道,云朵不是撞见这两人。 何况,她后来也回想了过来,那两下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正经幽会也不至于杀人啊,所以,偷情的人,果然还是府里的姨娘最可疑。 可她那天,已经把这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抖出去了,有脑子的也不会再去假山幽会啊,何况这雪大成这样。 所以,她很有想法。 觉得要是偷情,最有可能在屋内,是以,她把已经从老家带来的丫鬟派了出去,就盯着王氏和赵氏两个姨娘的院子。 这些她没有和花旭尧细说,可一听有男人进自家母亲的院里,花旭尧的神色变得凝重。 “长相不错的大叔…也许是那位李大夫,你这丫头,可莫要心思不正。” 他很快就推敲出了一二,脸色稍霁。 花柳洁斜眼看着花旭尧,觉得他真是太天真了。 “看看又无妨,你要不去,那我就只带花柳梦去。” 院外的雪没人清理,实在很深,一直站着都要被冻成冰柱子了,花柳洁可没耐性,说完就要拉了和曼曼往吉秀院走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行动 最后,花旭尧因为肩负照顾和曼曼的重责,还是护着两姑娘偷偷进了院里。 天寒地冻,极少还有人待在外头,即便是相府的下人,没有活计时,也是躲进屋里的。 三人入院时,并没有碰到他人,花柳洁从头至尾,带着两人做贼似的猫着腰,瞧着就像从前做惯了的。 相府每个院,结构都相似,吉秀院比他院大上一些,却也还是好找。 花柳洁因为早早认定有奸情,直奔卧房。 和曼曼有些狐疑,这样站在人家门外,能偷听到个啥。 果然,三人躲在窗下,屋里头的声音不大,含含糊糊啥也听不清。 花柳洁有些着急,难得此事有了进展,她可不甘心就这般草草了结。 蹲在窗下的她,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站直了膝盖,耳朵朝着窗子更加贴进。 可这时,屋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轻呼,吓得她立马蹲了回去。 蹲好后,花柳洁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一男一女在屋内,嘴里乱叫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之后,屋里居然又诡异地没有声响了。 花柳洁又兴奋了,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没有声音,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如……我们冲进去看看吧。” 这话,是出自和曼曼的嘴里,她是偷偷用气音说的。 想来里头的人,正常说话外面听不清,那外面的人小声说话,里头就更不可能听得清了。 她此刻是真的蹲累了,何况,她的耳力好似比这两个家伙好,虽然很弱,但她已经听到了床板的动静,这时候冲进去,时机正好。 花柳洁自然是极力点头附议,但没有意外的遭到了花旭尧的反对。 他不似这两姑娘想得这般龌龊,自家母亲在屋里,如何也不会想歪了去。 和曼曼与花柳洁两人无奈,这门肯定是闩住的,没有他的帮忙,她们两人撞门只会打草惊蛇。 “不如我们不撞门,我和花柳洁敲门,进去以后诈诈这两人,看看他们会不会说漏嘴。” 这话有些长,和曼曼分别捂唇,对着两人的耳朵悄声讲过一遍。 又单独和花旭尧交代着,“我进去后门留个缝,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就冲进来。” 花旭尧蹙眉瞪着这两个顽皮的丫头,尤其是和曼曼,觉得她真是想得有些多了,还会出意外? 尽管不满她们如此作弄长辈,但他终究没有过多阻止。 想来是觉得自家母亲不能有什么事,进去以后两丫头定是活该被训斥一番。 花柳洁虽觉得还是闯门最好,但花旭尧肯定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只好同意了和曼曼的下下策。 谁料,和曼曼起身一到门前,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啦!着火啦!快跑啊!!!”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拍门声。 依旧蹲在窗边的花旭尧,看得赧颜汗下。 自家母亲是极为严厉的人,待会儿怕是真要冲进去救人了。 花柳洁一听,顿时激动地打了和曼曼的后背一掌,没想到她看起来小小呆呆的,居然这么机灵,接着也和她一起叫了起来。 “快救火啊!!大家快出来!!” 和曼曼被这一掌,打得差点要趴门上,这力道,完全可以撞门一试啊! 结果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其他屋里的下人们先被这两人惊动了。 “哪里!哪里着火了!” 花柳洁不愧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一见到下人,那气势那心态,完全的大气! 只见她一转头,快步上前一人就是一巴掌! “府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敢问!还要本小姐来通知你们!究竟你们是主子!还是本小姐是主子!”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就被迅速拉开,两个身影,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冲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赫然就是王氏和李大夫两人,再没有第三人。 王氏一冲出屋,心绪不稳,四下观望。 见屋外的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瞧,她神色慌乱,连忙焦声大吼: “着火了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救火!?” 吼完后,才注意到屋门前的和曼曼,站在丫鬟面前的花柳洁,以及立于窗边的花旭尧。 她顿生惶恐,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 “你们三人怎会出现在这里!来吉秀院做什么!” 此时的她,身上披着乳黄色的细羊毛披风,发髻略微松散,唇色淡白,胭红不再,这怎么瞧,都会叫人以为她是刚从床上睡醒。 因为丫鬟的出现,而不能继续蹲在窗下的花旭尧,一见到自家母亲这幅狼狈的模样,他的脸霎时惨白。 王氏叫完,四下一片安静,丫鬟们互相看了几眼,全都低下了脑袋,不敢多言。 花旭尧直直怔了过去,一声不吭,唯有花柳洁一副终于得逞了的模样,难得脚步生花,扭扭捏捏地走到王氏身旁打量。 “王姨娘,我们三位小辈,特意来给您请安的,您不会不允许吧?” 她笑得一脸谄媚,一脸畅快。 王氏妆容华丽的脸,迅速垮下,看着面前花柳洁,那张奸邪的嘴脸,她一掌猛抽了上去。 “啊!” 花柳洁一下子被打得踉跄,气得竟是反手一掌,狠狠抽回了王氏! 和曼曼惊得嘴巴瞬圆,要不是手不大灵活,她定是要鼓掌助威的啊! 靠!这位盟友找的实在给力啊! “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一个妾室,也敢打我这正经花家三房嫡出大小姐!!?” 叫这王氏从前到花家老宅托大摆谱!如今这风水也会轮流转的! “放肆!” 和王氏一起出屋的李大夫倒是衣冠楚楚,见王氏竟被一个小姑娘打,他一下子抱住了差点摔倒的王氏,怒气冲冲地大吼出声! “够了!!!”花旭尧崩溃大叫。 若是方才还在想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下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王氏一听到自家儿子的声音,立马将李大夫推开,疯了似的朝他冲去。 “儿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李大夫只是!只是好心扶为娘一把,你可不能误会为娘啊!” 她声音嘶哑地解释,眼里的泪珠滚滚地掉落,奋力拉扯着花旭尧痛苦抱头的手,不停地哭诉。 第四百八十三章 真相 吉秀院的寝屋内,五人围坐在圆桌边,没有人先开口。 花旭尧实不想再让下人们看到如此丢人的画面,不得不强自冷静将人赶进屋。 “咳哼,晚上宫里有宴,你们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耗到天黑吧?” 桌边,花柳洁神情高傲地瞥着王氏和李大夫,语气嫌弃到不行。 被安排到她对面,花旭尧身旁的王氏,一听就轰然起身,一掌又要抽了过去。 花旭尧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一旁的李大夫也是帮忙拉扯住了。 “又要打我?如今可是你偷情在先,你打我也太没道理了吧。” 花柳洁不怕死地耸耸肩,翻翻眼,表情欠揍地说。 “花柳洁!你住口!” 花旭尧力气不大,抱着王氏很是艰辛,这头花柳洁还不断言语刺激,气得他怒声大吼。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一直沉默的和曼曼,看了半天戏,总算说出了一句人话,接着…… “我们还是谈谈之后怎么办吧,我这人没啥追求,封口费够了就没问题。” 她语气冷淡,神色倒是甚为坚定,一副确实没问题的模样。 在场的其余四人,看着她的眼神,是如出一辙地无语。 这事,是如此简单就能了结的吗? 可就在下一刻,王氏竟是精光乍现,一瞬间想明白了! “你这该死的贱丫头!根本就是你对不对!是你引了我的尧儿来的,我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你!!!” 话未说完,她即刻发狠了起来,挣开两个男人的束缚,一把推开花旭尧,五指勾爪,迅猛地冲和曼曼抓来! “诶!别动手!” 和曼曼面色从容,起身站起,倒退两步就向后飞身而去了。 略略略,来打啊,她会轻功哦~ “母亲!!!” 花旭尧痛苦地从桌面撑起身子,看着发狂的王氏,他撕心裂肺地叫着。 可此刻的王氏,确如疯魔一般,拼命追着和曼曼,满屋子横冲直撞,自己的身子被桌角撞到好几下都全然不顾。 “逸红!你冷静一点!” 李大夫随着她的行动,很快又将她拦下抱住。 但偏偏,和曼曼不想让王氏冷静,她一个美丽的旋身,落在了王氏花团锦簇的床铺上,冷蔑地勾唇,挑衅地问: “你当初把我打晕送进宫想要我死,好巧啊,今晚又是宫宴,不如趁此机,再来次?” 此事,她早就怀疑是王氏干的了,毕竟她知道那日宫宴,相府就去了她和花鸿志,以及花家两子。 只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王氏究竟是何动机。 不仅是那次,连这回果儿招供之人,亦是王氏,到底自己惹她什么了? “小妹……”花旭尧不敢置信地轻喃出声。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个贱丫头,我把你送进宫,你居然爬了王爷的床!” “如此货色,跟你那贱娘一样,本就该死!却还敢又活了回来,勾搭上王爷!” “你定是个妖精转世,我……我要叫相爷把你绑起来烧了!” 王氏本就神识混乱,一听和曼曼都知道了,她根本也懒得再装,眼睛瞪得眼眶都要裂开,指着和曼曼,劈头盖脸,不可断绝地痛骂! 若不是李大夫用尽全力拉扯,绝对要跟和曼曼拼命! 花旭尧彻底崩溃了,天旋地转竟是站也站不住。 “旭尧哥!!!” 跟着一道听的花柳洁,还没把这惊天大秘密给咽下肚子,就见花旭尧缓缓瘫软。 她顿时勇猛地扶住了他,凭借她素日来吃的不少饭,力挽狂澜地撑住了这个大男人! 还在狂骂和曼曼的王氏,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根本不知道亲儿子要被气死了。 可抱着她的李大夫,被花柳洁这声惊叫吓住,回头一看,立即在王氏耳边大喊: “逸红!尧儿出事啦!你冷静些!尧儿晕过去了!!” “啊?尧…尧儿?” 王氏如梦初醒,两只眼睛迷茫地四处乱看,一下子被李大夫转过身子,看到了被花柳洁扶坐在地的花旭尧。 “尧儿!我的尧儿!你这是怎么了啊?” “还不是你!旭尧哥被你气死了!你是怎么当娘的,呸!” 花柳洁一掌拍开王氏伸过来的手,凶神恶煞地骂骂咧咧。 “行啦!你们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两人都克制一点,我要给尧儿看看身体!” 李大夫见王氏又要和花柳洁打起来,气急败坏地跟着吼了起来。 两个女人为了花旭尧的身体,只能暂且休战。 不一会儿,花旭尧人中传来强烈的痛感,幽幽转醒。 “尧儿!” 王氏双目噙泪,哀戚地呼唤出声。 花旭尧一见到她,脑中的记忆瞬间回归,又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三人合力,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斜躺在屋里的软塌上,王氏还急匆匆地给他拿了被子裹着。 花旭尧又闭了许久的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冷静。 终于,他再一次睁眼时,神情是一片漠然。 他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接着,又冷眼看着那位李大夫,不过一眼,复又重新看回自己的母亲。 屋里仿佛被冬日的寒冷冻结,连时间都不知是否在流逝。 花旭尧在沉寂了那么久后,无声叹出了一口气。 “母亲,孩儿不孝,不能原谅你的过错。” 他说此话时,只自顾着垂眸,没有看王氏。 “尧儿!她是你的母亲,无论如何,你不能不原谅她!” 看着王氏悲伤落泪,李大夫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就斥责花旭尧。 花旭尧瞬间被点燃,怒火狂涌,狠厉地看着李大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绝情。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我给你一个机会!从此以后,再不许来花家,再不许见我的母亲!否则,休怪我以权欺人,让你在凤京无处容身!” 哇噢! 偷偷躲在三步开外的和曼曼,难得见花旭尧这么霸气,实在好想给他拍掌! 然后她就听到了,鼓掌声。 “啪啪啪……!!” 花柳洁替她拍了。 “尧儿……” 李大夫没想到他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怔怔地看着花旭尧,嘴巴开开合合,好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狗男女 “尧儿!你不能如此!” 突然,无声落泪的王氏,竟出声为李大夫说话。 花旭尧顿时一口气不上不下,生生要被憋死。 “你!” 他双目欲裂,半晌说不出下一句。 “尧儿!你别气!你母亲胡说的,我…我这就走!” 李大夫一发现花旭尧又要被气晕过去,着急地想上手帮他顺气,被他虚弱地推开后,唯有出言安慰,不敢再惹他。 “李承厚!没我允许!你敢离开!?” 见李大夫当真起身要走,王氏瞬间怒了,上手就打他。 “母亲!你若不和他断绝来往!恪守妇道!我们母子,便从此不复相见!” 花旭尧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这般执迷不悟,心中的怨怼与恨意徒增。 她就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吗!? 王氏瞬间惊惧,看着花旭尧的眼睛,伤心、悲痛、绝望各种情绪倾泻而出。 “母亲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母亲养我不假,可花的是相府的钱,吃的是相府的饭菜,住的是相府的屋子!母亲自己亦如此,如今您半点没有感恩的心吗?” 花旭尧奋力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毅然决然地起身,满脸悲愤,作势离开。 “母亲无法和此人断绝,孩儿不能阻拦,就此别过。” 说完,脚步坚定地迈出。 “不要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王氏一下子大哭,抱住花旭尧的腰不让他走,她身子发软,直往地上跪去。 花旭尧见状,立即抽身,“砰”一声先一步朝王氏跪下,接着,重重地开始磕头。 “尧儿从今往后不能侍奉母亲,只能叩首还恩。” 王氏彻底跪地,嚎啕不停,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头磕破,双手一挡,放在他的额下。 “儿啊!母亲求你好不好?不要与母亲断绝来往,求求你了!” 花旭尧察觉自己磕到她的手,跪地的膝头倒退两步,继续磕着。 “母亲,选择权在您,只要不与这人再见面,孩儿定当待您如初。” 他的话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无情,王氏和李大夫,从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 “我走!我走!” 李大夫无法看下去了,一个哭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一个硬是要把脑袋磕破才罢休。 “李承厚!你不能走!尧儿,他不行…” 王氏顶着满脸的泪,对着花旭尧无助地摇头。 “那便只能我走了,母亲在他和儿子之间,选择了他。” 花旭尧惨然一笑,不再磕头,缓缓起身。 “你!你也不行!为何要让母亲在你和他之间做选择!他是你的父亲啊!” 轰—— 好似有一声巨雷,在花旭尧的脑中凶猛爆炸。 而他,也似乎真的被炸到一般,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旭尧哥!!!” 目不暇接看戏的花柳洁,猛地被吓到,想冲过去扶,却并没有那位李大夫快。 “砰!” 忽然!屋子的门猝不及防被人踹开! “你们这对!狗男女!!!” 出现屋门前的,不是别人,赫然是这座府邸的主人,花鸿志! 众人全都呆住了,根本想不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 “大…大伯…” 花柳洁神情僵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下搞的太严重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女人都被自己发现了,那被大伯发现,也是迟早的。 不等众人回神,怒发冲冠的花鸿志,冲到王氏面前就是一巴掌,紧接着,再竭尽全力挥拳打向李大夫。 李大夫手里扶着花旭尧,既不敢躲,也不能被击倒,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好在花鸿志年迈,这拳接得还算轻松。 可尽管如此,李大夫看着花鸿志的眼神,依旧充满怨毒。 “花鸿志你敢打我!?” 跪地的王氏被这一掌打得趴在了地上,当即暴怒而起! “我为何不敢打你!你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 王氏气红了双目,冲上前就狠狠扯住花鸿志夹杂诸多白丝的头发。 “啊!” 花鸿志痛呼大叫,抱着脑袋想扯回,却力气不如她。 于是,他一脚高抬,踹向了王氏的肚子。 “逸红小心!” 李大夫无法脱身,惊声大叫。 王氏即便已经察觉,却还是没有躲过去,硬生生被踹了一脚,一个“噗通”着地。 “你个匹夫老儿!我跟你拼了!” 李大夫眼睁睁看着王氏被踹到,他怒得满脸爆红,顾不上花旭尧,将其放躺在地,一头冲向花鸿志。 花鸿志一慌,连声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 李大夫明显比他这老骨头壮硕,花鸿志自己进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结果这奸夫居然敢对他出手!? 眼见那男人越来越近,花鸿志踉跄地往门的方向跑去。 却在这时,李大夫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将花鸿志扑倒在地! “相爷!发生什么事了!!!” 屋外的丫鬟和家丁齐刷刷地冲了进来。 结果,就看到地上不堪入目的一面。 “快!把这人弄走!” 花鸿志同样是满脸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门外有些局促的下人们,听令后扭扭捏捏地进来拉人。 李大夫自己把人扑倒,却没有反应过来,等有人拉扯时,才一个激灵,踹了一脚花鸿志的肚子。 花鸿志被踹得两眼昏花,口吐吐沫。 下人们吓得不轻,扶起他的间隙,赶忙差了个人,跑去叫府中大夫。 折腾了许久,李大夫和王氏都被下人捆上了麻绳,花旭尧被送回了自己的院里,和曼曼和花柳洁被赶走。 屋里,只剩了缓过劲的花鸿志,以及那对男女,下人们也都在外头候着,不允许人来。 和曼曼懒得回养心斋,白宁徽临走前,是让花旭尧一直看着她的,现在他人不大行了,她自觉留在了他的院里。 只是,如今吉秀院正在上演惊天大瓜,她如何能把持得住。 “暗卫暗卫!哪个暗卫在!快出来一个!” 院子里,和曼曼偷偷摸摸地朝着房梁、树上,四处叫着。 “姑娘有何吩咐。” 没有人出现,却还是有个声音轻悄悄地传入她的耳里。 第四百八十五章 惊天大瓜 吉秀院外,闻讯赶来的相府一众,全都被一排家丁拦下,只能扯着脖子张望,焦急又愉快地想象着里头的画面。 卧房中,花鸿志靠坐在软榻上,阴毒的目光,活是要立即将跪地的两人一刀刀捅死。 “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呵……你这老男人倒是有趣,你自己娶了四五房女人,还不让我也找个男人吗!?” 地上的王氏,垂散着发髻,红透的左脸肿胀得吓人,完好的右脸则全部用于表露她的不屑和讥讽,一丝也未保留。 虽然如今是只剩三房了,但从前的相府,也不知是多么热闹,花团锦簇的,除此之外,他在府外亦是莺歌燕舞,曼妙生姿呢。 “啪!” 此话一毕,毫无保留的一掌,紧随其后,那张肿胀的左脸,愈发青紫可怕。 “花鸿志!你个狗娘养的!” 李大夫拼尽全力,骂出了毕生最脏的脏话。 “啪!” 此话一毕,李大夫俊朗的脸,也惨遭迫害。 花鸿志费了全部心力打出了两巴掌,当即粗喘大气坐回软榻,待气一顺,就狠狠大骂。 “你们这两个贱人!做出这种下作勾当!还敢口出狂言!本相今日便将你们送官下狱!受千夫所指!” “呸!去吧!去顺天府告去吧!让全凤京的人都知道你的发妻偷人了!丞相大人内宅龌龊,不仅要叫史官载入史册,还要一并写进花家族志里!供后人瞻仰!” 王氏不顾脸上的伤痛,恣意畅快地唾口大叫起来,狰狞的右脸外加血丝满布嘴角挂血的紫青左脸,像是某种毒虫异兽,恐怖到了极致。 “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花鸿志怎么这般倒霉啊!竟娶到你这不知廉耻的疯妇,本相难过啊!” 花鸿志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捶胸顿足,浑浊的双目溢出悲凉的泪水。 “你有何可难过!若不是当初我父相助!你还是个内阁不成气候的大学士!如今倒觉得娶我倒霉,好啊,去将官解了,回你乡下彭安种地去!” 花鸿志一口腥咸涌上喉头,冲下软榻,拿起叫下人备好的刑棍,猛地挥向王氏的肩。 “你闭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究竟何时勾搭上这野男人的!” 王氏一下子就被打得倒向身旁的李大夫,李大夫顿时崩溃大吼: “花鸿志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啊!” “哈哈哈!他有什么种!他要有种,我也用不着跟别的男人生了!” “贱女人!你胡说什么!我花家人丁兴旺!我花鸿志子嗣众多,哪轮得到你诋毁!” “可笑!你以为相府其他少爷小姐是你的吗?别做梦了,你花鸿志玩多了女人,根本不能叫女人怀胎!我若不找个男人生出一个,你花家就无后了!可怜啊,你其他女人也是有本事的,也全都帮你找人怀上了哈哈哈!” “住口!胡说!骗子!” “哈哈哈!李承厚你瞧啊,他还不信,你告诉他啊,你告诉他!” 李大夫此刻面色冷清,看着陷入惶恐的花鸿志,眼神中尽是讥诮与痛快。 “花相,此事确凿无二。” “骗子!骗子!来人啊!” 花鸿志疯了一般溃逃出门,立即大叫着府中的大夫,拉扯入屋后,惊恐地关了屋门。 “快!给本相看看,本相有何暗疾!” 先前他在门外,其实并没有听清王氏那句“他是你父亲”的话,只因了一个丫鬟的告密就冲冲赶来推门而入。 此刻,他双目呆滞又绝望,两只手都掀开来直挺挺地朝大夫伸去。 那大夫困惑不已,此前不是把过了吗,该说的也说了啊。 看着两只颤颤巍巍的手,大夫没有多言,耐心地再给他摁着。 “相爷,还是老毛病,心气急躁,胃滞不顺,您平日尿滴是因了膀胱…” “够了!” 花鸿志又要气背过去了,“你就说!本相,能不能,能不能再生子!” “这……” “呵…别为难这小老儿了,你的病,他人是瞧不出来的。” 努力让王氏靠着的李大夫,冷笑过后,信誓旦旦地说。 “你住口!” 花鸿志冲李大夫嘶吼,随即朝府中大夫大叫,“你快说!” 那老人家犹犹豫豫,嗫嗫嚅嚅。 “相爷…您如今年事已高……肾虚精弱,不宜有嗣了。” “我!!” 花鸿志气血瞬间倒涌,却马上察觉不对。 “如今是如今!从前呢?从前本相身体如何?” 老大夫奇怪,这相爷家中三房姨娘,五个儿女,怎的… 突然!灵光乍现! “相爷!您从前…是!是身体康健的!” 老大夫吓得栗栗危惧,不敢胡言。 “瞧!” 花鸿志欣喜若狂地跑到李大夫面前,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目诡异地透出天真无邪。 李大夫浑不在意地对他笑了一笑。 “别白费心机了,我亲自为你的外肾施针,致使你精元滞阻,他人如何诊得出来。” “什么!” “什么!” 花鸿志和王氏异口同声! 老大夫惊恐的双目在屋内上下飞扫,有没有箱子可以让他躲躲啊,他不想死啊! “你这该死的!本相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害我!” 花鸿志扭曲着皮肤松垮的老脸,一脚朝李大夫的胸口踹去。 “哈哈哈哈……” 李大夫狂笑倒地,太有趣了,这姓花的终于要遭报应! 事实上,他只有勾引王氏的那段时间给花鸿志施针了,但那并没有破坏外肾,依旧可以生子。 可这是无妨的,他真正的报应就应该是,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儿女们,一个个毁去! “李承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骗我!” 原本靠在他身上休整的王氏,同样被带倒在地,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被骗了,这花家,被他耍得团团转! 她为他,生了儿子,不,还有女儿,不是天意,是人为! “贱人!你还有脸问!就是你俩合谋算计本相!本相今日,就要将你们二人,就地正法!” 花鸿志七窍生烟,双目赤红,他必须杀了他们!必须! “哈哈哈哈……花鸿志!你这般着急做什么,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第四百八十六章 皆有定数 “姑娘!事情已经了结了!” 锤子剪刀布赢了的小黄,一路飞奔,带着激动与急迫,追风逐电地赶了回来。 这大约会是他人生最精彩的部分。 “什么什么!等等!不能在这说,跟我来!” 和曼曼等得都要在书房软榻上睡过去了,总算回来,按时间来看,一定是说了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吧? 她兴奋地摇晃小手,冲出书房跑到院外。 最后,在一个偏僻无人的院外墙角,四周都是雪,她就躲在了雪堆里。 “好了,你可以说了。” “是!” 同样蹲在她对面的黑衣暗卫,郑重地点点头。 “王氏的奸夫,原来是花相从前政敌的儿子,他父亲被花相设计陷害后入狱身亡。” “他为了复仇,从小学医,开了医馆,混入花家,给花相看病之余,施针让花相断子绝孙!可谓是十年磨此一针啊!” “接着,他又勾引了王氏……!a” “哇哇哇…喔的天!” 这瓜大的,和曼曼的嘴都合不拢了,根本吞不下啊! 怎么办!她不能独守这个秘密啊!最近相西洲人呢?她必须分享啊! 暗卫讲得心潮澎湃口干舌燥,若不是有遮面挡着,估计免不了唾沫横飞。 终于,事情落幕了,他回到了阴暗处,依旧抑制不了自己跳得贼快的心。 别人的人生,无处不精彩啊… 和曼曼在冰天雪地里,冷静了许久,才打着寒噤,回到了书房,故作淡定地烤着火。 若说相府谁最可怜,那当属花旭尧了,作为相府的嫡子,花鸿志最疼他,他性子又刚,身子却弱,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振作了。 往后,也不知花鸿志会对他如何… 听说,最后花鸿志还是将两人杀了,叫顺天府的人来收尸,刚巧现场有个可怜的老大夫目击,这事也算有的交代。 谋害命官,其罪当诛。 而她也知道了那夜是王氏将小梦梦打晕带进宫的,此事也算有了眉目。 只是究竟又是出了什么变故,她会出现在清徽宫…… “小姐!少爷醒了!” 和曼曼在书房内垂眸凝思,屋外,小厮心水大叫地跑了进来。 “嗯?醒了?我去看看。” 此前她就交代了心水,花旭尧醒来叫她。 让心水灭了炭盆里的火,和曼曼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身上的粉绒披风,快步往花旭尧的屋子走。 冬日本就光线不好,花旭尧的屋里亦是灰暗一片。 安神养心的沉香,弥漫在各个角落,和曼曼轻嗅着,顺势呼出了一口气。 屋里太过暖和,她颤抖着不太灵巧的手,扯开了披风的绳子,坐在了心水备好的凳子上,朝床上的花旭尧看去。 “觉得如何了?要不要…” 她刚想说,要不要叫大夫看看,却又立即滞了滞,马上改口道: “要不要喝水?” 花旭尧躺在床上,状似安详,却郁色浓沉。 他缓缓摇了摇头,唇瓣抿了又松,似乎有话想说,却终究没有说。 许久之后,他才叹出一口浊气。 “小妹,我真的不是你的亲哥哥吗?” 和曼曼一咯噔,心里想的是,本来好像也不是。 “嗯……不是吧,你很在意吗?” 她懒得骗他,他一个成年人了,起码的现实还是要接受的。 如果王氏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她大约也不会做这个坏人,但现在时间也回不去了,他都听到了,也做出了反应,不能假装没听到了。 床上的花旭尧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果然不是梦。 “小妹,我在睡梦中,忆起了一件往事,我说与你听,不知,你听完后,会不会怪我。” 幽幽的木香,夹杂着花旭尧轻喃,好似云里雾里一般缥缈。 “不会的,说吧。” 他没有睁开眼睛,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探着她的手。 和曼曼一手伸了过去给他握着,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表达宽慰。 “七月十五那日宫宴前夜,你记不记得,我去看你,想带你去府里新砌的鹅卵石桥走走,我们路过了一个假山群,你说想要捉迷藏…” “我…我便躲了进去,让你找。” “假山里,我躲在里头,看你前前后后地乱跑,一个转眸,我似乎瞧见了隔壁那座假山中,有人影…” “我心想着,也许是下人在扫洒,眼见你要过去打扰人家,我便出来将你带走了…” “你说,那日的我们,是不是遇到了他们?” 如此小的事,花旭尧本是忘得一干二净,却在见到听到这两件事时,梦里突然就上演了起来,好似才刚刚发生过一般,异常的清晰。 他会醒来,全托了这梦,将他吓醒。 自己的母亲,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不惜去害人,而他,却与她相处了这么些年,全然无法察觉她的本性。 若是那日跟小妹一起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也会遭殃是吗? 仔细想想,第二日时,母亲确实与他打听过昨夜的去向… 和曼曼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王氏一直想让她死的原因。 刚回凤京那会儿,她大约是真以为自己不是花柳梦吧,直到回了相府,她才又开始动手了。 其实,像砒霜这种剧毒,即便王氏少量的给,没多久她也会死吧。 可惜,她平日太浪了,不在相府吃饭,她又因为懒得上厕所,很偶尔才会喝口屋里的水,期间还在沁风苑时,意外吃了相西洲一颗解药。 这中毒的过程,才会被拖得如此漫长,直到白宁徽谨慎地让七弦给她诊脉,最终引爆了相府内宅一连串的勾当。 总之,这不仅感谢了王氏给她下毒招惹来了白宁徽,还感谢自己某夜耳尖,听到了王氏偷情,又英明果断地将消息透露给了花柳洁。 而花柳洁不是相府的人,已经变成姨娘的王氏,要对付她想必还要费些周折,却倒霉地先被花柳洁给盯上了。 这一连串,环环相扣,合众人之力,最终推开了一段传奇而又黑暗的往事。 和曼曼甚为有趣地笑了,小手松垮垮地拍了拍花旭尧温凉的手背。 “怪不着你,皆有定数罢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当年错事 兵荒马乱过后,大家都错过了饭点,心水刻意从大厨房拿了两份饭菜来,却被和曼曼婉拒了。 如今这种形势,还敢吃相府的饭菜?她不敢,花旭尧也不能敢啊。 “我带你出府吃,你起来!”和曼曼拉扯着他道。 “不了,少一顿也饿不死的。”他有气无力,没有起身。 “那今晚宫宴呢?还去吗?” “嗯,会去,宫宴的名单都是事先详定好的,必定要去的。” “你要不去,还能打你不成?” 花旭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会。” “噗…” 和曼曼怀疑他是不是无意间讲了个冷笑话。 “你,先去吃饭吧,别饿着了。”花旭尧语调轻柔地说,手上和缓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e……还是不了,我陪你到入宫时吧。” 和曼曼好心好意地说,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手,还不大方便一个人吃饭,不过她确实也不饿,不吃无所谓。 “不然我出门给你买些点心?肉包?”她突发奇想地问。 花旭尧却摇摇头,他倒是想起王爷临走时的交代,她要一个人出府,若是遇到什么不测,他万死不能抵罪。 两人便这么统一了步调,没有吃午饭,等着吃宫里的。 此刻,花鸿志自己的房里,两个姨娘正跪在地上,接受盘问。 “说!你们的奸夫是谁!” 猝不及防的暴喝,吓得地上的杨氏和赵氏皮肉一紧,忍不住发颤。 两人低着脑袋,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们都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老爷冤枉啊!” “妾身所思所想只有老爷您一人!” “住口!要是没有奸夫,你们是怎么怀上的孩子!那王逸红都交代了!你们两人的孩子不是本相的!” 杨氏和赵氏闻言一怔,脸色霎白,随即赶忙摇头,哭喊否认。 “老爷!清儿那般像您,您怎能不认她!?” “老爷!昊儿他的确是您的孩儿,您若不信,就滴血验一验!怎能就此信了那毒妇的话,怀疑自己的亲孩儿们呢?” 两人一个说的是事实,一个说的有道理,花鸿志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被气得赤红的双目不断转动。 王氏那女人自己生的不是他花鸿志的骨肉,硬是把别人都拖下水。 而那姓李的,就更不可信了,说不定就是故意挑拨,就为了让他骨肉相残。 但这些不过推测,花鸿志冷静下来后,再看地上的两个女人,总觉得有鬼。 “花旭昊人呢!” “回老爷,还在京营,今日回不了,宫宴亦是不去的。” “那你!把花柳清叫来!滴血认亲!” “是…” 赵氏眼神闪烁地起身,躬着身离开了屋子。 “玉玲,你先回去,等哪日花旭昊回来了,也准备滴血。” “妾身明白了。” 杨氏唯唯诺诺地应下,同样是眼神闪烁地离开了。 屋外,赵氏一出,立即拉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叫她去请府中那位老大夫,自己则匆匆赶回了云霞院。 一路上,她的心狂跳不已。 想到从前干过的一件荒唐事,就懊悔得不行。 当年,她虽勾引相爷,当了通房丫鬟,却迟迟未怀上。 某日,相爷彭安家中的二弟花鸿伟来府上做客小住,她想着若是能跟着花鸿伟,倒也不错。 何况那时花鸿伟看着她的眼神也是露骨,两人欢好过后,他还承诺要是怀了儿子,就娶她当正妻呢。 只是很快,他因为学识不高,眼界却不低,在京中没有谋到高位,就愤而回乡了。 又过了不久,她就怀上了花柳清,相爷没有薄待,将她抬了做妾,人生也算圆满。 可这孩子,她当真不知是谁的,因了花鸿伟本就与花鸿志相像,倒也从未有人怀疑过。 但这滴血验亲,她可弄不明白会不会出事,只好找人问问。 “沈大夫!” 赵氏一进院子,就看到丫鬟带着沈大夫正往厅里走去,她迫不及待就叫了出声。 老大夫回头,眯眼“诶”了一声。 赵氏挥手让丫鬟下去,她亲自将人带去了屋里。 “沈叔叔,您说,我这清儿确实是相爷的亲闺女,可相爷却非要滴血验清,您也知道,我跟杏花院的那位不对付,要是她买通了下人,在那水里偷偷放个什么不对劲的,那我这不是,冤枉了嘛。” 她一边娇媚地说着,一边从床屉里取了一百两银票,塞进了老大夫的手里,还不嫌弃地揉着他枯槁的双手。 “呵呵,赵姨娘且宽心,我这头亲自给你去备水,定会让二小姐的血,与相爷融得圆圆满满。” 老大夫享受着美人揉手,眼睛色眯眯地盯着赵氏,谄媚地笑道。 “那就有劳叔叔您啦。” 赵氏生得一双狐媚眼,勾得老大夫七荤八素,听着她的指使就离开准备去了。 这边安排完,赵氏就去花柳清屋里叫人去了。 今日宫宴,也是要带她去的,她都收拾到了现在,好似还没收拾完,外头都闹翻天了,她还只顾自己的脸。 把人拎出来后,两人就赶紧去了花鸿志那处。 最后毫无疑问,验血很顺利,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相府这边是热火朝天,宫里也不遑多让。 许多家中有未婚子女的官员,都会在每年几场宫宴当日,早早来到宫里,各自相看。 只是皇帝的锦延宫,并不在此列。 “万事俱备了,今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此事。” 白宁烨慎重地在早就拟好的诏书,盖上了玉玺。 “嗯。” 一旁的白宁徽心不在焉地回应,不知道那丫头入宫没有,在相府安不安全。 “皇上,大长公主携女觐见!” 宫殿外的公公忽而小碎步入殿,躬身传话。 “宣。” 之后,大长公主白和瑜,其女康宜欣,依矩拜见了白宁烨。 “宜欣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不如让皇上赐个婚?” 白宁徽面无表情地看着康宜欣,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 康宜欣听罢,一阵紧张。 白和瑜却有些受宠若惊,忙问是哪家公子。 “南泽的七皇子,可否配得上宜欣?”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官场应酬 傍晚,在启程去皇宫前,花鸿志叫了花旭尧去他书房谈了许久的话,等出来时,花旭尧的眼眶都是红的。 “他与你说什么了?该不会说,跟你这么多年父子感情不是假的,还当你是亲儿子吧?” 马车上,靠边坐的和曼曼,好奇地问。 她敢肯定,花鸿志不会和他说王氏的结局。 “嗯?你如何知道的?” 花旭尧一路都在轻声抽泣,乍一听还愣了一下。 “所以你是信了?我可先说句不好听的,你定要防着他点,我听下人们议论,那李大夫,是他仇家的儿子,这意思,你明白吧?” 花旭尧垂眸,没有说话。 和曼曼恨铁不成钢,也不再多说。 个人有个人的命,她是拿他当亲人,是以多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要换作别人,她半句都嫌自己话多。 等到了宫里,花旭尧调整了心态,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带着和曼曼见他那些同僚。 “子宇兄!” 一名身着白鹇青色官服的男子,快步前来拜见。 子宇,乃花旭尧的字,这个和曼曼知晓。 “简兰兄。” 两人互相作揖,连后头的小跟班和曼曼,也规规矩矩地行礼。 这就开始了,官场交际,从不停地行礼开始。 “又见到曼曼小妹了。” 那位简兰兄也与和曼曼打招呼了。 曼曼,便是她的字,很明确。 花旭尧这头,有不少是帮和曼曼画填色本子的兄台,大部分和曼曼是没见过的,因为他们平日都在宫里任职,极少出现在街边。 只是他们大学士是上五日休一日的,偶尔也会去何事屋看看自己的画,有的人也会找和曼曼。 所以其中有几人和曼曼见过,这不,为继续保持友好关系,她也不得不应酬几番。 “简兰兄好。”她礼貌问好。 “诶?你叫什么简兰兄,你姑娘家的要叫简兰哥啊。” “行,简兰哥。”和曼曼很干脆。 这头刚打完招呼,马上又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子宇兄!” “子宇!” 花旭尧是身着云雁绯色官服的,在品阶不高的大学士中,很是显眼,大家一下子就瞧见了他,同他见礼完,也都客气地跟和曼曼见礼。 “子宇兄。” 这时,一个和曼曼有些眼熟的人,也过来拜见了。 “这是……”和曼曼偷偷嘀咕。 花旭尧很快为她解惑,冲那人颔首。 “容轩。” 何容轩也瞧见了和曼曼,面无表情地朝她点头,“柳梦表妹。” 和曼曼一听就打了个哆嗦,这名字好酸,不过他记性还挺好,见过一面就记着了。 “见过容轩表哥。”和曼曼乖巧地见礼。 和众位同僚见过后,花旭尧也不好多待,很快就带着和曼曼走人了。 走去哪?走去其他地方应酬。 新一轮的官场交际又开始了,上上下下全都要去问候一遍才算完。 和曼曼途中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跟着一起去,不能偷偷溜走吗? 事实证明不行,她一想趁乱溜走,就马上被花旭尧发现。 “王爷的命令你是亲耳听到的,必须在我身边不能乱跑。”他悄声与她说道。 “哦。” 和曼曼撇了撇嘴,眼睛四处乱飘,突然瞧见康宜欣,她马上就问花旭尧: “康小宜欣儿在那,我能去找她吗?” “不能,你至多把她叫过来。” 花旭尧这头又拜见过一位国子监的监丞,扭头就提出反对意见。 “你是说,让我大喊大叫吗?” 和曼曼奇怪地看着他,这种事能在宫里干? “曼曼!!!” 花旭尧刚想说不行,就突然听到了有人大喊大叫,他惊得抬头看去,这宫里乱喊,叫的人丢人被叫的人也丢人。 他赶忙带着和曼曼快步朝那人走去,一见面还是先行一礼,刚想说句什么,和曼曼就先开口了。 “小维你也来啦,但你怎么敢大叫我名字!你瞧,都引起别人注意了。” 她拉过白之维,带着他环顾四周。 “那不是很好吗?” “好个屁!” “咳咳咳…”花旭尧轻咳制止了两个小孩的胡言乱语。 “白之维,第一次入宫很兴奋吗?没见识。” 这时,侯府隔壁邻居礼部尚书家的两儿女,张玉泽和张玉娇一听到白之维的叫喊,闻声就来嘲讽了。 “不会吧,你们都来啦,尚书大人真是怕你们没人要了对吗?今日可有人家想要将女儿介绍给你?” 白之维披着白茸茸的披风,煞是可爱,见到平日死对头,也不恼,很快就嘲讽回去了。 张玉泽一听,脸色顿时僵住,这小子一说,就说到了他的痛处。 两人本是跟在自家父亲后头,与各家会面的。 可结果,其他家的子女各自都看得不错,只剩了他们两人,最后虽然被客套夸了两句,但别的绝口不提。 毕竟张玉泽都十七了,也没听说有啥本事,人家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才十八,这可小子连会试都没考过,不仅如此还并没有心思准备再考。 在皇城凤京,天子脚下,拥有优渥的环境和权势,还能混成这样,各大家族早早就把他踢出局了。 整日在街边遛鸡逗狗,算不上大事,可没出息,便是硬伤,绝对不行。 不仅是张玉泽,明年即将及笄的张玉娇,也因为娇蛮的秉性,没有入过各家族的眼。 只要张尚书到了还政休致的年纪,这张家便是没有依靠了,很快就会退出凤京官界,这时候谁与张家联姻,好听叫做善事帮扶持,不好听的,那就是看不清时局。 为此,张尚书气得直接把这兄妹两人赶走了,自己和同僚们聊政事去了。 可张玉泽是不能被白之维小巧的,当即昂着脑袋,就道: “大把大把的小姐,都想要与我认识,我根本就看不上!” “哇,你真棒。”白之维抖抖双肩,一脸怪笑,嘘捧实嘲。 “哥,我没瞧见那人,你说他是不是骗我们的?” 张玉泽刚想发作,就听到身旁的张玉娇四下张望着,嘴里嘀嘀咕咕。 “亏你信了他的话,那小子定然是太监!” 张玉泽嫌恶地看着自家妹子犯傻。 “你再陪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们找到他,就能嘲笑他了呢。” 张玉娇有些失落,却还是拉扯着张玉泽离开了,她就不信了,那日孙家大哥都没说不是,肯定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啊。 两人走后,白之维像个小仓鼠一样眯着眼笑。 “曼曼,我敢肯定,张玉娇是想找你。” 一旁偷偷摸摸拿扇子挡脸的和曼曼,闻言奇怪地问,“为啥?” “你忘啦,你之前调戏过张玉娇啊!” “呃……”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交友计划 “之维,曼曼。” 这边和曼曼还没跟着花旭尧进行下一轮交际问候,不远处也同样在交际问候的孙文博,一和人寒暄完,就马上寻着方才的声音过来了。 此时他们都是候在设宴的常春殿前,还有的人会分散在其他殿前或是御花园里。 而常春殿前的,是整个大辛最顶层的官员,若没有十足的身份和地位,寻常的小官还真不敢乱来此处。 花旭尧和孙文博是同辈,两人没有太过拘谨,随意问候了一声。 “花家大哥。” “孙家大少。” 今年内考孙文博自然是榜上有名,很快就有了官职。 虽不过是从九品的司务,但这样考出来的子弟,有着非常完善的晋升流程,一路不曾犯错且处事规整者,最后完全可以达到正四品的高度。 若是本身有着不俗的能力,那前途便不可限量,故而没有人敢小瞧。 孙文博和花旭尧,都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两人互相佯装客气地吹捧了一番,才终于开始聊些闲话。 “你们几人见到修彦兄了吗?” 孙文博看着和曼曼问道,却又觉得她未必了解,又转而看着花旭尧和白之维。 三人摇头。 “咋的,你想他啊?”和曼曼调笑地问道。 “唉,如此说,也是没错。”孙文博无奈摇头道。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要给他介绍姑娘的,怎么样,介绍了几个了?” 和曼曼这才想起两人的联系,素纱罗扇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好奇地问。 但她这话问的,总像是在问青楼里的妈妈。 孙文博怔愣了一刻,随即马上想起和曼曼与王爷的联系,这才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一口叹息随之而来。 “我是有心介绍,他却以为我不过是介绍些朋友,认识完没有多想,等我跟他道明了目的,他就干脆拒绝了。” 为此,孙文博可是苦恼,毕竟王爷的命令不可违。 “拒绝啦,他何意,喜欢男人吗?” 和曼曼偷看了下四周,掩唇小声地问。 孙文博微微蹙眉,“不知,但我猜不是。” 他在凤京各种场子混迹多年,还是明白某些男人的喜好,看多了也已习惯,只是以他的经验瞧,殷修彦可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不过,有的人隐藏得好,这也难说。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长乐宫窝着呢,我反正闲着,不如去找他?” 和曼曼没听进去,觉得要是殷修彦喜欢男的,也行,她来替他找对象。 “不许乱跑。” 花旭尧首先提出了异议,这话的味道,都有点白宁徽的感觉了。 和曼曼嫌弃地噘嘴,特地歪了脑袋斜他。 “你也跟我一起啊,这样我就不算乱跑了。” 她接着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花旭尧以他聪慧的目光,感受了下目前的时辰,觉得离宫宴大约还早,便没有反对了,只能道了一句,“快去快回。” 还有好几个长辈还未问候,若是落下了,这可不妥。 于是,四人结伴而行,速度不慢地朝长乐宫走去。 殷修彦作为南泽的皇子,又住宫里,虽然是个闲人,但宫里有宴不好不请。 四人到的时候,他仍是闲适地练字,没准备这么早出发。 “姑娘来啦!” 长乐宫门前的两个太监,一见到和曼曼,便亲切地问候,倒是直接把另外三人忽略了。 “嗯,你们家殿下可否在?” “在的。” 和曼曼了然,大摇大摆地开始在正殿乱晃。 “姑娘!” 正殿殿门口,又有个太监欢欢喜喜地跑来了,接着又欢天喜地将她带去了书房。 殷修彦一见到她,清朗的眉眼便不自觉地弯了。 “手好些了吗?” 他退出书房,带着几人去了正殿里坐着。 “还好咯。” 和曼曼坐在了花旭尧身旁的椅子上,无所谓地冲他笑笑。 殷修彦微不可察地拢了拢眉,知道这是没好的意思,若是好了,她定会说“当然啦,你瞧!”而后再把手拿出炫耀一下。 眼神不小心扫到右边的孙文博,那殷殷期盼的表情,让他很不自在。 “唉,文博兄…” 他缓缓端起手边的茶,停顿了下,想到宫宴之上不方便行事,复又放回。 孙文博一听,马上抬手示意他收口。 “别说,你虽拒绝我,我却没有接受你的拒绝,若是上回那几位小姐不适合,我今日带你亲自去看看!” 和曼曼闻言,嘴角不客气地抽了两下,看着孙文博,越看越有青楼妈妈的范了。 殷修彦又在心中暗叹,也不知这孙文博为何这般突然,非要给他介绍女人,自己一个质子,如何好成家,祸害人凤京的好姑娘。 他没将心事说出来,孙文博却并非不懂,大家也相识好几个月了,他很干脆地当面开解道: “修彦兄,你莫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人家凤京的小姐?” 他没等殷修彦回应,便探头继续说着: “你切莫这般想,凤京好些个贵家小姐,岁数小时眼光高,都等着嫁王公勋爵,等到岁数大了些,平日自己看不上的也都娶妻了,轮不上她们了,如今,只要品貌端庄,不嫌弃她们岁数的,都是良配。” “更何况,京中不少庶出小姐,没有好的姻缘,您以为您是质子,人微言轻,可在她们眼里,那是高攀不上的皇子。” “总之啊,但凡是我能介绍给你的,都是绝对愿意与您交好的。” 孙文博苦口婆心地劝,一心想把王爷交代的事办好。 和曼曼一边听,一边帮衬地点头,等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女的不行,就上男的。” 殷修彦顿时脸色发青,“曼曼你说什么?” “啊?” 和曼曼以为他没听清,又认真解释了一句,“万一你喜欢男人…” “你才会喜欢男人!” 殷修彦怒及起身就朝她一跃而去,也不能打她只能掐脸。 等和曼曼装模作样地痛呼加道歉后,殷修彦总算气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马上想到,好像她是应该喜欢男人。 孙文博看殷修彦这排斥的态度,又坚定了自己的观点,他不喜欢男人,还是应该继续介绍女人。 第四百九十章 绕场一周 殷修彦虽然没有反对孙文博的见解,却仍旧不愿意做这种无谓的事。 可却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很快就被带出长乐宫,前往御花园了。 花旭尧则带着和曼曼先回到常春殿前,将之前没拜见过的长辈拜见完,也陪着她去御花园玩了。 御花园,此时花团锦簇。 不过此花非彼花,实乃如花笑靥纷纷洋。 池子边,亭子里,都被各色男女占据,大家有说有笑。 花旭尧一出现,马上成了众人夹道欢迎的对象,作为凤京最年轻有为的相府嫡公子,他常年炙手可热。 那些不敢高攀王爷的贵族小姐们,都在心心念念着他,可不知怎么的,这么多年来,献殷勤的女人们数不胜数,却从不见他有成婚的想法。 与他的火热人气相比,和曼曼就显得凄惨很多,那些朝他投来的热情目光,转到她身上,毫无违和地变成了阴凉。 这还算好的了,其中还夹杂着好几道怨气。 和曼曼知道自己在凤京名声是有,但见过她,又能把她和花三小姐对得上号的,全都是内部人员。 是以,她依旧用她的残手掐着扇子遮脸,左手很干脆地挽住花旭尧的胳膊,昂首挺胸,高傲得像只雄孔雀,供众人欣赏。 略略略…叫你们瞪我。 花旭尧不知道她这是在耍心眼,以为她是怕走丢,不甚在意,还将手肘弯起,让她的手臂靠着不费力,顺带又帮她扯了扯袖子,盖住了露住外头的白爪子。 谁知,这一举动,差点让一众狼女,不顾形象地哀嚎出声,深吸一口气,满心满肺,拔凉拔凉。 其中,就有林太傅家的林晗玥,那张平日叫人瞧着就清冷的面容,此刻像是彻底在冬日的冰湖里冻过一般,不仅冰寒,而且僵硬。 原本朝花旭尧的方向,迈出的右脚,也是僵得收不回来。 花旭尧很快就带和曼曼寻到了孙文博他们的亭子,两人都没有选择打扰,只站在了远处观望。 “我觉得左手边第二个好看,你觉得呢?” 和曼曼一边嫌脖子不够长地巴望,一边还要跟花旭尧讨论一下姿色。 “嗯。” 花旭尧这方面不善言辞,只道了这么一字。 “你有没有喜欢的?” 花旭尧随着她的话扫了一遍,遗憾地道,“没有。” “不会吧,虽然我也觉得你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早娶妻生子,但这不符合凤京的规矩,还是说你才是喜欢男人的?” “啧!男人与男人,不符合阴阳调和,会出大问题,你休要有这种大错特错的想法!” 花旭尧食指屈勾,有力的关节直接敲了和曼曼的额头,以示惩罚。 和曼曼无奈地摇摇头,但凡花旭尧和殷修彦有一个是喜欢男人的,她就出手撮合他们两人。 虽然可惜没有后代,但他们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无所谓的。 “大哥!” 这时,两人的斜前方,花柳清婀娜多姿地款步而来。 “二妹。”花旭尧颔首浅笑。 和曼曼和花柳清两人不对付,互相不问候。 “怎么就你一人,小静和小洁呢?”花旭尧随口问道。 “她们,呵,当然去勾搭男人了。” 花柳清厚厚的嘴唇,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花旭尧颦眉不悦,“二妹,都是自家姐妹,莫要出言诋毁,坏了整个花家的名声。” 花柳清看着他这般古板,勾起的唇角顺势撇开,道了一声“是”,不想与他多谈便告辞了。 很快,孙文博几人的亭子,就出现了她的身影。 “嘿!她这什么意思,是看上哪个了不成?” 和曼曼一瞧见就烦躁了,里头有三个自家人,哪个都不能被她勾搭去啊。 “看上亦是难免,除了之维太小,其他几人皆是品貌非凡。” 花旭尧恢复了浅笑,不觉得有什么。 “哎!对了,我们也别光站着,我带你绕场一周,给你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性子瞧着也好的大家小姐。” 和曼曼此话一完,没有等花旭尧同意,就直接把人拉扯离开,强迫他开始相看姑娘。 御花园的某个池子边,林晗玥顾影自怜。 康宜欣悄摸摸地找孙文博时,遇见了她。 “小玥,你做什么呢?”康宜欣奇怪地歪着脑袋看她。 林晗玥听到她的声音,却没有回头,偷偷以袖摁去了眼角的泪,冷声一句。 “没什么。” “没什么?总觉得你的声音有些变了,是不是生病了?天寒地冻,你莫要学那些不要命的,我带你去找个暖和的地儿?” 康宜欣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林晗玥没有出声,表示不拒绝,康宜欣便试探地牵了她挪开步子走着了。 一路上,林晗玥都低着脑袋不吭声,康宜欣见状也不好多言攀谈。 两人走着走着,迎面而来的,便是正在绕场的和曼曼两人。 和曼曼在不与人见礼时,都以扇遮面,不想认识太多人,康宜欣乍一看还没瞧出这是谁。 可她在看清身旁那位花家大公子时,顿时神色一凛,觉得不妙。 难怪小玥情绪这般低落,怕是早就瞧见这两人了吧,可这又是什么情况,从未听说过花家大公子和哪个女人来往啊。 康宜欣板着傲慢的脸,不停地打量花旭尧身边的女人,总觉得这眼睛似乎在哪见过,可就当她马上就要想起来时! “康小宜欣儿,你看什么看,看我好看?” 对面那家伙很干脆地放下了罗扇,还朝她抛出了一段ra。 康宜欣瞬间震惊了,指着她就结巴,“你你你你你你……” 你不是跟王爷的吗?怎么回事啊!? 和曼曼脚步未停,将花旭尧带去和几步之遥的康宜欣会面。 “我怎么了?”她有些奇怪地问。 林晗玥也瞧明白了,原来是那何事屋的东家。 想自己还特意从她铺子买了漂亮的锦扇,可人家单用一把素色罗扇,就吸引了花家大公子的目光。 这世上,果然是有努力都无法成就的事,那便是感情。 林晗玥仰头将泪倒流回眼里,手掌从康宜欣手里猛地抽回,转头逃离了这修罗地狱。 第四百九十一章 第一才女 “你是,花家三小姐!?” 御花园,某个偏僻的池子边,凤京第一淑媛——康宜欣,破天荒的失态了。 “我没跟你说过啊?” 和曼曼看着康宜欣这朱唇大张,靓眸大睁的傻样,有趣地问。 仔细想想,康宜欣只是偶尔来何事屋而已,自己也确实不可能和她提这种。 “你当然没与我说过!你要早说了,也不至于害小玥误会!” 康宜欣微恼地扬起细碎宝石点缀的蔷薇扇,轻敲了一下和曼曼的脑袋,语气焦急地埋怨。 “误会?误会什么,噢~~” 和曼曼没在意脑袋被敲,大眼睛转溜,马上就想明白了康宜欣的话,顿时一张贼眉鼠眼的表情,很违和地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你!别乱说!” 康宜欣被她这机灵劲儿吓到,赶忙偷瞄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花旭尧,娇横地瞪回和曼曼。 “行吧,但是,我的身份,你也不能告诉她。” 和曼曼胡乱摇着自己简约的扇子,笑眯眯地道。 “这是为何?” 康宜欣弄不懂她,这事不说小玥岂不是会伤心死? 和曼曼轻啧了一声,掰了她的肩头带她走远两步,去说了悄悄话。 两人叽里咕噜完,和曼曼又回来接花旭尧了。 “那谁在那边的亭子,你要一起过去吗?”她随口问着康宜欣。 “不了,我怕小玥想不开,我先去找找她。”康宜欣摇摇头。 “不如我们也去吧。”和曼曼转头同花旭尧提议道。 “随意。”花旭尧本也是在陪她逛,自然不会反对。 三人便一路走走停停,在人群中看看是否有林晗玥的声音,和曼曼则用扇子掩唇,跟康宜欣打探着林晗玥的底细。 “这林家,你跟我介绍介绍?” “晗玥的爷爷林太傅,从前是当今皇上的帝师,晗玥的父亲呢,任内阁渊澜殿大学士,晗玥的姑母,你大约也知道,便是孙家大夫人,孙公子的母亲。” “噢噢,这家世很好嘛。”和曼曼这个外行,煞有介事地感叹道。 “那可不然。”康宜欣莫名地与有荣焉。 “晗玥呢,是正统的书香世家小姐,从小知书达理、端丽温雅,五岁吟诗,十岁作画,十三那年所作的《念今朝》,名满天下,成为凤京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 “哇噢,太厉害了,滋溜——” 和曼曼吸了吸口水,就喜欢这样有颜有才的优秀姑娘。 “那她今年几岁了?看起来很小呢。” “还有两个月十五及笄呢,许多公子哥儿,都在等这一日,有些都提前上门想要先把婚事定下。” 康宜欣一边说,眼睛一边往花旭尧的脸斜去,待看到他没有什么表情,便不自觉地感到失望。 想来也是,小玥虽然是名满天下了,可也没和人家花大公子有什么交集啊,真是的。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话说完,和曼曼却震惊了。 “才十四啊!这也太小了吧!” 其实她自己照镜子瞧着也不大,就以为林晗玥也差不多自己这岁数吧,没想到…… “说什么呢,十四小什么,许多姑娘,十五岁一到都直接成婚了!” 康宜欣终于从和曼曼有些不好的表情中,解读出,她不是觉得十五年轻,而是觉得十五太小不能嫁人,当即就反驳开了。 这要是花旭尧也这般想,小玥何时才能嫁人啊。 想到此处,她又担忧地朝花旭尧看过去,见他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勉强放心。 只是,花旭尧现如今,真无法关心他人之事,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跟做了噩梦似的,他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地回想,心情分外烦躁。 和曼曼明白康宜欣何意,知道林晗玥这是想早早嫁人呢。 但她连自己十六嫁人都觉得糟糕,更何况十四…… 十四的话,当年的自己,还在读初二吧。 和曼曼不禁抖了抖身子。 作为二十九岁的大龄熟女,和曼曼暗自念及了一个知识点:太早的性行为,会增加罹患宫颈癌的概率。 花柳梦自己是倒霉,但是…… 可也不能一概而论,指不定古代人基因和现代人不大一样,不容易得癌症呢? 她沉默了半晌,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诶!我瞧见小玥了!” 无话走了片刻,康宜欣依旧四下张望,终于在一个亭子里发现了那小丫头。 那亭子凑巧是上一次宫宴,和曼曼和殷修彦待过的偏僻亭子。 只是以和曼曼的记性,也不大可能认得。 经年累月的古朴亭子,透着时光的痕迹,里头那雪莲一般的姑娘,正独自一人趴在鹅颈木栏上,看着冰冻的池面,眉眼郁色沉浓。 和曼曼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让花旭尧一边待着去,自己跟康宜欣进了亭子。 花旭尧没有反对,他目之所及,能够看到她不会出事就成了,姑娘家的话题,他也加入不了。 和曼曼便趾高气昂地来到林晗玥的身侧,叠腿坐下。 “怎么,你喜欢花大公子?”她直接开门见山,挑衅地问。 林晗玥的身子猛地一僵,大惊失色地扭头,一见是和曼曼,她顿时寒了面色,缓缓起身,目光望向远方,语调格外冰冷。 “没有。” 和曼曼扬眉,可笑地讥诮道,“这都不敢承认?” “不是不承认,没有就是没有。” 说完,林晗玥转身要走,却见到事不关己的康宜欣立在亭边,她的脸上当即蕴了薄怒。 这两人是认识的,想必自己的事,便是康宜欣说出去的,真是可恶! 和曼曼见她居然脾气这么硬,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两句话就要走,她连忙“一锤子”朝她砸去。 “那就好,花大公子,他人傻,我追着他追了几日就到手了,若是随随便便被其他女人喜欢上,我当真不好办了。” 林晗玥果然为她的话停下了脚步,接着,神色呆怔地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和曼曼看。 似乎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由始至终,和曼曼都没有给出开玩笑的表情,虽然在笑,笑容却十分凌厉。 “你!你说他傻!?” 第四百九十二章 伤风败俗 今日无风,在外头待着虽冷,却勉强还受得住。 和曼曼见林晗玥感兴趣了,马上就倚姣作媚地笑了,偏又装傻充愣地撑着圆眸,惊叹道: “怎么了?你不傻怎会被我骗得团团转?” “你骗他!!!” 林晗玥怒不可遏地娇嗔出声,自小便高贵清冷如雪岭之花的她,头一次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这模样都吓到了默默看戏的康宜欣,想着宽慰她。 可这样的事,该如何宽慰呢,让她不要在意? 和曼曼一见她被自己气到了,马上就开始嘚瑟,火上浇油地捧脸装无辜。 “又怎么了?不骗他,他怎会看上我?不过他也不算太傻,那张尚书家的公子,我一朝他抛媚眼,他就屁颠屁颠跟在我后头了,那才好笑呢。” “你还勾搭别的男人!” 果然,林晗玥听到这话,差点被气得晕倒了,好在康宜欣在她身后守护。 “对啊,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当然要多找几棵树备用啊,万一人家王爷看上我了,那花大公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和曼曼的嘴都笑歪了,那唇形若是不开口,只配得上一种声调:嘿嘿嘿嘿…… 没想到当恶毒女配还真是爽,可她又觉得奇怪,平常看电视里的女配,说这种话究竟什么目的呢? 反正她觉得自己说这话,一定会惹怒面前的人,让她奋发图强才是。 和曼曼刚这么一想完,被她捧起来当女主的林晗玥,因为教养的缘故,即便气得想打人,也还是只能憋出以下的话: “你,你太恶心了,恬不知耻!花大公子怎么能跟你这种女人在一起!” “略略略,他就跟我在一起了怎么样,有本事你把他从我手里抢走啊,哼!” 和曼曼拿到的台词,便是这种怂恿女主抢男主的词,她很快就入戏了,嚣张和得意的嘴脸还真是欠揍。 康宜欣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就看小玥这傻丫头能不能中计,不行的话,自己就偷偷把真相告诉她,省得回家后把自己活活气死了过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林晗玥现在就有了被气死的征兆了,她好想打和曼曼,却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人。 她咬牙切齿地崩溃了半晌,终于躲开身后扶着她的康宜欣,跑了! “啊?” 和曼曼歪了歪脑袋,看着那奔跑的白色背影,不知道她懂没懂自己的苦心就这么跑了。 自己这,还有一大段台词还没念完呢。 不过,下一刻她就放心了,原来林晗玥是跑到了花旭尧身边了。 “花大哥!!” 林晗玥着急忙慌地跑到花旭尧面前,迫不及待地开始告状: “那个女人!她是骗子!她不喜欢你,你不过是看上你的地位,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花旭尧本是看着亭子发怔,突然就来了个小姑娘对自己一通念叨,他良久没有回神。 “什么?” 林晗玥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清还是不信,总之又把话原模原样说了一遍。 可惜,花旭尧还是有些理解障碍,只是冷淡地摇摇头,丢了一句—— “无妨。” 自己的妹妹,看上自己的地位?这种小事确实很无妨,可论地位,自己算不上高才是,那不是还有个王爷摆着吗? “什么!?” 林晗玥小小的薄唇吃惊地张开,合都合不拢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成傻子!!!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即便她有别的男人?” “嗯?那是……应该的。” 花旭尧此刻脑袋有点混沌,觉得这林家的小姑娘,颇为稀奇古怪,可他又没兴致细想,只随着她的话答了这一句。 自家妹妹肯定是要嫁人的,有别的男人,这不是正常吗? “你!” 林晗玥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不会有今日被人气得狠,这两人!简直疯了! 她见花旭尧根本说不通,眼眶都红了,扭头就跑。 “小欣欣!你快追上她,一定要让她当拯救花旭尧的圣主!” 和曼曼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她大约能猜到些。 这小丫头肯定很傻地把自己说的话捅给了花旭尧,花旭尧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干脆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另一个就是不听林晗玥的,却没有把话说明白。 她一见林晗玥含恨跑了,就知道是第二种情况,马上就推着康宜欣去追人。 可谁知,康宜欣刚无奈地离开,和曼曼就突然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吓得她猛地大叫了一声,却在下一刻,鼻尖飘来熟悉的味道,顿时就松垮了身子,嘴巴扁扁。 毫无意外地贴到了某个温暖的结实胸膛,和曼曼上头就捶了一脑袋。 “呵呵呵…” 一个低沉而又性感的声音,缓缓流入她的耳蜗,酥得她浑身发麻。 最终在偷偷捏了几下后,打开黑漆漆的披风,和曼曼被放回了光明天地。 看着恶趣味的某人,和曼曼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气急败坏道: “你把我头发都搞乱了!你给我整!” 说这话的时候,和曼曼是没发现她看不到的地方,还站着一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惶恐与不安。 唯有某位弟弟,是一脸的嫌恶。 “你们够了啊,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说完,刚来到两人身边,就被一脚踹开了。 白宁徽手上没停地给和曼曼整理着头发,狭长的眼尾冷飕飕地划拉白宁烨的俊脸。 给自己女人整理个头发,伤风败俗? 大辛这一届皇帝,怕是脑子不好。 不说心狠手辣权利至上的白宁徽,为什么自己不当皇帝,当了皇帝,能有随便打皇帝这么爽的事可干吗? 和曼曼用扇子掩唇,笑得龇牙咧嘴。 白宁徽见她偷笑,都起了多打白宁烨几下逗她开心的邪恶心思。 “整理好了。” 把自己早晨刻意梳好的精致发髻收整了一番,白宁徽低下头,温柔地讨好完,顺势就着扇面,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 和曼曼“砰”的一下起火了,在白宁徽低下头时,她终于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后头有多少人在行注目礼! 这简直!伤风败俗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撞了又撞 御花园的偏僻亭子边,除了皇上皇后,还有花淑媛、李美人、胡选侍,以及一众宫女太监。 分明应该低头勿视,可他们却实在忍不住偷看。 不怪他们,实在是没见过有人敢凶王爷,也实在没见过王爷这般和善,更不可能见过王爷会当众,如此不正经…… 简直是天降红雨,寒鸦遮日,鼠蚁吃人之时,才会发生的事啊。 在这一双双如见鬼一般的眼珠子下,红得像个樱果的和曼曼,忍不住就扬起手,埋怨地打了白宁徽的肩膀一下,即便此刻白宁徽已经松了唇。 可她这么一打完,就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她觉得神奇,顿时又打了一下,果然…… 那位权柄无上的王爷,接连被人大逆不道地打了两下,不出所料,神情不悦。 虽然这角度,后头的众人看不清明,但绝对可以凭想象,就知道这位姑娘要倒大霉了。 来了!王爷动了!手抬起来了!捏住了那姑娘的鼻头!下一瞬,鼻子就要被摘下来了吧! “这般用力,手不痛?伤没好之前,不许乱来,打我也不行。” 众人的眼珠子,纷纷抢着往外掉! 此人是谁!王爷被妖孽,附身啦!!! 宠溺的声调,毫无原则的词句,还有从未听闻的自称,都让太监们失色,女人们妒忌! 本就俊美无俦的王爷,那轮廓柔美却不失刚毅的下巴,由于侧头与人说话,而正对着后方的宫人们,那样温柔的姿态和完美下巴,隐约可见的唇角,含着石破天惊的绝美浅笑,叫人既看痴又害怕。 “差不多得了吧,这宫宴不去了?” 被踹了一脚,重新回来的白宁烨,觉得教育皇兄的事,指不上没用的和曼曼,他忍不住还是亲自来了。 一脚又飞了过去,白宁烨迅速用上与之帝王身份毫不相符的灵巧身姿,一蹦躲开。 “那…那赶紧走吧。” 和曼曼也趁机躲开鼻尖上的手,“嗖嗖嗖”自己扭头先溜了。 一个没注意,回头几步就撞上了赶忙过来见驾的花旭尧,这一撞可倒好,把花旭尧吓一大跳。 他被撞到的瞬间,就自己先迅速倒退几步,生怕和曼曼被他撞倒。 因为这个举动,和曼曼没有承受太大的反作用力,脚步后退一步就稳住了,待一见是花旭尧,她就跟风一样从他身边飘过,留下一句,“快走快走。” 再不走,太尴尬了。 慢慢悠悠地跟她身后的白宁徽,冷睇了一眼花旭尧,没说什么,继续心情不错地跟着了。 花旭尧快速拜见几人后,得了皇上的批准,也跟在王爷的身后,快步离开。 “原来那何事屋被封,是姐姐的手笔啊,早该封了,黑店…” “那可不嘛,还是我家侯爷有能耐呵呵呵……” “真羡慕姐姐有个……啊!!!” 此时天色微沉,和曼曼急走中,左转刚绕过一个假山,迎面又撞上一个说话中的女人。 “谁这么不长眼!” 那女人脚步轻慢,一下子被速度飞快的和曼曼,撞倒在地,顿时气急败坏就叫骂出声。 和曼曼也倒退了两步,手上本就不是很牢靠的扇子,支撑不住掉到了地上,露出了真容。 地上的女人叫完后,就定睛一看,好似怕人跑了,她的视线飞快从那粉绒披风向上攀升,直到看见和曼曼的脸,“是你!” 和曼曼也看清地上的女人了,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叫不出名,余光瞥见蹲下帮扶的另一女人,她当即就认出了,这不是与白宁徽有瓜葛的侯爵夫人吗? “你个贱人!竟敢混入宫中!来人啊!!快来人!!” 地上的女人,一见到和曼曼的脸,就像是失了控的狂犬,人都还在踉跄起身,就迫不及待,尖厉嘶吼起来。 她这么一叫完,果真有人出现了,可她的脸,却变得愈发病态和难看。 那阴沉如阎殿之主的人,此刻就像是一道凶煞至极的幽影,覆盖在了粉色身影的背后。 “又撞到了?可有哪受伤了?” 不远不近跟着和曼曼的白宁徽,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眉心微拢,细细打量。 人一不在眼里,就出事,这笨丫头真不省心,最好能变小叫他每时每刻收在身上,哪哪都不离身。 见她摇头,查看身子也不见脏乱,白宁徽这才暂且放过她,帮她捡了扇子,随即,转头沉声问向身后赶来的花旭尧: “这女人是谁?” 他没有指谁,花旭尧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两个女人,认真推测了几息,很快答道: “方才叫喊之人,乃工部尚书周大人之女,周书琴。” 白宁徽冷笑地颔首,再回头时,看着瑟瑟发抖的周书琴,已然有了决断。 “听闻,工部尚书教女无方,皇上命其在家教女,三个月。” “可惜了,以目前看来,其女比想象中更为不堪粗俗,三个月怕是短了,那便再加三个月。” “王爷!!!” 周书琴惊恐地大叫,在这夜色正凝的偏僻角落,尤为凄厉。 同样缓步踱在三人后方的白宁烨,即便他们一个方向走,也免不了被这叫声吸引。 “怎么了这是?皇兄杀人啦?” 白宁烨脚踩青锻暗纹盘金凤翎靴,身披玄紫刺金展翼飞凤披风,浑身帝王之气,语调却漫不经心到令人咋舌。 但此处,也仅有两个人敢嫌弃他。 和曼曼和白宁徽看傻子一般,看着这位呆头愣脑的皇上,左顾右盼散步似的走到前方。 “周家这位小姐,你大约认识。” 白宁徽收回嫌弃的目光,微勾的眼尾扫过周书琴。 “噢!” 白宁烨站定,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领悟似的点点头。 “皇上!!求您,给妾身做主,妾身并未冒犯王爷,王爷却要罔顾事实,惩处妾身!” 周书琴一见到白宁烨,也不管从前惹过他,“噗通”一声就跪下求做主,两只眼睛都挤出了泪。 “哦?是吗?未冒犯王爷,那冒犯了谁?” 这过于不正经的语调,叫白宁徽听了,差点又想上脚踹他,这皇帝当成什么鬼样。 周书琴一听皇上愿意过问,她赶忙就将事情吐露。 “是这个贱婢!不知是男是女!从前妾身在市井商铺见过她,如今竟趁着宫宴混进宫里,还故意冲撞妾身,定是!定是打着要偷盗财物的心思!皇上定要明察秋毫!” 第四百九十四章 皇上冤枉 周书琴的状告一结束,四周诡异地沉默了。 御花园中,宫人们相继点亮了宫灯,却依旧大片大片的阴暗。 半晌,白宁烨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敢说未冒犯王爷,你这话不就是在冒犯他吗?” 低低的嗓音,格外好听,细听之下,却是透着一丝狠厉。 “啊!?皇上!冤枉啊!” 周书琴不明白,泪线刮在脸上几乎冻成了冰条,宫里的地砖上积雪每日都有宫人清扫,却总有些残留,冻得她双膝发痒。 偏偏这两位大辛之巅,仿佛就是铁了心要治她的罪似的,非要说她是冒犯了王爷,可她分明不是啊! “冤枉?你冒犯朕的未来皇嫂,不就等于冒犯朕的皇兄?” 此时,白宁烨已然收起了笑意,平日俊朗随和的脸,也在黑暗中,显得尖锐和冷漠。 “皇皇皇皇……嫂?” “你确定,你也要这么叫吗?” 白宁烨看着周书琴的失态,勾起一抹阴险的笑。 “周尚书其女,无德无礼,口出秽言,对皇族不尊,和顺,传朕令,周尚书教女日程后延三个月。” “臣方才已经罚三个月了。” “哦,那总计便是六个月,去传令吧。” “是。” 周书琴却依旧沉浸在这匪夷所思的消息中无法自拔,连和顺匆匆离开亦没有阻止。 一个官员,离朝九个月,可想而知,再回时,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而周书琴身旁一直俯身的郑兰芝,怨毒地看着和曼曼,却不敢多吭声一句。 “这位是…” 教训完一个,白宁烨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她低着头夜里看不甚清晰。 “回皇上,妾身乃永泰侯府新妇郑兰芝。” 郑兰芝见皇上问及自己,不好不言,惶恐之余,很快便沉稳地回话了。 “是你啊。” 白宁烨嘴角挂笑,瞥了一眼白宁徽。 原本在偷看着什么的和曼曼,在郑兰芝回话时马上就回头观察着各人的表情,毫无意外,被她发现白宁烨的小动作。 好嘛,这女人果然是跟白宁徽有瓜葛,还不承认! 谁料,她这么刚想完,白宁徽就好似长她脑子里,听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揽着她的手,直接掐了她的腰,仿佛是种警告。 她不高兴地扯了扯唇角,拍了两下腰上的手,沉默不言。 之后,白宁烨没有多为难郑兰芝,只是想起了另一事,便顺带提了一嘴。 “听说,何事屋,是侯爵夫人,下旨封的?” “噗通!” 又一声重重的跪地声,突兀地响起。 “皇上!冤枉啊!!!” 下旨,这简直是要扣个谋逆的大罪给她啊! “你们这是何意,合着朕每日就想着如何冤枉人了?” 身为皇帝,白宁烨是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叫冤枉的,好像他就是大骗子! “不、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郑兰芝此时眼里也泛出了泪,她是说被别人冤枉了,哪里敢说被皇上冤枉了。 “不是吗?那来说说,是谁下的旨封铺的,朕可未下过。” 白宁烨一边说,还一边朝白宁徽挑了挑眼睛,那意思,大约是问自家皇兄,您瞧我棒不? “皇上,那是,是户部查出,何事屋有问题才……” “原来是户部啊,是,户部朕是一并要查的,可朕是听闻,侯爵夫人某日去了何事屋,弄坏了人的扇子,买又不愿意花钱买下,最后回了侯府,撒泼打滚地求侯爷托关系封铺。” “这不,侯爷也巧了,与友相聚时,碰到了醉酒的严家小公子,两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有趣的是,第二日,户部查都未查,何事屋就被封了。” “朕这番听来,只以为是侯爵夫人通天的旨意,倒不曾想,其中还有误会在?便在此一并说了吧。” 白宁烨与郑兰芝谈话时,却是恢复了往日的随和,看起来就像与人闲话家常。 可说出来的话,仿佛自己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叫郑兰芝惊悚得浑身发毛。 如此私密的事,皇上是如何知晓的,莫不是她与闺中密友炫耀的话,被人辗转传进宫了?这些该死的长舌妇! “皇上!不是这样的!绝无此事!” 郑兰芝此刻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否认,这种事,如何也不可能有证据啊! “原来如此,无妨,等朕拷问完户部右侍郎严大人,就知是不是了。” 白宁烨抿唇浅笑后,转身对着身旁的臭脸王爷谄媚道: “皇兄,走吧,宫宴真来不及了。” 白宁徽冷斜了他一眼,揽着怀里的小丫头,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白宁烨这便一头雾水了,怎么他帮了和曼曼,皇兄还能不高兴? 赶忙跟了上去,也不敢多问,就冲着和曼曼低声埋怨。 “你瞧你,笨死了,走个路都走错了,还撞到人耽误朕的时间!” “什么?我撞到人只花了一秒!不对,就一瞬,是你们两人非要抓着人家治罪的,怪我?” “这不是给你出头吗?” “我都把人撞地上了……而且治罪什么的,一句话不就完了。” “哪这么容易,总得把事情搞明白啊!” “安静。” “哦——”两人异口同声。 就这般,三人吵吵闹闹走远了,徒留冰寒风中摇曳的两女,跪在地上冻得浑身发颤,却连起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后头的大部队,每个人经过两人时,眼里不是嫌恶就是可悲。 率先走在前头的皇后,看着远处的三人,心中不禁落寞。 她是皇上的正妻,却无法走在皇上的身边,像王爷他们一样,和皇上恣意的攀谈,更不敢像和曼曼一样出言不逊,想想就觉得委屈。 等快到人群密集之处时,和曼曼便挣扎地离开了白宁徽的身侧。 “你们走你们的!我跟我家大哥一起走!” 她丢下这话,遮着脸小跑到两人身后的花旭尧身边,假装不认识这两人。 白宁徽凤尾微翘,睨了一眼这傻丫头,唇侧蕴了笑意,知道她想什么,也由着她去了。 随后,白宁烨和白宁徽,一前一后穿过御花园,在众人接连的行礼中,来到了常春殿。 比起上回的闹剧,今日这一行,当真算是比较顺利了。 一众官员,还颇有些不习惯,皇上和王爷,究竟是关系好呢,还是不好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独一份的 常春殿,所有的案桌上,都摆上了木制名牌,众人在殿外排好整齐的队伍,待礼部令下,按序入殿,寻了自己的座位,依次入座。 “丞相大人,您家夫人这是……病了?” 大辛宫宴素来不甚拘谨,虽是不能喧闹,但轻声交谈亦可。 这不,某尖嘴猴腮的御史大人,低头入殿时,默默在丞相大人的耳边,奸笑着问候。 方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位丞相大人一直到皇上来的前一脚,才冒出头来,害他都没机会打招呼。 花鸿志瞥了一眼这疯猴子,没有理会,快步就走到自己的位置。 可今日也是奇了,这位御史大人,就安排和自己同座!? 这也没办法,大辛官员这么多,一个案都是坐两人的,他正好没了夫人,那位御史大人的夫人早些年也去世,这凑合凑合就坐一块了。 花鸿志绝望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无声叹气地站在案后,等着礼毕入座。 “诶,下官与丞相大人攀谈,丞相大人怎么不理人呢?是不是,下官没有你家夫人的美貌,您不愿意搭理?” 这御史大人瘪了嘴不高兴,瘦成木棍的身板,娇娇闹闹地撞了一下花鸿志。 别看这小老头瘦,这一撞,花鸿志差点没当众出丑,直接趴在案上。 他当即怒目,狂瞪这死猴子! 可偏那御史大人装模作样地扶他,“哎呀,丞相大人这怎么了,身子骨不行了?要回家养病了?” 花鸿志一甩,吹胡子瞪眼地扭头朝殿上看去,不想遭他的算计。 这王八猴子,如此招数屡试不爽,从前害了好几个大臣殿前失仪被元帝责罚。 明明这样劣质的手段,谁都看得出来,偏偏两代君主都很中意他,一路高升到二品御史,简直匪夷所思! 花鸿志这头满脸怒容,却让走到上座转身的白宁烨,看得剑眉微颦,这花相何意? “噗呲,丞相大人,您连皇上都敢瞪啊,失敬失敬。” 最善察言观色的御史大人,马上就发现了皇上的不悦,特地歪着脑袋细看花鸿志的表情,连忙就嘲讽开了。 花鸿志一惊,张皇失措地垂下脑袋,直直盯着案桌,他如今已然得罪王爷不轻,再开罪皇上,简直别活了。 待常春殿的人员全部入位,外头的宫女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咦?小婉!” 本是无聊地等着繁琐礼仪的和曼曼,无意中发现,给自己上菜的,是从前在长乐宫的宫女,她放下扇子就轻声叫了出来。 的确,小婉如今光荣地成为尚食局的女史了!美得不行。 她将自己托盘里的膳食摆放整齐后,抬头朝和曼曼明快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眯眼巧笑。 她们做下人的,肯定是不能随意出声的,只好匆匆和她见一面,笑着离开了。 和曼曼倒是很随意,咧嘴拿扇子朝她摇着,目送她离开。 “啪嗒。” 扇子掉了…… “手残废了吗?拿个扇子也会掉。” 身后某个声音,见缝插针地来了。 不等和曼曼反应,她身旁的花旭尧先转头,神色严峻地看向后方的花柳清。 “莫要喧闹!”他声音低沉地警告。 和曼曼也不顾捡扇子,跟着扭头叉腰,鼻孔吹气地瞪花柳清,等她回头,却发现那把简单到极致的素色○扇,悬空出现在她眼前。 成精了? 和曼曼的思绪一闪而过,但只要顺着扇子柄望去,就知道有人拿着它。 和曼曼手是残,眼却没瞎,马上朝拿扇之人望去—— 是隔壁表哥何容轩。 和曼曼他们有幸留在常春殿,是由于他们是官员家眷,而显然,何容轩以及他身边的花柳静,包括后头花柳清身边的花柳洁,皆算进相府家眷,否则凭何容轩从六品修撰的官阶,并不够格。 看着近在眼前的扇子,和曼曼没有发太久的愣,就马上用双手抓回。 “谢表哥。”她表情很浅淡,很客气。 “举手之劳……我可以,跟你换个座位吗?” 何容轩不论是长相还是脾气,都是个呆板的人,和曼曼的扇子掉在他腿边,他便捡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和男人坐一块比较符合礼教,便这么跟和曼曼提了。 和曼曼手上重新握好扇子,听到他的要求,她眼睛看向花旭尧,心中思考着要不要换。 “不可。” 花旭尧也听到了,很快严肃地看向何容轩替她回绝,随后示意和曼曼解了披风,此刻要行礼开宴了。 和曼曼忙点头扯下披风的系绳,花旭尧帮她接了披风叠放在身旁,接着,众人跟随礼部的指示,同皇上行礼,提前恭祝新春,而后,一同举杯敬皇上。 饮毕。 “众位,落座吧。” 皇上放下酒杯,威严地下令。 “坐——” 由礼部尚书大声宣告,所有人,依照官位顺序,依次落座。 和曼曼长舒了一口气,跟着花旭尧坐下了。 待殿内全部落座,按照流程,殿外的舞姬一个个挥着红纱披帛涌入,恢宏的乐声,随着曼妙柔软的身姿,环绕整个常春殿。 和曼曼看呆了,她这处视野绝佳,就像是模特t台那个i的地方,但是,不像模特仅仅走一圈,那舞姬们占着一条道翩翩起舞不离不弃。 可她如今也不是没见过舞蹈没来过宫宴的乡巴佬了,已然不会因为美女跳舞而看呆。 而是这些女人,好牛的! 她们穿得好薄!虽然没露点,倒是露腰了啊,不冷吗? 和曼曼不禁替她们打了个哆嗦。 “冷了?披风披着?” 肩担照顾和曼曼重责的花旭尧,马上就察觉出了她的小动作,赶紧出声询问,要是着凉了,王爷大约得亲自上手打他。 和曼曼一听,立即摇头否认,虽然是有些冷,但大家都没有披,她不能搞特殊引别人注意。 花旭尧有些不信,干脆把披风打开,让她在腰部围一圈,这样也算不得太失礼,只是有些不伦不类。 和曼曼摇摇头随他便,围了披风后,迫不及待便要开始今日的正题——吃东西! 她一低头… “这是!” 和曼曼看着自己的膳食,再看看花旭尧的那份,再探着脖子看隔壁何容轩的。 果然,她的是独一份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宫宴进行时 殿上的舞姬,时而飞速旋转,时而腾跃舞纱。 这些和曼曼暂且没理会,她光盯着自己的盘子了。 此次宫宴,她的食物,全都有一个特征,便是不用筷子也能吃。 汤水蛋羹自不必说,她凑合着能用调羹,除此之外,便是小颗丸子,切成小块的肉,切成小块的素菜水果点心等等,全都是小块的,配合上搁在盘边的银叉子,真是有够贴心的。 拿起银叉子一瞧,和曼曼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笑。 这是她让白宁徽找人给打的,明显还是王府里的那把。 她抬眸往殿上方望去,却因为距离太远和舞姬挡眼,叫她看不见那人。 人生中,难得感到了失落,不过也很快不再在意,她淡淡地垂了眸,执起叉子吃自己那份东西。 只是,她看不见的地方,某双长眸,也在往她的方向,时不时掠去。 跳舞的女人太过碍事,否则以他的眼力,还是可以看得到她的。 至少方才他就见到另外一个男人给她递扇子,好在她不假辞色,只能算是勉强放过这两人了。 再低头看着自己这份精致的晚膳,觉得索然无味。 每日和她一起用膳,抱着她喂她,看她脸蛋鼓鼓地嚼东西,那才是有趣。 心中略微忧愁时,余光瞥见今日坐在他下一阶的殷修彦。 虽然也没有多快活的样子,但显然比自己强不少,至少他还吃得下去酒菜。 察觉到他的目光,殷修彦不客气地回望,但白宁徽可没兴趣与他四目相对,当即就转头,用后脑对着他。 殷修彦无语地摇摇头,幼稚鬼。 两人的对面,正是三位怀柔郡的客人,王后以及她家一儿一女。 “郡王后对凤京的膳食,可还习惯?” 白宁烨独饮了一杯酒,带着礼节性的微笑,问向白宁徽对面的窦小玉。 怀柔三位客人的膳食,有两份,一份是怀柔人常吃的牛羊肉片,一份则是凤京的精致酒菜,格外周到。 窦小玉以袖掩唇,浅笑了一番,随后端庄地回话: “如何会不习惯,妾身本就是凤京人。” 白宁烨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低笑,抬手示意她继续用膳。 不说他还忘了,这窦小玉可是从前怀柔刚收复时,大辛派去联姻的一位“公主”的侍女。 瞧她多能耐,再回凤京便是以王后的身份,与他这个大辛皇帝,一同用膳了。 在作妖这方面,他是从来没敢小瞧女人的,希望自己的后宫能够安定祥和,别闹出这些鬼东西。 而在窦小玉下方,殷修彦的对面,穆元瑶和穆阳曦同坐一案。 之前被董秀梅搞得半死的穆阳曦,在神医七弦的帮助下,如今已然能够见人了,虽然手脚还不算灵巧,但将就用一下是可以的。 想到那日母亲和妹妹回来,脸上一副下过地狱死里逃生的模样,他至今仍是止不住发寒。 董秀梅,被王爷杀了…… 尽管自己是不喜欢那女人,甚至还有些厌恶,最终也是希望她死的,但直到她真的死了,自己才觉得那女人太苦命了。 唉,也许自己的心里,已有她一席之地,却全然不曾察觉也未可知。 而那日,受了极大惊吓的穆元瑶,哭着闹着要回家,不嫁人,也不留在王府了。 被窦小玉几经劝说,还狠狠打了一巴掌,终于冷静了下来。 就像白家和穆家联姻一样,他们穆家也需要和白家联姻,以稳固穆家在怀柔的地位。 于是,如今的穆元瑶即便还有一丝喜欢白宁徽的心,却更多的是责任了。 冷静了数日,再见他时,穆元瑶突然就变得成熟。 收起了往日的倨傲,笔挺深邃的五官不再摆出小女子的娇俏,而是身为未来大辛王妃,该有的端庄和典雅。 等晚宴进行到一半时,舞乐便都撤下了。 凤京人喜欢热闹,不仅是喜欢看,更喜欢参与,他们喜欢与人攀谈,与人分享,与人争辩。 总之,就是不说话憋得慌。 那么,这晚宴剩下的一半时间,大家就都在互相闲扯中度过。 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时不聊天,那这饭都吃不下去! 之后,殿下方的人,都慢慢地开始走动开来,敬酒的敬酒,闲聊的闲聊。 和曼曼见大家都没规矩了,她赶忙把跪坐的腿松了,麻得不行。 她在凤京官家子弟中,认识的人不算多,倒是白之维眼尖先看到花旭尧的官服,然后便顺利找到和曼曼。 “曼曼,你晓得吗,惹过你的周家小姐,如今又倒霉了……!” 他一跑到和曼曼身旁,就兴奋地坐下跟她八卦。 “唉,你倒有心情管那周家小姐,你家大嫂也跟着出事了,你不关心关心?” 这话和曼曼不好意思说,亏了孙文博路过时听到,便替她说了。 孙文博也取了自己的坐垫,坐在了白之维身边。 “我嫂子也不是我媳妇,我关心她做什么,反正我们侯府啊,这就算是不行了。” 白之维那可爱的小脸,难得这般一本正经,看得和曼曼觉得好笑。 “哪有人说自己家不行的,你也是侯府一份子,你来振兴啊。” 她捶了一会儿脚,解了一半的麻,也将腿旁起来坐着了。 “那爵位也不是我的,我只想着赚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以后自己搬出来住就爽了。” 白之维腼腆地笑着,嫩粉的小脸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怕是你家母亲听到了,直接打断你的腿。” 孙文博悄摸摸打量和曼曼的吃食的间隙,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妄念。 “哼!”白之维小嘴一翘,不理他。 “文博哥!”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朝这个方向叫了起来。 接着,随着声音而来的,便是小姑娘本人。 “嘘,别这么大声!”小姑娘身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警告她。 和曼曼和白之维也都转头看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子,蹦蹦跳跳就朝孙文博扑了过来。 她身旁跟着的是大家都认识的,孙文博的小伙伴常修明。 和曼曼看着扑进孙文博怀里的小姑娘,惊呆了。 “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第四百九十七章 皇族联姻 常春殿中,灯火辉煌,济济一堂,热火朝天。 窦小玉是头一次参加凤京的宫宴,不知道是走这么个流程。 大家都热闹开了,还怎么谈正事? 不过,虽然底下都人头攒动,但大家都仅是小声攀谈,且上位和下位中间隔开老远,故而坐在上方,并不觉得太过吵闹。 可她今日的事,十分的重大,这样的场面,总觉得有些掣肘。 “嗯……皇上。” 窦小玉盛装过后,精致美艳的双眸,试探地看向白宁烨。 “何事?” 白宁烨此刻也正准备做些什么,碰巧就被她打断了。 “妾身此次来大辛,便是为了女儿穆元瑶的婚事而来…” 穆元瑶顺势低眉垂眼,仿佛说的不是她,又好像只是为了表达羞赧。 “哦?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白宁烨嘴上问得轻快,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自然是我大辛的王爷。” 窦小玉目光坚定地看着白宁烨,余光则是落在了对面的白宁徽神上。 不出所料,白宁徽是一脸的不悦。 不过,窦小玉仅用余光是看不清的,白宁徽哪是不悦,根本就是嫌恶。 这穆家三人打的什么算盘,他如何会不清楚,就不知他们有何能耐了。 “皇上,我怀柔有意与皇族联姻,以期怀柔繁荣兴旺,大辛盛世承平,望皇上成全。” 窦小玉目露精光,声音清亮,状似诚恳,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上怀柔至高礼仪,俯身相求。 穆阳曦和穆元瑶两人见状,也是投之以礼,沉默附和。 此时,宫殿下方,早已安静了下来。 早在窦小玉出声时,耳尖的大臣们,就已经收声侧耳,听着上头的动静。 这样的状态,很快就传到了后辈,大家皆停下交谈,也想知道上头发生何事。 怀柔郡来了三人逗留在凤京,在凤京不是秘密,他们有何意图,众人早就有了多种揣测。 如今这个局面,是多种揣测中的一种,大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连和曼曼也觉得,这一日,总算来了。 只是,她身边的人,难免多瞧了她几眼,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 当然是……很差! 和曼曼脸上的表情,已经在崩盘边缘,赶忙拿起扇子遮挡,不想叫人瞧见自己如此不大气。 要知道,她想不想嫁给白宁徽,可跟她会不会开心白宁徽娶别人,是两码事。 行为她可以控制,可心情不行,她大约是情商低的那种人。 见她遮了脸,长睫似帘一般,掩了眸子,花旭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关怀。 可他这动作,引来了好几只手掌,害她的脑袋都有点糊涂了。 刚被她吐槽过的“这么小的小孩”,常修明十二岁的妹妹常雯丽,见她的文博哥哥居然乱碰别的女人,顿时一脸的厌世,仿佛想打人。 “文博哥哥!你不许碰她!” 她年纪还小,根本没看懂这个场合,马上就随心所欲大叫出声。 坐在一旁的常修明,一下子懵了!想都没想,猛地就死死捂住自己妹妹的嘴,那力道根本就是往死里摁! 可这不能怪他,当时的他,太害怕了,上头的皇上正在商讨大事,下面那么多大官,无一人敢出声。 偏偏就他家,缺心眼的妹妹竟敢这么大声的说话! 那周尚书家的惨讯堪堪才警示众位官员,此刻手边又出了这么一档事,他这捂的不是嘴啊!是捂着自家父亲的官位啊! 他早就听外头的学士分析过,大辛人才太多,皇上已经在考虑把致仕的年纪往前挪。 更不提下头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上头的位置!所有人哪敢不谨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马! 如今,自己谨言慎行是不够了,子女亦是要严加管教,否则自己累死累活,抵不上孩子在外头风言风语一句! 常修明把妹妹的嘴,捂是捂了,他却禁不住身子直颤,两眼冒水。 他委屈又恐惧,求救地看着孙文博,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四周投来嫌弃的目光,都快把他吞没了。 “从速告罪!” 孙文博当机立断,俯身在他耳边快速低语。 “好!” 常修明怔愣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手里挣扎的妹子,将其脑袋递给了孙文博。 孙文博郑重且严密地与他交接,没有让常雯丽多泄露一个声音,代替了常修明将她紧捂。 身旁这一系列诡异操纵,真是看逗了心情很差的和曼曼。 好想笑。 常修明把妹妹安排好后,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冲了出去,一路沿着中间过道跑到殿下方正中,马上跪下,贴拜于地! “求皇上降罪!舍妹年幼,出言惊扰,长兄为父,小人常修明,愿代其受过!” 他这干脆利落的做法,让前方的众位大臣,都欣慰地点头。 这孩子以身揽责,主动认错,既不叫无知幼妹受过,更不罪及其父,很有担当。 若是此前周大人家的女儿,也这样懂事,以他们对皇上的了解,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开始还在惶恐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女儿声音的常大人夫妇,还没从这不安中回神,就立时收到了附近同僚艳羡的目光。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原由,唇角含笑,欣然接受了大家的目光。 果然,白宁烨借此机,晾了一下还在诚恳行礼的穆家三人组,目光是与众人同样的柔和。 “平身起来吧,算不上大事。” 他最好多几个人来吵起来,省得他待会儿还得招呼这女人。 “谢皇上!!!” 常修明感激涕零,他大辛皇帝,当真是所有国家中最好的皇帝。 可惜,他高兴太早了,起身起到一半,白宁烨突然话头一转—— “只是,你家妹妹,是不是有意的,朕觉得你说得不算。” “噗通!” 常修明腿一软,再一次给跪了。 连常家夫妇的心,都被这位皇帝给一次拎起来了! 周围众人,那欣慰与艳羡,眨巴两下,全变成了同情与怜悯。 “朕来替你问问他人,看看情况是否如你所说……” 和曼曼眼尾一抽,莫名迎来了不好的预感,不出所料! “和——咳咳,花三小姐,你来说说,那小丫头方才一叫,是否有意打扰朕与怀柔贵客的交谈?” 第四百九十八章 花三小姐说的算 这下,所有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和曼曼身上。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花三小姐是何人,但这个方向,他们看到了花旭尧,看到了何容轩,看到了花家名不见经传的花二小姐,那花三小姐,还远吗? 与此同时,白宁烨立即被一双凶恶之眼缠绕,不必说,眼睛的主人乃白宁徽无疑。 他家曼曼如此低做派,结果这混小子闹这么一出,全给看光了!! 白宁烨则是不明白他家皇兄什么毛病了,立即回瞪,难道皇兄不想看看和曼曼此刻的表情吗? 的确,白宁烨纯粹就是想看和曼曼的表情。 脸色难看的和曼曼,也get到他穷极无聊的恶趣味,就是要看她笑话! 于是,在放下扇子回话前,她不要命地朝上头翻了个白眼,也不知白宁烨本人,能否收得到。 而既然白宁烨目的是为了看她表情,这距离显然不在话下,那双阴煞的白眼,第一时间,就入了他的视线。 作为皇帝,怎么被如此挑衅! 当即!同款白眼,发射! “啪!” 一声突兀的拍筷声,在白宁烨耳边炸响! 眼球急忙翻回,目光一凛,白宁烨迁怒地示意和曼曼赶紧回话。 和曼曼斜了一眼,马上移开扇子,“唰”的一下起身回话: “回皇上,常家小妹妹自然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请皇上莫要见怪。” 她嫣然莞尔,精致娇美的小脸,挺巧可爱的小鼻,状似被画家细细勾勒的胭红唇瓣。 以及最不能叫人忽视的明眸,仿佛是被嵌两颗新鲜的黑珍珠,黑到至极水光潋滟… 圆眸本显孩子气,偏偏她眼尾勾起,平生了一丝媚意,加上唇角有意扬起的那抹妖邪,竟是魅意难挡! 纯与妖在她的脸上,完美的融在了一起,这简直是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模样! 那些此前还未曾有机会看清她容颜的公子哥儿,当看到这么一张脸,脑中顿时有礼花被炸开,一时间,目眩神迷,不能言语。 连那些有家室的男人,都不能免俗地生出了些旖旎的念头。 如此一来,白宁徽成了此刻脸最臭的人,若是眼睛能杀人,这常春殿,绝对成了屠宰场! 而殷修彦这会儿,也难得跟白宁徽一个战线,对白宁烨很是嫌弃,那丫头本就容易招人,这下缠上来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好。 没发现这情况的白宁烨,眼见和曼曼笑得好好的,觉得完了,皇兄又要伤心了,眼睛一瞅,果然,脸崩了,扭曲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把这锅全往穆家三口子身上倒,都怪他们! 可穆家三口子,在和曼曼出声的一瞬间,完全不记得接下来的行动,直接震惊得眼珠子好久都不眨一下。 这声音…… 是董秀梅!!! 不对不对不对!那女人死了啊!!! 那说话的人,又是谁!?难道这世上,有和她声音一样的人?还是说……她诈死! 三人的脑子,已经全然不够用了,这距离他们看不清晰说话之人的长相,急得他们都坐不住了! 跟他们一样急的人,还有两个。 林晗玥眼下又要飙泪了,世上怎会如此荒唐之事,哪有妹妹说自己是哥哥的女人啊!亏她还跑去跟花旭尧告状,简直丢死人啊! 好不容易才在康宜欣劝说下的她,都已经决定今晚回家,就拟定计划,把花旭尧给抢到手,结果… 不对!莫非,这花三小姐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林晗玥的脑子,也不行了…… 而另外一人,则是和曼曼座位过道斜对面的张玉娇! 那个被和曼曼当街调戏的小姑娘! 原本她就不时盯着和曼曼,觉得有些眼熟,但她角度不好,一直没看清,这时,刻意跑上前来,竟被她发现了这大秘密! 心中一直惦念的男子,是个女人!!! 为何她能反应这般快,不会以为是兄妹,那是因为花家一共就这么几个孩子,凤京长大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再多一个跟突然冒出的三小姐,长相一样的男子,显然不可能啊! 张玉娇好绝望,摇摇晃晃想回去找哥哥求安慰,却见自家哥哥那眼睛,不知道搁哪了,根本像个瞎子一样,完全不理会她。 除此之外的众人,则是被和曼曼略微轻慢的回话吓到。 请皇上莫见怪? 她以为她在跟自家的爹说话? 还有那什么表情?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翻了个白眼,如今这个,感觉是在挑衅啊! 古板守礼的男人,以及几乎所有的女人,皆露出厌恶反感的神情。 前有郑家二小姐冲撞王爷入狱,后有周家大小姐冲撞皇上入狱,呵,且看今日这花家三小姐如何下…… “既然花三小姐说不是,那便不是吧,常修明可以退下了。” 皇上话一出,心中还未腹诽完的人,剩下的所有话,全部成了一声“哔——” 他们听到了什么,花三小姐说不是就不是?哔—— 再看那位花三小姐,皇上也没叫她坐她就自己坐了?哔—— 然后,这事就算完了?皇上也太宽厚了吧,若是王爷的话定会降罪啊!王爷……居然在瞪他们?哔—— 众人总觉得今日之事,哪里怪怪的,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们一家人的游戏。 但此次最受益仍属常姓一家人,常修明自白宁烨朝和曼曼提问时,他就一直跪着懵。 怎么说呢,因为孙文博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他和曼曼的身份,所以常修明,可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花三小姐。 但花二小姐他知道啊,是凤京城数一数二的装模作样,是人丑多作的典型代表,那花三小姐还能好到哪去? 这皇上不是拿他常家在开玩笑吗? 最终,常家夫妇在听到皇上肯恕罪后,慌忙赶来谢恩,把呆傻的常修明给带走了。 和曼曼这头刚坐下,常家夫妇就携子来谢谢她,害她猛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不必不必,今日一事,老夫在此谢过,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如今就当欠你个人情,日后有事求伯伯的时候,就尽管开口。” “丫头,你定要来府上做客,让伯母请上一顿我这才安心,就明日如何?明日中午!修明!明日你亲自去请!修明!” “诶!你怎么是……你不是叫……嘶!” “老娘叫你没听到?” 常家三口一下子就忘了这会儿还在宫宴上了,很快就闹腾起来。 但也不怪他们,因为此事完了以后,大家都不自觉开始讨论开来,气氛又变得热络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婚约书 殿上的窦小玉,猛地一回神! 不对!她的事还没完,大家怎么都又开始聊起来了! “皇上!联姻一事……” “诶,这酒菜都凉了,你们快点吃!” “妾身减肥。” “……” 白宁烨一脸不耐烦地瞥了窦小玉一眼,她若是个有眼力劲的,就该知道何意。 窦小玉当然知道,可事关重大,哪能轻言放弃! 她看着白宁烨那张在她眼里,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脸,一想到自己要对他卑躬屈膝,谄笑胁肩,她就忍不住咬了抹脂的下唇,语气依旧柔和,却明显变得有些强势。 “恕妾身直言,王爷与小女,从小就已经订立了婚约。” 此言恰若平地一声雷… 殿上殿下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包括白宁徽本人。 “什么?” 良久,白宁烨才愣愣地冒出了这两个字,眼睛不自觉就朝着自家皇兄看去。 眼见他淡然自若面无表情,白宁烨心中大定,可却在下一刻—— “若皇上不信,请过目这张,经过多人见证的婚约书!” 窦小玉果然是有备而来,猛地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羊皮,“嗖”的一下,就在白宁烨的面前用力撑开。 白宁烨眉心紧锁,赶忙示意和顺给他递过来。 待瞧见上头的字,他真是无言以对了。 “这签字……未免太潦草了吧。” 他细细端详上头的字迹,有些狐疑地抬眸看向窦小玉。 “王爷笔走龙蛇,若是皇上不信,便比对上头的手印。” 窦小玉自信满满地提议。 “……” 白宁烨无奈,这不得不验验看了,是与不是今日都逃不过。 很快,便让和顺传纸张和印泥上殿。 下方一众官员官眷,此时都焦急等待着结果。 这王爷立妃,对凤京局势,诸多影响。 许多大臣,至今都还盼着能把女人送进王府,即便不能是正妃,侧妃的位置也要争一争,那这正妃乃何人,是十分的关键。 为了求得公正,白宁徽看则宠辱不惊,实则心烦意乱地将自己每个手指,都摁了个遍。 修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一般掠过烛光下,昏黄的白纸,指腹沾染了鲜红,随后慢条斯理地用备好的热布,优雅擦拭。 期间,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处,格外露骨。 看着渐渐染红的白布,穆元瑶身不由己地想起血水喷溅的那日,她脸上的血色急急褪去,惧意颇深地垂下了头。 白宁烨接过盖了十个指头的白纸,照着和顺特意取来的白玉烛,面色凝重地开始比对。 其实,单瞧那窦氏得意的神情,他就知道,此事不离十了,可他还是不明白,自家皇兄会干这种事? 尤其是连他本人都一副等着要知道结果的态度,白宁烨更是觉得鬼了。 对指印,进行得很顺利,白宁烨一眼就选中了那颗右手大拇指印,嗬—— 一对一个准! 这下麻烦了,白宁烨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朝下方看去… “皇上,如何?” 窦小玉眼见这蜡烛离羊皮如此近,总怀疑他这是要趁机烧了婚约书反悔,心里头慌慌的。 尤其是他眼睛都不看这羊皮,到时候罪全推给举灯的太监,这种狡猾的诡计,在他们怀柔也不是没有人用过。 白宁烨一怔,被她叫了回神,随即恢复了与先前如出一辙的不耐烦。 挥退了蜡烛,白宁烨冷淡地颔首。 “是王爷的手印,那王爷有何想说的吗?” 他才不当这恶人,自己事,就应该自己解决才是。 白宁徽的目光微滞,缓缓回眸,柔美中透着尖锐的丹凤眼,此时敛在了烛光的阴影下。 即便他一点表情未曾泄露,平日的气势半点不扬,仅仅是如此安静地坐着,也能叫人瞬间捕捉到他的情绪—— 他,很不高兴。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皆以为这位大辛最为骄傲的王爷,定是要直接否决,可他却极为不对劲的,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随后抓起披风起身了。 “事关重大,延后再议。” 窦小玉见他居然这时候走了,话里也没有答应的意思,连忙不顾仪态地站起,对着步入殿下的背影,声调不小地叫了出声。 “王爷!事关邦交与两地安定,请您成全啊!” “好了!既然王爷说了再议,窦王后再莫多言。” 白宁烨也没啥心情了,随着一道起身,语气不善地制止了窦小玉的纠缠,后脚跟着白宁徽朝常春殿下方走去。 后宫诸人马上也随驾,浩浩荡荡地跟着一起走了,自然殷修彦也没兴趣一人独食,亦是离开了。 徒留窦小玉和穆家两兄妹,凄凉地在烛光中摇曳。 白宁徽一下台阶,众大臣已然早一步将过道让出,俯身相送。 原本还坐着的人,也快速起身,缓缓归集至过道两侧,礼送王爷与皇上。 一路将自己披风套上的白宁徽,目不斜视,笔直地朝着殿外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就停了步履。 身后缓步随行的白宁烨,好似早知他会停,没有半分迟疑地跟着停下了。 可惜,后面的一众除了和顺,没一个人明白他的心思,接连相撞,好在前方皇后文语儿稳住了,却免不了还是轻碰了一下白宁烨的背。 白宁烨扭头埋怨地看了一眼文语儿,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继续看戏了。 停留在过道中的白宁徽,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转眸。 视线所到之处,扭捏作态娇羞美人,各有各的花样。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了身着云雁绯色官服的容华殿大学士,花旭尧。 这是何意?大家没有明白,却已经看到了王爷往那个方向去了。 很显然,有些人已经想到了另一层面,关于王爷男女偏好这一方面…… 紧接着,白宁徽在面色严肃的花旭尧跟前停下,沉凝了他一眼之后,却奇怪地将视线转移去了其身旁的孙文博。 这些举动好似在暗示什么,至少他人无法领悟,但孙文博则没有这方面的障碍,很快就退后了一步往旁边挪开一位,让出了一人宽的缺口。 白宁徽依旧没有表情,却很明显对他的聪敏感到满意,脚步没有迟疑,穿过那个缺口。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跟着王爷而去。 却见他不知缘由地走到一个空案后,缓缓俯身…… 第五百章 关系公布 沉寂的常春殿,色调昏黄的烛火,让人感到了忧伤的情绪,不知是烛火总是泪流满面,还是谁人在释放着满心也藏不住的忧郁。 这世界,总有人做些什么,都必须在众人的瞩目下。 即便他不过是弯腰拾起一个东西,大家都想要一探究竟。 究竟是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弯下骄傲的身躯,究竟再起身时,手里会出现何物。 再起身? 一件诡异的粉绒披风,赫然出现在白宁徽的手里,不明所以的大臣们,眼睛都要看掉了。 这是何意! 王爷这是喜欢这件披风!占为己有!? 没有等众人多想,答案下一步就揭晓了。 看着冰冷的男人,温柔地展开了与他毫不相配的粉披风,缓步来到一个身影前,就这般又停下了。 那身影被花旭尧挡住,过道对面的人,恍惚中,看到的是王爷想要给花旭尧披披风? 但附近的人,眼睛没瞎的,都能发现,两人中间藏着不起眼的一个小人。 披风自然地朝前伸去,却突兀地探出一只手…… 抓住披风的手,猛地一怔。 看着只有一双本也看不清明的圆眸,他一下子收回了手里的披风,沉默以对。 僵持了片刻,直到那只小手忍不住收回,他才固执地把披风拢上她的肩头。 还未整理好,却又见她不灵巧的手指,正试图系绳。 白宁徽缓吸了口气,手掌握住了与系绳缠绕的冰凉手指。 不出所料,手指离开了,白宁徽也顺利把绳系好。 一切都发生在安静到令人发慌的环境中,没有见到这状况的人,心烦意乱,见到的人则是各有心思。 但无论是谁,在今夜,终究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真相。 把人安然地裹好,又牢牢地系好,白宁徽再没有别想法,俯身一揽!长臂绕过她的双股,忽地将人直直抱起! 瞬间一个动作,惊的不只是当事人,还有四周数十双眼睛,有不少憋不住的,失礼惊呼,下一刻便一掌闷住了嘴。 忽然被迫变高的女人,顿时陷入了以目光交织成的巨网,这下,没有人再看不见她了。 即便她依旧以扇遮面,现如今,还有谁,不知其人吗? 那招摇的粉绒披风,都招摇一日了,那低调的素面扇,反而给众人最多的印象。 与花旭尧一起的姑娘,不正是那位惊艳决绝的——花三小姐吗? 白宁徽依旧顺着孙文博给他开辟的缺口,踱步而出,手里多了个人,自己却仿佛变了个人。 阴冷警告的眼神,来回朝过道两旁的男人掠去,紧接着,走路生风,飘然而去。 白宁烨看着自家皇兄张扬的做派,好笑地摇摇头。 这不是当众打人家怀柔人的脸吗? 如此想完,他大摇大摆,脚步轻快,也跟着离开了。 无人言语的大殿,很久很久之后…… “如何?皇上和王爷都走远了吗?” 一个小声的气音,在悄悄问着谁。 “是,已经到了相忘池之远了!” 回话的人,气喘吁吁。 此话一落,所有竖起耳朵的人,一下子炸开了! “我的老天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谁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王爷抱着花三小姐离开啦!哎!是不是花三小姐,花大少!花大少!人呢?” “孙文博!你来说!那是不是……我就知道!!喂喂,我听闻王爷此前也抱个女人出现在天外楼,是不是……好嘛!我就知道!” “好家伙好家伙,相爷你太不厚道了,家中竟是藏了个宝贝,不肯带出来见人,反倒背着我们偷偷献给了王爷!罚酒十壶!” “呵呵呵…客气客气,哪里哪里,喝不下喝不下了。” “花柳清,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这下你可惨了,有她相较,没有人还看得见你咯。” “那也是我妹妹!你们想认识她来找我啊!我叫花柳洁!” “那女人我见过,恶心狐媚的很,专精勾引男人。” 殿内热火朝天,殿外刚跑不远的穆家三人,此刻脸已然垮到了极致。 “白宁徽……呵!男人都如此令人作呕,见一个爱一个!无妨的瑶儿,只要你能拿下正妃的位置,其他女人,日后随你收拾!” 窦小玉咬牙切齿,下唇的红脂,都被她咬得粘腻不堪,泛着火光的双目,照亮了前方笔直的宫道。 愤恨地带着儿女离开皇宫,一路直奔王府。 等回到王府,她一边快步往前厅走去,一边高傲地出声叫道,“二月!” 并没有平日那般的神速,二月晃悠了很久,才从空中落下。 “何事。” “带本宫去见王爷。” “王爷未归。” “什么!” 窦小玉脚步顿住,诧异地看着那煞白的黑影。 “你是不是骗本宫!” “不曾。” “王爷分明比我们早一步离开!” “王爷今夜住在宫内。” 王爷的行踪,本不应该多言,只是二月觉得这女人素爱纠缠,只好言明。 “他!住宫里!?” 窦小玉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气到了。 她确实没想到王爷还能住在宫里,明明猜到了他会抱着那女人离开,定是要一同过夜,匆匆赶回就想搅黄这事。 结果!居然住宫里! 太气了! 窦小玉猛吸了十来口凉气,才勉强盖住心头的大火,可依旧还是怒气不停,跺着脚一步一脚印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身后两个子女,仿佛像两个玩偶,亦步亦趋,跟着回去。 宫里,相忘池的中央,有一个无路可通的休梦亭。 此处没有烛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亭中,面对面的坐着。 一双大手包裹着一双嫩白的小手,白宁徽看着低头不语的人儿,良久的等待,终于走到了尽头。 “没有什么要问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摇摇头。 他抿了抿薄唇,心中失落而压抑。 “那……没有什么要说的?” 摇摇头。 白宁徽身不由己地收紧了双手,半晌才发现会弄痛她,便克制地松开了,只是那紧绷的十指,带着极度忍耐的意味。 “你不介意……我与她人有婚约?” 他亦是垂了眸子,不想多看她的表情,可余光还是不争气地看见了她犹疑之后的摇头。 他霎时沉了脸色,僵硬地笑着。 “这是何意……” 第五百零一章 理性的探讨 幽夜,没有虫鸣,没有灯火,没有星光,只有分外冰寒的空气,以及难以言说的冷漠。 “曼曼,是即便我有婚约,你仍会嫁给我,还是说,你会彻底离开我?” 白宁徽强自镇定下来,抱着莫名的期待,仔细地试探出声。 同样也在克制着什么的和曼曼,缓缓抬头,表情平淡,连语气也是很平淡的。 “你有婚约,我如何还能嫁给你,这是我做人的基本道德,不介入他人的婚姻。” 说的头头是道,她从来如此,感情和理智,说分开就分开了,至今没有只靠着一时情感上的冲动,做出过昏了脑袋的行为。 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就是无可匹敌的巨人。 二十九年来,没有人能够撼动得过她,让她非他不可,让她费劲心机也要得到他,让她感到生命中没有他,就再也不值得一活。 可她不明白的是,白宁徽被撼动了…… 这样不受感情左右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与给他一刀,有何分别。 她说的是她坚守的道理与原则,他却只能听出,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浅薄。 极致黯然的神色浮现在俊美的脸上,心中的压抑,卡在了一个可怕的临界点上,随时都可能崩盘。 “曼曼,我是王爷,你可以介入我的婚姻。” 白宁徽依旧垂着眸子,阴冷与消沉,同时在他眼中徘徊。 和曼曼微微撑大了双眸,觉得有趣,唇侧蕴了些许轻蔑,坦然地直言: “可我不希望,有妇之夫,介入我的生活。” 白宁徽也许不过是想说他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和她在一起。 可这在和曼曼听来,却变成了没有底线没有道德。 但她却没能敢直接唾弃他,毕竟这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道德,是仅仅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道德。 因此,白宁徽也并没有听出和曼曼在指责他,那不过是显而易见的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只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 白宁徽可笑地摇摇头,十根手指却愈加紧绷,万般努力地克制着,不让它们捏碎手心里柔软的小可怜。 他语调变得诡异的轻松,似乎觉得对方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目光悠然地看着她那张疏离的脸,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可是这婚约,我可以反悔。” 然而,和曼曼不曾感受到他佯装的愉快,也不曾感受到某种乖张的情绪,她只是想把事情说明白好彻底解决以后的麻烦。 “那是你个人的事,我无法干涉。”她没有回视他的目光。 不论是在什么社会,破坏约定,都是会受到谴责。 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何况此事还牵扯重大,大辛和怀柔什么关系,其中是否有隐患,她都不得而知。 那么,就不应该由她多嘴,白宁徽需要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意气用事,感情用事…都不好。 话落,白宁徽强撑的笑脸,霎时阴沉,漆黑得宛如刚从地底爬出的恶鬼,被人间所欺骗,便重回人间狠狠的报复,可却……再一次被欺骗。 “所以,即便只是让你对我提一句要求,你都这般吝啬吗?” 黑暗中,他闭上不知呈现何种颜色的眸子,平日性感且附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如生锈的刀片磨过枯树般干涩暗哑。 这一次,和曼曼茫然地看向他,可他却错过了。 在白宁徽这里,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她的错,只要结果不是和他在一起,不管中间出现多少变故,多少障碍,全部,归咎于她? 和曼曼突然想起,她任性地跟他提出,殷修彦出了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如此想来,这两件事,好像有着相似之处。 思及至此,她渐渐释然。 “我……没这个权利。”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自然的,是没有负担的,没有在强人所难,没有对他不满。 那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无欲无求。 也是白宁徽,最厌恶的她。 就在刚刚,她说出口的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脑中“嘣”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猛地断开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古怪,他以为自己一旦崩溃,会变得狂躁,变得歇斯底里,变得想杀人…… 可这些他以为的,如今,都没兴致了,他只在心中,暗自做了某些理所当然的决定。 为此,他开心地笑了,狭长的双眸和形状柔美的薄唇,都弯了月牙。 那是一种,极为尖锐细长的月牙,在夜里,他人只消看到一眼此刻白宁徽的表情,定会被吓得心脏脱离。 和曼曼险些看了,好在,因为他的话,她不适地低下了头,不想叫他察觉出自己不好的表情。 即使,打从一听到那张婚约书的存在,她便竭尽全力替自己加盖心理防线。 却直到现在,修盖得厚如城墙的心,在听到他轻松地说出“没办法”时,还是不中用地抽痛了。 她当然会心痛,她并不是圣人,她只是可以忍耐。 有什么事,忍忍不能过去呢? 自从认识白宁徽起,她忍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离开,都要忍耐,希望打今日过后,再不要如此了,受感情支配,真的很糟。 和曼曼抖动着脖子,让脖子不由自主地带动自己的脑袋,似乎点头同意了白宁徽的观点。 白宁徽笑得更深,也随着她点了一下头,接着,他站起了身子,两只坚硬的爪子,托着她的手,将她一起带起身。 “曼曼,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他咧着嘴,温柔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嗯?哪里?” 和曼曼此时心念有些松散,所有的专注力,都用于克制对他超出预期的感情。 问出这个问题,纯粹是与生俱来的警惕性。 看着她只敢出声,连抬头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白宁徽在心中冷静地唾弃她。 真是个弱者,或者说,应该叫她懦夫。 他笑眯了眼,声色更是如绒毛一般柔软,说出来的话,也好似兴味十足的调笑。 “放心,不是把你卖了,也不欺负你,既让你完好无损,也叫你平安健康,我们就在宫里走走好吗?” 第五百零二章 分手旅行——逛皇宫 “哦,这样啊。” 和曼曼毫无感情地丢下这句话,便如没有灵魂的棉布娃娃,被白宁徽牵着离开了。 两人渐渐从黑暗中,来到了烛火照亮的光明之地。 皇宫的御花园,原本只修建在后宫,经过几代更迭,扩张到了前朝,成了覆盖整个皇宫的园林。 白宁徽确如他所言,不过是带着她,祥和地逛着皇宫。 “曼曼瞧,这是每日上朝的地方,明光殿,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可以吗?” “可以。” 完全忽略虎视眈眈的禁军,白宁徽肯定地说。 “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和曼曼像个呆子一样地问,脚也像呆子一样朝里头迈出去了。 “当然有。” 和曼曼的脚,一时间想收回,却后劲不足,踩在了门槛上。 “你脚上踩的降香黄檀木,就很是贵重。” “呃……” 和曼曼赶忙缩回,“那我不踩了,还有别的吗?” “自然,殿中的地砖和柱子都很贵重,不过,最贵重的,当属皇上的御座,是攒了数十年的大块紫玉,才拼凑出这张弥足珍贵的紫玉宝座。” 白宁徽揽着和曼曼的腰,一边带着她入殿,一边好心地解说着。 “那皇上坐着不冷吗?” 和曼曼沿着石阶,来到了白宁烨的御座边,手指偷偷磨蹭着不知雕了什么纹路的宽大扶手。 “呵呵,想要吗?” 白宁徽虚浮地环抱住她的腰,宠溺地问。 “嗯?” 和曼曼轻轻一怔,接着马上演变成猛地一怔。 “你!你该不会在哪给我装了监控陷害我吧!!” 她飞快缩回手,紧张地四处张望。 “装了什么?” 看她害怕的模样,白宁徽倒觉得有趣却又觉得心酸,她到如今仍会怀疑他想害她。 不过,她真的很了解他。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就是他吗? “就是监视人的东西,你们没有,那就是派人偷偷躲在角落里了?” 和曼曼一边说着,一边又多偷偷摸了几下手边的玉石,眼睛已经向上搜寻了。 “暗卫吗?好了,这里玩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宫殿。” 白宁徽知道她一向胆小,也不闹她,搂着她就出了明光殿。 和曼曼这回则想到了分手旅行这么个说法,她从前可是十分不屑这种行为的。 因为她总是那个最想摆脱纠缠的人,分手一直是干脆利落,最好说完就永远也不要相见。 很少有此刻不舍的心情,也很少分手前还带着感情。 “曼曼瞧,这里是元宁殿,是宫内的钱庄,你平日存取钱要去很远的钱庄,不如进宫来存吧,皇宫离你家铺子近些。” “啊?” 和曼曼一下子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认真看着殿门紧闭的元宁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我不能进宫啊。” “我将你从前的宫令给你,你便能进出皇宫了。” “你?” 和曼曼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白宁徽,显然有些怀疑他的动机。 白宁徽低头对她和善地笑着,果然他们两人之间,不存在信任。 “是我,走吧。” 夜里的皇宫,没有任何动静,只能看个样式。 又走过几座园子,绕开几队巡逻的禁军,两人堂而皇之地来到了通往后宫的清华门。 “要去后宫玩吗?” “不了吧,我从前去过。” 眼见两个守门的一排禁军,正用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神情望着他们,和曼曼有点怂。 “好。” 白宁徽柔柔地笑了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头,转身带着离开了。 后宫他确实不能去,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于是,两人又在前朝乱逛着,逛得和曼曼脚都快断了。 “累了?那便回去吧。” 白宁徽感受着她踉踉跄跄的动作,顺势将人抱了起来。 “好,回去吧。” 和曼曼重重地喘了几口,点头同意道。 白宁徽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贪欲旺盛地吸着她身上甜香的味道,目露狼光。 瞧,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早就习惯了他的亲近,如何还有心反抗。 直到两人来到了另一处宫殿,和曼曼才奇怪地问了出声。 “不回王府吗?” “宫门已落了。” 白宁徽抱着她,没有游移地进了独属于他的清徽宫。 里头很安静,所有的门,皆是敞开的,只有内卧里掩着门,烧了许多盆的炭火,温暖如春。 白宁徽的手刚要推开屋门,突然就被两只小手轻轻地抓住手臂上的袖子。 “怎么了?”他语调柔软,细微的颤抖却让人无法察觉。 “没什么,我觉得我去偏殿住比较好。” 和曼曼看着这道门,总有些不安。 “曼曼,偏殿无人打扫,皆是灰,你想想,吸入一口气便会呛咳,随后不得不吸入更多的灰,死在里头都有可能,上上下下没有一处你可以躺下的地方,你是要站着睡?” 白宁徽嘴里蛊惑着,手上不经意就把门推开了,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跨了门槛走入其中。 可怜,手不行了,连脚都不大好使了,竟还想着自己有做主的权利? 要按白宁徽的说法,和曼曼认同了,但,总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和曼曼被抱了进来,虽然心中不安,却因为早就习惯有他在身边,而没有太害怕。 她扫视了屋内,看来今晚是早就打算住在此处了,手臂粗大的几根蜡烛,看似燃了许久,挂在周围的蜡油凝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 “没有软榻吗?”她轻声嘀咕。 白宁徽挑眉,不想回答她的异想天开。 她莫不是以为在亭子里,他说的那句话,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将人放在了床边,白宁徽伸手为脱着小羊皮软靴,一如从前的每一日。 和曼曼为此慌了慌,唇瓣微张想阻止,却还是闭了回去,因为她也想到了自己的手,还做不了这么用力的活。 可现在是闹哪样,和他再过一夜,明天离开吗? 这……怎么感觉老不对劲了呢? “曼曼,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没有解释,白宁徽把她的鞋脱完,又替她松了披风,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之后是否找到了什么东西,和曼曼也没瞧出端倪。 最终他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坐在和曼曼的身侧,将她的腿横放在自己腿上,神情愉快地给她捏着脚。 见她依旧紧绷着身躯打量自己,他忍不住对她笑道: “曼曼在怕我会做些什么?别怕,大不了今晚我们不睡了,我陪你聊天?” 第五百零三章 羔羊已宰 所有的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和顺利,这让和曼曼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看着侧坐的男人,此刻露出了,于犯罪者身上极为常见的兴奋感。 再看着他手里的腿,也让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变态的屠夫,一定是希望她被宰时,能开心点,才这么热情地给她揉着羊腿,此处参照某听音乐长大的牛肉。 “王爷,这里有水吗?我想喝水。” 双眉挑得极高,和曼曼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 揉脚的手一滞,却又立即恢复了动作,速度快得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白宁徽转眸凝视着她,心中诧异她可以一直这般警觉,自己的表现还不够寻常吗? “没有水,不如我让暗卫去弄?” 他的目光是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只是那份专注力,实在太像一个猎人了。 和曼曼沉了眸子,知道他说的话无法反驳,可她还是察觉不对劲了。 “我自己去,我还能走。” 她快速缩回自己的腿,往地上踩去…… “曼曼!” 白宁徽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脸上的阴狠稍纵即逝,抬头便是一张凄苦的神情。 “就今晚好好陪陪我不行吗?” 和曼曼猛地一怔,看着这样的白宁徽,许久说不出话来,直到—— “砰砰砰砰……” 某一时刻,她倏然心跳剧烈加速,浑身燥热不已! 脑中竟然产生了一个见鬼了的念头,她——想扯了白宁徽的衣服!? 不行不行! 和曼曼顿时惊慌失措,急忙想要挣脱开白宁徽的手逃离,可神奇的事,又发生了! 她不受控制地抱住了白宁徽! 救命啊!老天爷!观音菩萨!还我脑子啊! 感受到和曼曼猝不及防的拥抱,白宁徽欣喜若狂,可他却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将兴奋与喜悦,彻底洋溢到了脸上,再不多加掩饰。 “白宁徽!你做了什么!” 和曼曼双眸泛着娇媚的红晕,简直迷人到了摄人心魄的地步,看得白宁徽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胡乱叫些什么,唯有痴迷地感受着她被所支配的美。 “曼曼,你还记得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他缓缓松开了抱住她的手,此刻,已经不需要再多余的束缚了,他想看她随心所欲的模样。 和曼曼的脑子,当真有了被侵蚀之感,但她还是听到了白宁徽的喃喃自语,扯开他外袍的手瞬间凝滞。 盯着白宁徽的一双黑瞳,震惊到了极点。 “你给我点……香了?” “曼曼,你真聪明,而且……太能撑了。” 白宁徽的眼角荡开了魅人的柔波,缓缓翘起的暧昧唇瓣,此时在和曼曼眼中,诱惑而缠绵,叫她看一眼就发狂! 要知道,他初闻此香,不过几息,就没了意识,可她?现在还能思考! 和曼曼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地在解他的腰带了,意识最后断联时,她发出了一声怒气冲天的爆喝—— “你就这么想要!我便如你所愿!” “嗡——” 白宁徽的脑袋突然因为兴奋到最高点,而白芒一片,明明已经吃了解药,为何还是感觉中了药效,难以自持。 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一双气势磅礴的手掌,蓦地推倒,他好像直接掉入了一个极度美丽的世界,既柔软又香甜。 不行! 这种时候哪还有空幻想,他必须享受眼前的每一刻,即便是被迫剥光衣服的漫长等待,都值得他好好品味。 尤其是…… 这小家伙手不好使,他得帮帮她。 终于,在好心人白宁徽的帮助下,和曼曼胜利了! “啊——”痛!!! 又某一时刻,和曼曼因为疼痛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切,她崩溃了! “白宁徽!不行!我不行!!!” “曼曼,别怕别怕,等等!你不是!” 白宁徽猛然也从疯狂的中清醒了,她不是第一次! 怎么会这样!她家曼曼的第一次……啊!该死! 他也崩溃了!他从前要的那也不是她的啊! 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白宁徽发怒了,顷刻间就把身上的女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开始进攻! 尖叫过后,屋内便只剩下各种凌乱。 …… 翌日的天光,死也叫不醒清徽宫里,刚入睡不久的人儿。 说好不睡,聊天整晚的承诺,好似离奇实现。 等到和曼曼醒来时,她没有任何茫然,而是延续了昨晚未完的怒气。 “醒了?” 从背后纠缠的某个雄性生物,发出了致命诱人的声色。 伴随着声音,依旧滚烫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个个绵密的触碰。 白宁徽至今仍处在兴奋中无法冷静,昨夜的一切,好似一场盛大的仪式,他将自己交付给了她,从此再也不能独活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若是她此刻消失,他也会就此死去。 但和曼曼没有消失,只平淡地说了句话,却让白宁徽瞬间有了死亡的错觉。 “仅此一次。” 此话明明白白,他听懂了,从她挣扎起身的态度中,悟出了真谛。 他一下把人转回,面对面地看她,四道冰冷的眸光,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如此天真?” 白宁徽勾起左侧唇角,嗤笑道。 和曼曼的右眼角,不经意抽搐了一下。 “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 说到此处,她将两只手抽出,“啪”地盖在他的双颊,小脸凑近。 “若我不是瑄王府唯一的女人,就此作罢。” 狠绝冷厉的声色,霸道而又跋扈的姿态,让白宁徽很满意。 他缓缓将自己的脸也朝她靠近,薄唇贴着她的唇侧,一字一句冷然道: “你,会是,我白宁徽,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话落一瞬,炽烈的吻,狠狠纠缠。 结果只能是—— “呜呜!走开!你疯了吗!?我还痛着呐!” “帮你揉揉。” “滚!” “滚?不是…还痛着吗?” “白宁徽!”和曼曼粗喘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平心静气道,“我不与你说玩笑话,总之,起码让我养个三个,不,半年!” “这笑话有趣极了。” “你!三个月总行吧?” “不闹,明日就好了。” “天真!” “最多三日……可怜可怜我吧曼曼,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了,不能忍,我现在就难受。” “滚!” 第五百零四章 纠缠 “王爷。” 角门之后,妆容华贵的妇人,脸色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总之很差。 白宁徽今日心情佳,没有与窦小玉计较,赏了她一个没有表情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绕过,捂了怀里女人露在外头的耳朵,往府里信步而去。 窦小玉的脸色,似乎因此变得更糟,可因为没人理会她,所以即便涂上墨汁,也无碍。 “王爷,小女和您的婚约,是时候议一议了吧。” 她转身就厚皮老脸地跟上,看着对方怀中,感觉像是捧在了手心里的女人,窦小玉那双美眸,瞪得别提多大了。 她非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狐媚子!下手如此利索,还未出嫁就恬不知耻地躺在男人怀里,也不知道什么家世教养,定是娼妓无疑! 不对!昨日不是瞧见了吗?那是哪家的小姐! 窦小玉心中盘算的事太多,结果自己把话问完,也不记得留意对方是否有回答,只一心盯着趴在男人肩头的那张脸。 可直到白宁徽走到了寝卧,她都没瞧清长的何样,毕竟和曼曼的脸是朝着人脖子趴的。 白宁徽将自己的屋门踹开,走了进去,倒是没手关门,窦小玉竟还肆无忌惮地想跟进去。 走在后头的一痕,快步上前…一个利索抖剑,锐利的刀锋,恰如其分地卡在了她的脖子前,吓得她连连倒退,冷汗直淌。 “王爷!” 窦小玉这下不敢乱动了,扯着嗓子开始叫唤。 “窦王后,若是还想住在本王府上,就遵守府上的规矩,否则,自行离开。” 把人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后,出来关门时的白宁徽,顺口留了一句话,便“砰”的一声,将门关得严实。 窦小玉牙根紧咬,觉得甚为屈辱,踹了一把地上的雪,大叫着: “王爷!您要是不和妾身议亲!妾身就不走了!” 迫不及待回到床边的白宁徽,听到这句杂音,微蹙眉心地看着床上的人儿,见她没有受到影响,这才舒展了眉。 自己褪下外衣,蹑手蹑脚地躺在她的身侧,轻轻拥着她,陪她躺着。 又觉得不够,把手松开,退后了一些,细细端看着她的脸。 虽然并不是她真正的长相,但毕竟自己看惯了,也十分喜欢,只是总觉得她不似从前第一回见面时的那般模样,所以不自觉地就想多打量几番。 为此,他还特意回忆了那时山中见过的第一面。 若是没记错,是小鼻子小嘴巴大眼睛。 现在也差不离,大眼睛还是大,不过眼尾似乎尖了一些,不甚圆了,同样的,唇瓣亦是拉长了一些,没有那么孩子气,女人味十足,小鼻子也是更翘了。 综上所述,应该可以简单的说是,长开了。 他对女子并没有太多了解,所以这个年纪,还在长吗,包括身长,以及其他地方? 因了对她的好奇,白宁徽在二月备膳时,让他找来了七弦。 “按姑娘这年纪,即便是长,也是肉眼察觉不出的,简而言之,很少。” 七弦坐在床边,手里给和曼曼的指头施针,听到王爷的问题,他抬头简略地回答道。 立起一只腿盘坐在床铺里头的白宁徽,指腹塞着依旧未醒之人的耳朵,若有所思地颔首。 “她如今身体可还有余毒?” 他想完了这个心事,便换了个心事问道。 “脉象上看,没有太大异常,若要确诊,还是得取些血来。” “正巧她如今手上的知觉不多,你现在取些去查验。” “是。” “穆阳曦之前受的伤,好了多少。” “皮外伤不打紧,右脚骨折如今好了,左肘断裂还需要养着,最严重的是后劲摔得不轻,脖子不好乱动,属下已经尽力救治,只是仍需不少时日复原。” “有趣,为了个不相干的丑女人,他倒是肯牺牲。” “哈哈哈!王爷还不是你搞的鬼……咳咳咳,不是,是他蠢。” 两人在屋里烤着炭火有说有笑,外头某妇冻成雪女。 昨日雪是停了,今早也不曾有,偏偏窦小玉非要在此赖着不走时,突然就下雪了,真是天公作美,让她的凄惨值,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七弦离开时,跟来时一样,刻意将药箱藏进披风,把大到能够遮脸的帽子戴上,快速跑了。 他可不想被这女人纠缠。 “王爷!终身大事!切莫逃避!这可是关系到大辛与怀柔邦交的大事!您身为皇嗣,理应担起重责!” 屋里的晚膳备好,白宁徽刚要温柔地将自己的女人叫醒,外头就传来了不中听的叫喊。 白宁徽眸光一凛,极为不悦,却见抱起的人儿有了动静,手上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没有阻止外头的声噪。 反正曼曼要被吵醒,也不能怪他,还能把对昨夜的不满,转移走一些,甚好。 “王爷!这婚约可是您当初在怀柔时自己答应的,您不能反悔啊!您从前最喜欢瑶儿,还抱过她亲过她!” 白宁徽的脸霎时阴霾遍布,结果怀里的人正好在这时候醒了! 和曼曼一睁眼,瞧见白宁徽,哼哼唧唧要从他怀里离开,却发现身子骨持续散架中,又只能被支配。 外头有个聒噪的声音,还真是烦人,和曼曼拧巴着小脸任由他抱着自己去吃饭。 “二月,让她滚,否则今晚没饭吃。” 白宁徽瞧着她好似刚醒来没听清那句鬼话,当机立断朝外头斥了一声,窦小玉听到后差点气晕了,这算是什么,当她是乞丐吗!? 她咬咬下唇,灵机一动!离开了。 等到夜里时,三思特来汇报: “窦氏在街上花钱找人散播谣言,说王爷您要毁坏婚约,大辛要和怀柔大战了等等。” “怎么,有人敢传?” “倒是不敢,几个游手好闲的街边小子,拿了钱就躲家里头去了。” “嗯。” “不过她也亲自出入商铺和酒楼,假装不经意地散布谣言。” “随她去吧,正好看看,哪家对本王有意见。” “另外,昨日花家出了大事,姑娘也参与了一阵。” “哦?” 第五百零五章 皇帝的小金库 宫宴过后的两日,便是除夕,每年都如此。 “你说,今夜我们是在王府过,还是在皇宫过?”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在王府逛着,往年的王府,过年至多换了新的红灯笼,并没有多大变化。 今年府上却是年味十足,一痕那小子爱热闹,听了指示就买了一堆的小灯笼红绸布纸窗花,挂得整个王府都通红一片。 “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说王府有棵树,被一痕张罗成许愿树,挂满了红布条,和曼曼手里也写了条愿望,往那走去。 “宫里今夜会放烟火,虽说宫外也能看到,但宫里看会更大。” “噢!那就去宫里吧!” 和曼曼摇着脑袋,笑眯眯地说。 她还没看过古代的烟花,虽然知道一定比不上现代,但我们也要抱着尊敬先辈的态度嘛。 “嗯。” 牵着几欲想跑起来的人儿,白宁徽的眼中柔软一片,有她在的冬日,还是和春日一般的暖和,有时,还会热得过头。 但这手可要抓紧了,一不小心松开点,定是要像没线的风筝飞跑了。 等陪着她把“明年发大财”的愿望绑树上,又抱着她去看了自己特意为她种的曼莲,摘了一朵给她把玩,顺带在亭子里腻腻歪歪一阵后。 两人终于收拾了东西,出发去宫里。 “咦?你怎么还跟我家皇兄在一块,你没听说他有婚约了吗?” 锦延宫里,一见到白宁烨,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宁徽上去就是一脚! “咋的!他有婚约!我当丫鬟总行吧!” 和曼曼脑袋一甩,不屑地说。 “曼曼!” 白宁徽前头刚打完人,自家后院又起火,马上噘着嘴,粘了过去把人裹在身上,偷偷掐她屁屁。 “没想到你能屈能伸!我大辛就需要你这人才!赶紧来宫里当大宫女,月钱可高了!” 白宁烨一见当哥的顾不上他,立即开皮! “白、宁、烨!” 明知道他不是说真的,白宁徽还是怒火中烧地扭头瞪他。 “我要当!也得当太监总管啊!” 白宁徽无言仰头,手里换了个她在意的地方掐。 “可你不是太监啊!!” “咳哼!!!” 白宁徽重新扭头瞪白宁烨,这个话题真的没必要继续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把和曼曼的嘴捂了。 他可是很担心这两话痨,聊起天来,把他给抛一边去。 就这样,本是要就和曼曼未来工作方向做深刻探讨的二人,被迫停止交流。 趁着天没大黑,白宁烨请两人吃了些点心。 “晚上从子时开始吃年夜饭,吃到子正,就正式放烟火。” 白宁烨一边开心地剥着竹筒元米饭,一边和两人说着。 “呜!” 和曼曼已经被白宁徽喂了一口进嘴里,顿时两眼放光。 这皇帝也太会吃了,米好黏糯香甜,更妙的是,里头放肉了!根本就是肉粽嘛。 “和曼曼手残了?” 白宁烨看对面两人喂来喂去的碍眼,观察了半天,小声嘟囔着。 结果被两人同时瞪了一眼。 “什么意思,真残了?被皇兄给打断了?这可不大好啊,明日宫里有堆雪大会呢,你参加不了嘛。” “oh no!” 和曼曼双手捂脸! “啧!” 白宁徽嗔怪地扯下她的手,给她的嘴里又塞了个小圆肉肠。 “叫的什么?手都成这样了,莫不是还想着碰雪?明日就老老实实待在我怀里听到没!” 嚼着粉糯元米饭的白宁烨明眸大睁,不是吧,说着玩的,手还真出事了!? 再看对面的男人,当真觉得怕怕,连自己的女人都吓得了狠手,难怪和曼曼如今见皇兄有婚约了,还能这么老实,换做是他,也没辙啊。 等三人吃完好吃的,白宁徽就想抱着和曼曼离开,不想跟白宁烨多待。 “不嘛!皇兄!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白宁烨死死拉扯住白宁徽的一只胳膊,哭哭啼啼。 “回你后宫去。” 看着他毫无皇帝模样的死相,白宁徽气得狭长的眼尾直抽抽。 “后宫!?多冷清啊!” “那你多找些女人,她们打起来你就能看热闹了。”和曼曼偷偷插嘴。 白宁烨:“……” 白宁徽:“……” 后宫是这么玩的吗? 那肯定的! “我不管!你们回去做什么!留在我这不是一样!我不打扰你们!要不要看书……和曼曼我带你去看我小金库啊!” 白宁烨突然想起,也许拖住和曼曼,就能把两人一起留下了。 果然,一听到小金库,和曼曼就眼馋,白宁徽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她话赶话,“好好好!” 嘿嘿! 紧搂着白宁徽的白宁烨,低着脑袋奸笑。 白宁徽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得意,抬脚就朝他的臀甩了一腿子。 最后,打都打了,白宁徽只能依和曼曼的爱好,带着她去看白宁烨的小金库了。 “话说,小金库是何意,你从国库里捞出来的私房钱吗?” 路上,和曼曼好奇地问,她以为皇帝有国库不就够了。 “胡说什么呢,国库那都是有账的,不好捞……咳咳!是不行!这小金库那肯定就是人家送的啊,从小到大逢年过节,生辰礼物,都是要收的!” “那些不放国库吗?” “那怎么行!都是我私人的财物,我以后是要用的!” “你?出门玩的时候吗?”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库房,白宁烨从怀里掏出一把美丽的金钥匙,面色庄重地开着。 “哗——” 库房被推开。 “玩?他们不让……不对,朕是皇帝,江山社稷为重,不能玩,这都是等我退位以后,吃穿用的。” 白宁烨先一步走了进去,满意地环顾着自己的藏宝室,眯着眼说道。 “退位!?你……” 和曼曼怔了怔,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不能说,只能茫然地看向白宁徽。 “怎么了?” 白宁徽笑着用鼻子蹭了蹭她,觉得这表情有趣。 和曼曼撇撇嘴,躲开他歪着脑袋在他耳边偷问着什么。 “哦?曼曼不知道?也是,大辛不论是皇帝还是官员,都有最大年龄的限制,五十三岁时,就必须把位子让出来了。” “仔细想想,明年,花相便五十三了,等到生辰那天,大辛就要换丞相了。” 第五百零六章 金珠炒作 “什么?和曼曼居然不知道这事?” 白宁烨拿起库房里的册子,照例盘点着自己的宝贝,这是他的乐趣。 白宁徽笑着没说话,他家曼曼的秘密,当然只能他知道。 他打开一个盒子,拿出里头的大珍珠给她把玩着。 和曼曼用手掌捧着不敢乱来,这有白宁徽大拇指大的金珍珠,像金月一般华光异彩,美得令人叹惋。 “珍珠的话,你不如趁它还美,赶紧卖掉。” 她随便感慨了一句,就让白宁徽放回盒子里了。 “为何?放到以后不会更值钱吗?” 白宁烨也走了过来,抓起珍珠开心地揉捏把玩。 和曼曼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粗糙的动作,“想你也不会照顾它,没几年珍珠上的光泽就会被你败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不就丑得卖不出去了吗?” “呃……” 白宁烨郁闷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珍珠,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玩意还要人照顾?这般麻烦…… “可即便要卖,若没个十来万黄金,我哪舍得卖,哼!” “你!你简直抢钱!” 和曼曼怀疑他整个小金库也凑不出十万黄金。 “你也不看看这个头这般大,还是金色的,世间罕见!” “等你嘶……等你升天了,也不知道会便宜谁,说不准就被人偷了去,反正那时候你也不住宫里没人给你守着。” “……你这人就说不了好听的?” “好了好了,不吵。” 白宁徽适时抱着和曼曼劝架,两个小鬼头。 “其实这东西要卖,还真不知何处卖,大辛百姓确实拿不出多少钱买这等珍贵之物,总不好让他卖给国库。” “皇兄!这主意好!” 珠子还在,金子他也能拿得到! “滚!” 白宁徽马上踩了他一脚,国库放这东西做什么,又不能给将士发饷,还平白少了十几万黄金! 白宁烨撇撇嘴,把珠子放回去了。 “那就干脆卖给其他国家,南泽什么的,还有别的国家吗?” 和曼曼眯着眼睛,贼贼地笑道。 “哦?别的国家买这东西做什么。” 白宁烨疑惑地问,虽然他也承认这东西美且珍贵,但要让他跟别人花十几万黄金买,他一定会鄙视自己的脑子。 “谁知道做什么,反正好看的东西总有人要,不如我给你炒作一下,让它闻名于世,然后你再派人去国外大肆宣扬,只要有后宫有女人,她们一定会很想要!” “炒作?” “就是把它吹捧一番,先编个身世,比如出世之时天降异象,实乃凤凰之眼,得此珠者为凤主!你想想,这么一说,别人家皇后不得想办法弄来一颗?别人家想当皇后的贵妃,难道就不想要?” 白宁烨一怔,奇怪地看着自家皇兄。 白宁徽想了想,猜测着她大约有些事不清楚,捏了捏她的脸颊,解释道: “曼曼,在大辛,凤主是皇上,皇后是凰母,不过在南泽倒确实是以龙为主,以凤为母。” “啊?这样啊!” 和曼曼若有所思,她确实有些怀疑,但没有放在心上,白宁烨的衣服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有凤的绣纹。 “这你也不知道!!”白宁烨震惊了。 “所以,不能说得此珠者为凤主吗?” “当然不行!这珠子要是从我这离开了,岂不是暗示我不是凤主!” “我这是编的!” “编的也会害我颜面尽失。” “那就编金龙真眼,我就不信南泽皇帝不想要!” “那还差不多。” 两人之后对珠子的宣传工作探讨了一番,如果能借此珠,从南泽那骗来十几万黄金,白宁烨晚上睡觉都会笑掉大牙,嘿嘿。 之后白宁烨又很得意打开许多盒子给和曼曼瞧着,和曼曼也觉得神奇,一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多人爱送他珠宝呢。 “因为她们很贱,知道我不能戴,故意的!” 这就是白宁烨对宫妇们,从小送他珠宝的解释。 等从小金库出来时,外头的天都沉了。 “字画古董还是很保值的,不过你得做好防尘防潮防虫,这些你懂?看你就随便一摆而已。” “我当不了几年,就退位了,用不着太麻烦。” “还有三十三年!” 白宁徽搂着和曼曼的腰,斥了白宁烨一声。 “呜呜呜……”这是白宁烨心中的痛,他装模作样地抹泪道,“我已经在准备缩减了,最好能早个十年退位。” “胡闹!” 三人从金库出来,往锦延宫的方向走去。 “你要这么早退位,起码得准备个太子吧,娃呢?” “呃……忘了。” 白宁徽怒瞪,“作为皇帝,绵延子嗣是重责,明年必须生出个太子!” “皇兄,这种事你也可以努力啊,又不是不能扶植你家孩子。” “做梦!” “想得美!” 王府夫妇一致对外,驳回了当今皇帝的建议。 “你们干嘛!这是皇位!不用这么不稀罕吧!” 白宁烨看这两人坚决的态度,嘴巴大张,惊骇无比,果然自己是最傻的,当初就应该离宫出走,继承什么皇位。 对这个问题,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自己爽不用显摆出来,让别人眼红。 白宁烨特别郁闷地将两人带到锦延宫隔壁的聊天室——御书房。 他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休息日,过年前后才被允许不干活。 只是闲下来后,也不知可以做什么,为了安全他也不能随意出宫,说是孤单,确实不是胡言的。 “不如我们出宫玩如何,皇兄?” 坐在了御书房里的软塌上,白宁烨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问向白宁徽,却又立即醒悟,转而看向和曼曼。 “今夜开了花灯市,我们去买花灯啊!” “灯市我之前去过了,不过再去也无妨。” 对面软塌上的和曼曼,刚被白宁徽摆放好,听到白宁烨这么一说,也点点头同意。 “不行!” 白宁徽意料之中地沉声反对,两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要等到深夜,的确还有将近三个时辰,两人都很怕无聊。 “皇上的安危自不必说,曼曼你忘了,前阵子才说有人要害我不让我出门,而你呢,出门是不是也很危险?” 第五百零七章 逛灯市 最终,三人还是来到了街市。 和曼曼那句,“你不跟着我,我最安全”的话,把白宁徽难过得想死。 白宁烨借着劝和的机会,把人给劝出来了。 不过未免暴露,白宁烨事先差了韦钰晓,一人买了个面具带着。 每逢佳节好幽会,是以,灯市中,带面具的人并不少见,三人算不上太突兀。 “咦?怎么这么多人手里都拿着拨浪鼓,你们要不要?”要就自己买。 戴着白兔面具的白宁烨,转头问着身旁两人。 在宫里的时候,还在闹别扭的他们,出宫后又跟没事人一样,依旧是紧紧相依,这吵架莫不是已经习惯成自然,根本不影响感情了? “要吗?” 白宁徽用他的老虎脸,对着戴狮子的和曼曼柔声问道。 被某人一直抱着不能撒欢的和曼曼,摇着毛茸茸的脑袋,“不要,上回过什么节的时候,我还跟小维一起卖拨浪鼓呢,不知道这回卖不卖了。” 她这么一说,倒让白宁徽想起来了,灯市卖拨浪鼓,可不就是这丫头搞的鬼。 “今夜是除夕,侯府应当……” “曼曼!!!” 白宁徽话没说完,面具下的脸顿时一抽。 和曼曼“唰”的一下就甩开脖子,朝声音的出处看去—— “小维!你怎么认得出我!” 她激动地拍着白宁徽的宽肩,指挥他往左前方挪动! 而左前方那头,生意不错的拨浪鼓摊子,白之维正兴高采烈地挥动着双臂,突然!就被一头狮子的凶狠眼神,吓得歪扭卡住。 即便不情愿,白宁徽还是不得不依照指示,朝着白之维的方向靠近。 只是那浑身骇人的气势,逐步逐步地逼近,让白之维想即刻遁走。 不过,也就想想,他还没这个胆。 一旁跟着的白宁烨,比白宁徽走得快,三两步就来到了摊子前。 “白小维,你居然!居然有这么多拨浪鼓!皇!不对,大哥,你要吗?” 还卡得姿势不雅的白之维,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就因为白宁烨伸出的霸王之手,而慌忙抱住自己的拨浪鼓。 “这是我的!你得给钱!” 皇帝也不能白拿人东西啊!不行! “嗯嗯,有道理。” 已经被运送过来的和曼曼,点头附和,人家赚钱不容易,这皇帝太不要脸了。 “要钱?” 白兔面具下的脸高挑眉梢,斜睨着白之维,一瞬凑了过去,语气阴沉道:“你可知我是谁?” 一边说着一边要偷偷掀开兔子面具给白之维瞧,谁料趴在桌上守护拨浪鼓的白之维,干脆利索地扭头,不看! “嘿!你这小子厉害啊!我非要让你看!” 白宁烨不服气地绕到白之维的另一头,但显然他速度赶不上白之维的扭头快。 “好小子!” 白宁烨怒极,马上就上手直接掰他脑袋。 “曼曼,这里没什么有趣的,我们去别的铺子逛逛。” 白宁徽眼见白家两男子当街放蠢,他不仅不阻止,还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趁机甩了他们。 “啊?小维!你快点把拨浪鼓卖完啊,我们去玩!” 和曼曼最喜欢白之维,舍不得丢下他,见白宁徽要走,连忙冲他大叫,惹得白宁徽脸色不好。 虽说这小子才十三,但一想到自己的女人曾说过喜欢他,白宁徽就怎么也无法释怀。 人都是会长大的,要是等白之维成年,曼曼还喜欢他,那自己不就完了? 白宁徽郁气难纾地瞪着怀里毫无所觉的女人,打定了主意今晚逼她发个毒誓出来。 正被迫欣赏某位皇帝绝世君颜的白之维,气急败坏地大叫: “这家伙挡我做生意!” “皇!!……某人!你干嘛呢,要买就买,不要打扰我们小维卖拨浪鼓!” 和曼曼悬倾着身子从摊上取了个拨浪鼓,替白之维卖给了一旁等了半天的小女娃,嘴上气恼地为白之维声援。 “你说啥!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我跟你比较亲,你不知道吗!?” 白宁烨顿时顾不上白之维,很快就转移了攻击目标。 “好了,有点规矩,莫要在街上吵闹。” 这么多年,宫外百姓一直以宫中礼仪为正统,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正经的皇帝,白宁徽嫌恶地瞥着白宁烨想。 有了白宁徽劝架,这场闹剧很快收场。 和曼曼跟白之维两人一起卖完今夜份的拨浪鼓,喜滋滋地开始游玩。 “快!我们去日月湖边放天灯放水灯!” 白之维一人揣着大袋银子,笑成了小老鼠,看得白宁烨都有些眼红了,一个拨浪鼓竟是一两银子一个,这是什么天价,凤京如今物价有点不对劲啊! 路过别的拨浪鼓摊子一瞧,大家好像说好了似的,全都要卖一两银子,而且还真有人买,白宁烨看不懂了。 这东西小时候送他,他也是不屑要的,如今还要不起了? 几人要放天灯水灯,自然得先买灯咯。 路过一家灯铺,上回关顾的铺子老板,还记得这位侯府三少爷,热情地往里带。 结果出来的时候,还是白之维付了的钱。 他那张不情愿的小鹅蛋脸,都要翻出天际了。 哪有跟皇上王爷逛街,还要掏他小老百姓的腰包,什么天理!偏偏这两个无良权贵,竟然出门不带钱? 好呀!就准备路上逮着一个宰对吗?混蛋! “小维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几人到了灯火通明的湖边,和曼曼拿着灯市免费提供的毛笔,开始给天灯写心愿,还是没忘记问这个问题。 “因为整个凤京,我就只见过你穿粉色的绒毛披风啊,一眼就瞧见了。” 白之维笑眯眯地写下“白之维来年必将成为大财主”几个大字,说罢不自觉偷瞄了一眼白宁徽。 整个凤京若是有个穿粉色披风,又正巧被人抱着走的人,一定没有第二个人。 “这样啊。” 和曼曼没有在意这点小事,自己写完也歪头看白之维写了什么,见两人不谋而合,她欣慰地颔首浅笑。 “曼曼,要是放的水灯里,没有我的名字,今夜恐怕是过不去了。” 这时,刚写完自己心愿的白宁徽,转眸之间,便是怨气翻涌,冷冷地在和曼曼耳边警告着…… 第五百零八章 来年心愿 很快,天灯放了起来。 抬眸的瞬间,凝望铺洒了漫天繁星一般的黑空,所有人的心境,变得既松快又清朗。 近处的橙红天灯,满载着众人的心愿,从大家的视野中,沉重渐离,融入到了由数百天灯组成的浩渺穹天,多么壮阔瑰丽! “啊!果然还是宫外好。” 星光点点的眸中,满溢着情不自禁的喜悦,白宁烨神采飞扬的神情,透着无限感怀。 可是说出这种话,会被皇兄打吧,白宁烨心中喟叹地扭头看去—— 丫丫的!这两个混蛋! 趁着和曼曼看得入神,白宁徽怎能错过这种良辰美景。 当即上翻自己的面具,再把她的拉开,一吻落下,如此才能应景。 两个美人,即便是做着如此不能上台面的事,依旧美得仿佛天际整个灯幕,都是为了衬托他们而存在。 可白宁烨这种毛头小子怎么能欣赏,满脑子都是唾弃他们的污言秽语。 要说他也有名正言顺的妻子啊,如何就输给这两个没有名分的家伙呢? 但这种事,就是强求不来,他单想到,自己若是和他的皇后当众干出如此不合礼法,过分亲昵的事,不知为何,满手臂鸡皮疙瘩立即就冒出了。 和曼曼和皇兄两人,都不恶心吗? 如果白宁徽知道他是这种想法,大约会想知道这小子在恶心什么吧,他女人这般可口,全吃了都不恶心… 等两人做完背德之事后,又开始了腻腻歪歪放水灯之旅。 在白宁徽的盯梢下,和曼曼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了豪言壮志——此生必为瑄王妃! “不够,再多写几句,和夫君白宁徽长长久久长命百岁,这些都写上。” 两人在这头认真写着心愿,一旁也把自己“安享晚年”的心愿写上的白宁烨,耳边很快就传来了不吉利的声音。 “公子,天上掉下两个天灯,您说会不会就是我们两人的呢?” 白宁烨的御前侍卫韦钰晓,忧心忡忡地看着天际,嘟嘟囔囔着。 皇上自己想要四十岁退位,还非要让他的天灯,也写上这个心愿。 他总觉得老天爷不能答应,一直盯着,果然就掉了两个下来,可惜自己那个天灯上,还有明年娶妻的心愿呢。 结果,话音一落,就被踹了。 “说的什么鬼话!肯定是哪对见不得光的情人的天灯掉了,哪能是我的!” 骂骂咧咧完,水灯的心愿条,还是多加了一行“四十岁退位”的心愿。 几人写好后,塞进了刚才买来的花灯里,走到湖边一个接一个地放着。 “闪开闪开!都给本公子的锦鲤让出一条道!” 这时,排队放水灯的几人,莫名被人群推挤开来。 白宁徽赶忙护住他的宝贝,面色略沉。 白宁烨亦是心情变差,一张白兔脸,怒目望去。 只见一条有两个成人那般巨大的红鱼花灯,被前后四人托举,缓慢从排队的人群中挤入。 大家看到这么大东西袭来,不自觉就让开了路,生怕被撞到。 大鱼顺利来到湖边,而鱼后头的主人,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定睛一看,本以为能豪气地买下这么大的花灯,定是个富家公子哥,即便不长成风姿绝代,可不能长成这鬼样啊! 什么鬼样? 就是……连人脸都看不清啊! 简单的形容,一团污七麻糟,看得白宁烨,甚至都忘了生气。 “这——是人吗?大哥?” 他手里捧着自己的小兔花灯,歪着脑袋试探地问,有些怀疑自家皇兄能不能看到。 “嗯,是。” 这种事,白宁徽倒没有怀疑,不过,究竟是何许人也? 反倒是和曼曼心中有了思路,偷偷笑了一声,眯着圆圆的猫瞳,轻声对两人说道: “我给你们问问他是谁。” 不等白家兄弟反应过来,带着狮子面具,手捧小天鹅花灯的和曼曼,咳了两声清完嗓子后,立即尖锐地嚷嚷出声: “请问!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吴家公子,吴清德吗!?” 湖边,正在张罗将大锦鲤放下水的男人,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个女人叫的,顿时有些兴奋。 能一眼就认出他的,必然是他的老相好啊,再听这声音悦耳稚嫩,绝对是小美人无疑。 他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迫不及待扭头张望,觉得是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锦鲤生效了! 今年倒霉透,自己仕途无望经商受挫,还时不时撞见歹人,被揍了多次,这脸他就没好全过。 没想到,一买了个锦鲤,好运就来了。 可他兴致勃勃朝那声音方向张望半天,却没有美人露出跟他打过招呼的神情。 和曼曼见他找不到,好心朝他招了个手,“是我啊,吴公子。” “啊?曼曼,这该不会就是……” 安心站在两座大辛巨山身后,挡风挡雨的白小三,一听到这名字,急忙挤到前方看热闹,嘴里忍不住脱口想说什么。 待一看那鬼模鬼样的男人,真往这边来,他立即就收口。 但这一下子惹来白宁烨的好奇心,他日理万机,早忘了这么一号人。 白之维如此一说,好似和曼曼与这人有什么交情,白宁烨马上就拉扯着他离开两步,盘问其中奥秘。 “这位是?” 吴清德狐疑地看着被高大男人搂腰在怀,面戴狮子面具的女人。 白宁徽能想象得到,此刻和曼曼在面具后,定是笑成了一只贼猫,他唇角微翘,不打扰她寻开心。 “吴公子不认得小女子,我不过是您众多仰慕者中不起眼的一位,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您来,可您这脸究竟怎么了?” 和白宁徽想的一样,和曼曼根本就笑合不拢嘴,好在有面具,不然一边嘲笑人家,一边说恭维的话,当场就会被打吧。 此话说得吴清德,满身的痛快,尽管是被别的男人占有了,他还是朝和曼曼抛了个骚气十足的媚眼,差点又害和曼曼狂吐在面具里。 人家纪无双是天生的媚眼,不用抛都勾人,这吴清德简直是不知道自己这眼睛,是跟死神镰刀一样,勾人阳魂的啊! 白宁徽感受到和曼曼不适,连他都被恶心得脚抖想踹人,忍了忍,伸手轻抚着她的肚子,给她缓胃。 没察觉两个戴面具之人的异样,吴清德开始了他的抱怨。 “也不知为何,本公子近来犯小人,总是遇到歹徒,这凤京的治安实在不忍直视,还是因了朝廷太缺少我这种人才。” “你们瞧,我今日许愿,便是特意买了锦鲤,一来保我平安康健,二来保我大辛皇帝,慧眼识珠,别再让我这颗耀眼明珠蒙尘了……吧啦吧啦。” 第五百零九章 翻灯大灾 等听完吴清德的大言不惭,白宁徽没有多做反应。 这种蠢货世上有很多,他可收拾不过来。 但没有受过外人气的白宁烨,就很不爽快了。 威逼白小三说出了吴清德与和曼曼的恩怨,他才知道那日宫宴后,这傻子还招惹过和曼曼,结果一直被整到现在。 没听到这段的废话之前,他还颇为同情,可没成想,这丑鬼居然敢挑衅他!说他凤京治安不好!还说他不是慧眼!? 呵呵…… 白兔面具下的俊脸无声冷笑,眼见那条超大锦鲤被放入湖中,白宁烨镇定自若地把自己的小兔灯也放入水中。 起身的一刹那,走你! 一颗朴实无华的小石子以闪电之速,掠空而出—— “嗖!” 各色花灯浮游的日月湖,入水最壮观的当属吴清德的大红锦鲤,就在方才那么一瞬间,里头好似灭了一根烛…… “嗖嗖!” 又灭了两根烛…… “什么情况!”吴清德大叫! “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谁在害我的锦鲤!!” 他不敢置信,四处张望,可他一扭头,最后两烛光也消失了。 红鱼彻底变黑鱼。 “啊——快!你们快!帮我把我的锦鲤给弄回来,我要再把火给点起来!!” 吴清德霎时崩溃,拉扯着方才抬鱼的四人,怒声命令道。 “这得另外加钱,难度很大。” “加加加!” “先付十两定金,捞回来后,以难度再酌情给二十两到五十两不等。” “给给给!” 吴清德二话不说,就掏出十两银票塞进说话的伙计手里。 收了钱,几人就走开了,日月湖另一侧有船可租,他们必须坐船把那鱼推到湖边。 可没走两下,“哗——” 鱼翻了!!! “啊——” 吴清德顿时抱头跪在湖边,绝望到不知所措。 那四个伙计一看,对望了几眼,无声离开,定金嘛,就是用来应付没成功时候的情况,自然是不退的。 白宁徽放完他的小虎灯起身,飞了一眼幼稚鬼白宁烨。 一个皇帝还亲自干这种事,让身旁的韦钰晓出手不就行了。 白宁烨察觉到自家皇兄的眼神,谄媚地粘了上去,亲自做了坏事,心情果然很好。 在大辛,水灯和天灯,最后是要全部烬燃才吉利,有着像大辛皇鸟凤凰一般浴火重生的美好寓意。 灯灭,那是绝对的不吉利,翻灯,这简直是大灾! 总之,与他们无关,放完灯的四人,愉快地离开。 深宫中,皇后孤立一人于清冷院中,许久之后,闻及小跑的脚步声,她缓缓回眸。 “娘娘,小的问到了,皇上同王爷以及和姑娘三人,一起出了皇宫。” 文语儿神色黯然,望回院中那株冻死的石榴树,伤心不能自已,整个后宫,都没有一个能吸引皇上的女人吗? “那是花三小姐,以后,可别叫错了。” 她凉凉地留下一句,回寝宫了。 “是。” …… 遥远的另一个国度,正与大辛,过着同一个除夕。 南泽永定侯府,歌舞欢腾,人声鼎沸。 “侯爷!有人送礼!”管家迅速来报。 “是谁!呈上来!” 正坐在院中搭的舞台前,看着美姬撩裙露腿的侯爷冯高义,捻着小胡子,色眯眯地叫道。 “是!” 管家立马呈上了不知是谁送来的大木盒子,举到了冯高义面前,贴靠着冯高义的妾室,起身帮忙打开盒子。 “啊——” 妾室还未细看,就尖叫出声。 “怎么啦!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冯高义顿时兴致被败,不高兴地低头,只见盒子里,一团的黑,再定睛一瞧,是人的头发!!! “什么鬼东西!” 冯高义勃然大怒,一掌将盒子拍飞! 霎时,盒子中,一个恐怖的东西飞跃空中! “啊!!!救命啊!是头!!!” 整个永定侯府,兵荒马乱,鸡犬横飞…… 而在大辛与南泽中间,一片黑暗的森林中,隐藏着许多人。 “怎么办,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男人背上,一个虚弱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吐露。 “不会。” 男人锐利的鹰眸,紧盯着下方一群蒙面黑衣。 此刻两人躲在一株茂密的大树上,男人当机立断,将背上的女人放在了粗壮的树枝上,“我去处理一下,你别出声也别掉下去。” 女人撇了撇嘴,刚想说别走,男人却在下一刻跳下树。 紧接着,下方就传来了刀剑互击的清脆声响,还有一声声不知是谁发出的痛呼。 树上的女人精疲力竭,却无法不担心下方的情况。 若是他死了,自己…大约也要死在这里吧,她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走不了多远,荒郊野岭,南泽的方向在哪头,一概不知。 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呢,她抱着树干,灰心丧志地想。 好在,男人又重新带着浓稠的血腥之气回来找她了,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一开始闻到,多令人想吐,如今,她已习惯。 “暂时安全,我们趁夜赶去下一个城镇,去哪里重新装扮,大概能撑久一些。” 他任劳任怨地背起女人,冷静到不可思议。 一路上若不是他的支撑,她早早便客死他乡了。 本想在年前,回到南泽,却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大约,早就过完年了吧。 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活着就该知足了。 “砰——” “啊!!!”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破,把女人吓破了胆。 “是烟火……除夕了。” 男人没有安慰,阴鸷的双眸怔怔地看着远处城镇上空,那片片红云一般的烟火。 让他思念起了每年这夜,凤京上空壮丽的五色彩凤,那是多么美啊…… 年与年的交界,是大辛烟火齐鸣的时刻。 那时的皇城,正如男人想象的一样,五色彩凤翱翔于空,恢宏盛大,又一次震惊了整座城池的百姓。 能得见如此美景,是他们身为凤京人的骄傲,身为盛世大辛人的骄傲。 “哇——” 锦延宫外,聚集于此的宫人们,皆是举目望天,心中澎湃异常。 却只有和曼曼一个土包子,忍不住对着天空叫了出声。 这烟花还有很,和他们自己画的凤凰模样还差得远,但比她想象中的强太多了,起码真的是五色啊! 可叫完她就尴尬了,左看右看,奇怪他们这么冷静,看烟花不叫?不好吧… 第五百一十章 烟火之夜 “呵呵呵……” 眸里印着她的呆样,身后的白宁徽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松开替她捂耳的手,环住了她的腰,侧脸倚着她的头顶,望着仍在闪耀彩凤的夜空,心中是二十七年来,未曾有过的安定祥和。 这是头一个年夜,他有了归属,总是不知飘荡在何处的心,有人替它搭了个窝,住了进去,暖融融甜蜜蜜,再懒得动弹。 往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像此刻一样,相拥仰望凤京的五色彩凤,直到垂暮。 一想到此处,白宁徽便激动难耐,放低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轻碰了她粉嫩的面颊,更觉得烦躁,好想咬住她,一亲芳泽,却被她手背一挡,黑眸一瞪,不甘愿地止住了。 微柔的眼尾,凌厉狂扫,对着不相干的人,一通威慑——看你们的烟花去,敢多眼窥视,小心眼珠子! 倘若他们乖乖看烟火,定是不会收到某人恶毒的眼神攻击,但可惜他们都不乖。 谁让和曼曼刚刚那引人注目的叫了一声,本来大家好奇的好奇,鄙夷的鄙夷,想看看是谁这般失礼。 目光一投,就投到了王爷身上,结果不知是不是幻听,王爷笑了? 好恐怖…… 所以怪不得他们啊,这种事百年不遇,他们忍不住不看! “皇兄!你认真一点!接下来马上要放今年新设计的紫气东来!你不要错过,能带来好运!” 白宁烨瞥了一眼这两个腻歪的家伙,胆子老大地训斥道。 自然还是挨了一记眼球,但因了那句好运,白宁徽正了容色,重新捂住和曼曼的耳朵,认真观看,准备一会儿许愿。 “哇——” 和曼曼又忍不住了,作为城市土著,她见过最美的烟花,那都是在手机看到的,乍一见漫天紫雾,还真是蔚为壮观,她喜欢! “啪啪啪!”鼓掌! 众人皆在安静欣赏,一下子被她打断,重新露出鄙夷之色,太失礼粗俗了,简直市斤做派。 可谁料,他们的主子听了很开心。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白宁烨满脸雀跃地问和曼曼。 “嗯嗯嗯,很棒,我得许愿了,你安静。” 和曼曼很是捧场,笑嘻嘻地说完,赶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如今也是个凤京老人了,逮着个东西就开始许愿。 可她居然敢叫当今皇帝安静!? 当即吓坏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惊恐地看向皇上。 此时已经过了子正,当属来年,莫不是要开年红了? 可他们一定没想到,自家皇上,是无与伦比的仁慈,根本没有罚她大不敬的意思,反而还乐不可支地犟嘴: “凭什么啊!朕的烟花朕先许!” 众人一看,皇上带头许愿了,那…… 面面相觑后,由皇后带领,后宫的几位女人和一众宫女太监,也纷纷效仿。 “赶紧许完,接下来还有朕最喜欢的风火轮!” 白宁烨飞快许完愿,马上朝和曼曼叫出声,看她还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趁机多许了多少愿。 被他这么一叫,才闭上眼睛许愿的宫人,又慌忙睁开眼睛。 皇宫文语儿,缓睁浅眸,淡淡地看着身旁的男子,少见的兴高采烈,由转而望着天外,那圈圈烈火一般的烟火,心中酸涩不已。 往年看着这些平淡无奇的烟火,她从未想过,原来皇上是喜欢的。 “哇——这厉害这厉害了!!” “呵呵…” “看吧!去年这风火轮还不能动,今年朕特地让它动起来了!” “国库的钱,都用来做这些了?” “啊?没……没有啊,皇兄你快看!你最喜欢的火树银花!” “哇——真的是银色的!” “呵呵…”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和开心的欢呼,这好像才是过年应有的气氛,却叫他人,既不屑又羡慕,想要放下规矩与矜持加入,却又觉得办不到。 直到所有的烟火散尽,开心的人依旧很开心。 “怎么样,我大辛烟火,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吧。” 走在回后宫的路上,白宁烨骄傲地问。 “是是是,肯定是天下第一。” 和曼曼这个捧场小公主,意犹未尽地给了他个大拇指。 虽然带着些恭维,但她本人也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没想到在古代就能见到这么多样复杂的烟花,比她想象中的牛掰太多,所以她猜了猜,觉得天下第一是有可能的嘛。 被人赞美那是多么愉悦的事,白宁烨嘚瑟的鼻子要翘天上去了,放了这么多年的烟火,总算有人懂得欣赏了! “好了,我与曼曼回清徽宫,你早些休息。” 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整晚噙着笑的白宁徽,声色柔和地说着临别时的话。 “……” 洋溢着兴奋的笑脸突然顿住,白宁烨怔愣地看着即将要离他而去的两人。 “要走啦。”他低声咕哝。 兴许是缠着自家女人久了,从前没有什么神经的白宁徽,在这一刻,瞬间感受到了白宁烨的低落情绪。 他眸光温柔沉静,像从小到大那般,抬手轻拍了两下白宁烨的头,“明日还有堆雪大会,早早睡下,早早起。” 白宁烨顿时星光落入眼里,“好!你们一定要来啊!” “嗯。” 白宁徽笑着颔首,揽着和曼曼转身前往清徽宫。 没走两步,忽然就把人拦腰横抱起来,惹得怀里人惊呼,快步离开了。 瞧她这般开心,今晚可以多要些福利吧……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白宁烨眼里的星光,重新暗淡。 狂欢之后,是落寞。 “皇上,去承平宫吗?” 皇宫文语儿,看着他这般模样,十分不忍,那仿佛是被抽了灵魂的木偶人。 “嗯?当然。” 白宁烨缓缓低头,看着他的皇宫,笑得浅淡无味,做出了理所应当的决定。 “那,我们走吧。” 文语儿欣喜不已,即便往年这时候他也确实会在她身边,但每一次和他相处,都值得她庆祝。 “嗯。” 白宁烨面无表情地点头,抬步朝着后宫走去。 人是不应该太贪心,今年已经过得格外开心了。 从午后开始便有人陪伴,夜里还能出宫游玩放灯,与家人一起热闹地吃年夜饭,愉快地看烟火…… 好像做梦一样,最终还是要醒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花家两姐妹 清徽宫的夜晚,又在缠绵中度过。 “白宁徽!没到三天!” “到了曼曼,你整日在王府中,日子都是重的过,没记清。” “???” 一不小心,又被忽悠了,毕竟和曼曼记性确实也就那样。 之后,某恶狼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说!” “啊!我……我爱你行了吧!” “不行!必须是这辈子只爱我一人,也只能喜欢我一人,否则……否则就被我关一辈子不许出王府。” “你!” “怎么?心里还有别的人?” “啊!没有没有!” “那来吧,把方才那句,带上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重复说一遍。” “呜呜呜……和曼曼这辈子只爱白宁徽一人,只喜欢白宁徽一人,否则就被白宁徽关一辈子不出王府。” “呃!”白宁徽的身子剧烈颤抖,缓缓倒下,伏在她的耳边。 许久之后,一声轻吟,低低沉沉从他嘴边流进她的耳,“乖,白宁徽这辈子也只爱只喜欢和曼曼一人,否则就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沉重的誓言,伴着两人相拥入眠,印刻在了新年的第一日。 这一夜,众人睡下的晚,第二日也醒得迟,早午膳都是一块吃的。 依旧是和白宁烨以及他家后宫一起吃的,和曼曼迷迷瞪瞪,全靠白宁徽投喂。 “王爷和花三小姐,好恩爱啊。” 皇后文语儿,优雅地喝下一口莲子羹,眉眼带笑地看着白宁烨。 “嗯?” 白宁烨自顾着吃饭,顺着她的话,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两人,而后随意点点头。 “不过你要说皇兄给她喂饭的事,那是因为和曼曼手残了。” 文语儿怔了怔,不是为了手残,而是皇上仍是叫她和曼曼,不知这名字,是有何特殊? 事实上,许多认识和曼曼的人,是从来不叫她另外一个名字的,毕竟和曼曼顺口许多。 “妹妹手出了什么事了?姐姐昨晚就瞧着不对劲。” 一听说和曼曼的手残了,从来脸色不霁的花柳颜,仿佛开心了许多。 拧着眉头,噘着嘴,就欢快地问了出声。 默默朝白宁烨翻白眼的和曼曼,乍一见花柳颜这般热情,还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就冲对方笑了。 “谢谢姐姐关心,我啊,顾着玩雪,把手给冻坏了,大夫说,怕是以后都不能用了呢。” “噗——” “白宁烨!” 那时,喝着猪骨汤的皇帝陛下,不知怎么的,一口汤喷了出来,场面一度很难看。 为了保住皇上的尊严,身后的和顺眼疾手快,扬起自己的袖子,挡在了皇上面前,让众人看不到他狼狈的样子。 等众人再见到他时,桌上已经被清理干净,而他本人也光鲜亮丽,好似方才咳嗽咳半天的人,完全不是他一般。 “来!继续吃,别光顾着看朕!” 白宁烨格外不好意思,挥着手示意他们别客气,还主动夹菜给他们,心中却是恨死了和曼曼。 居然在他喝汤的时候,说这种蠢话!玩雪把手给冻坏了,这都是什么蠢事,皇兄也不拦吗? 还是说……其实是皇兄在雪里下毒了? 白宁烨一边推敲着真相,一边热情招待,总算让气氛恢复如初。 花柳颜见时机又来了,马上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和曼曼的碗里,关心道: “你从小就贪玩,脑子也不灵光,这回手坏了,也算得了个教训,下回莫要再贪玩了。” 嚼着年糕的和曼曼,嘴角一抽,看着花柳颜那得意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 吃着同款年糕的白宁徽,眼里见着花柳颜自作主张放的红烧肉,再听到这等中伤之言,脸色当即就沉了。 他筷子重重一拍,“和顺,把曼曼的碗换了。” “是。” 和顺小步快走,迅速就把那只放有红烧肉的碗,撤去了。 花柳颜圆若银盘的脸,顿时不知该如何摆。 这下,原本还在暗自嘲笑和曼曼的李美人和胡选侍,又无缝衔接地嘲笑着花柳颜。 “妹妹是……不喜欢吃红烧肉吗?姐姐记得从前你是最爱……” “行了,花淑媛若是不想吃了,就赶紧退下。” 花柳颜这头还在尴尬的解释,白宁烨却听不下去了,语气不好地打断了她。 这女人安的什么心,他是不知道,但她脑子如此不灵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竟敢招惹和曼曼?这不是上赶着欠收拾吗? 白宁烨一声呵斥,花柳颜浑身僵硬,低下头继续吃饭。 和曼曼也低下头,喝了一口白宁徽乘来的莲子羹,借着一副喜欢喝的模样,偷笑着花柳颜。 等全部咽下后,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贼贼地弯了弯。 “话说,我也好久没有与姐姐谈心了,皇上,我哪日可以去姐姐宫里做做客吗?” 白宁烨一呆,看着和曼曼那好像是开心的模样,实在不知道她打得什么鬼主意,再一瞧她身旁的那位守护者,似乎是不同意。 和曼曼原本表情整得不错,见白宁烨居然看白宁徽去了,她一下子歪了嘴巴扭头也看白宁徽。 这下对上了白宁徽不满的神情,那眼神,即便是不知情的皇后几人,也瞧出来了。 王爷这是不想让花家三小姐与花家大小姐接触。 花柳颜已经安分吃饭了,却还是遭受到莫名攻击,心中愤恨不已。 “你们……要不,去商量一下?” 看着对面两人互瞪半天,也没个结果,白宁烨试探地提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他话一落,两人头也未转,同一时间,干脆利落起身,走到了锦延宫外。 白宁烨探头探脑,立即打了个眼色给和顺。 和顺点点头,也立即打了个眼色,给宫外的小太监。 不一会儿,白宁徽牵着和曼曼回来了,白宁烨分析着两人的神态,应该是没吵架,随后,再看手牵着手,那应该是达成了共识。 接着,瞧两人一致的对自己微微颔首,机智如白宁烨明白了。 “看来三小姐与大小姐感情甚笃,也罢,朕就允你一回。” “谢皇上。” 和曼曼还未坐下,赶忙给白宁烨行了个谢礼,就笑着坐下了。 花柳颜差点没被他们气死,她要来看自己,没人要问问本人的意见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堆雪大会开始 整个皇宫,比起主子来说,下人才是主要人群。 白宁烨的后宫,一共四个女人,加上他,再加上来玩的白宁徽两人,这七人,就是宫里身份最高的了。 之后,白宁烨还把殷修彦叫来热闹,于是乎,八人堆雪小队很快组织了起来。 “人你们自己挑!每人堆出一个作品!最后嘛,朕让十个不在现场的人,来评分!” 白宁烨兴奋地站在整个皇宫最为宽敞的明光殿前广场,大声宣布—— “堆雪大会!现在开始!!!” “砰砰砰砰——” 火铳应声而起,朝着众人两侧的超大雪球发射! 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雪雾,排排而立的宫人们,捂着耳朵欢快尖叫! 白宁烨话落,自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开始挑选禁军侍卫,“你你你你……跟着朕走!!!” 白宁徽亦是牵起自家媳妇,带着她跑着。 “姑娘!!!” 这时候,好几个宫人大声朝着和曼曼挥动着臂膀。 “香彤!小婉!小从!你们行不行啊,小胳膊小腿的!” 和曼曼一边笑着数落,一边朝她们招手。 也不管她朝谁招手,几个从前长乐宫的人,欢声笑语地飞奔而来,大喊着他们行。 闲适而来的殷修彦,眼见自己宫里的好几个太监,也跟着和曼曼跑了,他神情无奈地笑着。 “卉卉!我们快走,去姑娘那!” 宫人里,又莲拉着卉卉朝着和曼曼方向走去。 卉卉脚下不自觉一顿,看着已经带着一群禁军侍卫出发的男人,面色有些犹豫,只是这一下,就被又莲带跑了。 “曼曼想堆什么?” 白宁徽眼见身旁的女人,又要被勾走了,连忙拉着她去挑些有用的人,边走边笑着问。 “啊?没想好,汽车吧。” “那是什么?” “呃……还是算了,我想想别的,你呢,你堆什么?” 和曼曼觉得汽车评分肯定不高啊,大家都不认识,当即作罢,转头想套他的底。 “我?堆你。” 白宁徽意味不明地捏了捏她瞬间冻粉的鼻头,宠溺地说。 “嗯?” 和曼曼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是活埋她的意思? 接着,白宁徽也挑了些禁军侍卫,指挥他们去弄雪了。 宫里的雪本是清扫堆在远处,为了今日的堆雪大会,又重新将雪用车推回到近处。 大家各自划定自己的区域,开始往地上堆雪。 最快出发的白宁烨,超级大片的区域内,已经堆了许多的雪。 只见,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对折成小块的纸。 三两下一展!一张两人多宽的设计图,赫然出现! “哇——你家弟弟也太疯狂了。” 还在偷偷撒雪玩的和曼曼,听到小宫女的八卦,即刻转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情不自禁在白宁徽身边惊叹出声。 要不是知道他这是在堆雪,还真以为他要盖宫殿呢! 白宁徽浅笑摇头,“别理他,每年为了第一废了不少脑子,瞧见石阶上的几个男子了吗?那些就是画师,特意纪录他今日的战果。” “原来如此……”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揉着自己的下巴,视线一歪,瞥见殷修彦慢慢悠悠选了个地,她赶忙跑了过去。 “殷修彦!你堆什么啊!” 表面上是这样,结果跑过去又是问八卦,“宫宴有没有看上哪个美女?” 殷修彦才潋开的笑意,直接凝固,旋即马上回答她,“曼曼,我准备堆个灯笼。” “啊?灯笼,也太简单了!” 和曼曼一时不察,被他带跑了话题。 随后又笑着拍拍他的背,“那敢情好,你快堆完,待会儿我们打雪仗!” 说完很快又离开了,毕竟不敢在白宁徽眼皮底下和殷修彦待太久,瞧,脸都臭了。 白宁徽确实脸色不好,但见她这么快就记得回来,一下子爽快得不行。 停在原地把冲自己跑来的小可爱抱住,看着殷修彦的眼神,都是得意。 如今这丫头已经被驯得极为乖巧了,去哪都知道要回到他身边,白宁徽用力地吻了一口她的脸,满眼的宠溺。 冬日的大辛很干燥,连雪都是粉状的,撒起来很痛快,但是堆起来则没那么容易。 和曼曼这个外行,对宫人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就随他们去安排了。 结果才发现,他们都比她专业,居然知道用水! 看到他们都很在行,她就放心了,眯着眼睛指点江山。 “男人干粗活,女人干细活!香彤,给我捏几个雪球!” 香彤笑意盈盈,手脚麻利就给她送来了一颗雪球。 和曼曼接过雪球,二话没说,“砰——”一下就朝白宁徽的背后砸去。 同样在指点江山的白宁徽,亦是想也不想,扭头就朝她冲来,作势要教训她。 和曼曼打完人开心,随他教训。 白宁徽能如何教训她,把她抱在怀里,她就安分了,多省事。 然后,和曼曼的地盘,主子就不在了,好在她要做的东西也简单得要死,所以没啥问题。 “我跟你说,你要做太慢,待会儿打雪仗,我就不带你。” 和曼曼坐在他手臂上,傲娇得像个女王。 “你若不带我,我还能把你放了?”白宁徽好笑地问。 和曼曼撇了撇嘴,不理他。 站得高看得远,她一眼就瞧见了白宁烨那头浩大的工程。 只见每个侍卫都好像训练有素的工匠,分工细致,神情肃穆,共同在完成着什么伟大的作品。 再看四个后宫的女人,每人围着块小地方,慢条斯理地做着些小东西,跟白宁烨那感觉要建城的可怕架势相比,她们很是安逸。 和曼曼看着看着,就开始发起了呆,之后觉得有点冷,就让白宁徽放她下来,躲进他披风暖和。 人一温暖就困倦,于是,她便默默地睡在他怀里了。 怀里窝着个小暖宝,白宁徽整个人,都温柔得要化开了,看着眼前的雪人渐渐有了她的模样,他露出了能融化万物的笑容。 等到和曼曼被叫醒,是白宁徽的雪人堆好之时。 “嗯?诶!” 刚出暖窝的和曼曼打了几个喷嚏,定睛一看,觉得有趣。 没有鼻子的大头娃娃,穿着小姑娘的裙子,眼睛特地用墨汁涂黑了,又圆又大,还有那半圆的嘴巴,开怀地笑着…… “这是我的吉祥娃娃啊!” 第五百一十三章 你堆了什么 “快!你们掩护好我!!” 皇宫殿前广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所有弹药正被极速制造,广场天下三分,陷入僵持。 终于!导火索被一颗飞跃的雪球引燃! “姑娘!我们的雪球还没他们多!!!” “等不了了!” 和曼曼兴奋大叫,砸出雪球的方向,赫然是——白宁徽!!! 眼看自己的女人朝自己攻击,白宁徽自不必说,气炸了! 举起侍卫堆出的一颗超大雪球,一个轻功运起,凶神恶煞地朝和曼曼飞去。 “啪——” 才飞起两步远,脑袋就被另一个方向袭来的雪球砸中。 轰! 白宁徽怒火冲天起! 方向霎时扭转,那颗头大的雪球,迅猛砸向殷修彦! “哈哈哈!!” 殷修彦砸到白宁徽,前所未有的愉快,笑出泪花的眼睛,瞧见大雪球砸来,他也运起轻功斜飞躲开,倒是没忘记继续嘲笑,手里又捡起一颗再一次朝白宁徽砸去。 和曼曼袭击完白宁徽,就跑开了,却见对面两人互相交战,还用上了轻功? “我都忘了,我也可以飞啊!” 她一拍脑门,抱起一颗大雪球,脚尖点地,朝两人飞去…… 还在辛勤工作的“包工头”白宁烨,耳边传来刺耳的“欢声笑语”,认真按图指挥的他,抬眸一看,居然有人敢消极怠工!!?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这可是堆雪大会!!”白宁烨大吼。 “啊哈!堆完啦!” 和曼曼笑得合不拢嘴,随口回道,手上的大球顺利盖在了白宁徽头上,她开心得都忘了跑,一下子就被白宁徽逮到了。 “你们!你们居然……堆完了!?没有啊,和曼曼你那还有人!” 白宁烨气得语无伦次,他知道自己的工程浩大,但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我…哈哈…我安排好了,不用管!啊!殷修彦你砸到我了!” 和曼曼被扛着打屁屁时,殷修彦顺势进攻白宁徽,那大雪球一半砸到和曼曼。 “靠!韦钰晓!剩下你来安排!” 白宁烨不甘心地把设计图塞给韦钰晓,自己也冲了过去,加入了战争! “你你你你!!马上!给朕堆弹药!” 后宫四个女人,一见皇上都跑去玩了,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也去玩。 皇宫文语儿看着远方四人混战,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捏了捏娇嫩的手指,抬脚想往那方向步去,就在这时,李美人突然说了一句—— “哎,可惜我这双手,太过脆弱碰不了冰,若像花三小姐一样,戴了皮手套,那就不一样了。” 而胡选侍亦是惋惜,“我手是无妨,可今日大年初一,我这发髻,是天未亮就梳好的,被雪砸一下,我便是个活脱脱的疯妇。” 花柳颜听到两人这么说,不免托了一下自己沉重华贵的发髻,嗤笑道: “你当他们会带你们玩?没瞧见他们都是会轻功的,我们过去做什么,给他们当垫脚的吗?” 这一句接着一句,全都残忍地挡在了文语儿面前,踩出去的一脚,缓缓收回,落寞地转眸,看着脚边雪堆而成,精心雕琢的同心结…… 开年第一日,堆雪大会毫无违和加入了临时项目,打雪仗。 等到一个下午过去,白宁烨的作品终于完成,雪仗被迫休停。 “累……累死我了,我是皇帝!!!” 白宁烨满身是雪,气喘吁吁地坐在广场边上的石阶,冲天大吼。 这三个人,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气煞他也! “皇上~” 一直等着他的文语儿,一见他回来,连忙焦灼地赶去,心疼地取出丝帕为他拭雪。 “快!和顺,去内务府叫十个人来,把分给评了!” 文语儿动作太轻柔,白宁烨直接抓过她的丝帕,一顿狂擦,整张俊脸都冻红了,他得赶紧回寝宫烤火。 这回他是真有些相信和曼曼的手,是玩雪玩伤的,确实很伤人啊。 没一会儿,在和顺的指挥下,内务府跑来了五太监五宫女。 “皇上,人到齐。” “每个作品最高十分,最低一分,让他们轮流打分,你去记录。” “是。” “画师!开始作画!” “是!” 之后,白宁烨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未留在现场看打分,而是跑去锦延宫烤火去了。 “呼——好温暖。” 挤在火盆边的和曼曼,吸着鼻涕,哆哆嗦嗦地叹息。 “今日浪过头了,一会儿姜汤要喝两碗。” 白宁徽手里给她擦着湿头发,脸色沉沉地命令道。 “哼哼。”和曼曼耸了两下肩膀,不置可否。 “皇上,分数出来了。” 很快,和顺带着十人的评分回来了。 “如何?” 白宁烨抬起被御医抹了白腻冻伤膏的脸,兴致昂扬地问。 “……” 和顺有口难开,默默将记着分数的纸张递了过去。 “怎么……和曼曼!!你干了什么!!” “啥?” 看着白宁烨惊诧的神情,和曼曼装傻充愣,眼睛乱飘。 “你堆了什么!凭什么跟朕一样拿一百分!” “啊哈哈哈——” 和曼曼仰天长笑,没想到那些宫人都很上道嘛! 白宁烨太不服气了,一下子冲出锦延宫,跑去殿前广场,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皇上都走了,其他人还能待在锦延宫吗? 几人互看了几眼,还是起身跟了上去,也回到堆雪大会现场。 众人赶到的时候,就见皇上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明光殿前,俯视着下方的广场,忽而,就笑了…… “这是!” 众人来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 一只巨大的展翼白凤,正欲欲飞腾,在它上方,八个大字,豪气万丈—— “大辛帝国,千秋万代!” 白宁烨摇摇头,无声地笑着。 没见过这般狡猾的人…… 不自觉地转头朝她看去,就对上自家皇兄警惕的眼神。 和曼曼呢? 在白宁徽一眼见到下方的大字,就被他藏起来了,藏到披风里不让见人。 这丫头讨人喜欢的恶习真是改不掉了,堆的还真好,要没有白宁烨这小子在,他也忍不住要夸她。 但见白宁烨这傻小子笑成这傻样,他就知道不好,这些个没用的男人,一点小事也值得开心!? 在白宁徽的眼神警告下,白宁烨瞬间回神,心中莫名感到失意,连他也不知为何。 目光重新回到偌大的广场,那排大字的右侧,正好有个圆圆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立在那,呵呵…像是个活灵活现的落款,格外有趣…… 第五百一十四章 父皇母后 “啊——” 就在众人还在风中欣赏着拥有美好憧憬的雪景,一个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出现在广场的尽头。 “你们!你们背着我自己堆起了雪!!!” 一团淡紫色的东西,由远及近,朝堆满雪的广场冲了进来,一路的大喊大叫。 “悠悠,慢点,莫要摔了,哭闹不止。” 随后,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紫团身后传来。 白宁烨与白宁徽两人远远望去,旋即相视一笑,快速动身。 在此之前,和曼曼先被白宁徽从怀里捞了出来,随意整了下头发,就牵着她的手,朝下方赶去。 “父皇——” 白宁烨蹦蹦跳跳,三两步跳下阶梯,大张双臂朝那位威严至极的男人飞冲而去。 “成何体统!!!” 沉若钟鼓的嗓门,一声大喝! 也没能阻止,这位小皇帝热情的飞拥,好在对方身子骨硬朗,还能撑得住。 只是白宁烨这一句,让一脸懵逼跟着跑的和曼曼,从头懵到尾了。 特么的什么情况! 哔—— “曼曼……曼曼……” 等和曼曼恢复意识时,目光所及,四周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啊?” 她呆傻地盯着一直叫她的白宁徽。 “和父皇母后请安。”白宁徽温柔地对她笑。 和曼曼更傻了,两只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视线缓缓飘到面前不苟言笑的一男一女,她猛地一下,又转回头看着白宁徽,不知所措。 这这这……她要叫人家什么啊!!?先帝先后,叔叔阿姨,伯父伯母,白爸爸白妈妈?啊!!! 她拼命眨眼,跟白宁徽求助。 可白宁徽却在这时候抛弃她了,浅淡的丹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邪气,“叫父皇母后。” 和曼曼急得眼里有珍珠想落下,神t的父皇母后! 白崇元看着自家大儿子,这万年没见过的神奇表情,当即诧异得合不拢嘴,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小子是学会诱骗姑娘了? “咳咳…怎么,趁为父不在时,你自作主张成婚了?” 这话问的合情合理,却见鬼地被自家儿子瞪了一眼,白崇元差点没跳起来,一脚踩歪他的脑袋! 白宁徽单纯地觉得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宁烨那嘴定是从他那来的。 “您和母后回来,正巧能参加儿子的婚宴,日子我已经定好了,二老记得来就行。” 嚣张地宣布完,白宁徽又低头继续哄着和曼曼叫父皇母后去了。 “你小子!” 白崇元胡子一凛,这回是真要发飙了,可手刚一伸出去,就被挂在身上的小儿子拉扯回来。 “父皇你们不冷吗?赶紧回宫休息啊!” “你们不许回去!必须等我堆完雪,评完分才能走!!!” 一出现就大呼小叫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自己寻了块,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堆雪一事,见他们居然要走,赶忙就冲了过来阻止他们。 “评分已经评了,你来不及了!” 双腿双手努力缠着自个儿父亲的白宁烨,对着那丫头不客气地说。 “不行!今年是我第一,瞧,这是我要堆的白凤,绝对比你强一百倍!” 小姑娘“哗哗哗”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一本正经地立下宣言。 白宁烨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个傻悠,白凤我都已经堆好了,你拿不了第一了哈哈哈!还是我和皇嫂并列第一!” !!! 他这一说完,一下子震惊了白崇元三人。 白崇元:“居然有人能和你小子并列第一!?” 尹燕萦:“烨儿,不许乱叫!” 白悠奕:“哪来的皇嫂!她凭什么第一!不对!你凭什么堆我的白凤!” 因为白宁烨的一句话,现场突然就乱成了一团,直到白宁徽嫌吵,默默抱起无措躲在他身后的和曼曼,转头走了。 走就走吧,还一边走一边念着,“这些人太聒噪,我们回去烤火,瞧你脸蛋又红了……” 他这一走,白宁烨也待不下去了,跳下白崇元的身子就追了上去。 “皇兄!皇嫂第一还没给奖励!” 听到他的话后,白宁徽脚步更快了,哪有人上赶着给奖励,这小子有鬼,必须让曼曼离他远一点。 “奖励耶,什么奖励?” 和曼曼一听见奖励,顿时精神恢复,好奇地在白宁徽耳边轻声问。 白宁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飕飕地问,“曼曼,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干脆说与我听听,我替你找来。” 和曼曼奇怪地看着他,“别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白宁徽听罢,冰凉的眸子瞬间融成一滩春水,“别人的”这三个字,一下子取悦了他,唇角止不住地想翘。 “好,一会儿为夫替你讨回来。” 他浅酌了一口嫩嫩的唇,声音甜得腻死人。 白崇元见两个亲儿子都丢下老父亲跑了,更是诧异到不行,真是儿大不由爹唉… 好在宫里还有个皇后,能指望的上,白崇元看着当年挑选了许久,才挑出的这位文家小姐,心中很是满意。 “父皇、母后、长公主,由妾身带你们上去看看今年皇上做的白凤。” 文语儿款步而来,端庄娴雅地来到尹太后身侧,又柔婉地摸了摸今年不过十四的长公主白悠奕的小脑袋。 “哎,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白悠奕可爱的冲大家吐着舌头,之后拔腿就跟在白宁烨身后跑。 “说了慢点慢点!也不听…” 白崇元抖着胡子,双目圆瞪地在她身后嚷嚷。 等回到明光殿前,向下望去,白崇元才抹着胡子哈哈大笑。 “这白凤是烨儿的作品,那这‘大辛帝国千秋万代’大概不是你顺带堆的吧?” 他转头看向身旁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儿子,眼睛斜睇了一眼大儿子抱着不撒手的小姑娘。 “当然不是,那是……曼曼做的。” 白宁烨还是没抵住自家母后的眼神,撇撇嘴改口了。 “切,那东西也能拿第一吗,我一次可以做一百个!” 小丫头白悠奕扫了一眼,不屑地说。 白崇元再一次笑了,揉揉小女儿的小脑袋,“你往后再做一百个,也都只能算是学人家的,这若是不能拿第一,我大辛就完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尴尬的晚餐 “老爷,那同心结,我猜是我们皇后娘娘做的。” 这时,太后尹燕萦冷淡地瞥了一眼和曼曼,回眸间慈爱地笑道。 “是吗?皇后?” 白崇元亦是和蔼地望向羞成一团的文语儿,见她点点头,还打趣地看了一眼白宁烨。 却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当即暗叹一口气,简直不开窍。 随后又点评了其他几位妃嫔的作品,看到那颗大灯笼,知道是南泽来的七皇子做的,白崇元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从前他也曾不知道做什么好,也堆过一颗无趣的灯笼,他很明白殷修彦的心情,这堆雪什么的,哪是大男人干的事啊! 直到最后看到灯笼前方那直挺挺的小姑娘,他就笑不出来了,把所有人做的东西都指了一遍,最后那个不就只能是他性情古怪的大儿子了吗? “徽儿,为父要是没弄错的话,那是个小姑娘?” 他着实难以置信,从前那个无欲似佛,暴戾似魔的儿子,竟会有一天,用雪堆出个小姑娘? “要说那是个小公子,父皇你也开心不起来吧。” 白宁徽还没开口,白宁烨就好笑地贫嘴。 “哼!真丑!” 白悠奕那张与尹燕萦年轻时候极为相似的漂亮脸蛋,露出了平日一惯的不屑。 一旁牵着她的文语儿,柔柔地笑着,“悠悠怎么能说王爷堆的丑呢?王爷的分数也是很高的。” 白悠奕素来与文语儿格外亲近,马上就对着她笑道: “不是他堆的丑,就是他堆的人丑啊,谁啊!长那么大脑袋!” 原本老实当缩头乌龟的和曼曼,一听到有人敢骂她,顿时就要雄起。 结果被白宁徽瞬间察觉,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自己上了。 “自己丑看别人都是丑的对吗?每年都要挨打完,才知道老实,看来今年也不例外了!” 对于自家亲妹,白宁徽还是疼的。 但和白宁烨一样,疼归疼,打归打,不冲突。 “徽儿!” 尹燕萦不乐意了,一只手臂赶忙伸到白悠奕身前护着她。 这宝贝疙瘩是她调养了多年的身子,才努力生出的闺女,每回见这小子如此不知道疼人,她都要心疼死。 白悠奕一时间得意忘形,朝白宁徽狂吐舌头。 白宁徽眯起狭长的丹凤眸,那眼神可一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吃饭,我们赶了一天路,饿都饿死了,殷家小子也一起来吧。” 白崇元眼见天都黑了,也懒得看这些孩子吵闹,赶紧挥手招呼众人吃饭。 凤京的冬日还真够冷的,他退位以后便移居江南,可不知多暖和。 乍一回京,委实受不了,路上老因为雪大天冷的耽搁,否则早几日就该到了。 白宁徽和白宁烨互看了一眼,知道这老头如今被养得娇贵,也不拆穿他,领着一群人回了锦延宫。 吃饭,是和曼曼尴尬值爆表的崩溃时刻。 天知道,白宁徽非要给她喂饭,她有多想哭。 “不用不用。” 和曼曼死劲给他打眼色,偏偏这男人就当没看到。 若说整个大辛,还能有谁比白宁徽更嚣张,眼见自家宝贝都不愿意他喂饭了,他一个冷眸扫过,连父母也没放过。 “曼曼的手因为我受伤了,由我给她喂饭,你们没意见吧?” 白宁徽的身侧,安静吃饭的殷修彦,却眼神微变。 果然,她的手是因为他受伤的,自己就从没信过这丫头会干蠢事,她却还是为了他,骗了大家…… “有意见还能如何,你会听我的?” 知子莫若父,白崇元也不恼,随意瞪了他两下,就赶紧喝汤暖身子。 不过大儿子会变成如今这种情况,他对于那位姑娘,还是好奇得不行,晚上还是把小儿子叫来,促膝长谈好了。 “不会。” 白宁徽冷酷应声后,重新微笑着钳住和曼曼的下颌,一块剔了骨头的鱼肉,塞了进去。 和曼曼的脸皮,为此又加厚到一个新的境界。 等她无视众人偶尔打量的目光,自己用调羹舀了一口汤时,一声娇喝,吓得心脏都要罢工了。 “骗子!她手能动!” 白悠奕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这家伙,说好手受伤,结果却能动调羹,而且确实是拿起来了,当即拍桌大叫。 白宁徽才吃了一口饭,听到身旁调羹掉回碗里的脆响,他赶忙放了自己的筷子,拍拍她的背宽慰,顺势狂瞪白悠奕。 “曼曼的手还在恢复中,指尖施不了巧劲,用不了筷子,调羹是可以用的,莫要在饭桌上一惊一乍。” 若是平时,他才懒得解释这许多,谁让那两位长辈一脸的探究,若是不帮她澄清,怕是要误会什么了。 “那!那你也可以把菜夹到她碗里,让她自己舀着吃啊!” 白悠奕被瞪得不服气,小手飞快地指来指去,激动地说。 “是可以。” 白宁徽唇角冷勾,一脸的凶恶。 “但我就乐意喂她,方才没听懂吗?看来你还真有意见啊!” 他猛地拍桌,起身就要作势揍她。 白悠奕一惊,慌忙抱住身旁的尹燕萦,瑟瑟发抖地呜咽,“母后!” “徽儿!” 尹燕萦板着满脸的皱纹,不悦地喝道。 白宁徽咬牙指着白悠奕,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最终,顺着身上和曼曼的力道,重新坐回凳子上,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找机会教训她了。 之后的气氛,变得不是很好,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得很沉闷。 各怀心思吃完后,白宁徽就带着和曼曼离开了,后宫诸人,除了皇后留下叙旧,其他人也都回了自己的宫殿。 “我晚上要和语儿姐姐一起睡!” 白悠奕抱着文语儿不撒手,弄得文语儿为难地笑着,却没有开口拒绝,而是看向白宁烨。 “胡闹,你这是要让你皇兄独守空房?” 白崇元放下茶杯,轻嗤了一声。 “我无所谓,你可以跟皇后一起睡。” 文语儿的笑脸,顿时僵住。 “你怎么能无所谓!你们都成婚三年了,为何还不曾有个一儿半女!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白崇元毫不客气地损着亲儿子。 白宁烨莫名有些无辜,“父皇,您生皇兄的时候,年纪也没有这么小啊,我都是按您的老路走。” “什么玩意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宠幸宫女 夜里,白宁烨从白崇元的寝宫里出来,就在后宫乱转。 他在思考着要去哪休息,倒不是不能回自己的锦延宫,只是某老头不让。 后宫相当大,由于住的女人不多,总让他有种荒无人烟之感。 走着走着,突然叫他想起那句话:多找些女人热闹…… “是吗?原来那‘千秋万代’是姐姐你的主意啊,那可是拿了第一呢,皇上会有赏的,姐姐好可惜啊,要是皇上知道就好了。” “这种事倒不必在意,我们做下人的为主子尽心,都是应该的,哪会贪这些虚荣。” “姐姐你的心境就是跟我们不……啊!拜见皇上!” 两个宫女走在回住所的路上闲聊着,拐个路口,蓦地见到个身披裘绒的英伟男人。 “免礼。” 就着和顺的灯笼,白宁烨眸光淡淡地打量着这两个宫女。 “方才你们二人在说些什么?” “没、没什么皇上。” 其中一个宫女诚惶诚恐地嗫嚅。 “可知欺君是何罪?” “皇上饶命!女婢在说白日堆雪大会时,那位得了第一的姑娘堆的八个大字,是…是卉卉姐姐给出的主意。” “哦?可有其事?” 白宁烨微微扬起英气的剑眉,饶有兴致地问向另外一个低着头的宫女。 “皇上…此事,会影响姑娘的名声,奴婢,不敢多言。” “如此…” 白宁烨唇侧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心中思虑了一番,遂而让她抬起头瞧瞧。 “朕有些印象,从前是曼曼宫里的宫女?” 他稍稍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踱步。 可他却留了一句问话,弄得两个宫女不知是不是要跟上,好在和顺朝她们招手了,她们便一路轻步跟在皇上后头回话。 “是,奴婢从前在长乐宫当值,如今被分到尚仪局任掌籍。” “嗯。” 白宁烨没有过多的表情,随意颔首。 他是交代过,和曼曼宫里学识好的,就分配去做女史女官。 之后,又是一片沉寂,四人无声地走在幽静的后宫,后面的三人,谁都不敢发出声响。 “那笔迹确实不是她的,所以是你的?” 白宁烨过了许久,才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 “回皇上,是奴婢的。” “嗯…” 白宁烨浅笑着回头,遣退了另一个宫女,随后带着卉卉来到一处不透风的亭子。 “你们从前都在长乐宫,做些什么?” 他慵懒地依靠在亭栏上,闲适地问着。 “皇上,奴婢们除了伺候主子,便都在读书房里读书习字的。” “朕想起一事,听闻曼曼会教你们唱歌,你唱两句给朕听听。” 卉卉脸上浮现一丝难堪,“奴婢唱歌不好听…” “这样啊,那算了…” 白宁烨无趣地摆摆手,不再看她。 “这……皇上若是不笑奴婢,奴婢就斗胆唱两句?” “不笑,你唱唱。” “是,”卉卉窘迫地看了他两眼,顿时眼睛一闭,“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果真,她只唱了两句,便停了。 “听着挺好听的,可有人会唱一整首?” “……皇上,唱曲多是戏班里的戏子,下人们,并不爱学。” 白宁烨浓眉微蹙,心中倒不知宫里的下人自觉身份高贵了。 “等等,平日你们都在读书习字,曼曼那呢,没人照顾?” “不是的皇上,姑娘平日常出宫,有时甚至不会回宫,故而下人们空出了许多时间。” “哦。” 白宁烨点点头,她确实常被皇兄抓回王府,之前还去了趟彭安,受伤回来又在王府养了好些日子。 接着,两人又闲聊了许久…… 等到次日,后宫中便传出了皇上宠幸了一个宫女的谣言。 “有这回事?” 太安宫里,白崇元听着一直跟着他的老太监祥茂,嘀嘀咕咕了一阵,心中颇感诧异。 “发生何事了?” 尹燕萦替他拧着热毛巾,奇怪地问。 “烨儿那小子,昨晚让他去后宫休息,他倒好,随意就宠幸了个宫女。” 这头说着,当事人就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 “毫无规矩。” 白崇元刚擦完脸,身侧就粘着个大小子。 “方才说到你宠幸了个宫女,既然有意,便早点给人家个名分。” 白宁烨跟在他后头走到桌边坐下,塞了个一口包入嘴,随即一脸纳闷。 他宠幸了个宫女? “老爷,皇后携长公主来请安。” 外头的小太监传话进来。 皇后文语儿进屋时,他们还在讨论着名分一事。 “这种事,你们老少爷儿有何可讨论的,交给皇后去办吧。” 尹燕萦一边盛着红枣粥,一边嗔怪地说道。 文语儿不明所以,却还是温顺地应下,“母后说的极是,有什么事交给儿媳安排便可。” “是昨晚烨儿宠幸的宫女,皇后大约也听说了,今日便给她安排个名分,若是怀了皇嗣,也能早些准备。” 尹燕萦将粥碗递给白崇元,慈蔼地对文语儿笑道。 文语儿顿觉得晴天霹雳,整张脸白如死灰。 她缓缓转眸看向没心没肺嚼包子的白宁烨,见他竟是半点解释和反驳都没有,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 她作为皇后,可以坦然接受皇上后宫佳丽无数,也可以接受皇上见一个爱一个。 可……那是低贱的宫女啊! 而且,还是背着她所为! 尤其是,自己如今还未有子嗣!! 皇上,怎能如此呢!!! 文语儿的双眸,几乎要淌出了泪,可她一下子回神,想起这样的场合,她不该落泪,更不该有任何不对的神色。 她赶忙深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是,儿媳明白了。” “皇上,宫外有帖,怀柔窦王后想入宫问候。”和顺进屋禀报。 “不见。” 白宁烨才喝下一口暖呼呼的红枣粥,就听到这讨人厌的消息,拧着眉头直接回绝。 “这怎么,怀柔是老子好不容易打来的,你小子就这么不珍惜?” 白崇元见这小子当了皇帝后居然如此嚣张,连怀柔的王后都说不见就不见,他一掌就拍歪白宁烨的脑袋。 “父皇,说这话你也不害羞,那不是皇兄打来的吗?” 白宁烨撇撇嘴,将脑袋摆正,继续喝粥。 “可笑!你皇兄也是为他父亲我打来的,功绩应该算在我头上!” “……” “那怀柔王后莫不是得罪烨儿了?” 尹燕萦看这两父子感情还是如此好,她笑着打趣道。 “母后有所不知,怀柔的郡公主,和王爷有婚约在身。”文语儿低声回道。 第五百一十七章 婚约如何处理 自从白宁徽把和曼曼拐回王府后,他甚少有不得不离开她的时候。 从前摄政的权利早已全部卸下,唯有京营的兵符,皇上没有收回。 平日若是愿意,早朝都不需要到场,已然实现了当个闲散王爷的最终愿望。 可今着他离开美人窝的,便是此刻这两位—— “徽儿,你与怀柔的郡公主已有婚约,怎么还在此时招惹别的姑娘,即便要立侧妃,也得顾着正妃的颜面!” 白崇元威严地坐在太安宫大殿内,义正言辞地教训着下方满脸郁卒的男人。 天知道,刚刚的他,还在缠着软绵绵的可人儿,把她折腾得粉颊挂泪,那么美的时刻,呵…… 被该死的打断了。 “婚约一事,儿子自会处理妥当。” 他面上没有人色,无精打采地说。 “你处理?你要怎么处理!” “杀了。” “什么!!!?” “没什么。” 白宁徽抿了抿薄唇,语气疲累。 “你小子如今是不是太嚣张了!不把老子放眼里就算了,其他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就是,可有可无了?” 白崇元猛地拍桌而起,怒气冲冲地跑到下头,一脚踹了过去。 白宁徽从容不迫地退后两步躲开,不置可否。 “好小子!” 白崇元一脚踹不到他,心中很不痛快,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非要踹中那么一脚才甘心! 白宁徽无奈,只好定住不动,给他踹了,踹完以后,还同情地扶住了他不稳的身躯。 年纪大了,真不好,他往后可不能这样。 “你娶谁我不管!但是大辛和怀柔的关系!不能坏,明白没!?” 白崇元抖着胡子,凶神恶煞地戳着白宁徽的脑门,说完扭头就朝自己的椅子走去。 方才踹的那一脚,感觉腰扭到了,还是赶紧坐下,别被这小子发现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怀柔的郡公主勉强配得上徽儿,比不知底细的野丫头好上许多,徽儿,母亲觉得这婚事还是合适的。” 尹燕萦雍容地起身,来到白宁徽身侧,温柔地帮他拍着被白崇元踹脏的衣袍。 狭长的丹凤眸微微敛起,白宁徽强势地扶起尹燕萦的手,将她送回她的座位。 “母后,此事儿子自有安排,二老不必操心。” 尹燕萦慈蔼的面容微僵,依旧有神的双眸,不悦地眯起。 “你也不必跟我说虚的,直接说,怎么处理。” 白崇元端起温热的茶杯,大口喝下一口茶,单刀直入地问。 “是,我会将曼曼以正妃的名分娶回王府,其余所有阻碍,都会一一清除,婚约一事,本就是当初在怀柔,饮了几杯烈酒后被设计的,根本不作准,我会尽力同怀柔商谈……” “若是商谈不拢呢?” “人都在我凤京了,何愁谈不拢。” “……” 白崇元气恼地掀了胡子,猛地将茶杯放下,“在凤京谈拢了,回怀柔就出事了!” “解决的办法有很多,让他们永远留在凤京,或是直接让怀柔易主,都能解决。” 白宁徽傲睨自若的神色,仿佛他才是掌握天下的一代帝王。 白崇元两夫妇对视了一眼,心中不免无奈。 若是他觊觎帝位,就白宁烨那个愣头小子,哪能争得过他。 白崇元想起当初,自己找他问话—— “这大辛江山,你可愿意接管。” “当皇帝吗?让小烨当,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那时的他,不过十六。 仔细想想,若是没有再多生一个儿子,不知如今又是何种情况。 这儿子,好像就是为了能让他当王爷准备的,还真是老天帮了他。 等白宁烨十六岁那年,就没有这种选择了—— “为父立你为太子,待我退位,你便正式登基,太子妃的人选你母后已经在物色……”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登基后,为父让你皇兄辅助两年,之后就要靠你自己。”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让皇兄当!” “圣旨已拟,此事落定,退下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父皇偏心……” 好在白宁烨那孩子看起来贪玩,脑子还能用,否则这事当真由不得白宁徽任性。 想起太子之位的风波,再看看如今这位闲散却权势滔天、手段狠辣的王爷,白崇元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为父是无权干涉了。” 白宁徽没有回应,那面上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论权利,退位的皇帝,是半点没有的,白宁徽当然可以无视他任何指手画脚,对他的尊敬,仅仅是因了父亲的身份。 “事情也不必闹得这么麻烦,不过一个女人,娶了不就没事了。” 尹燕萦不满地看着神色傲然的白宁徽,当儿子这样跟父母说话,实在是太无礼了。 还是小时候,被那女人带坏了,要是像烨儿一样,一手由她带大,从没见过自己生母,那定是也和他一样懂事贴心。 “母后,不过一个女人,不娶也出不了事。” 白宁徽已经觉得此事聊够了,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拜别。 他快步离开,回到清徽宫没见到人,才想起早上她提过一句,说要去找花柳颜。 他缓缓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摸着凉透了的被褥,心中空落落的。 只是一刻见不到她,就觉得自己好似缺少一片灵魂,什么也不愿意做,就这么一直想着她…… 丽水宫的偏殿正厅里。 和曼曼打量着花柳颜那张与王氏十分相像的脸,多看两眼,才发现和花旭尧也是有些像的。 听王氏的意思是,花柳颜也不是花相的女儿,那就还是李大夫的咯? “究竟找我有何事。” 此处没有外人,花柳颜倒也没有摆出假惺惺的模样,富贵圆润的脸上,是一副极为腻烦的神情。 还在发呆的和曼曼,被她音调不小的一喝,微惊了一下。 随即,她敛眸浅笑。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花柳颜你,喜欢王爷啊。” 花柳颜那双漂亮的荔枝眼猛然大睁,艳红的唇瓣不自觉抖了两下,顿时一声尖锐的怒喝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污蔑妃嫔 和曼曼心中已有决断,从宫宴到昨日止,她与花柳颜见了数面,也盯了许久。 只要一见到他们两人亲昵,花柳颜的脸色忍不住难看。 若是看到她打了白宁徽,那更是有趣了。 从愤愤不平到幸灾乐祸,再到难以置信,最后便是满脸的嫉妒和怨恨。 虽然这一切的神色,并不算特别明显,但只要稍稍留意观察,就能发现端倪。 毕竟她那高贵的姿态,唯有在望见白宁徽时,才有了改变。 仅此而已,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是以,和曼曼有了一个大胆到离奇的假设—— “七月十五的宫宴,是你带着催情香去了清徽宫,想要对王爷图谋不轨。” 她侧着粉颊,微勾的眼尾一丝不漏地盯着花柳颜每一个神情。 那件事过去了许久,再查也已经无法下手,如今不如干脆一点,问问当事人。 虽然没有非常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事与花柳颜有关,但和曼曼不信她没参与。 王氏说了那日是她带小梦梦进宫,那宫里一定有接应,首当其冲是她的女儿。 可最后小梦梦却进了清徽宫,这事按花柳颜喜欢白宁徽的情况看来,便不是花柳颜安排的了,一定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但不管中间出什么问题,那催情香也在花柳颜的太监屋里发现了,她此刻只想知道,花柳颜和催情香,是不是有直接联系。 只见花柳颜在听到和曼曼说话的瞬间,袖中的手顿时捏紧,脸上是极力克制着流露出任何异样。 可那张僵硬到不对劲的脸,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尤其是她捏住拳头,导致小臂上的袖子微微产生挣扎之感。 和曼曼心下了然,对她淡然一笑。 不等她解释什么,直接起身,“今日打扰了,说了些不该说的。” 花柳颜不知为何,见她这么一笑,有如跌入空谷之底般恐慌,她慌忙跟着起身,怒不可遏地大叫起来: “你站住!你根本是胡说八道!毁我清白!来人啊!” 如果说方才那点细微的异样太过牵强,那此刻花柳颜的惊慌失措,则是将她暴露无遗。 尽管正常人听到自己被泼脏水,也会很激动地反驳。 但可惜,花柳颜反驳的时机不对,反驳的力度太过,尤其是还想着叫人来,似乎想要打她? 和曼曼略显妩媚的眼尾一扬,兴味十足地回眸看着她。 “来人?你不会希望我把这事往外说吧?” 此话一落,花柳颜霎时收了声,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主子!出了何事!” 外头的宫女闻声冲了进来。 “滚!” 花柳颜狰狞着脸怒喝。 眼见宫女惊恐地退出了正厅,花柳颜慌不择路地跑去闩上了门。 和曼曼一怔,这家伙什么意思。 “你总不能杀我灭口吧?”她好笑地问。 面对着殿门的花柳颜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寒气,而后,缓缓转过丰裕的腰身,精美的眼眸,沁了怨毒。 “我说过,我没做过。”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和曼曼眼尾微挑,散漫地点点头,“没做过就没做过吧,我要离开了。” “离开?” 花柳颜踩着尤为精准的宫步,一步一步朝着和曼曼走来。 “你可知污蔑后宫妃嫔是何等罪?” “难不成是死罪?” “猜对了。” 只差一步,花柳颜沉沉说完最后三个字,两手猛地一抓,狠狠钳住她的小脖子! 这个贱人!该死! 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她不仅知道了,还该死的夺走了他! 那天夜里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本来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可却被人换了! 不,什么换了,分明就是这贱人把她打晕,自己爬了上去!害她第二日在荒芜的永安宫醒来,被药力折磨得差点疯了。 死了就死了,还回来做什么呢? 当年她爱的就是王爷,可父亲却非要让她嫁入宫里,本以为凭自己的姿色,也该宠冠后宫,如此也不枉费她忍痛割爱。 结果呢,皇上一年到头不过来两三次,还都只是坐坐,可笑…… 宫里多寂寞,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动了为心爱男人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可这该死的!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她安排了那么久的计划! 想到此处,花柳颜更是迫不及待要掐死她!就今日,后宫的女人不能见外人,就今日! 可是,却在掐中的前一瞬,和曼曼死死定住自己要逃的脚,扯着嗓门大叫了—— “救命啊!!!” 花柳颜一惊,手上的力道更大,分明是要往死掐! 这时,丽水宫的偏殿外,被和曼曼借来带路的得宝,听到里头的动静,猝然一个激灵。 可他却没有拍门闯门,而是赶忙冲出丽水宫。 偏殿四周的宫人们见状,都紧紧攥住了衣角,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疑惑。 殿里究竟出了何事,这位主子可千万不要连累他们啊! “快!马上撞门!!” 就在一众宫人不知所措时,跑走的得宝又是急忙跑了回来,身后竟是跟着一群壮实的太监! “得宝公公!这是何意啊!!” 偏殿的太监们,见到如此阵仗,惶恐不已。 得宝哪还有空跟他们啰嗦,指挥着一群太监们撞门的撞门,撞窗的撞窗。 “得宝公公!窗子撞开了!!” 冬日里各宫都不开窗,但这窗子向来比门脆弱,肩头一撞,“砰”一声就坏了一大半。 “快进去!姑娘!!” 得宝先让一个壮汉跳进窗子,自己紧跟其后。 里头的花柳颜根本没想到,自己才掐两下,外头就有人敢闯进来。 可她的手如今已然在那贱人脖子上了,不管怎么样,今日必须掐死她! “出人命啦!你们快把她拉开!” 得宝知道这些太监不敢没有命令善做主张,他一见自家姑娘此刻被掐得脸色爆红口吐舌头,拼命大叫起来,差点急哭了。 其实他想叫的是,打死那女人,不过他尚存一息理智,只叫人把她拉开。 顿时,殿内正厅兵荒马乱一般,跟着一起进来的众多太监,全都上去拉扯花柳颜。 以和曼曼的脖子为支点,众人不断施力,几乎要让她脖子分离即刻断气。 但事实上,和曼曼已然头昏脑涨,感觉离死不远了。 花柳颜的力气肯定是没有白宁徽大,但女人一旦拼起老命来,是非常可怕的。 得宝这下没办法了,顶着会被治罪的风险,上去就挠花柳颜的脸,他就不信了,这样还不松手! 果然,花柳颜如何能忍受自己的脸被挠,疯狂大叫起来—— “贱人!滚开!啊!!!” 她不断地摇着脑袋,躲避得宝的攻击,终于! 她受不了了,收回和曼曼脖子上的手,朝得宝的脸挠去! “你们控制住她!” 得宝见她总算放手,哪还会再理她,叫太监们抓住后,慌忙跑到一下倒地的和曼曼身边。 “姑娘!” 完了!没反应! “快叫御医啊!你!赶紧跑步去!” 被得宝迅速点名的太监,匆匆跑了。 刚冲出门外,就遇到收到消息赶来的白宁烨。 “发生了何事!” 第五百一十九章 妾身冤枉 白宁烨一进丽水宫的偏殿,就被里头的情况吓到了。 “皇上!救命啊!皇上,这些贱奴想要对妾身行不轨之事!” 乍一听花柳颜居然说出这种话,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地上的太监们,吓得赶忙甩开,跪倒在一旁,大喊冤枉。 “皇上!姑娘被花淑媛掐死啦皇上!” 这边白宁烨还没缓过头绪,另外一边地上的得宝,同样也跟着哭喊了起来。 白宁烨又是一惊,赶忙冲了过去,一看,脸都黑了。 “御医!叫御医!” 他一边大喊,一边蹲下身子将满脸红到吓人的和曼曼抱了起来,飞快走到内卧的床边放下。 伸手一探,他急得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感觉……好像有那么点气啊! 怎么办,这是有气还是没气! “你们!给我拿下她!” 白宁烨气得冲出内卧,指着地上哭哭啼啼的花柳颜怒吼。 随即又跑出了偏殿,“正午!马上通知王爷,让他赶过来!” 正午是跟在白宁烨身侧的暗卫,得令后立即飞速离开。 而他自己,也是即刻运起轻功,朝太医院的方向飞去。 正午速度奇快,十几息后,就赶到了清徽宫。 “王爷!” 他不敢擅闯,不停敲门,“王爷!姑娘出事了!” 才坐了一会儿的白宁徽,顿时一惊,冲到门边大开屋门,“出什么事!” “皇上请您立即动身前往丽水宫,属下路上跟您禀报。” 白宁徽认出这是白宁烨身边的暗卫,再听到他说丽水宫,整颗心脏当即就停了跳动。 他脚尖一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丽水宫。 另一头的白宁烨,路上碰到小跑中老御医,他一下子停在了御医面前,上手一扛,硬是连人带药箱扛在了背上,轻功一起,马上跑了。 “皇上!不可!” 御医被吓得差点断气,拼命大喊。 白宁徽比白宁烨早一步到了丽水宫,一见到脸色已经泛紫的丫头,他几乎要落泪。 这个混蛋! 来不及多骂她,他扣住下颌,就给她渡气。 这时,白宁烨已经扛着御医赶到,见皇兄已经在了,他怔怔地放下御医,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咳咳……” “曼曼!” 不多时,和曼曼被白宁徽疯狂的渡气,给渡出来了。 毕竟也是有经验的,白宁徽马上察觉出她气息回流,停了动作开始叫她。 和曼曼幽幽转醒,脑袋不是很灵活,一见是白宁徽,总感觉回到那时,反而被吓了一跳。 白宁徽没察觉出她是被自己吓到,温柔地一手抚着她的脸,一手在她胸口轻拍着给她顺气。 “皇兄,要不要让御医瞧瞧?” 白宁烨眼见人醒了,他也松了一口气,上前小声地问。 白宁徽缓缓转头,微红的眼睛看得白宁烨心惊胆寒,实在不敢想象,和曼曼要是真不行了,皇兄会变成什么样。 “嗯,看看吧。” 他深吸了几口气,稳住猛跳不止的心脏,咽了咽泛疼的喉咙,低沉地道。 随后,御医上前把脉,心中亦是同样的猛跳,把了许久,才冲二位点点头,“已经无碍了。” 听到这句话,白宁徽又放心了许多,他弯下身子把人抱在怀里,又气又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咳咳……” 耳边传来轻咳声,白宁徽撇撇嘴,心想着难受活该。 他缓缓侧过头,又给她渡了几口气,顺势缠绵地吻住了。 把御医遣走后,白宁烨自觉地退出了屋子,往正厅里去。 他安静地坐在了厅里的上座,看着重新被按压在地的花柳颜,没有心情理会,只顾着发怔。 “皇上!不是妾身干的!” “堵了她的嘴。” 白宁烨嫌吵,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安静。 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派人跟着和曼曼来了这丽水宫,倒是巧了,人全都用上了,不枉费他和皇兄一片心。 他冷冷地想。 许久之后,屋内的两人缠绵一阵,又教训了一阵,白宁徽才将人抱了出来,想听听看究竟是什么理由,能逼得花柳颜杀人。 脸色已然好看许多的和曼曼,双臂搂着白宁徽的脖子,心中异样的暖和。 她不得不承认,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被他哄了几下,她就满心的欢喜,见他心疼得要死的模样,她更是被酥得浑身发麻,十分不忍。 完了,她也栽了…… 可她那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瞬间刺激了地上的花柳颜,“呜呜呜”地大喊。 白宁徽眸光生寒,极力克制一脚踹飞她的冲动,抱着怀里娇嫩的娃,坐在了白宁烨身旁。 “咳……把她嘴里的东西取出来吧。” 白宁烨忒烦这两人如此亲密,马上就指着花柳颜命令道。 “说吧,为何害人。” “皇上!冤枉啊!不是妾身,不是!” 花柳颜哭着摇头,死也不肯承认。 “不是你那是谁?” “是她自己!她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构陷妾身!” 窝在白宁徽怀里的和曼曼,眉梢一挑,觉得这家伙脑子不好使。 也是,脑子好使也不至于干这么冲动的事了。 “朕,好心提醒你一句,她的手可是连筷子都使不好。”白宁烨面无表情地道。 事实上,即便白宁烨根本没看到花柳颜行凶,心中也已经认定了她的所作所为,这会儿问的不过是为什么而已。 “那是假的!她就是故意骗王爷的,她的力气非常大!” “是不是真的,御医一下就能辨别,你没必要纠缠这个问题,还是说说为何这么做吧。” “不是的皇上!御医也会被她骗过去!” 白宁烨剑眉一横,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花柳颜的脑袋砸了过去! “啊——” 精致的白瓷茶杯瞬间破碎,一道道血流缓缓从花柳颜的额角淌下。 凄厉的惨叫,惊得和曼曼一抖,背对着花柳颜的身子,想转过去瞧瞧情况,却被白宁徽扣住了下巴,不让看。 他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之后重新看回下方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是和白宁烨如出一辙的冰冷。 尽管他们两人长相全然不相似,性情也是天壤之别,可作为兄弟的他们,是同样的手段狠厉,毋庸置疑。 第五百二十章 动机 “你要搞清楚,朕要治你的罪,是不需要听你废话的,若是不想说,就再也别说了。” 白宁烨阴沉着脸,站起了身。 他的身材,是极为匀称,算不上壮实,但却足够高大。 蓦地挡在花柳颜面前,浑身帝王的气势,像座大山一般狠狠压着她。 她一下子没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何他半点不相信自己! 头破血流的痛让她异常崩溃,她想就此晕过去,就怕再没有醒来的时候,顿时急得哭泣嘶吼: “皇上!皇上为何不信妾身!真的不是我干的呜呜呜……” “很好,那就拖下去打死吧。”白宁烨无情地冲她笑了笑。 “不要!!!” 尖锐刺耳的大叫,霎时划痛众人的耳朵。 和曼曼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色满是不耐。 “你不说!那干脆我替你说好了!” “你住嘴!”花柳颜顿时止了哭,冲她大喝。 “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 和曼曼刚竖起耳朵,花柳颜就不再往下说了。 “算了算了,别问她了,是她掐的我,我脖子上还有掐痕,比对一下就可以定罪了。”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花柳颜气得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白宁烨和白宁徽两人,都微微眯了双眸,看着和曼曼。 “是不能说的事?”白宁徽问。 和曼曼想了想,道:“嗯……她要是不承认想掐死我,我就说。” 这时,得宝弱弱地出声了,“皇上,小的们闯进屋子时,都瞧见花淑媛掐着姑娘不放,我们都可以作证。” “你们这些觊觎我的贱奴!” “你们为何会突然闯进。”白宁烨无视花柳颜,有些疑惑地问。 “是姑娘先大叫救命……” 白宁徽一听,一掌就打了和曼曼的屁屁。 不用说,既然有机会叫,她一定有机会逃,这坏丫头轻功那般好,花柳颜掐过来也需要时间,完全够她逃命。 结果呢!居然又干这么危险的事,看来晚上不得不再逼她多发几个毒誓了。 可这要说起来,和曼曼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原本就没打算激怒花柳颜,毕竟她也很怕花柳颜有什么绝技,一个飞刀将自己毙命,或是个带枪穿越者,把她“突突突”给枪决了。 但一发现她居然要掐自己,和曼曼就禁不住想试试。 毕竟,她和花柳颜都非常清楚—— 错过了,下回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皇兄……你是不是打错人了?” 白宁烨眼看和曼曼被打,一脸的茫然,这是什么情况,皇兄不至于残暴成这样吧,她被欺负了还打她? 白宁徽一瞪,懒得解释。 白宁烨眨了两下眼,无能为力地继续问向得宝,“那你们闯进来,她还继续掐着?” 这话听起来还是很奇怪的,正常人会马上放手才对。 得宝赶忙点点头,“花淑媛好似下了狠心要掐死姑娘,小的们都上手拉她了,她还不松手。” 白宁徽这下忍不住了,猛地起身一脚踹向花柳颜的胸口! “啊——” 白宁烨同样是气到想打人,但一见到皇兄先出手了,他反而后退了一步,觉得还是不要被殃及。 可这样一听,他就更好奇了,究竟和曼曼有了她什么把柄,才让她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杀人。 “难道是七月十五的事,你有证据了?”他灵机一动。 “我……” 和曼曼刚想否认,却立即想到,此事往七一五事件上推,可能是最好的,何况两件事确实也归到一起了。 “我要有证据就直接找你了,不过是套出了点话罢了。” 被踹得七窍生烟的花柳颜,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呆住了。 皇上这是何意,他一直觉得那件事是她干的吗? 难怪啊,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来过自己的丽水宫了,呵呵…… 她笑得眼泪直流,五指抠着地砖,丝丝鲜血染上了本就红艳的指甲。 “哦?是她干的吗?”白宁烨好奇地问。 “你自己套。”和曼曼别过脸,不想回答。 这事有什么好套的,王氏都承认是她干的,花柳颜干没干,她不感兴趣。 “小气。” 白宁烨瞥了她一眼,自己蹲下身子,还真准备套话。 “你也不必不承认了,你从前的太监,已经承认七月十五从丞相府的马车中将一个姑娘抬出,要将其投井,他接的就是你的命令。” 很显然,白宁徽把当初罗旺那套来的话,告诉了他。 他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也明白,没有证据她咬死不认,自己是不能定罪的。 可今日大不同,她已经有死罪在身,不过是锦上添花,嗯……雪中送炭? “哈哈哈,皇上您对妾身真好,都知道了,竟从未怪罪……” 花柳颜血泪交织的脸一抬,几欲癫狂地大笑出声。 “是!是我干的,这贱人难道不该死吗?从小长了张狐媚脸,我这是为民除害!” “嘿——” 和曼曼不服了,拧着身子想转过头骂她,她家小梦梦长得多可爱,狐媚你妹! 可白宁徽还是不肯,刚扭了一寸就被摆了回来,花柳颜此刻的鬼怪模样铁定得吓坏这胆小丫头。 “狐媚脸?你肯定没见过纪无双……” “咳咳!” 白宁徽重咳了一声,打断了白宁烨的闲扯淡。 要说他家曼曼是狐媚脸,他也是不敢苟同的,这一张小孩脸,刚拐回府时,他都舍不得下手,直到最近…… 白宁徽定睛一看,还真是越来越狐媚了,他不悦地抿紧薄唇,给了白宁烨一个眼色。 白宁烨明悟,“来人,送去宗人府,即日处死。” “皇上!”花柳颜浑身一颤,顿时清醒,“皇上,家父可是丞相大人!皇上您不能将我处死啊!” “把嘴堵死,赶紧送走。”白宁烨不耐烦地摆摆手。 开玩笑,进了后宫还想攀前朝的关系,美的她! 此事,便在花柳颜被送走后,告一段落。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离开后宫,送回了清徽宫,把人哄睡后,他走出寝殿关上门。 “小天,小宇。” 也不记得今日是谁当值,白宁徽随口叫了两个名字。 “王爷。” 一个黑衣蒙面暗卫跳下。 “丽水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逆贼 “回王爷,姑娘说……花柳颜喜欢王爷您。” 此次和曼曼出事,由于得宝来得及时,不方便暴露的暗卫便没有出手,但里头发生了什么,还是听到了。 “什么?” 白宁徽一脸的始料未及,连脑袋都歪了一下。 可要问什么,暗卫他也说不清什么,反正姑娘她一进门就这么说了,谁知道是为什么。 “姑娘还说,七月十五那夜,是花柳颜带了催情香去清徽宫,想要对王爷您图谋不轨。” 这下白宁徽没有再问什么了,他惊骇得说不出话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花柳颜那女人胆敢干这种事? 要是直接与他说,他定然是不信,可事后说来,莫非是真的? “曼曼可说了为何?”他稳了稳心神,觉得需要好好了解此事。 “未曾,姑娘说完这句话,花柳颜没有回答,姑娘便出言告辞了。” “告辞了?”白宁徽有些不明白了,这丫头做事如此没头没尾吗? “是,可她这一打算走,花柳颜便着急着否认,姑娘她……” 最后,了解完全部经过,即便不知为何,白宁徽也明白此事作准了。 倘若曼曼真的污蔑了花柳颜,她大可以说出来求个公道,更不必要杀人。 可这样一来…… 真是个破事! 难怪连曼曼也不愿意多说,想来是怕膈应人吧,他也不该多问,想想就恶心。 那夜若是真被她得逞了,自己岂不是背了大罪? 想到此处,白宁徽的眸光,渗人的阴寒,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等回到屋里,看到暖融融的被窝里,安安静静躺着个香甜可口的白嫩可人儿,他霎时松了一大口气。 “曼曼,还好有你在。” 白宁徽眼里的柔波,仿佛要把人溺死,他忍不住就爬上了床,又搂又抱,粘在脸上亲得忘乎所以。 “嗯……” 和曼曼不乐意地挪着脸。 “呵……” 白宁徽松开了一些,滚烫的唇瓣移到她的耳边,“曼曼,吃饭了,起来。” …… 今日相府迎来了贵客。 “王老将军,逸红的死,实在牵扯太大。” 书房中,花鸿志老泪纵横。 “牵扯多大!你今天都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死去王氏的生父,花旭尧的亲姥爷,前任翰州府大将军王高旻,今日便是带了一众老部将,来丞相府讨个公道! 前些日子才刚收到女儿诉苦的来信,他一路赶回,却没想到,连人都没了。 他年事已高,家中独子当年就死在了战场,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女儿,竟也没了! 要不是他体魄强悍,如今怕也要直接背气去死了! 结果,花鸿志这王八蛋,比他还先哭了,他今日非要把他宰了! 眼看王高旻虎目瞪得骇人,那硬朗的牙齿仿佛张嘴就要咬过来,花鸿志是真的很怕。 “老将军!这事情,牵扯到上头啊!” “什么上头!” 王高旻大喝一声,又吓得花鸿志脖子哆嗦。 这老头怎么听不明白话呢,还真是那王逸红亲爹啊。 “就是……” 花鸿志不敢大声说,极力用嘴型不停地念——“皇上,王爷……” “你说什么?皇上和王爷!?” 他不敢,王高旻可敢的很,一下子大喊了出来,急得花鸿志气恼拍桌。 “既然话也说开了,我也不瞒您了,您大概也听说了,逸红之前招惹了王爷的女人,结果被贬为妾。” 花鸿志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事说明白。 “王爷的女人!?是谁!老子杀了她!” “老将军!您这是要跟王爷翻脸啊?” “翻脸就翻脸!” 王高旻说完就要走,他本来就看那小兔崽子不顺眼,当年下怀柔打战时,对他指手画脚不说,最后功劳都被那小子抢走了! “老将军!如今王家就剩您了,难道您也不珍惜自己的命吗?” 花鸿志真要被这死老头气死了,就这样冲上门去,王爷不就知道是他告的状了吗? “你什么意思!那小子敢杀我?” 王高旻转身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天。 “那可是王爷!他背后还有皇上,即便不是明着动手,暗地里的手段多的是,否则逸红也不会……呜呜呜……” “你给我说清楚!究竟逸红是怎么死的!”他再一次上前,两只宽大的手掌一下扯起花鸿志的衣襟。 “逸红她呜呜呜……被人设计,和人通奸,最后只能是……” “什么!是皇上和王爷干的!?”王高旻暴跳如雷,甩开花鸿志。 “呜……老臣,不敢说……” 王高旻一掌拍碎花鸿志面前名贵华美的小叶桢楠木桌,把花鸿志心疼到吐血,表情更加难过了。 眼见这头发花白,却精气旺盛的老头,又要冲出书房,花鸿志一下子绕开残破的书桌抱住了他。 “岳父大人啊!切莫冲动啊,你这要是出事了,谁给逸红报仇啊!” “能出什么事!老夫已经听说了,元帝回京了,我找他理论去!” 那也不行啊!花鸿志欲哭无泪。 “老将军,您如今没有兵权,元帝是帮您还是帮他儿子,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为今之计,当属从长计议啊!” “从长什么计议从长!难道要我忍下这口气?” “不忍又如何,这大辛的江山,是人家姓白的!” “姓白!?多少将士打下的江山,说姓白就姓白了?” 花鸿志浑浊的眸光一亮,立即捂住了这老头的嘴。 “老将军,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能说不能说!”他小声地在其耳边说。 王高旻甩开他的手,大发雷霆。 “老夫一个大将军!怎么不能说!你当我没有兵权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这……这是何意?”花鸿志佯装不解。 “如今翰州府的兵将,可都还听令于我!白家这两个小子,敢如此对待我王家一门忠烈,为了个女人!砰——” 又一张椅子被砸碎。 “我便带着我所有兵将,进宫讨个说法!” 雷嗔电怒地大吼完,王高旻又要冲出书房。 “老将军且慢!” 花鸿志急个半死,这老头怎么就如此难操控! 他大步冲去书房的门,以身挡下。 “老将军!您以为您是讨说法,可您就没想过,这是叛乱啊!没讨到说法,就会被当成逆贼诛杀啊!” “逆贼!你敢说老夫是逆贼!?”王高旻又一把扯住花鸿志的衣襟。 “老将军,不是我以为,您已经卸任,却还手握重兵,不仅如此,还私自带兵入京,这不就是逆贼吗?” 第五百二十二章 配得上的身份 终于,花鸿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王高旻给劝下了。 先由花鸿志自己与皇上王爷讨个说话,若是实在讨不到,那么即便造反,也一定要把说法讨到。 想到自己今年即将要把丞相之位让出,花鸿志惶惶不可终日,每夜无法入眠,如今有了这王高旻造反,他必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吃完晚饭的花鸿志,回到屋里,喝下一碗大补汤后,他目光移到一直伺候自己的婢女,“思兰,今晚由你侍寝。” 思兰猛地一哆嗦,慌忙跪倒在地。 “老爷,奴婢……不行的!” 她是由从前的夫人安排在老爷身边,因为长得也一般,老爷从来没提过这种要求啊! “不行也得行!过来!” 暗沉的卧房,花鸿志的脸也是同样的暗沉。 他狠狠拉扯起地上的女人,用力往床上摔去…… 和曼曼没想到,早上是白宁徽,晚上会轮到她—— “凤京有姓和的人家?” 太安宫大殿上座,尹燕萦独自一人高傲地喝着茶,看都没看一眼和曼曼。 和曼曼紧张得不行,她这是头一次看清这位太后的脸。 长得和白宁徽白宁烨两兄弟都不像,倒有几分像那位小公主。 听说有五十了,看起来却并不显老,脸上微微有些皱纹,但妆容精致实在瞧不清。 她体态略显富态,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慈蔼,只是现在不笑,颇为渗人。 和曼曼可不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 至少在来到大辛前,她身为财务,还是很拉仇恨的,一直都怀疑自己得了肿瘤是哪个王八蛋给她用了生化武器。 更不提面前这种,明明讨厌自己,她还不敢翻脸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额…… 要不,干脆翻脸? 不行不行,她想起进来前,白宁徽的告诫—— “曼曼,你可是励志要当瑄王妃的,要是搞砸了,本王就把你锁在王府,一辈子不能出门也不能吃肉。” 多么可怕的威胁…… 和曼曼低着头努力摆正态度,不多时,嘴角就噙了笑。 “回太后,民女和曼曼的名字,是小名,大名花柳梦,是当今丞相花鸿志三女。” 尹燕萦眉头一皱,立即放下了茶杯,正眼瞧着她道: “你?” “是。” 尹燕萦重新收回目光,“是庶女吧。” 和曼曼缓缓吸了一口气,“是。” 尹燕萦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庶女的身份,还是太低了。” 和曼曼保持着礼貌地微笑,“那好可惜,今日我那嫡长姐,刚被赐死。” “什么!?” 尹燕萦刚端起的茶杯,又是一落,既疑惑又惊讶。 花家嫡女……不就是被皇上娶进宫的那位! 赐死? 好像是听说后宫有人犯事了,她闻及事已处理,就没有太在意,竟不曾想…… 尹燕萦眸光寒了寒,用力磕了一下茶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花家嫡女犯了事,你个庶女,也好不到哪去!” 和曼曼牙齿一咬,又吸了一口气,笑道,“那民女给太后道个歉。” 尹燕萦可笑地看着她,“与我道歉有何用,你不如跟天下人道歉!” 和曼曼抿了唇,点点头,“是,那民女这就去?” “呵——别跟我这装了,不服气是吗?” “不曾。” “你与徽儿在一起耍了不少手段吧?” “不曾。” “不耍手段凭你这姿色,他能看得上你?” “能。” “你说什么!!” 尹燕萦一时怒气翻涌,和曼曼有些无辜地看了她一眼,认真重复道: “民女方才说,能,王爷能看得上民女的姿色。” 这不是明摆着嘛。 “不要脸的货色!” 和曼曼犹豫了一下,为难地摇摇头,“太后,我要脸。” “你要脸你说得出这种话!” “说实话,不费脸。”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太后可以叫我曼曼。” “你说什么!我何时问你这个问题了!?” “刚刚,您问我是谁。” “我说的是!!我说的是,你以为你是谁!!” 尹燕萦吼得差点岔气,赶忙喝下一口茶顺气。 “我以为?这不好吧,太后还是叫民女曼曼,我以为的不做准。” 和曼曼友善地笑着。 我以为我是太皇太后,不知道她承不承认。 这话题尹燕萦是聊不下去了,拍拍胸口就赶紧换了一句,“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配不上我家徽儿!” 和曼曼撇撇嘴,“是。” “什么?” 尹燕萦总感觉自己老接不上她的话,什么叫“是”? “你既然承认了!你说说该怎么办!” “民女会努力配得上他。” “噗——” 尹燕萦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和曼曼适时给了她一个嫌恶的眼神。 自己是身份不高,可太后乱喷茶水,这事也没有多高贵吧。 尹燕萦窘迫地用丝帕掩唇,假装没看到和曼曼的眼神。 该死!要不是她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自己怎会这般失礼! “努力配得上!就凭你这辈子也不可能!” 她一收拾完,就破口大骂。 “太后,这辈子还没过完,万一我配上了呢?” 尹燕萦气得浑身发抖,“哪来的万一!你说,你个相府庶女,如何才能匹配得上我大辛王爷!” 和曼曼眼睛眨了两下,决定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有了! “太后,民女是南泽七皇子的义妹,也算半个公主,不如,民女跑一趟南泽,把这公主的身份坐实如何?” 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件事,比讨好这位太后还容易一些。 “你??” 尹燕萦神色古怪地盯着她看。 不是她没见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可也从来没听过,跑到别国去要公主身份这么荒唐的事,不对,不跑别国,在大辛也要不到啊。 果然!又在耍什么手段! 既然想耍,那就成全她! “很好,你有这种本事,老身定然要成全,明日你就启程吧!” 和曼曼咧嘴一笑,马上应下,“谢太后。” 没想到这太后还挺好玩的,这也答应。 等回到清徽宫,白宁徽一听,顿时炸开了—— “和曼曼你敢!!!” “是你母后的命令,不敢不从,略略略……” 和曼曼得意忘形,结果一下子被翻身在床,开始挨揍。 “看来你是想极了,这辈子都待在王府不出了是吧!” 白宁徽面色铁青,手上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 和曼曼顿时惶恐,像只可怜的小虫在床上爬啊爬。 “不是我!你不能怪到我头上!是你母后说我配不上你,我也不能因为你王爷的身份抛弃你,我肯定得努力为你搞个身份啊!” “就是怪你!” 白宁徽又是恨恨地一掌拍下,他可管不着其他,这丫头伶牙俐齿,要是没她的主意,怎么也不可能扯到这上头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陪你去 教训完人,白宁徽把暗卫叫出来,之后彻底坐实了和曼曼的罪名。 于是,晚间休息,各种毒誓又发了起来。 “呜呜……这辈子也不离开,白宁徽……” “再不让……不让自己危险……” “这辈子……不去南泽,这说不准……啊!轻点——” 等第二日一早,白宁徽就把人抓去了太安宫。 “快,跟父皇母后道歉。” 太安宫里,皇上皇后陪着两位长辈吃早膳,见 “老爷老夫人,曼曼昨日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求责罚。”和曼曼低眉顺眼,嗫嗫嚅嚅。 这个叫法她可是多番打探来的。 大辛情况对她来说,还是挺复杂,皇帝退位后,连带皇后也算是退位了。 没有什么太上皇太后的称号,自然也可以这么叫,但太上皇比之皇上地位高,按大辛国法来说,不能允许存在比皇上还高的统治者,所以这么叫反而是对皇上不敬。 但太后就还好,毕竟皇后是不会介意自家婆婆比自己地位高。 自移居宫外住在民间后,二老身侧的人,都是叫老爷老夫人,所以这个叫法是最稳妥的。 “哦?她昨日做什么了?” 白崇元搅着碗里的粥,奇怪地看着白宁徽。 昨晚他去了白宁烨那,并不知这位姑娘和自家夫人都说了什么,不过,回来后,夫人脸色不好,还说了许多她的坏话。 白宁徽没有回话,长眸傲然地睨了一眼身旁弯腰驼背的家伙。 和曼曼撇撇嘴,任劳任怨地解释: “回老爷,曼曼昨日和老夫人说,为了能配上王爷,会去南泽努力讨个公主身份回来嫁给他……” “咳咳咳——” 才咽下一口粥的白崇元,顿时一阵呛咳。 一时间,白宁烨也顾不上笑,赶紧给亲爹拍背。 尹燕萦瞪了和曼曼一眼,也轻拍着白崇元的背。 坐在皇后文语儿身旁的白悠奕,一边吃着文语儿喂来的粥,一边不屑地打量和曼曼。 “还真是大言不惭。” 和曼曼眉头微蹙,圆眸缓缓眯起,冷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那张漂亮的小脸。 等她顺利嫁进王府,没了后顾之忧,看她怎么收拾这死小孩。 “你敢瞪我!”白悠奕一掌拍桌而起。 “不敢。”和曼曼温婉地冲她笑。 “有何不敢!曼曼是你皇嫂,即便打你也是可以!” 白宁徽一下站了出来,伸手推了一下白悠奕的小脑袋。 “什么!皇兄你敢让外人欺负我!” 外人? 白宁徽斜了白悠奕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将他的女人抱住,此为何意不言而喻。 他家女人,是内人。 白悠奕气得冲过去就要打他,却被温柔的文语儿拉下了。 “行了!吃饭就吃饭!瞎跑什么!” 白崇元缓过喉咙后,不满地看着白悠奕吼道,再看皇后,对比之下这儿媳还是很优秀的。 白悠奕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又瞪了一眼和曼曼。 维持完秩序,白崇元重新神色复杂地看回和曼曼,心中更加好奇了。 “你怎会想着去南泽力讨个公主身份,为何不讨个大辛的……” “父皇!!!” 才松开怀里的人,白宁徽一下子恼了。 这老头是不是脑子不好!他是大辛的王爷!娶个大辛的公主算怎么回事! 跟他一对比,白宁徽觉得自家女人脑子还是好上一些。 白宁烨的肩膀一抖一抖,那脸瞧去,憋笑憋狠了。 不知道父皇这是何意,是不想让皇兄娶妻了? 尹燕萦同样莫名其妙地看着白崇元,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大辛的公主,说讨就能讨? 白崇元一见白宁徽那凶样,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当我没说,”他连忙摆摆手,随即顿了一顿,“那来道歉,是觉得这公主身份讨不到?” 不等白宁徽警告,和曼曼脱口,“啊,不是,是王爷不让我去南泽!” 白宁徽来不及,她话一落,只能重重地抽了她一下。 什么他不让!她就不应该想去! 这一下,惊了除白宁烨以外的四人。 大家都以为白宁徽如何宝贝这女人,没想到,说打就打了? 白悠奕霎时一脸得意,看着和曼曼的眼神,鄙夷到了极点。 原来啊,皇兄哪是真喜欢她,不过是找人发泄罢了,而她被打,居然还死皮赖脸地待在他身边,这攀龙附凤的心思,真够恶心。 她这想法,与尹燕萦不谋而合,再加上和曼曼说去不了南泽,更觉得这小妖精耍心眼。 “口出狂言了,却去不了?这丫头说话,徽儿你能信她?” “我信。” 白宁徽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了。 平日是不信,但这会儿必须这么说。 “做不到就别说!恶心!” 白悠奕嘴里嚼着松软的牛奶包,傲慢地笑道。 嘿—— 和曼曼生气地指着她看向白宁徽,这能忍? “你闭嘴!” 白宁徽咬牙切齿地拿眼刀划着白悠奕,手里飞快把和曼曼抱住,拍着她的背安抚。 他气到不行,家里居然没一个省心的,他好容易把人稳住,他们一个个却要逼着她走。 他闭上长眸粗喘了几口气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曼曼,你要真想去南泽,那我就陪你去!” “徽儿!” 白崇元猛地一拍桌,双目圆瞪地望向白宁徽。 众人俱是骇然,全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大辛尊贵无比权势滔天的王爷,是大辛皇族的骄傲,怎么能随意去他国,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徽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尹燕萦十分不满地冲他低喝,一个女人也能叫他失了分寸,简直跟他生母一样疯! 文语儿微微垂下眼帘,心中是说不清的羡慕和嫉妒。 她从未想过,看似无情的王爷,比看似有情的皇上,更痴情。 明明是一对兄弟,为何差这么多呢,她眸光轻移,幽幽地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但此事,不知道还是比知道幸运许多。 因为白宁烨此时,正在想—— 南泽啊,我也好想去看看。 “皇兄,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还真以为她去南泽讨什么公主身份,她去那说不定嫁给别的皇子去了,你去不是碍事……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要孩子 “徽儿!” 只听两声大喝,一声尖叫,白悠奕轰然倒地。 要是平日,白宁徽也是极疼一年不见的自家小皇妹。 可今日不行,她居然敢往他心口戳刀! 他一脚就把她的椅子给踹倒,直接看着她凄惨摔落,半点愧意也不曾浮现在他凶狠的脸上。 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妹妹,此事根本不能就此了结。 竟说他的曼曼会嫁给他人,想想他的心就疼到崩溃,抱着她的力道不断加深,仿佛要就此将她揉进骨髓。 和曼曼忍着身上的挤压,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 刚刚他挡在她身前,她没看清他干了什么,但听动静也知道那位公主摔了。 她一下子就消气了,心中还多了一份内疚。 自己瞎提什么去南泽啊,害他不高兴,还跟家人吵架。 “我不去南泽,你别气了。” 她一边给他顺背,一边在他怀里喃喃。 白宁徽是气懵了,可她这句话一出,他猛然听清了。 手上的力道一松,白宁徽捧起和曼曼的脸,既茫然,又认真地打量。 他家曼曼,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那眼神,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有了心疼和怜惜。 白宁徽浑身一颤,直觉得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酥麻到泛寒。 这就是……被人爱的感觉吗?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为之震动。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他忽略了,他俯身就吻住了她,疯狂地吻。 靠! 和曼曼尴尬值,再一次爆表! 特么的什么情况! 白宁徽这厮,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这种时候!当着他爹妈的面,亲她? 她身子不断往后——被禁锢。 脚上狂踩,手上狂拧——没反应。 急得她全身起火,差点! 桌上的白崇元和尹燕萦刚怒起,要教训人。 额…… 下不去手了,这对男女也太不管不顾了吧! 不知道该帮哪头的白宁烨,一见到这种情况,他低头吃饭。 刚被文语儿扶起的白悠奕,才真的怒了。 她揉了两下屁股,气急败坏地起身冲过去—— “我踹死你个王八蛋!” 吻得忘我的白宁徽,察觉自己被袭击,顿时长眸微掀,缓缓松开甜腻的唇瓣,转而看向身后。 “你看什么看!重色轻妹!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了!!!” 白宁徽心情不错,懒得理她,腰身一弯,把自家女人扛起,染上的丹凤眸,刹时凛冽一扫。 “去南泽的事,不许再提,否则……” 之后的话,就只能靠在场的几人自行领会,总之,看那凶狠的眼神,不是什么好话。 言罢,回床。 “白宁徽!你疯了吗,我们才刚起床啊!!” 和曼曼扯着自己的衣服,看怪物一般看着白宁徽。 “曼曼——你惹我伤心,不该补偿我吗?” 白宁徽眼角微勾,魅人极了。 “我!不能放以后补偿吗?你这样!身体,会坏!!!” 和曼曼知道歪理讲不过他,哭丧着脸,假意关心地大叫。 “怎会坏,此前二十多年都没用过,憋都憋坏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会关心他身体,白宁徽更开心了,手上的力道更猛了。 其实,早上起来就没碰过她,从昨晚到现在这都过了整整半日,他已经算克制了吧。 “可!我们还没吃早饭!” “曼曼,你说的,吃完饭运动,会胃下垂,我们必须健康,才能长命百岁……” “啊——呜……” 和曼曼不知道别人家什么情况,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惨的,哪有这么疯狂的人,她不信男人都是这样,绝对只有白宁徽这么疯! 事后,白宁徽爱不释手地抱着和曼曼。 “曼曼,你说,你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我的宝宝了?”他期待地问。 “……应该没有吧。”和曼曼萎靡道。 “什么!为什么?”白宁徽激动地捧起她的脸。 “因为是安全期啊……” 和曼曼呆呆地看着他。 “那是什么!” “就是,嗯……女人每个月不是有那么几天流血牺牲吗?那阵子的前后,就是安全期,就是怀不上孩子,过了以后才会有。” 和曼曼给白宁徽科普道。 不过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前后几天她并不清楚。 但宫宴前她刚好结束,所以她觉得这些天都是安全期。 这种事,白宁徽听都没听说过,可他却并没有怀疑她。 因为他知道她懂得很多他不懂的事,尤其是怀没怀孕之后就会知道,她不必骗他。 这下白宁徽伤心了,虽然不过几天,但他多希望她肚子里能马上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看着他如此悲痛的表情,和曼曼无语了。 “你不是吧,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有希望这么快生孩子吗?” 反正她不希望。 “曼曼,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白宁徽抿着唇,微抽了两下鼻头,表示委屈。 和曼曼嘴角一抖,赶紧摸着他的脸安慰: “不是,是有了孩子,你就不能碰我啦,要……一年好像,不对不对,十月怀胎,也差不多。” 还在伤心的白宁徽顿时一愣,这事……还真严重。 孩子,和她。 两个都想要。 可要让他憋一年,不对,十个月,对,差不多,反正都数不过来。 这么久,他一定会想死。 仔细想想,他和曼曼也算不上岁数大,其实不必着急才对。 对!要孩子不过是想把她套牢了,那么,平日注意一点,不让她跑了就行,孩子什么的,还是晚几年再要。 白宁徽一下子就被和曼曼说服了,立即打定主意,先不生。 如此一来,白宁徽觉得还是先把婚事给办了,名分定了以后,她也不方便跑。 等两人起身,白宁徽就匆匆带着和曼曼回了王府。 “七弦,给曼曼开一副不会对身体有影响的避子汤。” “啊?” 七弦满脸的震惊,什么情况,要避子?这还是王爷吗? 而且…… 等等,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这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姑娘的肚子竟会没动静,这难道是说…… 七弦更震惊了,那表情,绝对是佩服啊! 从未见过有如此忍耐力的人,这简直比刮骨疗伤不用麻药还强悍。 白宁徽不满地瞪他,慢慢吞吞在这看什么看。 七弦蓦地被瞪醒,再看王爷这春风拂面的神色,机灵如他,瞬时领悟。 “明白明白,属下这就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和曼曼的各种身份 和曼曼痛快地喝完避子汤,却听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王爷,孙府报丧。” “孙府?” 和曼曼放下汤碗,接过手帕,疑惑地重复。 白宁徽眸光一寒,“可是户部尚书家?” “是。” “何人亡故?” “孙平孙大人。” 和曼曼怔了怔,“这不会是孙文博他们家吧?” 她素来记不清别人的官职,但孙家,又是尚书,她一下子想起了孙文博。 白宁徽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孙平,是孙文博的父亲。” “不会吧!居然这时候!” 和曼曼吃惊不已,微阖的眼睛全睁开了。 三日后,孙府正式设灵。 “文博节哀,孙夫人节哀。” 整个灵堂肃穆庄严,凤京上下各大官员全部到场,井然有序地与逝者道别。 和曼曼与白宁徽来的不算早,按着大辛的习俗身着黑色素衣,未梳发髻,只简单以黑色束绳将额发系在脑后。 两人一出现,便不由得叫人看呆了眼,果然,好看的人,是不靠衣装的。 之后,连白宁烨和白崇元都到了。 两人出现在灵堂前,众人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跪见二人。 “下官拜见元帝,拜见皇上。” “臣妇拜见元帝,拜见皇上。” 白崇元退位后,专设了景元帝的称号方便众人称呼。 “免礼。”白宁烨上前一步,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 “谢皇上。” 之后,依照流程吊唁,两人神色庄重地接过一旁家属递来的三根香…… 白宁烨手中捏着香,朗目一瞥,霎时一怔。 随后怀疑自己看错了,又多眨了几下眼。 这什么情况! 自己来的,不是孙府吗? 再一看灵堂上的画像,是孙府啊! 递香的人,看他一副呆样,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偷偷扯了他的袖子一下,催他赶紧的。 一旁的白崇元,香都上完了,回头看到傻儿子还发愣,赶忙上去将人扯了去。 等白宁烨跟着老父亲慰问完亲属后,他赶紧找到了自家皇兄。 “皇兄!你家和曼曼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孙家的人了!” 这事不提,白宁徽的脸色就不好,提了,更糟糕。 谁能想到,两人一进堂,那孙平的妹妹孙琼芳,就把他家宝贝给拐了去。 “曼曼……呜呜……这是你干舅舅,来——” 一件黄麻,直接把人给罩住了。 连和曼曼都呆立在那,茫茫然。 白宁徽带她来,是以他未来王妃的身份,和曼曼来,是因为和孙文博是好友的缘故,她竟没想到自己还能跟孙家扯上亲戚。 她倒不是不清楚孙琼芳的身份,只是平日都去纪府找她玩,最后当然是不记得她还是孙府家的小姐。 之后就有趣了,他们堂而皇之地给她安排了任务,站前头递香。 她对面那头站的,同样是和孙家没啥血缘关系的纪无双。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但死者为大,晚辈做些小事也是应该的,和曼曼便欣然接受了。 “和曼曼是纪家的干亲?所以……也是孙家的干亲?” 白宁烨初闻这消息,那是说不出的震惊。 等等…… 让他数数,和曼曼究竟有几个身份—— 南泽七皇子殷修彦的义妹。 相府花家三小姐。 首富纪家干亲,户部孙家干亲,这样说来,大约还能扯上林太傅家,这三大家族联系是很紧密的。 额,对了,还把自家给忘了。 内定的瑄王妃,自己的亲皇嫂,白氏一族未来的族母。 对,事实上,白宁徽正是白氏这一任的家族族长,掌管宗人府,这事外人并不知晓,是白氏内部的机密。 每任大辛皇帝,至少都会生下两个儿子,一个任皇帝,一个任族长,若是只有一个子嗣,那便兼任。 这样算下来,大辛真正权势滔天的人……是和曼曼! 白宁烨咽了咽口水,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这家伙,认识她的时候,还是秋天,等到了冬天,整个凤京她都横着走了,比上他这个皇帝,大约还嚣张! 毕竟他不能乱走。 等到了中午,和曼曼总算能歇一会儿了。 孙家设灵四日,期间安排了凤京有关系没关系的所有官员来拜祭的日程,全都集中在上午,下午则是家眷们休息的时候。 和曼曼作为孙家勉强沾边的亲属,全程陪同孙琼芳,把白宁徽给丢一边去了。 简单食用过糕点,大家便来到后院里,许多亲朋好友,会在午后留下,缅怀故人。 白崇元携子来到后堂,同孙平朝中好友一起追思。 “孙平算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竟还比老夫先去一步,唉……” 孙尚书,也算是白崇元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真唏嘘。 “听闻,是突然中风,一下子就……” “中风吗?前两日我还上孙府拜访过,那时瞧着他还容光焕发,世事难料……” “看来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要多找人把脉,莫要突然出事,给家人添乱。” 这么一提,白崇元想了想,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宁烨。 “烨儿,不如,由宫里的御医,每年给朝里的大臣看个诊,也免得出这样大的变故。” 白宁烨放下茶杯,点点头,“此事可以,待回了宫里,儿子便差人拟出方案。” 下方几位大臣一听,喜上眉梢,互相对视了几眼,赶忙谢恩。 家眷们,都在另一处小厅。 和曼曼一路忙前忙后,给孙琼芳和孙家大夫人林烟容,端茶倒水递披风。 说实话,和曼曼长这么大,除了从前伺候过白宁徽,她也就伺候过孙琼芳,这回顺带照顾孙夫人,她就当是举手之劳了。 谁让孙夫人,看起来太可怜了。 “行了,不要一直哭了,眼睛哭瞎了,人也回不来。” 孙琼芳一边给林烟容拭泪,一边嗔怪道。 两人年纪相仿,孙琼芳还比林烟容大上一岁,一直以来关系都很亲密。 “你当我想哭吗?我想停也停不下啊……” 林烟容的长相不似孙琼芳艳丽,是极为的淡雅与纯然,哭起来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 平素巧舌如簧的孙文博,今日也尤为沉默,只安静地拍着母亲的背,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同样扶着自己亲生母亲刘氏进来的孙晓瑶,一眼瞥见她无双表哥身旁的漂亮女人,马上就脱口而出: “你是哪来的?” 可这一问完,她突然记忆涌现! 那日! 在天外楼,她见到王爷时! 就是那女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干女儿 小厅里,聚集着孙家、纪家、林家以及平日交好的常家夫人和数位晚辈。 孙晓瑶刚一出声,众人就朝她看去。 早上她照顾哭晕过去的刘姨娘,一直没有出现,这刚一出来,就不知冲谁不客气的叫,惹得大家心中生厌。 “晓瑶。” 孙文博严厉地叫了她一声,随后拧着眉对她摇摇头。 “哥,怎么了?这人是谁啊,我都没见过,怎么也穿着孝衣,可别被什么阿猫阿狗给攀了亲戚。” 孙晓瑶摆着软腰,高傲地打量着和曼曼。 同样穿着丑陋的黄麻孝衣,披头散发未施粉黛,怎么那女人就一副高贵黄莲的模样。 自己方才照了镜子,看着也是不错,可跟她一比,这脸色整个都是暗沉的。 本来嘛,她就不是孙家的亲戚,否则大哥那时在天外楼不会认不出。 既然不是,那就是假冒的! 等等,莫不是为了搭上王爷,她有意要混入孙家,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尚书大人的千金,绝不允许! 孙晓瑶脑中此刻进行着各种天翻地覆的想象,看着和曼曼的眼神,越来越鄙夷,刚想来个呵斥,突然—— “孙晓瑶!” 上座的孙琼芳猛地拍桌,怒目而视。 这一声巨响把孙晓瑶吓了一大跳,自己从小就怕这位严苛泼辣的姑母,见她莫名其妙地凶自己,孙晓瑶唇瓣一噘,委屈极了。 “文博,你家庶妹,越来越没教养了,总是放在姨娘那管教,把人都教傻了吧。” 孙晓瑶问出第一句时,就已经很不愉快的纪无双,直接上前一步,挡在和曼曼面前,艳绝的桃花眼,极为难得的凶恶了起来。 纪无双毫不留情的话一出,孙晓瑶是当即怔住了。 这位表哥虽然不是孙家的血亲,但她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小时候还一直梦想着能嫁给他。 要不是姨娘说商户不能嫁,她早就嫁去纪府,当纪府的少夫人了。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就因为她没有嫁给他吗? 孙晓瑶的眸子,霎时雾气腾腾,看着纪无双的神情,俨然是看着负心汉的模样。 纪无双叱咤欢场多年,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孙晓瑶的表情,他顿时懵了。 丫丫的,这女人还真是傻的! 被孙晓瑶扶着的刘姨娘,被纪无双一起埋汰,脸色是同样的不好,坐下时,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还偷偷瞪了他一眼。 孙文博和林烟容见这两女被奚落,面上难堪,但心中还是有些窃喜。 这时,林晗玥在她家母亲耳边偷偷念了一句,林家夫人柔婉地瞥了她一眼,随即遂了她的意,转而看向林烟容。 “姐姐,这丫头我瞧着眼熟,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晓瑶那孩子虽然是笨了些无礼了些没教养了些……” 说到这,她顿了顿,觉得话题有点偏,马上调了回来,“但也不能全怪她,毕竟主要的错还是在刘姨娘。” 好像没调成功,林夫人眨了两下眼,再努力了一把,“还不是因了她这样的日子居然不候在灵堂,想知道也没机会,但我们几个,您总不能瞒着吧。” 很好,调回来了! 林夫人这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此悲伤的日子,众人都努力憋着不笑。 和曼曼的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谁让她笑点低,比别人憋的都狠。 这下,孙晓瑶和刘姨娘的脸色,更加惨淡了。 没见过这样不会说话的女人,还书香门第,跟乡下的泼妇有何区别! “舅母!我哪里笨哪里无礼哪里没教养了!分明是家中混入了外人,我不过是为家人着想,才好心多问一句嘛!” 孙晓瑶气恼地猛跺脚,鼻子都因为想哭而变得红粉。 “啧,大人说话别插嘴。” 林夫人这头好容易把话问出来了,哪有空理这缺心眼的,训斥了一句,便立即回头殷切地看着林烟容。 孙晓瑶直接一肚子火,全被堵住,一点不能发泄,难受得眼睛都红了。 再看那陌生女人一副要笑话自己的模样,孙晓瑶将全部怒火都往那贱人身上移,狠狠用眼神瞪她。 林烟容看到孙晓瑶两母女不好过,她今日总算舒坦了一些,啜泣了两声后,她才歇了哭声,目光朝身旁的孙琼芳挪了一下,解释道: “是这丫头认的干女儿。” 两人平日也是相约出门过的,凑巧和曼曼陪同过一次,故而林烟容是知道和曼曼的,何况孙文博也与她提过。 孙晓瑶闻言,轻蔑地撇撇嘴。 原来是攀了纪家的亲戚啊,也是,纪家是商户,比上她尚书家,是容易攀。 “好啊,没想到是琼芳你拐来的,这真是……哪弄来的这么可爱的闺女,过来给我瞧瞧!” 一听是认来的干女儿,林夫人格外的好奇,这凤京漂亮的姑娘也就这么些,怎么就好运气给孙琼芳拐到一个。 几个女人没嫁之前就是闺中密友,自然都很了解对方,孙琼芳怕极怀胎,对她会认个干女儿,一点没有惊讶。 “来,曼曼,这是你舅母家的亲戚,右都御史林流逸的夫人瞿韵菲,跟我们纪家倒不是很亲,你就和无双一样,叫菲姨吧。” 提到自家干女儿,孙琼芳就嘚瑟极了。 一下子把和曼曼从纪无双身后捞出来,带到大家面前亮相。 哼哼,她家曼曼这样姿色品性的丫头,那可是万中无一,身后的权势,更是说出来就吓人。 也就是她不喜欢太高调,才藏着掖着,换做别的市井人家,早就拉到大街上炫耀了。 “曼曼见过菲姨。” 和曼曼一冒出头,就从善如流地上前甜声问好。 “诶~” 林夫人瞿韵菲刚把人从孙琼芳那接过来,开心地打量,她身旁坐着的常家夫人,立即就惊叫出声: “琼芳你这荒唐女人!居然把人家相府家的三小姐给收来当干女儿!” 她来的时候就瞧着不对,但这孩子穿着孝衣,摆明就是孙家的亲眷。 但她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花家与孙家能有什么关系,而且就她穿了,其他花家的孩子……不,也就来了花旭尧,可他并没穿孝衣啊。 为此,常夫人这才把心中的念头作罢,以为是相像? 直到孙琼芳说是认的,再结合这女人平日里也是个不拘礼的,常夫人当即断言这丫头绝对是那日宫宴上看到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强势四夫人 刚把热茶端起的孙琼芳,一听常夫人叫骂,她微微一顿。 “你们……怎么知道?” 她飞快扫了一圈,发现除了被排挤在外的刘姨娘母女,其他人,全都一副不意外的模样。 倒是瞿韵菲后知后觉地拉着和曼曼的手,“噢”了一下,“难怪我说眼熟呢,是宫宴上那丫头啊!” 这么一想完,马上就回头瞪了一眼自家闺女林晗玥。 敢情她早知道了,才好奇地让自己打听! 林晗玥却没接到自家母亲的瞪眼,她可未想明白和曼曼的身份怎会如此多,话说,这人究竟叫什么啊!花曼曼? 听到是宫宴上见过,孙琼芳这才会意,毕竟她可是嘴很严的。 但若说谁对那日宫宴印象最深,当属常夫人没跑了。 她一个不乐意,把和曼曼的手从瞿韵菲那拉扯了过来。 “诶诶诶?你这女人做什么?还学会抢人了!” 瞿韵菲诶着诶着,也忽然想起那日宫宴他们常家的倒霉事。 只是看着平日最有分寸的女人,这会儿还上手跟她这个御史夫人抢人,感到十分有趣。 “这丫头啊,还欠我一顿饭呢!今晚!今晚必须来我常府吃!” 常夫人不爽的就是这件事,宫宴那晚说好的第二日招待她,结果让修明去相府请。 相府的人,居然说她不来! 为此,她气了好几日,后来又想了想,会不会是太客气了呢? 之后马上就过年了,她便没空记挂此事,今日刚好碰上,一定得趁此机会把这事敲定。 上头林烟容正跟孙琼芳嘀咕宫宴发生的事,下方常夫人就开始不高兴地问和曼曼为何不愿来她常府。 谁都没注意到,此刻孙晓瑶的脸。 一左一右两个脸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嫉妒! 量她如何想,也不可能想到,丞相府的三小姐,会跑去当商户纪家的干亲!? 正常人,能干的出这种事吗? 孙晓瑶书读得不多,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丞相比尚书官阶要高啊! 也就是说,丞相家的小姐,肯定要比尚书家的小姐,身份高贵! 这怎么可以! 这女人凭什么比自己高贵!还如此受这几位官眷喜爱,这些女人,从来没给自己好脸色过! 不对!不可能! 孙晓瑶立即想到了什么,神色严峻地看向孙文博,蓦地就打断了厅里众人的说话声—— “哥哥!她怎么可能是相府三小姐!那日在天外楼,我们明明见过她,要真是相府的小姐,凭哥哥您的见识,怎么会认不出来!” 此言一出,孙文博顿时就沉了脸色,略带疲累的清俊面容,当即被漠然所替代。 其他人都望向了孙晓瑶,那神情,客气一点的,如常修明没啥表情,夸张一些的,如瞿韵菲冷翻白眼,颇为恶劣的,如纪无双整个嘴都歪了,嫌弃到不行。 这蠢丫头那日没有去宫宴不知道情况,即便大家都不认识这位花三小姐,可被皇上当场点名的人,谁还敢说不是,连花相都不能! 众人各自用眼神表达了情绪后,都没有理会她,全部回眸各说各话了。 “所以,你平日都住在王府了?” 常夫人视线回到和曼曼身上,暖和的手一直拉着她的小嫩爪,语气是那么小心翼翼。 那日王爷把人抱走,她就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当时也吓了一大跳呢。 如今想来,王爷是红鸾星动了。 脑中这么思虑完,常夫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和曼曼又暧昧又八卦。 可随即她眸光一凛,想起了相府的人,居然这样打发她!霎时对花家的人生了厌恶。 一旁的瞿韵菲,也是半点不客气,整个头都探了过来,凤京谁不想知道王爷的八卦啊。 连一向高冷的林晗玥也是耳朵直立,王爷什么的她哪有兴趣,现下听到这坏丫头原来是和王爷一对,那小心情多激动啊。 有王爷在,即便这小混蛋有贼心,她和旭尧哥也铁定不可能有什么的,果然啊!那日就是在耍她! 林晗玥的脸色,愉悦中夹杂着气愤,真是个很矛盾的姑娘。 可没人理会的孙晓瑶,本就怒火烧心,再一听到王府!她整个人要爆裂了! “王府!你住王府!你谁啊你!住王府做什么,你凭什么,骗人也不打草稿纸,睁着眼睛就开始胡编!王爷也是你能攀上的!” 她猛地就冲到和曼曼身边,一把将她扯过,劈头盖脸地大骂起来。 这一下,和曼曼还没来得及不高兴,整个小厅里,众位夫人全都怒起。 林烟容:“晓瑶放肆!” 孙琼芳:“孙晓瑶把你的脏手给本夫人拿开!” 瞿韵菲:“你这没教养的丫头!谁教的你动手动脚的!” 离得最近的常夫人,干脆利落就把和曼曼给拉扯回来。 上座的孙琼芳更是一个快步上前,将孙晓瑶一掌挥开了! 简直可恨!她家曼曼手还没大好,哪容得了她瞎拉扯! 孙琼芳本就是山里野丫头出生,年轻时候在凤京那是数一数二的小霸王,凤京贵家公子各个不敢招惹也不敢娶回去,最后还是她赖上了纪大当家,婚事才有着落。 这样力道十足的一掌,直拍得松软的孙晓瑶整个人都扑到对面自家姨娘的怀里去了。 倏然大哭——“哇!!!” 也怪孙晓瑶没看清场合,这里头的四位,哪个年轻时候不是尊贵大小姐,如今又全是大家主母,在府上是说一不二的强势。 她们若让个小辈在自己面前放肆,说出去岂非叫人笑掉大牙! 连孙文博和纪无双想来上一句,都被这四人的气势吓到收声。 不过这也还是看人,谁让孙晓瑶是从她那龌龊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世界上既然有爱屋及乌,那当然也有恨屋及乌。 如果孙晓瑶是个守分寸的,几位长辈至多不搭理,但她如此作闹,那谁还不乐意给她来几脚? 刘氏一见自家女儿被这么多人联合欺负,她气红了眼,猛地起身! 那发狠的气势,看得和曼曼以为她要冲上来和孙琼芳打一架,结果—— “噗通!” 刘氏猝然上前一步,给孙家大夫人林烟容跪下了! “姐姐!呜呜……妾身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姐姐要打要骂您冲我来,算计一个小辈您不亏心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 肮脏的女人 刘氏的确是个很有姿色的女人,若非如此,当年在长石乡里,也不至于眼光高到天上。 即便都生了个十六岁的女儿,这身材和脸蛋,依旧和二十出头的女人没有两样,可见她有多爱惜。 但不得不说,以和曼曼如今这见过众多世面的人,她能感觉得出来。 跪在地上哭得悲愤交加,却依旧美丽动人的刘氏。 在气质上差这些大世家培养出来的夫人们,太多太多了。 瞧那跪地的姿态,时不时扭捏两下的身段,不断上翘的眼尾,总是透着分尖酸。 这些个小动作,组合起来的人,看着就小气。 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倒打一耙! 要不是今日小厅里的,都是林烟容交心多年的好友,早早知道刘氏的阴险面目,否则都不知道被别人怎么看。 脾气本就不好的孙琼芳,一听就炸了! “要打要骂冲你是吗!好啊!!” 一声厉喝,她上脚就真往刘氏脑袋上踹,那架势!活像是要把人脑袋给踹下来! 常夫人和林夫人慌忙就上去拉架,可别闹出人命了。 但这边人还没踹上,刘氏就一声尖锐大叫,“杀人啦!” 接着,两眼一翻,直直晕死过去! 孙晓瑶一见母亲为了她,被这些女人欺负,顿时哭得更惨了,比死了爹哭得还惨。 “娘啊!!!你们这些坏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跟我娘,苍天啊!把我和娘一起带走吧,去见爹爹,替我们两人讨个公道!” “放开我!让我抽死这两个恶心的屎坨子!” “琼芳啊,文雅点行不?孩子们还在。” “菲姨没事,随我娘去吧。” 和曼曼听纪无双这么说,当即也表示自己不介意。 可到底还是有人介意的—— “你才是屎坨子!你还是大粪虫!乌龟壳!蟑螂蛋!” 扑到刘氏身上哭天喊地的孙晓瑶,一听孙琼芳竟然用这么恶心的字眼骂自己,她顿时往孙琼芳的吐了一口痰,骂得比对方还狠! 专注看热闹一百年的和曼曼默默记下,骂人的话她就会变态神经小馄饨这几句没用的,还是要充实一下词汇量。 孙晓瑶那痰飞过来时,孙琼芳整个人都傻眼了,根本就没躲。 好在孙晓瑶力道也不大,没吐到她身上,可就这一幕,就足够震撼到她。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么挑衅她。 “很好。” 孙琼芳气得脸色煞白,不住地点头,仿佛很冷静的模样。 但其他几位夫人一看就明白,她气狠了,孙晓瑶这蠢丫头,要倒大霉了,果不其然—— “孙晓瑶,你且看着,这凤京日后,可还有敢娶你的世家贵公子!” 此话一出,装死的刘氏,立即蹦跶了起来,泪花滚滚东流去。 “小芳!你怎能这样对自己的亲侄女呢?晓瑶那么可爱,你不能如此狠心啊!” 在凤京,顶级上流便是最有权势的,次一等,便是无权却非常有钱的。 而尚书大人的妹妹,凤京首富的大夫人孙琼芳,显然可以同时接触到这两类人。 尤其是她在凤京经营多年,为人虽是霸道,却仗义直爽,人脉极广。 为了自家儿子的亲事,她早将各大世家摸得通透,还无意间撮合了不少对小辈,在这圈子中,早已名声在外。 只要她一放话出去,这孙晓瑶的亲事,瞬间被堵。 有权的有钱的,从此跟她再也沾不上边,唯有下嫁。 这种情况,作为孙晓瑶的亲娘,怎么能忍。 她一共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心指望着她嫁入高门大户,以后自己也能够享福。 如此便顾不得什么屈辱脸面了,起身就扑在孙琼芳腿边,放声哀求。 未抹胭脂的青葱玉容,鼻尖眼尾淡淡嫣红,让人看了好不可怜。 府中路过的下人们,听到声音都纷纷朝里头看,待看到刘姨娘又被欺负了,她们快步离开,不敢吭声。 “亲侄女?” 孙琼芳可一点没在乎他人目光,她冷睨身下装模作样的女人,只觉得可笑。 “你这么多年还记挂着孙家正房主母的位置是吗?” 她缓缓弯下笔挺的身躯,半眯着锐利的眸子,像把刀子一般将刘氏肮脏的内心,破开。 刘氏拽着孙琼芳裙角的玉指轻颤,挂着莹莹泪珠的长睫,将眼底转瞬即逝的怨毒藏得严严实实。 她抬起芙蓉般清稚的小脸,对着孙琼芳委屈得直摇头。 坐在上座的林烟容瘦削的肩头一抖,纯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恨意。 当初,便是这样一张可怜无辜的脸,骗了她。 至此,才让这毫无羞耻的女人,爬上了夫君的床,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心思细腻的孙文博,感觉到母亲有些情绪不稳,忙俯身拍背,目光盯着那刘氏,是彻头彻尾的嫌恶。 孙琼芳见着刘氏还敢跟她耍媚,眼里怕是能喷出两道火,上手就掐住她的下巴。 “我今日便在这放话了,孙晓瑶可不是我孙琼芳的亲侄女,她是不是我哥的亲闺女,这事!都拿不准!” 此话落,众人都大吃一惊,互相交换眼神。 刘氏如此聪明,怎会听不出来她的话意,当即就怒了。 “孙琼芳!你别欺人太甚!你这是在侮辱你离世的兄长!” “好笑,我侮辱的明明是你。” 孙琼芳一下甩开刘氏紧攥不放的手,突然变得十分愉悦,走回自己的上座。 从前她就有心想在外头传播此事,却还是顾念自己亲哥的颜面,没有行动。 如今他人都去了,哪还有颜面。 孙晓瑶是不是孙家的女儿,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这肮脏女人过得不好。 曾经她与她的长兄孙平,在她质问他为何不忠于自己的妻子时,如此问过。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床上之人,不是你的妻子!” “小芳,你大哥我这辈子就碰过你嫂子,根本无法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分辨的出谁是谁!” “可她是不是第一次,你一点没有疑惑吗?” “……事实上,后来我才想起,那女人不是……” “什么!!!如此肮脏的人,你也敢要!我非打死她不可!你别拦我!” “小芳啊!杀人犯法啊!你别干傻事!是你嫂子心慈,怕影响我的官声……” “妈的!!!” “别这么粗鲁!” 第五百二十九章 柔若无骨的手 “孙琼芳!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刘氏没到想孙平一死,孙琼芳就要冲她下手,她怒不可遏地大叫,一脑袋就要撞去! 离她最近的和曼曼一惊,脚步飞快就挡在她面前,两只小嫩手一堆—— “哎呀!” 神奇!刘氏被她推倒了! 可不对,和曼曼反而也被刘氏的反作用,向后跌倒! 孙琼芳身旁的纪无双,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横倒下的她,搂在怀里。 孙琼芳一激灵,忙起身对着和曼曼大声呜咽起来。 “曼曼!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这个挨千刀的刘氏,居然把我纪家闺女,相府三小姐,王爷的心头肉给打伤了,呜呜呜……” 横躺在纪无双怀里的和曼曼,大圆眼眨巴了一下,有些o_o 刚想起身,结果这对母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默契,纪无双直接蹲下,把她放倒,上手一阖,干脆利落地把她眼皮给扒拉了下来! “乖——” 纪无双魅人的唇瓣轻勾,在她可爱的小耳边,轻轻念了这么一个字,便随着自家母亲一般,神情哀恸。 和曼曼微微颦眉,觉得耳朵有点痒,想挠一下,手上刚挪动一点,就被纪无双摁住了。 孙琼芳哭声悚人,却半滴眼泪也没有,“曼曼啊!我可怜的曼曼。” 其余三位夫人脸皮俱是一抽,心道这丫头又在耍心眼了,不过,耍的好! 瞧,这招刘氏不也用上了。 “这贱人是个骗子!她推的我娘亲,凭什么她跌倒!别装了!恶心鬼!” 孙晓瑶本是坐地上狠哭,刘氏这一摔,直接摔在她身上。 见母亲又又被欺负了,她眼泪一抹,指着和曼曼的方向大骂起来。 孙琼芳闻言,悲色一收,冷笑地转头。 “我家曼曼身子骨弱,前阵子手受伤了半点力道都使不出来,是你刘氏别装了才对,你那样冲法,把我家曼曼都冲摔了,你还能往后跌?这杂耍耍得不错嘛。” 晕倒的刘氏脸色一僵,没有动静。 事实上,推她一把的力道真的等同于无,还是靠她自己努力才能顺利倒跌出去。 “哎呀!这是真的吗,难怪我方才拉她小手,都好似没有骨头。” 林夫人瞿韵菲适时的帮腔,脸上十分惊讶地看向身旁的常夫人。 “对,我也拉着的时候也觉着不对,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自己手不行了,竟还想着救人,委实太过心善了。” 常夫人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悄悄抹泪,看得常修明觉得十分荒唐。 分明方才那丫头还在端茶倒水呢,半点力道使不出来这话也太水了。 不过他可不能乱说话,否则回家会挨打。 林烟容倒是不习惯说假话,只用绢帕掩唇,静静地看着不出声。 看着怀里跟个小娃娃似的姑娘,紧闭的双眸两条长睫像黑色的月牙挂在小脸上,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鼻头大约是因了天冷的关系,一直都粉嫩得诱人,娇软的唇瓣,时不时地抿一下,大约是有些不耐烦。 可这样看着,却有点邀请的意思,纪无双都开始浮想联翩了。 听到几位长辈提到她的手,纪无双没忍住,长指从她的手腕缓缓下移,蓦地捏住。 真的……是柔若无骨。 他一下子愕然,女子的手他没少摸,但软到这个程度的,他还是第一次摸到,好像一用力,就会像面团一般变了形。 他本是计划捏完就马上放开,不惹她。 却不仅忘了一开始的想法,还不断地施加力道。 噗—— 肚子被小肘子捅了。 纪无双柔柔地对视上她那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虽然看不清,那他能感觉到,她又在瞪自己了。 没放弃地捏了两下,他才依依不舍地松了些缝隙,“嗖——”挣扎的小手迫不及待地跑了,像条灵活的小鱼。 纪无双心头涌上强烈的失落,只离开了一瞬,手指便开始怀念那份绵柔的触感。 另一片地板上,刘氏被孙琼芳拆穿了,也强撑着不起,和曼曼不知会拖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不能拖下去了,连忙缓缓睁开眼睛,佯装苏醒。 没有看纪无双,伸手拉扯了孙琼芳,作势要起来。 偷偷环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缩,纪无双浓眉深拧。 他知道,她不高兴了。 即便不舍,他还是渐渐松开,把人放了。 “曼曼!怎么样!身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 孙琼芳见她起身,没有强求,扶着她从纪无双暖人肺腑的怀里离开。 孙晓瑶一见她起来了,当即就像是抓了个大把柄一样。 “我就说!她是假装的!你们还不信!” 纪无双冷眼瞪了孙晓瑶一眼,慢慢站起,臂弯虚扶着和曼曼,怀中渐凉。 眸光一转,纪无双瞳孔骤缩! 厅外一个周身卷着浓浓凶煞之气的男人,正极速逼近! “曼曼…” 纪无双下意识地惊呼,惶恐到手足无措,虚扶着和曼曼的手臂,生硬地弹开,脚步交错,连连后退。 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化,众人都敏锐地察觉出乌云罩顶!暴雨将近! 大家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见一团黑影呼啸而过。 “什么!!?”瞿韵菲惊呼出声。 “嗯?” 和曼曼缓缓转身就看到白宁徽狰狞的脸,她脑子一哆嗦! 定睛一看,白宁徽五爪已经直冲她的身后,和曼曼来不及多想,腰身一软,用整个人扑倒那只铁臂! 白宁徽手上一重,却见这丫头像腊肠一样挂在自己的手臂,只要他手一垂,整个人都会掉下。 他怒气更甚,狂躁得像只被占领属地的雄狮,一手把人卷回怀里,另一只手照样朝他的目标而去! 纪无双! 敢碰他的女人! 那就去死! 和曼曼被不知道几十度的翻转撞进白宁徽的怀里,竟发现他的脚步没停,她吓得赶忙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嘴巴一磕,强势地吻住了他。 白宁徽贴紧的钩爪只差半步,就能将纪无双的脖子拧断,却被嘴里的香甜阻了行动。 他头一次没有回应她的吻,却不是头一次被她的吻气到。 双目火光点点,几欲喷火! 狠狠把人咬了一口,白宁徽重新抬眸,凶狠地瞪着已经贴在墙上的纪无双…… 第五百三十章 有刺客 白宁徽动作一滞,众人马上就发现是他,快速拜见。 “见过王爷!” 孙琼芳更是心思灵巧无比,上去就开始哭诉。 “王爷!曼曼方才,被那刘氏给推倒了,脑袋一阵发晕,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孙琼芳根本不知道白宁徽冲进来是要杀她儿子的,这话本来是要整治刘氏,无意间反而救了她家儿子。 白宁徽一听到那句夸张到没边的:“差点就醒不过来”的话,思维顿时就被带跑了,胸口吓得直接停了心跳。 凶狠的目光顾不上一脸坦然受死的纪无双,飞快下挪,慌张地看着怀里的和曼曼。 挂在他脖子上的和曼曼脑子飞快,眼珠子转完一圈就开始翻着白眼装晕。 “宁徽…我的头…不舒服…” 软绵绵的声音,贴着白宁徽的耳朵——勾引他。 和曼曼的目的很明确,没啥办法了,只好用贱招了。 纪无双罪不至死,她可不能任由白宁徽发疯。 可白宁徽难道就这么容易被勾引吗? 事实上! 这是肯定的。 真的,不能怪他心防薄弱。 和曼曼这是第一次不带姓的叫他,连她自己脱口的时候,两排牙齿都酸得要掉。 更何况白宁徽这个受害者…… 这两个字,若是仔细回忆,还真的从未有人叫过,长辈都是叫徽儿,晚辈不会直呼其名,除此之外的人,都只叫他王爷。 连白宁徽这三个字,向来也是她的专属。 可那是她不高兴,发怒的时候才叫的,听来属实没有这两个字,摄人心魄。 原来……他的名字,这么好听。 白宁徽瞬间沉醉了,她总能找到取悦他的办法,真真是长在了他的心头上,总是知道什么都能讨他欢心。 这满脸的喜不自胜,看得他正对面的纪无双,既害怕又不舒服。 紧了紧怀里的软曼曼,白宁徽将痴痴的笑脸埋在她的脖子,哎,这种话,最好能在床笫之间说,他才能顺势干点别的。 方才还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转变得太快,一时间,春雨绵绵润万物,所有人都不知为何舒了一口气。 不,有例外! 地上还闭着眼睛的刘氏,几乎要被孙琼芳这嘴气死了! 有长眼睛的都能瞧见晕的人是她,孙琼芳居然如此不要脸地倒打一耙! 可自己这会儿正装晕,再起来就功亏一篑,只能寄希望于闺女,可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什么毛病了,都不为她娘争辩一句。 刘氏偷偷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发现这傻丫头满脸怒容,偏偏不说话? 还真是傻了吧唧的! 刘氏不得已,将自己的身子慢慢往旁边挪,“噗通——” 一下摔出孙晓瑶的臂弯,砸得怪狠。 孙晓瑶猛地清醒,看到可怜的娘从自己身上摔到地上,更可怜了! 她终于知道要做什么了! 双目怒瞪和曼曼,她忍不住大骂出声: “你个不要脸的!把我娘撞倒!还在这装模作样!” 她一边叫骂,一边站起! 没错,没扶刘氏。 脑袋一横,朝白宁徽的背冲去! 她要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但他们都不拦。 “她要撞你。” 和曼曼眼睛双眨,懒洋洋地给白宁徽提了个醒。 被吵到的白宁徽本就不悦,一听她居然不叫他名字了,嘴巴一噘,生气了! 他才懒得管身后什么情况,捏着她的后脖,把她的脸掰正,褐色的丹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对黑珍珠,一言不发。 “怎…怎么了?” 和曼曼被看得有点怕怕,她又说错什么了?怎么孙晓瑶不能移开他的注意力? 孙晓瑶见王爷理都不理自己,恼得脸都红了。 她没敢撞上去,而是绕到两人身侧,胆大到拉扯和曼曼的衣袍! “你这恶心的贱女人!不知廉耻!不许你抱着王爷!你脏死了快给我下来!” 和曼曼总算安心了,有人拉仇恨,白宁徽也不能一直逮着她的错才是。 被孙晓瑶拉扯得还有点小惊喜,但她仍是心机深沉地死死缠住白宁徽,表示永不分离的决心! 果然,白宁徽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当时就奖励了她一脸口水,顺势一脚踹开无法将他们分离的孙晓瑶。 “砰——” 太可怜了。 眼睁睁看着孙晓瑶砸到结实的柱子,女人们都不禁捂嘴,面带悲悯。 离白宁徽最近的孙琼芳,忍不住倒退了两步,随即想到自己是他女人的干娘,马上又将腰背挺起,不怕! “王爷……好痛……” 地上,孙晓瑶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肚子好痛,头也好痛,为什么…… 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那恶心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眸光含恨地盯着和曼曼,那恨意如此强烈,让和曼曼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把脸上的口水往白宁徽身上抹干净后,和曼曼回视孙晓瑶,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爷!嘶!” 和曼曼才叫出声,屁屁就挨打,她莫名地回头看着白宁徽,就看到他一脸孩子气的生闷气。 这是怎么了?还在生纪无双的气? 也不对啊!生他气应该找他去才是。 所以又是生自己的气了?和曼曼无语地打量他。 “怎么不高兴了?” 和曼曼想不明白,抬手捏捏他的脸问。 白宁徽头一歪,什么也不说,这种事他怎么有脸,当着这么一堆耳朵老长嘴巴奇大的妇人说出口。 和曼曼刚想说什么,外头就忽然传来大喊: “不好啦!有刺客!”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道一道砸在厅里众人的天灵盖! 所有人惊恐一瞬,便无法遏制地仓惶失措! “这怎么办啊!”林夫人瞿韵菲急得把女儿林晗玥拉过抱在怀里! “文博!”林烟容抓住儿子的手。 “母亲别怕!” 孙文博自己心跳得飞快,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安抚她。 常夫人同样是抓住了常修明的手,眼角含泪。 白宁徽第一反应是抱紧了和曼曼,可他下一瞬就想到另外一处的父亲和弟弟! 平日他们不出宫,今日刚好在外,就来了刺客!定是冲他们而来的! 他一下子着急了,手上不自觉就松开了和曼曼。 和曼曼知道他想什么,赶忙也松开他。 “你快去看看!我会轻功不会出事!”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面 白宁徽这下早就不记得纪无双干过什么了,他胸口微微起伏,满心放不下怀里的人。 “快去啊!” 和曼曼哪有他磨叽,自己跳下地板,扯开腰上的手,着急地推着他出去。 “曼曼。” 白宁徽心里焦灼得冒烟,非常担心父亲和弟弟的安慰,又实在害怕她会出事。 路都没看就只顾看她了。 “我不是有暗卫吗?哪会出事!” 两人来到厅外,和曼曼踮起脚将他脖子拉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白宁徽一怔,这才想起。 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她后脑的柔发,小脑袋飞快从他耳边捞出,炽热的唇重重落下。 唇瓣交叠,眸里的深情,叫和曼曼神魂一颤。 他的眼里,万事万物,从来只有她。 “照顾好自己。” 低沉暗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不舍,他转身离开。 轻功运起,白宁徽的衣袍被冷风掀动,柔柔的布料声,融合在苍白的天地中。 看着他黑色的背影,和那头长而浓密的墨发,和曼曼不知为何,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一眼,仿佛是最后一眼。 她的心,猛地停了,一下子惊慌失措,上前走了两步。 脑中嗡的一声,想起那是刺客啊! 她怎么能推他离开,只身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一直以来,他都过于强大了,她从来没想过,天下间会有他办不到的事。 可此时,她却慌了,她想叫住他,想让他别去,或者,至少和他说一句小心。 然而,直到黑色的人影消失在天边,她还是没有开口说出声。 不知道是因为不希望让他分心,想让他快点去救人。 还是因为,自己的怯懦。 感情上,她太被动了,除非是有什么目的,否则她从不愿意多给白宁徽一点爱意,生怕他太爱自己,会给自己带来负担。 和曼曼看着冬日孤独而肃杀的院景,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落寞。 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和曼曼低落了浓密的长睫,反思着自己的毛病。 一阵寒风过,“嘶——” 和曼曼反思得很快,仅仅几个呼吸后,她就决定了,等白宁徽回来,她肯定会对他好一点。 思考完无聊的事后,和曼曼振作起来。 负手旋身,气场瞬间变得凛冽,半阖的双目沉静如万年严冰之下寂然的寒湖,红唇微启,语气低凉—— “暗卫,出来一个。” 白宁徽不在,她就是大佬。 “姑娘。” 不知是谁,马上跳出,单膝跪在她脚下。 和曼曼冷睨了一眼,“去,去看看刺客的方位,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这边,若是不影响,你就留在那帮忙。” 暗卫迟疑地抬眸,看了一眼和曼曼。 冷风将她丝绒般的青丝浮动,强势的姿态宛若一柄决绝的寒霜利剑,无畏地直立于浩瀚穹天之下。 那一眼,他竟有了错觉,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王爷。 完全不同的眼型,却透出同样寒冷的眸光,让暗卫心中微颤,不自觉地点头称是。 随后,不再迟疑,极掠几下,消失。 “剩下的是不是还有三人?” 和曼曼四下望了望,向空气问道。 几个暗卫想了想,没有出声,冒出了头,给她瞧瞧。 和曼曼扫一遍上下左右,小厅屋檐,以及檐下。 左边的,右边的,下面的。 一二三。 果然是三个。 白宁徽因为一直把这丫头捆在身边,早就撤了三思的暗探,只留了暗卫保护她。 “如果有刺客过来,你们直接对付,不需要管我的情况。” 和曼曼淡漠地安排完,不等他们回应,径直走入小厅。 她不能确定暗卫的职责,是不是只在她危险时才出手,所以还是不放心地决定交代一声。 一入厅,就发现众人全都围在角落,神色没有一开始的慌张,却仍是十分凝重而忧心。 “曼曼,快过来!” 孙琼芳一见她回来,赶忙朝她招手,仿佛那个地方被孙悟空画了个圈,最是安全。 和曼曼浅笑着点头,朝着她们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眼尾瞟到另一个方向的柱子! 孙晓瑶! 对! 她怎么给忘了! “干娘!” 和曼曼惊恐地叫了一声孙琼芳,自己赶忙跑到孙晓瑶的身侧蹲下。 “怎么?” 孙琼芳奇怪地看着她往别的方向走,她脚步微挪。 “她出事了!” 和曼曼着急忙慌地叫着,眼神不安地盯着那根漆黑的珠子,上头正反射着一条幽暗的光泽—— 是血! 方才她就有些怀疑,刚想跟白宁徽说,外头就传来有刺客。 此时孙晓瑶已经不省人事,只是那双含恨的双目依旧睁得奇大。 和曼曼没有心情欣赏,将她放倒在地,反过她的后脑,果然见到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甚为粘稠的血渍。 孙琼芳一听,脚步快了一些,同样见到孙晓瑶的血,她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刘氏的女儿她从来不待见,若是死了也觉得无所谓,可她毕竟没有真的亲眼见人死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心里头还有些不忍。 和曼曼叫她不过是因为她起码是个当家大夫人,处事应该比自己强。 可她一直站着不动作,和曼曼也没有顾得上,试探了下孙晓瑶还有气,便马上脱下自己身上的黄麻,开始撕扯。 奇怪! 电视剧里不是衣服两下就扯出个条子吗? 算了,和曼曼心下慌张得很,也不记得自己本来手劲也不大,她把孝衣整一整,直接裹! 顿时,孙晓瑶的脑袋被裹得像个印度人。 “快去叫大夫!” 裹完,和曼曼抬头看着孙琼芳。 孙琼芳眉头一蹙,四下看了一眼,为难道: “这时候……怕是下人不敢乱跑。” 和曼曼一怔,想起方才外头喊着有刺客…… 她愣愣地看着孙琼芳,想着这该怎么办,撞到的是头,小梦梦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人是白宁徽踹的,怎么说,她也有点责任。 孙晓瑶是有点讨厌,但不至于要死啊。 和曼曼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孙晓瑶,内心纠结成一朵麻花。 仔细想想,她也不是没害死过人,山屋的老女人和云朵的死,还有花柳颜,都与她有关。 可这并不等于说,她已经能够适应了,能够冷血得看着别人死。 何况此事还牵扯白宁徽,她不想他为此背负什么骂名。 和曼曼没办法,咬咬牙站起身。 如果这孙晓瑶今日真是命不好得死,那自己是管不着,但起码现在尽力一把。 她认真地看着孙琼芳,“那我去找,告诉我府中是否有大夫?” 第五百三十二章 离开 孙琼芳一惊,忙拉过她。 “曼曼!不行,外头有刺客,你不能出去!” 尽管见死不救她良心上也过不去,但要为了这么个家伙,让她女儿涉险,那门都没有! 小厅角落里的几位夫人,见她要为了孙晓瑶跑去找大夫,无不动容。 今日,孙晓瑶口无遮拦地诋毁她多少次,众人都看在眼里。 这孩子非但没说什么,此时还要冒着危险想办法救她。 如此,任谁都会感动。 可刚刚差点因为她而死掉的纪无双,却是气得不行,冲到她身侧,“和曼曼!你疯了吗?就让她去死得了!” 孙文博与林晗玥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无奈。 他也走出来,“曼曼,太危险了,外头什么情况还弄不清。” 和曼曼闻言,微微错愕,再看看大家的神情,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可是…… 和曼曼再一次纠结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孙晓瑶,想到了一句话—— 当人犹豫的时候,不如先做了再说。 要是这女人是个害人精,她完全可以再想办法收拾。 此刻,不如先问心无愧。 终于定下主意的和曼曼,捏了捏小拳头,坚定地对两人道: “我身边跟着白宁徽的人保护,不会出事,我离开后,会另外让人留下保护你们,你们告诉我府中是否有大夫,他在哪?” 孙琼芳倒真没想到,王爷居然随身派人保护她,而且听她这意思,还不只一人,如此说来,反而她还比他们更安全。 众位夫人也无声地用眼神交流着,如果方才只能确定两人关系,那此刻这王妃的位置,真是没有悬念了。 她这番话出来,孙琼芳和纪无双都不说话了。 想来想去,要是有人真要去找大夫,暗中被保护的她,的确是不二人选。 可是,这孙晓瑶值得吗? 谁也没有出声,尽管她是有人保护,但会不会出事,也是两说啊。 和曼曼这下着急了,她都打定主意了,要是没办成,她会憋死! “你们快说啊!不然我出去随便找人问了!” 说着,她就作势要走。 孙琼芳一慌,连忙拉住她的手。 “曼曼!” 和曼曼扭头,不开口,等她说。 孙琼芳神色为难,却被她这坚决的眼神,看得心中不安,最终,她还是松口了。 “府中的大夫,住在后面一个院落里。” 微弱的天光下,瘦小玲珑的黑色背影一下子跑出小厅,众人看着她,消失在方形的厅门,许久都无法回神。 孙琼芳的脸色渐渐染上一层灰暗,她总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应该,让那丫头离开。 冲出门的和曼曼,一下子跃上屋檐。 孙府她不熟,不知后面一个院落在哪,当即就决定站到高处看看前后。 这座府邸是十分规整的五进深大宅院,不像王府和相府那么多弯弯绕绕,和曼曼一眼就看明白了前后。 “后面一个院落,这太简单了。” 和曼曼开怀一笑,几个轻功之下,就飞到后面的院落。 刚跳到院墙上,她视线就瞄到有个黄色的纤细身影,在墙边一晃而过。 和曼曼吓了一吓,那不是孙府家眷才会穿的黄麻吗? 难不成有人背着她跑出来找自己了? 和曼曼脚尖一点,不放心地飞过去。 她的速度比那人快,立即飞到前头的墙檐,看清了那人是谁—— 刘氏!? 和曼曼懵住了。 她…… 对啊,刚刚她进去的时候没注意,本来应该倒在小厅地上的刘氏,不在了!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沉默地看着她瞻前顾后地朝更后面的院落走去。 她家女儿出事了,她怎么就这么走了? 和曼曼拧了拧眉,没想明白,决定还是先把大夫请了去。 如此想完,她麻利地转身,飞落进院。 “大夫大夫!在吗在吗?” 一落地,脚步还没迈开,和曼曼就开始大声嚷嚷。 坐在书房认真记录着什么的老大夫,听到后,马上放下笔,疑惑地开门走出。 “何事?” “快!隔壁有人出事了!后脑勺磕到柱子了!” 和曼曼赶忙把事说完,没有莽撞地将人拉走,她知道大夫要带药箱的。 果然,老大夫听完就连连点头,回到他的药房收拾几个药,提上药箱跟着和曼曼走。 和曼曼在上头是飞得快,但下来走起路时,两个院子还是有些距离,两人紧赶慢赶。 她一路谨慎地竖起耳朵,不放过四周的动静。 顺利护送老大夫进入小厅,和曼曼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适才上屋顶时,她就已经主意到,这边附近比较安静,完全没有刺客的踪迹,虚空中确实有些声响,主要的方向是前面。 而且派出的暗卫,也并没有回来的迹象。 看来目标的确是白宁烨他们。 她想了想,飞上屋檐,再次凝神镇定地观察了片刻。 随后垂眸思忖了一番,继而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策,马上逮住一个暗卫。 “你,跟我离开,剩下两人留下保护大家。” 另两位暗卫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她啊。 可是……王爷也说过,他们必须听令。 这可怎么办,两人郁闷地看着她离开了,还没想出个主意。 但好险的是,她不是往前头危险处跑,不然说什么也不能不跟。 和曼曼一路飞离,沿着适才刘氏的方向而去。 丈夫死了,女儿撞晕了,她一个人,居然自己跑了,究竟什么事呢? 她总有些不放心,觉得里头有鬼。 老大夫后头的院子,是孙府最深处,看起来十分荒凉,好似并没有人居住。 和曼曼小心地落在院墙角落,身子半蹲,奇怪地打量院子的情况。 刘氏会跑来这样的地方,的确很可疑。 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时间,她走了没有。 萧条的院子雪扫得不勤,尤为的厚实,像堆了整个院的棉花被。 雪中有着杂乱无章的脚印,来回都通往茅房。 和曼曼踩着墙檐绕过院中雪,轻轻落在檐下。 冬日没有鸟虫,院子十分安静,和曼曼竭力放轻身体,却还是觉得能听到自己落地的声音,她微微感到不安。 最边上的屋子,便是脚印的目的地——茅房,她缓缓抬脚,神色凝重…… 第五百三十三章 有趣的刺杀 白宁徽赶到的时候,简直说不出的震惊—— 偌大的后堂,前前后后被密密麻麻的黑衣蒙面人包围。 皇上出行自然有禁军护卫,却见人数并不足以对付如此多的黑衣刺客。 可奇葩的是,大家打得很和谐!? 一个禁军只对上一个刺客,那其余的刺客呢? 闲着! 对!闲着! 刺客们根本没有打算以多欺少,或是偷袭耍滑! 若是仔细,还能看出许多猫腻,比如禁军打累了,刺客还会配合减慢速度,如此,能不和谐吗!!! 这样的状况,让狂奔而来,准备大开杀戒的白宁徽,一下子没了斗志。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用不着过来,应该陪在他宝贝身边才是对的。 可不等他多考虑,刺客们一下子发现了他! !!! 齐齐转头的瞬间,白宁徽似乎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异样的光芒! 再一定睛,那些方才还穷极无聊的刺客们,竟然全部朝他冲了过来! 白宁徽眼皮一跳,眸光飞掠,有了!右下角有个空处! 锁定位置,白宁徽轻功一起,不打算正面对敌,身形一闪,穿过乌压压一片的刺客,迅速进入大堂—— “我的老父皇!我拜托您别乱动了!老胳膊老腿要是断了,我怎么跟……嗯,皇兄交代啊!!” 堂内,白宁烨一边对付刺客,一边气急败坏地教训某兴奋老头。 可白崇元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哪会听儿子的。 “你小子!简直大逆!老子我正值春秋鼎盛!你个小软骨头完全不能跟老子比!” 早已撸起袖子的粗壮手臂,内力十足的一掌拍飞刺客后,他大声狂笑。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事吗? 御前侍卫韦钰晓此刻的感受,显然是和白宁烨一样的。 看着上蹿下跳,在刀光剑影中打得潇洒肆意的皇上,韦钰晓的脸,是苦的。 皇上能别打了吗?要是哪里伤着了,他怎么跟王爷交代? 大堂里丝毫不像外头那般和谐,白崇元和白宁烨两人相当勇猛,加上身侧的护卫实力不俗,暗中还有暗卫偷袭。 刺客一个个的尤为狼狈,甚至只顾着保命,被打完一掌就匆匆跑了。 不会武的大人们,都老老实实躲在角落里,不给他们添麻烦,会武的都纷纷迎敌,努力围在皇上和元帝身边,不让刺客偷袭。 白宁徽一冲进后,还没看得清形式,就被刺客围攻。 只见,方才还一副走过场的刺客,一瞬间奋起! 明晃晃的大刀,直逼面门! 白宁徽长眸微睁,看着眼前一群围攻,丝毫不慌。 咻咻咻—— 虚空中,银光一闪,数枚细到极致的银针漫天飞舞,所至之处,皆是一条人命。 一面刺客围成的黑墙,未至须臾,轰然倒塌。 如此惨烈的阵亡,让刺客心中大骇,纷纷警觉。 “皇兄你来啦!你来做什……” “全部肃清。” 不等白宁烨寒暄几句,低沉的一声令下,骤然打破大堂的平衡! “诶!别啊!!!” 白宁烨着急大叫,一脚踹飞面前一把大刀,刀刃在空中极速飞旋,猛地击中白宁徽身后一跃而起,准备偷袭的刺客脑袋。 “你小子搞什么鬼!不许你把这些刺客都抢走!” 站在桌子上的白崇元打得兴致勃勃,一记硬拳正是虎虎生风,结果还没打中,对面的家伙就两眼一翻,倒了! 他气得胡子都横开了,狂瞪那个碍事的家伙! 白宁徽懒得理会这两个玩心大的帝王,步履沉稳缓缓入内,右手翻出一柄匕首,眼尾一厉,寒光破空,血花四溅。 刺客这下不好了,漫天要人命的银针,不知从何处而来,他们心力交瘁,一边挥舞大刀抵挡,一边运功逃跑,让那银针失去目标。 “怎么办?” 两个刺客并行,其中一个冷汗直流地问。 “还能怎么办,你去把射暗器的家伙找出来!” 另一个同样气喘不匀,四面逃窜。 “怎么我找,你不找!” 事实上第一轮暗器出现时,他就已经在找了,可根本找不到啊,每回暗器发射的位置都不同,显然那暗卫也在不停改变位置。 “我找啦,这不是没找到吗?也不只一个暗卫,真是得死在这了!”对方气急败坏地抱怨。 “说实话,我打算撤了,大不了不要尾金。” “……其实我也……” 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想法,互相点了点头,“嗖!”跑了! 眼看刺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白崇元越打越着急,虎目一转,趁众人不备,飞身冲出大堂! 白宁徽冷眸一扫,黑影疾掠,一爪子扯住放飞自我的白崇元! “父皇,老实点!” 接着就是干脆利落地一甩,把人甩在了太师椅上。 白崇元摔得七荤八素,顿时老泪纵横,双目水汪汪的好不可怜,他这老子当的好惨! 与这里的兵荒马乱相较,孙府的深处,静默异常。 和曼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紧张,不过是随意走动,却好似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耳朵里尽是自己的心跳声,弄得她心烦意乱。 站在茅房前听了两下,确定刘氏匆匆跑走,不是因为拉肚子等原因,她右脚轻轻抬起…… 突然! 前方传来声音! 和曼曼一惊,不知道这脚能不能放下。 可尴尬的是,她还什么都没听到,前方就“吱哑——”一声! 门打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和曼曼还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 一个男人的惊慌大喝,就先一步叫了出来,吓得她都呆住了。 “我我我!是是是!来上茅房的啊啊啊!” 和曼曼疯狂地眨眼,疯狂地结巴。 可男人根本不等她解释,手中就亮出了刺眼的匕首! 和曼曼脖子一缩,表示不明白,怎么能这么暴力呢! “你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你千万别想不开!” 眼看男人面目狰狞地朝她冲过来,她掉头就跑! “既然你都知道了!唯有一死!” 男人发了大狠,跑得飞快,手心的汗暴露了他的紧张,但丝毫不影响他杀人的决心! 这人!必须死! 第五百三十四章 杀人啦 小厅里,孙琼芳一见大夫来了,她赶忙跑了过去。 却在只见到大夫一人时,她脚步停顿了。 “我家曼曼呢!” 大夫一入厅就问病人在哪,可他的身后,孙琼芳张望了半天,也没有人影。 “什么慢慢,快快告诉老夫,病人在哪?” 老大夫一路赶来,就是为了看病,结果这位孙大小姐却拉着他问人,他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孙琼芳怒了,一脸凶神恶煞地扯住老大夫的衣襟。 “管什么病人!告诉我曼曼人在哪!就是过去叫你的姑娘!” 老大夫又气又急,这位大小姐真是太凶恶了,怎么会有人娶她,那位纪老爷不知如今可还安康。 “那位姑娘方才还在老夫身后,她带着我过来的,现下人在哪,我如何知!”他气恼地大声说。 厅里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全部咯噔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孙琼芳一下子甩开老头,冲了出去! 可没跑两步,就被拉住。 她愤怒地转头,却见是自家儿子。 “你留在这!我出去找她!” 说完,一脸凝重的纪无双,不等孙琼芳说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孙琼芳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厅门前,心头一片怅然和苦涩。 若是曼曼,没有和王爷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被甩开的老大夫,差点没被气晕,又不敢找孙琼芳吵,他急忙收整了下衣襟,快步朝孙家大夫人林烟容走去,问道: “夫人,究竟是哪位病了?” 林烟容心情实在不佳,抬手指了那头的柱子,也不说话。 老大夫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下子惊了! “这是!这是晓瑶小姐?” 身体还算健朗的他,飞快赶去孙晓瑶那,马上蹲下查看…… “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白茫茫的院子中,飞逃的和曼曼小脸白得跟满院的雪一样! 莫名其妙就被追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森林法则吗? 看到个人,杀了再说? 一入院,和曼曼身形轻盈,浅踏着厚雪飞起,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 男人高举寒光泠泠的匕首,一下子追着和曼曼踩进院中厚雪,结果—— “啊!” 和曼曼一回头,好家伙,居然自己摔了? 她双眸有光一闪,顿时勾了淡粉的唇角。 明白了!这家伙不会轻功! 果然,男人挣扎起身后,脚步趔趄,陷入雪中的半个小腿,抬起又陷入,想要奋起直追,却力不从心,十分狼狈。 和曼曼这下得意了,你丫不会轻功你还想杀人? 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狂踹雪,和曼曼好笑地弯了圆眸,故意离他不远的地方,掉进雪地。 “我知道了,今日刺杀皇上的事,也是你干的对不对!” 她仿佛窥探到天机,惊讶地回头,指着长相普通的男人叫道。 竭尽全力在雪中翻腾,朝她冲来的男人,闻言一怔,随即怒不可遏! “你休要污蔑人!刺杀皇帝我怎么能干得出来!” 大吼完,他的脚步加快,四周蓬松的雪雾纷纷扬扬,抓着匕首的手紧绷到颤抖。 这个女人不仅知道了他的秘密,还胆敢再多加罪名给他,他绝对不能放过她! 那双喷火的眼睛,看得和曼曼心慌慌,她脚下一蹦跶,像只松鼠一样,又在前方跳出了个坑。 “你怎么干不出来!你连那件事都干了!” 扭头,她再一次大叫,乌溜溜的大眼睛,精光不断地流转。 那件事? 哪件事? 谁知道? 他知道! 男人的双目,瞬间赤红! “那个男人!他该死!是他该死!” 和曼曼的脸,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那个男人……该死……死…… 她终于明白了,一见到眼前之人时,心中所产生的怪异之感,从何而来。 孙府大丧,所有人都身着黑色素衣,唯有面前的男人,是一身很接近黑的枣红色。 方才在暗处看不清晰,却在雪中,十分明显,那是红色。 她明白了…… 和曼曼心口发寒,缓缓回头,脚下重重一踩,黑衣翻飞起舞,如天地间绝美的黑蝶。 未至刹那,脚尖落于灰墙,一个旋身! 眸光森寒,凛冽如冰! 整个人顿如一柄漆黑利剑,直直踩在了雪中男人的头顶! “孙大人,是你害死的。” 这时的她,恍若一个死神,冰冷而黑暗。 在她的脚下,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头,而是一颗死神座下的白骨。 没有聚焦的双眸,看着远方平白无奇的天际,语气平淡而缓慢,仿佛来自远古的幽空。 天地的冰寒,好似与她融为了一体,甚至让人有种错觉,这天地的温度,都因她而变低。 被脚踩中的男人,眸中怒火大盛,这是何等的屈辱! “我要杀了你!和那男人一起下地狱!” 手中的匕首高举过头,在天光雪光下泛着寒芒! 眼看就要刺中和曼曼的腿,檐下的暗卫即刻取出一枚弹珠,飞射而出! 却在这时,和曼曼瞧也未瞧。 神色冷然。 脚下一跺。 身姿幽转,清冷而空灵地倒飞离去。 宛若黑烟,她飘飘落进屋檐之下,轻抚她脸颊的青丝悠悠垂下,却在落地的刹那,她突然黑眸大睁! 雪中的男人,紧绷的手背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那柄原本刺向她腿部的匕首,猛地被他脱手甩出! 刺眼的刀光,在空中不断旋转! 就在他的头顶正上方! “噗呲——” “啊!!!杀人啦!!!” 随着匕首深深刺入!一道破音的尖叫声,出现院门的方向! 一个丫鬟就站在那! 惊恐的双目大得吓人! 看着雪地里的男人直挺挺倒下,她无法转移的目光,发现了正对面的和曼曼。 是她! 一定是她! 她是杀人凶手! 丫鬟颤抖着娇小的身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看到凶手的模样!一定会被灭口! 她心中更加惧怕,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让她蓦地生出了勇气,哆哆嗦嗦,掉头就跑。 和曼曼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雪中星星点点的血印,她久久无法动弹。 又一个人,死在了她面前。 和曼曼寒透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她死了 那个丫鬟冲出院落,一路哭着大喊往前冲,仿佛身后有人在追着她一样,连头都不敢回。 “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若是平日,这样的大消息一定会引起轰动,整个府邸都会震荡不已,所有下人早就马不停蹄冒出头去看情况了。 但今日不比平日,前头刺客的消息,太过震撼人心,导致府中人人自危,不敢乱跑。 此时,孙府中的刺客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几乎被收拾干净。 胆大的下人,也只能偷偷走动,打探消息。 却听这丫鬟大叫,大家心中不明所以。 听闻此次并没有人伤亡,倒是刺客死了不少,难道是这丫鬟瞧见刺客死了,看得发怵,心中害怕? 那丫鬟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发了疯一般冲到了最前面的院落。 泛着泪光的双目一下子看到了许多人,她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抓到一个人就大叫—— “杀人了!后面!在后面!你们快跟我来!不要让凶手跑了!” 她整个人都仿佛魔怔了似的,唇瓣哆嗦不止,两眼通红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必须抓到凶手!否则那凶手一定会找机会杀了自己! 被她抓住的人,刚好是白宁烨的近身侍卫韦钰晓。 他面露疑惑地盯着这个有点疯癫的丫鬟,不知道她的话可不可信。 但要是别处有人死了,那便可能是刺客余孽,他不能放任。 “你们小队!跟着她去查看!” 韦钰晓仅仅思虑了片刻,就当机立断地调派人手。 “发生何事。” 白宁烨兴致缺缺地从内堂走出,见还有情况,连忙自动过问起来。 刺客没杀两下就被皇兄搅黄了,要是还有,他身为皇帝,必须亲自铲除啊! 韦钰晓看他那激动样,实在不想告诉他,但君令难违,还不能欺君罔上,只能苦着脸说了。 “回皇上,这丫鬟说府宅内院出了人命,属下正派人调查。” “是吗?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崇元,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们两人不许去,我一个人去。” 鬼影般出现在白家父子二人身后的白家长子,幽森森地说。 此话一处,两位帝王顿时想哭。 为什么,不给人自由! 有王爷出面,韦钰晓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家主子、当今皇上的要求,勤勤恳恳地替王爷安排了起来。 小丫鬟急到崩溃,心里都已经跳脚了,但不敢出声催促,她尚存一丝理智,知道不能对皇上不敬。 终于等到白宁徽带着队伍出发,小丫鬟心下大定,飞快在前方跑着带路。 可后头的白宁徽跟了两步,却又停了。 “纪无双!滚过来!” 眼见看到自己,就飞快掉头的妖娆男人,白宁徽霎时怒从心头起。 之前被忘记的事,全部涌入脑中! 这个臭男人! 纪无双被这一吼,差点吼跪了。 他是来找和曼曼的啊! 眼里包了一泡泪,纪无双苦不堪言小媳妇模样地转过身来。 他脆弱的小心肝,依旧残留着差点被杀的恐惧。 但他努力振作起来,艳魅的桃花眼一闭,脚下猛地冲向那位残暴不仁的凶恶王爷! “王爷!” 白宁徽见他跑得飞快,不知道做什么,刚想直接把人顺势踹飞,只听—— “曼曼不见了!!!” 他脚下一顿,腰身一紧,被纪无双跪在地上拦腰抱住了!? 可他这下哪里心情管这些细节,扯起纪无双的肩就狰狞了脸,“你说什么!!!” “嗯?不见了?” 远处的虚空中,一道美丽的身影,疑惑地喃喃出声,旋即,墨染般离去。 小丫鬟含泪看天,求求老天爷,赶紧让王爷快点走吧! 那方寂寥的院落,在事故落幕后,重新归寂。 和曼曼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连素来红粉的唇,也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败。 穹天之上的云,好似飘了万年,悠悠流转,看淡世间万物生生灭灭。 与这天相比,屋檐下,小小的人儿,是多么的不起眼。 她就站在那,双眸缓缓阖上,天幕渐黑,意识渐无。 “怎么?” 刚朝暗卫扔了个虫子的夙不寒,就见下方的丫头突然倒下,他迅速落地,托住了她的肩头抱在怀里。 地上,一道影子在沉默中消失。 “这是……没吃饭?” 夙不寒那张美撼凡尘的盛世容颜,总是带着颠倒众生的温雅笑靥。 他兴味十足抬起她光洁的手腕,精致如玉的长指搭了上去。 让他看看,是不是这傻丫头,饿晕了…… 指腹一碰。 顿时。 他的笑容,消失了。 天空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暗沉无比。 不论是愤怒悲伤亦或是绝望,都不能让他消失的笑容,真的不在了。 他笑时,天地失色,他不笑时,万物尽灰。 这一刻,他和她一样,变得浑身僵硬,从未体会过的寒冷,从心底散发。 那样连天神都会动容的悲凉神情,任谁见到,都会为他感到悲痛不已潸然泪下,除了—— “给本王放开!!!” 白宁徽今日真是糟心透了,为什么总有混蛋要碰他的女人! 裹挟着巨大内力的拳风呼啸而来,完全没有阻碍地打中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白宁徽趁着对方被打得后退,左手扣住细腰,将他怀里的女人,转移进自己的怀里。 夙不寒被打得踉跄,稍退了一步,脸上并不是很疼,仅有嘴角一点点血渍,却让他的美,变得尤为惊心动魄。 所有跟进来的侍卫们,都看呆了眼。 带路的小丫鬟还准备把事情经过说个明白,再找出那个凶手,结果,一眼便沦陷进绝美的容颜中。 一路被白宁徽踹过来的纪无双,在那一刻,也惊得花容失色,双手捂嘴。 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张脸,以及为了看这张脸所花掉的五万两银子。 今日,免费? 分明被打了一拳,却依旧是极致的优雅和雍容,可夙不寒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愤怒的男人,嘴巴嚅了嚅,艰难地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她死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和曼曼她死了 白宁烨偷偷跟了过来,躲在院墙边上,偷看里头的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他小声地问边上的侍卫,只见那人一本正经地转头,“不知道。” 咦? 这声音好耳熟。 白宁烨头一抬,就见到他那老父皇,堂而皇之地挺立于侍卫队最尾,负手在后,格格不入。 白宁烨简直无语死了,这老头以为自己是透明的吗! 要装起码也要换套侍卫服吧,这要不是皇兄急着找媳妇,会发现不了他? 如此腹诽完,白宁烨也光明正大地从墙边走出,站到了白崇元身侧,坦坦荡荡地看热闹。 “她死了。”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出。 特别的细,也特别的好听。 却让外头的人摸不着头脑,谁死了? 白宁烨煞有介事地抱臂,果然有命案。 白宁徽乍一听,脸上是茫然的。 他没有反应过来,夙不寒说的是谁。 有人来报,此处杀人。 他一路各个院落地找宝贝,最终到了这里。 好在找到了。 他暂且将这不知道哪来的男人放一放,忧心忡忡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方才冲过来时,他一眼就发现她似乎不省人事,不用说,一定是这贱男人! 他早就和这丫头说过了! 不能抛头露面,会招人惦记,她还不信! “叫大夫!把此人给本王拿下!” 白宁徽也不知她什么情况,弯腰把人横抱起身,狠狠剜了夙不寒一眼,下令道。 夙不寒看着他。 目光里,是怜悯。 再没有拐弯抹角—— “白宁徽,和曼曼她死了。” 空气中,好似有风流过,带了什么话。 拂过白宁徽,清冷的脸颊。 又掠过立在雪中的纪无双,撩开他的发。 缓缓朝着发丝轻扬的方向,飘进了院墙边,白宁烨的耳。 风儿不歇,柔声不落,流水般婉转于匆匆赶来的孙琼芳、孙文博、林晗玥、林烟容…… 这风儿多么寒冷,所至之处,皆是冰凉到冻结。 无声,凝息,不动,空寂。 时间仿佛停止,空间好似凝固。 宛若流云一般,停滞了万年。 如此冰寒的地界。 如此冰寒的人儿。 如此冰寒的,他的心。 最后,打破凝固空间的,却还是夙不寒——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美若星辰的眸子乍亮,“兴许还有救!你把她给我!” 急切的说完,他伸手就要将人抱走! “砰——” 一道猛烈的掌风拍进他的胸口,他猝不及防撞上了柱子。 那声巨大的撞击,撞进所有人的心。 檐下灰尘飘散,檐上飞雪飘落。 “曼曼!” “大夫!快给我滚去叫大夫!” 时空重新流转,有人冲了进来,有人冲了出去。 黑衣男人抱着他的黑衣女人,就像一团黑洞,不断有人环绕了过来。 男人颤抖着身躯,右手剧烈晃动,用着仿佛此生都到不了的速度,朝着女人的脸伸去。 “白宁徽!” 夙不寒素手捧胸,咽下喉咙的猩咸,迅速冲了过去。 他掀开一个人,出现白宁徽面前,“让我带走她!” “滚!!!” 白宁徽的手还没摸到她的脸,就以极光之速掐住了夙不寒的脖子。 他赤红着双目看着面前的男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男人就是想用这个借口,把他的曼曼骗走! 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双泛着青筋的手,越来越紧。 他的曼曼,是绝对不可能死。 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他的曼曼也不会死!!! 夙不寒怒不可遏,一掌将白宁徽的手臂拍脱臼,狠狠扯下脖子上深陷肉里,死也不肯出来的爪子。 他一把要将人抢来,却见红了眼的孙琼芳,一个猛撞,把他撞开了。 “呃——你们干什么吃的!把人给我拿下!” 白宁徽痛得眼泪都要滴落,单手抱着和曼曼的他,缓缓蹲下。 怀里的人,好冷啊,冷得他都要冻坏了。 曼曼,你没死对不对? 他至今,不敢多看她一眼。 仰着脖子,不让眼泪有机会掉下。 “白宁徽!!!你疯了吗?你想让她彻底死透吗?让我把她带走!” 几脚踹开围攻而来的侍卫,夙不寒疯狂大喊。 “她没死!你!去死!!!” 白宁徽眼睛红到极致,他将手里的女人送进孙琼芳怀里,左手入怀,一柄细长尖锐的匕首,裂空爆射! 冲上来的夙不寒,极快地侧身躲开,却这瞬间,被一脚踹进肚子,倒飞而出。 “白宁徽!我不想跟你打!你清醒一点!” 夙不寒落进雪里,气急败坏地大吼。 可白宁徽根本就听不进去,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心中只有杀了他这一个念头。 “曼曼!你醒醒!!!” 孙琼芳跪倒在地,拼命推着怀里的女人,眼泪如洪。 没有气息了。 纪无双不信,这不准,冰凉的手指探进她的脖子…… 他跌坐在地。 没有脉搏。 白宁烨不信,他紧紧抓住不断被摇晃的僵硬身子,探了鼻息,再探了脉搏。 他脸色灰败,手脚冰凉。 再也没人试了,外围的几位夫人和林晗玥,直接落下了泪。 孙文博别过了脸,肩膀微耸。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被差遣去叫大夫的小丫鬟,冲进了院落。 众人好似突然有了希望,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快来!!!” 毫无知觉打斗中的白宁徽,刹时回魂,也不管会不会被偷袭,扭头就走。 他的曼曼需要他抱着才行。 夙不寒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人,再一次冲了过去。 手中破开一包药粉。 看来要用强的了。 却在这时,白宁徽一个旋身,一脚飞起,狠狠踹中他的头。 夙不寒看似破布一般瞬间飞出,来不及落下,鬼魅似的白宁徽,已经出现在他视线上方。 再一脚! 他失去了知觉。 “这人已经不行了。” 白宁徽刚要补上一脚,直接把他的脑袋踩爆,耳边竟传来了不中听的声音。 森红的眸子,恍若染血,凶邪的目光,看向了说话之人。 丫鬟看到那张脸,惊慌大叫,“就是她!她是杀人凶手!她杀了那个人!现在是死了吗?真是老天开眼!” “砰——” 黑影闪过,丫鬟的头,顷刻破裂,被抽飞进屋子。 屋门被撞塌。 她身旁的大夫,也未幸免于难,头顶被一只骷髅般的利爪,死死扣住。 噗呲—— 脑浆迸溅,脏了他的衣。 第五百三十七章 葬礼 白色的院落,成了地狱。 没有人尖叫,没有人敢。 白宁徽仿佛成了一个死人,一顿一顿地朝着孙琼芳走去。 指尖的血,一滴,又一滴。 这是唯一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他,孙琼芳没有感到害怕。 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此刻,大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瑄王殿下,不过是世间最可怜的人。 噗通—— 白宁徽的腿,僵硬地弯曲,僵硬地跪下。 孙琼芳无声地将怀里的乖孩子,朝他移动。 白宁徽死白的脸,涌现一丝慌乱,他用左手接过,搂在了怀里。 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白宁烨的心,疼到抽搐。 这样的皇兄,太叫人心疼了。 没有了和曼曼,以后,他一个人可怎么办。 唯有置身事外的白崇元,仍在远处,不悦地旁观着这一切。 帝王家的孩子,怎能被一个女人,控制住心神! 他快步朝白宁徽走来,觉得已经够了。 人死了就赶紧下葬!折腾这些做什么! 怀里的人儿,和平日一样乖巧。 他的乖曼曼,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上,跟他任性过。 只要他愿意,他便能一直抱着她。 而她,也会一直留在他的怀里。 那么温暖,那么柔软。 不像现在…… 嗯? 她的脸上,好像有霜落。 白宁徽想帮她擦去,可左手是血,又手脱臼。 他想了想,垂了头,用他冰凉的脸,轻轻擦拭,轻轻地蹭,就像从前的每一次。 睡梦中的她,若是觉得痒了,定会把头扭了去,用她小小的琼鼻,哼出一声呓语。 他想起了那秋日的树荫下,阳光透过叶缝落得斑驳。 她仰着小脑袋,皮肤是那么白净。 她对他说,“这位大叔……” 这件事,他原是忘了,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想起来了。 多让人生气啊,她真是该教训。 如何能将自己的夫君,叫作大叔。 她说又对他说,“我和曼曼,问心无愧,天地可鉴。” 对,她是和曼曼,从未改变过,不是任何其他人。 她从不想骗他,不想用这个身份接近他。 是他,缠着她,一步步,将她拖入险境。 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皆是因为他。 不仅别人害她,连他自己也伤过她不只一次。 若是,他能放过她,让她一个人安稳生活,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她大约还住在宫里,或自己买了个温暖的小宅子,开着她的小铺子,欢快地数着银票,像只爱攒食的小仓鼠。 想着想着,白宁徽笑了。 可记忆中的小姑娘,却渐渐模糊了起来,斑驳的阳光下,渐渐没有了她的影子,好似从来都没有过。 “皇兄!!!” 耳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他听不见了。 白宁烨撕心裂肺地大吼,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张不论何时,都俊美无俦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一滴血泪,从下垂的黑睫中,缓缓滑落。 红到让人窒息。 白崇元方才走近,便看到这样一幕。 他的脑海,瞬间翻起惊涛骇浪,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地上那两个安静依偎的美丽孩子。 就像两朵盛极而谢的黑暗荼蘼,同根而生,相拥而死。 这一刻,年仅五十五,依旧龙精虎猛的白崇元。 顷刻间变得苍老,变得哀恸,变得疲累不堪。 他好像突然,垮了…… “快来人!快!” 白宁烨满面泪痕,疯狂大吼。 不知道他到底在喊谁,所有有用的没用的人,一拥而上。 那些来参加孙大人葬礼的人,不知不觉中,都来到了这个院落。 只是,这到底,是谁的葬礼呢。 …… 白宁徽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王府。 怀里的人,还在怀里。 这让他又开心地笑了。 “皇兄,你不要着急,曼曼她……她挺好的,只是,只是睡着了而已。” 白宁烨坐在床边,哭红的脸,对他笑着道。 “嗯。” 白宁徽也笑着冲他点点头。 那样的笑,好似回到了童年。 哥哥笑着将小小的他,抛到了天边,又笑着接住了他。 “小烨,你是个好皇帝,我却不是个好皇兄。” 白宁徽牵起他的手,他是温暖的。 因为有了他,即便自己被亲生母亲背叛,依旧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他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弟。 他从不背叛,也从不抛弃他。 在自己十岁那年,最黑暗的时刻,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像颗太阳,多么温暖。 所以,他才是大辛真正的皇,是大辛的希望。 “不是的!皇兄!你别胡说八道!你再乱说话!我就要治你的罪了!” 白宁烨气得眼泪又要溅出。 皇兄就没把他当过皇帝!总是气他! 白宁徽的笑容,愈发灿烂。 瞧,弟弟长大了,都要治他的罪了,这是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 “我府里的人……” “皇兄你累了吧,快快再睡一会儿,或者要不要吃点东西,天都黑了呢。” 白宁烨泪光闪闪的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给他掖被角,一边嘀嘀咕咕。 白宁徽立即重新抓住了他的手,那是他全部的力气。 力气十分大,却渐渐在流逝。 “小烨,王府里的人,你收进宫去,三思那有灵虺宗的全部眼线……” “你闭嘴!” “南泽的事我也与你交代过了。” “我不听!” “最后,把小宇给四离吧。” 他要与曼曼永远在一起了,便成全了这两人吧。 “我不给我不给!” 不理会白宁烨任性的大叫,白宁徽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收回的手,努力将怀里的人,抱得牢牢紧紧。 希望来生,他们还能在一起。 年轻的帝王,崩溃地跪在了床边,拼命摇着床上之人的身子。 “皇兄!你别这样,求你了!” “曼曼她没死!你也不准死!” “皇兄!你别闹了,快起来,七弦说曼曼还有救,你抱着她做什么,快让七弦救她啊!” 瑄王府里,王爷的寝屋内,哀嚎不断,却再没有人回应。 门外,一痕,二月,三思,四离……无数的暗卫。 跪倒一片。 他们都是男人,他们不能哭。 但,从此,他们再没有主人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两个月后 两个月之后。 “恭喜皇上,南境大捷。” “嗯。” 白宁烨冷着脸看着战报,没有喜悦。 “让汤其司收整军队,半年后,全面进攻。” 大臣们领命退下后,宫人来报,“南泽七皇子求见。” 白宁烨怔了怔,眸光闪过一抹复杂。 “让他到御书房等朕。” 殷修彦沉默地坐在御书房,看着初春的窗外,心中一片荒芜。 “修彦哥,等久了?” 白宁烨浅笑着走入。 “没有。” 殷修彦回眸,也对他掀了掀唇角,表示笑意。 “找我什么事吗?” 白宁烨坐在他对面的软塌,神思突然有些恍惚。 那时,他的对面,是另外两个人,寒冬腊月,说说笑笑,好生安逸。 “皇上准备攻打南泽了?” 殷修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破。 白宁烨回神,亦是坦然颔首。 “对。” “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善待陶然。” 殷修彦还是顾念着这位任性的妹妹,他也只剩,一个妹妹了。 白宁烨闻言,意味深长地笑着,“当然。” 离开时,白宁烨对着身边的他说道: “等南泽攻下,修彦哥要是想搬出宫,便出去吧。” “谢皇上。” 殷修彦走出御书房,远眺晴空,面无表情。 “皇兄!我听母后说了!你那有一颗好漂亮的金珍珠,给我好不好?” 刚跨出门槛,白宁烨迎面而来自家小公主白悠奕。 “不好。” 白宁烨拒绝得很快,扭头就走。 “皇兄你怎么能这样!咦?这不是那和曼曼的义兄!你怎么还敢出现!和曼曼害死我大皇兄……” “白悠奕!给朕闭嘴!” 快步走开的白宁烨,怒得冲了回来。 “皇兄!” 对着殷修彦破口大骂的白悠奕,第一次见到表情如此凶狠的白宁烨,她吓得立即噤声。 “给七皇子道歉!” 白宁烨大掌扣住白悠奕娇小的肩头,咬牙切齿。 “凭什么啊!敌国皇子,不是皇子!”白悠奕倔强地挣扎。 “皇族就是这般诋毁曼曼的?”殷修彦没有看白悠奕,转而阴冷地斜睇白宁烨。 白宁烨身子一颤,脸色难看地垂着头,“绝非如此,我从没听过这种流言,是我没管好妹妹,修彦哥对不起,这话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说出口。” 白悠奕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皇兄!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 “闭嘴!再多一句,你就去怀柔和亲!” 殷修彦没有说话,眸光始终阴寒如冰。 冷冷扫过这对兄妹,他漠然地离开了。 看着他清冷的背影越来越远,白宁烨加重了肩头上的力道。 “是谁在你面前说,和曼曼害死皇兄。” “啊!皇兄!好痛!” “说——” 白悠奕眼泛泪花,“是……是,是卉嫔!” 白宁烨冷酷地甩开手里的肩膀,眸光微侧,“和顺,把卉嫔抓去宗人府,拔舌。” “是。”和顺快步离开。 白悠奕踉跄了两下停住了,脸色煞白。 根本不是卉嫔说的,是母后……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死掉的那位,从前竟然让你们唱歌?” 李美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重复道。 “嗯。” 卉嫔羞窘地点点头。 “还让姐姐教下人们读书习字?” 李美人觉得有趣,接着追问。 “是的,还被南泽来的公主教训过,确实是有些荒唐了。” 陪在身侧的掌事大宫女香彤,指甲深陷掌心,脸上青白一片。 卉嫔注意到后,转而看向她。 “这事香彤也知道,当时她可是那位最得力的大宫女呢,一直照顾得很好,这不,看她本事,我还将她特意要了过来。” “呵呵……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李美人瞥了一眼香彤难看的脸,乐呵呵地笑着。 李美人走后,卉嫔将香彤叫到自己面前。 “你一个奴婢,在主子面前摆着这么一张脸,你觉得合适?” 香彤没有说话,没有看她。 “香彤,本宫可是念在曾经有些交情的份上,才提拔你来这丽水宫,你莫要不识抬举了。” 卉嫔语气淡淡,一边品茗,也同样没有看她。 香彤却在这时,阴鸷的眼尾,不动声色地扫过。 余光一直没放过她的卉嫔,猛地将手里滚烫的茶盏甩在香彤脸上。 “啊!” 香彤痛得摔倒在地,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成一片。 卉嫔冷漠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咬牙忍泪的女人,她好笑地勾了唇角。 瞧,奴就是奴。 被打被骂也不敢反抗。 她可不是奴,她是天生凰命,最终要坐上后位的人。 “砰——” 屋门一下子被人踹开。 卉嫔还没来得及发怒,外头就进来一批宫人。 “将卉嫔拿下。” 和顺语气平和地吩咐。 “你们做什么!放肆!来人啊!!” 卉嫔看着冲上来抓她的太监和嬷嬷,她惊慌地推搡,嘴里大叫。 “卉嫔,皇上的命令,将您带去宗人府拔舌,您且放宽心,莫要着急。” 和顺素来气质温雅,说起话来,也是格外贴心。 皇上的命令! 卉嫔眸子大睁,不敢置信,就这么被带走了。 刻意站在香彤面前的和顺没有跟着离开,而是俯身将她扶起。 “这是出什么事了?”他蹙眉问。 香彤苦笑着摇摇头,用手挡脸。 “和顺公公,姑娘她真的……”她一直不敢问。 和顺暗了眸光,无声颔首。 “在宫里不舒服吧,要不要我同皇上说说,让你出宫?” 和顺好心建议道。 皇上最喜欢的皇兄和皇嫂,他们从前的人与事,皇上皆是格外珍惜。 香彤低着头,嚅了嚅嘴,之后叹了口气,“出宫我也不知要去哪。” “姑娘从前有个铺子,叫何事屋,还有一群收留的孩子,你可以去帮衬一番。” 和顺不愧是皇上身边最贴心之人,总是能给人最好的建议。 香彤一听,眼睛就亮了。 “那就!那就拜托公公!” 她赶忙想要跪下,却被和顺拉着,“不用客气,我这就去了。” 白宁烨听了和顺的说辞,点头同意了。 和顺刚要去安排,他又叫住了。 “先别急,你先帮朕私下探一探从前曼曼身边的宫人,谁想出宫的,都一并安排了吧。” “是。” 和顺面色温柔,浅笑着离开。 和顺刚走,外头又有了脚步声,“皇上,那男人有了消息,听闻是极乐坊的头牌。” 第五百三十九章 出家成家 极乐坊。 “老子回来了!你丫受死吧!!!” 一道剑光闪过,极乐坊最顶层的阁楼窗棂被劈得粉碎。 一个全身被包裹得极严的男子冲入,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熏香。 阁楼软塌里的男人,缓缓转动黑如死夜的眸子,那里本有星光。 “白宁徽死了,你杀我也拿不到十万两黄金。” 窗边的男人,装束着紧贴肌里的盔甲,表情有些呆滞,声音被掩在盔甲里,略显沉闷。 “什么?” 未至半瞬,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嗡嗡惊叫,“白宁徽死了!!!” 接着马上又想起了,“那和曼曼!” 夙不寒没有看他,侧了侧身子,将身上的被子盖好。 “和曼曼也死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愿意陪他了。 他没有了女儿,也没有了孙子,没有了亲人。 看不清长相的男人猛地朝软塌冲去,怒声大叫: “谁杀了她!” 他不过回去一阵子,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亏他还跟老哥提了他有个女儿的事!! 相西洲这么一叫,夙不寒冰冷的身子顿时一僵。 谁杀了她…… 他一下翻身坐起,脸色灰白。 那时被白宁徽打乱,他根本没来得及具体查看,那孩子突然倒下,莫不是在他来之前就出了什么事!? 不行,他得去看看! 如此想完,他立即动身。 相西洲话没问出来,气急败坏地跟在后头追去。 两人飞出极乐坊,却没注意到下头军队的包围。 三个月后,王高旻王老将军造反失败,花相作为同谋被打入狱。 相府中人没有被牵连,只是从此,远离内城,过着平民的生活。 凤京的大无相寺,依旧香客如流,从不被凤京的风云搅弄。 林家大小姐林晗玥,陪着母亲和奶奶来寺里上香。 走在山道上,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就从几人身旁冲了上去。 “啧!谁家的小子!没教养!” 老夫人拐杖一跺,十分不满。 男子一路飞冲,不小心与许多人擦了肩头,却一直不敢停下。 直到入了大殿,他终于大喊了起来。 “花旭尧!这位师傅!请问花旭尧在哪!?”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施主何人?” “我是他弟!亲弟弟!” 小和尚了然,右手一引,“请跟我来。” 寺庙中的厢房。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花旭昊气狠了,不停地挠头。 身着灰色僧衣的花旭尧,乌发披散,眼帘微掀。 “小昊,唯有如此,我心方能平静。” “你这是在逃避!” 花旭昊从来没有如此对兄长不敬过。 花旭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眉睫微垂,随后点点头。 “对,是逃避,我未有心安处,想找个地方躲着,小昊,成全我吧,否则我不知该如何活。” 花旭昊呆愣地看着他。 大殿内,剃度仪式开始。 林晗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里的水光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了。 孙府里。 孙文博一下值,林烟容就紧张地抓着他。 “文博,旭尧那孩子竟然出家了!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孙文博无奈地看着母亲着急的模样,摇摇头,“不会。” 他会担负起整个孙家,延续父亲的荣耀。 “等孝期一过,便成家。”他坚定地说。 从前他喜欢一个人自在,无拘无束,如今不行,这个家只有他了。 “好好,”林烟容眸中带光地看着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母亲去你姑母那打听。” 孙文博怔了怔,什么样的? “随意吧,无所谓。” 他淡淡地说完,便回了自己屋子。 有了他这句话,林烟容立即出发去了纪家老宅。 “文博真是个好孩子,懂事了。” 孙琼芳手里抱着一只胖胖的白猫,慈爱的目光看向林烟容,语气甚是欣慰。 “常家那丫头不是挺喜欢他的吗?正好常大人补了户部尚书之位,那丫头如今在凤京炙手可热呢。” 林烟容想了想,不喜地摇摇头。 “常丫头性子糟,被她姨娘惯坏了,嫁进我孙府,我还要把她当祖宗供。” 孙琼芳见她想抱抱猫儿,大方地递给她抱去,嘴里调侃道: “哟,从前不见你眼神这般好。” 林烟容知道她在损自己当初信了那刘氏,她一下子恼了起来,却是恼的自己。 “我觉着啊,不如直接把小玥嫁进去,那孩子知根知底,性子你也喜欢,亲上加亲。” 孙琼芳一边拿着绒毛小棍逗着她怀里的猫,一边给着中肯的建议。 “嗯,我从前也这般想过,只是文博瞧着没那方面意思,这回我再去问问,你那多给几个名单,一道让他挑着。” 见手里的猫儿想跑,林烟容紧了紧,不让孙琼芳得逞。 “行吧。”孙琼芳笑着应下了。 “你家无双如何了,还是不着调吗?” 说到无双,孙琼芳没了逗猫的心情,唉声叹气。 “那孩子没救了,你们都别管他了。” 若是从前孙琼芳这么说,林烟容还是会打趣几番,如今,连她都说不出安慰的话。 沁风苑里,头牌若兰嫌弃地看着霸占她厢房的男人。 外头传来敲门声,“姐姐,纪家大夫人来了。” 若兰俏脸一抽,冷冷睨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转身出去了。 “大夫人。” 她神色淡然如水,心中却有几分忐忑。 “嗯。” 孙琼芳没有为难她,高贵冷艳地抱着猫儿进入屋内。 一进去就狠蹙眉头,里头的味道真是难闻。 再看烂醉在床的男人,她顿时怒火中烧,冲过去一脚就踹了他屁股。 不仅如此,还把白胖的猫儿往他美丽的脸上一放—— “来!曼曼!拿爪子挠他!” 被踹得迷糊的男人,刚一扭头,脸就被挠了,还不等发火,微睁的桃花眼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猫眼。 他一下子没了脾气,缓缓起身。 “小曼曼为什么挠我,这样不乖。” 他噘着嘴把猫儿举高高,与他面对面,语气充满了埋怨。 “它如何不乖,我叫它挠它就挠,别提多乖了!” 孙琼芳把猫从他手上夺走,抱在怀里揉着猫耳朵,猫咪舒服地眯了整只眼儿,可爱极了。 “你怎么来了,还打扰人睡觉。” 纪无双一见到孙琼芳,倒头就把被子裹住脑袋,气闷不已。 第五百四十章 凤京最尊贵的白猫 “你到底要混到什么时候!文博他都决定成亲了,你还整日不回家,住青楼!” 孙琼芳单手抱着猫,一爪子就把纪无双的被子掀了。 “住哪不是住!活着不就行了!” 纪无双气恼地把被子扯回,继续盖。 孙琼芳被气狠了,一掌拍向纪无双的胸口,差点把人整吐血。 “要是曼曼知道你是个窝囊废!她定是连我纪家门前的灯笼都懒得看一眼!” “你!” 纪无双也被气狠了,捂住胸口红着眼瞪她。 他才不是窝囊废…… 气愤地想完,一翻身,再盖了被子。 黑暗的被子里,两只眼泛着水光,不想叫人瞧见。 孙琼芳说完话,就后悔了。 她是真不愿意在他面前提,不想一直强调曼曼的死,惹得两人都伤心。 安静地坐了许久,孙琼芳稳了稳气息,决定还是说点好听的。 “好了好了,若是不想住在天下第一庄,就随我回纪家住。” 她以为自己姿态放软了,可纪无双丝毫没感觉。 “不回。”他闷闷地道。 “你要回纪家住,我就把猫借你玩。” “好吧。” 纪无双还是一脸不甘愿,起身就把猫抱了。 “你小心点,”孙琼芳见他动作粗鲁,吓了一吓,“猫猫如今有了身孕呢。” “什么!!!哪个贱男人!!!” 纪无双要气疯了,该不是这调皮的家伙逃跑出去玩,被欺负了吧! 孙琼芳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破话! “是皇上家的猫!” 纪无双怔住了。 “人皇上一听说我手上的猫叫曼曼,啥话没说,就去找了只漂亮的大黑猫叫小王爷!这不!速度够快!直接上门成亲生子!” 孙琼芳嫌弃地看了眼自家没出息的儿子,把猫抱回起身。 “跟人白家一比,我纪家就是比不上,什么叫雷厉风行,什么叫睿智无双……呸呸!睿智果敢!这就叫!” 纪无双愣愣地从床上爬起,跟在后头,听她连珠炮一样数落自己。 “在你还在跟个死人的时候!人家皇上已经拿到了我曼曼肚里小猫崽的抚养权,你连看着它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呜呜呜……” 纪无双要哭了。 “娘!曼曼肯定不会只生一只,你偷偷藏起来一只好不好?” 若兰目送着邋里邋遢的纪大公子,汗颜地朝身后的侍女道,“思思,把我床上那些褥子都换了,最好扔了。” 前头的孙琼芳冷笑了一声。 “想得怪美的嘛,我能把曼曼留在身边,都是因为皇上看在我是她干娘的面子,小猫崽是不可能了,皇上都派人留在纪府每日盯梢呢。” “怎么这样……” “我呀,只能指着它下一胎了。” 纪无双眸光一亮。 “不过,皇上说了,曼曼绝对不能和小王爷以外的公猫发生关系,否则直接把纪家掀了。” 纪无双眸光暗了。 “但我努力求了皇上,下一胎留一只给纪家,皇上答应了。” 纪无双吸了两下鼻子,好委屈。 为什么白家连只猫都不放过,这可是他纪家的猫啊! 自己喜欢的比人家迟,下手也不如人家狠,如今连只猫都追不上了,天下间怎么就会他这么惨的人。 纪无双想着想着,就走不动了,他难过得要死。 孙琼芳走到沁风苑大门口,这才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 回头看去,最是美艳无双的男子,此时胡子拉碴,像午夜街边狼狈的醉酒大汉,丑到叫人心酸。 她叹了口气,缓缓走回,将手里的猫递了过去。 “走吧,起码它还在,抱着吧。” 事实上,皇上真的很想抱走这只猫儿。 那水汪汪的眼神,像只小麋鹿一般可怜的不得了。 孙琼芳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拒绝了他。 皇上被拒绝后,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小王爷,心中一定是在想着,不能让曼曼和王爷分开的。 可他最后,还是不愿意把小王爷养在纪家。 怎么说呢,从来都是女人嫁过来,男人嫁到女人家是不行的,影响他皇家威望。 当时的白宁烨,就是这么想的。 何况他也希望小王爷能陪他,所以,最后只能赶紧让曼曼多生一些,这样才好办。 孙琼芳一度怀疑,皇上会答应下一胎给一只,就是抱着把曼曼抱走的心思。 反正不管了,她死也不会让步的! 纪无双难过归难过,猫在手边,还是抱着了。 他默默地打定主意,把自己天下第一庄里的小鹿,也取名叫曼曼! 哼!谁怕谁! 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大步走出沁风苑,春日的阳光,真刺眼。 一个多月后,纪家人仰马翻。 孙琼芳:“呜呜呜……曼曼!你要好好的啊!” 纪无双:“曼曼这么小!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凡人,非逼着它生娃娃,曼曼!我们不生了!” 白宁烨:“你们安静一些!吵得我头都痛了!” 殷修彦:“你们差不多就行了,曼曼头也要痛了!” 小王爷:“嗷嗷嗷——” 屋顶的相西洲:“哥,我们偷一个怎么样?” 身旁,相西洲亲哥:“你小子脑子没问题吧,你要猫自己买不行吗?” 远处走来的男子,法号苦无:“这种时候,我来给诸位念篇《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 白宁烨:“不行不行!我头晕,大师你别念!” “生啦!!!” 周嬷嬷的音调,简直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突然! 一阵妖风过!众人眯眼。 “几只!?” 回神后,白宁烨激动地问。 “两只啊!一黑一白!好漂亮!” 周嬷嬷变得越来越不着调了。 “嘿嘿嘿嘿……” 白宁烨得意的,好像自己生了太子一般。 小王爷:“喵喵喵——”舔舔曼曼。 天边一片乌云中,缀满繁星的眸子,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小白猫,终于又迎来了花开晨曦般的绝美笑靥。 他又有孙子了……还是孙女? 五年后。 大无相寺。 花旭昊不服气地抱着凶巴巴的小黑猫,“皇上他们太过分了,居然把他们不要的猫给我们!” 静心悟禅的花旭尧,睁开眼睛看着如今官升四品的弟弟,无奈地笑道: “皇上能给就是宽仁的。” “不行!下回一定要只乖乖白猫!” 花旭昊捏着拳头发誓。 “嗷——”拳头被咬。 纪家商会。 “无双哥!” 和可正在他的办公室忙活,一听说纪无双带和小猫来玩了,当即就冲上了七楼。 “干嘛。” 纪无双不高兴地瞪着门外,出落得越发清俊的小伙子。 他一出现,就说明对面售楼部的白之维,也听到风声了,这两人多好的哥们啊。 “无双哥!” 好,又一个小家伙出现了,和以也冲了上来,一会儿估计还有更多。 “别这样嘛,让我们摸两下!” 和以不在乎纪无双的白眼,冲过去就开摸。 纪无双要被这些家伙气死,在楼下就已经被和小淡那几个丫头给缠了半天,上楼了都不能让他好好清净,早知道就不来商会了! “无双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和可浅笑地摸着白软小猫咪。 “就是说!我们也想要一只嘛!”和以不要脸地撒娇道。 “你们闭嘴!我家曼曼生孩子多辛苦!你们休想!”纪无双大骂。 何事屋里,众人用非常崇拜的目光,看着肩顶白猫的香彤。 “香彤姐!你是怎么办到的!”小强两眼冒星星地问。 要知道,如今曼曼肚子里的猫咪,是皇家猫啊! 没有皇上特批,谁家都不允许拥有任何白猫和黑猫,简直成了凤京尊贵的象征! 尤其是白猫!皇上都是不舍得给的!连侯府的小三爷,都要不到!说是他们家有不良历史,简直苛刻! “哼哼!怎么说你香彤姐从前也是姑娘身边的红人,皇上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香彤像个女王般,端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一身的威严。 虽然哭着跪地上,扯着皇上腿的时候,是很丢人。 但只要能要到,什么都不重要! 又过了几个月,南泽攻陷。 白宁烨美滋滋地坐在锦延宫逗猫。 “修彦哥!你差不多可以离宫了吧。”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宫?”殷修彦怀里抱着不知道多少只小猫,奇怪地问。 “不是说好南泽攻下后,你可以离宫吗?”白宁烨不服地跟他抢猫。 “皇上,您是让我选,又没说我非得出宫,不如您给我两只,我就出宫。” 白宁烨脸皮抽了抽,这不要脸的,整天赖着他家的猫。 瞧,小王爷都不高兴了! 呀!冲过去咬他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重生 孙晓瑶再醒来时,是在冬日的午后。 “晓瑶,醒醒。” 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一看,是她的母亲刘莉。 “哈——” 她松快地打了个哈欠,起来伸懒腰。 “快些收拾一下吧,方才听春花说,今日王爷来府里了呢。” 母亲笑着勾了下她的鼻头,打趣道。 孙晓瑶伸懒腰的手一怔,王爷…… 王爷,不是死了吗? 孙晓瑶脑子有些迷糊,起身说道,“娘,你是不是做梦呢?” 咦! 她!她能说话!? 等等! 孙晓瑶猛地一激灵! 她环看四周,这里是哪!!? “休要在屋子里叫娘叫习惯了,到了大夫人面前收不住口,被她寻机责罚了去。” 孙晓瑶呆怔地看着妆奁前的女人,她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丝绸般的墨发披散在身后。 都四十多岁了,还像个二十出头的秀美女子。 未施粉黛的容颜,青嫩宛若山间笋芽。 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为何会变得如此年轻,发生什么事了,遇到了神医了? 刘莉见孙晓瑶还坐在软榻上发呆,梳理完头发的她,微微叹了口气。 “不要再让为娘催了,今日你父亲的丧礼,晨间你我二人从灵堂离开,就够大夫人发难,如今不好一整日都不在,快些去露个脸吧。” 她婀娜地起身,手里捻着黑檀梳子走到孙晓瑶身后,匆匆给她梳着乱发。 “母亲!你说什么!” 孙晓瑶惊恐的大眼,吓了刘莉一跳。 “怎么了?” “今日是!父亲的……” “睡糊涂了?”刘莉想了想,又难过地摇头,“你是不舍得你父亲对不对?” 想至此处,刘莉觉得自己是对的,虽然孙平素日也不和这丫头亲近,但这丫头还是很喜欢父亲的。 可她如何知道,孙晓瑶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 父亲去世那年,她才十六岁。 也就是在十六岁这年,她的人生,彻底陷入黑暗。 那年的她,脑袋瓜子磕破,从此痴痴呆呆度过余生。 但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以后呢,因为就在她睡醒的前一刻,自己才刚刚在她五十八岁那年咽气。 没错。 她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十六岁。 孙晓瑶猛地从软榻滚下,手脚慌乱地冲到镜子前! 是她!是这张美丽的脸! 孙晓瑶顿时热泪盈满双眸,两只手来来回回地摸着自己十六岁的脸,好嫩啊! 镜子中,出现母亲不明所以的脸,她一下子回头,抱住了她。 “娘!”我回来了。 “怎么了?莫哭莫哭,父亲离开了,娘亲会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 刘莉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定要重新为她找个父亲。 孙晓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娘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人,直到她五十八岁那年离开人世,娘也如她所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既然她回来了,她一定会让娘过上全天下最好的日子! 而她! 也绝不会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好下场! 孙晓瑶眸中闪着火光,对,就是今日,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 “走!娘!我们去大夫人那!” 她激动不已,好似上了战场,牵起母亲的手,斗志昂扬地道。 刘莉被她这说风是雨的模样,弄得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被她带出了屋子。 待走到小厅前,孙晓瑶兴奋地停下来。 她的手不断颤抖,是这里,就是这里。 从这里进去,她会见到大夫人和哥哥,林家舅母和表妹,姑母和表哥,以及常家大夫人和她的儿子。 最后,还有一个她到死也不会忘记的女人——和曼曼。 刘莉整理好悲伤和虚弱的表情后,见亲闺女神色怪异,她奇怪地打量了两眼,“走吧。” 孙晓瑶瞬间从过往中回神,亢奋地点点头,“好、好!” 扶着母亲,她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郑重的脚步,就像在进行一个庄重的仪式。 打开她记忆大门的仪式。 轰—— 阳光里,她看见了,过往那些人的容貌,一一在她眼前浮现。 从模糊到清晰,从一片白茫,到色彩斑驳。 厅上主位,左边是孙家大夫人林烟容,她正在伤心恸哭,真是会装啊。 主位右边,是纪家大夫人孙琼芳,她从来都是那么凶悍,连安慰人,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下座前方,是林烟容的弟媳瞿韵菲,素来是个说话没教养的。 而瞿韵菲身旁,坐的正是户部左侍郎常大人的夫人。 呵呵,这位常大人日后可是会接替父亲的位置,成为户部尚书呢。 这些,她都知道,她全知道! 哈哈哈!!! 孙晓瑶隐忍着欢喜,扶着忧容满面的母亲走进。 所有人看到她,似乎都没有喜悦。 她明白,她们都不喜欢她。 可是,她们找不到错处数落她。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很意外呢? 原本在进厅前,她会说出那句,“你是哪来的?” 但她这回没有说,哈哈哈!!! 对,她没有再犯如此低级的错了,她不会让这些该死的女人,找到任何理由骂她! 孙晓瑶紧绷着全身,带着母亲见过这位姿态高傲的大夫人。 “坐下吧。” 两人行完礼,林烟容依旧拭着泪,哽咽地说。 孙晓瑶努力憋着嘴角的笑容,生怕太过分而引起她人的注意。 她带着母亲坐在了左侧的椅子上。 要知道,前世的母亲,为了她给林烟容下跪,一直都没有的坐。 但这回不一样了,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这些女人完全找不到借口,她顺利带着母亲坐下了。 孙晓瑶站在刘莉的身后,目光幽幽地扫视全场,最后停留在纪无双身旁的女人上。 和曼曼。 呵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如果可以,我想亲眼看着你死。 孙晓瑶不说话,其他几位夫人仍是安慰着林烟容。 “姐姐,哭多了伤身,你自己伤身就算了,这孙家上上下下日后全要靠你,你这要出事了,留文博一个孩子,多孤苦无依。” 孙晓瑶又想笑了,这位林夫人真的很不会说话。 果然,林烟容哭得更伤心。 孙晓瑶愤恨地想,若是直接哭死就好了,否则日后娘也不会被她娶进门的大嫂欺负。 说到大嫂,孙晓瑶幽幽的目光又转移到林晗玥身上。 林晗玥察觉到,奇怪地看向了她。 孙晓瑶没有躲避,冲她冷蔑一笑。 看着书香门第温文尔雅,没想到竟是个毒妇! 等着吧,这些人,日后,她会一一报复回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恍如隔世 冬日的阳光不甚凛冽,小厅里燃着旺盛的炭火,众人都围绕着林烟容。 她的夫君离世了,生前的两人,是多么的恩爱,大家有目共睹。 她的悲痛,没有人劝得了,大家只能说些别的话,引开她的注意力。 “唉,文博都二十了,赶上丧期,这婚事就耽搁了。” 不出所料,瞿韵菲的话转移了林烟容的注意力,然后—— 哭了。 常夫人不动声色地推了一把身旁的女人,见她不明白地看过来,顺势瞪了她。 这女人真是什么好话都说不出了。 孙晓瑶当即愣住了。 丧期…… 这意思是,她也不能出嫁了? 前世她都痴傻了,自然不会有人娶她,可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出事,结果又遇到了新问题。 自己十六岁,丧期三年。 也就是十九岁才能嫁!? 孙晓瑶脸都黑了,那不是都成老姑娘了! 父亲怎么这样,居然在她这时候死! 就在她也要哭出来时,林晗玥突然在瞿韵菲的耳边嘀咕了什么。 瞿韵菲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让林烟容转移注意力的事了,她一下子笑了笑,扭回头。 “姐姐,这丫头我瞧着眼熟,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孙晓瑶一激灵,看向了瞿韵菲。 是了,当时的她也是这么说,中间还故意数落了一番自己。 接下来,孙琼芳拉着和曼曼介绍,然后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她是花家三小姐,上一世的自己,已经知道了,再没打算了解。 花家,呵呵……那个造反的花家。 可怜啊。 孙晓瑶眸中带笑,看着现在活蹦乱跳的和曼曼,和看着死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平日都住在王府了?” 常夫人听到和曼曼对她解释自己为何不来常府做客,心中小小激动了一番。 孙晓瑶拳头一紧,即便现在听到这句话,她仍是忍不住想发火。 这和曼曼究竟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如此爱她。 即便她死了,他也义无反顾地随她而去。 这真是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嫉妒到吐血的家伙。 等等! 如果她今日死了,王爷岂不是也马上要死了!? 孙晓瑶又回忆起了许多细节,眸底闪现各种复杂的情绪。 难道她要救这和曼曼吗?为了王爷? 孙晓瑶开始游移,她心中还是记挂着那位权势滔天,俊美无俦的男人。 可再一转念,前一世的今日,不就是王爷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的吗? 何况和曼曼不死,她不甘心。 她咬咬牙,狠狠闭了眼,决定不再理会。 天下那么多好男人,为什么要管这冷血的王爷,他死就死吧! “那说好了啊,今晚来常府吃饭。” 常夫人知道了不能送贴到花家,现在遇到就要同和曼曼说得妥当。 “好什么好!我孙家丧期,曼曼得留下。” 不等和曼曼说什么,孙琼芳就跳出来。 “留下?” 常夫人看傻子一样看孙琼芳,“你也不想想王爷肯不肯!” 孙琼芳就这么被噎住了。 常夫人就听曼曼说了两句,就推测出这么重要的事了? “那你把人带去常家吃饭,难道王爷就肯?” 孙琼芳对此,比常夫人有更深的了解。 那位简直寸步不离,今日要不是她下手快,曼曼哪能留在她身边。 常夫人狐疑地看着孙琼芳,心中有些不信。 吃个饭还不让? 她垂眸想了想,决定对于瑄王殿下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不如这样,曼曼你回去和王爷申请一下,抽个日子来常府,哪天来都行。” 末了,她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王爷要一起来也行。” 这下,轮到孙琼芳看傻子一样看她了,怎么还有人说到让王爷来,会这么高兴,这女人见识有够浅,王爷多恐怖一人啊。 和曼曼抿嘴笑了笑,答应了,“好的。” “噗嗤——” 一个憋不住的笑声,突然在小厅响起,大家都转眸看去。 “对、对不起,母亲,晓瑶是鼻子痒。” 孙晓瑶连忙一脸的愧疚,低着头谁都不敢看,很害怕的模样。 林烟容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孙晓瑶舒缓了两下,好险好险。 她是真没忍住,这女人今天都要死了,还答应别人上门做客,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呢,王爷到底怎么看上她的? 几人重新聊回自己的,瞿韵菲也凑着热闹,与和曼曼闲聊。 王爷的女人啊,真是不得不巴结,这孙琼芳下手真够狠的,人还没嫁就拉来当干女儿了,连她都有些心动。 她们聊了好些时候,外头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曼曼。” 好温柔啊,孙晓瑶心脏一下被提了起来。 他来了! 恍若隔世,厅门进来的男人,是那么耀眼,叫人看不清晰。 乌黑浓密的墨发披在身后,额发一丝不苟地被一根黑色束绳系在脑后。 没有平日的雍容高贵,简衣素服的他,好似黑暗的星辰,落入凡间。 从来都冷酷无情的脸,此时嘴角竟然噙着一抹笑意,多么奇妙。 她能从他浅褐色的目光里,见到一个身影。 一个令人痛恨的身影。 和曼曼。 孙晓瑶冷冷地转移视线,看着那个女人。 白宁徽缓缓走入,忽而眸光一凛,寒冰一般射向了和曼曼的两只手。 王爷的目光,向来都是众人追随的方向。 她们才看清来人,还来不及行礼,就发现他冰冷的目光,在盯着什么,顺着一瞧。 常夫人和林夫人,心惊胆寒。 她们一人一只,拉着和曼曼的小手。 这也不行!? 两位夫人心中大骇,哆哆嗦嗦地收回,哆哆嗦嗦地起身。 “见过王爷。” “嗯。” 白宁徽高傲地颔首,来到和曼曼身边,将她的小手自己拉着。 怎么搞的,才一个上午,她身边又出现两个女人粘着她。 “对了,你来得正好,常夫人说要请我吃饭,我什么时候能去,今晚可以吗?” 和曼曼仰着小脑袋,笑着问他。 白宁徽眉心微抽,不仅粘着她,还要带回家? 好想拒绝,可见她一副很期待的模样,他还是松口了。 “近日孙府丧礼,你不好乱访客,等过了这几日,便带你去。” 他柔柔地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她脸颊的肉。 第五百四十三章 和曼曼之死 和孙琼芳预料的一样,王爷不会让和曼曼留在孙府陪大家。 和常夫人预料的一样,王爷要亲自来。 和孙晓瑶预料的一样,王爷这回不会打她,她不会撞到那根柱子。 “好。” 和曼曼见他居然会答应,其实还挺意外的,但她马上就点头把这事说准了。 白宁徽看着她笑得跟呆瓜似的,心中一阵清甜。 “累了吗?要不要回家?” 问着问着,他就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 在场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瞧上一眼。 内心又是波涛汹涌。 回家?这已经把话说死了啊,这是绝对要娶人小姑娘回去的啊! 只有孙晓瑶目光紧盯,一点不愿放过这两人死前的任何片刻,可就在她心中怨气横生时。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回去? 两人要是这时候走了,他们怎么死? 虽然上一世这时候她是晕了,但她后来也知道了两人是死在孙府啊。 孙晓瑶一阵着急,很想出声把两人留下,可又不敢。 好在和曼曼出声了,“再晚一些吧。” 孙晓瑶大松了一口气,继而在心中冷笑。 和曼曼啊和曼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让你死吧。 白宁徽闻言,不乐意地瞥了孙琼芳和林烟容一眼。 但两人都垂着脑袋,没有接收到。 “晚多久?不能到天黑。”他垂眸看着她。 “那就天黑之前。” 和曼曼习惯性地回抱着,笑眯眯地说。 孙府出这么大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跑。 白宁徽微微阖眸睨着她,这样说来,岂不是还有很长时间都要和那群家伙待在一块? 和曼曼见他没理由拒绝,就当是说好了,便松了手推他离开。 这里是女眷和小辈们待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还是身份如此高的人,老待在这皮太厚了。 白宁徽有些委屈地被他推着走,走到门口,忽然传来大喊—— “不好啦!有刺客!” 这一声大喊,让小厅里的妇人们惊慌失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唯有孙晓瑶激动不已。 和上一世一样! 什么都一样,刺客来了!和曼曼也会死了! 刚走出小厅的白宁徽,脑袋什么都没想就抱住了和曼曼。 和曼曼赶忙把他劝走。 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却马上甩了甩脑袋,转身派了个暗卫去打探,又把剩下三人安排保护这个小厅,就走回里头。 孙府过年才清扫过,现下府里又积了一片薄薄的雪,偶尔几声鸟鸣,更显冬日凄清。 一入厅,孙琼芳等人都围在了墙角。 “曼曼,快过来!” 和曼曼觉得有趣,却在经过孙晓瑶和刘氏身边时,眸中突然闪过奇怪的光。 刘氏坐着不安稳,也想起身,可孙晓瑶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用不着,这刺客很快就会走,不会来我们这的。” 和曼曼有了内力,耳朵还是尖的,把这话听到了九成。 她一下子起疑,却并没有说什么。 刘氏却颇为羞赧,悄悄在孙晓瑶耳边说了一句,“为娘内急。” 孙晓瑶一怔,随即在心中偷笑了一把自家亲娘。 “那晓瑶陪您去。” 刘氏摇摇头,“不必了,外头乱的很,你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您信我。” 孙晓瑶神秘地对她笑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拉起她就走到林烟容那请示。 “外头不安生,若是要去,多带些人。” 林烟容说了表面话,挥手便准了。 孙晓瑶很快就带着刘氏离开,往两人住处走去。 “娘自己去,你回房歇着,我这肚子太不舒服了,大约需要很长时间呢。” “好。” 孙晓瑶点点头,回到自己屋子。 一进去,她眼睛就亮了,自己的首饰、衣裙,都还在,这些她此刻都能穿! 她迫不及待地就拿起一个镶着小珍珠的发钗,在镜子前比划。 哈哈,真是美啊。 接着还有裙子,这一年过岁时,花了大价钱做的花裙子,才穿了一次,后来就没穿了。 她一下子展开来在身前挥舞,真好,活着真好。 可她高兴着高兴着,突然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她抱着裙子坐在床边,垂眸思考了好半会儿。 !!! 和曼曼!!! 她怎么给忘了!自己走了,和曼曼后面出了什么事,她不就没机会看到了吗? “我这记性!” 孙晓瑶赶忙甩了衣裙,冲出屋子,跑到茅房前。 “娘!我路上掉了个钗子!我去找找!” 说完,也不等里头的刘莉说话,孙晓瑶就急匆匆跑了。 跑到一半,觉得自己再回小厅就太奇怪了。 有了! 她知道最后和曼曼死的地方,马上掉头跑到那座空置的院子。 刚一到院门口,她就看见了! 和曼曼竟然侧身趴在一个屋门前,一副在偷听的模样! 是的。 和曼曼原本是偷偷跟出来想要盯着孙晓瑶的,却见刘莉蹑手蹑脚从茅房出来。 这更可疑了,她二话没说,跟! 看到如此鬼祟作态的她,孙晓瑶想都没想,怒声大叫—— “和曼曼!你在做什么!” 还在认真听着里头说话的和曼曼,一惊! 耳边的门,“吱哑”一声猝然打开! “谁!?” 门后的男人大叫。 和曼曼吓得嘴都合不拢了!扭头就跑! “她在偷听!她在偷听!杀了她!” 孙晓瑶兴奋无比,她终于知道和曼曼为什么会死了! 果然,刺眼的匕首一亮,男人冲进了雪里要追杀她! 和曼曼气个半死,不仅因为方才听到的事,还因为孙晓瑶这傻子。 她本可以直接飞走叫人来,但她却因为气恼而冲向了院门。 “你若是杀了我!孙晓瑶!!这丫头就看到你杀人的事实,你不打算灭口吗?” 和曼曼假装柔弱地跑在雪里,面色冷然,声音却极大。 孙晓瑶猛的被吓到! 这该死的和曼曼!! 她也扭头就跑! 可和曼曼不管她,运起轻功飞速抱住了孙晓瑶。 “孙晓瑶!!!要死一起死!” 她像附骨之疽一样,紧紧黏住孙晓瑶。 余光瞥见,后头的男人朝着那条通往茅房的小路,奔跑地冲向院门。 不会轻功…… 第五百四十四章 杀人了(二) 孙晓瑶怕得全身发抖。 难道她来了这里,就是为了跟和曼曼一起死!? 不行! 她才刚活过来! 她以后还要享荣华富贵! 怎么能死在这天!? 孙晓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力气没有和曼曼大,一直挣脱不开,她急得要哭了,放声大喊了起来: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那男人本就紧张得要死,这两个女人还如此大喊大叫,他气到吐血,举起匕首就要朝两人飞投出去! “和通!不要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里传出。 和曼曼眸光一亮,出来了! 刘氏! 刘莉听到了和曼曼的大喊,自家女儿也在外头,她什么也顾不上就冲了出来,一出来就见男人要杀人,却在这时—— 眼见男人手筋一抽! 匕首不受控制甩上空中,不断旋转,刺眼的刀光晃了她的眼。 “噗呲——” “啊!!!杀人啦!!!” 随着匕首深深刺入!一道破音的尖叫声,在这块地界上空回响! 一个丫鬟,要跑来上茅房的丫鬟,还没走到院里,就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吓得全身发抖孙晓瑶,猛地惊醒。 “是和曼曼!!是和曼曼杀的人!!春花快去叫人!” 哆哆嗦嗦大叫的孙晓瑶,紧紧抱住了和曼曼,不让她逃。 春花怔忪着,看看孙晓瑶,又看看和曼曼,脚上倒退地跑了。 和曼曼也被吓得不清,可孙晓瑶这么一叫,她就怒了。 “滚!” 什么玩意就是她杀的! 她一把推开孙晓瑶,打算离开也去叫人。 孙晓瑶这深闺小姐,哪有和曼曼整日跟白宁徽较量的手劲大,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 “娘!快拦住她!” 孙晓瑶现在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既然有个人死了,那和曼曼就不能走! 刘莉眸光一寒,还不等孙晓瑶叫她,手就已经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什么。 孙晓瑶一倒,她手一挥! 和曼曼余光瞥到她的动作,顿时警觉地身子向后倒飞出院子! 她可没注意到,一只黑亮的虫子,在瞬间就攀上了她轻舞的墨发上。 “嘶——” 她刚一落地,只觉得脖子微微刺痛,她上手一抹,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触感,让她毛骨悚然。 “啊!!!虫子!!!” 她吓得狂甩手指,上蹦下跳。 虫子被她甩掉了,可脖子上的伤,也已经出现了。 刘莉冷冷一笑,这丫头该死了。 和曼曼还没从虫子的恶心回过劲,抬眸间,就触碰到刘莉的眼神。 那眼神冰冷而淡然,似乎有着百分之一百的笃定。 她忽然心中哇凉哇凉的。 刘莉一扔,她的脖子就被咬了。 所以…… “虫子有毒?” 和曼曼僵硬着唇角,看着刘莉。 “呵……你还有心情问,不如先休息一下?” 刘莉好笑走到孙晓瑶身边,将她拉起。 不用再多问了,和曼曼已经感觉到浑身不对了,脑袋变得格外沉重。 完了完了,她此刻想到的不是这虫子会不会让她死。 而是白宁徽要是知道了,非打残她不可。 不仅在刺客来犯时乱跑,最后还让自己出事。 真的完了。 白宁徽肯定要把自己关死在王府,连去常家吃饭也不可能了。 和曼曼此时,满脸的绝望。 比起死,白宁徽更可怕。 刘莉拉扯起孙晓瑶,心中并不如表面淡定,虽然将这碍事的家伙处理了,但自己会不会出事还难说。 “晓瑶,我们赶紧离开这。” “啊?不行!春花去叫人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把和曼曼抓走了,我必须留在这指证她!” 孙晓瑶拍拍屁股上的雪土,不肯走。 刘莉细眉紧蹙,是啊,春花看到了她。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自己跑掉时,天空突然落下一缕黑烟。 “小丫头如何到处乱跑。” 一道雌雄不辨的优雅嗓音,在和曼曼头顶散开。 刘莉吓得拉扯住孙晓瑶,不断向后。 可直到她见到了那张脸,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如烟黑纱相称,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风华浊世,完美到不似凡人。 更可怕的是,那样一张超出世俗之美的脸上,竟还带着颠倒众生的温雅笑靥,这简直想让天下间所有的美人羞愤而死。 不只是刘莉,连孙晓瑶都整张脸的痴迷。 如果说方才王爷会让她们两人心动不已。 那么,此刻这个男人,却会让她们两人停止呼吸,停止心跳,连酸涩的眼珠子都不甘愿眨上一下。 可是,气的人事发生了。 他落在了和曼曼身侧,眼里没有那两母女。 “你来的正好!我被虫子咬了!你快!给我吃颗什么解药!” 和曼曼忍住一头扎进地里的晕眩感,抓住男人的黑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也养虫子,他一定可以救她,现在救肯定来得及。 来得及在白宁徽看到她之前,她就恢复了,一点不让他察觉。 为此,她还撩开头发,把脖子上的伤口给他瞧上一瞧,希望他赶紧认出来这是什么毒。 夙不寒笑容顿住,没有任何迟疑拉起她的手腕把脉,顺势俯身给她查看伤口。 这是! 白皙柔嫩的脖颈上,一个小到肉眼极难看清的黑点,仍在继续缩小。 顺着血液的方向,一条黑线像灵活的虫子一样,滑入血脉。 他猛然一惊,想也没想,红唇落下。 和曼曼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片温热,她似乎明白到他在做什么,有心想要推开他。 可头顶上,不断被巨石往下压的沉重,让她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是那!” 远处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跟在她后方的白宁徽,一眼便是五雷轰顶。 在他眼里,狠狠烙下了一个男人,吻着一个女人脖子的画面。 那个女人,是他此生也不会认错的人。 和曼曼。 男人吻的位置,是自己今日之前常吻的地方,此时被别的男人,占有了。 白宁徽顿时全身血液逆流,直冲头顶! 浅褐色的眸子,刹那间红成一片! 一股狂暴的内力,在他周身炸开! 走在前头的小丫鬟春花,突然就被击倒,后面跟着的纪无双以及侍卫们,也都像骨牌一样倒成一片! 如此可怕的杀气,瞬间叫夙不寒察觉。 朗星般的双眸,微微眯起。 松开乌黑的唇,他手上用着闪电般的速度,在和曼曼的头上放了一只虫子,又朝她嘴里也扔了一只! 眼看白宁徽正以猛兽的姿态朝自己袭来,他毫不迟疑,抱起她转身飞走! 第五百四十五章 和曼曼是凶手 白宁徽真是气崩溃了。 这男人吻完连人都不放过,竟抱走了? 他这辈子没受到过如此屈辱和挑衅,恨到险些当场吐血身亡。 气势不断攀升,他后脚就随夙不寒飞冲而去。 等着吧! 他一定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发生什么事了?” 偷偷跟在后头的白宁烨,奇怪地看着前方突然倒下的侍卫。 仰头一看,咦,皇兄怎么跑了? 身旁的白崇元摇摇头,一本正经,“不知道。” 亲眼看着事情发生的孙晓瑶,方才还在嫉妒得要死。 可那美破天际的男人一消失,她就彻底回魂了。 “和曼曼!和曼曼杀人了!和奸夫跑了!” 白宁烨一怔,快步走到前方。 孙晓瑶兴奋到极点,指着院里死掉的男人,不停大叫。 眼见白宁烨出现,她并不认识是谁,只管拉扯住他。 “快!死人在那里!和曼曼和她的奸夫跑了,王爷去追了!” “来人!” 白宁烨甩开孙晓瑶的手,朗声叫道。 后头的侍卫匆匆赶来,“皇上。” “快检查一下。” 还想拉扯他的孙晓瑶,手伸一半就卡住了,皇上…… 连刘莉都被惊到了,皇上!她可从没见过皇上! 秀美的眸子忽然就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位英朗不凡的男人。 这就是大辛最尊贵的男人吗? 她的身体,在她脑子转过来时,就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动作。 白宁烨双手负手,不断盘思现下的情况,猝不及防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先是一愣,旋即怒从心头起。 温润的眸子,射出一柄狠厉的眼刀,直直砍向身上的女人。 还没等白宁烨一把将刘莉抽开,刘莉自己先一激灵,像弹簧一样弹开了他。 “皇上,妾身方才脚被石子磕到才会撞上您,求皇上开恩饶命!” 她姿态娇柔地跪在他的面前,长睫一息间挂上了莹莹泪珠,芙蓉般清稚的小脸,悲不自胜。 微微颤抖的身子,如摇摆在秋风中的小白花,给人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后头的侍卫们,一个个心生怜悯,恨不能亲自为她拭泪,将她搂入怀中。 林烟容赶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她差点脑袋一仰,直直气晕。 孙琼芳快速扫过周围的情况,冲到刘莉面前大喝,“刘姨娘!你为何在此!” 刘莉心下一沉,神情更加脆弱了,看着孙琼芳的眼神,仿佛是只无辜的小兔兔。 当场,所有男人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孙琼芳。 可谁都没发现,本也想冲上去摔倒在皇上脚边的孙晓瑶,脸色是多少难看。 作为女儿,她不愿意相信方才亲娘是故意的。 但作为十六的女人,她内心对这样的做法,有着本能的判断。 孙晓瑶的表情闪过各种花色,看着刘莉的目光,竟是不知所措。 自己可是有父亲的人啊,虽然死了,但娘亲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刘姨娘?是孙大人的妾?” 白宁烨的脸,彻底黑了,觉得自己浑身都泛恶心。 “是,皇上,这位姨娘是乡下来的,耍了手段进了我孙家,若是冒犯了皇上,皇上只管罚了吧。” 孙琼芳不愧是女中豪杰。 无视那些男人的想法,大庭广众,干脆利落,就把刘莉的老底给掀了。 话一说完,那些原本还怜惜她的男人,再看刘莉,就有些复杂了。 刘莉心头一寒,刚要辩解。 “你说什么呢!你才耍手段!你全家都耍手段!” 方才还陷入纠结的孙晓瑶,见孙琼芳居然又欺负上她娘了,顿时奋起。 “这位又是?” 白宁烨不善地问,他对孙晓瑶印象很差。 “是刘姨娘生的闺女,平日被她管教坏了,粗俗得很。” 孙琼芳脊背笔挺,即便见到当今皇上,也一点不怯懦,强悍得像个男人。 有她在,林烟容简直松快太多了。 她带着儿子上前与皇上见礼,端得礼数规范,刻意将那刘莉比得毫无体面。 见到这两人,白宁烨这又想起。 “今日大丧,怎么没在前头见到她和她。”他连称呼都懒得叫。 “皇上!” 刘莉忍住挠死孙琼芳的冲动,硬是插进了一句话。 语调还是那么的柔软。 “妾身是因了伤心过……” “说是伤心哭得不省人事,直接回屋歇了,等事完了才出来,那丫头说是服侍姨娘,也跑了,把一家子都丢下,还是亏了我家曼曼帮衬,不然得多忙啊。” “嗯嗯。” 刘莉有意装得娇弱,插嘴哪里插得过孙琼芳。 好好的话被孙琼芳说得好像刘莉和孙晓瑶没心似的,丈夫和父亲去世躲屋里歇息,两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偏偏白宁烨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看得她们想哭。 毕竟他是见到和曼曼在前头帮忙,说到底跟他皇嫂有啥关系,这两母女真是不像话。 “皇上!和曼曼是凶手!和曼曼杀了人!那男人就是她杀的!” 一提到和曼曼,孙晓瑶再一次大叫。 “你说什么!?” 孙琼芳又要发怒了,一双艳眸睁得奇大,死死瞪着孙晓瑶。 “对了!我家曼曼呢!!!无双!!”她突然想起。 “她跟奸夫跑了!”孙晓瑶欢快地大叫。 “啪!” 孙琼芳甩手就是一巴掌。 那掌风雷厉,把孙晓瑶整个打傻了去。 一直神色不好的纪无双,走进院中,“那丫头被人掳走了。” 他是看到了那男人的情况,但后来被王爷的气势掀翻在地,他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 白宁烨大惊失色,“什么!所以皇兄离开,是去找曼曼了?” “嗯,那人瞧着武功很高的模样,飞得很快。” 纪无双不方便说别的,只能用这话引开话头。 可孙晓瑶不行,忍着半张脸的剧痛,立即回神,她必须把那男人与和曼曼当众苟且的事说出来! “那男人他亲!” “啪!” 话没说完,这回是纪无双一巴掌盖了下去。 开玩笑,他能让这傻子败坏和曼曼的名声? 一掌下去,孙晓瑶整个脑袋都是陀螺在转,昏头昏脑。 白宁烨剑眉一挑,看着纪家这两位,觉得有些神。 “这是……” 纪无双一激灵,想起皇上还在这,赶忙谄媚地笑道: “皇上别管她,孙家这妹妹啊,自小脑子就残缺,总是胡言乱语,曼曼手都受伤了,竟还被她诬陷杀人,对了!大辛是不是有诬告之罪来着。” 第五百四十六章 水性杨花 “大夫来了!” 后头,被白崇元指挥去叫大夫的小丫鬟,快步领人进院。 “行了!莫要吵闹,让大夫看看死者的情况!” 白崇元本想看看情况再出来,却见大儿子还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在后头叫人去报官后,就派头十足地出来了。 众人停止说话,无不一一拜见。 白宁烨:“父亲。” 孙家一众:“见过元帝。” 自己跪地就没再起来的刘氏,一见到白崇元,那原本愤恨不已的眸光,突然转变。 元帝! 皇上的父亲! 比大辛最尊贵的男人,还要尊贵的存在! 瞧他英武不凡,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帝王之威,擎天撼地! 那样挺拔的身姿和健壮的体魄,还有一点也不显老态的尊容,比那死去的孙平,还要年轻许多的模样。 刘氏心中激动不已,娇俏的小脸,蓦地就红粉一片,春光明媚尽在于心。 “皇上,此事妾身知晓一二。” 她见众人要调查男人之死,赶忙出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她一出声,就有两个虎视眈眈的—— “皇上,妾身以为,这刘姨娘会在此处,实有可疑,应带回顺天府调查一番。” 孙琼芳在两位皇帝面前,气势微微收敛,就事论事道。 “嗯。”两位皇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刘莉心头一紧,看着孙琼芳的目光能喷火。 “皇上,妾身是瞧着那和曼曼可疑,跟着她过来的……” “对!就是……就是和曼曼杀的人!” 孙晓瑶被纪无双大掌打晕,跌倒在地也没人在意,听到和曼曼的名字,她再一次忍住剧痛,坚强大叫。 “是徽儿家的?”白崇元方才就在听了,一直有疑惑。 “是。”白宁烨颔首。 这时,老大夫已经查了大概,快速来报: “皇上,这位男子虽头上有刀伤,但最终致命的,是他体内的毒素,他是中毒而亡。” “哦?” 白宁烨疑惑地看着地上两女子。 排除掉和曼曼,这两人的确十分有嫌疑。 “小芳,你帮我瞧瞧,那男人身上穿着的……” 林烟容眯着眼瞧了半天,心中疑窦丛生。 “是!是红色!” 孙琼芳又又要怒了! 孙府大丧,竟有人穿着红衣来此! 她的话立即引了众人注意。 白宁烨和白崇元对视了一眼,“此男,究竟是何人?” 大家不自觉都看向了林烟容,林烟容与两位行了一礼,拉着儿子快速去认。 孙琼芳也气恼地冲了过去,可几人来回看半天,都摇了头。 “这就奇怪了……”白宁烨垂眸。 “我知道!是和曼曼的相好!后来被奸夫看到就……” “啪!” 孙晓瑶执着地告状,最后还是沦落到被孙琼芳一掌打到地的下场。 “孙琼芳!你别太过分!” 刘莉终于想到了女儿还在受苦,气得紧咬下唇,想要跟孙琼芳拼命。 “还有这种事?” 白崇元威严地看了一眼白宁烨。 白宁烨瞪向孙晓瑶,忍气回道,“据孙家人说,此女自小脑子残缺,说话不作准。” “皇上!晓瑶她是好的!”刘莉噙泪扭头。 白宁烨冷峻的目光转向刘莉,“哦?那她可以为她说的胡言乱语负责?若是查出她说的不是事实,朕就将她打入刑部大牢!” 刘莉被他这气势,吓得心惊,有些不敢担下这责任。 连孙晓瑶都眼珠子直转,不敢吭声。 她好不容易重新活一场,要真出了事,不是白活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可纪无双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再看那两母女,竟然不说话了?那不行! “这不说话是何意?方才说的,都是假话了?” 纪无双“哗”地展开一把小黑扇,掩下满面笑容。 孙晓瑶一怒,“才不是!” “所以是真话?”纪无双故意问。 “我!”孙晓瑶不知道该不该硬着头皮讲。 刘莉看出纪无双的险恶用心,她脑子极快,赶忙匍匐在地。 “皇上!妾身与晓瑶过来,就见院里有和曼曼,还有那死掉的男人,便推测和曼曼是凶手,而晓瑶眼见那男子与和曼曼举止暧昧,才会认定会奸夫!” “你说什么!” 孙琼芳又要上去揍人了,却被纪无双拉住。 方才他还有胆子打人,可元帝在,他不敢乱来。 “举止暧昧?”白崇元虎目微眯。 “是!此事妾身敢保证!绝无虚言!不仅妾身,他们也都看见了!” 刘莉指着侍卫们,一脸的坚贞不屈。 白宁烨眼尾抽搐,看着侍卫不敢讲话的模样,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眼睛一瞟,果然见自家父亲,面染薄怒。 不管这件事什么情况,但和曼曼与他人男子暧昧一事,几乎算是坐实了。 白崇元没想到自家儿子,竟会找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气得说不出来。 那女人,他必须想办法除掉,以护皇家之名。 白宁烨自己是皇帝,怎会不明白皇帝亲爹的想法,这时他杀了刘莉两母女的心都有了。 他自然觉得其中有误会,凭和曼曼那胆子,她哪敢干出这种事啊! 何况之前和皇兄分开那么长一段时间,她身边也没男人。 白宁烨几乎可以断言,这就是个阴谋! 而这阴谋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地上品性恶劣两母女。 “皇上!小臣来迟!”顺天府尹着急忙慌一路跑来。 “不,来得正好,把这两人和尸体带回顺天府调查,将孙府后宅全部封锁,这几日除了孙大夫人和孙文博可以在灵堂,其余孙家一干人等,一律不得离开。” 白宁烨面沉如水,雷厉风行安排完,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他的父亲。 刘莉和孙晓瑶两人吓得大叫,“皇上!冤枉啊皇上!” 顺天府的衙差,行事果断,还很粗鲁,扯了两个女人,就塞住了嘴,拖着离开。 “府尹大人,那我纪家呢?” 孙琼芳有些心有余悸,小声地问着。 “纪家?纪家又不是孙家,你们自便。” 府尹大人瞥了一眼孙琼芳,很给面子地挥挥手,放他们一马。 孙琼芳愉快地点点头,带着儿子和林烟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平日老爷打点的就是好,纪家到哪都有脸面。 第五百四十七章 南泽宣战 和曼曼不知道自己要出大事了,毕竟她此刻本也快不行了。 白宁徽赤红着眼,一路狂追。 那凶狠的劲势,仿佛浑身都在向外喷出汹汹烈火! 凤京鳞次栉比的屋檐上,两道黑影极速掠过,无人注意。 夙不寒平生没有如此着急过,后头那个缺心眼的一路紧跟,这让他怎么救人! 可白宁徽的性子他十分了解,但凡是个能听进去别人话的,和曼曼也不至于连铺子都去不了。 “韩娘。” 他快速派出身侧隐卫,阻拦白宁徽。 “四离!” 韩娘刚一出现,就对上了四离,白宁徽继续追。 夙不寒脸上布了阴翳,眼看快到极乐坊了,他干脆旋身,直接对上白宁徽。 “和曼曼快死了,你别再追了!” 这句话,没有传进白宁徽的耳朵里,他满脑子只有“杀了他”这一句。 趁他停,要他命! 白宁徽一爪便要袭来。 夙不寒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眼见他进攻,没有躲闪。 他将横抱的和曼曼扛上肩,迷药一散,不再管白宁徽会不会从空中跌下去摔成残废,转身就朝极乐坊而去…… 两日后。 “皇上,殷皇子求见。” “唉……让他进来吧。” 白宁烨无奈,将南泽的宣战书收起。 “皇上,曼曼出了什么事了!” 殷修彦急匆匆冲入锦延宫。 作为好友,他收到的丧贴是今日,去了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白宁烨让和顺给他搬了个坐垫。 “还不是怪她,瞧见别人有可疑就不顾危险跟去,最后果然危险了吧。” 自家皇兄没了理智,这些还是靠他查出来的。 殷修彦听了整个额头都皱了,“那现在呢?” “没找着,被人掳走了。” 白宁烨也没明白最后怎么出了这种变故,但皇兄那倒是查出了端倪,他家暗卫被人下了虫子。 “见过元帝。” 里头两人在谈着,外头太监便出声了。 白宁烨和殷修彦赶忙起身见礼。 “刺客的来路查明了没有。” 白崇元双手负后,威严而入。 白宁烨有些心累,“是被人花钱雇佣的,并不知道背后花钱之人。” 那日抓了几个活口,只逼出了这点消息。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结构如此简单的组织,花钱? “不过,那些人并不知道刺杀的目标,他们只被告知了地点。” 白崇元微怔,“所以,这并不是一场要刺杀皇帝的行动?” 白宁烨沉默颔首。 他十分怀疑,这前头的刺杀,就是为了后头把和曼曼掳走,做的准备。 “听说徽儿把凤京封锁了?” 白宁烨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白崇元,点点头。 白崇元摇摇头,“这孩子,做事就是如此冲动,大张旗鼓地封锁,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肯定都躲得看不见人影了。” 白宁烨愣了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居然以为皇兄是为了追查刺客而封城,父皇对他儿子太不了解了。 “行了,刺客都是小事,只是你之后便不要出宫了。” 白崇元交代了一声就离开了。 白宁烨:“……” 殷修彦好不容易等白崇元走了,着急忙慌地拉扯着白宁烨问情况。 “曼曼被谁掳走了可有线索,莫不是那天的刺客?” 能在白宁徽眼皮底下将人掳走,殷修彦知道一定是武功高强之人。 若说刺客,以及武功高强,他神色一晃,想到了相西洲! 白宁烨从不能出宫的打击里回神,“皇兄那有线索,他看见掳走的男人了,正挨家挨户搜查。” 殷修彦呼出一口气,白宁徽就这点可取,有权势。 极乐坊。 “公子,官兵来搜人。” 最顶层的阁楼门口,风素素语气微微染上了些着急。 “碍事。” 屋内,夙不寒给床上的丫头灌下一碗药后,嗔怪了一声。 他知道白宁徽迟早会搜来,却没想到如此快。 莫不是他也觉得自己这模样,该是天下第一美? 自我陶醉地笑了笑,他随意道了一声,“韩娘,你留下。” 韩娘撇撇嘴,“是。” 之后,他便抱起和曼曼,消失在阁楼里。 瑄王府。 “王爷,慕将军来报,青红街搜毕,没有可疑。” 二月站在外屋汇报。 “砰——” 一张凳子,又被砸成了木屑。 坐在床边诊治腿伤的七弦,尽管看了十几回了,还是很害怕。 二月见王爷发泄完一轮,赶忙接着报。 “皇上派人来报,南泽有动静。” “让他自己想办法!” 躺在床上的白宁徽,三日来未进一滴水,不仅脸塌似鬼,声音更是干哑如锯木。 “是……” 二月为难地偷看了一眼,“王爷,若是再不吃点东西,怕是等不到姑娘回来了。” “滚!” 消息传到了宫里,白宁烨趴在寝宫的床上打滚。 “完了完了,皇兄不管我了。” 和顺无言地看着自家主子撒泼,觉得王爷真不容易。 “南泽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跟我大辛宣战,以为他们是谁啊!” 和顺叹了口气,“皇上,民间传出此次战事,必须由汤成武汤将军领军,才能获胜的谣言” “哦?” 白宁烨饶有兴致地翻身坐起。 “汤成武这老头,心机还真重,好在皇兄先一步做了安排。” 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境竟要引发国战,白宁烨却一点都不慌。 从殷修彦来大辛期间出的变故开始,他就从那些参与刺杀七皇子的护卫队中,套出了南境与南泽勾结的消息。 如今这一切皆在他和皇兄的掌控之中。 “对了,你赶紧给朕安排,把那颗金珠的消息传出去,传到南泽皇都,就说大辛皇帝手握金龙真眼,此战必将大胜。” 和顺垂眸浅笑,应下后去安排,姑娘还真是,随口一句就把南泽坑了呢。 白宁烨看着和顺离开,嘴里狂笑。 等这战结束,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汤府。 书房内,汤成武坐立难安。 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眸光一亮,快步走出。 “怎么样!消息传得如何,宫里有什么动静!” 管家得意地跟着一起进书房。 “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宫里头的消息称,皇上正非常严肃地考虑此事。” 第五百四十八章 南泽还回得去吗 南境青青城。 这里是大辛最南边的城镇,有着和南泽一样的江南多情,画船听雨。 再过去一些,便是大辛与南泽两国的交界了。 只要通过那,就真正是到了南泽。 殷陶然缓缓松了一口气,连日来心灰意冷的她,终于有了些喜悦。 她看着街边,初冬来时还很不屑的江南风光与小吃,如今竟带了些怀念。 “姑娘哟,要不要来一块桂花藕呢?” 摊子上的大婶,笑吟吟的。 殷陶然也对着她笑,看着很久很久没吃过的桂花藕,心里真想吃。 可是,她身上哪有钱呢。 “来一块。” 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殷陶然惊喜地转过头去看他。 汤其司付了钱,接过桂花藕,自己开始吃起来。 殷陶然脸色蓦地沉了。 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 汤其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无所谓,这桂花藕还真是太甜了。 他小时候在南境出生,却在没懂事前回了凤京,有些稀罕这些东西。 尝了个新鲜后,他吃不惯,就默默丢了。 殷陶然整个脸都黑了,这男的会不会太贱了点! 大婶看着漂亮姑娘可怜,起了怜惜之意,笑着对那男人摆摆手。 “你这男人呀,真是不懂疼妻子,也不买一块给她吃嘛。” 这话让殷陶然和汤其司两人都尴尬了。 殷陶然红了脸,“不是不是!大娘!他不是!” 大婶有自己的想法,“瞧,还替他说话呢,男人不该惯哟!” 汤其司无奈地捏了下鼻梁,“那再来一块。” 殷陶然没说话了,如果这样能吃到一块桂花藕,被误会就误会两下吧。 于是,想开了的殷陶然,就好像得了个新技能。 殷陶然指着珍珠青团,“快!给我买!” 汤其司:“……” 殷陶然指着莲蓉金丝酥,“我要吃这个!” 汤其司:“……” 殷陶然嘴里吃着手里拿着,用眼睛指挥——团团圆圆小白果,买了! 汤其司俨然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他妻子了。 他是私下护送,为什么要花他的钱买吃买喝! 两人就这样在青青城,难得放松地游街。 “哎呀,你们说嘛,我们要不要搬走一段时间再回来啊。” 现烤着酥饼的老板,担忧地问着旁边摊子。 “不用吧,我们大辛强得很呀,怎么会输给南泽!” 这对话,一下子让殷陶然两人竖起了耳朵。 “不是输不输的问题嘛,万一打到我们这,不就麻烦了嘛。” “那怎么行!他们南泽宣战,跑来我们大辛打?当我们大辛不要面子喔!肯定得到南泽打!” 殷陶然憋不住了,“南泽和大辛要打仗了吗?” 老板看回她,“对啊,小姑娘你是来青青城玩的吗?正好可以看看打仗。” 殷陶然抽了抽脸颊,“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打仗!” 她还以为南泽一辈子都和大辛打不起来。 要打也是大辛想要侵略呢,结果是南泽宣战? 几个老板互相望了一眼。 “我听说是南泽嚣张得很,想要吞并大辛呢,真是不得了了呢。”老板不屑地翻白眼。 “你这说法肯定是听街头小华说的,我这里听到的是,南泽有人来大辛,后来死了,反正就用这理由开战了。” “你们这都哪听来的,我前几日去军营里送吃的,打听到了正经消息呢!” 几人一听,赶忙全都凑了过去,殷陶然小耳朵掰扯掰扯,异常认真。 “是南泽一位有身份的女子,在大辛被人杀了,首级还被送到了人家家里,这不是挑衅嘛!”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天呐!一定是阴谋,我大辛人才不会这么傻,杀人还送首级,亏本啊!” “说的什么屁话!要我说,一定是叛贼!见不得大辛好,想挑起两国战事!” 边境的大叔大婶们,十分精明,把事情分析得一套一套的。 每人一句,基本上其中就有一个真相。 殷陶然乍一听,还以为他们传闻中被杀的人是自己。 可再听下去,竟然有首级,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带着汤其司离开了。 “怎么办!我还回得去吗?” 客栈里,殷陶然焦急地来回踱步。 “回不去。” 汤其司冷声完,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甜的? “那怎么办啊!打仗关我什么事!你不能带我找别条路回去吗?” 汤其司看了她一眼,方下茶杯,“我只负责送你到边境,再由南泽的人接你回去。” 殷陶然郁闷地坐在他面前,“可要是边境那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 汤其司没有骗她,“有可能。” 殷陶然气得头都晕了,“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要打仗了,我们一路上才遇到那么多刺杀!” 汤其司摇头,“不会,他们不是要抓你,而是杀你,这对大辛不利。” 殷陶然美眸微眯,“你这是何意!” 汤其司抿了抿唇,突然目光一寒,“躲。” 殷陶然一吓,马上往床下滚去。 门窗就在这一刹那,猛地破碎。 汤其司右手抓起桌上茶壶就抽飞一个,左手拔剑迅速迎敌。 与此前的每次一样,他一个人对上这许多刺杀者,拼尽全力。 他知道大辛是不会派人刺杀她,否则没必要还让他护送。 究竟,她死了,对谁有好处呢? 汤其司觉得自己有了答案。 杀掉最后一个敌人,他再一次身染血污,缓缓坐在床边。 他一边喘气,一边想到身在凤京的春雨。 并不是怀念那软玉温香,离开前他就已经想够了。 而是回忆起自己的那句话—— “南泽的公主要回去了,我负责路上保护她,等她安全抵达,我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为了安全,殷陶然离开凤京的事,是保密的。 他无心说了出口,之后的一路追杀,都让他想起此事。 他知道不能怀疑自己的女人,可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错。 仰头看着天花木板,他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已经好了?” 床底,殷陶然也十分习惯了一路的追杀,有了几分敏锐。 “嗯。” 汤其司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她拉扯出来。 “我带你去大辛边境军队。” “什么!?” 殷陶然手上一顿,下意识地缩回。 第五百四十九章 去军队 大辛边境军队,占地面积超大,驻扎着二十万大军。 此刻,军队高高的拒马前,两人拉拉扯扯,很不雅观。 “真的要去吗?” 殷陶然撅着嘴,扯着自己的手腕。 “对,都到了边境,我们无路可逃,你还想被追杀?” 汤其司冷面冷脸,抓着她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她放手。 殷陶然气恼,“万一要杀我的人!就是这里头的人呢?” 汤其司脸色微沉,这不是没有可能。 “我一路护送你来,你也该信我,不会叫里头的人伤你。” 殷陶然美眸雾染,她是可以信他,却还是害怕,他只是一个人,里头是很多很多人啊! 汤其司见她还是不愿意,高傲如他,又不想用强的。 无奈之下,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件事,叫她宽心。 殷陶然的耳朵微微泛红,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吗?” “你还真以为我是神,可以不喘气地杀那么多人?” 汤其司好笑地看着她。 “可……有这么厉害吗?”殷陶然抿了抿唇,用眼尾瞧他。 “不然呢,这回我是有任务在的,不仅仅是送你,这军队你不跟我去,我也得去。” “啊?那我!那我跟你去!” 殷陶然环住他的粗手臂,紧张地说。 她可不能一个人待着啊,这不是送死嘛。 算了算了,就信他一回吧。 汤其司微眯鹰眸,没想到最后这句派上了用场,早知道只说这一句了。 两人来到站岗的士兵面前,汤其司拿出他的令牌,果然很快就进去了。 军队中,将军府。 “阿司!你这孩子!居然大老远的跑来了!也不给叔叔写封信!” 南境大将军,隗勇,是汤家曾经的老部下。 殷陶然怔愣地看着这位胖胖将军,热情抱住汤其司。 她心中大定,太好了,这里是安全的! “哦?这位是?” 隗勇色眯眯地看着殷陶然,又色眯眯地看着汤其司。 汤其司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挡在殷陶然面前,看了一眼她,回头说道: “是内子。” 殷陶然抓着他背上的衣服,身子一抖,羞红了脸。 隗勇一脸果不其然,“明白明白!这是来玩的?” 汤其司神色微顿,“带了父亲的话来,之后与您单独商议。” 隗勇面上一抹不耐,转瞬即逝。 之后马上殷勤道,“行行行!一路周居劳顿,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叔叔给你接风洗尘!” 汤其司点点头,拉起殷陶然跟着下人离开了。 隗勇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满面的笑容眨眼不见。 回到指挥室。 沙盘前,站着他手下几位副将和军司。 周副将是其中最年轻的副将,看到隗勇一脸阴沉,他打趣道: “我们的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汤家那小子该不会敢给您脸色吧。” 其他三位副将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除了周副将,他们三个都是汤家旧部。 看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副将,隗勇不在意地摆摆手。 “他还不敢,倒是没料及,汤成武还想着回南境。” 尽管汤其司没说什么,隗勇也已经领会了。 “噗!汤成武啊,都多少年前的人了。”周副将忍不住嗤笑。 包副将严肃着一张脸,“这回南境有战事,他大约觉得是机会。” 隗勇感慨地叉腰,看着沙盘摇摇头,笑着说: “他人在皇城,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机会多得是,说不定啊,过几日就要冲来南境取代本将军咯!”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笑了,只当他开玩笑。 隗勇不着痕迹地盯着他们几人的表情,很快就不再提此事,一本正经地商量此次战事。 顺天府牢刑房里,一切都很和谐。 司狱长:“事情已经查明了,只给你们两人一次机会交代,交代的对,关一个月,交代的不对,关三个月。” 孙晓瑶看着四周阴暗恐怖的刑具,吓得冷汗直流。 大辛这些年不流行用刑,用刑要走很复杂的流程审批,所以这刑房如今演变成了审讯室。 刘莉听到交代的对,还要关一个月,这不行啊! “官爷~通融通融吧。” 司狱长好笑地看着谄媚的女人,要不是每次审讯,门口都站着督察院的监察御史,他也不是很介意通融。 “你当本官是什么人?律法无情,何来通融?”他严肃之至。 刘莉噘嘴,“那日的事,妾身是后来才到的,哪知道这么多。” 司狱长当即脸就沉了,“看来是要三个月了。” 刘莉心尖一颤,这话不对吗? 跪在她身旁的孙晓瑶一下子直了腰身,“我才是后来到的!我才不知道什么事呢,一去就见和曼曼在偷听!” 司狱长早看出这年轻姑娘是个胆小的,他指着刘莉,“你先安静。” 刘莉一听,顿时有些紧张。 司狱长继而朝孙晓瑶看去,目光十分犀利,“然后呢,你看到她在偷听,接着做了什么?” 孙晓瑶看这长相凶恶的黑脸大叔,心中非常惧怕。 “我我我……我没做什么啊!”她硬着头皮。 司狱长冷笑,“看来你也要三个月了,果然是个疼娘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孙晓瑶又被吓得哆哆嗦嗦。 “我没说谎,她杀了人,我留下来抓住她!” 司狱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 “我这有一份你们那日所做一切的过程,你们要是不想说,我就亲自念给你们听,等我念完了,你们就在牢里安安心心待三个月。” 说完,他拿起桌案上的纸,作势要念—— “大辛一百一十……” “不要!!!”孙晓瑶真的怕了。 司狱长瞪了她一眼,觉得这两个女人真是很耽误人时间。 给她们机会不说,让她们待三个月不肯,磨死人。 “是不是真的要说!再耍本大爷!信不信我!” “咳哼!” 门口一声威胁,打断了他。 司狱长朝那个方向讨好地笑了笑,扭头再一次凶神恶煞地看着两个女人。 刘莉咬咬牙,“官爷,您莫不是听了和曼曼那丫头的一面之词,才以为我们两人说的谎话?” 司狱长沉了一口气,这女人还在垂死挣扎,“不是。” 刘莉不信,当时四个人,死了一个,只有那和曼曼了。 “对!是那和曼曼,她杀了人,你们可不要听她胡说啊!” 第五百五十章 丞相夫人 司狱长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大辛一百一十八年元月……” “不要!!!”还是孙晓瑶。 司狱长猛地将纸一甩,火气蒸腾! 刘莉赶忙开口,“官爷,不是我们不想交代,而是您说的太不可信了,当时只有我们母女跟和曼曼在,您肯定是听了她一面之词啊。” 司狱长恐怖的眸子从孙晓瑶身上,转移到刘莉身上。 “谁说当时只有你们三人了。” 刘莉一惊,不可能啊,那男人莫不是没死? “不对不对!那男人大夫当场说死了啊!” 司狱长挑眉,“怎么,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紧张了?” 刘莉怔愣,旋即苦着脸摇头,“官爷~您在说什么啊。” 司狱长懒得跟她们啰嗦了,“我直接说了,当时还有第五个人在场,是王爷派去保护那位姑娘的人,他前前后后将你们干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刘莉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司狱长见两人神色都不好,又笑了。 “明白了吗?你…”他指着刘莉,“根本不是从外头来的,而是从屋子里出来的。 “而你,”他指着孙晓瑶,“见到那位姑娘在偷听,居然叫那男人杀了她,所以你们两人和那男人是一伙的,对吧?” 刘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竟然!竟然!竟然是真的! 孙晓瑶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有人听到,可她不是啊! “我没有!我不认识那男人!我只是,只是觉得和曼曼不能!不能偷听啊!!!” 她疯狂摇头,眼中涌出泪水,好不可怜。 不行!她不能坐三个月的牢,她重生一次必须要过的比前世好! “恶鬼大叔!我交代!我全部交代!你别关我三个月!” 接着,不用司狱长废话,孙晓瑶就把她到了院子里发生的事,全都说出来了。 可司狱长还是不大满意,“你那时候究竟去做什么?那院子荒废多年,都是下人们上茅房的地方。” 孙晓瑶一怔,渐渐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是重活过来的啊,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知道和曼曼会死在那,特意去看的吧? 有了! “是我屋子,茅房被我娘占了!我也急得想去茅房!”她欣喜地看着司狱长。 司狱长“哦”了一声,唇角勾了一抹骇人的弧度,朝刘莉看去。 “茅房被你占了?可你却出现在别处?” 刘莉浑身冰寒,被他一问,忍不住发噤。 她不能说,说了就是死! 可这时,孙晓瑶好像才醒过来一般,转头惊讶地看向刘莉。 “对啊!娘!你当时怎么会在那,还从里头跑出来!” 司狱长满意地点点头,使了眼色,让人记下了孙晓瑶这句指证。 事实上,王爷的暗卫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合法作证的权利,所以他才逼着两人给口供。 接着,他又提醒孙晓瑶,“你方才说,你到的时候,那男人从偷听的屋里跑出来,那你娘,也是从那个屋子跑出来的?” 孙晓瑶刚想说是啊,但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总算总算发觉不对劲了。 一男一女,在一屋? 这根本就是有奸情啊! 她瞬间脸就黑了,亏她还一直大叫和曼曼的奸夫,结果自己的娘,才是真的有奸夫!!! 孙晓瑶恨恨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女人,见她眸中含泪地看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再气又能怎么样,她毕竟是自己亲娘。 孙晓瑶深吸了几口气,摇头,“不是。” 司狱长耸耸肩,就知道她不会承认。 “那你说,从哪个屋子出来的。” 孙晓瑶凝眸沉思,含糊道,“就……偷听的屋子,右边哪个…” 司狱长:“做伪证,要多加几个月。” 孙晓瑶激动了,“我说的是真的!” 司狱长对凤京这些闺秀,很失望。 不管是之前来的伯府二小姐郑兰娜,还是周家大小姐周书琴,都是撒谎成性的。 如今这位孙家地位不高的庶女,他可没兴趣与她周旋。 “当时整个院子,只有那一扇门是开着的,其余屋子我们的人搜过,没有进入过的痕迹,即便你不承认,我也可以判你做伪证。” 孙晓瑶沉默了,她没想到如今说个谎这么难。 司狱长懒得多问,“行了,我料想问你刘氏当时在屋里做什么,你也不会说,你们二人先关三个月吧。” 孙晓瑶大惊失色,“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交代了!为什么还要关我三个月!” 司狱长冲她笑着,“一,是我先说的,二,你做了伪证,不是提醒过了吗?” 随即,大手一挥,来人将刘莉二人拉扯回了牢房。 孙晓瑶一路扯着嗓门大喊,回到牢房,她绝望地跌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重活了一次,没有被王爷打残,却要蹲牢房。 三个月啊! 等她出去了,还有人会娶她吗? “呜呜呜……”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哭了出声。 刘莉心疼地看着她,“晓瑶,别怕,有娘在。” 孙晓瑶满脸泪痕,怒瞪着她,“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你真是太贱了!” 刘莉霎时一脸受伤,她捂住胸口,难过地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们母女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啊。 可她不能说,只能把苦咽下肚。 见她不说话,孙晓瑶气势更盛了,“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你会在那,你知不知道我坐三个月的牢,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坐三个月牢,都是为了帮刘莉做伪证。 刘莉这才明白,原来这孩子是怕这个啊,她苦笑着摇摇头。 “孩子莫怕,有为娘在,不会让你嫁不出去,你想啊,之前那个榜眼沈溪,不是很喜欢你吗?常常上孙府想见你一面。” 孙晓瑶愣了一下,突然一拍脑门,对啊! 沈溪! 她怎么会不记得沈溪! 活到五十八岁的她,虽然看起来是傻的,但外头发生的所有事,她可是通通记得的! 沈溪!官拜丞相的沈溪! 这会儿的他!爱慕她孙晓瑶爱慕到不行! 孙晓瑶要激动疯了,她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她要做丞相夫人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孙平之死 孙家丧事照常进行,只是今日来了顺天府的人。 “大夫人冒犯了,孙大人的遗体,我们需要查验一番。” 大胡子衙差非常严肃地看着林烟容。 林烟容拉着孙文博的手,格外慌张。 孙文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神色凝重地问道: “可否告知原因。” 大胡子衙差想了想,举起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林烟容和孙文博互看了一眼,带着他来到一处安静隐秘的地方。 “两位可知和曼曼?” 大胡子衙差先一步问道。 这位姑娘,大胡子衙差虽然只见过两面,却印象极为深刻。 一次是在刘家的文石堂,这位身份尊贵的姑娘可帮了大忙。 那时要不是她的人看见了,自己硬着脑袋猜,都不可能猜到是刘家大公子下的手。 再一次是在丞相府,他终于搞明白了她的身份,是王爷的女人…… 林烟容和孙文博马上点点头,“曼曼可是找到了?” 人是在孙家丢的,这让他们十分不安。 大胡子衙差也料到如此,“还没有,只是她当日会去那院子的原由,先一步查明了。” 林烟容奇怪地看着他,“当时她离开,说是行圊。” 大胡子衙差摇摇头,“她是尾随孙家刘姨娘去的。” 林烟容:“什么!” 大胡子衙差没有卖关子,他还要快点把事办完回去。 “她觉得此人行迹可疑,便跟到了院里,见她一人进了屋子,她便偷偷在门外偷听。” 孙文博敛眉,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 大胡子衙差接着道,“她人虽然未归,但王爷留在她身边的人,也同样听到了当时的谈话。” “等等!”孙文博立即打断,“为何有人保护她,她还被人掳走了?” 王爷派人保护她,这事当时和曼曼说过,后来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在这里! 大胡子衙差顿了顿,唉声叹气,“此人先遭了暗算,是以……” 孙文博一下子心惊,王爷派去的人都遭了暗算,岂不是说,抓走和曼曼的人,武功很强? “二位,且听在下把当日和姑娘听到的事,说上一说。” 孙文博和林烟容当即回神,面上都带着严峻。 大胡子衙差说到此处,终于迎来了重点—— “当日屋里,除了刘氏,另有一男,便是死去之人。” “此人身份暂且不提,男人与刘氏话里提到孙大人。” 听到此处,林烟容脸色瞬间苍白。 她向后踉跄了一步,“您的意思是说,我家老爷,是被这两人害死的?” 孙文博扶着她,脸上也浮现怒容。 衙差一来就要验尸,不就是表明死有蹊跷! 大胡子衙差沉着脸,将两人的对话一一与二人说过一遍。 那日一进屋,男人先一步开口。 “莉莉,孙平死了,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了!” 刘莉“呵呵”笑了两声,“急什么,我如今身份还是孙家姨娘,还需要慢慢来。” 男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若是这样,把孙夫人和孙文博也杀了,不就行了。” 话到这里,就被孙晓瑶的大喊声打断了。 而林烟容和孙文博也听明白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说,孙大人是他们杀的。 但任谁一听,都能听出,孙大人的死,是他们谋害的! 本是要直直气晕过去的林烟容,出人意料的双目明亮,似有浓烈火光。 她被愤怒烧得浑身都在叫嚣,她根本就晕不过去! 大胡子衙差知道把此事说破,二人很难冷静,但他的工作还是要继续。 “二位,若是我们能够在孙大人身上发现出被害的痕迹,那么,刘氏作为重大嫌疑人,会继续被扣押,并且我们需要去她屋内搜查。” 此时的林烟容和孙文博,无法从愤怒抽身,却仍旧能听得进去话。 事关重大,他们不敢含糊。 林烟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此事当真有劳差爷了,若是能查明真相,我孙家必当重谢!” 孙文博更是朝他行了个大礼,语气充满感激。 “我孙文博在此立誓,若是亡父在天之灵能够安息,日后当万死不辞!” 大胡子衙差吓一大跳,赶忙把他扶起! “严重了严重了!此事前有和姑娘探查,后是王爷的人给出的讯息,我们当差的不过也是奉命行事!” 这位衙差品性当真不错。 林烟容乃林太傅的掌上明珠,哥哥嫂嫂在凤京朝堂各有权势。 而孙文博在六部以九品司务一职学习,最快一年后,便按流程升至正六品主事,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受了这两人的恩,大胡子日后应是官路亨通了。 若是他人,直接沉默领受就行了,哪还多嘴说这些,可他倒真耿直,一点功劳没领。 林烟容和孙文博对视了一眼,对此人生了十万分的好感,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谢谢他。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这事说到底,还是和曼曼先出了头,王爷的人才有机会一起听到这个秘密。 两人心中一下子更不好受了,想到她是为了孙家才去的那个院落,如今还下落不明。 说不定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大阴谋,才被人抓走。 思及至此,林烟容和孙文博止不住的火烧火燎。 等带着衙差回了灵堂,看见孙琼芳,林烟容顿时有泪就要上涌。 是他们孙家害了那孩子…… 孙琼芳一见她的神情,再看衙差居然跑去动棺木! 她霎时怒了! “你们做什么!!!” 一声惊天怒吼,差点将灵堂给炸了! 大胡子看着人高马大,被孙琼芳这样一吼,居然吓得直哆嗦。 林烟容也是一激灵,顾不上难过就跑上去解释。 “你这丫头,叫这么大声!想把你哥叫醒不成!” 她虽是柔弱,但对付孙琼芳这毛头女人,她还是得心应手,刚嫁来孙家时,两人可没少挤兑。 孙琼芳一听,连忙收了口,嗔怪地瞪她。 说的什么话,想吓死人啊!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孙家没有客人,孙琼芳才从后院歇息过来,并不知道情况。 林烟容不好声张,扯着她的脖子,偷偷说了一句,“老爷死的蹊跷,官府要查验。” 孙琼芳听罢,那双眼睛,瞬间睁得奇大无比! 大胡子不小心瞄到,又要把魂吓出来了,这孙家从前的大小姐,还真是如传闻中的一样。 太可怕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七弦神医 孙平乃户部尚书,官拜正二品,是大辛权利最顶层的大官。 他的死,有可能是人为,这事对于朝廷,是非常重大的。 是以,今日不仅有顺天府最优秀的仵作,督察院的监察御史,甚至宫里都派了御医出来。 几人互相眼神确认,开始验尸! 林烟容看着他们解开寿衣,不断摸索,她神色哀恸,根本看不下去,出汗的手心紧抓孙琼芳,眼睛慌乱地阖上。 孙琼芳也很紧张,轻拍着林烟容的手,给她一些宽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孙府大门早就关严,灵堂内气氛异常凝重和焦灼。 负责查验的仵作和御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寸皮肤也不放过,最后却都失望地摇头。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痕迹。” 仵作之首,给出了结论。 林烟容猛地睁开了双眸,“这是何意!” 大胡子衙差脸色难看,“这说明不是被人杀害的。” 林烟容当即大叫,“不可能!” 若是没听到那女人说的话,她绝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出此番断言。 “那女人!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她非常的斩钉截铁。 大胡子衙差也不信,神色郑重地朝仵作和御医一拜,“劳烦各位大人再检查一遍!” 几人面面相觑,知道此事严重,只好互相交换位置,重新检查。 没想到竟然如此棘手,大胡子决定把情况问个明白。 “夫人,在下想知道,孙大人身故前的情况。” 林烟容怔怔地从棺木的方向收回视线,看着大胡子。 “身故前……” 这句话落,她不由得顺着想开了。 那日,从亲戚家回来,老爷心情好,想喝点小酒,吃点小菜,她便亲自去保持了。 回来后,就看到原本坐在桌边的老爷,躺在了床上。 她以为老爷累了困了,轻轻叫了几声,没有叫醒便也未勉强。 可是,后来老爷的身子越变越凉,她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当时孙大人就已经?” 林烟容眼里含泪,点点头。 “后来大夫来看,便说是中风?” 孙文博递了手绢,林烟容点着眼角的泪,颔首道,“是的。” 衙差问完,棺木边再一次出了结果,和第一次一样。 “的确是中风身故的状态。” 宫里来的老御医说。 大胡子这下为难了。 明明就是有问题,却查不出来! 难不成最后要放了那个女人!? 想到此处,大胡子连忙摇头。 不行! 此事皇上和王爷都盯着,府尹的压力很大。 他们全都相信那刘氏有鬼,如果自己半点东西都查不出来,根本不能交差啊! 说不定这捕头一职都会给撤了! 正当他准备让各位辛苦一些,再再细细查一遍时。 外头传来匆忙的跑步声。 “夫人!外头有个自称七弦神医的人,说是奉王爷的命,前来办事。” 林烟容还没反应过来,棺木旁的仵作和御医们,一双双眼睛亮得反光,亮得吓人! “快请快请!” 不等人家夫人开口,他们一个个的朝堂外的管家大叫,连见到皇上都不能叫他们如此兴奋。 而大胡子更是行动派,直接冲出去请人了。 七弦本就因师承闻名于世的江湖鬼医,以及身为王府第一药师而被世人所熟知。 更是在几年前爆发的那场大瘟疫,整个太医院连预防的药物都还没试出来,七弦便在极短的时间,仅凭借一己之力,就研制出了对症的药方! 那时的情况十分危急,瘟疫传播速度非常快,凤京又是大辛的政权中心,一旦被击垮,整个大辛将陷入巨大危机。 而邻国南泽虎视眈眈,几乎有亡国之危。 所以,七弦那副药剂,说是挽救了整个大辛也不为过。 后来太医院得到了方子,无不称赞其玄妙,七弦自此便有了神医之称。 可惜,他只为王爷一人效力,否则找他医病或学习讨教的人,真要把门窗都挤塌。 这些年,陆陆续续从王府流传出一些疑难杂症的方子。 太医院一收到,便立即做测试,一旦可用就推广全国。 七弦人虽不出府,实际上救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是以,但凡医者,没有不崇敬仰慕他的。 一听到他竟会大驾光临! 灵堂里的御医和仵作,各个都将手擦得一干二净,仿佛待会儿要与人家握手似的。 “七弦神医,待会儿千万拜托了!” 外头很快传来大胡子的声音。 “嗯嗯。” 七弦步履悠闲,却一点不比大胡子急匆匆的脚步慢。 两人一露面,众人口罩上的小眼睛别提多晶亮了。 可这一看,他们不约而同,有些懵了。 这位神医…… 未免太年轻了吧!!! 七弦没理会不相干的人,快速和孙家几位见礼。 “有劳神医了,妾身感激不尽。” 林烟容湿润着眸子,恳切地回了一礼。 她知道,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托了那好丫头的福。 七弦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郑重颔首。 他大概明白王爷的想法,姑娘是为此出事,若是不查明,王爷大约会忍不住拆了这个孙府。 “劳驾夫人将平日为孙大人看诊的大夫叫来。” “好好!庄管家!去叫廖大夫!” 林烟容一点都不迟疑,立即派人前往。 七弦没有耽误,套了手套便为孙平验尸。 几位御医和仵作没来得及问候,又不敢打扰,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观摩学习。 七弦验尸很简单,他知道大致情况仵作们都查好了。 “的确不寻常。” 不过几下,他便起身。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会儿,廖大夫来了。 七弦看了他一眼,“孙大人平日的身体状况、平日吃食、生活习惯,请告知一二。” 廖大夫说完后,不等七弦说什么,御医们都惊讶了。 “不对啊!孙大人洁身自好,体魄强壮,身体康健,口味清淡,不吃油腻,如何会中风呢?” 对于中风,林烟容这样的普通妇人,知之甚少。 听御医如此说,她赶忙问了如何会得此病,待问完后,她急忙摇头。 “不可能!我家老爷出生贫寒,速来吃不惯大鱼大肉,一年到头也仅仅过年时,喝些小酒助兴。” 七弦明白了,“那我即可断言,孙大夫中风,定是人为导致。” 第五百五十三章 验尸 七弦话落,一片哗然。 中风该如何人为,这种事,御医和仵作们,闻所未闻啊! 虽然七弦名声在那,但大家还是不大相信他所说的。 尤其是他还这么年轻,长得如此俊秀,气质太过文雅,一点都不男人…… 但林烟容他们相信! 排除掉不可能的,再不合理也是真相! 七弦知道这事不好办,连他都觉得有些棘手。 江湖上的毒药数不胜数,没有任何余毒残留的毒药,几乎不存在,难道要取血回去看看再说? 既然是中风,那么出问题的一定是出在头部吧。 七弦想了想,“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孙大人的头发,剃掉?” 林烟容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什、什么?” 七弦只好简单解释道,“我想检查一下,孙大人头部是否有肉眼看不到的伤口。” 林烟容眸子一亮,“原来如此!可以!您剃!” 七弦大夫这是有线索了! 得了当家夫人的允许,七弦这便开始动手,他也不指望别人,自己取了药箱里的刀,麻利地剃着。 仵作最先围了上去,神医大人说的没错,若是头部有什么东西,还真不好查。 这剃头的功夫,他们必须学一下。 瞧人神医这手法,多少精妙,平日一定没少剃! 七弦剃了半天,着实有些累,死人的脑袋哪里好剃,得非常小心,否则弄破就糟糕了。 等他剃完一抬头,好家伙,一堆看热闹的! 他扯了扯唇角,有些无语。 随后把刀擦干净,七弦祭出了一个神器—— 放大镜! 他之前特地托姑娘给他从铺子里带回来的。 他们这些不能出府的家伙,可是拜托三思的暗探,将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拿笔画下,远程选购呢。 这放大镜,和曼曼能拿出来卖的,那绝对是通透可用的。 众医者一看,眼睛全都被吸引过去,再看七弦神医将它放在了头部。 所有人眼睛都大睁! 这巴掌大的透明东西!居然可以放大!而且放得如此大! 不愧是神医!拿出来的都是神器啊! 这下,原本还因为怕打扰他,不敢凑太近的,全都挤了上去,这东西太神奇了,他们忍不住! 七弦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裹住,但他没工夫理会,全身心都投入在检查头部。 看完了头顶,七弦身子后退。 “哎呀呀……”撞倒一堆老头。 七弦黑脸,“你们做什么!这么闲就帮我把人翻个身!” “是是是!” 于是,大胡子便亲眼看到,这些高高在上的御医和仵作,全都老实得像兔子,给着七弦打下手当苦力,一点不敢抱怨。 要知道他刚刚拜托他们再检查一遍时,那态度多么诚恳,还是被他们使了眼色。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 很快,七弦又静下心来查看后脑。 这工作又乏味又艰难,脑袋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痕迹还有尸斑,要从中找出一个不寻常的,特别困难。 七弦来来回回细细琢磨,最终锁定在一个针眼大的黑色痕迹上。 只有针眼大,平常用眼睛根本无法看清,但有了神器的他就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觉得这个痕迹有问题,是因了旁的黑色痕迹,都是他方才剃掉的头发孔,可这个痕迹里没有头发,却自己黑了。 这多么不容易啊,在一堆黑点中找一个可疑的点,七弦都要佩服死自己了。 另外还要排除是痣,他默默取出较粗的银针,轻轻对上。 果然! 是个洞!不是痣! 七弦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林烟容,“夫人,在下接下来所做的,会伤害到孙大人的遗体……” 林烟容一脸坚定,“请您放心检验,妾身绝不阻挠。” 孙琼芳紧紧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是十分的不容易。 七弦心安地点点头,随即转头对大胡子道,“你可以派人去搜索那女人的住处了。” 大胡子心弦一动,“是!” 可他又有些为难地看着林烟容,“夫人,小人去申请搜查文书太过耗时,您可否通融……” 林烟容连忙摇头,“不必麻烦,事情从急,妾身这就让管家带您去,就当您是家中好友。” 有林烟容这个当家的在,只要她同意,一切都好办。 大胡子赶忙带上两个手下前往刘莉的屋子。 七弦举起刀,顺着那个黑点,开始动手…… “呃!”一旁的数位御医和仵作,不能免俗地发出骇叫。 七弦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神情十分肃穆。 终于! “不对!这不是中风病人头部会出现的东西!” 身后的人,无不用神奇的目光看着七弦。 中风病人头部会出现什么,他居然也知道!? 七弦懒得解释,直接拿布包好自己取出的黑色条状物,作为证物。 “别啊!神医!您给说说啊!” 七弦无奈,只好重新打开给他们解释,“中风病人脑中的血被血淤堵塞,故而血流不畅,但这玩意,可不是血淤啊,你们都仔细瞧瞧!” 那东西比血还粘稠,几乎扯不动。 七弦递给他们,“我怀疑,是有什么东西,直接把这玩意挤入孙大人的脑部,害得孙大人血滞不畅,继而身故!” 林烟容激愤地看着他们,拳头紧攥。 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不愧是神医! 可是,她又想起一件事,“但是老爷那日在屋里,我没瞧见有什么人啊。” 七弦猛地抬眸,“在二位的卧房里出事的?” 林烟容肯定地点点头。 七弦蹙眉,“看来二位的卧房也要搜查一番了。” …… 夜里。 汤其司来到隗勇的房间。 “隗叔。”他朝隗勇行了个晚辈礼。 隗勇拉着他坐下,“来啦,坐吧,说说看你父亲要交代我什么事。” 汤其司想了想,摇摇头,“父亲并不知道我来了南境,是皇上有口谕。” 还准备“洗耳恭听”的隗勇,当即被吓得真要洗耳恭听了! “皇上!?”他生了不好的预感。 汤其司郑重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 隗勇眼睛大睁! 大辛最高统帅符! 这是何意,不言而喻! 隗勇的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赤金凤翎,在烛光中泛着皇家威严的光泽,多么刺眼啊…… “来人!汤其司假造兵符,立即给本将军拿下!” 第五百五十四章 愚蠢的反抗 看着一股脑涌进屋内的士兵,汤其司没有动容。 “违抗军令者,当斩。” 他举起凤翎符,对着众人,沉稳如山岳。 带人冲进的周副将,定睛一看,瞬间怔住了! 作为军人,他们学的第一件事,不是什么保家卫国,而是认清大辛各种兵符!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凤翎符,但大辛最高统帅符!这东西的模样,死也不敢忘啊! 这东西有两片,合二为一成一个整体。 一片在皇上的,另一片,大部分时间,也在皇上的。 没想到,他们没等来汤成武,竟等来了皇上直接派了汤其司来! 周副将当即求助似的看向隗勇,却见隗勇四平八稳、面不改色。 “汤贤侄,叔叔知道你汤家有反叛之心,若你归降,并将假的兵符交上,凭叔叔我与你父亲多年交情,定不会上报。” 汤其司扯了扯唇角,似乎在笑。 “隗叔,这兵符刻了晚辈的名字,他人是不能用的。” “什么!?” 隗勇吃惊一叫,却马上反应过来这小子给自己下套呢。 他连忙收了声,打算说上一句“这是假的,刻谁的名字都一样”。 可他还没开口,就见汤其司指着凤翎符一个角落。 隗勇忍不住一瞧! 还真刻了汤其司的名字!!!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皇家如此狡猾! 其实凤翎符上会刻名,这事认符的时候,就普及过了,隗勇自己给忘了而已。 汤其司见大家都明白了,便将凤翎符塞进贴身衣物的小口袋,紧贴着自己的皮肉。 隗勇察觉到他的动作,知道他这是打算反抗了,没有二话,隗勇挥手。 周副将即刻领命,拔刀冲向汤其司! 汤其司尽管失望,却也能预料到这种情况。 军令在外有所不受,自古夺人将位被杀者不计其数。 但这在他大辛,是不能发生的! 汤其司凌冽的鹰眸一紧,手腕上一只小笛子训速吹响! 宛若空谷清脆的鸟鸣,煞是好听。 可这声音,所招来的,绝对没有人能够承受! 霎时间! 无数黑影!从大开的屋门,肆虐而入! 那黑影,宛若道道邪祟魔气,杀意十足! 不过几个呼吸,就将屋内朝汤其司袭击而来的兵将,全部踹倒在地! 隗勇、周副将,以及下属的士兵,完全没反应过来! 手上的刀不知在何时被打飞了,现下整个人都趴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背上好像被什么人踩住! 他们惊恐地扭头,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恶魔使者,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隗勇被看着灵魂都要战栗了,却还是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大喝出声! 暗卫们没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脚都没动过的汤其司,却十分好心。 “隗叔,你怎么会觉得皇上给了我凤翎符,却不会派人来助我呢?” 他失望的不是隗勇的反抗,而是隗勇的愚蠢。 但凡隗勇知道阳奉阴违,他都不好如此光明正大地拿下此人。 隗勇这下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这么多年,远在边境的他,从来没有把汤成武、汤其司,甚至是远在凤京皇宫,只知享乐的皇帝小儿当回事过。 就在方才,他还在心中得意。 得意地想,那小皇帝一定猜不到自己会如此果敢,将他派人的人杀了。 可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南境有了他隗勇,为什么非要让汤其司来! 难不成皇帝就这么信不过他,信不过他隗勇能打胜仗吗!? 隗勇双目迸射出汹涌的恨意,死死盯着汤其司! “你以为你小子杀了我,就能掌控这南境二十万大军吗?” 汤其司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谁若反抗,便死。这是皇上的口谕,若是所有人都想死,那就全部都杀了。”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隗勇被他的话笑哭了。 汤其司却也跟着他笑,“你以为你是谁,真当别人会如此爱你,陪你下黄泉?” 隗勇狂笑的嘴,一下子噎住,狠狠瞪他。 却在这时,那位周副将急忙大叫: “汤将军!方才隗勇这老贼欺骗我们,我们是忠于皇上的!” “对啊!放过我们吧!”一起的士兵也大叫。 隗勇瞬间怒火翻腾,看着一直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周副将,他气得差点喷血! “你们这些混蛋!周文你个猪狗不如的卑鄙小人!下贱的孬种!” “我呸!皇上英明派来汤将军,你竟敢忤逆圣意,要除之后快,你才最卑鄙无耻!” 周文在死面前当真是六亲不认了,从前跪舔的上司,都愤恨地痛骂,就想着活命。 汤其司嫌吵,“把他舌头拔了。” 周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的舌头,出现在地上。 没顾得上疼,他被直直吓晕! 隗勇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被汤其司这种凶狠无情到极致的残暴做派,惊得脊背发寒。 抬头一看,这小子那神情,仿佛是在做着最普通的事,自然随意得让人匪夷所思! 太狠了。 他斗不过这小子。 隗勇灵魂深处,如此警告着自己。 不! 他不信! 他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你不能杀我!你的女人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 对!就是那个漂亮妞儿!本想着今晚把汤其司废了,就可以享受美人! 他已经派人在汤其司离开房间后,冲进去把那女人带去自己的屋里!哈哈! 果然他就是个天才! 汤其司挑眉,觉得他这蠢劲儿,缓不过来了。 他蹲下身子,难得有些耐性。 “一、我身边有人,你控制不了我的人。” “二、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会如此爱你,不惜陪你赴死也要与我对抗。” “三、你没想过我会骗你吗,那女人不是内子,不过是为了麻痹你而设的圈套罢了。” 隗勇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在他眼里,竟是如此愚蠢! 连他的软肋,都是假的!自己还有什么可拿捏他的!? 可就在隗勇彻底绝望时,汤其司却让暗卫放开他。 “这是?” 隗勇眼里的希望之光乍现,他飞快起身,觉得这小子念及旧情,要放他一马! 毕竟方才自己似乎在他被拿下之前也宽容地说,不会将他的所作所为上报! 也许,这小子感念他一片善心? 汤其司倒不知道这隗勇想法如此奇特,他面无表情,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劳驾隗叔,将所有手下和军队召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夜半立威 南境军队内部有数个大校场,此时,汤其司所在的,便是将军府前最大的校场。 他直立在高台上,身姿笔挺,威严不可侵犯,浑身上下气魄强大慑人! 能站在这座校场上的,皆是南境最精英的士兵。 他们看着台上之人,并不认识。 但是不重要,他们全都只接受上级首领的指示,高层将领的变动,与他们无关。 “诸位!” 汤其司以深厚内力,将自己沉稳无波的声音扩散。 “鄙人汤其司,受吾皇命!任大辛南境二十万军,最高统帅!以此凤翎符为证,若有不服者,请出列!” 校场十分安静,没有人回应。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出列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他们不回应仅仅是觉得,他们没有资格不服。 难不成他们不服,自己就能当上将军了?这不可能。 高台侧边,三位副将和两位军司,互相交换过眼神。 接着,立即单膝下跪,臣服在汤其司的脚下。 他们都看见了,隗勇已经被拿下了。 即便反抗,也不过是让隗勇重新上台,对他们来说情况并没有什么差别,若是被京里知道了,反而派部队剿灭,那才是真的蠢。 若是把这小子和隗勇一起杀了,也算不得上策,毕竟到时候谁当主帅,又要争斗一番。 众人心中各有算计,与其如此,不如先臣服再暗算,才是上策。 几个副将都跪了,下属的领兵自然也都降膝,表示归顺。 就像骨牌倒塌,一个首领的臣服,紧随其后便是一个队伍的臣服,直到整个校场全都没有直立的人。 除了高台之上的那位统帅—— 汤其司满意地看着几位副将,他们都比隗勇有脑子。 却在这时。 “我不服!” 众人一惊,还真有豹胆的啊! 三位副将全都听出来了,他们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 隗勇这家伙竟还有点傲骨,这时候还敢叫。 不过,这正好。 凭他们对隗勇的了解,此人最擅煽动人心。 他一定是打算当着一众将领的面,将汤其司贬得一文不值,叫众人群情激奋,赶汤其司下台。 果然,高台上的隗勇,颤颤巍巍地站起,怒目而视。 不是他非要当这个大将军,而是汤其司这黄口小儿,怎有本事带领二十万大军和南泽对抗! 他在凤京养尊处优,毫无领兵经验,这根本就是陷将士们于不义! 他隗勇身死是小,这大辛的未来是大! 是以,隗勇站了起来! 必须要叫醒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必须让所有士兵看清形势,绝不能被他带进阴沟! 汤其司面色冷峻如霜降,只是眸底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隗勇以为这小子怕了,他冷哼一声。 “各位,这小子……呃!” 隗勇一定料想不到,自己最后的遗言,就这么说完了。 就在他转过身子,正对校场,话连一半都没讲到时。 他的脖子冰凉一片,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暴凸的眼睛,砸向了地面。 底下的副将,听到“喀拉”一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异常的突兀和诡异。 好似金属砍断某种硬物…… 副将们抬头,便看见天空中砸下一颗毛发凌乱的球体! “啊!!!” 副将们一下子惊恐逃窜! 球体掉落在地,滚进了士兵们的队伍! 跪地的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在疑惑地盯着。 直到那颗球停下,满脸的血污,就这么正对着其中一个彪悍的士兵。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在冬日寂静的夜空中,极为骇人。 大辛太平许多年,很多人都没见到过死人。 “看来我大辛的兵将,都太过柔弱了,像个娘子军。” 汤其司一脚将没有脑袋的隗勇,直接踹进校场内,语气冷蔑,充满鄙夷。 要知道,在凤京,远比南境凶险。 他举起手上淌血的刀,往高台上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士兵背上,擦着刀上的血污。 也不知隗勇这傻子怎么想的。 他会在自己立威的时候,还能放任旁人煽动军心? 底下三个副将,心惊肉跳,双腿发软,两个膝盖都跪倒在地。 这小子太凶残了,他们绝不能与他起正面冲突! “不服者,便如隗大将军一样,死。” 汤其司习惯性地擦了两下刀,又想起马上就要再次弄脏,就懒得多擦。 接着,一颗又一颗的脑袋从天而降。 下方的将领士兵们,像是寒风中的兽毛,抖啊抖,抖啊抖。 此刻,他们心中全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大统帅,是个魔鬼! 于是,所有人的皮肉紧绷,牙关紧咬,即便血溅到脸上,都不敢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响。 汤其司动作麻利,很快十余人的脑袋就分家了,就在他刚要准备擦刀时—— “啊!!!你个坏蛋!你居然杀了我爹!” 将军府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冲了出来。 她一边冲一边大叫,泪水哗哗地流,宛若清荷滴露,既美丽又叫人怜惜。 士兵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们心中的小仙女,隗莹莹! 最为南境军队里最美丽的女人,隗莹莹俨然是十分的骄傲和有资本。 下人们将熟睡中的她叫醒,说爹出事了,她还不信。 打着哈欠走来,却发现爹爹真的被杀了!她简直怒不可遏! “你是谁!你凭什么杀我爹!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底下,看着她长大的三位副官全都有些害怕。 “莹莹!快退下!” 隗莹莹脚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的叔叔们,“鑫叔!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帮我拿下他!” 拿下他…… 三个副将游移地对视了几眼,心中都在盘算着这个可能性。 要知道每个人手上都有兵权,只要他们敢反抗,这小子绝对没有胜算。 就在这时,其中两个还没权衡出利弊,一个副将就奋勇站了起来! “赤霄军听令!” “噗嗤——” 以这位副将为首的赤霄军,才准备听令起身,一个刺耳的破骨声,再一次传入众人的耳朵! 赤霄军军长半起着身子,抬眸一看! 他赶忙又跪了回去!心脏砰砰直跳! 他的正上级副将,额骨中心,嵌了一只匕首刀柄,可怕至极…… 第五百五十六章 小仙女也… 隗莹莹从小在宠爱中长大,整个南境二十万将士,没有一个不以见到她为荣。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也从未见过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 再定睛一看,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竟然还生得十分英俊!? 比她在军队中,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英俊! 隗莹莹气恼到不行!英俊又怎么样,英俊就能杀人吗? 可她再一瞧,不仅是英俊,这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黑暗气场和冷酷气魄,竟叫人十分心动! 隗莹莹觉得自己是疯了! 他可是杀父仇人啊! “你!!!你马上跪下来自刎!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跺着脚,娇娇闹闹地指着汤其司叫骂。 “你不会放过我?”汤其司瞥了她一眼,“你是谁?” “什么?” 隗莹莹要被他气死了,“你是哪来的乡巴佬!本小姐是隗莹莹!是隗勇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汤其司漫不经心地垂眸,视线盯着手上滴血的刀刃,“可他都死了。” 隗莹莹差点要吐血,“所以!你要陪葬啊!” 这人怎么跟傻子似的! 隗莹莹马上扭头朝下方,“鑫叔!毅叔!你们还跪着做什么啊!赶紧给我拿下他!” 可惜,下头两位大叔已经被吓傻了,额头贴地抬都不敢抬。 方才要是他们也脑子一热,现在脑子凉掉的就是他们。 不仅是他们,所有士兵们,也都安静如鸡匍匐在地,小仙女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命贵一些。 整个巨大校场,明明摆满了人,却可以做到万籁俱寂,格外不容易。 隗莹莹此刻便是怀疑下头所有人都死了!怎么跟坟地似的。 “他们不杀你!我来杀你!” 她气血翻涌,不知道哪来的想法,觉得自己空空两只手,可以杀人。 只见她噘着小嘴,朝汤其司直接一脑袋撞去! 这一幕,要是有男人看见,一定会觉得很可爱。 小仙女要用脑袋撞人咯! 连隗莹莹在心底最深处,都不自知地在期待,这个男人一定会深怕她撞伤,而怜惜地抱住自己。 之后,自己被杀父仇人爱上,陷入虐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点隐秘的想法,她没有浮现在脑海中,反而愤愤然地想着—— 若是这王八蛋敢抱住她,她就用牙齿咬他!哼! 可是,事与愿违。 就在隗莹莹即将要撞上汤其司时,她突然就没了任何想法! 一颗美丽的脑袋,在空中飞跃! 是的,汤其司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刀就没有擦过,等着她的脑袋。 大辛不兴罪及家人,若是这女人好好待着不冒头,他倒是不方便杀她。 但是她已经说好要杀他这个大统帅了,也把头伸过来了,那就正好。 隗莹莹重活一遍大约也很难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在见自己的第一面,就想着杀她。 天真的想法半点可行性也没有。 用和曼曼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来说是尤为准确的——不是好人。 “砰通通通——” 好熟悉的声音,下方的士兵们根本不敢相信! 难不成…… 众人壮着胆子看去!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夜里闪着恐怖的光,仿佛死不瞑目。 是真的!这个恶魔杀了他们的仙女! 方才还怂得要死的士兵,这会儿全都两眼充血,恨得想杀人!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歹毒之人!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杀!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不是人! 汤其司察觉出下方的怨气,他绕有兴致地看着。 “你们要是不服,便出列,心里想有什么用……” 他失望地摇头,“见个女人死就一脸的愤恨,日后你们皆要上战场,想跟她一起去死还不容易。” “你们要是愿意死在本帅手上,就没有机会阻挡敌人的铁骑,到那时,死的不只是个不会嫁给你们的女人,还有你们的父母和家族!” 刚想冲上去,要好好教训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子的几个士兵,一下子又跪了回去。 妈的!这小子说的还真对,他们就算有本事宰了这小子。 下头的副将绝对是黄雀在后啊,他们替副将们把人杀了,然后副将再把他们杀了,简直是当了炮灰! 对! 汤其司这番话没有让他们想到什么远在天边的父母,而是提醒了他们冲上去有多少概率会活! 总之什么都好,汤其司见没人出列,不再多说废话,交代完明日的安排便甩了刀子离开了。 回到房间。 “你怎么才回来!” 小心翼翼开门的殷陶然,确定敲门的人真的是汤其司,她激动地叫道。 汤其司忙活了一晚上,看到她总算是放松地笑了。 在这南境,大约只有这位南泽公主,是他能够信任的吧。 “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已经接管了南境军队,你可以安心睡了。” 殷陶然大喜,美眸定定地看着他,“真的吗!你太厉害了!!” 汤其司大约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男人了。 军队换将是多危险的事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完成了。 不过也是,这一路危险的事多了去了,他不也顺利来到了这里。 殷陶然突然觉得这男人太可靠了,想起从前自己喜欢的纪无双,那娘唧唧的,还是汤其司这样勇武盖世的男人好。 “好了,歇下吧。” 殷陶然见汤其司竟要离开,她赶忙抓住他的手臂。 “别啊!你不在我怎么安心睡!” 一路上两人都住一个屋子,她睡觉,他坐在床边的地上守着,这样她才能睡得着。 汤其司却摇摇头,“你迟早要回南泽,何况我也需要好好补充睡眠,你从今日开始,便一个人睡。”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殷陶然怔怔地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她垂头丧气地关上门,对自己的魅力已经产生了根本上的质疑。 纪无双不喜欢她,连一路朝夕相处的汤其司,都似乎对她没有情谊。 真是怪了,她有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她撇着嘴角,有气无力地闩门闩。 想到讨人喜欢,她又有点自虐地想到和曼曼。 那丫头就很讨男人喜欢,王爷喜欢她就算了,自家七哥喜欢她,也勉强因为她救过他。 可纪无双什么的也护着她,真是烦人。 殷陶然不停地想着心事,却没发现身后的动静,直到她转身—— “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 孤男寡女 汤其司冲回殷陶然屋子时,就见地上死了个男人。 而殷陶然抱着脑袋躲在桌下。 一见到汤其司,殷陶然踉踉跄跄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吓死我了!呜呜呜……” 脑袋埋进汤其司的怀里,她眼泪就止不住地落。 她亲眼见到个穿着士兵服的丑陋男人,从她的床下爬出来,色鬼一般地朝自己飞扑。 那一瞬间,她几近晕厥,清晰得感受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汤其司冷着脸,轻拍她的背安抚。 他看着地上的死人,猜想着是殷陶然入住前就已经在屋里的。 一定是听说自己掌控了南境军队,又见自己不会留下,就赶紧出来了。 殷陶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想到自己方才都和那男人独处一室,随时都有可能被侵犯,她就没有办法冷静。 而且若是男人多些耐性,等她睡着了再从床底下爬出来。 想到这儿,殷陶然更是怕得没边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恐怖之事,比遇上刺杀还恐怖!!! “哇——” 汤其司越拍,殷陶然哭得越凶。 他都有些拿她没辙了,叹了口气,“公主啊,您不能就这样哭到第二日吧。” 殷陶然烦死这男人了,女人在这哭,他说的什么没用的风凉话! “为什么不能!我就要哭!就要哭到第二日!”她一边啜泣,一边哽咽地大叫。 汤其司整张脸都苦了,说好补眠的。 他认真想了想该怎么办,有了! “公主,在下听说一件事,眼泪一直停留在脸上,会伤脸,您哭到早上,那脸会变丑。” 这是他自己的见地,家中妹妹汤依柔总觉得变丑了许多,他就怀疑是哭多了的。 “啊!?” 殷陶然有些害怕,她确实觉得脸有些疼。 冬日的大辛,本就很干燥,她还一路风餐露宿,早就觉得脸干巴巴了,这回哭着,的确是会疼。 脸会变丑,这事可太严重了。 殷陶然还指望着自己的脸,能嫁个好夫婿,后宫长大的她,对于脸的重要性,认识得十分深刻。 她二话不说,对着汤其司的衣服,就狂擦起来。 汤其司松了一口气,将人放开。 “好了……” “不行!” 殷陶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一下子凶巴巴地打断他。 “今晚这屋子我不睡了!你去哪里我跟着去!” 她把自己从小爬树的本事用上,直接爬到汤其司的背上,紧紧勒着他的脖子,那力道分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殷陶然速来是个皮厚的丫头,哪管汤其司怎么看她,即便他讨厌死她,她也必须缠着他。 否则她在南境的日子,都别想睡觉了! 汤其司多日来,头一回觉得累。 他摇摇头,将身上的猴子带去自己屋了。 当着她的面,把屋里各个角落都翻查一边,柜子箱子都开过,殷陶然这才安心。 “门窗我已经关好,屋里也有暗卫保护,可以自己一个人先躺着吗?我需要沐个浴。” “什么!?” 殷陶然吃惊,“我都没沐浴!” 汤其司汗颜,“所以你先?” 殷陶然因为一路都很害怕,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洗澡的要求。 要知道,自己洗澡的时候有杀手冲进来,那非把她逼死不可。 听到汤其司这么说,她是有点心动。 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干干净净的啊,她都隐约闻到身上的酸臭了。 可她用眼尾斜着汤其司,脸上带着某种不信任。 “我有女人,对你没兴趣。” 汤其司粗粗地解释道。 “什么!!!” 殷陶然从床上跳起,猛地大吼。 汤其司头一次被女人的嗓门吓到,“我有女人,对你没兴趣。” 他老实重复。 殷陶然怒气冲顶,怎么也没想到汤其司这家伙还能有女人! 她贝齿狂咬,差点咬碎,“很好!” “去!给本公主安排沐浴!” 既然他跟自己不客气了,那她也不用再跟他客气了,她毕竟还是一国公主!架子必须摆起来! 汤其司看出来了,她又又不高兴了。 无奈摇头,替她安排去了。 等殷陶然洗完,她就硬着头皮,穿着里衣就走出浴间。 说对她没兴趣! 好啊,她就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说的一样高洁! 里衣这东西就是普通的长衣长裤,汤其司余光瞧见,果真半点想法都没有,又不是穿着抹腹。 她一出来,汤其司就赶紧安排自己沐浴,他此刻唯一挂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伙房烧水一刻不停,把殷陶然的脏水换掉,汤其司急匆匆就去洗了。 殷陶然下巴要掉,这男人竟然无视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不敢相信。 自己是有料的啊!他看不见吗!? 等等! 汤其司刚刚是不是说……屋里有暗卫? “啊!!!” 殷陶然一阵惊叫,冲到床上抓起披风就裹! “怎么了?” 汤其司才洗两下,就听到外头尖叫,他全速冲出木桶,在腰上裹了一块布就飞奔出去! 一跑出屏风,就见殷陶然一个人裹着披风趴在床上,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狐疑地走了过去,屋里响着光脚踩水的声音。 还沉浸在自己被暗卫看光了的恐怖事实中,一转头。 一个浑身滴水的性感男人,赫然映入眼帘。 水珠从神采英拔轮廓刚毅的脸庞流下,缓缓流过那性感的脖子,来到了充满诱惑的锁骨,最后是那透着力量的胸膛。 咕噜—— 殷陶然浑然不察地咽了口水。 汤其司觉得她这模样,是在犯傻无疑了。 打量了两下她没事,他试探地又出声问,“发生何事了?” 殷陶然顿时回神,“啊?没事啊!” 她赶忙摇头,把自己脑中的旖旎摇掉。 什么玩意嘛! 自己吸引不了他,可绝对不能反被他吸引!丢人! 汤其司疑惑地看了她几眼,觉得不放心,看向房梁的暗卫。 待那位暗卫同样摇头,他才确定没事,回去洗自己的了。 他一转身,殷陶然就忍不住眼睛飞了过去。 哇,这背这腰,这臀这腿…… 咕噜! 啊!!!为什么,这男人为什么勾引她! 殷陶然羞红了脸,把头用披风埋起来,好烦恼。 这和自己想的太不一样了,孤男寡女,不是该男人对女人图谋不轨吗? 此刻的她,简直有了当色狼的潜质! 第五百五十八章 黑色的黎明 等汤其司出来,她还保持原样,当男人的气息靠近,她整个身子紧绷,竟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扑上去! 汤其司没察觉她的异样,自己去柜子里搬了被子过来,铺在床边。 之后连头发都未干,倒头就睡。 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太疲惫了。 暗卫们不能暴露,皆在暗处投些不会造成皮肉伤的暗器,以免对方查出反而派出更多人追杀。 是以,杀手基本上还是靠汤其司收拾。 但他也算是幸运,刚巧要来南境整顿,否则王爷也不会派府里的暗卫接应。 汤其司这边睡下了,殷陶然则是很尴尬,很僵硬。 这男人! 也不用这么自然吧! 她一个女人!有姿色的女人!坐在床上的有姿色的女人! 看都不看一眼的? 气恼地扭头,视线一落地,她顿时心尖一抖。 睡着了…… 殷陶然欲哭无泪,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放了床帐,滚进被窝。 她是堂堂公主! 绝对不会看上一个有女人的肮脏男人,绝对不会! 殷陶然在心中恨恨告诫完,双目紧闭。 被汤其司一闹,她没了此前的害怕和紧张,很快松了心弦也进入了梦香。 遥远南边的两人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而凤京那的瑄王府。 白宁徽大约以后都没有安稳觉可睡了。 “曼曼…曼曼…曼曼!” 被安神药罐入眠的白宁徽,突然惊醒。 身侧冰凉,他吓得大叫,“二月!!!” “王爷!” 守在外屋的二月,快步走入。 “曼曼呢!曼曼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偷偷放她跑了!” 那双凹陷的丹凤眸,在夜里极为可怖。 二月面无表情的脸,少有的动容。 “王爷,姑娘出事了,属下们都在竭尽全力地找,暗卫们全都被派出去了。” 他不想骗王爷,何况王爷又不是失忆,只是做了噩梦。 可惜,醒来还是噩梦。 刚撑起的半个身子,轰然跌回床上。 白宁徽此时,像一只破败的木偶,两颗灰暗的眼珠子,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二月…” 树枝般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死死拧住床边人的衣服。 “你说,曼曼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才跑掉的?” 他很怕,很怕她的离开,是她的意愿。 二月神色复杂,“不是的,姑娘是被坏人抓走的,她不会愿意离开您的。” 这句话,七弦已经说过很多遍,如今连他都只能借来一用。 可即便如此,这位殿下还是会生气。 “可她要是还在乎我!就不该让别的男人接近她!!!” 他一把将二月推开,瘫在床上,整颗心都仿佛被人糟蹋唾弃过一般,悲不可言。 二月沉沉地叹了口气,内心深处浮现一丝愤怒。 “王爷,您就没想过姑娘是被迫的吗?当时也许出了什么状况,她不能反抗?” 他很少心绪浮动,很少话如此多。 “闭嘴!她那么聪明!怎会无法反抗!她连一下都没有反抗!” 二月失望地摇摇头,王爷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姑娘她,不是神。” 说完这句话,二月再没有出声了。 她不仅不是神,还是个很柔弱的姑娘,否则也不会一直被王爷禁锢。 白宁徽也没有出声,匍匐在床上,犹如一只被击败的野兽,只差呜呜悲鸣。 他痛恨,痛恨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 二月根本不明白自己心里的伤,有多痛。 如果没有那一幕,他愿意相信他的曼曼,不是想离开自己。 可她明明出现在别的男人怀里,那一刻,他便不能相信她还爱着他了。 夜里好寒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等她回来,他要被冻死,要被痛死了。 对于别人来说,黎明是光明是痛苦的结束,对于他,黎明却是另一种黑暗的来临。 新的一天到了,他的曼曼,还是杳无音信。 天地玄黄四暗卫背着其他暗卫小队,一直盯着极乐坊。 小黄:“我们这是害了王爷和姑娘了吗?” 小地:“有可能,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忍不住将姑娘劫走。” 小天:“别说废话了,为今只能拼尽全力找姑娘的下落。” 小玄:“嘘,我觉得阁楼不寻常,我们想办法进去?” 小天:“好。” 待四人冲进阁楼时,就见到一位优雅男子坐在软塌上,姿态随意地剪指甲。 “是你!” 小天第一眼认出男人,是那夜见过的,跟在夙不寒身旁的男人。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此男子便是夙不寒留下看门的韩娘。 见到有人传入,他不是很开心的模样,却依旧剪着指甲,并没有将四个暗卫放在眼里。 “说!我们姑娘被抓到哪里去了!” 四个暗卫冲上去,将他团团围住,亮出匕首朝他大喝。 韩娘撇撇嘴,“什么你们姑娘,她也是我们姑娘。” “嘿!你小子!再给我废话信不信让你破相!”小黄气不过了,寒芒乍现的匕首就要朝他划去。 “你们这态度,还指望打听事?” 韩娘吧嗒一声,剪飞一片指甲,往小黄脸上蹦。 “行了!各退一步,你说吧,姑娘去哪了,是不是你们抓走了她。” 小天扯了一把冲动的小黄,对着韩娘平心静气道。 韩娘嫌恶地瞪了一眼小天,“什么抓走了她,她出事了,我们带走她养病而已。” 不过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抓来着,这会儿倒有了好理由。 暗卫们大惊,却一点没有表露在脸上,除了小黄。 “不要脸!我们王府有神医!凭什么你们带走养病!”小黄叫骂。 韩娘看傻子一样看小黄,“那丫头身中剧毒,那日若不是我家公子及时在场,她就一命呜呼了,那么紧急的时刻,哪容得你们碍手碍脚。” 虽然是过去抓人的,但确实很及时。 小黄被噎住了,也不知道这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另外三人则是面面相觑,当天不是他们四人在。 “那现在呢?姑娘还病着?”小玄狐疑地问。 “废话!说了剧毒!你还别说,即便送回王府,你们那神医也治不了,还是安心回去吧你们!” 小黄遮面下的嘴巴撇着,觉得这小子会不会太嚣张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见姑娘一面,确保她的安危。”小地认真道。 韩娘被他们整无语了,“要不你们干脆默认她死了?毕竟这毒一不小心也是要死人的,说不定现在活着,明天就死了。” 小黄气得想抽他个大嘴巴子! 小天继续拉住小黄,神色凝峻,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五百五十九章 升位 从极乐坊出来,四个暗卫便心事重重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商量。 小玄:“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王爷姑娘中毒的事。” 小地:“这要怎么说,都不知是不是真的,徒添王爷烦恼。” 小黄:“对!那小子看起来就是个傻子,说的话能信?刚刚就应该把他绑了回王府。” 小黄说完,还不悦地瞥了眼小天,要不是他拦着…… 小天锤了一拳头小黄,“那是人家的地盘,你以为这么好绑?灵虺宗善毒,一会儿不仅人没绑走,我们四个都得搭上。” 教训完小黄,小天垂眉,“的确不能说,即便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也要顾虑到如果姑娘真的会死或者已经死了,那王爷还是不知道的好。” 小黄啜泣,“王爷好可怜!” 另外三个沉默。 小天:“还是继续盯着极乐坊,若是那男人出来了,我们就跟着。” 小地小玄小黄:“是。” 又过了几日。 不能出宫的白宁烨,忧心忡忡地看着和顺。 “还没消息?” 和顺遗憾地点点头,“是的。” 一开始白宁烨还没有太过担心,凭皇兄的本事,用不了几日就能找到。 可这都多少日了,还没消息,皇兄一定急疯了。 “不行!朕得去王府看看皇兄。” 这时,外头又有人来报,“皇上,顺天府尹求见。” “一定是孙府一案有进展!快宣。” 等听完顺天府尹汇报,白宁烨急匆匆地就要出宫前往王府。 “皇兄!” 自家小公主白悠奕挡在了锦延宫前。 “何事,自己去玩,朕忙着呢!” 白宁烨风一般从她身边吹过了。 白悠奕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皇宫好无聊啊,两个皇兄都不陪她玩。 有了!去后宫玩! 卉才人此刻正无精打采地在沉闷的后宫遛弯。 一眼就瞧见了园子里玩耍的白悠奕。 之前有幸参加了堆雪大会,所以她是见过白悠奕的。 进来已经不下雪了,但御花园里的池子,还是冻着的。 白悠奕此时便是在池子上溜着冰玩。 卉才人偷偷观察着,没有靠近。 这小公主不愧是皇上和王爷的妹妹,不仅容颜端美,身姿亦是矫捷灵活,不过歪扭几下,就已经掌握了技巧,溜得飞快。 可是…… 卉才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就在某个时刻,卉才人眸光一亮,冲了出来大喊—— “公主小心!!!” 白悠奕被吓了一跳,整人跌倒,一屁股坐了下来。 “啪嗒!” 一声诡异的声响从她屁股传出。 顿时,池子里的冰面,便是以她的屁股为中心,像蜘蛛网般裂开! “谁啊!” 刚想起来大骂的白悠奕,脚下一滑,重新跌坐在冰面上! 噗通—— “啊!公主!!!” 候在远方的宫女,还在努力想办法进去池子帮忙,抬头就看到公主掉下水,她们吓得大喊,想冲过去却全都滚在了冰面上。 这时,一个身影飞速从她们面前掠过! 已经越溜越远的宫女们,还在想着谁这般厉害,也能学会公主那本事,那身影就跟她们一样跌滚在地了。 宫女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完了!这该怎么办,叫谁来救人啊! 可她们还在焦急时,没发现那身影虽然跌在冰面上,方向却是对的! 那人自不必说,便是卉才人! 她瞄准了冰窟窿的方向,一路滑去,也“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白悠奕是会游水的,但水里毕竟太冷,她冻得够呛。 “公主别怕!” 卉才人一下水,就抱住了她,努力和她一起游着。 所以,最后卉才人自然是顺利把公主救上来了,还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丽水宫呢。 此事以烽火狼烟之速,传到了太后那。 “悠悠!!!” 尹燕萦毫无形象地冲进了卉才人的偏殿。 “母后!” 白悠奕身上裹着厚厚的布,坐在炭火旁甜甜地对她笑。 “你这坏丫头!竟然做这么危险的事!看母后不打死你!” 尹燕萦真要被她气昏过去了,哪有姑娘家的在冰上乱跑,来到白悠奕身旁就作势打她手掌心。 白悠奕明明一点都不疼,却还是哇哇大叫。 一通严厉的教训,尹燕萦总算抬眼看卉才人了。 “是你救了长公主?” 浑身还在滴水的卉才人,低眉垂眼地摇头。 “回太后娘娘的话,并非妾身,长公主殿下自会游水,妾身不过搭把手。” 白悠奕觉得有趣了,“我是会游水,可你也跳下来救啦,不冲突,母后,是她救的我。” 她素来便喜欢温顺体贴的女子,听卉才人居然不邀功,她有些为其不平。 “嗯,救了便是救了,该有赏。” 尹燕萦和白悠奕的眼光相似,她也觉得如此做派的女人得她的心。 和卉才人相比,此前见过的和曼曼,那简直不能算是女子,泼辣不堪最是让人恶心。 听老爷说她还和别的男人关系不清不楚,为此她气得差点饭都吃不下了。 待找到她,非要将她浸猪笼不可! 如今看到卉才人温良贤淑的模样,尹燕萦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当即决定升她的位份。 “太后,才人上一个位份是美人,后宫已经有了一位美人。” “哦?” 听了前来待命的后宫总管太监的话,尹燕萦想了想。 “那再多升一位又何妨。” 大辛后宫包括皇后,一共九个位份,每个位份不重叠。 也就是说,大辛后宫撑死了,也只能有九人。 所以不怪从前和曼曼觉得后宫女人少,其实多的时候,在她眼里也是很少的。 总管太监听到太后的意思,赶忙应下。 “诶,那便是淑媛了。” “嗯,就淑媛了。” 尹燕萦姿态高雅地接过卉才人递过来的擦,随意说道。 总管太监便离开去安排,却是先前往了皇后的宫里。 “升到淑媛了?” 文语儿隐隐有些不安,却没有反对,挥手让总管去办了。 她是个好儿媳妇,自不会逆了母后的意思。 “这卉才人,真是不简单啊,不愧是跟在那位姑娘身边的丫鬟。” 这时,文语儿的贴身宫女,巧笑地看着她。 “和曼曼身边的?”皇后一听就明白。 “是的,”有琴点点头,“奴婢差人打听过了。” 文语儿拧紧手中的丝绢,这女人她必须谨慎应对了。 第五百六十章 给皇兄喂吃的 白宁烨来瑄王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所以,他是有备而来的,却还是在进入后,打了个哆嗦。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得到,王府里那一双双暗卫的眼睛。 都在给他传达着,皇上要崩了的讯息。 而他自己,在一步步走向寝屋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前往刑场的错觉。 直到—— 白宁烨看着面前的那扇门…… “要不,朕还是改天再来吧。” 接着,转身。 二月出现在他面前,无声无息。 “进来。” 屋里传出干哑如鬼哭的声音。 白宁烨吓得差点要跪了! 他求助似的看着二月,却听到身后的门,自动打开了。 一痕给了个请的手势。 白宁烨冷汗直流,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皇兄!” 待一看到床上的人,他便什么害怕都不记得,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你怎么这样!他们不给你饭吃吗?” 门外的一痕和二月,一人一口气憋着,难受极了。 王爷即便是躺着,也能一只手把他们打残,他们敢这么做? “吃不下。” 枯骨如柴的白宁徽,见到自家弟弟,冰冷冷的心肠,不自觉软了一些。 “吃不下也得吃啊!你又不是二十七岁的小孩了!过完年都二十八了!” 听到这老妈子的话,白宁徽微弱的气息,猛地多喘了两下。 白宁烨看不下他如此任性,“来人!二月!拿吃的!” 几个眨眼的功夫,二月上了吃食。 “都说了……唔!” 白宁徽要怒,话没说完,就被白宁烨塞了个一口包堵嘴。 “你得咬!明白吗?” 白宁烨看他要被噎死,急匆匆端了杯水灌下去。 白宁徽被噎完又被呛,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死,如今也有了魂归西天的错觉。 二月看得惊心动魄,想着要不要拿把刀子,伸进王爷嘴里,帮忙切两下包子,好咽下去。 幸而白宁徽命不该绝,自己努力了一把。 “皇兄你真棒!再来一口!” 给他拍掌鼓劲后,白宁烨继续塞包子。 等把一篮子食盒的食物都喂完,一开始要教训人的白宁徽,气急败坏地将白宁烨赶走了。 “以后啊,朕每日都要来监督皇兄吃饭!” 一边走出屋子,白宁烨一边乐呵呵地道。 “二月!不许他来!”白宁徽差点气吐血。 二月快步带着皇上离开,假装没听到。 白宁烨刚回到锦延宫,就收到太后要见他的消息。 “母后!何事啊!每日都好忙哦。” 将白悠奕领回的尹燕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妹妹今日跌入冰池子里啦,还不是因为你不陪她,害她一个人去做这般危险之事。” 白宁烨撇撇嘴,不领这个锅。 “她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及笄后就能嫁人,嫁完人就该当母亲了,做事竟还如此没分寸,我不盯着就出事,干脆别嫁人好了,在宫里养老。” 沐浴完坐着烤头发的白悠奕,顿时怒起。 “你说的什么话!我还只是个孩子,你居然说的出口!说我该当母亲?” 白宁烨朝尹燕萦耸耸肩,果然吧。 这回尹燕萦站白宁烨这边,“你这丫头!是该学着当个女人了,我皇家的公主,哪能年纪一把还不嫁人,最迟十六之前,就必须嫁出去!” 白悠奕苦了俏脸,“母后——”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你还有几个月及笄呢,到时候就让皇兄给你找找好人家。” 说完不理会白悠奕,尹燕萦训速转移话题。 她看着白宁烨,“今日悠悠掉落水中,被你后宫的卉才人救了,母亲我自作主张,提了她的位份,你不怪我吧?” 她那姿态哪是在问白宁烨的意见,分明就看他会不会说话,然后决定要不要骂他。 白宁烨吊儿郎当,抛着桌上的橘子,无所谓道: “不怪,后宫您随意,别管前朝就行了。” 他说话直,听得叫人有些不舒服,尹燕萦还没欣慰两下,就蹙了眉头。 “胡说什么呢,母后是那般不识大体的吗?” 白宁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这不是说的顺口嘛,您介意啊?” 尹燕萦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说话没边的混小子,突然觉得要是大儿子做皇帝,其实更好一些。 说起大儿子…… “听说你去王府看你皇兄了?他近日怎么没来宫里?” 听说…… 白宁烨眸光微冷。 “皇兄病了。” 尹燕萦冷淡地点点头,“也是,看上那种女人,他是气病的吧?” 那种女人…… 白宁烨胸口发堵,“母后,哪个不识相的在您面前嚼舌根呢?事情还没查明白。” 尹燕萦忍不住掐了他的手臂。 “是你父皇那个不识相的!” 白宁烨扯一下嘴角,眼睛看向别处,没话说。 尹燕萦见他还知道尺度,也不抓着那女人的事说了。 “等你皇兄病好了,你作为皇上,得给他安排下婚事,老大不小了,那个怀柔的郡公主不是有婚约吗?不如让她进宫给我看看。” 白宁烨眼尾一抽,他都忘了还有这一号人了。 “他们啊,早被皇兄赶回怀柔了,婚约书也烧了,您就别指望了。” “什么!徽儿竟然干出这种事?” “这有什么,要是那怀柔人不知趣,皇兄说不定得杀了他们。” 尹燕萦:“……” 她微微抿了两下唇瓣,到底还是没出声了。 这大儿子暴戾成性,连她都惹不起。 可怀柔王后三人,真的回怀柔了? 事实上,什么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在白宁烨这位皇帝嘴里都不存在,他就是瞎胡说。 那些被人遗忘的人,竟一直还住在王府里,而且—— “我不要我不要!母后!我不要嫁个瘸子!!呜呜呜……” 穆元瑶趴在床上大哭大闹,眼泪染湿了一大片,显然哭了很久。 “你给我闭嘴!” 窦小玉被她吓到了,拼命捂住她的嘴,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 在几次求见未果后,窦小玉终于花了许多银两,从二月嘴里打探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可不是为了让穆元瑶找死的啊! 虽然很对不起女儿,但窦小玉是铁了心要让她嫁进王府。 “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吗?忘了身为怀柔公主的责任了吗?男人有没有那什么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王爷啊!” “哇——母后!你不疼我!” 第五百六十一章 恶鬼索命 硬是被窦小玉拖出屋子,穆元瑶仍旧在哭。 “够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便让人嫁给乞丐!你给我想清楚,是嫁给乞丐还是王爷!” 她好不容易又花钱打探到王爷喜欢的女人,不见了。 这会儿不让女儿去伺候,还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通威胁过后,穆元瑶果断,哭得更惨了。 她这辈子没有像此刻,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公主身份。 守院门的乌扬,已经听不下去了,冲了过来。 “王后!别逼公主了!要是如此的话,不如让公主嫁给属下,也好过嫁给乞丐!” 两个女人被他这么一叫,一个停了手里的动作,一个停了脸颊上的泪珠。 全都看向他。 窦小玉盯着乌扬刚毅的脸庞,笑得阴冷。 她不过是吓唬自家闺女,没想到还吓出个痴心妄想的! 只是她刚想发作,却想起这乌扬本事不小,是怀柔第一勇士。 要是刺激了他,万一反扑,弱不禁风的自己和女儿就遭大难了。 谁知,她还没说话,穆元瑶却是大骂出声: “谁要嫁给你!臭不要脸!痴心妄想!”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屋子里去。 窦小玉一吓,眼睁睁看着乌扬的脸,变得铁青愤怒,她当即出声安抚: “瑶儿那丫头不懂事,乌扬你莫要与她见怪,这事不是我这个当王后觉得不行,而是大王他不知你有此心意。” 看到他脸色并没有缓和,窦小玉咬咬牙。 “不如这样,若是你能讨得瑶儿喜欢,本宫就替你去大王那求情,让你们有情人成眷属。” 乌扬顿时眸子一亮,“当真!?” 窦小玉无奈点头,“当真,我窦小玉说到做到。” 看到他被安抚下来,窦小玉赶忙回屋,再去劝那丫头。 “看到没有!如果你不嫁王爷,就要嫁给乌扬那种贱奴了!” 这话她贴着穆元瑶的耳朵说的,一字不敢泄露。 “我不要……唔唔唔!” 才叫出声,就被窦小玉给捂住嘴。 乌扬就在外头,要是这傻丫头说出什么坏话,可就白费她一番心机了。 “再多嘴,乌扬若气疯了,趁夜一拳头砸了你的脑子!” 这句话是窦小玉今天说过最奏效的一句话,穆元瑶瞬间安静了。 穆元瑶想起曾经真的亲眼见过,乌扬一拳头砸死一头牛,那画面刻在脑中,吓得她瑟瑟发抖。 窦小玉见有效果,马上又道: “不想被他砸死,我们现在就赶紧离开这院子,去王爷那,王爷会派人保护我们。” 穆元瑶有些犹豫。 窦小玉多了解自家女儿啊,扯了她就往外走。 两人一出院子,乌扬便兴致勃勃跟上,他要多跟公主接触才是。 “乌扬,你留下守院子,皇子还在呢,他的安危更重要。” 乌扬大脸一皱,有些不高兴。 窦小玉可不能再多纵着他,不过一个下人,她拉着穆元瑶就走,给了他冷漠的背影。 王爷的寝屋外,二月脸色阴沉沉,好像乌云就在他头顶罩着。 “二月总管,王爷病了,身为未婚妻子,瑶儿有责任在王爷跟前伺候的。” 看到窦小玉,二月就是不欢喜。 都让她花钱打听到王爷腿废了,本以为心思该歇了,结果更加活蹦乱跳? 咋的!来王爷床边炫耀自己能走路啊! 谁都没想到,这年头,连二月都会吐槽了。 “王爷病了,不愿意看到不喜欢的人。”他语气冰冷。 窦小玉满脸笑容生生硬掉。 穆元瑶耷拉着唇,心里既不痛快,又希望母后知难而退。 可窦小玉是什么人,多年后宫她都闯过来了,还会怕个二月? “所以啊,本宫才带着瑶儿来了,王爷一定会开心的!” 二月又阖了一丝沉眸,对于不要脸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体会。 就在他刚想直接让两人滚的时候,屋里传来了声音—— “进来。” 这声音,沙哑阴暗,仿佛来自世间最漆黑的阴曹地府。 穆元瑶怕得躲在窦小玉身后,小手抓住她的衣服,颤颤巍巍。 窦小玉却是大喜过望,“王爷在叫我们进去呢!二月管家!” 那得意至极的眼神,像只摇摆的孔雀一样骄傲。 二月活了这么久,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可以把眉头皱得如此深。 王爷……在打他脸。 于是,二月气呼呼地飞走了。 一痕觉得太神奇了,一直看着他飞走,完全忘了给那两女人开门。 不过,窦小玉素来是个行动派,自己推了门就拖着女儿冲了进去。 在她们怀柔,主动的女人才有人爱! “王爷!瑶儿吵着闹着要来伺候您,您就当多个侍女,绝对不碍您的眼!” 她火烧眉毛一般,快步来到白宁徽跟前。 待话一说完,才终于看清床上人的状况。 她突然间,后悔了! 那像个骷髅一般的男人!恐怖到了惊悚的程度! 尤其是那双凹陷的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简直像是恶鬼索命! 说实话,窦小玉脑中的各种想法,都太贴切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的确恐怖如斯。 穆元瑶是直接腿软跌地,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怀疑自己马上就要失禁。 就在窦小玉已经打算硬着头皮,干脆把女儿带走时,某位恶鬼发话了—— “那便留下吧。” 这句话,在窦小玉和穆元瑶的耳朵里,自动转化成—— 那便留下这条命吧。 “噗通!” 窦小玉跌在穆元瑶身侧。 看出两人的不情愿,白宁徽勾起阴森骇人的唇角。 “一痕,将怀柔王后带走。” 一痕神速,拖着窦小玉一眨眼就不见了。 “啊!母后!母后!” 穆元瑶彻底崩溃了,眼泪流得就像汪洋大海!整个人都害怕得不会走路,用四肢爬到门边,疯狂拍打。 “开门啊!放我出去!” 被扔出门外的窦小玉趴在地上大哭,“瑶儿啊!母后对不起你!” 一痕觉得怪怪的,自己又不是看府牢的,这两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但是,想起王爷,他很快就摇头,不会夸张。 话又说回来,这门是里头才能闩住的。 穆元瑶要是想出来,往里拉就能打开门了,这女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一痕无语摇头,这世上也只有姑娘一个人,在王爷面前可以保持理智。 第五百六十二章 掌嘴 屋子里。 白宁徽的确很不愿意见自己不喜欢的人,二月当真很了解他。 可一想到和曼曼那女人,有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他就根本不能安稳,硬是让穆元瑶留下。 他凹陷的脸侧,仍旧挂着翘起的唇角。 想到那女人随时有可能被找回来,等她一回来,他就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没有她,不仅过得很好,还有女人伺候! “过来。” 带着这样异常扭曲的想法,恶鬼再一次出声了。 穆元瑶惊恐得蓝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扭动着脖子,看向幽暗的内屋,她绝望地摇头。 “再不过来,就扭断你的脖子。” “啊!!!母后!快救我!让乌扬救我!” 门外的窦小玉连连点头,“好好好!母后这就让……” 话音戛然而止。 窦小玉扭头看着肩上,摆放着一柄剑,不知何意。 她黑着脸仰头,看着脸色不善的一痕,心沉谷底。 自己这是进了狼窝。 “母后!!” 屋里的穆元瑶依旧在大叫,却听一声轰然巨响。 砰—— 世界彻底安静。 穆元瑶透过泪,看着碎在身旁的椅子,恍恍惚惚,心如死灰。 她流了很久很久的泪,终于,起身了…… 宫里,白宁烨被自家母后叨唠一通后,回到锦延宫就发火了。 “和顺!给朕去查!哪个下人敢把朕的行踪泄露出去!” “遵旨,臣这就去。” 和顺毕恭毕敬地应下,训速去办。 转身脸色一片凝重,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太后这回有些过了。 等傍晚天快黑时,和顺终于回来了。 “禀报皇上,今日值班的小太监安康,与太后身侧的祥泰说过皇上您出宫的事。” 白宁烨放下手中的折子,冷笑了一声。 “安康?斩了。” “是。”和顺出去吩咐了一句,很快折回。 白宁烨起身,左右拗了拗腰,“走,随朕去后宫看看。” 丽水宫偏殿里,一阵阵的喷嚏声传出。 卉卉身边的,便是那日夜里一起遇到皇上的小宫女雯倩。 “这太后也真是的,才人你冬日下水,都冻成冰疙瘩了,还拖着你不让你沐浴烤火。” 雯倩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抱怨。 “你这大逆不道的丫头,若是被他人听了去,非把你舌头拔掉。” 卉卉浅笑着打趣。 “啊!那我不说了!”雯倩有些后怕。 “卉卉!”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兴奋的叫声。 卉卉一听,就蹙了眉。 转眸一看,是从前共事过的小婉。 小婉今日难得轮到她可以早早下值,想也没想就冲来找卉卉了。 从前的姐妹当了后宫中的主子,这能不叫人兴奋吗? 卉卉没有回应,回头烤她自己的火。 雯倩一步跨前,大喝出声,“哪来的奴婢这般不懂规矩!这位是卉才人,马上就要晋升到卉淑媛了!还不跪下拜见!” 小婉小跑的脚步一顿,看着雯倩这凶样也不怕。 “你说什么呐你!她就是当了贵妃,也是我家卉卉!” 这小宫女还真是不懂事,她和卉卉那是什么关系啊,哪里讲这番虚礼。 卉卉脸色更加不豫,雯倩一瞄就明白了。 “嗬!我呸!你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淑媛攀亲道故,识相的跪下拜见,否则本姑奶奶便要掌嘴啦!” 小婉这下被雯倩说气了,跑到卉卉身边就扯着她道: “卉卉!你这宫里的下人嘴巴太臭了吧,你得管管啊!姑娘那一套,别人做不来,你可别学。” 卉卉的脑子,仿佛“轰”的一下,被人锤了一锤子。 她铁青着面容缓缓起身,看着小婉的眼神,冰冷彻骨。 “雯倩,掌嘴。” 小婉被卉卉的眼神吓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下一瞬,便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 她猛地惊慌失措,难以置信地看着卉卉。 “卉卉你……” “再掌嘴。” 啪—— “都说了!这是淑媛主子!你个贱婢还敢乱叫,总听人传长乐宫的下人没规矩,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雯倩此前都在后宫干杂活,手劲不小,左右各一掌,小婉的脸,顿时像塞了两颗大红苹果似的,十分吓人。 “你说什么!?” 小婉怒了,眸光再一次回到卉卉身上,雯倩骂长乐宫的下人,难道不也是在骂她吗? 可卉卉却安然地坐下,端起桌上凉了一些的姜汤,雍容地喝了起来。 仿佛自己并不曾是长乐宫里的下人。 在和曼曼眼里,小婉是既可爱又聪明的,只这一眼,她就明白了。 卉卉这女人成了主子,就再看不起下人了! 小婉被打得那般狠,都没有流泪,却在见了卉卉如此态度,眼睛彻底糊了。 她咬牙点头,是自己天真了。 认清现实后,她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管会不会再得罪人,扭头就朝门外冲去,脚步非常快地飞奔出丽水宫。 雯倩不悦地撇了撇嘴,“这丫头没有主子您发话,也敢跑,下回见着定要再多掌两下嘴。” 卉卉冷淡同意了,“嗯。” 雯倩重新给她擦着墨发,没擦一会儿外头又来人了。 “卉淑媛是吧?” 卉卉喝完姜汤,缓缓抬眸看向来人,是个清秀佳丽。 “这不是胡选侍吗?怎么,来给我家淑媛贺喜了?可为何两手空空?” 雯倩见过这位后宫位份最低的胡选侍。 当初她满脸抹得煞白将皇上吓到的事,至今还为后宫中人津津乐道呢。 胡选侍的容貌看着清丽,瞪起人来眼神怪狠的。 可雯倩不怕,她家淑媛位份高出胡选侍三个品级,即便是才人,也高过选侍! 这也便是胡选侍最生气的地方。 “没想到如今的宫女,都这般能耐了,说爬皇上的床就爬皇上的床,一点都不带廉耻的嘛。” 胡选侍仗着自己是宫中旧人,即便位份最低,也没将卉卉放在眼里,自己就坐下了。 “胡选侍这不好吧,淑媛可没让你坐呢。” 胡选侍冷笑,“是吗?也是,从下等宫女摇身一变,成了主子,是喜欢耍派头呢。” 卉卉沉默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有些事,不需要她出头招惹。 雯倩可最是口齿伶俐,“哟,这话说的,胡选侍您这是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啊,今早皇后娘娘才训诫过的,后宫要和睦,您转眼就将皇后娘娘的话,当耳旁风了?” 胡选侍眸光一凛,死死剜着雯倩那张比自己还好看一些的小脸。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句—— “谁?谁将皇后娘娘的话当耳旁风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位份变动 白宁烨一出现,屋里的女人们都先是一惊,随后赶忙起身行礼。 雯倩眼疾手快,直接跪倒在地,脸上都是委屈。 “皇上,是胡选侍,竟是见我家主子升了位份,前来为难她。” “哦?有这等事?” 白宁烨坐在屋里的软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胡选侍。 胡选侍连连摇头,哭着嗓子。 “皇上,绝无此事,妾身是来恭喜妹妹的,瞧,连礼物都带了,可妹妹大约不喜欢,才会觉得妾身在为难她。” 白宁烨接过她递来的一对红玉耳钏,漫不经心地看着,成色不错。 “既然她不要,便送朕了。” 说完,塞给和顺。 在场之人,唯有和顺可以保持冷静,其余皆是一脸骇怪,憋都憋不住。 皇上要对耳钏?莫不是自己戴? 胡选侍继而又是一阵心痛不已。 这耳钏可是那年进宫时戴的,她最宝贝最贵重的首饰,不过拿来以防万一,并不打算送出去啊! “今日倒是多亏卉才人救了长公主,这是赏给你的。” 白宁烨此话一出,胡选侍的目光,忍不住偷偷朝和顺的手里瞥去。 不怪她多想,皇上刚收了她的东西,再转送给卉才人,很是顺手啊。 好在,白宁烨没有干出这般无底线之事,属实是从自己小金库,取了一只不起眼的钗子,赏给了卉卉。 卉卉受宠若惊,赶忙谢恩,“谢皇上。” 方才被皇上一扯,胡选侍的事,就这般被带过,雯倩心中颇为不乐意。 “胡选侍倒是有趣的紧,皇上没来之前,这礼物奴婢连影都没瞧见,反倒是嘴里的口水喷了我家主子一脸呢。” 雯倩一道完,卉卉配合着一脸隐忍。 白宁烨剑眉微拢,实实在在有了不悦。 胡选侍却根本不怕雯倩告状,脸上哀戚之色更盛。 “皇上,妾身不过一个选侍,哪里能与淑媛作对,不过是来听训斥罢了,淑媛一句话便能叫妾身生,也能叫妾身死呢。” 噗通! 一旁的卉卉直接给跪了。 “皇上!胡选侍这是污蔑妾身啊,从前姑娘便与奴婢们说,莫要太过心善,果真如此,妾身是新人,选侍是姐姐,妾身只敢听她的训斥,从不敢多言。” 边说,泪水边像颗颗饱满的珍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这女人居然说她可以定人生死,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雯倩也跟着委屈哭了。 “我家主子一直都没说话,就听这胡选侍嘴里含了苍蝇一般,说主子是下贱的宫女,也不将主子放眼里想坐就坐,想骂就骂,到头来,还要被污,这宫里真是待不下去了啊老天爷!!!” 雯倩越说越伤心,最后变得哭天抢地,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胡选侍哪能听她们编排,硬也是挤出泪来。 “皇上!这两个女人如此城府,把白的说成黑的,又把黑的说成白的,妾身小小的选侍被她们这番诬告,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够了!” 白宁烨一声大喝,一掌拍案,高大的身形顿如大山崛起,站了起身。 强势的帝王威慑层层压下,三个女人的头颅瞬间低垂。 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掌,将她们三人的脖子死死扼住,一个音调也蹦不出来。 白宁烨整张俊脸冰寒,不断向外冒着森森冷气。 三人女人背上冷汗直流,身子不自知地抖。 皇上似乎很生气,她们是不是要完了? 卉卉拧了掌心,紧咬下唇。 好容易升到淑媛这个位置,离后位只差五个品阶了,若是功亏一篑,定要让这胡选侍陪葬! 胡选侍比上卉卉而言,更加害怕。 她已经是最低等的选侍了,再降只能当宫女了啊! 而那位宫女雯倩呢?更惨!怕被杀啊! 气氛十分焦灼,不安的情绪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三个女人满脸泪水汗水,惨不忍睹。 可皇上偏偏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一直盯着她们。 她们能感觉得到,那恐怖的眼神,宛如附骨之疽,叫她们浑身骨头都泛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偏殿里安静极了,三人憋着气,生怕吵到皇上惹来不快。 就在三人大约要被憋死之际,这位大辛凤主终于开口了。 “呵呵,有趣。” 三人狂抖。 “起来吧。” 三人不敢动。 “违抗圣令?” 三人骨碌碌爬起,身子弯成一只只龙虾。 白宁烨气完,此刻却是心情不错,闲适地坐回软榻。 “此事,朕了解了。” 三人大喜。 “朕明白,还是因为胡选侍位份低惹的祸,也是,进宫两年没晋过位份,委实不妥,和顺……” “在。” “命人给胡选侍升位份,升为才人。” “谢主隆恩!!!” 胡选侍激动哭了,噗通一声跪地谢恩。 皇上真是太太太英明了! 对啊!就是因为她位份低,她才来不快活地来找这贱女人麻烦嘛,升了位份她不就高兴了,皇上就是皇上! 可卉卉和雯倩傻了,直勾勾地看着皇上。 白宁烨觉得太有趣了,看着卉卉和雯倩两人的表情,好想笑。 “这丫头生得不错哦。” 他上手勾了勾雯倩娇俏的小下巴。 雯倩蓦地脸红,卉卉蓦地脸白。 雯倩确实生的不错,又吃苦耐劳,伶牙俐齿,很是忠心,卉卉早就打算将她培养成自己封后之路的一柄利刃。 “和顺,把这丫头升为选侍。” “明白。” “就让她住在丽水宫另一个偏殿里吧。” “是。” 雯倩受宠若惊,头脑晕眩,好像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了个满头,总觉得要升天了。 卉卉却觉得整个心被人扔进了冰窟窿,比今日掉进冰池子里还叫她冷。 “行了,先去安排,今晚朕住在这小丫头屋里吧。” 白宁烨冷笑,挥手让和顺和胡选侍下去了。 他仿佛没看到卉卉的脸色,若无其事地冲她招手,“坐朕身旁聊天。” 却对雯倩笑道,“给朕摁个肩。” “是。”雯倩脸皮子爆红,一下都不敢看他。 卉卉强颜欢笑地坐在了皇上身边。 “皇上。” “嗯?这是不高兴了?”白宁烨故意问。 “不,雯倩有个好归宿,是妾身最大的心愿。”卉卉垂眸一笑,将眼底的怨气收敛。 “主子……”雯倩很是感动。 白宁烨皮笑肉不笑。 “对了,上回朕让你唱歌,你不是说不怎么会吗,朕这回打听到尚食局的女史小婉会唱,不如叫她唱来听听。” 第五百六十四章 求情 卉卉脸上堆挤的笑容,猝然不见,“皇上不要!” “嗯?” 白宁烨不解地看着她。 卉卉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太过了。 她赶忙重新潋开笑颜,“尚食局平日都忙得不可开交,莫要打扰到了那丫头,若是皇上想听,妾身唱给您听。” 白宁烨浅勾唇角,眸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可你只能唱几句不是?” 卉卉咬咬下唇,娇羞垂眸,“皇上,妾身是因为唱的不好,才如此说的…” 白宁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是欺君罔上?” 卉卉脸色发青,屁股一滑,重新跪回地面。 “皇上不是的,妾身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解释,急得又要哭了。 这时,白宁烨身后揉肩的雯倩赶忙求情。 “皇上,姐姐不过是胡言乱语,不是有意要欺骗皇上的。” 这话说完,卉卉脸色更难看了。 雯倩平日最知道如何为她说话,今日竟是要抹黑她不是? 而且如此说法,皇上定会更加生气,没想到她没栽在胡选侍身上,却栽在了自己信任的雯倩身上! 卉卉咬牙切齿,瞥着雯倩的余光,都仿佛渗着毒液。 可就在卉卉以为今日在劫难逃时,白宁烨却突然亲自扶起了雯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暂且不计较了,起来吧。” 最后那三个字,是对卉卉说的。 卉卉简直不敢相信,皇上就这样原谅她了? 她抬头仰望他,就见他唇上挂着浅笑,清润温泽,灿若春日暖阳。 卉卉倏然红了脸,婀娜起身,姿态娇羞。 “那你既然会唱,就把整首歌唱完吧。” 白宁烨一开口,就将卉卉心中旖旎的幻想狂轰滥炸成粉末,她整个人又陷入了悲愤中。 她本出生书香,为何他们各个都要叫她唱歌作戏子!? 若是只唱给皇上听,她咬咬牙也就忍了,可她一抬头,皇上身后那个贱婢,竟也一副去戏楼听曲的模样! 卉卉气息不稳,想起方才皇上正是看了雯倩的面子,才饶过她,她气得浑身抽搐,却硬是紧绷着不敢表现。 皇上莫不是故意要羞辱她? 卉卉突然想到,水光潋滟的眸子投向身旁的男人。 “皇上,您是不是在生妾身的气,宫中谣言不是妾身传的,妾身也不知为何与皇上遇到的第二日,会传出那样的流言蜚语。” 白宁烨挑眉,“为何你觉得朕在生气?你是觉得朕哪件事做的不和你心意了?” 卉卉头顶宛若惊雷炸响,匆忙重新跪回地上。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她差点想扇自己一耳光,缘何说什么错什么! 连雯倩看了,都有些不耐烦了,到底要她帮忙求几次情啊。 “皇上~”雯倩娇娆地推搡着白宁烨的肩撒娇,“姐姐只是想跟皇上解释而已,不是要惹皇上不开心。” 甜甜的语调听在卉卉耳里多么刺耳,这该死的贱婢,竟是迫不及待和她称起姐妹来了! 可卉卉再怎么恨,白宁烨却又一次接受了雯倩的求情。 “行啦行啦,你把朕的骨头都揉酥了,要朕说啊,你倒是更适合淑媛的位置。” 卉卉瞬间感到自己脸上的血液,一点点地被抽干。 冲天的怨气,在这一刻酝酿而出。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皇上对着那贱人笑,笑得极致温柔,不论哪个女人看到,一定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是的,她含恨的目光,接着又看到雯倩那贱人,小脸红扑扑,像个暖阳下的粉嫩豆蔻,真叫人忍不住怜惜。 股侧的手,死死攥住裙子,越扯越紧。 没有理会还跪在地上的女人,白宁烨起身。 “既然不乐意服侍朕,那朕还是赶紧走吧,走,去你屋里。” 他仅用眼角睨了地上之人一眼,之后笑着牵起雯倩离开了。 说来白宁烨还真是前无古人的好皇帝,后宫嫔妃不愿意服侍他,他竟也不生气。 可对于卉卉来说,却是天大的打击。 后宫的女人,被传出不愿意服侍皇上,这是何等滔天大罪,往后还有好日子可过吗? 她顿时泪水就喷了出来,跪在地上飞快地朝皇上离开的方向挪去。 “皇上!妾身愿意服侍皇上!求皇上您留下,皇上!!皇上!!呜呜……” 她叫声哀恸,皇上却越叫走得越快,直到果真离开此处,去了对面偏殿。 今日她连升两级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屈辱。 雯倩临走前,还扭过头,那表情分明就是觉得她可怜! 跪在门框后的她,眼底的恨就像泪水一样不断涌出,她发誓,一定要将雯倩这贱女人杀了! 夜里,灵虺宗内。 夙不寒对着床上的人,竟然叹了一声气。 身旁待命的风萧萧,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从没见宗主如此愁闷过。 转眸再看床上的女人,她心中气愤不已。 就在她气还没缓过来时,就见那女人的脸上多了一只手!? 那比女人还美的修长手指,在沉睡不醒的女人脸上,温柔地捏了两下。 风萧萧差点嫉妒疯了! 却在这时,床边的男人突然看向她。 “萧萧,替她宽衣解带,本座要给她泡药浴。” “什么!?” 风萧萧太过难以置信,一时间没收回怨气。 她又不是婢女!竟叫她服侍这个女人? 夙不寒顿时沉了脸色,嘴边挂着凶狠无比的笑容。 “本座请不动你了是吗?”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恐怖决绝,风萧萧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他捏住,疼痛难忍。 “宗主恕罪!属下这就办!” 她猛地单膝砸地,害怕地大叫完,上手就要扯和曼曼的衣服。 “啧。” 夙不寒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温柔一些。” 说完,起身去配药了。 温柔…… 风萧萧憋了一泡泪,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一边脱一边偷偷掐着女人的肉。 可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慢了。 若是,若是能直接趁着这个时候,将这女人杀了,该多好啊…… 宗主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却是一出现就对她这般好。 十多日来无微不至,衣不解带,甚至为了她将药材库里最名贵的千年灵芝和万年雪参都拿了出来。 这女人……就是祸害! 风萧萧捏着腰上的香囊,那里面有一味药,刚好可以用上…… 第五百六十五章 此战必胜 这夜,南境军营里。 汤其司和副将军司们分析完南泽的战力,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在进屋没多久,外头响起敲门声。 汤其司一开门,便见副将管德鑫站在那。 “鑫叔何事。”汤其司疑惑地问。 管德鑫笑得很亲切和蔼,“阿司啊,我这边有你父亲的事,要与你商议。” 汤其司了然,走出屋子和他一起去书房谈了。 一进书房管德鑫反而有些迟疑了。 汤其司没察觉他的异样,径直坐下,“鑫叔请说。” 管德鑫认真看了他几眼,沉默了片刻。 “是我接到了你父亲的传信,他似乎不知道你来了南境,所以信是给我的。” 汤其司点点头,“他不知道。” 管德鑫甚感疑惑,“他信中的意思是,他要来南境接任大将军的位置了。” 汤其司挑眉,“不可能。” 管德鑫见汤其司不清楚此事,想着这对父子没通过气吧。 但是都是一家人,所以管德鑫也没有隐瞒,将汤其司的吩咐说了。 “此事你父亲筹谋多年,你能来南境接管军队,定然也是清楚的。” 汤其司没有说话。 管德鑫当他默认了,“当年你父亲回京守孝,南境被隗勇接管,他一直都有和我们联系。” 汤其司颔首,管德鑫继续: “但汤家在南境根基很深,我们几人也都一直是支持你父亲的。” 汤其司表示了解。 接下来,管德鑫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这里要提及另外一件事,隗勇之前和南泽那边有勾结,此事暗中被我发现,我偷偷保留了证据,另外还告诉了你父亲。” 汤其司鹰眸微眯,不作表态。 “原本此次南境宣战,隗勇花了大把的金子,要求南泽军队必须输掉此战。” 汤其司心中觉得可笑,脸却依旧没有动静。 在隗勇心中,两国之战,是如此儿戏。 可他还没笑完隗勇,管德鑫的话,让他笑不出来了。 “但你父亲这回寄来的信说,不管隗勇什么战术战力,此战我们南境大军必须先输一场,之后由我们南境将领,联名请求皇上让你父亲领兵。” 汤其司:“……” 这辈子没听过如此荒谬的事。 汤其司揉揉眉心,为自己姓汤,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耻辱。 “此事鑫叔是如何想的。”他面上保持冷静地问。 管德鑫精明的双目没有错过汤其司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很快就恢复了和蔼的笑容。 “如今阿司你是主帅,自然是要听你的。” 汤其司浅笑地看着这只老狐狸,“谢过鑫叔的信任,此战我大辛必胜。” 管德鑫一副好样的表情,“不愧是我汤家好儿郎。” 谈完此事,管德鑫离开。 汤其司朝着房梁上看了一眼,走出了屋子。 “小辉,帮我将毅叔叫来。” 士兵小辉,是汤其司这些日子从底层挑选上来,跟在自己身边的。 “是!” 即便夜很深了,年轻的小辉依旧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另一副将谢建毅,很快从屋中赶来。 “毅叔,”汤其司没有多寒暄,“抱歉打扰您休息,我爹那来了消息,晚辈想与你商议一番。” 谢建毅脸色略微有些不满,“你爹何事?” “我爹来信与我有交代。” 谢建毅单单听到这里,眼神就已经带上一抹讥诮。 汤其司没有在意,继续道,“我爹想让我大辛输给南泽,如此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接管南境大军。” “什么!!!” 谢建毅随着年纪的增长,嗓门愈加浑厚,这般惊天一吼,有如玄雷轰顶。 汤其司忍住想要捂耳朵的冲动,认真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谢建毅大吼完,就想大骂。 可他硬生生给自己忍下了,他想起这小子手段残忍,要是忤了他的意思,怕是引来杀身之祸。 他面红耳赤,粗喘了几口气,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 “那你怎么说!”他虎目圆瞪地问。 汤其司表情严肃,“自然是按父亲的要求……” 谢建毅一口老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好好好好好……你说的好。” 他一串的好,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跑得飞快。 管德鑫一回到自己的屋中,很快就拿出了纸笔开始写信。 却没发现头顶一直有道阴影笼着他。 无独有偶,谢建毅同样是一回到屋里也开始动笔。 等管德鑫写完,立即走出屋子,准备差人连夜送走。 只是,他一开门,便看到了汤其司。 “鑫叔有信要寄?” 汤其司此时神色颇为高傲,直接扯过管德鑫手上的信便要拆。 “你这小子!这是寄给你老婶子的!” 管德鑫脸上有恼怒之色,却没有阻止他拆信。 汤其司打开后,果然是写些给管德鑫家中夫人的。 汤其司一脸的原来如此,他一边颔首,一边往管德鑫的屋里走去。 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上方的黑影,见了对方的手势,他了然地走到书桌前。 管德鑫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十分忌惮地盯着他一举一动。 见他竟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心尖儿顿时一颤。 汤其司目光停留在管德鑫身上,嗅了嗅茶杯里的水,又嗅了嗅信上的味道。 管德鑫眼底的慌乱,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明显。 这小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来人,拿水。” 一听到这几个字,管德鑫“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阿司!” 汤其司知道他是要打算认罪了,信上的内容便不在意了。 他走到管德鑫面前,“将这些年和南泽勾结的证据拿出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管德鑫愣住了,有些没想明白他会这般好说话。 随即一转念,管德鑫明白了,还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证据……前些日子我已经送去凤京给你父亲了,他打算借着这证据将隗勇拉下马的。” 汤其司目光一沉,“你这没有了?” 管德鑫:“没有了。” 汤其司不信,“来人,搜!” 之后又叫人绑了管德鑫,自己前往谢建毅的屋子。 汤其司站在谢建毅屋前,有些不确定他在里头做什么。 管德鑫他已经可以确定会马上和凤京通气,但谢建毅呢?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一朵奇花 谢建毅在屋里,原本是写了一封信,之后又觉得不够,便开始了奋笔疾书。 写什么? 写他从出生那年开始发生的事,一路写下来…… 俗称自传。 汤其司在门外等啊等,等啊等。 最后怀疑其实那老头是回屋睡觉了,他派了人盯着后,自己也回屋睡觉了。 瞥了一眼床上已经睡得跟猪一样的女人,他自己脱了衣服,依旧睡在床下被子里。 后半夜。 “砰——” 汤其司被直接砸醒! “哎呀,好痛!” 殷陶然从床上滚下,虽然掉到男人身上,依旧把她摔得骨架要散。 黑暗中,汤其司的脸果断是黑的。 谁知,殷陶然头一抬,撞进他漆黑幽冷的眼神。 “啊!!!” 她居然大叫了! 殷陶然骨碌碌从汤其司身上滚到了地上。 “你个不要脸的!你想干嘛!趁本公主睡觉想做什么坏事?” 汤其司眼角一抽,实在不想理她。 “公主,是您自己投怀送抱的。”他冷声道。 殷陶然一怔,抬头看看床,又低头看看地。 她:“……” 顿时恼羞成怒! “你做梦吧你!” 殷陶然猛地站了起身,一脚踩在汤其司身上,爬上床,被子一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汤其司重要部位被踩,白眼翻过,差点就地身亡。 这死女人!!! 被两人吵醒的暗卫们,无言地看着这对冤家,互相摇头。 按照世俗观念,他们应该为对方负责才是。 灵虺宗里,风萧萧终是没将香囊里的药用上。 把和曼曼扛进药浴泡着后,她就冲回自己屋里。 门一关上,她迫不及待翻找一样东西。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她两眼发光,格外兴奋。 方才那一刻,她差点就要失了理智。 却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想到如果用上香囊里的药,宗主一定会马上发现。 她必须放进一个无法让宗主察觉的东西! 有了! 找到了! 她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朵小小的花儿。 那是她无意中得到的一朵奇花。 名为穿心。 只要在花里融进一个人的血,再给对方吃下,对方便能一生效忠血的主人,至死不渝。 风萧萧看着这朵黑色诡异的花儿,心脏“砰砰砰”地跳。 这些年,她一直在找机会,想让宗主吃下。 可宗主行踪不定,她甚至没见过他吃东西,所以一点点机会都寻不到。 眼看这朵花儿放了太久,都快要干透了。 不如给那女人吃? 这想法一经萌生,便如荒草滋长,无法抑制。 风萧萧素来行事果决,既然想了便做就是了! 她快速破了手指,滴入鲜血。 干瘪的黑色花朵,一触及血液,仿佛活了一般,开始扭动。 那薄薄的花瓣,瞬间吸走了火红鲜血,变得饱满鲜活,黑中透着丝丝红色脉络,阴森诡谲。 风萧萧抓起鲜艳的穿心,迅速离开。 她必须在一刻钟内让那女人吃下。 疾风掠过,风萧萧出现在夙不寒的屋外。 她刚要推门而入,不远处就走来了一人。 “萧萧你也在啊。” 善药的于长老手里捧着刚熬好的药炉,朝着屋子方向走。 风萧萧抓着穿心的手指微微一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之后,随着他一起进屋了。 “哎!这俊丫头,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居然给了她一只黑棉虫,那虫子啊,尽往人血脉里吐黑棉,这人可不就容易死嘛。” 于长老百来岁的老头,最喜欢的事,除了炼药,大约就是唠叨了。 看着那药炉,风萧萧心神一动。 “那姑娘还在浴间里泡着呢,您个大男人就这么在屋里好吗?” 风萧萧一如平素温婉柔善。 于长老嘿嘿笑了两声,他一把年纪,最喜欢温柔亲切的小丫头。 “你这小嘴甜的,老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叫我大男人呐,放心吧,我不敢偷看宗主的女人的,宗主发现了得要我的命!” 他话一落,屋里的温度骤降。 宗主的女人…… 真是刺耳。 “阿嚏!” 于长老坐在药炉边,醒了醒鼻子,“奇怪了,老家伙我身体强壮,怎么还能打喷嚏,这是要感冒啊!不行!我得去吃几幅药!” 说完,他跑了! 风萧萧冷眼看着他离开,转眸看向药炉。 这药不用说,是给那贱女人的。 她垂下目光,盯着手里染着血丝的穿心,只要碾碎放进药炉,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唇瓣微翘,风萧萧眸色清寒,缓缓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打开药炉的盖子,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风萧萧拢眉,这是什么药,她从没见过。 抿了抿唇,她愤恨猜想着定是好药无疑了! 手一抬,便要立即将花碾碎扔进。 “萧萧。” 屋外传来山泉般的清音,把风萧萧吓了一大跳! 从前觉得这是天地间最美妙的声音,此刻便如惊雷般恐怖。 “宗主。” 她快速旋身,笑得和煦如暖风。 夙不寒手里另外拿了一碗药汁,美如星月的眸子微抬,看到风萧萧右手负后,觉得有些奇怪。 “手里藏着什么。”他冷冷盯着她的眼睛。 风萧萧心中一寒,飞快将花粗鲁地塞进腰带,不敢怠慢地伸出来给他看。 “是……是萧萧的手受伤了,怕宗主您……责罚。” 夙不寒冷眸一扫,上头果真有个血块。 “本座哪有闲心罚你,等伺候完这丫头,你自己去领罚。” 风萧萧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 她不过随意寻了个借口,没想到真要被罚! 为什么! 她受伤了啊! 她不应该被照顾被疼惜吗? 风萧萧是咬碎了牙齿和血吞,气得身子根本就忍不住想发颤。 好在夙不寒一进屋就往浴间里走去,没有看到她的失态。 一见到和曼曼半个脑袋掉汤药里,夙不寒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风萧萧!给本座滚进来!” 灵虺宗的宗主,从来发怒都是阴冷的克制的,从未见过此刻凶猛残暴、气急败坏。 风萧萧还没气过劲儿,就被着怒吼声吓得腿脚发软。 “宗主!” 飞冲而入时,见到那张笑得仿佛染满鲜血的脸,她怕得再不敢看。 一低头,发现为何了。 “宗主我!我走之前!” “还有空解释!赶紧扶起来!要是这丫头死了,你就第一个陪葬!”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下毒下毒下毒 风萧萧这会儿完全忘了下毒什么的,她害怕得唇色发白,浑身战栗。 将人扶起,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女人鼻息…… 夙不寒哪有这个耐性,两根手指摁进和曼曼的脖下。 呼—— 有脉搏。 狠狠剜了一眼风萧萧,“给本座扶好!” 风萧萧猛一哆嗦,眼里噙泪,一点不敢乱来,稳稳地扶着。 垂眸看了眼和曼曼脏兮兮的小脸,夙不寒心情很差,不乐意地将药碗放下,走出去拿布。 风萧萧还处在恐惧中,半晌才想起自己可以在那碗药里下花的。 可她想起时,夙不寒已经往回走了。 动作生涩地帮和曼曼的脸擦干净后,他开始例行给她喂药。 一勺接着一勺,极有耐性,看得风萧萧心里要被酸苦潮水给淹没了。 她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见过宗主亲手做过如此辛苦的事。 这可是手段残暴,杀伐狠厉,闻其名、俱丧胆的灵虺宗宗主啊! 手上从来只有鲜血毒药毒虫,哪来的调羹啊! 这怎么办,她要被嫉妒吞噬了,她好想杀人! 尤其是见到,他竟然一边喂一边笑!!? 宗主从来都笑,但温柔的笑,她真的也是第一次见! 这位残暴不仁的大人,究竟在开心什么,他就这么喜欢喂药吗? 风萧萧苦泪往心里流,好想告诉宗主,自己也想喝药。 夙不寒好似真有所察,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冷漠、无情、残忍、冰寒到可以让整个世界都冻结。 这才是灵虺宗宗主该有的眼神,给了风萧萧,合情合理。 风萧萧心寒了。 不过,这不是夙不寒针对风萧萧,在他心里风萧萧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就随意看看罢了。 等重新垂眸时,又恢复了给自家女儿该有的眼神。 “啧!臭丫头!不好好喝下回不给你喂!” 看到和曼曼昏迷不醒还吐他药,夙不寒笑得更灿烂了。 风萧萧:求您别喂了。 带着使坏的手劲,给和曼曼粗鲁地擦了擦嘴边流出来的药汁,夙不寒满意地点点头。 风萧萧:求您解释一下您在满意什么。 夙不寒看了碗里的药,觉得自己很英明,多熬了一些,就为了给她吐。 风萧萧裹挟着一颗受伤的心,全程看完虐心的喂药,她觉得自己都不会爱了。 可就在这时候,宗主喂完药,竟然离开了!? 倒不是真的离开,还在屋里,只是出了浴间。 虽然黑乎乎的药汤挡着也看不见什么,但盯着个小姑娘洗澡也没啥意思不是。 他走到于长老端来的药炉边,搅了两下,突然—— “风萧萧!” 浴间里,正在抠着后腰处的风萧萧,又被一道惊雷炸懵了。 “在、在!” “在什么在,给本座扶着点,要是再出事,本座就让你把那捅药汤喝光,然后丢去毒虫岗。” 风萧萧仰头,逆流了一汪泪。 “是……” 扶着和曼曼的手,紧紧伸到她的肩头用力掐住,那个位置宗主看不到。 她必须,必须让这女人臣服于自己! 如此,只要她一个命令,这个女人就不可能留在宗主身边! 想到这儿,风萧萧再一次将手伸向后腰,那朵花此刻成了她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可偏偏这时候—— “宗主叔叔!!!” 屋门未关,外头冲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路路。” 夙不寒笑着抱住可爱小男孩,这是最近刚捡来的。 “我听说叔叔带回个漂亮姐姐,我要看我要看!” 已经把花抠出来的风萧萧骇然,连忙又塞回去! 果然,就在她塞好的瞬间,神出鬼没的男人出现了。 风萧萧因为太过心虚,把和曼曼的小脑袋猛地一抬,又受了一记恐怖眼球袭击。 “风萧萧,明日你不用来了,让风却却过来。” 风萧萧心头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可夙不寒却懒得再理她,而是抱着小男孩,拿手指戳了一下和曼曼的脑袋道: “瞧,这是姐姐。” 和曼曼要是知道自己洗澡的时候还被人参观,大约会气得吐血三升吧。 “哇!姐姐好漂亮!我长大要娶她!” 风萧萧眼睛蓦地大睁,非常认真地盯着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到他的不在意。 夙不寒却是不悦地笑着,“你这小不点,谁告诉你长大要娶姑娘的?” 等这小子长大,这丫头都老了,他还能看得上? 风萧萧彻底心凉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蔑。 嘲笑自己还看不清吗? 宗主何时对一个女人这么好,除了喜欢她,还能是什么原因。 可是,风萧萧却没有注意到其中某个小小的细节。 夙不寒让小路路叫他叔叔,却让他叫和曼曼为姐姐。 小路路胖手掌叉腰,不服气,“那些长老都这么跟路路说的!我就要娶这姐姐!” 他已经在宗里看过一圈了,这个姐姐最适合他。 夙不寒无奈摇头,将他抱了出去。 “你这孩子,等你成为男人了再想这事。” 那堆老头这是自己娶不到女人,为这孩子着急? 小路路不明白了,“咦?我不是男人吗?” 眼看两人不在,风萧萧迅速抠花! 只有今晚一次机会了! 夙不寒走到香炉旁,发现上头的香已经燃尽,他迅速朝浴间命令道: “风萧萧,把曼曼扶起来擦干净,用布包好抱出来,马上。” 风萧萧顿时气都喘不出来了。 “是……” 她知道宗主命令一下,自己要是没有动作一定会被怀疑,当即就去抱药桶里的女人。 可是一边抱着一边擦身子,她哪有手下毒。 而且她还能感受到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只要她动作稍稍一慢,就会暴怒。 风萧萧在无形的眼神鄙视下,手上的动作飞快,将女人用布包好冲出浴间。 “放床上。” 夙不寒继续冷声下令。 看着她动作利索,夙不寒今晚第一次对风萧萧感到了些许满意。 “放好了,把这药炉端到床边,给她全身都擦上,手脚脸都要,擦完想办法给她穿上衣服。” 说完,夙不寒便带着小路路离开了屋子。 屋子顷刻间,安静了。 风萧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宗主……离开了? 只剩她一个人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夜又过去了 “黑棉虫……” 百合香居里,七弦看着师兄百合公子喃喃自语。 戚子隽手里捻着个小网,里头一只黑黑小虫子活蹦乱跳。 “喏。” 七弦神色凝重地接过,“谢了。” 他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感慨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虫子,有谁专门在养吗?” 戚子隽敛眸浅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只是这种虫子不好养活,市面上特别少见,你才不知。” “少见人家是怎么买到的,很贵吗?” 七弦疑惑地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心里不觉得凭刘氏能给的起大价钱。 “嗯,”戚子隽拢了拢身上华贵的白裘,“一只起码五百金吧。” 七弦下巴要吓掉了,五百金!? 这要是搁皇上王爷、纪无双那,并不算个啥。 可放在哪怕是尚书大人家,都不是个随手能出来的开销,更何况是个妾! “好啦,虫子你也知道了,赶紧去查吧,你还得感谢人家买了这么罕见的东西,如此查起来还方便一些。” 七弦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起身便赶回王府。 一回到王府,本想和王爷说说的,方一靠近寝屋…… “啊!!!” 耳边听到凄厉惨叫,七弦扭头就跑。 好可怕。 他边跑边合着双掌,向天祷告—— 求求姑娘早日回来,治治王爷的疯病吧。 灵虺宗里,风萧萧给和曼曼全身都擦完了药,刚刚穿好衣服,夙不寒再一次进屋。 他什么话都没说,抱起床上的女人就往屋外走。 风萧萧疑惑地看着,莲步轻挪,下意识地跟着,却在转眼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快点,大家快把东西收拾干净,转移地点。” 风萧萧听到右护法的声音,她用轻功飞了过去。 “右护法,发生了何事?” 右护法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跟宗主在一块,宗主没说吗,凤京传回的消息,朝廷马上派兵过来了。” 风萧萧:“……” 宗主没说吗? 宗主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风萧萧指甲陷入掌心,愤恨地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从前她没有在意过宗主如何对她,那是因为宗主对所有人都一样,他就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 可如今不是了,她发现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不对着她。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自己在宗主面前多么不重要。 风萧萧的脸上再不见暖风般的笑靥,走进屋里,看到空掉的木盒子。 缓缓的,她的唇角晕开了一抹阴狠毒辣。 走着瞧吧,宗主一定是她的。 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过去了。 汤其司早早醒来前往指挥室。 “毅叔人呢?” 指挥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管副将也还未来。” 汤其司眨了两下眼,才想起这事还未同大家交代。 “管副将和从前的隗大将军,勾结南泽欲毁我大辛,证据确凿,昨夜问斩,本帅已经写下情况,发往凤京,奏明皇上了。” 众人大惊失色,更是难以置信。 勾结南泽? 这是叛国啊! 他们都没想到这两人会干出这等事,可又有些不大相信这小子的片面之词。 几人又互相交换了眼神,如今怕是不信也不能有疑义了,南境大军彻底由他掌控了。 看出大家也不知谢建毅的情况,汤其司决定自己去看看。 走到屋门边,敲了好一会儿才开的门。 “毅叔?” 一开门,就看愣了汤其司。 屋里开门的大老爷们,头发散乱,鼻涕眼泪团在脸上。 “这是……” “阿司啊,啥事啊?” 把自己老脸一把乱抹,谢建毅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问。 汤其司挑眉,“毅叔,在屋里做什么呢?” 谢建毅眼睛一亮,“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 之后拉着汤其司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手稿给他看。 汤其司一看,嘴角微搐。 “你瞧我这写的怎么样?我打算等我死了以后,就拿去出书!” 这一晚上写的嘛,把他自己都感动哭了,没想到他一生这般坎坷,呜呜…… 汤其司无言叹息,“毅叔你为何会死?” “啊?这不是!” 被汤其司一提醒,谢建毅猛然想起来了! 他眼睛大睁,瞪着汤其司说不出一句话。 “怕我会杀你?”汤其司替他说了。 谢建毅惊恐地咽着口水,老大一声。 汤其司余光一扫,看到桌上还有一封别的东西,眼疾手快,直接拿起来看了。 “告发信?”他一目十行,看出了信里的重点。 谢建毅吓得生猛扑去,想把信抢回,却根本不是汤其司的对手。 看到这封信,汤其司就放心了。 他直接将信揉碎扔到炭盆里。 “你个混小子!既然事情败露,要杀要剐随你!” 谢建毅怒目而视,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反正他自传都写的差不多了,死了才是其所。 汤其司闻着烧焦的味道,凝眸浅笑。 “毅叔,你的自传还没写完,这么早死做什么。” “什么?”谢建毅是个直肠子,听不懂这种拐弯抹角。 “昨晚的事,是晚辈骗您的,没这回事,本想看看您会忠于汤家还是忠于大辛,却不想还能成就您一代文坛巨匠。” 汤其司很想大笑,却碍于老人家面子不好发作。 谢建毅彻底脸红了,一脚就飞踹了过去。 “妈的!你个王八犊子!当初老子就该趁你小要你命!!” “我错了我错了,赶紧去指挥室吧,我昨夜又少了位副将,您得帮侄儿挑人。” “啥?你又干什么了?”谢建毅一路走一路踹。 如此一夜,南境军权,尽数归于汤其司手中。 而在对面南泽大军。 “怎么,还没查出大辛军队的情况?” 将军府里,一个长相刚毅,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面露不悦。 “回殿下,大战在急,大辛戒严无可厚非。” 此次负责领兵的永定侯冯高义,谄媚地笑道。 冯高义正是冯静婉之父。 为了女儿的死,他一怒之下,冲动挑起与大辛交战,却不料能得到太子和皇后的支持。 “无可厚非?那隗勇与我们暗通款曲,此刻戒严,你们不觉得奇怪?” 亲自挂帅的太子,疑惑地看向冯高义。 尤其是隗勇还花了一万两黄金,他绝不可能和南泽这头断了联系。 突然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殿下,青青城那有暗探传回消息。” 太子眸光骤亮,“何消息。” 来人游移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吞吞吐吐道来,“消息说,大辛皇帝……得了个宝物……”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迅速开战 “什么!!!” 四十岁的南泽太子殿下,要被气晕了。 他狠狠扯住报信人的衣襟。 “大辛皇帝得到了一颗金龙真眼!?” 报信的士兵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这是暗探画回的,关于大辛百姓口耳相传的信息。” 太子展开一看,脸黑了。 画的还真好! 一条金光闪闪的六爪金龙活灵活现,一只金色的眼珠子,差点没亮瞎他的眼! 上头还标注了那颗金眼的大小,居然比他的眼睛还大! 底下还有一段传说—— “相传上古金龙……与神鸟紫凤大战……最终,神鸟紫凤啄下一颗金眼,现藏于凤京皇宫……” 太子用力将纸一甩,“骗子!大辛都是骗子!” 正堂里,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太子一个人砸杯砸椅,发了很久的火,这才稳住了心神,捂住胸口坐在唯一剩的椅子上。 “去,你们派人给本太子把那颗金眼夺回来,本太子要献给父皇。” 众人:“……” “还不快给本太子去啊!!!” 众人:“……” 太子大怒,“本太子如今是指使不动你们了是吗!!?” 被他一脚踹中的冯高义,眼里有泪不敢流。 “殿下……” 他趴回地上咳喘了两声,“藏于大辛皇宫的东西,末将无能为力啊!” 这要是都能拿得到,直接拿了大辛小皇帝的首级,岂非一了百了。 “没用!废物!不行,明日就开战,你们给我去对面宣战!”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知道有那颗金龙真眼在,大辛士气一定很旺,他不能再等了,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什么!” 汤其司那果然是措手不及。 “南泽又发什么疯。”他下意识地问。 “探子来报,凤京传出皇上手握金龙真眼,南泽必败,此事传进了南泽军队……” 汤其司有些神奇,“如此一来南泽士气正弱,这时候开战?” 从军长之位新提上来的副将,看起来十分精明,听到汤其司这般说,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属下实在憋不住了,听说南泽把他们家傻太子给派来了,还派了那个冯家老头,这不是摆明了要输嘛!” 指挥室里,众人见他先笑了,也全都跟着大笑起来。 汤其司略有耳闻,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去吧,下令下去,明日开战就明日开战。” 南泽那头却不知道,大辛军队是这么看他们的。 太子殿下是信心满满。 “大辛汤家已经安排好了,这回铁定是要输给我们南泽,呵呵……有金龙真眼又如何,这回便要好好打打大辛小皇帝的脸!” 想到那小皇帝十八岁就继承皇位,太子便是怨气横生。 他都四十岁了!还在这磋磨岁月,再等下去,怕是要和自家老父亲一起进皇陵了! 他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这回趁此大战,拿到了兵权,等班师回朝,这皇位也该是他的了! 听到太子如此说法,被他弄得猝不及防的将领们,也都放下心了。 大辛皇帝大约到死都不可能知晓。 不仅大辛南境军队已经在他们掌控中,连深扎南境的汤氏一族,也臣服他们南泽。 如此一来,何愁不赢? 第二日,两方大军来到交界战场。 “大辛小儿,速速投降,免得无辜将士……” “咔嚓!” 不等对面南泽太子逞完威风,大辛这头,汤其司身侧的铁箱子门,即刻打开。 “救命啊!救我啊!我是南泽公主殷陶然!” 箱子里头蹲着的,赫然是殷陶然本陶然! 她正抓着铁栏杆,撕心裂肺地大喊。 这个距离对方能听得到,否则太子也不会一开始就巴巴巴地叫。 南泽大军顿时惊到了,全都望向太子。 太子嗓门是大,但眼睛没有太好,被那头打断他已经很不悦,再一听大辛竟敢还敢找人冒充南泽公主,一下子气不过。 “你以为你随便找个女人,本太子就信你吗?” 汤其司鹰眸危险地半眯,“太子啊……”他轻声喃喃。 身后见识过他手段的副将们,全都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 殷陶然气冒烟了,“殷修坚!你个蠢货!连我殷陶然都不认得!你当的什么太子,当的什么主帅!赶紧回家奶娃娃去吧你!” 太子殷修坚怒不可遏,他这辈子没被人如此骂过,除了他的皇妹…… 和母后…… 和父皇…… 和太后…… 总之!除了他们谁都不行! “你个贱女人!你以为你叫两下就是公主了!本太子的皇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哪像你这般丑不堪言!” 骂她丑? 殷陶然不敢置信地哼笑出声。 “呵呵……殷修坚你真是本事了!你丫二十五还在拉屎的事!信不信我给你抖出来!” 天空有鸟飞过:“……” 南泽大军:“……” 大辛大军:“……”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很僵硬。 “噗嗤!” 却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了,一口水喷了出来。 霎时间,就像导火索一般,大辛这头轰然炸开了。 “啊哈哈哈哈——” “我的娘内!南泽太子二十五岁,在床上拉屎?” “别说别说!我快笑死了!这肯定是南泽的阴谋啊!” “唉呀妈呀,烦死了,谁来救救我的肚子!” 二十万大军的笑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笑得整片荒漠都在颤抖。 与之相反,南泽那头是笑不出来了。 一个个不是为自己有这样的太子羞愧得面红耳赤,就是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妈的!听那个贱人胡说八道!!!” 太子大吼,疯狂地大吼,却一个字也传不过去了。 身旁的冯高义缓缓驾马挪近,“殿下……末将看得真切,那女人,的的确确是皇上最宠爱的月阳公主。” 冯高义身为侯爷,不可能没见过公主。 事实上,太子也回忆起了自家妹子的声音,以及她说的事实。 可这太气人了不是? “冯将军,大辛以她相要挟,难道我们要为了她退兵不成?” 冯高义双目大睁,“您的意思是?” 太子面色冷然,看向远方,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身为公主却一意孤行跑到敌国,她会被抓,是她自己无能和任性,酿出的恶果,我南泽将士没必要为她负责。” 第五百七十章 出狱 孙晓瑶被关在狱中,本以为真要三个月才能出来,却没想到一个月后,竟然被放了! “晓瑶!你出去一定要想办法救娘啊!” 已经脏得没有人样的刘莉,趴在牢门上,大声叫道。 孙晓瑶不耐烦地看了眼,“知道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个月跟她待在牢里,从来没觉得她这么烦过。 一直唠叨就罢了,还逼自己吃难吃的牢饭! 一出地牢,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孙晓瑶,被冬末的阳光刺痛眼睛。 “晓瑶……” 一个男人在外等候多时。 孙晓瑶适应后,终于看清来人。 “沈溪!!!” 她猛地揉了两下眼睛,终于确定了!是他! 那张虽很憔悴也很瘦削的脸蛋,仍能看出姣好的如花面容,此刻绽放出冬雪融化的笑意。 在狱中,自己还想着他呢,出来就看到了他,真好。 不在意他怎么想,他身边的人怎么想,以及从前自己对他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 孙晓瑶心神荡漾,一下子飞奔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同样消瘦许多的沈溪,感受到怀里的温暖,他顿时怔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本以为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心里想着救她出来,送她回家,自己就离开。 身旁的好友苏锦良,却一脸冷漠地看着。 眼见沈溪被人抱了一下,就神魂颠倒,他颇为无奈。 为了救这个女人,沈溪得罪了孙家纪家瞿家等等林太傅一脉,往后晋升怕是无望了。 沈溪茫然完,试着回抱孙晓瑶。 发现她没有拒绝,一阵欣喜若狂,也用力地抱着她。 这一幕多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回程中,沈溪扶着孙晓瑶坐进马车里,自己和苏锦良坐在车外。 “沈溪,我们这是去哪?”孙晓瑶有些担忧。 “回孙府。” 沈溪神色黯淡,他知道孙府对她的态度,可那毕竟是她的家。 孙晓瑶一听,脏兮兮的脑袋急忙探出车帘。 “不行!不能回孙府!” 沈溪轻蹙眉头,“那要去哪?” 孙晓瑶没有多想,眼睛垂了一下便直视他,“去你家!” 苏锦良忍不住了。 “沈溪,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沈溪听的,但他并不想与孙晓瑶说话。 从前他没有对此人有什么偏见,可近日陪着沈溪找关系的一路,这女人的情况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苏锦良的话不无道理,如今孙晓瑶在凤京的名声本就不好,沈溪不能再雪上加霜。 所以即便很心动,他还是拒绝了孙晓瑶,“你不能去我那,你必须回孙府。” 孙晓瑶不开心,“为什么,回去他们会想办法整我,最后还会把我卖了的。” 上一世,她娘就被卖给了个土财主。 而她因为脑子被撞傻了,没有生活能力,跟着娘一起去了,最后过得凄惨无比,想想眼泪就止不住。 沈溪见她眼泛泪花,就心疼得厉害,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都给她。 “那不去不去,可你想住哪呢,我住的地方是官舍,你不能去的。” 孙晓瑶神情一顿,没想到沈溪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心中不免有些鄙夷。 可她面上不显,“那沈溪,你买个宅子给我住,不就好了。” 苏锦良顿时一副看到神经病的模样。 沈溪却有些为难了,垂眸沉思起来。 苏锦良见他真的在考虑,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沈溪你个穷鬼还真打算买宅子养外室了?” 怒斥了一声,他扯住沈溪的衣襟。 “你给我好好看清楚,这是孙府的小姐,不是烟花柳巷的姑娘!她是有户籍的,你随意带走,孙家有可能告你个拐带良家妇女!” 孙晓瑶明显感觉沈溪是想给她买宅子的,苏锦良这一阻挠,叫她怒不可遏。 “喂!姓苏的你走开!你管别人家闲事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嘴吧!” 她不仅动嘴,还动手推搡苏锦良! 苏锦良坐在马车边上,一下子就被她推了下去,差点没把脑袋摔破! “锦良!!” 变故太快,沈溪措手不及,赶忙停了马车下去扶他! 苏锦良气得脸都黑了,从地上踉跄爬起就破口大骂。 “孙晓瑶你个泼妇!给我下车!” 孙晓瑶也是忍他很久了,从见面到现在就没听他说什么好话。 “你凭什么叫我下车!敢骂女人!你才应该滚!” 苏锦良浑身发抖,他是个有教养的男人,本不该跟女人一般见识,可他苏家在凤京也是大世家,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沈溪!你赶紧,给我把这女人从,我的马车!上,拎走!” 沈溪这下看出苏锦良是气狠了,他脑袋胀痛,看着苏锦良,又看着孙晓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此次为了救孙晓瑶,他甚至动用了亡父的人脉。 可另外一个,是一见钟情,求而不得,心中最爱。 沈溪从未想过,原来爱情和友情会有一日不能兼顾。 他游移不决的神色,看在孙晓瑶的眼里,却是既心慌又愤怒。 这沈溪真是不知好歹,自己都委身要和在他一起了,竟不知珍惜。 可她到底还是害怕沈溪会不要自己,毕竟他前途无量。 孙晓瑶脑中一团糟,最后还是自己跳下了马车。 “谁稀罕你的马车!沈溪!我们走!” 说完,她急忙拉扯沈溪,硬是把他拽走了。 苏锦良这头还在怒火攻心,见自己最好的兄弟,抛下自己跟那疯婆子走了,他一股心火不上不下,几乎要把自己给烧着了! “好!很好,我看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结果。” 愤恨地低咒完,苏锦良跳上自家马车,嗒嗒嗒地与两人擦肩,疾驰而过。 孙晓瑶差点被马车撞到,害怕地扑进沈溪怀里。 沈溪心疼地搂着,心里被她娇羞一抱,填得满满,一下子将苏锦良的事抛之脑后。 可之后走着走着,孙晓瑶却觉得好累。 “沈溪,你背着我走吧。” 沈溪身子骨单薄,却还是满心欢喜地蹲下身子,将她背了起来。 “我们真要回孙家吗?”孙晓瑶噘着嘴问。 “是的,锦良说的没错,我不能将你带走,必须有个交代,何况我们也需要名正言顺。”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审判真相 等到沈溪把孙晓瑶背到孙府,他已经累得眼冒金星了。 孙府的封锁已经随着案子的顺利进展,全面解除。 孙家已经知道孙晓瑶会被释放,并没有阻拦她进府。 孙晓瑶属实担心孙家会把她卖了,硬是将沈溪也拉进府。 可她一路走进府中,想起自己也没犯什么错,反而被关了这么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怕。 一入正堂,府里一家老小,都等着她。 孙晓瑶撇撇嘴,“见过母亲。” 沈溪特别的慌,“见过孙大夫人,孙大公子,以及诸位夫人诸位公子小姐。” “这就是那沈溪?” 孙琼芳近一个月来,脸色都是如此难看,阴沉得谁都不敢靠近。 她家曼曼还没任何消息,这该死的反而从牢里放出来了,她能不火大? 这回连纪无双都赶过来骂人了,桃花眼冷飕飕地从沈溪身上扫过,轻蔑地冷哼一声。 “娘,你知道的,这种人我认不得。” 孙文博觉得自己去年做的最蠢的事,便是将沈溪介绍给了孙晓瑶。 没想到凭着他这穷酸书生,和苏家的关系,也能撬动不少人脉,当真小瞧了。 “回姑母,是沈溪,沈兄如今不得了,在朝中也是一名大员了,不好惹。” 沈溪闻言,吓得直接双膝一曲,当场跪下了。 此处堂屋,虽没有朝中重臣,可各个夫人和少爷,都是权势加身,他一个小小七品编修,已经惹了他们,再不能托大了。 “孙公子折煞小人,您知道小人对孙小姐倾慕已久,罪不及子女,小人不忍心孙小姐遭此无妄之灾。” “噗嗤。” 孙琼芳笑得欢快,眸底冰寒。 他们气的难道是他喜欢孙晓瑶,非要放她出来? 他们最终还是气刘氏所做的一切,孙晓瑶不过是迁怒罢了。 可这迁怒,在孙家人心中是名正言顺,谁都不能阻拦! 然而,孙晓瑶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罪!我不过是凭想象说了几句话罢了,又没害着谁!本来皇上关我就是不讲道理!” 她腰板笔挺,理直气壮地看着所有人。 就这么一句话,就这么看一眼,就这么个态度。 仿佛滚油里投火星,蓦地一下将整个正堂都烧起来了! “孙晓瑶你个贱丫头!给本夫人!跪下!” “不要脸的贱货!你还敢说你没害谁!你在凶手面前大叫杀了曼曼的时候,你和凶手就是一伙的!” “孙晓瑶你给我住口!厚颜无耻,你和你娘一样心肠歹毒!” “要我说啊,这事说不定有她一份,还是报官将她重新抓进去严刑审审吧!”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拼命地想在第一时间骂到她。 整个正堂都充斥着剧烈的骂声。 不仅是孙家纪家,以及林家媳妇瞿韵菲。 连孙府有幸在场的管家和夫人身边的嬷嬷,都双目喷火,恨不能也骂上几句。 孙晓瑶简直被骂懵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哇——沈溪!你带我走,我不要留在孙家了,我们走!” 跪在地上的沈溪,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知道孙晓瑶因为说了些无心的证词,才会因为惹怒皇上入狱,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不管怎么样,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她毕竟是孙家小姐啊! 沈溪顿时愤怒地起身。 “你们怎么能这样,孙大夫人请您说一句公道话,晓瑶毕竟也是您的女儿啊!” 一直沉默的林烟容,这些日子的怒气,已经渐渐消散了,她此刻,最想做的,仅仅是报复而已。 “女儿?沈大人,不是了,她不是我的女儿了。” “什么?”沈溪没明白。 “我本来就不是!我从来都是我娘的女儿,才不是你的女儿!” 孙晓瑶一边大哭,一边大叫。 林烟容浅浅勾起漂亮的唇瓣,心中淡然一片。 “你明白就好,你永远都只是那个罪人的女儿,不是我孙家的女儿。” 孙晓瑶定住了哭声,“你什么意思!我还姓孙!” 突然,她想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想把我卖了是不是!” 沈溪一惊,“夫人不可啊!晓瑶怎么说也是孙大人的女儿!” 林烟容神色微微动容。 这便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 自己的丈夫要与人分享,已经让她尝了十几年苦果。 本以为最苦不过如此,却不料,还有更苦的…… 她缓缓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冷静。 “沈大人,您还是听听这丫头,以及她娘做过什么事,再来与我们争辩,如此才妥当。” 沈溪心头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他没来得及细思,孙家的人,都迫不及待了。 孙文博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为人善良,于是率先开口。 “沈兄,不瞒你说,我父亲身故,实乃凶杀,并非病亡。” 沈溪大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是谁,谁杀了爹!” 孙晓瑶也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啊,上辈子没听说这事啊!怎么可能呢! “就是你娘!” 纪无双拳头紧握,全身都在颤抖,当面揭穿真相的痛快之感在他身上游走。 正堂中央的他们,不能相信。 “骗子!”孙晓瑶大叫。 孙琼芳怒不可遏地摔碎茶杯。 “你还给我装!这事你也有份参与对不对!赶紧从实招来!” “你们敢诬陷我娘!我这就报官抓你们!”孙晓瑶狰狞着脸嘶吼。 “你报啊!报啊!看谁会被抓!官府证据确凿,在你娘屋里搜出了饲养毒虫的罐子!现在就差你了!” 瞿韵菲歇斯底里,指着孙晓瑶痛骂,她活大半辈子没见过这般阴险歹毒的小人。 她们能允许孙晓瑶顺利出狱。 便是为了当面痛骂她!当面痛骂她的亲娘!让她从此抬不起头做人! “不可能!有人嫁祸!是你,对!就是你!” 孙晓瑶直指上座——林烟容。 不等林烟容说什么,孙文博两步并一步,一掌掀翻孙晓瑶的脸。 “若不是曼曼偷听到你娘和奸夫的对话,我和我娘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孙晓瑶不仅被打懵了,也听懵了。 她趴在地上,脑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 第五百七十二章 醒了 那时的和曼曼,正蹲在门边偷听。 门一开,跑出了个男人。 男人要杀她,因为她偷听…… 和曼曼大叫,自己也大叫。 屋里跑出了自家亲娘叫着男人的名字,和不要。 “呵呵……” 孙晓瑶抖了抖身子,冷笑了两声。 又是那个女人,和曼曼。 本该要死的人,却还像个臭虫一样,不仅臭还吸人血! “我明白了,我走就是了。” 孙晓瑶慢慢站起,一身傲骨。 她明白刚刚林烟容的意思,肯定是逐出孙家,把她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 呵,她才不稀罕。 该后悔的应该是他们,日后会失去一个丞相夫人! 孙晓瑶转身,指甲狠狠挤入掌心。 走着瞧吧,以后她一定会让这些人,全都跪在自己的脚下,今日的仇,她一巴掌、一巴掌地还回去! “你走去哪呢?你的籍契还在孙府呢,出了这个门,你没钱没房,住哪里?” 林烟容冷眼看着她作势欲离,宠辱不惊。 孙晓瑶顿住脚步,气愤地回头。 “那你想怎么样!” 籍契什么的她也不懂,但之前听苏锦良提过一嘴,似乎确实不能就这么走。 林烟容垂眸浅笑,没有看她,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下一口凉及心肺的寒茶。 这时,林烟容身后的邓嬷嬷一步上前,神情威严且冷漠。 “孙晓瑶,你已入我孙家奴籍,世代为奴。” 轰——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孙晓瑶脑中炸响。 “你说什么!!?” 邓嬷嬷痛快地说完,脸上就挂了笑容。 “今日府中一堆活计,莫要在这多嘴多舌了,随本嬷嬷干活去吧。” 她手上的动作十分利索,手劲也是出离的大,钳住孙晓瑶的手腕,大步往正堂外走去。 “你放开我!你个贱婢!沈溪救我救我啊!!” “住口!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吗?你娘杀人,你就是杀人犯的女儿,除了我孙家要你,就算卖去人牙子那,人家也不会收!老实点吧你!” 邓嬷嬷的大声呵斥,越来越远,直到堂里安静下来,沈溪才如梦初醒。 “大夫人!罪不及子女啊!您如此做,您的名声……” “沈大人,”林烟容气势逼人地站起,“本夫人的夫君没了,被那丫头的生母所杀,你觉得如今的我,还在乎名声?” 清冷的话,宛若冬日寒雨,凄厉地浇在众人的心头。 她离开了,头也不回。 “沈兄,孙晓瑶不值得,你回去吧。” 孙文博留了一句告诫,随母亲走了。 和曼曼这一昏迷,再醒来,两个月过去了。 某座山谷,四处都是鸟语花香,莺歌燕舞。 山谷之下的花堆中,被藤蔓铺满的精致小木屋,坐落在清晨的白雾里,好似悠然仙居,美不自胜。 “醒了?” 和曼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脸上被人捏了一下,也没有知觉。 夙不寒不着急,她中了那么猛的毒,脑子直接坏了都有可能,所以…… 他一个人默默地捏啊捏,捏啊捏,玩的不亦乐乎。 “这脸上的肉都快没了,之后得补补了。”他惋惜道。 “韩娘!做一顿肉来!” 韩娘“砰”一声把门推开,“什么肉。” “什么肉啊……” 夙不寒笑着转眸看向和曼曼,“鸡肉好不好?” 和曼曼没反应。 “鸡腿?”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又多眨了两下眼,表示必须是鸡腿。 夙不寒笑着又捏了捏,看来没傻,余光瞥见门口立得直挺挺的人,他不耐烦道: “没听到吗?鸡腿。” 韩娘瞥瞥嘴,哪有听到。 “砰!”关门。 “好了,醒了得学会起身了,手脚是不是没力气?” 夙不寒心情愉快地拉起她的手,给她做着…… 怎么说呢。 做着与和曼曼从前看过的某种视频,很像的运动。 视频里,当妈的给呆呆的小婴儿,折折手,折折腿,偶尔还给翻个身。 和曼曼脑袋迷糊,被鸡腿刺激了一下,她总算能动动脑了。 自己难道是个婴儿? 夙不寒倒没敢给她翻身,也没有鲁莽地拉扯她起来,毕竟她头部还很脆弱。 “嘶——” 和曼曼感觉手好像要断了。 “嗯?这骨头太软了,还是快些起来动动的好,否则身子都化了。” 夙不寒没觉得是他手劲大,怪起了和曼曼骨头软。 扯两下就要掉,可不就是软嘛。 “咳咳…”和曼曼试了试嗓子,发现自己能说话,“差不多,行了。” 夙不寒一听,摇头。 “不行,除非你能起来自己走动。” 他还没玩够。 和曼曼像个中风病人一样,抽了抽嘴角。 接着,她缓缓将腿探下床榻,准备试着反抗。 “哦?” 夙不寒眯眼笑着,将她手放下,看她表演。 只见那条颤颤巍巍的小短腿,一点一点挪动,终于晃荡两下,摸索到了地面。 紧随其后,屁股跟着挪动…… “真厉害,半个身子都出来了,再加把劲!” 夙不寒看得有趣,给她打气。 和曼曼又抽了抽她的脸,心中不自觉生了闷气。 半个身子在床铺外后,她粗喘了两口气,努力翻身。 “棒!成功翻身了!”夙不寒鼓掌。 和曼曼费劲地翻了个白眼给他,还是有些气。 被人当热闹看,真不大爽。 好了,这下试试看手的力道。 她踹气越来越重,“嚯”的一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别放弃!马上就能下床了!” 夙不寒似乎很喜欢给人打气。 可他这么一叫,和曼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趴回床了。 “哎呀呀,好可惜。” 夙不寒脸上的笑容,叫人感觉到,他这辈子没有如此开心过。 和曼曼突然产生了哭泣的冲动,她怎么这么惨! 这里是哪里! 她为什么动不了了! 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有个神经病在看她热闹!呜呜呜…… “咦?怎么了,再来再来,不要放弃哦,小呆瓜。” 和曼曼心中的泪更加汹涌,为什么叫她小呆瓜! 被这句小呆瓜刺激,她大大的圆眸燃起了愤怒之火! “嚯”的一下! “哇哇哇!不得了了,小呆瓜起来了!” 愤怒之火越演越烈!和曼曼猛地坐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三章 春光明媚 和曼曼这么猛,反倒吓了夙不寒一吓。 脑袋还不大好呢,这么大动作可不行。 他这回没给打气,坐在她身旁给她检查着脑袋。 和曼曼就这么坐一下,把她半辈子的力气都花光了,鼻子不停吸气呼气,好像头牛。 明明感觉自己要跌倒了,却为了赌气,死死撑着不摔。 她不是小呆瓜! 两人在山里隐居着,却不知外头的世界,因为这两人,乱成了什么样。 瑄王府里,自建府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黑暗的时刻。 “王爷,灵虺宗的人,已经撑不住了。” 府牢中,负责刑罚的六肖,汗流浃背地跪在地上汇报。 他从来没有像这两个月,如此惧怕看到王爷的眼睛,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救过来,再打。” 听到六肖话,宛若行尸的白宁徽,重回恢复了死神般的凶狠。 他所在地方,皆成了炼狱。 灵虺宗的人,根本不知道任何情况。 可白宁徽知道,是灵虺宗的人干的。 否则不会在官兵到的时候,巢穴里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如今府牢里的这几个,还是三思设计用他们布在凤京的眼线,引诱出来的。 “是。” 六肖心里头满是无奈,却还是郑重地应下,起身去办。 如今王爷,为了能让心里好受一些,每日待在府牢看他折磨这几人。 一到快不行了,连灵芝和人参都舍得拿出来救人,就为了不断折磨。 “王爷,皇上来了。” 二月下了地牢,沉声道。 白宁徽幽幽看了眼他,“让他自便。” 很快,白宁烨自便来了府牢。 “皇兄,今日春光明媚,我们去骑马射鹿吃小兔啊!” 白宁烨简直怕死了,却还是壮着胆子,脚尖点地,猥猥琐琐,走了下来。 “滚。”白宁徽没有二话。 就这么一句,就让当今大辛最尊贵的男人,有了想滚的心。 苦苦地咽了咽口水,白宁烨委屈地来到他身边。 “皇兄,你……不如就……” 话还没说出一点点重要部分,就被来自黑暗地狱的恐怖目光,给硬生生憋回肚子。 白宁烨彻底绝望了,皇兄为什么可以一句话都不听呢!!? 都两个月了! 这人如果不是死了,也一定是被圈禁了! 总之……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 “给我滚回宫。” 想到那日便是因为这两个皇帝出宫,才招来了刺客,最后导致…… 白宁徽就恨透了。 白宁烨好伤心,“皇兄,南境大捷,你就开心点吧。” 白宁徽猛地站起身,快步离开地牢。 白宁烨屁颠屁颠跟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白宁徽脚步飞快,瞧着似有天大的急事,最后却来到了厅里。 开始吃饭。 白宁烨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近日来太忙,父皇又被枕边风吹着,派人盯着他不让他出宫,结果也不知道现下王府什么情况了。 再看皇兄身旁,竟然有了侍女!? 白宁烨还没从一个震惊中回神,马上迎来了另一个震惊。 他自觉地坐下,仔细打量。 “穆元瑶!!!” “安静!” 白宁徽狠狠嚼着蹄髈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仇人的肉。 白宁烨脖子一缩,委屈的表情又上来了。 见亲哥不理他,他默默看向二月。 二月会意,给他上了碗筷。 气氛恐怖的一餐结束,白宁徽依旧回到了地牢。 白宁烨没有跟下去,而是拉扯着一痕去探消息了。 “说,发生什么事了。” 一痕嚅了嚅嘴,“王爷刚刚去吃饭,现在回地牢。” 皇上不是跟着吗,怎么还问。 白宁烨一跃而起,一掌拍歪一痕的脑袋。 “朕问你的是这种事吗!你脑袋长的做什么用的!不如切了当西瓜!” 一痕无辜地看着他。 白宁烨没好气,“朕是问你,皇兄为何主动吃饭,为何穆元瑶跟在身旁伺候?” 这要是他家和顺,哪还用得着问两句! 可一痕的表情显然更无辜了,王爷的想法,又不跟他们分享的! “回皇上,突然就这样了,好像想开了,穆公主是窦王后硬拉扯来的,王爷就让她在跟前伺候了。” 白宁烨蹙眉,“何意,皇兄看上她了?” 一痕闻言,变得神秘兮兮,左顾右盼完才偷偷低声道: “不是,王爷可狠了,叫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动辄打骂,穆公主开始还哭,如今都哭不出来了,瞧着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白宁烨惊骇,随即低头,在心中默哀。 这怀柔王后不知为何这般想不开,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偏偏看中个阎罗王。 “诶,对了!” 白宁烨又想起一事,他开心地看着一痕,却马上戒备地收声。 纪夫人养了只白猫取名叫曼曼,这事要不要托一痕在皇兄耳边吹吹风呢? 但是一想到皇兄如今这么可怕,也搞不懂对那丫头什么态度。 万一…… 白宁烨面色难得这么沉重,南境打战都没有此刻形势严峻。 皇兄万一知道那猫的存在,会不会抢回来折磨呢? 想想就害怕。 初春暖阳高照,白宁烨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于是,他匆匆离开,做贼一般,来到了猫市…… 相府。 三姨娘赵丹来到二姨娘杨玉玲屋子里。 “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派自己的丫鬟勾引老爷!” 赵丹指着杨氏大骂。 杨玉玲气急败坏地拍桌而起,“含血喷人!” “你还不承认,我家翠红说,看到你身侧的丫鬟方方从老爷屋里出来!头发都是乱的!” 杨玉玲不信,“方方!你进来!” 门口的方方眼里含泪,跪倒在地。 “姨娘…” “告诉赵姨娘,是她们看错人了。”杨玉玲气势冷然。 方方却一句话都没说,暗自垂泪。 “呵!”赵丹给了个翠红眼神。 “杨姨娘,奴婢没看错,是方方从老爷屋里出来了,不只是头发,连衣服都……” “闭嘴!” 杨玉玲凶狠地打断。 随即转眸,“方方!说啊!” 方方抬起脑袋,眼里除了泪水还有绝望。 说时迟那时快,方方脚上一撑,竟是要朝后头墙上撞去! “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吵。” 第五百七十四章 花三小姐的趣事 难得回家的花旭昊揉着眼睛进来,就看到一个女人撞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一掌就把人脑袋接住了。 被吓得不轻的杨玉玲,顿时一口气松了。 “方方你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吗?赵姨娘她们冤枉你,你就叫屈啊!” 赵丹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不是做了见不得了的事才想死吗?” 花旭昊看不懂家里这是怎么了。 此前回来一次,感觉翻天覆地。 小娘拉着他滴血,父亲连见都不见他,大哥也是满脸阴郁,小妹人又失踪了,听说大夫人和大妹妹都出事了。 花旭昊觉得这花家整个都散了。 如今一早又在吵闹,花旭昊头整整大了一圈,一点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地上的方方被两边逼得走投无路,大哭出声—— “哇——是老爷逼我的,我不要,老爷硬拉着我进屋,呜呜呜……杨姨娘,奴婢不指望您能为我做主,只求您开恩让我死个痛快吧!” “啪!” 杨玉玲一巴掌就将方方抽翻在地。 赵丹也是紧随其后地嘲讽,“就凭你!你什么姿色,老爷会看着我不碰,去碰你?” 方方嘴角开裂,双目赤红。 “哈哈哈,”她疯了一般大笑,“对啊!就凭我!不只呢,半个相府的丫鬟都被老爷玩过了,你们还蒙在鼓里呐?” 杨玉玲和赵丹脸色同时发青。 刚想走人的花旭昊,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回头。 三人都没来得及消化这消息,方方继续疯笑道: “老爷啊!指着丫鬟们给他生个孩子呐!你们房里这几位少爷小姐,都不是他的孩子!他都知道哈哈哈——” 突然,她变得狰狞。 “可是那死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几岁,早就玩坏了身子,哪还能生的出孩子!他屋里的思兰肚子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住口!来人!拖下去打死!” 杨玉玲听不下去了,愤怒地叫嚣。 听不下去的何止是她,花旭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这花家,真的要完了…… 方方是被一板子一板子打死的。 两个姨娘没有去看,所以不知道她一边被打,一边将这事大叫得府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温暖的春日,天外楼又聚集了凤京的贵家子弟们。 “你们认识和曼曼吗?就是花家三小姐取的花名。” 三三两两的女人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着趣事。 “呵,我曾有幸见过她作陪。”另一个女人冷笑。 “不会吧兰娜!跟我们说说啊!” 即便是高贵的世家小姐,都免不了俗,喜欢听这坊间谣言。 曾经有凤京第一美人之称的郑兰娜,避世了许久,终于重出江湖了。 “去年秋日,也是在天外楼,王爷招待南泽七皇子,被那恬不知耻的女人赖上,王爷见她生得像模像样,便让她陪着七皇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王爷当时一定很生气吧。” “所以所以,兰娜你的意思是……她最后是陪着做什么了?” 郑兰娜冷艳地端起一杯茶,“还能做什么,男人女人的事呗。” 如果不是多方打探,她怎能查到,那夜在天外楼撞到的小子,竟是那女人乔装打扮的! 她为了那一撞,受了多少苦!绝不能善罢甘休! 郑兰娜的话,就像一颗劲爆炸弹,把整个醉花阴都炸得人声鼎沸。 一开始挑起话头的周书琴,有趣地瞥了一眼郑兰娜。 “这算什么,你们没听说吗?”她打算乘胜追击。 “什么什么!”众人听得热火朝天。 “两个月前,孙家大丧,她竟在孙府与男人苟且!” “如此恶心!!!” “被王爷当场抓个正着,那男人就带着她跑了呢,现在你们瞧瞧,凤京里连她半个人影都没出现。亏王爷那么疼她,还打算留个妾位给她呢。” “我的老天爷!王爷疼她?她不是、不是和南泽的七皇子!” 周书琴掩嘴娇笑,“可不是嘛,这女人手段了得,是男人都逃不出她的蛊惑,王爷被她迷得团团转呢。” 至今,她的父亲还未归朝,皆是拜这两人所赐,此仇不报非女子。 另外一个隔间的张玉泽,将此话听得真真切切。 没想到那女人是这种货色,那日在宫宴上当真是瞧心动了呢,若是有机会碰到,他也要好好玩一玩。 “咦,这不是花二小姐吗?” 这时候,有人发现躲在角落里的花柳清。 “花二小姐,那和曼曼是你家妹妹,你定是和她学了不少招式吧。” 花柳清十分难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没学啊,也是,否则也不会现在都嫁不出去了,都十八了吧?” 话一落,还在笑的郑兰娜,脸色顿时不好了,过完年,她也十八了。 花柳清气恼地站起身,“那女人平日野在外,根本不着家,你们莫要把我与她扯在一块。” 众人听罢,互相交换了眼神。 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风尘女人。 说到野在外,周书琴眸光一闪,“对了,她之前开的何事屋被封了,听说偷偷卖着淫秽不堪的物件,被官府发现了呢。” “啊!那是她开的铺子啊!我以前还常常关顾呢,好恶心。” “之前确实是被封了,可是早就开了。” “咦,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姑娘们说风就是雨,飞快起身手拉手,结伴前往何事屋。 何事屋自从皇上把户部右侍郎严惩了一番,下头的人就偷偷摸摸将封条撕了。 还撕得极美,完全没有破坏和曼曼贴的那张告示,还将门上的痕迹清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封条的存在。 是以,雪化后,小强便带着叶阴照常开业了。 “叶阴,你说主子她,还能不能回来了。” 小强唉声叹气地作着分录。 和曼曼不在,他如今看着她留下的分录账簿和报表,已经自学成才了,将三者的联系融会贯通。 “这种事吧,以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太玄了。” 叶阴帮忙清理着灰尘,忧心忡忡。 “哟!还真开着呐!” 这时,店外传来客人的声音,小强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咧开笑容出来迎客。 却在看到那群面染讥诮的小姐们,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五百七十五章 砸店 从天外楼出来,花柳清便一脸悲愤地冲回家。 “爹!” 今日休朝,花鸿志和手下在书房中商量着什么,听到叫声便让人先退下了。 “做什么?” 花鸿志对这个长相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女儿,还有几分耐性。 “爹,女儿不活了!外头都在传花柳梦那死丫头和奸夫跑了,害得女儿也被人非议!!” 花柳清一冲进书房就哭闹不止。 听到这话,花鸿志脸色阴沉,“那贱丫头……” 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这事也该解决了。” 本以为王爷会将人找回,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又惹怒白家。 可如今都因为她,花家的名声一败涂地,不出手不行了。 花柳清一激动,“怎么解决?” 花鸿志快步走出书房,花柳清急忙跟上。 “我这就去派人通知彭安花家族长,将那贱丫头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你!去户部一趟,让人过来,本相要办事。”他指着相府护卫道。 花柳清听明白了,“爹!您这是要将那丫头除名吗?” 花鸿志:“对,必须除名,往后我花家再没有花柳梦这个人。” 他来到厅里,对着管家道,“你去外头,将花柳梦已经被花家驱逐的消息,放出去。” 花柳清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而这时,何事屋正是迎来了许多“贵客”。 “听说这里专卖淫秽之物呢。” 一个气质高傲的女子,率先走在前头。 户部随着户部尚书的离世,官职多有变动,这位魏隽美小姐的父亲,等了多年,终于盼到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官拜正三品。 她话一说完,后头近来十分巴结她的小姐们,都低低嗤笑出声。 小强心下顿时一沉,知道是来找茬的了。 “魏小姐怕是来错的地方,我何事屋从不卖淫秽之物,您若是有需要,还请移驾青红街。” 若是从前,以小强这个曾经是天外楼侍从的身份,定然要陪笑脸。 若是个良客,小强平日也会给足了面子。 然而像魏隽美这种人,小强认为自己身为何事屋掌柜,承自家主子教诲,并不需要太留情面。 果然,小强刚一说完,魏隽美脸色就变得铁青。 后头还在嗤笑的,竟是没来得及收声,全被瞪了一眼。 分明是想要奚落何事屋卖淫秽之物,被小强一转,变成了魏隽美自己想买,这要传出去,她日后还如何出嫁? “你们胡说什么呐!我们魏姐姐怎会要买这种东西?” 后头的小跟班们立即上前打抱不平。 小强莞尔,“那便怪了,魏小姐不买,却一开口便是淫秽之物,这……” 他是个文明人,粗话就不说了。 店里此时有几个客人,这会儿都在偷偷看热闹,不时的偷笑两下。 魏隽美脸上下不来台,气急败坏就大骂。 “大胆!竟敢侮辱本小姐!你们!去街边叫几个人来,本小姐要砸了这间铺子!” 小强猛地一怔,却瞬间缓了下来。 他可不信真有人会当街干出,这种犯法的事。 然而,让他瞠目结舌的事真的发生了。 小跟班办事离奇利索,迅速召集了街边的五位小伙。 “砸!给本小姐砸!” 魏隽美指着店里大叫,活像个女土匪。 叶阴一下子闪现,“谁敢!!!” 小伙们眼见他人高马大,神色阴郁,杀气腾腾,顿时后退了几步。 “快上!砸完本小姐一人赏十两银子!” 外头,周书琴和郑兰娜看得激动不已。 周书琴想起上回她来这间黑铺,如果有这番胆色,就不会被那贱女人欺负了。 街边,从前被和曼曼安排的小可,听到有十两! 他瞬间冲了过去! “那得先给钱才行!万一我们被抓了怎么办?”他怂恿道。 “对啊对啊!”那些小伙都立即附和,知道自己干的不是好事。 “抓什么抓!本小姐乃户部左侍郎的千金,谁敢抓!” 魏隽美叉腰大叫,眸光十分凌厉。 好不容易父亲升了大官,她如何还能忍气吞声,任由这些小人看扁! 小可冷瞥了一眼,“啊~~这种事我们哪知道,还是别干了,钱都不给,怕是没钱吧……” 眼见这些人有了退意,魏隽美心里有些着急。 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怂! “你们!”她指着后头小跟班,“快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那些京中低品级的官眷子女,各个面面相觑,神色为难。 魏隽美瞪他们,“你们的父亲,还想不想升官了?” 此话一出,小跟班们不甘愿也不行了,飞快搜着自己袖兜,终于凑出了六十两银票。 “拿着!快干活!” 叶阴眼看他们每人十两都到手了,他再一次上前一步。 “真要砸?不怕被我砸了?” 这回,魏隽美还没来得及说话,拿钱的人小伙们先说话了。 小可奋勇挺身,“我们都拿了钱了!怎么能不干活?” 一边说,一边朝叶阴眨眼睛。 叶阴人也不笨,认真想了两下。 “这样吧,如果这位小姐能给我一百两,我就让开,给你们砸。” 小可难以置信,这人看着不是挺老实的,出口就是一百两!啧啧,不愧是跟着姑娘见过大世面的! 魏隽美眉角一抽,为那一百两肉疼,却还是免不了得意。 “谁!还有谁拿出一百两!” 小跟班全都低下脑袋,“我们真没有了,家父也不是户部左侍郎,哪那么多钱啊。” 这话说的,魏隽美脸面挂不住了。 她也没有啊。 正当她万般为难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豪气的声音—— “这一百两!本小姐出了!” 众人扭头一看,是周家小姐周书琴!!! 她手上飘着一张银票,宛若救世主一般款款而来。 叶阴剑眉一挑,没想到还真有傻子愿意出。 “请。”他严肃着脸,果断收下银票。 魏隽美激动得浑身发颤,自己也冲了进去,打算砸店! 小跟班却不积极,站在门外没有动作。 请别人砸已经不好了,自己砸万一像那小伙说的,被官府抓了怎么办。 五个小伙脚步也并不快,他们被小可拉住了。 “嘘,我们就随便扔几个布娃娃,要是有官差来了,就说帮忙捡!” “高啊!” 小伙们兴奋了! 只有魏隽美没有发现大家的小动作,一个人欢快的不得了! 冲进去就砸了一个上好玻璃制作的放大镜! 那巨大的碎裂声,惊得店里的客人大声尖叫。 “住手!”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传说中的爱情 一个清亮的嗓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抬头一看,一位白衣飘飘,艳绝无双的雍容男子,姿态傲然地立在楼梯之上。 他一双风艳迷人的桃花眼,正缓缓从众人身上划过,右眼尾下的泪痣勾得少女少妇们心脏狂跳。 魏隽美刚想大喝,却在抬眸的一眼,整个人都虚幻了。 好美。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人。 而这时候,妖娆的桃花眼,就是如此的正好,与她对视了。 魏隽美一下子,灵魂出窍了。 却在下一瞬,被纪无双的话,打回魂—— “便是你?砸本公子的铺子?” 魏隽美被他危险半眯的性感眸子,看得身子发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开心的。 “我我我……” “回公子,是她。”叶阴马上告状。 “你你你!你收了一百两!”魏隽美好想吐血。 叶阴看傻子一样看她,“那是不阻止的钱,不告状的话,要另外收费。” 纪无双微翘的眼角轻轻抽了一下,不愧是和曼曼的手下,不得了的厉害。 人家来砸店,还没砸东西,就管人家先要了赔偿,而且对方还给了? 奇葩了。 纪无双无奈地看了眼屋顶,想着和曼曼不在,何事屋仍是蒸蒸日上。 他缓缓走下,想看看被砸了什么。 路过娃娃木架时,眼见几个衣着轻便,好似街边跑腿的小伙,正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拿着小布娃娃欣赏。 那姿态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离奇有多离奇。 就在方才,几人才扔出一个娃娃,纪无双的大喝声乍响,他们只能以超快速度捡起。 又恐现在离开那女人不依不饶,只能装模作样了。 纪无双奇了,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就见手里抱着小羊羔的小可,给他眨眼睛。 纪无双下巴差点没掉。 好家伙,又是和曼曼的杰作,小家伙太精了。 有了小可做内应,纪无双算是知道叶阴放他们进来的原因了,看来今日大家都赚不少。 魏隽美眼见纪无双走近,脸上爆红。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爱情? 自己砸了他的铺子,与他成了冤家,之后一见面就吵架,渐渐的,两人发现喜欢上对方…… 嘻嘻。 魏隽美羞得脑袋都要钻进地板缝,手指疯狂地卷着额际的碎发,几乎快卷冒烟了。 可是卷啊卷,她突然卷出了一件事—— “等等!这是你的铺子?这不是那花三小姐的铺子吗?” 纪无双淡淡看了她一眼,浅勾了唇瓣,“这是本公子的铺子。” “胡说!这明明是和曼曼的!” 周书琴眼见才砸了一样东西里头就安静了,她立即冲了进来。 纪无双朝门口望去,随后一阵了然。 可他还没说话,门口又走进两个人。 郑兰娜牵着特意派人去叫的自家姐姐郑兰芝,莲步微移,婀娜步入。 “哟,这家黑铺终于要被人砸了吗?” 郑兰芝不若从前丰腴,大约在家中的日子不比从前了吧。 却在见到纪无双的一刹那,神色不能免俗的恍惚了一瞬。 周书琴一见郑兰芝,心中欣喜,上前问候。 “见过侯爵夫人。” 郑兰芝看了一眼,不耐从眸底一闪而过,脸上仍是春色盎然,“周小姐啊,好久不见了。” 周书琴巧笑嫣然,“侯爵夫人也曾上过这家黑铺的当?” 郑兰芝一听便知是同道中人,身份什么的一下子变得不那般重要,她拉起周书琴的小手,直接哭诉了起来。 “妹妹不知啊,姐姐当初来此,不过是把玩着珍珠扇子两下,就被要求强买呢,太欺负人了。” 跟在纪无双身后的小强,清俊的小脸都阴沉了。 “侯爵夫人编戏的本事真好啊,平日也在戏班子串台吧?” “噗——”纪无双没忍住。 这些家伙怎么搞的,一个个都跟和曼曼学的这么厉害! 郑兰芝没想到如今和曼曼的名声一落千丈,这铺子里的伙计,还敢对她不敬! 她上前就要抽小强一巴掌。 却在抬掌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阻了行动。 她抬头一看,是把白玉扇子! “夫人粗俗了。” 看着那美艳至极的男人对自己说出这番话,郑兰芝脸色骤然铁青。 “纪公子,这里与你有何干系?” 魏隽美一晃神,就见美丽的公子,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她顿时有些着急,挤到纪无双和郑兰芝中间。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啊!” 她用胸脯顶着纪无双,果然把他吓得倒退两步。 魏隽美心中窃喜,这男人好纯情,害羞了。 不等心有余悸的纪无双说话,周书琴快步走到郑兰芝身旁帮腔。 “纪公子莫不是那花三小姐的相好,想要为她出头?” 纪无双美眸微微撑大,这话…… 那丫头听到会气死吧,不过他才不会生气。 郑兰芝几个,见纪无双居然没有急着反驳欲盖弥彰,甚而唇角含春,一副很骄傲的模样。 她们猝然大惊! 魏隽美窃喜的心情,骤跌谷底,爬都爬不上来。 “你笑什么!你说啊!你反驳啊!”她一把冲了上去,想抓住纪无双。 却见纪无双眼疾手快,将小强拉到自己面前挡着。 郑兰娜眸子转得极快,迅速跑出—— “天呐!花三小姐竟然和纪公子!纪家大公子有一腿!” “啪!!!” 她跑到了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竟是脑袋一懵,不知哪来的一只手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那巴掌,既响又快,狠辣至极。 郑兰娜呆滞的双目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孙家大夫人,林烟容。 街边来往的行人,全都止住了步伐,忍不住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是谁家没教养的丫头,当街乱喊乱吠。” 林烟容毫不留情,眼底的厌恶,溢于言表。 身旁的常夫人,赶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郑家的闺女,之前落过狱,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简单一句话,街上的众人都回忆了起来。 京中落过狱的闺秀就那么两三个,即便忘了,也很容易想起。 “是那个第一美人郑兰娜吗?我还以为她还在狱中呢。” “早出来了,不敢见人罢了,不过她刚刚说什么谁和谁有一腿?” “倒真是粗俗,可是我听到了呢,我偷偷跟你说,是花三小姐和纪公子……” 第五百七十七章 逐出家门 铺子里的郑兰芝还不知自家妹妹被打,她对着纪无双冷笑。 “传闻纪公子风流,真是没说错。” 魏隽美这会儿一边喊,眼里竟然滚出了泪花。 “那花三小姐有什么好,贱的要死!跟那么多男人……” “啪!!!” 她话没完,一只大掌直面而来,将她打得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纪无双素来对女人关爱有加,即便这女人在他看来十分的丑,他也多加容忍。 可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那该打便是要打! 这一掌,不仅把魏隽美打傻了,连郑兰芝和周书琴都傻了。 “你、你、你……你敢打我!!!” 魏隽美眼里有泪飙射而出。 纪无双面色阴郁,冷睨了一眼,“不敢。” 魏隽美一怔,什么叫不敢?她难道不是被打了吗? 周书琴立即回神,顿时一阵窃喜。 “纪公子好大的火气啊,这位可是户部左侍郎魏大人的千金,您这说打就打了,真是不怕遭报应了。” 魏隽美听懂周书琴的暗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本小姐现在就要命人封了这间铺子!” 她双手叉腰,本是指望纪无双下跪求饶,却不想他那般有骨气,歪着脑袋就作势要走,临走前还留了一句—— “请便。” “你!!!”魏隽美气得想打人,“小敏!去户部找爹爹,让他封铺!” 周书琴和郑兰芝眼睛一亮,相视而笑。 看来今日这何事屋,逃不过此劫了。 花柳清一听说花柳梦要被花家除名了,她疯了一般冲出家门。 去哪? 当然是去何事屋! 她知道魏隽美她们都去那热闹了,她也必须去啊! 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她们待的时间不长,找不到。 方到铺门,就见外头围着圆圆满满的一群人,花柳清欣喜若狂。 里头传来了周书琴的感叹声,“呵呵,可惜啦,花三小姐的铺子……” 花柳清立即冲到门边,朝里大喊,“各位!我花家从今日起,就不再有花三小姐了!只有我花二小姐!” 这惊天大消息一出,霎时间掐息了里里外外所有声音。 大家先是一怔,却是在下一瞬当场反应了过来。 周书琴和郑兰芝最是激动,“花二小姐何意?莫不是?”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猜想。 “花家把花三小姐逐出家门了?” 花柳清既骄傲又得意。 “是的!从今以后,那个跟男人跑掉的花柳梦,再不是我相府的三小姐!大家切莫将她与我花家相提并论!” 今日外头看热闹的本就多不胜数,花柳清的声音高亢且嘹亮。 不仅坐实了花柳梦跟男人跑掉的传闻,还给出了后续被相府驱逐的结果。 从此,花三小姐的污名在凤京,“源远流长”了。 最恨和曼曼的周书琴和郑兰芝两人,当真痛快极了,仿佛炎炎辣日灌下一大口冰镇梨汁那般痛快! 花柳清宣布的结果,成了她们此战最终的胜利。 她们眼中闪着灼热而又阴毒的光,那和曼曼要是不回凤京就算便宜她,只要她敢回来,就不信她还有脸活下去! 可这些编排和曼曼,诋毁和曼曼的人。 心中便是一直想着她是与男人跑了,却没想过,她其实有可能已经死了。 何事屋的热闹传得整条街都是。 抱着猫咪的白宁烨,坐在马车里才刚停下,便听到了花柳清的大喊声。 他气得差点想下车把这贱女人一掌打死,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何事屋!和曼曼! 白宁烨心中,一个馊主意,酝酿而出…… “韦钰晓!你去一趟户部!” 刚安排完,坐在高高马车里的他,余光就瞥见本是腰板直直的花柳清,一个惊恐划水,整个就趴在地上了! “啊!” 砰—— 四周人全都倒退一步,给她足够的空间。 众人一抬头,就见原本花柳清的位置,被一个妖艳男子替代。 纪无双神色愤怒,拳头紧握。 “我家曼曼从来不是你花家的三小姐!你们花家高攀了如此久,是该还她清白了!” 花柳清四四方方的大脸朝下,整张脸和街面无比契合,听到纪无双的话,她一口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花家高攀?还她清白? 去她丫的! 纪无双的话落,大家都没明白是何意,却见他还没说完。 “你们给本公子听着!和曼曼是和曼曼,花柳梦是花柳梦,花三小姐早就死了!花家为了巴结王爷,硬是将长相相似的和曼曼认作三小姐,好与皇家结亲!” “如今见王爷对她没兴趣了,便是一脚把她踢开,还故意编出瞎话,好搪塞众人的口诛笔伐!” “可我纪无双在此与大家言明真相!和曼曼乃是我纪家养女,入我纪家族谱,各位若不信便去户部查证!” 当初铜牒是没给,但的的确确纪录在案了。 这一番说辞,比之花柳清的,更宛若惊涛巨浪,狠狠拍在众人脑门上! 四周,忽然炸响—— “天呐!花三小姐早死了吗?花家居然干出这种事!” “这姑娘也太可怜了吧,竟然是权贵利用的工具!” “可怜的是,她最后被抛弃了还……” 街对面的白宁烨,咬牙切齿! 该死的纪无双! 安的什么心!说他皇兄对和曼曼没兴趣,这是要坏他名声啊! 可是…… 白宁烨想了想,好像自家皇兄的名声就没好过。 花柳清猛的一惊,飞快爬起。 “不是不是!你们别信他!那和曼曼是上赶着要入我花家的!” 纪无双冷哼一声,“入你花家做什么?花三小姐死了一个,她也想死吗?” 说完,他竟是神鬼莫测的话锋一转。 “我那可怜的妹妹啊,硬生生从我纪家夺走,去了花家,只有一个小不点丫鬟伺候,平日三餐都没有给饭吃,每日都要出府找吃的,仙女街的街坊们,都跟她混得烂熟……” 纪无双一边说,一边呜咽,那妖艳的容貌,哀恸起来居然十分令人心疼。 众人被他的话感染,都不由得蹙眉敛目,神色动容。 花柳清气得团团转,“你胡说!她自己不愿意在府里吃!”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到底站哪头 纪无双却是点点头,“是啊!若是你们知道那花家害死了位小姐,你们敢吃饭吗?” 说到这里纪无双又要哭了。 “我可怜的曼曼啊!平日就在花家喝个水,结果还中毒了,砒霜啊!多狠啊!就因为从前想杀花三小姐的人,以为她没死,想把她杀干净,呜呜……” 花柳清突然就愣住了,她没想到这种事纪无双也知道。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下毒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其实很多人家都去花钱打听来了。 “说的是那日官府上了花家吧,当时王爷也在,真是吓死人了。” “是那件事啊!我没打听清楚,你们谁知道跟我说说!” “我来说我来说!那日花家发生好多事,非常刺激!” 就在纪无双还打算大声把花家往死里踩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爆喝—— “纪无双!” 那声音娇弱,可气势却是磅礴骇人。 纪无双抹泪的脸,一下子就抖了三抖。 铺子里,脸已经难看得不行的郑兰芝,感觉到气氛的转变,偷偷朝外头望去。 这一望,当场就激动了! “孙夫人!好久不见呀!” 她一把推开挡门的纪无双,扭着腰身快步走出问候。 这孙夫人和纪夫人,是姑嫂啊! 一定是纪无双在这胡言乱语,惹这位夫人生气了! 周书琴和魏隽美没啥见识,一块跟着出去拜会了。 魏隽美却在看到常夫人时,也激动了! “隽美见过常夫人!”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便是常大人啊,她必须好好巴结! 常夫人端看了一眼魏隽美,想起这是前几日来府中拜会的户部左侍郎家的千金。 “魏小姐不必拘礼。”她仪态端庄道。 说着,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这里发生何事了?” 魏隽美顿时忍不住就开口了。 “常夫人,这家何事屋乃是黑铺,不仅贩卖淫秽之物,还打人骂人粗鄙无礼,隽美已经派人去户部禀报了,相信很快就有人来查封了。” 她说这话时,神色是骄傲的,态度是邀功的。 身为户部左侍郎的千金,能为父亲分忧,她很荣幸。 可常夫人却是脸色不大好,看着她的眼神,特别复杂。 这位小姐,大约不知道上一个户部右侍郎是怎么丢官的吧。 不过也是,上头人不犯傻,下面的人就没机会。 常夫人并没有出声提醒什么,一切都靠造化。 可她这态度,却给了魏隽美,以及围观群众一个讯号—— 那就是,何事屋真要被封了。 众人看着纪无双的眼神带着同情,魏隽美则是嚣张和得意。 如果这男人求求她,她说不定可以原谅他。 不过…… 魏隽美心中暗笑,还是要看他表现的。 这时候,纪无双迈着疑惑的脚步,走到两位夫人面前拜会。 “姑母,常姨。” 郑兰芝柔柔一笑,果然她记得没错。 眼尾一瞟,孙夫人脸色很不好呢,相当生气的模样。 林烟容能不生气吗? 在街上听到那种话,跑来就见纪无双高谈阔论。 她近来心情不好,直接断定这小子在乱传谣言。 “你方才在说什么?”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 纪无双无辜脸,“刚刚在说曼曼的事……” “砰!” 林烟容一掌从他脑门上打了下来。 纪无双顿时泪眼汪汪,“姑母……” 为什么打他! “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 此话一出,方才还为之动容的看客们,都纷纷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纪无双。 敢情刚刚那一连串,都是胡说八道?! 郑兰芝都要憋不住笑了,她就知道! 什么纪家养女,什么被花家迫害,都是纪无双编的。 郑兰芝如今看着纪无双都带着一丝怜悯了,为了那么个女人,连纪家名声都搭了进去,可悲。 “姑母,我没有…”纪无双刚要解释。 “你住口!”林烟容生怕他再多说。 “孙夫人,莫要生气,也不怪纪公子,还是要怪那个和曼曼。” 郑兰芝趁机交好。 “什么?”林烟容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花柳清见终于有人阻止纪无双抹黑花家,她也来到林烟容身旁。 “孙夫人,纪公子说和曼曼是纪家养女呢,那勾三搭四的贱女人,哪里配…” “啪!” 众人在听花柳清说话,却突然一个巴掌声直接打断。 那声音,又大又清脆,一听就……很疼。 在场的人全都懵了! 郑兰芝懵了,周书琴懵了,魏隽美懵了,路人们也很懵。 这位孙夫人,到底站哪头啊?! 可是,谁能比花柳清更懵吗。 “孙……夫人,您为何……”她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整个脑袋都是糊的。 林烟容勾了唇角,却不是在笑。 “为何?你敢当着我的面,骂曼曼?” “我……”花柳清不知道说什么,求助地看向郑兰芝。 郑兰芝也有些搞不明白了,可她却没说话,免得站错了方向。 但魏隽美却是急脾气,“孙夫人,不是您说纪公子胡说八道吗?怎么又打人家花二小姐?您到底是何意啊?” 林烟容愣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纪无双方才说的什么事。 可她如今性子硬,不打算问出口。 “这丫头说曼曼的坏话!就是不允许!” 常夫人看出大家都被林烟容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她赶忙出来解释。 “曼曼是纪家女儿,无双的妹妹,这是毋庸置疑的。” “啊——?” 大家面面相觑。 “那纪公子说的没错啊!” “难道是花家的事,胡说八道了?” “也许是!” 常夫人奇怪了,“无双说花家什么事了?” 纪无双泫然欲泣,好委屈,好想扭头就跑。 如今的女人是怎么了,各个都这般可怕。 可花柳清也是很想哭啊,这两位夫人不知道事情就出来表态…… “纪公子说,和曼曼跟花柳梦不是同一个人!说我花家为了巴结王爷,才故意认的,平日在花家都遭虐待!” 她捂着脸,呜呜咽咽就喊了出声。 “什么!花家敢虐待曼曼!” 林烟容一听,差点要冲上去掐花柳清,好在常夫人拉住。 纪无双抽泣了两下,噘着嘴看天。 第五百七十九章 还砸吗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夫人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冲过来了啊。 有些事,常夫人和孙夫人的确没有纪无双知道的多。 林烟容拉不下脸,常夫人只能亲自把事情问个清楚。 结果,在听到花家人竟给和曼曼下毒时,两位夫人的怒火,差点没把整条街烧了。 “这该死的!” 林烟容眼眶通红,极力憋住怒气。 可在内心,她已经想好了,必须让自家御史弟弟,在朝堂上狠狠弹劾花鸿志! 常夫人怒极都生悲了,绢帕快速取出擦拭眼角。 之前瞧着那孩子笑得多可人,哪能想到背后竟如此遭罪。 有了两位夫人的态度,现场的气氛又变得哀恸了。 重复多说了一遍,让所有人心中都把此事记得牢牢。 郑兰芝她们哪能想到,两位夫人是过来听故事的,都有些着急了。 郑兰芝紧攥着袖中软帕,轻柔地提醒。 “那……孙夫人方才是为何生纪公子的事呢?” 一定还有事可以拿来指摘,她必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说到这,纪无双终于理直气壮了,“对啊,姑母,无双究竟怎么惹您生气了?” 林烟容回神,再一次狠狠瞪了一眼纪无双。 郑兰芝看出她的态度,微松了口气。 “把人带上来!” 林烟容朝后方喝道。 人?什么人? 大家全部望去,就见人群中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手里拎出一个两手掩面的女人。 这下连纪无双眼神都变了,姑母不会从哪里找了个女的,要他负责吧。 郑兰芝一直盯着纪无双的态度,当即知道此女是关键人物。 “大胆!在孙夫人和常夫人面前,还不将手放下!” 她率先出头,上去扯了女子的手! 这一扯不要紧,直接把郑兰芝自己给扯傻了。 “妹、妹妹?!” 众人还没看清人,就被她这一叫提醒个明明白白。 “咦?是那位大辛第一美人吗?” “不是,说是凤京第一美人,口号别喊错了。” “你们让让,我好久没见郑家小姐了,我来看看,听说都十八了,不知还美不美。” 郑兰娜本就肿着半张脸,这下被人当杂耍的猴子一般围观,她整颗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 她彻彻底底没想到,会把她的手扯下的,是亲姐姐! 此时此刻,她那双怨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呆怔的女人。 “这这这……孙夫人您这是何意啊?”郑兰芝要哭了。 纪无双看出是谁后,当即大叫,“冤枉啊姑母,这女人跟我无关啊!” “怎么无关!”林烟容怒喝。 众人哗然,纪公子和郑小姐之间难道…… 可他们哗得太快,林烟容下一瞬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数落出声。 “这女人在街边胡乱编排,说曼曼和你有私情,你身为长兄,定是你作风不当,坏了曼曼的名声,你今日必须在这给我好好澄清!” 纪无双欲哭无泪,“姑母,是这几个女人她们心中污秽,才会乱说……” 他唰唰唰地把魏隽美、周书琴、花柳清包括郑家姐妹,全都指了一通。 郑兰芝顿时怒了,“分明是你自己承认的!” 眼看林烟容眼睛又瞪大了,纪无双心中大骇,美艳的容颜瞬间狰狞。 “骗人!本公子可什么话都说!来人!你们几个,去顺天府叫衙差来!今日本公子便要报官,让青天大老爷给评评理!” 纪无双一指,小可立即冲了上来。 “诶诶诶!你们几个不是砸店吗?怎么还不给本小姐砸?” 魏隽美扭头一看,那几个收钱砸店的都站门口看热闹呢! 常夫人霎时眉头一拧,“魏小姐,竟叫人砸店?莫不是土匪?” 魏隽美心头猛的一颤,僵着脖子扭了回来。 “呵呵,不是,常夫人,是……是这家铺子它……” 常夫人漠然地扫了她一眼,“铺子如何官府会办,魏小姐是何职位,有权打砸商铺?” 魏隽美脖子一缩,“不是的不是的,只是闹着玩的,没有真的砸!” 纪无双冷笑,“不说都给忘了,方才魏小姐亲自出手,将我铺子里的贵重物品给砸碎了呢,一会儿正好官差来了,把人带走!” 魏隽美:“!!!” “你!”她才怒喝了一声,几个跑腿的见风上前。 “小姐,还砸吗?我们都收钱了呢,不好不干活啊!” 常夫人眸光一凛,“说闹着玩的,却不仅真砸,还出钱了?” 魏隽美本是看热闹的,奈何引火上身,她眼泪不由的沁出。 “不是的,我没有,是那些人给的,我没给,东西也不是砸的,是不小心碰掉的嘛。” 小伙们心头一喜,小可还没去报官就一马当先,跑到几位事不关己的小姐们面前。 “原来是你们让我们砸铺的啊,小的们有眼无珠,认错主顾,请问还要砸吗?毕竟我还赶着去报官呢。” 这时候的看客们,全都用一种嫌恶的目光,看着魏隽美以及她带来的小跟班。 小跟班们年岁都不大,承受不了压力,有的都“哇”一声哭了出来。 还算坚强的,赶忙朝小伙们挥手,“砸什么砸,没有的事!赶紧走!” “可是……”小可好为难,“各位给的十两银子……” 几人气急败坏,“哪来什么银子,快滚!” 于是,白赚十两银子的跑腿小伙们,欢呼雀跃地跑了。 十两啊!他们一年跑断腿都赚不到! 几人跑远后,全都抱着小可举高高,“你小子太棒了!今晚我们必须吃顿好的!羊肉火锅怎么样!” “哎呀急什么啊,我们一起去顺天府啊!有钱一起赚!”小可喜滋滋地笑道。 “好小子!走咧!” 大家都太喜欢这机灵小子了,刚来的时候,要不是何事屋掌柜的交代,他们都不愿意带他呢,如今最疼的就是他。 郑兰芝才说两句话,就被人引走了话题,她不甘心啊! “纪公子,你敢说,周小姐问你是不是和曼曼相好的时候,你不是在默认?” “谁?!” 林烟容再再一次发飙了! “哪家闺秀,问出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第五百八十章 又封铺 周书琴顿时想跑,可事情闹到这时候,街边围的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 尤其是她还处在最中心,一举一动都能叫人瞧清楚。 这不,才转了个身,守着铺门的小强就指着她大声叫道: “二位夫人,就是那位周书琴周小姐啊!” “因为言行不当,尚书父亲被罚思过的那位周小姐啊!” “在何事屋出手用东西扔了皇上的那位!” 远处还在看热闹的白宁烨剑眉微抽,这何事屋里里外外都没有省油的灯啊。 被小强一提醒,众人议论声又像浪潮般涌了上来。 “是那位周小姐啊,啧啧,之前不是关了几天吗?还不学好!” “唉,我本是觉得皇上罚得太重,看来是罪有应得了。” 白宁烨:怒。 “你们竟说皇上罚得重!当时我在场,皇上只是叫周小姐回府静思,偏偏她们不甘愿,皇上仁慈只能叫顺天府发落了。” “而且啊,那可是皇上啊,如果皇上被砸这还不是大罪,大辛就没王法了!” 白宁烨:欣慰。 原本周书琴的事涉及皇上,大家都没敢在明面上宣传当日的事,今日何事屋先挑起,众人也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信息。 这不,这位大辛贤君的美名,在这件事上,又传得更深更远了。 将心比心,要是他们当皇上,谁要敢不敬,打死才能对得起自己至高无上的身份。 白宁烨难得出宫,听到百姓们的赞扬称颂,得意的尾巴都摇上天了。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 周书琴气得脑壳都要炸裂了,淬火的双眸死死盯着小强,紧咬的牙齿,仿佛一松懈就能喷出怒火。 林烟容听明白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痛得周书琴龇牙咧嘴。 这是她今日送出的第四掌,不知下面还有没有人敢往上凑。 反正郑兰芝已经默默拖着妹妹往后退了。 “小小年纪,嘴里尽是污糟!” 纪无双解气了,未免这些女人又要污蔑他,他必须把话一次说到位,省得被打。 “姑母,就是她们,一来就骂曼曼,我身为兄长能不为曼曼出头吗?” “当然!”林烟容气势强悍。 “可她们嘴脏,说我是曼曼的相好,您说恶不恶心?” “恶心!”要不是教养在,林烟容都想往她们脸上吐唾沫了。 不知铺里情况的白宁烨,听到这儿亦是神色阴沉。 “看来周奇用不着回朝了。” 敢造出这种谣,若是传到皇兄耳朵里,凤京又是腥风血雨。 “可你当时不反驳啊!”魏隽美听急了,当时她就让他反驳,他也不说话。 纪无双眸子冷了下来,面色却是哀戚。 “姑母,你也知道,她们不是讲理的,我不过在思忖如何才能解释得让人信服,都想着回纪家拿族谱了,结果这些人不依不饶,以为我默认,呜呜……”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不仅林烟容,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有理。 人家不过是思考一会儿,又没承认,这些大家闺秀唉……啧啧。 林烟容终于发现自己误会了他,知道不是自家人在外胡说八道,她心情好上了一些。 “好了,这事是姑母误会了,改日去你纪家赔不是,可这死丫头,竟是听了两句话就跑到街上造谣,绝不能忍!” 林烟容把今日所有的怒火,瞬间转到郑兰娜身上。 “来人!把她带去顺天府,造谣生事,惹是生非,污损我孙纪两家闺女的名声,不容姑息!” 自从知道和曼曼那日,是为了她孙家涉的险,林烟容就将她当了自家闺女一般,街上这些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她见一个打一个。 纪无双面上还在装可怜,心里早就鼓着小掌了。 眼见自家妹妹要被抓走,郑兰芝大哭。 “孙夫人不可!小娜还小!不过是童言无忌啊!” 郑兰娜同样泣不成声,“我不要我不要……姐姐救我!” 却在这时,远处来了两个衙差。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一看,衙差都来了,这位郑家小姐真要被抓走了。 可懂行的人却发现,“不对!这是户部的衙差!” 已经打算偷偷溜走的魏隽美,差点没跳起来! 她要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形势,那就真是傻得不能再傻了。 两位夫人还未发话,她脑袋就一横,飞快冲了过去。 “你们!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快回去!” 两位户部的衙差对视了一眼,刚毅的脸型顿时冷峻如刀。 “敢妨碍官府办事!不想活了!走开!” 朝着魏隽美的大脸吼完,两位衙差就不理她了,径直朝何事屋的铺门走去。 “这里的掌柜在哪!户部要封铺!” 小强好慌张,求助地看着纪无双。 魏隽美整张脸面,今日不停地被人踩,简直要被踩成肉大饼了!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她怒气冲天,拽着两个衙差不让他们走。 可她这力道有等于没有,两人一甩,魏隽美就成了球,直接滚了出去。 纪无双觉得有些不对劲,快步上前。 “两位差爷,封铺总需要理由吧。” 户部上下,没有不认识这位纪家大公子的。 他们的确不认识魏隽美,但纪大公子的面子必须要给。 当即就带着他入铺说了原因。 等出来后,纪无双面色凝峻,对着小强和叶阴摇摇头,走到两位夫人身侧,说着悄悄话。 之后,何事屋真的被封了。 热闹看到这,众人有些不明白了。 “怎么就封了啊,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啊,刚刚我在铺子里,是听魏小姐说要报官封铺的。” “可他们都不理魏小姐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魏大人也不可能带着魏小姐去户部,上上下下认识人吧,那成何体统。” “也对。” 于是,最后何事屋被封一事,大家只能联想到魏隽美,所以全往她身上栽。 魏隽美不用抬头也知道,两位夫人和纪公子,肯定都恨死她了。 完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 纪无双刚和两位夫人通气,抬头就见魏隽美要跑。 “站住!钱还没赔!”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两位老夫人 赔钱? 跑! 魏隽美头也不回! “叶阴!拦住她!” 开玩笑,纪无双这头可是有个会轻功的! 叶阴一个纵跃,便如一座巨塔,重重挡在了魏隽美面前。 魏隽美只觉头上一片阴影笼罩,收势不及,她猛的撞上,又猛的反弹出去。 “哎呀!!” 默默的,众人退让,给她足够的空间翻滚。 滚着滚着,就滚到了两个老夫人脚下。 “哟,这是谁家的闺女,怎么在地上滚呢?快起来!” 老夫人衣着低调,举止却十分高贵从容,和善的面容叫人一见就温暖。 魏隽美抬头一看,心中的委屈顿时被勾起,“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们!他们欺负我!” 纪无双放眼过去,待见到那位老人家,他心里咯噔一下,直呼不好! 以扇遮面,纪无双踩着小碎步挪到孙常两位夫人身后。 “诶!那不是……” “对!就是他欺负我,老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这如花似玉,被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往后可要嫁不出去了啦!” 魏隽美一点不见外地拉扯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不知道哪来的缘故就要别人帮她出头。 可这位老夫人身旁的另一位,则不是那般好相与的。 两人从人群中走来,那位面相严厉的老夫人,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郑兰芝!” 还在与孙府护卫抢妹妹的郑兰芝,听到这个魔音,整个人都要疯了! 僵硬地扭过脑袋,赫然见到自家那位可怕的婆婆! 这这这! 这怎么办啊! “咦?是你那大儿媳?” 和善老夫人身后也跟着位小姑娘,眼见老姐妹怒气冲冲,她自顾着嘟囔。 魏隽美却是一点不想让她管别人的事,她这头还等着老夫人给自己出头呢! 不是她傻,她已经偷偷瞄到纪无双的小动作,这位老人家定是个厉害人物!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真叫她傻了。 只见孙常两位夫人也朝她望来,竟是主动走了过去。 “母亲,你怎的出府了,近来身子可好?” 林烟容脚步匆匆,快速来到老夫人身侧,还狠狠瞪了魏隽美一眼。 后头的林晗玥缓缓上去与她礼貌地问候,“姑母。” 魏隽美这下尴尬到要飞天了,为什么随意找了个老人家,竟还是这一家人啊! 可是,凤京就是这般小,偏偏林家又是这般大。 即便不是遇到林老夫人,随意抓个其他人,都有可能与林家有关,她作为闺阁女子,要明白这些还得等到她出嫁。 “我好的很,倒是你不大好啊,心情如何,纾解了一些否?” 林老夫人还是很担心自家闺女的。 林烟容笑了笑,不好叫老人家操心,“舒畅许多了,其实女儿最后能得知真相,心满意足,不求什么了。” 林老夫人点点头,再抬头就见扇子掩面的纪无双。 “纪家小儿,这是做什么!老身没资格见你一面?” 纪无双扇子发颤,赶忙拿下赔笑,“不是,是晚辈没资格见您。” 这位老人家素来看他不顺眼,既嫌弃他们商贾之辈,又嫌弃他的长相,还嫌弃他的礼教。 总之没一样看得上的,一见面就凶他。 魏隽美也看出来了,“老夫人,就是他刚刚派人打的我!” 纪无双眸光一凛,便如冷箭乍射。 “打人?真是放肆!”林老夫人大喝。 她这边才叫出声,两步开外的白老夫人崔氏也是同样的声色俱厉。 “郑兰芝!你和你妹妹又做何蠢事,害得别人要抓你们!” 林烟容注意到了,侯府的老夫人,她不能不给面子。 “崔姨,既然您在这,此事便作罢了,这郑兰娜当街侮辱我家闺女,我本是要抓她去见官的。” 崔氏闻言,怒气冲天。 “这郑家真是养的好闺女啊!”她咬牙切齿。 林老夫人却是奇怪地拉起林烟容的小手,“你闺女?” 林烟容知道她是误会了,“是纪家的曼丫头,您也知道她多灾多难,女儿舍不得她被人诟病。” 林老夫人了然地点点头,那丫头的事她听了自家儿媳提过,确实是个好丫头。 “听说,她是花家的三小姐,人不见了,花家那头可找着了?” 说到这,林烟容冷笑,四周环顾一圈,那花柳清似乎不见了。 “花家啊~”她声调不小,“把那丫头除名了呢,今后那丫头就我们自己家疼,跟花家半点关系也不曾有了!” 林老夫人眉头微蹙,“这花家何故?” 林烟容也没打算替花家藏着掖着,直接把从纪无双那听来的编排又当街说上一遍,算是将花家抹得彻底黑了。 魏隽美听了好烦恼,这老夫人可不可以帮帮她啊!她的事才重要啊! “老夫人,纪公子打我的事…” 林老夫人这会儿又想起来了,横眉怒目地重新瞪回纪无双。 纪无双无语地摇摇头,还是林烟容出来解释。 “母亲,这闺女把无双铺子里的东西砸了还想跑,无双派人拦她,她自己摔了罢了。” 说到铺子,林老夫人又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诶呀!崔丫头!别管你那儿媳了!我怎么瞧着何事屋被封了呀!糟糕了,我们还要买东西呢!” 白老夫人还在破口大骂,听到这里也赶忙扭头望去。 霎时间,她转回头,对着郑兰芝怒气更盛了。 “说!何事屋被封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上回为这事,皇上还派人来侯府警告了,简直要把她气得想掐死这女人! 郑兰芝最怕自家婆婆,哭着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回是那魏隽美!” 纪无双却是有意来落井下石了。 “老夫人不知道,侯爵夫人气势不得了,带了好些人来我铺子找麻烦,说我们卖着淫秽之物,您说说,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这下,白老夫人脸黑彻底了,连林老夫人脸也没法看了,她刚刚还叫着要买东西…… “啧啧,老崔,你家大儿媳,太不像样了。” 被老姐妹戳中伤口,白老夫人哪还待得下去,她根本不听儿媳解释,一把将她扯了就回府。 必须!必须家法伺候! 第五百八十二章 放大镜 魏隽美听到这里已经想跑了,可她不甘心啊,何况刚刚那男人虎视眈眈,她跑不了… “你胡说!我哪有想跑!” 冲着纪无双大叫完,魏隽美苦兮兮地看着林老夫人。 “老夫人,我不过不小心碰掉了个不值钱的物件,他们不依不饶~” 林老夫人再一次怒瞪纪无双! 纪无双觉得好累,“你说不值钱就不值钱了?不值钱的东西就不用赔了?老夫人,您不能这样,不行的话,我们就让官差来评评理。” 说着说着,纪无双个高,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的顺天府官差。 “来的正好!老夫人顺天府的官差来了,我不说话,就让他们把这砸坏我东西的女人带走,是对是错,全交给官府。” 魏隽美:“!!!” 前一刻还在得意这位老夫人站在自己这头,下一刻她慌不择路就想跑! 可叶阴直接挡在她面前,她左闪右闪走不了。 “谁报的官。”顺天府的衙差上前问。 “我!”纪无双举手,“这位魏小姐,砸坏我铺子贵重物品,不肯赔!” “我我我!”魏隽美急得眼皮发抖,“我没有不肯赔啊!” “你要是肯赔,我们来之前怎么不赔!”衙差大喝。 说的好有道理,连林老夫人都没话说。 “丫头,咱别被人诟病,赔了就是!”老夫人豪气地说。 魏隽美终于没办法了,这么多人看着她围着她,衙差还一脸凶恶地瞪着。 她欲哭无泪,一开始明明是来砸店的啊! “我赔!你说多少!” 纪无双冷笑一声,“小强。” 铺子被封,心情很差的小强上前,“魏小姐砸了一块质地通透的上等放大镜,价值一百二十两。” 魏隽美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一百……二十……两? 事不关己的林晗玥,一听这价格,也忍不住变了神色。 “奶奶,那东西,就叫放大镜。” 林老夫人一听,“什么!那块漂亮的东西,要一百二十两?你这小丫头竟又买这般贵的东西!” 林晗玥无辜地摇摇头,“没有,那没花钱,是文博表哥送的。” “文博送的?那就是曼曼送的了。” 竖起耳朵听的纪无双,朝两人笑道。 他这一说,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 林老夫人没好脸色,“这怎么说。” 纪无双因为曼曼是自家人,所以与有荣焉。 “文博时常带着那丫头吃饭,所以曼曼仗义,平日他在何事屋买的东西,都是不花钱的,故而文博送的何事屋的物件,那都是曼曼出的钱。” 林晗玥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表哥没给钱,我拎了就走。” 这要是让她花钱,她可真给不起呢。 林老夫人的表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摆。 她林家又不是爱占便宜的,孙家是自家人,可又隔着纪家,还是干亲,这关系差这么远,她不喜欢欠别人。 当即就道,“这钱必须还给她。” 纪无双挑眉,“不必啦,曼曼也算是文博妹妹,她送得坦荡,文博也收得自然,最后东西到您手上,并非她能预料的,跟您收钱算怎么回事。” 他这话说的也在理,最后收到东西的人要出钱,确实没这规矩。 只是林老夫人还是心里不舒服。 林烟容有些看不过去,“母亲,都说曼曼是自家闺女了,即便她真送的您,您也得收着,日后她回来后,再多疼她些,您也送个东西回礼不就成了。” 如此说来,林老夫人勉强宽心了些。 可是,她又想起了什么,脸再一次皱了。 “无双,你刚刚说什么,那放大镜被人砸碎了?我今日要买的就是那物件啊!崔丫头可羡慕我了,我特意带她来买的!” 纪无双一个激灵,心中疯狂冷笑。 “对对,就是那个,您瞧,蹲地上的这女人,她冲进铺子,什么话都没说,举起来就砸碎了,差点把人砸伤了!” “哎呀呀!可怜我的放大镜,就剩最后一个了啊!” 林老夫人被他说得心疼极了,“你你你!你个该死的,竟敢砸人铺子的东西,官差!正好,带走!带去顺天府!” 纪无双心里笑疯了,放大镜倒真还有一个,可是嘛,嘿嘿…… 林烟容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一见他这憋笑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 她狠狠瞪了一眼纪无双,扯了他就往西风扣的方向推。 “母亲,这孩子平日记性也不一定好,我们让他去库房里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呢,您别着急。” 说着便扶着老人家去西风扣坐坐,不忘回头跟顺天府的衙差交代。 “你们把人带走,一百二十两拿到手了才能放。” 凭这些人精,各个都看得出来魏隽美手里没钱,否则不会这般怂。 魏隽美大哭大喊,还是被拽走了,一路被人指指点点,这辈子没如此丢人过。 那些小跟班们,早就不见人影,怕是以后也不敢跟她来往了。 等到魏夫人带着钱去顺天府时,身为堂堂户部左侍郎的官眷,竟当众被下等的衙差训斥了一声:“好好管教闺女。” 这位魏夫人的暴脾气,当场就跟人家吵了起来。 从此,魏家两位母女在凤京一战成名,众人避之不及。 西风扣与何事屋相连,所以即便何事屋被封了,还是可以进的去。 纪无双心不甘情不愿地叫小强取来放大镜,林老夫人乐不可支,对这纪家小儿的印象勉强有了些改善。 “小容,你瞧这东西,看着没啥特别,你再瞧,这书上的字竟然变得这般大,太神奇了是不是?” 撇着嘴的纪无双心头一震,连忙跟着看了过来。 还真是! 他原以为这主要是个玩耍的物件,此前还嘲笑和曼曼,小孩子哪出的起钱买这般贵的玩具。 竟不料,还有这种用途! 难怪! 难怪那丫头花了大把的钱,也要叫人研制这东西,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啊! 纪无双神色微动,那丫头如今不在,也不知研制的怎么样了,看来还是要跟进一下。 林烟容和常夫人看得也十分心动,年纪上来的人都知道。 这眼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有了这样的东西,精巧的物件和书里的字,都能看得清了! 常夫人笑道,“从前我只听他人说何事屋的东西弥天的贵,如今看来,真是贵有贵的道理呢。” 纪无双回神,“常姨不知,曼曼为了这东西废了多少心思,一个通透的玻璃,需要炼制很久,人力物力所费极大。” 林烟容看了他一眼,“所以,这东西真没了?” 想到那丫头如此优秀,林烟容很有感触,为何觉得比自家儿子还棒呢。 纪无双点点头,“是最后一个了,若是还要,曼曼如今不在,我得亲自去问问。” 林老夫人放下偏见,语气和善道,“那就去问问,京里头好多老家伙都用的上。” 看着几位夫人殷切的目光,纪无双顿时有了使命感,“好!我去问!” 将她们送走后,纪无双闲散了两个月,也终于忙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和曼曼人呢 完全不知道自家铺子被封的和曼曼,在山里啃了几日鸡腿,终于神思回到了人间。 “唉~没想到啊,我还能活过来。” 她再一次翘着二郎腿,感慨世间的神奇。 “既然命是我救的,下半辈子可要为父命是从了。” 夙不寒饶有兴致地站在她身后,学着给自家女儿编辫子。 一旁的韩娘疯狂腹诽—— 啧!这什么手艺!哎呀呀!缠错啦,我的娘嘞~~ 和曼曼闻言,很豪气地抱着小拳。 “您老尽管吩咐,小的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 她扭头,“我记得我是被虫子咬的,你老实说,那虫子是不是你的!” 绕着墨发的指尖微滞,夙不寒迎着那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 “不、是。” 说个谎还不容易吗。 何况那东西卖出去,就不能算他的了。 不过…… 当和曼曼瞄到韩娘鄙视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家伙在说谎了。 “我觉得吧……” 长睫缓缓垂下,似乎在酝酿什么话。 夙不寒不等她说,就掐住她的脸颊。 “住腻了?想回凤京了?不许!” 和曼曼刚醒几天,其实并没有大好,被人掐着也不是很有知觉。 “我有这么说吗?”她支支吾吾。 “写在脸上了!”夙不寒没好气。 和曼曼偷偷摸着脸,破罐子破摔,“在山里很无聊嘛。” 夙不寒甩了她的辫子坐在对面,“既然无聊,从明日起跟着我练武,瞧你弱不禁风的,回凤京定要被白宁徽给打死……” 一旁的韩娘迅速接班,开始解她的辫子。 “啊?他为嘛要打死我?”和曼曼呆呆地看着他。 说到这,夙不寒不得不笑了。 “还能为何,那日他看到我亲自家小闺女了,你没看到他那眼神,恨不得将我们两人下油锅呢。” 看着对面笑得春花灿烂的男人,和曼曼脸皮子自动开始抽搐了。 她猛地甩开二郎腿,唰的站起身,“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拆辫子拆一半的韩娘,脸色阴沉,把她按回椅子上。 和曼曼是知道韩娘有强迫症的,所以没反抗,而是继续怒目瞪着夙不寒。 晕死前的事,她记得不清晰,根本没想起来夙不寒为何要亲她。 “傻孩子,当时是要救你的,只怪白宁徽来的不是时候,事到如今你不高兴也没用,你若是再出现在白宁徽面前,他必定会杀你。” 夙不寒得意的像只花蝴蝶,拉起和曼曼的两只手,就左右摇摆开来,仿佛要带她飞。 和曼曼气死了,想抽回手气愤地抱臂在胸前,却不够力气。 “那不行!我不能这辈子都躲在这里!” 夙不寒挑眉,“居然不怕死?也可,明日练功。” 和曼曼拧巴着小眉头,没想两下就点头同意了,“行!” 有事干总比没事干好,趁着练功的时候,用轻功飞走好了。 可是,若说这小丫头有些小聪明,那么,活了大把年纪的夙不寒,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第二日。 “去,绕着山谷跑一圈。” 跑一圈! 这么简单! 和曼曼做着压腿揉手等热身运动,两只大眼睛贼亮。 结果—— 韩娘默默来到她脚边。 “嗯嗯嗯?” 等他离开时,和曼曼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这这这!!!” 沙袋! 大沙袋!! “这孩子莫不是得了结巴的后遗症吧。” 夙不寒忧心忡忡地笑道。 “我我我……我没有,可这走不动啊!” 和曼曼试着抬腿,我勒个去,人间艰难啊! “啧,这不行,要跑,明白吗?走一圈是不作数的。” 说完,径直回屋了。 和曼曼眼睛一转,快速蹲下想解开。 谁料,“砰!” 也不知哪来的窗子,就打开了。 窗子上,韩娘快速摆上一个窗子专用茶桌,上头放着茶壶茶杯茶点茶花。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真是好日子。 桌子对面,夙不寒风华浊世的姿容,透着清华出尘的仙意,晨风微拂,撩起他耳边的碎发。 真是好美的人。 韩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打从心底里散发的温暖笑意,从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拂过夙不寒的风儿,对着和曼曼打了个照面。 她一个激灵,觉得好冷。 看着监视窗后,夙不寒的贱样,和曼曼还敢再解? 这下看来,和曼曼一时半会儿还真离不开这座山谷,白宁徽若是知道,大约真的要杀人了。 皇宫里。 殷修彦刚从锦延宫那问过消息回来。 一进偏殿,就闻到一股猛烈的熏香。 “这什么味儿……” 他掩着口鼻速速倒退。 “站住!不许走!” 相西洲立即冲了上去,拉扯住殷修彦。 这人殷修彦好久没见了,乍一看还差点没认出。 认真一瞧,这穿的什么,好似裹着铁皮。 “我饿死了!你们开饭了没有?” 相西洲恬不知耻地拽住他要饭。 殷修彦实在受不了了,“有你身子这味道在,我断不能开饭。” 相西洲蹙眉,“这怎么行!我这味道怎么了,防蚊防虫,强身健体!你要不要,我抹点给你。” 说完,就要往殷修彦身上贴。 “滚!!!” 殷修彦一脚就要把人踹开。 可相西洲自打闭关以后,功夫又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台阶,轻而易举就把他的腿抓住,毫不费力。 “不要拉倒,快上饭!” 殷修彦扯回自己的腿,瞪了他一眼,“必须洗了这个味道才能吃饭!” “啊?那怎么行,我还等着跟人决战呢,对了,你见到和曼曼没,不知道和曼曼有没有那混蛋的下落。” 相西洲像个钢铁人一般,“嗙嗙嗙”地踩着地砖,“砰”一声坐在圈椅上。 只是话一说完,空气便有些压抑了。 相西洲没等到回答,奇怪地看过去,“怎么?你也饿了?” 此刻,殷修彦看上去就像是头顶有片乌云,一直笼罩着他,往日清俊温润的面容,都透着丝丝黑气。 “曼曼不见了。” 过了许久,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相西洲正努力用他钢铁手指头抓松子。 “不见了?去哪玩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殷修彦脸上黑气更重了,他快步上前,夺了桌上的松子,憋着气—— “曼曼不见了!她被人掳走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孙晓瑶出逃 花家近日情况不大好。 朝堂上,花鸿志接连几日不断被御史弹劾。 不仅弹劾他残害女儿,还弹劾他私生活不检点,相府混乱不堪,婢女不是死便是被污。 “不能再等了,过几日皇上就要派内眷府的女官来相府整顿,到时候这相府便全部掌控在皇上手上了!” 他来回在书房踱步,一听到屋外沉重的脚步声,赶忙亲自出去迎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翰州府大将军王高旻。 “老将军!” 花鸿志快步将人迎进书房,沉重的木门一关,没人知道里头的情况。 除了相西洲。 被殷修彦逼着脱去铠甲洗了个澡,他此刻人模人样趴在屋顶偷听。 啧啧,这花鸿志挺有能耐,居然敢造反。 听完八卦,他又绕府一圈。 “那死丫头还真不在啊。” 他抱着手臂站在了天外楼最顶端,俯视着凤京鳞次栉比的街巷和熙来攘往的人群。 三月的春,浓烈得透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惬意又安然。 相西洲缓缓蹙眉。 这种好日子,要说那丫头不是偷跑去玩了,他真是不信。 殷修彦说,人丢的时候是在孙府。 后来孙府封闭了几日,怕早就翻了个底朝天,想来也留不下什么东西给他。 思及至此,相西洲头痛扶额。 殷修彦让他去王府找,说不定被关进王府了,真有道理,但是他哪敢啊。 “相公子……相公子……” 就在他头痛的间隙,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相西洲一个精神抖擞!翻身而下,在屋檐里发现了黑衣人。 相西洲寒刃一闪,“你谁?来杀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衣人瞥了眼脖子上的匕首,无语了。 “相公子,我要杀你不至于要先跟您打招呼,本人是王府暗卫,有过一面之缘。” 相西洲眨了两下眼,认真打量着他。 “我怎么没印象。” 遮面的暗卫小玄:“……” 他轻叹了一声,“我们同被绑在姑娘的屋子里,当时您占一面墙,我和另外……” “行了行了!我认出你了!”相西洲赶忙阻止他。 小玄见他收了匕首,“姑娘不见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 相西洲眸光一亮,“对啊,你是王府的,那丫头呢,是不是被你们王爷给藏起来了。” 小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绝无可能,姑娘的确是被人掳走了,我们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相西洲:“哦?说来听听。” 小玄没有迟疑,“此事直指灵虺宗,我们怀疑是灵虺宗宗主夙不寒将姑娘掳走的。” 相西洲一惊,随即细思,“还真有可能,那男的脑子不正常,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对于此话,小玄非常同意。 “王爷派人去了灵虺宗的地界,那里已经连人带虫全部撤退,如今凤京城里,所有和灵虺宗有关的人,全都与之断了联系…” 相西洲一边听一边思虑,“照这样说来,和曼曼被那臭男人拐走的可能性很大嘛。” 他揉着下巴,突然瞪圆了眼睛。 “这不行啊!我哥要来凤京了,他女儿怎么能被人拐走!” 说完,他一溜烟,消失无踪了。 小玄愣了愣,随后眼底浮出一抹笑意。 有他帮忙总还有一丝希望,他们暗卫没有指示的不可乱跑,但明显姑娘人已经不在凤京了。 相西洲功夫不错,江湖经验丰富,定会比他们有办法。 可他这才刚想完,相西洲又回来了。 “对了,刚刚我去花家,听花鸿志正商量造反呢,你去和你们王爷说。” 留下一句话,拍了拍暗卫的肩,相西洲总算离开了。 “造反?”听到消息的白宁徽冷笑。 “很好。” 两个字落,白宁徽缓缓起身,地牢里瞬间被翻涌的杀气笼罩。 六肖心头剧烈抽搐,定睛一瞧,手下的刑犯竟是直接白眼一翻,脉搏一探,死绝了! 待他惊恐万端地转身要告罪时,哪还有王爷的身影。 夜里,更阑人静。 孙府下人房里,探出一个脑袋。 孙晓瑶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为了不引起声响,她连门都没关,就离开了。 一路来到了孙府的后门。 她看着墙角下的狗洞,倍感屈辱。 咬咬牙,她匍匐下身,一点一点地爬了出去…… 晨光亮起,林烟容睡了个好觉。 “夫人,昨夜那丫头跑了。” 邓嬷嬷给她穿着春裳。 “嗯,如何跑的?”林烟容不是很在意地问。 邓嬷嬷浅笑,“爬了狗洞的。” 林烟容嗤了一声,“无妨,派人盯着就是了。” 邓嬷嬷眯着眼点点头,“是。” 孙晓瑶身无分文也没有带衣物,要不是春日里不甚寒冷,怕是连一晚都熬不过去。 顺天府衙一开,她便冲了进去。 之前她在里头待了阵子,知道什么时候是探视的时间,而死刑犯,探视只要登记,不需要申请。 很快,她就见到了自己的生母,刘莉。 “女儿!你来救娘了是吗?”刘莉浑浊的双目,兴奋得发光。 铁牢外,孙晓瑶面色阴冷,没有一丝笑容。 “娘,你告诉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牢边,一位狱卒淡淡看了孙晓瑶一眼,没有出声。 刘莉瞳孔骤缩,“没有!我没有杀你爹!” 孙晓瑶颦眉,“没有他们怎么就证据确凿,说要杀你了!” 刘莉猛的一惊,“要杀我?!” 孙晓瑶见她一个人在牢里,什么活也不用干,什么苦也没有受,就气到两眼通红。 每日在孙府洗衣挑粪,她的背都直不起来了,粗糙开裂的手指死死抓着铁牢柱子,破口大骂—— “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把你查个底朝天了!孙家还把我倒买倒卖成了奴籍!都是因为你!我成了一个低贱的下人!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姨娘不做,非要杀人!” 这一句一句,就像炮弹一般,在刘莉的脑中炸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查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地砖,干瘪的身躯瑟瑟发抖。 难道她真的会死吗? 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刘莉好似想到了什么,死白的脸一下子抬起,怔怔地看着孙晓瑶。 “晓瑶!你必须救母亲!” 孙晓瑶好笑地哼了一句,“我救不了你。” 刘莉抓住牢外孙晓瑶的肩膀,“不!可以的!你帮母亲找个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找住处 当孙晓瑶站在凤京浩然街七巷十八户时,她呆呆地看着这朱红色的大门,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地方。 好熟悉。 过去五十八年的记忆,就在这时,“轰”的一下,全部涌入自己的脑海,她头脑发胀,抱着脑袋蹲下了。 “谁在那!不懂规矩!赶紧从富贵爷的门前滚开!” 一辆富贵逼人的马车,嗒嗒嗒地朝孙晓瑶接近。 孙晓瑶脑子混乱得很,蹲在地上没有动作。 车夫急了,冲下去就要把人拽走! “诶~”车里传来一个老成的声音,“许是谁有困难,需要爷相助呢?” 伴着声音,车帘掀开。 一个留着山羊胡,长得也像山羊脸的男人下了马车。 那是一个看起来介于中年于老年之间的男人。 他面带着友善的笑意,踱步来到孙晓瑶的身侧。 “是个姑娘啊,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语气十分平和,小小的眼睛眯着笑。 孙晓瑶迷迷瞪瞪中,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她忽的一抬头。 !!! “啊——”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孙晓瑶吓得神魂出窍!飞也似的狂奔! 男人仍旧眯着眼,看着远去的纤细腰肢,捋着胡子,笑得淫邪。 “啧啧,可惜,跑得真快。” 孙晓瑶像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只知道狂奔。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那个上一世母亲被迫卖给的土财主! 她一边跑一边双眼模糊,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砰!” 看不清路的她,一下子撞到了墙壁,她痛得翻滚在地,却是没有力气起身,只顾着哭泣。 “为什么是他!!” 那男人就是个恶魔,在她心中不论几世都无法磨灭。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忍不住战栗,忍不住作呕! 天知道,上辈子,母亲做了他的小妾后,自己过的什么可怕日子。 那么恶心,那么丑陋,连她这个傻子都不放过。 “呜呜……” 从前的事历历在目,好像发生在昨日,孙晓瑶泣不成声,一直在地上趴到天黑。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竟在这里睡了一夜! 孙晓瑶啜泣地起身,茫然四顾,“这里是哪。” 春日天亮得早,附近的宅院,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哪来的丫鬟,怎么坐在地上?”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路过瞧了一眼,却没有停留,急匆匆离开了。 接着,又有好几个穿着类似官服的男子从孙晓瑶身边路过,都只是看了一眼。 就当孙晓瑶想着拉一个人问问路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斜刺里传来。 “晓瑶!!” 孙晓瑶霎时激动了,她扭头一看,“沈溪!!” 沈溪看着一下冲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他整颗心都化了。 “喂喂喂,沈溪,你厉害啊,有个姑娘对你投怀送抱?” 身旁和他一起的同僚开心地揶揄。 沈溪蓦地脸红,“这这……” “这什么这啊,我们都懂,但是现在可没空谈情说爱,上值的时辰快到了。” 另外一个同僚跟着一道笑完,就急忙催促。 沈溪被他一说,也觉得是,“晓瑶,我得赶去宫里…” 孙晓瑶一听,气恼极了。 “沈溪!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这样抛下我?” 沈溪被她照着胸口打了一掌,猛咳了两下,“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不管,你不许走!”孙晓瑶不依不饶。 两个同僚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男人的仕途多重要,你怎么能……” “陈兄,不必说了,能劳烦你帮我告个假吗?” 沈溪眼见心爱的姑娘泫然欲泣,他怎能忍心让她伤心。 尤其是,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她在孙府的情况,好不容易跑出来,自己要是这样把她丢下,也不能安心。 那位陈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确定?” 沈溪坚定颔首,随之俯身行礼,“确定,沈溪在此谢过。” 另一人眼看时间真要来不及了,“既然确定我们就走吧,得跑两下了。” 陈兄看着沈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快步离开了。 两人果然在前方小跑着,却是边跑边摇头感叹。 “这沈溪出什么毛病了,老是告假,上头都有意见了。” “你傻啊,看不出来吗?陷进温柔乡了,榜眼算是白考了。” “唉,这算什么事,别人娶妻娶贤,即便娶个普通姑娘,在官场上给不了助力,也不能添乱啊。” “引以为戒,引以为鉴,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 “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原本听说今年沈溪要跟我们一块上调一级的,想着这小子人品不错,以后能一起共事挺好,现在大约不行了。” “都是命。” 两人唠唠叨叨跑进宫门,刚好赶上了时辰。 这些事,沈溪一点都不知,他现在眼里心里都被怀里的小姑娘填满了。 “沈溪,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处?” 孙晓瑶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沈溪受不了她如此可怜,紧紧抱着她不断想办法。 官舍为了方便管理,是不能住闲杂人等的,如果要找住处,客栈太贵肯定不行,要么买宅子,要么租宅子。 他去年才入朝,七品编修俸禄在凤京不高不低,每个月五两银子。 他不怎么花银子,也只能攒下二十两左右,买个宅子太勉强了。 沈溪想到这,只能带着孙晓瑶找个租处。 可如今,凤京无人不知,不论租宅子还是买宅子,去纪家售楼部最稳妥最省心。 但偏偏是纪家,沈溪为了救孙晓瑶跑断了腿,怎会不知纪家和孙家是一家人呢。 他眉头紧锁,牵着孙晓瑶来到了苏宅。 “我真是傻了,锦良这时候也在宫里才是。” 原本想找好友帮忙的沈溪,脑袋一拍,想了起来。 孙晓瑶却噘着嘴不满,“沈溪你怎么还和苏锦良联系,那人品性恶劣,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 沈溪嚅了嚅嘴,没说什么,只能带着她找从前国子监没考上进士的同窗了。 “哟,这不是榜眼大人吗?” 这时,不远处一个拎着鸟笼的富家公子哥儿,吊儿郎当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报官 孙晓瑶一见来人,就转过身子,焦急地冲沈溪使眼色。 “我们快走!” 说完这句,她生拉硬拽将沈溪拽走。 “诶!沈大人这是做什么!别走啊!” 遛鸟的少爷正是礼部尚书家的长子张玉泽。 他本就看沈溪不顺眼,对方竟然当着他的面跑了,根本就是下他脸面! 张玉泽不管不顾,就在路上追起人来了。 沈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孙晓瑶一直拉着他跑,他也只能在前头跑着。 孙晓瑶急死了,这张玉泽从前他父亲带着他上孙府的门,想替他提亲呢。 后来两人算是不欢而散,总之现在碰到,他肯定会去孙家告密。 “沈溪!你给本少爷站住!” 眼看那小子腿脚那般利索,马上要追上了,孙晓瑶急得头顶冒烟。 突然,经过一个巷子,孙晓瑶身形一闪,将沈溪撇在外头,自己躲进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屋门下。 沈溪一时不察,手边的姑娘就不见了,他慌乱地停下,却被后头的张玉泽给逮着了。 “沈溪!你丫是不是欠揍!” 张玉泽作为尚书大人的公子,从小到大能欺负他的,只有比他地位高的人,沈溪这个七品小官的寒门子弟算什么东西! 他一冲上来,手中的鸟笼就朝沈溪的脑袋砸去! 笼子里的水、鸟食、鸟粪,一股脑地全撒在沈溪的乌纱帽上。 “啾——啾啾啾!”那只漂亮的红尾白鹂鸟吓得上蹿下跳。 分量极重的金属鸟笼,一下把沈溪砸懵了。 近来他思虑过重,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身子本就不好,当头砸下让他整颗脑袋都痛到无法站立,直接扑倒在地。 然而张玉泽不可能看他倒下就放过他,当街就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街边有人看见也不敢声张,这小霸王打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人家父亲官职高,没人敢告他。 等张玉泽打痛快了,才拎起自己的鸟笼走掉。 孙晓瑶在巷子里躲了许久,听到外头平静下来,她估摸着张玉泽走了,踮着脚尖走出来一看—— “沈溪!” 看着地上被打晕过去的沈溪,孙晓瑶不知所措。 “救命啊!救命啊!” 这时,路边的一位老夫人经过,“小姑娘,莫喊啦,还不快送去看大夫。” 孙晓瑶焦急得跺脚,“他这么大个人我怎么送啊,而且我不知道哪有大夫啊。” 老夫人见她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突然紧张了起来。 “你看老身做什么,你搬不动,莫不是指望我这把老骨头?” 孙晓瑶刚刚还真这么想了。 但她很快看到扶着老夫人的丫鬟,“不如让你的丫鬟帮我好了。” 老夫人的脸瞬间臭了,她走路不稳,丫鬟要扶她,若是离开了,自己摔了可怎么好。 可老夫人也是个心慈的,她看着这条路上前后都没人,若是自己不帮忙,地上的孩子真出事了,她自己也难心安。 “罢了罢了,寻芳,你就帮忙一起扶他去看大夫。” “老夫人这……”寻芳蹙眉,不放心老夫人自己一人。 “老奶奶都说了,你就快点吧!” 孙晓瑶一听,就迫不及待地拽寻芳。 寻芳害怕她用力,把手里扶着的老人家带倒,慌忙就松了手。 “无事无事,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你。” 老夫人摆摆手。 “这怎么能行!”寻芳有些着急。 “傻丫头!我活这么大岁数,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心里没数吗?莫啰嗦!快去!” 见寻芳还要说什么,老夫人只好补充道,“左府就在这,有什么事我大叫一声他们都能听的到,出不了事。” 寻芳抬头望了一眼自家府门,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帮忙扶地上的男子。 可她这头扶着,却见孙晓瑶没动静。 “你做什么!帮忙扶啊!” 孙晓瑶一脸的奇妙,“你是丫鬟,这事该你做啊!” 寻芳才扶了一半,立马甩了人,“我是丫鬟,可不是你家的,你要是不打算救他,我也不可能多管闲事!” 说完就气冲冲地要走。 “别啊!你这丫鬟脾气怎么这么大!什么人家才容得下你啊,我扶还不行吗!” 孙晓瑶一边蹲下,一边狂翻白眼。 寻芳气得刚要破口大骂,却见老夫人摇摇头,“人命关天,快些去吧。” 寻芳只好扭头,快速将沈溪拽起来,扯着他就走。 “哎呀,你慢点!”孙晓瑶在后头被拽着走,累得直喘气。 两人闹闹腾腾总算把人送去了医馆。 老夫人站在原地叹气,“这是谁家的丫头,把人教成这样。” 说着,自己站着有些乏味,便小小步地迈开腿来。 她本以为自己小步的走,出不了事,却不料,竟然踩中地上的鸟食,整个人翻倒在地!!! 寻芳把人送到医馆,马上要离开,却被孙晓瑶拉住。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这人还没醒啊。” 寻芳眼睛大睁,“这人又不是我打的,醒没醒关我什么事!” 孙晓瑶本是想问这丫鬟借点钱,看病要钱她是知道的,可这丫鬟一提醒,孙晓瑶灵机一动! “谁说不是你打的!就是你打的!” 寻芳差点一口唾沫吐在了孙晓瑶脸上,“你说什么!我好心把人扶过来,你竟敢说我打人!” 孙晓瑶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哪有什么好心人,不是你打的,你怎么可能会扶他,我劝你还是拿钱了事,否则大家见官可就难看了!” 这附近仅有这一家医馆,里头的病人不少,孙晓瑶这一叫,大家都朝寻芳望来,那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寻芳即便只是个丫鬟,在府中的地位也并不低,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好好好,”她凉气倒抽了几口,“见官就见官,我就不信了!这凤京还没有王法了!” 孙晓瑶脸皮子一紧,这哪成啊! “你你你!你以为你想见官就见官的吗?就凭你个丫鬟!没资格的!” 寻芳冷冷地盯着她看,“怎么,怕了?不敢见官?今日我还非得告到衙门去!” 孙晓瑶的确是怕啊,但她气势不能输,“见就见!谁怕谁!” 第五百八十七章 飞来横祸 这时医馆的老大夫听到吵闹连忙出来。 “这不是左府的寻芳姑娘吗?怎么了这是?” 孙晓瑶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这老大夫和这丫鬟是一伙的? 果然,寻芳听到老大夫的声音,顿时安心了不少。 “厉老,方才我与老夫人在路上,碰到个公子出事,老夫人便让我搭把手带过来,谁知竟被人讹上了。” 老大夫闻言,眉头紧蹙。 孙晓瑶暗道不好,“老大夫您别听她胡说!” 老大夫瞥了一眼孙晓瑶,“就是你讹人家寻芳姑娘?” 孙晓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她打的人,她得负责啊!” 老大夫看了看躺椅上送来的伤患,“满口胡言!” 孙晓瑶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老大夫冷哼了一声。 “你要是长了眼睛,就能看到这位公子的衣服上,那鞋印之大,根本就是个男人的,再看他嘴角出血,可寻芳姑娘的手上完全干净,连皮都没蹭破,根本不可能是她干的!” 孙晓瑶一下子被噎住了。 医馆里的人顿时对老大夫敬佩不已,再看孙晓瑶,那眼神充满了鄙夷。 “这是哪家姑娘,品性如此恶劣。” “我瞧着面熟,总感觉见过。” “我怎么也好似哪里见过,对了!和孙家的小姐有些相似呢。” 孙晓瑶:“!!!” 居然有人认出了她! 孙晓瑶猛的慌了,“我不是我不是!这男的我不认识!不关我的事!” 说完,孙晓瑶跑了。 是的,干干脆脆的跑了,非常果断与坚定。 寻芳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人,气得她都笑了。 “厉老,这……”她看着躺椅上的男人,游移不决。 “寻芳姑娘也是做好事,无妨,老夫看此人身着官府,待老夫救醒他,他定会付上症金。” 厉老为人相当正直,丝毫不觉得寻芳需要为个陌生男子负责。 寻芳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那就麻烦厉老了,我这便回去了,若是真有问题,您就差人老左府寻我。” 厉老呵呵直笑,朝她摆摆手就去给沈溪看症了。 寻芳这头还担心着老夫人呢,一路飞奔了回去。 看到了地方,却不见人影。 “老夫人!!老夫人您在哪?” 寻芳火急火燎,私以为老夫人自己走远了,她便在街上大叫了起来。 “哎哟喂,寻芳你才回来啊!老夫人出事啦!你快回左府吧!” 左府隔壁的老嬷嬷冲了出来,那神色骇然的不得了。 寻芳的心,猛的一沉,小脸白到吓人,头也不回地冲进左府…… 黄昏时分,锦延宫里,白宁烨正偷偷摸摸从宫外回来,外头就一阵吵闹。 “皇上!呜呜……” 白宁烨把他可爱的小王爷藏好后,极为不耐烦地出来“见客”。 “做什么做什么!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左玉书。 “皇上,救命啊!家母命在旦夕,求皇上救命。” 白宁烨一脸懵逼,“左玉书你是在跟朕开玩笑吗?朕虽是天子,无所不能,但治病救人这种事,不在朕能力范围内啊!” 左家老来得子生了个名动京城的大才子左玉书,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就坐上正二品尚书之位,可见他的确很优秀。 但再优秀也不能胡闹啊,白宁烨眼刀使劲飞他。 可左玉书本来也不是傻子啊,当然知道皇上不能治病,所以—— “皇上,微臣已经请了院判邱大人看过了,可病情十分严重,求皇上帮微臣请王府的七弦神医来府上吧。” “呃……” 看着左玉书泪眼汪汪,白宁烨十分不忍。 这要是两三个月前,和曼曼在的话,什么都好谈,皇兄若有意见他就找和曼曼,但现在…… “不如……让院使大人瞧瞧?”他试探地问。 左玉书一听就知道皇上要搞不定了,当即哭得更狠了。 院使大人和院判大人医术是差不多的,只是院使大人经验更丰富一些,他当自己不知道吗? “皇上!!唯有七弦神医能救家母一命啊,求皇上成全,嗬——” 哭着哭着,左玉书倒吸一口凉气,白眼一翻,利落地晕倒在白宁烨的桌案前。 白宁烨嘴巴大张,“你你你!你竟敢跟朕耍无赖!” “皇上,臣是哭晕了,臣求您了,臣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嗬——” 脑袋一抬,叽里呱啦说完,左玉书又是倒吸凉气,晕了过去。 白宁烨气得起身就对着他踹,“你报答朕!也得朕有命啊!” “皇上!那是您的皇兄啊!”左玉书脑袋又起来了。 “他还是你的王爷!你去求啊!” 左玉书:继续晕。 最后被这家伙死缠烂打,白宁烨没办法,真的带着他前往了王府。 路上来顺带提了一下老夫人生病的原因。 “皇上可知,已故孙大人有一混账女儿。” 皇宫极大,白宁烨坐在御撵上快速往马车赶去,左玉书便一路小跑,在他身边告状。 白宁烨一听就知道是谁,那女人如今在凤京太出名了。 “怎么,你家老夫人被她害了?不能啊,她怎么能和你左家扯上关系。” 左玉书的孩子年岁不大,按理跟孙晓瑶她们一辈玩不到一块。 说到这,左玉书真是气吐血了,简直是飞来的横祸啊。 “那孙晓瑶其母入狱,当时听说孙大夫人将她的户籍从人牙子那转了一圈,变为奴籍,臣本还为此不忿,觉得孙夫人过分了些。” 白宁烨眉梢一挑,示意他继续。 “可谁知她竟是出逃了,逃了就逃了吧,与我左家何干,却没想到她和那沈溪,该死不死,为何要路过我左府啊!” 白宁烨来了兴致,“路过一下就出事了?她是煞星吗?” 左玉书抹了一把眼泪,将老夫人遇到孙晓瑶的事说了出来,由于寻芳不在,老夫人竟然跌倒在路边。 若不是隔壁府的嬷嬷正好出门及时发现,老人家这会儿都不在了。 白宁烨听到此处,脸色也不由的沉了,看来事情真不小。 “唉,你这要是她直接害的,朕就亲自派人替你抓回来,偏偏老夫人是自己一人摔的。” 左玉书深吸一口气,“此事微臣也知道,定不会乱来。” 这还要皇上说,能抓他早就自己抓了! “嗯,不过她之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 白宁烨眸色冷淡地看着远空的飞霞,幽幽地说着。 左玉书闻言,双目一眯,偷偷瞥了皇上一眼,心中有数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救命啊 下了马车,抬头望着随夜幕降临,而逐渐阴森的王府大门。 白宁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咕噜…” 嗯? 白宁烨奇怪,自己咽口水声音这么大? 扭头一看,是左玉书这个没胆子的。 “走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既然是为了左家老夫人……” 左玉书用着十分感动的目光看着白宁烨。 白宁烨嘿嘿一笑,“那你就应该打头阵!” 说完,把他一推,推到门房那去。 知道是皇上,门房素来是不拦的,很快两人就进去了。 “二月,皇兄还在地牢吗。” 漆黑的王府,第一次来的左玉书,正不知所措地埋头往前闯,皇上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在耳边。 左玉书眉头微蹙,皇上在跟谁说话呢? 谁知,下一刻就有人回应出声。 “回皇上,王爷在书房。” 左玉书差点要吓跪了,恐怖的双眼飞快地上下左右看,没有!没有人! “书房啊……走!直接去虫草居!” 白宁烨脑袋一转,就想到了先斩后奏的好主意! 把七弦拎出来后,白宁烨又对着虚空叫道,“二月,七弦借朕一下,朕最近腿脚不好。” 说完,一溜烟就扯着七弦跑了,跟做贼似的。 还能这样!!! 左玉书跟在后头,特别的痴傻。 二月看着跑得飞快的皇上:“……” “腿脚不好?” 就在白宁烨扯着七弦冲出王府最大的院落时,一个可怕的声音出现了。 随之而来,一道漆黑幽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噗通!” 左玉书就是这么,先跪。 “皇兄!人命关天!” 白宁烨被吓得倒退几步,又鼓足勇气甩开七弦自己冲了上去抱住白宁徽。 白宁徽给七弦使了个眼色,拽住白宁烨就离开了。 七弦眼看两人不见,他赶紧拉扯左玉书,“左大人,我们快走,王爷同意了。” 左玉书还不敢抬头,“是、是吗?” 七弦连连称是,快速将人带出府。 这夜,左府不太平,孙家上下也都候在那。 “嫂子,您带着文博还是先回去吧。” 一开始还对孙家多有埋怨的左玉书,眼见这位孙大夫人自打听到消息就赶来道歉,一直到现在都不肯离去。 左玉书渐渐的也不再迁怒于他们了。 可林烟容固执,她摇摇头,“左大人,我必须听到老夫人无恙,否则即便回去,亦是夜不能寐。” 左玉书不知道,林烟容的确很愧疚。 她本可以阻止孙晓瑶离府,甚至还派人跟着。 只是那人是跟着孙晓瑶去了医馆,当时没有留下帮忙照看老夫人,才会出现这种意外。 到后来,连那孙晓瑶都跟丢了,林烟容气得嘴唇都咬破了。 左玉书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他眼睛瞟到另一边,脸上涂满药膏,头顶还包着纱布的男子,才真是有火。 去年科考的榜眼,凤京无人不知的青年才俊沈溪。 竟然跟孙晓瑶那种祸害混在一块。 左玉书与他并不相熟,该骂的也骂了,自家母亲的意外倒真不能牵扯上他,只是他若往后还与孙晓瑶联系,这前途定是不保了。 “吱哑。”屋门开了。 左玉书眼睛一亮,“神医!如何,我家母亲如何了?” 七弦取过下人们递来的热巾布,“已经没有太大危险了,只是现在不会马上醒来,大约要等到明早才会醒,接下来让其他大夫候着不会有问题。” 左玉书赶忙领着全府上下,要下跪道谢。 “不必不必,你们若是去看老夫人,不要发出声音吵到老人家。” 七弦刚要走,就见林烟容和孙文博也在,他有些奇怪。 “这是……” 林烟容惭愧极了,“见过七弦神医。” 左玉书亲自送七弦出府,孙家人见老夫人无恙了,也跟着离开,路上还是林烟容主动提了此事。 七弦自然不知左家出事,竟是孙家连累的,他对孙晓瑶也是印象极差。 “看来此事我必须禀报给王爷知晓了,这女人当真是个祸害,我家姑娘命那般硬的人,碰到她都遭祸了,王爷铁定不会放过她。” 听到王爷也不放过她,林烟容和左玉书心情好上了许多。 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也值得王爷出手?这女人属实厉害。 没人注意到,安静跟在他们后面的沈溪,牙齿紧咬,面带忧色。 夜里,沈溪回到住处,简单梳洗后,就换了一身便装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晓瑶!晓瑶!” 他来到医馆的附近,听说她是从这离开的,沈溪看着门前的街巷,决定每条都找过去。 凤京何其大,沈溪七拐八拐把自己都绕晕了,却在快天亮的时候,听到一个尖叫声。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不要——” 沈溪猛地跳了起来,女人的声音尤为尖锐难辨,但他直觉就是晓瑶的! 他脑袋一横,朝声音的方向飞冲过去。 黑夜里,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瘦削的男人肩上正扛起一个女人。 沈溪想也没想,受伤的身躯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男人撞倒,牵起女人就跑。 “哎呀!富贵爷!该死的,快追啊!” 可两人一整日都没闲着,精力哪有人家府里的家丁多,没多久就要被追上了。 沈溪急中生智,朝着天空就大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附近都是大户人家,天又刚巧要亮,沈溪这么一叫很容易就引来别人家的注意。 后头的家丁微怂,可一想到是这小子先动的手啊,他们变慢的脚步再一次加快了。 孙晓瑶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 就在她累到要崩溃时,刚巧一个宅院的侧门被打开! 比起沈溪的急中生智,孙晓瑶才是当仁不让,她再次一把将沈溪甩开,头也不回地冲进那扇门! “诶诶!谁啊这是!” 凤京一直太平,所以尽管有人闯门,看门的大爷都没有太多警备。 沈溪这回的脑袋也分外清醒,看到孙晓瑶机灵地找到一户人家求助,他也停下脚步跟了进去。 后头的家丁冲上来就见两人跑到别人的府里,他们差点刹来不及。 “老头!快把人交出来!” 几个壮实的家丁对着门里的老大爷吼。 老大爷老大不高兴了,“哪来的小瘪三,没礼貌。” 随后扭头看到躲在他身后的两人,“你们又是谁啊,来我周府何事?” 第五百八十九章 留在周家 孙晓瑶知道,只要说服老大爷不赶他们走,外头的人就拿他们没办法。 “呜呜,老爷爷,他们是坏人,他们家老爷要轻薄我,要把我绑回去当奴做妾,老爷爷您救救我。” 若论姿色,孙晓瑶随自家母亲,生得一副出水芙蓉之貌,哭起来梨花带雨,叫人看着就心疼。 老大爷一看这小姑娘可怜,当即横眉怒目地瞪着外头家丁们。 “没想到我大凤京,还能出这等强抢民女之事!今日必须报官!” 可谁知,说到报官,门里门外的两拨人都心生惧意。 但孙晓瑶这会儿不能说别报官,她只能咬牙盯着外头的家丁,看他们敢不敢。 家丁们知晓自家老爷的勾当,若是真要报官,他们也麻烦,互相看了几眼,就指着沈溪两人撂下狠话—— “你们等着!我记住你们了,下回再碰到就没这么好过了!” 孙晓瑶眼看他们说完就跑了,她大松了口气。 老大爷叉着腰轻蔑地啐了一句,扭头看着两人,“好了,他们走了,那你们……” 孙晓瑶一惊,眼泪又落了,“老大爷,我不敢走,他们肯定在拐角处等着我呢,我害怕,我可以留在您这吗?” 老大爷歪着头一想,也是,那些个瘪三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唉,早知道还是报官抓了好。”他摇摇头。 可他看着孙晓瑶有些为难,“我个看门老头子,也不是这家多大的管事,没权利留你啊,不如这样,你等等,等天大亮后,我带你去见管家。” 孙晓瑶没办法,只好如此。 余光瞥见鼻青脸肿的沈溪,她顿时生了些埋怨。 身为男人这么没用,要不是看在他以后能封相,她孙晓瑶还真看不上他。 “沈溪,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去帮我找房子好了。” 这会儿孙晓瑶倒是没想到外头的坏人没走。 沈溪不放心她,“晓瑶,你这几日千万不要在外头露面,如今不仅孙家人在找你,还有左家人,还有王爷。” 孙晓瑶奇怪地看着他,“他们找我做什么?” 她突然一喜,“莫不是王爷喜欢我?” 若是王爷能要她的话,即便是个侧妃,也比跟着沈溪好啊! 沈溪被她这话说的愣了一下,心里头有些怪怪的,但他没细想。 “不是,是……” 他犹豫地看向老大爷,觉得说出来的话,对晓瑶暂时留在这会有影响。 但孙晓瑶没明白,她瞧沈溪这啊。” 沈溪想了想,拉着孙晓瑶走开两步,凑在她耳边说着。 孙晓瑶的脸忽的沉了下来,一把推开沈溪,不开心地走回老大爷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这沈溪心机真够重的,居然说左家和王爷要对付她? 她又没做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对付她。 “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也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你快去帮我找住处。” 她没看沈溪,颐指气使地开始赶人。 沈溪料到她会不高兴,感谢了老大爷一声,趁着天未大亮赶去苏家借钱。 “借钱做什么?” 要上值的苏锦良微微眯了眼睛,审视地打量沈溪。 “你看我伤这么重,自然是要治伤。” 沈溪不敢看他的眼睛。 苏锦良当然看出他受伤了,“你直接与我说谁打的,我带你去要药费。” 沈溪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何人,我突然被打,之后晕了过去。” 苏锦良欲言又止,眸光一闪,忽然道,“你跟我进府,我家中有大夫。” 沈溪一愣,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苏锦良侧过脸颊,“为何?” 沈溪也发现自己反应不对,他微垂眼帘,快速想着理由。 “沈溪,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借钱是要给孙晓瑶买住处。” 苏锦良一直紧盯沈溪的表情,见他神色微变,暗道不好。 “沈溪!我不管你是不是,但我可以直接跟你说,不管是孙晓瑶还是你,在凤京绝不可能买到宅子!” “为什么!”沈溪一下子问了出声。 苏锦良冷笑,“你以为孙纪两家吃素的?他们早就打通了关系,不管买还是租,有你沈溪的名字,户部都不可能批!” “那怎么办啊!”沈溪急得挠头。 苏锦良觉得自己读书没有沈溪强,但小聪明还是拿得出手的。 他脑子一转,替沈溪想到个办法,“不如,我借你个小宅院?” “什么!锦良你真的愿意?”沈溪惊喜地扣住苏锦良的手臂。 苏锦良挑了眉梢,“嗯,不过我能借的,肯定不大,绝不可能是什么豪宅,你自己想清楚。” “可以可以!我不挑!” 沈溪一股脑地应下,人家要借宅子给他,哪还能挑三拣四! 苏锦良眼底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让府上的管家去安排后,自己入宫上值了。 孙晓瑶在周府等着管家,没想到竟让她碰到熟人! “周书琴!”她激动地大叫。 周书琴瞥了她一眼,“大胆!哪来不懂规矩的奴婢,敢直呼本小姐名讳!” 孙晓瑶愣了一下,旋即不满,“谁是奴婢!我是孙晓瑶,孙家小姐孙晓瑶!” 周书琴眼眸微微撑大,稍显认真地多看了两眼。 “呵,还真是,可你这打扮,不就是丫鬟吗?” 孙晓瑶顿时沉了脸色,就在她马上要反驳时,想起这里是周府,自己还打算留下呢。 咽下这口气,孙晓瑶重新恢复和善的笑容。 “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可以来你家玩几天吗?” “呵呵,”周书琴好笑地抖了两下肩膀,“不可以。” 孙晓瑶唇瓣紧紧抿起,明显有些不高兴,“一看就知道,没人跟你玩!” 周书琴冷笑的脸一僵,“我周家不欢迎你,快滚!” 孙晓瑶忽然慌了,“别啊!我!我可以帮你,我知道很多事的!” 周书琴甩开她抓来的手,“脏死了,来人!把她拖出去!” 家丁们迅速围了上来,孙晓瑶着急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 眼看两只手都被抓住,孙晓瑶整个人被动倒退地离开,丢人到不行,她恼羞成怒,大喊大叫—— “周书琴!你爹被罢免了,我有办法救他,你必须留我下来!” 第五百九十章 告密 “什么?”周书琴怒从心头起,“你敢说我爹被罢免!” 她一掌狠狠抽了孙晓瑶的脸。 瞬间,孙晓瑶的脸肿胀得仿佛嘴里含了鸡蛋,她双目泛起血丝,含恨地盯着周书琴。 “就是罢免,你爹之后都不会再回到朝堂,你们周家全家都会搬回老家!” 周书琴又是一巴掌打下去,“闭嘴!” 可谁知,这一下刚打完,周书琴胳膊竟被一个力道带走,下一刻,一道阴影带着罡风呼啸而来—— 啪!!! 一时间,所有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周书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就哭得脸都花了。 “爹——你、你为什么……” 周奇看到女儿哭,他也很心疼,但是再疼没有自己官位没了心疼! 原来,他昨日收到吏部的消息,本以为终于可以回朝了,今早去了一趟,竟是彻底把他撸了下来! 他在宫门前硬是拦下要上早朝的左玉书,在那小子面前孙子一样求着,才终于得到了消息。 “为什么?”周奇黑着一张脸,“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王爷的女人!如今可好!你老爹我这官位,彻底被你整没了!” “什么?” 周书琴一下子愣住,整个人都傻了。 她可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在这凤京她的地位是十分尊贵的。 多少官家女眷上门拜访,就为了想结交她,多少世家公子早在她十三四岁时,就一心想与她结亲,可她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 若是父亲没有了这个官位,那她还算什么千金? “骗人!”周书琴摇头,她不信。 “住口!”周奇被愤怒燃烧,从来没有如此吼过自家宝贝女儿。 “哈哈哈,周书琴啊周书琴,我不是说了吗?你爹会被罢免,你还不信!” 孙晓瑶适时地大笑起来。 “是你!”周书琴想起了孙晓瑶的话,却是一爪子挠了过去,“是你诅咒我爹,我要杀了你!” “不许动!你还想给老子闹出人命?你是想害死你老子我是不是!” 周奇一把将周书琴掀开,转而怒目瞪向孙晓瑶。 “你是谁?!” 孙晓瑶精光一闪,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周大人,不必管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是能帮您官复原职的人。” …… 午后。 白宁烨批完奏折,开始撸猫。 “小王爷,你这么凶,小曼曼可不会喜欢你,你得改改你的脾气,懂吗?” 他认真地抱着黑猫,两只眼睛对着它的猫瞳看,试图沟通。 想到去纪家给它办婚事时,礼还未毕,它就把人家小曼曼扑倒了,真是好丢人。 岂料,小王爷“嗷”一声,咬住白宁烨凑得很近的鼻头! “啊——你个坏王爷!” 白宁烨气死了,他怎就如此缺心眼,找了只这么像皇兄的猫! 和顺无语地叹了口气,余光发现外头的小太监小跑进来。 “皇上,上一任工部尚书周奇在宫外递帖,想见皇上您一面,他道,事关重大要当面求见,并称与当今丞相大人有关。” 白宁烨这头鼻子刚被咬出两个洞,一点都不想见人。 可一听完整句话,他眸光沉了沉,“宣。” 周奇在宫外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会信了那女人的话。 也许是因为她猜到自己会被罢免,要知道在今日之前,连他自己都猜不到头的对,这是个机会,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把握太对不起这个天大的消息了。 周奇很快见了皇上。 白宁烨将小王爷放回寝殿,似笑非笑地睥睨着下头跪地的男人。 “说吧,何事。” 周奇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皇上……此事,事关重大。” 白宁烨扬眉,四下看了看,他锦延宫素来只有和顺随侍,无所谓道,“此处没有外人,可以说。” 周奇不敢多言,点点头便说了出来—— “皇上,臣……不,草民得知重大消息,想将功补过。” 白宁烨懒散地靠着,“说说。” 周奇匍匐在地上,抬眼也看不清皇上的表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皇上,草民听闻,我大辛当朝丞相花大人,与前将军王高旻,两人合谋造反。” 白宁烨微微蹙眉,“听闻?” 周奇一惊,知道听闻的事不能作准,好在他有所准备。 “不!草民听闻之后,暗中查访,终于从花大人的通房丫头思兰身上,打听到了情况,是有人证的皇上!” 周奇说完,偌大的锦延宫,便陷入了安静。 他趴在地上,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起了汗雾。 这皇帝年纪不大,可帝王的威势,一点都不容小觑。 只听安静的空间,突兀地传来“叩叩叩”的敲击声。 是皇上在轻敲着桌面。 那一下又一下,分明不大声,却声声敲进了周奇的心中,好似就敲在他的心脏上,他的心跳竟渐渐随着敲击声,而跳动。 敲着敲着,不知多久,竟又突然停了! 周奇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这皇帝究竟是何意,为何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他没有继续问细节,也没有暴怒,而是沉默? 只是,周奇大约打死也想不到,这位皇帝的确和他想的太不一样了。 白宁烨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周奇,老实告诉朕,这种密谋之事,你是从何听来的?朕是否可以猜测,你也是参与的一份子?” 他的话音温和,却在周奇听来,宛如五雷轰顶般可怕! “皇上冤枉啊!”周奇大吼出声。 声音之大,整个宫殿内都产生了回音。 白宁烨不耐烦地掏掏耳朵,“直接回答,没用的少说。” 从何听来的? 周奇哪敢说自己随便听了个不认识的丫鬟,胡乱说了两句就跑来了! 他只能伏在地上,眼眶泛泪,“皇上,草民是听,府中下人说的,那位下人平日与思兰交好……” 话音颤抖,不一会儿,他便闻及衣料的摩擦声,以及走步声。 很快,一片阴影,笼罩在头,是下人们茶余饭后可以随意用来闲聊的话题?” 第五百九十一章 重活一世 锦延宫里,气氛有些压抑。 周奇由于太过害怕,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风险和机遇并存,今日这件事若不能说得圆圆满满,不仅他失去的官位回不来,甚至会被卷进可怕的谋乱漩涡中! “不打算说实话?” 白宁烨语气依旧很平稳,但事实上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周奇眼睛一阖,硬着头皮,“皇上有所不知,花相最是喜爱他的通房丫头,夜间兴起,偷偷与她透了风声,但思兰却是个没脑子的,故而……” 白宁烨不耐烦地吸了口气,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话里话外,都是用嘴,所以你手中没有证据对吧?” 白宁烨走回他的软座上,声色冷淡。 周奇一滞! “不是,皇上,造反事关重大,那位前将军王高旻,定是想办法弄来了军队!皇上您只要一查便能知晓。” “若是没查到,可否说明你在诬告?” 白宁烨随手翻开填色本子,漫不经心地涂着颜色,还是很解压的。 周奇满脸的皱纹都苦了,“皇上,草民也不过是听闻啊,这不是怕出事才跟您报告嘛。” 白宁烨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朕问你从何处听来的,你又不说实话,朕如何信得过你?” 周奇眼巴巴地抬头,弄不懂皇上为何不信他。 如果思兰的话不可信,那自己信个陌生丫鬟的事,皇上不会打死他? 绝对不能说! “皇上,您若不信,尽管宣那思兰……” 白宁烨睨了一眼地上的老头。 “朕便是为了留你一点颜面,才不宣,若是被朕问出些什么与你有牵扯的事,那你说,朕是罚你还是不罚?” 周奇身子猛地一震,两只眼睛睁得大如铜铃。 为何! 为何皇上会一下子猜到! 话说到这,周奇还真不敢怂恿皇上盘问思兰了。 要知道,思兰本就因为仇恨花鸿志,又被自己收买,才会愿意按他说的做。 皇上若是只问花鸿志的事,那一切都好办,可谁能想到皇上竟然怀疑自己! 这皇帝小儿,究竟为何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缜密。 周奇这下没办法了,这一关不好过,他咬咬牙,决定放弃。 “皇上若您果真不相信草民,那便当草民什么都没说过吧。” “哦?” 白宁烨饶有兴致地抬头,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诡秘的朗目,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男人。 周奇被盯得冷汗直流,却也只能硬挺。 好在白宁烨果然没有太过为难他,换了一只颜色的笔,继续涂着那幅小荷尖尖图。 “那便退下吧。” 周奇憋住即将呼出的那口气,谢恩后匆匆离去。 “正午,派人去周家盯着。” 瞎涂一刻钟后,白宁烨出声安排。 “是。”暗处的暗卫沉沉应下。 完全不知自己被盯上的周奇一路赶回府。 “爹!怎么样,见到皇上了吗?” 战战兢兢等着他的周书琴,立即迎了上去。 周奇瞥了她一眼,“哼!” 周书琴身子一抖,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不敢吭声。 “周大人,皇上可恢复您官职了?” 堂而皇之坐在正堂里的孙晓瑶,脸上泛着自信的光彩。 周奇冷笑,“没有,看来我周家留不住你这位大佛了。” 孙晓瑶眉头拢起,“不可能啊,皇上难道不在意造反?也不会,我记得花相后来被斩首示众了。” 周奇坐下饮了一大口茶压惊,听到孙晓瑶这么一说,他心中暗暗吃惊,眼睛不断打量这个衣着粗糙的女子。 “你记得?”他狐疑地重复。 孙晓瑶挑眉,有些得意,“对啊,说来您也不会信,我是重活了一世的人,这些事上辈子都发生过。” 周奇还真不信,甚至怀疑这女人是个脑子疯魔的,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听信花鸿志造反一事了。 当时听来,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即便不是真的,他也想过要试图凭借谣言给花鸿志扣上个反叛的帽子。 只是,那小皇帝竟然一点怀疑和忌惮都没有,这根本不符合皇帝的性子。 周奇摇摇头,觉得自己如今只能如此了。 但周书琴却不甘心,她在这一刻把怨恨都发泄到孙晓瑶身上。 “你个妖言惑众的女人!信不信我打死你!” 她冲过去就要掐孙晓瑶。 “孽女!还想给老子添乱!” 周奇狠拍桌面,冲周书琴大吼出声。 孙晓瑶缩着手脚,看到周书琴退下,不屑地拿眼角瞥她。 “周大人会这么倒霉,都是因为有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女儿。” 周奇嚅了嚅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周书琴死死瞪着孙晓瑶,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可惜你们家后来迁回了老家,我就不知如何了,不然还能指点几句……啊!有了,你们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以看谷雨那日,城北那会有一家名叫夕梨斋的铺子开业!” 孙晓瑶即便不愿回忆,还是记得前世的这年,谷雨那日,母亲带着她去了那土财主的家。 而他的新铺子正好开业,给她们两人都带了一盒胭脂。 “谷雨……还有几日。”周奇认真思考着。 “谁知道是不是你早就打听好的。”周书琴不忿道。 孙晓瑶扯了扯嘴角,瞪了她一眼。 “那让我想想,我记得谷雨那日,我经过户安街,那里有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那时的她还觉得那姑娘好惨,连父亲都葬不起,岂知从那日起,自己比她可怜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是卖身葬父,那就…… 周奇想了想,决定等谷雨那日去打听打听,万一真有这样一个人,知道往后的日子发生什么事,那简直就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恩赐啊! 于是,周奇便让孙晓瑶住在周府的下人房。 可在黄昏时,沈溪却找上了门。 “晓瑶!我找到地方住了,我们快去看看!” 管家就站在孙晓瑶身后,听到这话,警告地盯着她。 孙晓瑶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不用住这了!” “咳咳,孙小姐,我家老爷不允许你离开周府。” 孙晓瑶奇怪地看着管家,“为什么!我又不是你周府的人,你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她原本以为沈溪不可能这么快,所以才想办法留在周府,但现在她有住处了,怎么还会留下。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宅子 孙晓瑶此话一出,四周干活的家丁迅速围了上来。 管家可笑地看着她,“孙小姐,要知道若是您连这个门都出不去,谈何告不告?” 孙晓瑶顿时心头一凛,突然发现自己摊上事了。 沈溪立即将孙晓瑶拉到身后,“你们可知这里是凤京!天子脚下!” 管家嘿嘿直笑,“知道啊,我还知道,这位孙小姐是从孙府跑出来的逃奴呢。” 好在刚刚老爷命他去查探这女人的底细,不信她不乖乖听话。 孙晓瑶身子一抖,缩在沈溪背后不敢出声。 沈溪心下寒凉一片,完了,没想到他们消息如此灵通。 事实上,要不是孙晓瑶自己和周书琴介绍了自己。 凭她如今乱糟糟的模样,周府的人还真无法联想到孙家。 “你们究竟想如何?”沈溪不明白,为何他们不让孙晓瑶走。 管家打量了两下沈溪,猜测着这小子不是富家子弟,便不跟他客气了。 “孙小姐若是好好留在我周家,一切都好说。” 孙晓瑶懊恼极了,早知道就不跟他们说这么多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从沈溪身后走出。 “要我留下可以,但我必须住小姐房,还必须有人伺候,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否则一切免谈。” 管家看傻子一般看着她,还真把自己当棵蒜了。 他刚想啐她一脸,身后便传来了老爷的声音—— “无妨,她可以走,但我们的人需要跟着。” 周奇走到沈溪和孙晓瑶面前,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要派人跟着。 沈溪和孙晓瑶全都不悦了起来,但却不能说什么。 孙晓瑶撇撇嘴,没想到这周家小气成这样。 罢了,反正她之后也会有大宅子住,也会有人伺候她,不住周家更好! “那沈溪我们走!” 很快两人就走了,身后跟着周家的人。 “老爷,您不是想要留下她吗?”管家不明白地跟在周奇身后。 周奇摇摇头,“你傻啊,都知道这女人是孙晓瑶,我岂敢留她,她不仅招惹了孙家和左家,听说王爷都要对付她。” 周奇感慨万千,“这简直是个瘟神,反正我们派人跟着知道她住哪就成,有了她的把柄,还愁她不听话?” 管家嘿嘿了两声,“还是老爷英明。” 沈溪没有马车,带着孙晓瑶硬是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才走到那处从苏锦良借来的宅院。 这里地处凤京南区最尾端,离繁华的南市远上许多,稍显偏僻。 沈溪兴致勃勃地带着孙晓瑶推开宅子的大门。 “看!晓瑶,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宅子不大,明显只有一户,一眼就能望到头。 跨进大门,正中是堂屋,右侧是卧房,左侧是厨房,另外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澡间。 院里有口井,墙角一棵树,格外的小意安然。 沈溪已经来看过了,他自己特别满意。 要知道他经过南市售楼部时,刻意进去打听了一下如今的房价。 这样一个小宅院,要七八十两才能买下。 想他原本还有二十两,前日看伤居然花了他三两银子,现今更是买不起了。 愉悦的目光转向孙晓瑶,沈溪满脸的期盼和憧憬,仿佛已经在想象他和她未来美好的日子。 可他不能料到,孙晓瑶由始至终,在看到这扇窄小的木门,以及门开后的光景,完全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欢喜。 “沈溪……”她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压抑。 沈溪:“嗯?” “你就这样对我?”孙晓瑶低着头,脸上布满阴影。 沈溪:“嗯嗯?” “你就让我孙晓瑶,住这种破地方!!?” 孙晓瑶猛地抬头,那张带着委屈的泪水、憋屈的神情、以及愤怒咬牙切齿的脸,赫然呈现在沈溪的眼前。 沈溪霎时间倒退一步,惊慌失措。 “我……” 孙晓瑶步步紧逼,“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奴婢是丫鬟,是个下三滥的平民吗?” 沈溪的心顿时沉了。 “说啊!我堂堂孙家大小姐,你竟让我住这么破落的地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 说着说着,孙晓瑶委屈地哭了。 “想我从家里跑出来,一心来投奔你,你却如此对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呢?不如死了算了。” 眼看孙晓瑶当真脑袋一歪,想要推开沈溪去撞墙,沈溪登时心疼极了。 “晓瑶不要啊!都是我的错!”他慌乱地抱住她,不让她干傻事。 这附近的人家,被两人吵闹得都出来看情况了。 有个熊孩子在门外大喊:“姐姐,我支持你,死了拉倒,这人一看就是没钱的,买不起大宅子给你的!” 长辈们都哈哈大笑,完全没有阻止小孩的意思。 “沈溪你看!你看这些刁民!你怎么放心我住这,万一他们对我图谋不轨!” 听到孙晓瑶这种话,百姓们笑不出来了。 “我呸!小丫头从小到大没照过镜子吧,没照过镜子还没撒过尿是不是?就你这丑样,当丫鬟都倒胃口!” 孙晓瑶怒,“你们说什么!” “瞧!还是个耳背的,你说你这种又丑又聋嘴又贱的,也不知道哪个眼瞎的能看得上?” 眼瞎的沈溪:“……” “大婶你可不知道吧,这人生来丫鬟的命,却整天做梦当小姐呢。” 连跟过来的周府家丁都混在人群中议论起来。 这一路上他们不过是跟着,都受不了这聒噪的女人,不知道那男的到底看上她什么。 “你们给本小姐闭嘴!”孙晓瑶气急败坏地想冲上去。 沈溪担惊受怕地抓住她,现下外头围着许多人,这丫头冲出去,不是上赶着被打吗? “各位,抱歉,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们家中还有事物要料……” 沈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想要把门关上。 岂料外头的人竟是不依不饶,“谁允许你们住这了,你们是谁啊,是不是偷跑到别人家里住的啊!” “对啊!若是有卖房,纪家售楼部会带人来看房,哪是这样偷偷摸摸的。” 沈溪欲哭无泪,他们还偷偷摸摸吗?这都惹出这么多人了。 “各位抱歉,此处的宅院是朋友借给在下的……” “什么!沈溪,这里不是你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厚颜无耻 不要别人赶,孙晓瑶也离开了这处宅院。 “晓瑶!你等等我!” 沈溪锁门的时间,孙晓瑶已经走出巷子口了。 孙晓瑶走的飞快,根本不想等他。 “你不要跟着我,既然买不起宅子,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沈溪只差两步就能追上她,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 孙晓瑶还在气头上,一路走到了外头的大路上。 “脚痛死了,这死沈溪,诶!大哥,行行好,能不能载小女子一程!” 四下张望间,便让孙晓瑶瞧中了一辆低调奢华的玄色马车。 那马车镶着金边,在阳光下金芒闪闪。 车子行驶的慢,仿佛牵着马儿散步似的,一下子叫她拦了下来。 孙晓瑶不仅拦了下来,还一溜烟地爬了上去。 可她一扯帘子,发现竟还有车门! “你们门关的这么死,我怎么进去?” 原本的确在牵着马儿的小哥,由于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他一时间竟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滚——犊——子——” 腰间的剑一抽,同样低调奢华的剑鞘,沉沉架在了孙晓瑶的脖子边,冰凉透骨的触感,惹得孙晓瑶浑身发颤。 “你你你!你们身上怎么能带剑,多、多危险啊…” 孙晓瑶两片唇瓣哆哆嗦嗦,眼珠子斜瞪着剑鞘都要脱离眼眶了。 “呵呵。” 突然,马车里传来好听的浅笑声。 孙晓瑶两眼霎时一亮,“请问是哪家的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这时候外头小哥的剑鞘,对孙晓瑶已经不起作用了,谁都知道下人得听主子的。 不过,孙晓瑶为何觉得那听不出声色的笑声来自一位公子,而不是小姐或是夫人? 大约是因为她心中属实很期待是公子。 “便送送吧。” 马车里头传来比笑声还好听的说话声。 孙晓瑶欣喜若狂,赶忙再去拉车门。 “这……还是拉不开啊,你们家门是不是坏了?” 遛马的小哥收了剑冷哼一声,“我家公子身子清白,你若与她同处一室,恐会坏了他的名声。” 孙晓瑶一听,整张脸都红了。 又怒又羞。 她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哥,想说自己都不介意,一个男的还清白呢。 可要是真这么说,自己成什么了。 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问,“那我坐哪?” 小哥用剑指了马车前面,车夫赶马的位置,接着扭头继续牵自己的马去了。 孙晓瑶一愣,竟让她这个千金小姐!坐在下人的位置,招摇过市?! 但她此刻真没的选了,人家马车已经动起来了。 于是,孙晓瑶坐在外头拿袖子挡着脸,娇着嗓音朝马车里头发嗲—— “公子~外头好冷噢,太阳也好大,小女子娇嫩如花的脸都要被晒坏了。” “呵呵…” 孙晓瑶一听公子笑了,更加卖力了。 “公子~您就不想见见小女子的模样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有信心,那位公子见了一定会喜欢。 “奇怪,她都不怕你是个丑鬼变态杀人犯?” 孙晓瑶一个人在那嘟嘟囔囔,里头却在这时传出了含糊的声音, “傻瓜,凭本公子这美妙的嗓音,怎么也不能是丑鬼变态杀人犯。” 那人:“……” 孙晓瑶猛的一惊,“这里头!这里头有女人的声音!” 即便含糊还是叫孙晓瑶听出了端倪。 她一副被欺骗的表情,死死瞪着牵马的小哥。 然而对方连余光都没落在她身上,忽略了个彻底。 这女人当自己是谁啊,竟还管起了别人家马车里有女人,以为是原配夫人了这是? 孙晓瑶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哪哪都没处发泄,却听马车里又传出声音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好心人呢。”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好心呢。” “……” 沉默了几息,“我不信。” “呵呵,”公子笑了,“这是瞧着难得遇上个没有廉耻的女人,喜欢钻男人马车,便想为她寻个好去处。” “嗯?哪。” “青红街。” “……” 马车外的孙晓瑶,还未来得及发怒,听到对方要带自己去青红街,她心头一凉,一下子就跳车了! “怎么?不坐了?” 眼看孙晓瑶在地上打滚,慢悠悠的小哥嘴角噙着讥诮,故意问道。 “你们!你们是坏人,我要报官!” 孙晓瑶摔得脚都崴了,却不敢停下来,一边叫骂一边逃跑。 马车边帘被掀开小小一角,“为何不干脆坐到快到地方了再跳呢,还没走几步呢。” “谁能都像你一般大胆,连凤京都敢回。” 身旁的男人将帘子遮好,不让她乱看。 和曼曼扭头嘿嘿直笑,“你不懂,人是群居动物,要住在人多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歪理,若要人多的地方,大辛多的是,我带你去?” 夙不寒嗔怪地掐她脸。 和曼曼抿唇笑,“这人多的地方,最好要自己熟悉的地方。” “得了,知道你就想来凤京。”夙不寒闭上眼睛,不想跟她说话了。 “是是是。”和曼曼只能承认。 说完,她暗自垂眸,想着心事。 自己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么久,天晓得她有多害怕。 害怕什么? 除了害怕白宁徽打死她,还能怕什么! 夙不寒说她胆子大,她是真不大啊,只是不回来,总觉得不行,她知道自己心底还是牵挂白宁徽的。 可是…… 温暖的车厢,和曼曼忍不住抖了一下小身板,想到白宁徽会如何对付自己,她就可怜得像朵小白花。 夙不寒眼尾偷瞥着她,心里暗道活该。 很快,马车来到青红街隔壁的红暗巷。 夙不寒牵着和曼曼来到一处普通的宅院,进了一间屋子走入暗道,不一会儿出现在了极乐坊顶楼。 “哇!我是不是第一次来这!这里是不是有很多美男呢?” 和曼曼兴奋地上蹿下跳,好想去推人家房门啊。 夙不寒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十万分的不理解。 “你对美男有兴趣?” 身为大辛第一美人的他,此刻必须听听看这死丫头敢不敢说她对美男有兴趣。 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都好像没瞧见,若这也叫有兴趣,那置他于何地?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一桌子菜 可惜,和曼曼哪能想到一个男人还计较长相。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手里扯着他的衣袖想带着他,“对啊对啊,我们去看看如何?” “不许去!” 夙不寒要生气了!他甩开袖子上的手,把人推进屋子。 “你当你如今病好了吗?没瞧见天快黑了,吃完饭就去睡觉。” 门前,风素素低着脑袋,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夙不寒瞥了她一眼,刚想出声让她去准备,却连忙回头,语气宠溺地问: “晚饭想吃什么?” 风素素身子不自觉一抖,下唇的咬痕更加深。 公子的声音从来是温柔的,但她却是头一次听到温柔中带着人的感情。 “葱油鸡肉饼。” 屋里传来不客气的要求。 “休想!街边不干净的吃食不许吃,你可知路上多少马粪……” “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和曼曼要被夙不寒搞崩溃了,谁想在吃食旁边,听到粪这个字眼。 可她不知道,外头那位女人听到如此关心人的话,心中羡慕到想哭。 风素素第一次知道,她家公子竟会关心人。 夙不寒对这任性的丫头,很失望。 于是,他自己安排了一桌子菜,不再管她的喜好了。 甚至—— “瞧见那头鱼了吗?”他问。 “嗯嗯,看起来不错吃。”和曼曼点点头。 “那不是给你的,鱼是发物,你这一年内都不许吃,同样是发物的还有海鲜、羊肉、牛肉、鸡翅鸡爪,当然,你最喜欢的鸡蛋也是不许吃的。” 夙不寒一盘盘用筷子指过去,将大半个桌子的菜,都指了个遍。 啪嗒—— 和曼曼的筷子掉了。 好歹毒的男人…… 大大的黑眼珠子,呆呆地看着夙不寒。 古人云,好看的人都很坏,是真的。 叫了一桌子菜,就为了让她看着不能吃,夙不寒难道是故意要整她? 是的。 看她无法相信,震惊到极点的表情,夙不寒憋住狂笑的心,脸色异常严肃。 “好了,这几盘苦瓜青菜都是你的,快吃。” “我我我……我前几天不是可以吃鸡腿的吗?” 和曼曼确实吃鸡腿吃得有点腻,但她看到苦瓜后,突然发现自己不该乱挑食。 夙不寒的脸,寒中带笑。 “是的,吃了几日,为父发现你的身子变差了,之后鸡腿也不能吃了。” “你胡说!”和曼曼拍桌子,“我身子哪有变差,跑圈我都跑下来了!” 屋外的风素素被和曼曼如此放肆的举动吓到,她的心高高提起,却带着某些期待。 这姑娘怕是不知道,公子最讨厌别人的忤逆。 可是,风素素想象中的责骂虐罚都没有发生。 夙不寒不仅没有怪和曼曼,还给她拼命夹菜。 “有脸说呢?跑完吃的饭都吐了,快点吃,吃完跟着我学暗器。” 风素素脸色霎时苍白,里头的人,是公子? “砰!!!” 阁楼的窗子,突然一声巨响,紧随其后是男人的叫嚣—— “好疼好疼!这什么窗子这么硬!” 夙不寒眸光一凛,抓起和曼曼塞进衣柜里。 和曼曼:“……” 外头的韩娘迅速对上入侵者,“怎么又是你。” 暗语发出——相西洲。 “我才要说怎么又是你!那臭男人呢?!叫他滚出来!” 唰唰唰! 相西洲手执黑剑,剑花翻转,剑气冲天。 屋里的暗语回复——让他进屋。 韩娘撇撇嘴,剑未出鞘,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尽数格挡。 “臭男人在屋里,你自己进去吧。” 相西洲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肯定在屋里给我设套了吧!让他滚出来!” 屋里的暗语传出——不进来就滚。 韩娘趁机拿剑鞘捅了过去,“不进去就滚。” 脚踩木栏的相西洲,快速倒退。 “他要不出来,我就去喊白宁徽…” 韩娘眉头一蹙,继而露出冰冷的笑容。 哨声起,瞬间一张巨网被四五个黑影展开,劈头盖脸地朝相西洲罩下! “糟了!我们要不要帮他!” 远处的暗卫惊呼出声。 “不要出手,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去,现在帮他功亏一篑。” 锵锵锵锵—— “啊呀呀呀!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救命啊!来人啊!” 相西洲挥舞着剑,不断劈砍金属网,气急败坏地大叫。 “吵死了,你想被割舌头?” 韩娘抽出匕首朝相西洲的嘴巴戳去。 “滚!”相西洲一个闪避,匕首戳到他脸侧的盔甲上。 “好了,带他进屋。” 入夜的青红街灯红酒绿、人声鼎沸,极乐坊上空的吵闹声,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屋里,软榻的男人轻掩着鼻子。 “什么味道?” “哈哈!这可是天下最毒的杀虫香薰!你的虫子对我不管用啦!” 被裹在网里的相西洲,得意地大笑。 夙不寒陪着他笑,随手丢了一只大虫子给他。 相西洲低头一看,那虫子通体漆黑,浑身长着绿油油的软毛,特么的不就是上回夙不寒放在他脸上的那只?! “呃呵呵……” 相西洲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齐齐冒头,嘴角抽搐。 那虫子柔软的身躯蠕啊蠕,腿程超快,不一会儿就从脚上爬到腰上,丝毫不受他身上的气味影响。 相西洲懊恼地闭上眼睛,不愧是灵虺宗的虫子,连杀虫香都不怕! “还、还好,我还有个盔甲保护我…” 说话的间隙,大虫子已经来到了相西洲的脸上。 这套盔甲严丝合缝,只除了眼睛。 只见那虫子蠕到他两只眼睛上,就这么一动不动了。 韩娘挑眉,“哎呀,大绿绿这是做什么,好像想拉出点什么呢。” “什、什么!” 相西洲猛的一颤,想用手把那虫子拨开,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住了。 “啊!你们快把虫子拿开!救命啊!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相西洲疯狂大叫,整个身子不停翻滚,甚至想拿脸去砸地板。 “啧,大绿绿如此可爱,你怎么忍心伤害它。” 眼见相西洲真要把虫子砸坏了,韩娘手一伸,把虫子抓回手中。 “哇——” 相西洲眼角含泪,真的要哭了。 那恶心东西可爱个鬼,他才最可爱!!! 夙不寒目光沉沉,“你还有心情玩……” 第五百九十五章 和曼曼死了 夙不寒话落,相西洲一口痰啐了过去。 “……” 天啊!!! 他忘了自己嘴巴有东西挡着!那痰那痰那痰…… 呕~ 相西洲白眼一翻,被自己的痰恶心过去了。 夙不寒眉心一拧,“这小子又怎么了。” 韩娘看了看,“肯定是被你气死了。” 夙不寒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看回相西洲,夙不寒摇摇头,“给他看看,把我这地方当什么了,不行就丢出去。” 说完,他起身走到饭桌上,重新给和曼曼盛了一碗热饭,夹上菜给她送到了衣柜门口。 和曼曼以为自己能出来了,脚刚跨出来,就被夙不寒踢了回去。 “你瞧瞧,外头多危险,等相西洲走了你才能出来。” 和曼曼撇撇嘴,“相西洲还危险呢?” 夙不寒舀了一勺饭加菜,塞进和曼曼嘴里。 “傻瓜,相西洲这小子素来拿钱办事,极易被白宁徽收买,万一白宁徽知道你在我这,他定是要将极乐坊掀了。” 和曼曼要接过碗自己吃,夙不寒身子一侧,不肯给她。 “那我就不待在极乐坊,换个地方好了。” 和曼曼倒也不想连累他,他能救自己,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夙不寒又塞了一口饭进她的嘴,眼睛瞥见相西洲要醒了,将人一推,推回衣柜里。 “你也太恶心了吧……” 已经把相西洲面罩给摘下的韩娘,无语死了。 他自己恶心,命手下把相西洲的脸擦干净,取下腰间一个小瓶子放在他鼻间嗅着。 相西洲被一股恶臭熏醒,随后一阵干呕。 夙不寒把碗放回桌上,“你今后不必来我这了。” 相西洲:“???” 夙不寒缓缓走到软榻坐下,“和曼曼已经死了。” 相西洲:“!!!” 夙不寒收起了往日的笑容,面色沉痛。 韩娘不自觉地斜了一眼,真是像模像样。 “你把她杀了?”相西洲眸底透着阴狠。 夙不寒脸色一僵,“我杀她做什么,我还指望她下半辈子给我养老。” 相西洲一下子坐直了,“她给你养老?!她凭什么给你养老,我是她亲叔叔,要养也是养我!” 柜子里的和曼曼:“……” 现在是关心养老问题的时候? 可神奇的是,两人真的就这问题开始了一连串的讨论。 夙不寒:“叔叔算什么,我可是她爹!” 韩娘将眼睛挪开,这人怕是忘了自己刚刚才说人死了的事吧。 相西洲冷哼:“你个假爹,又没有血缘关系,真爹一出现,那丫头准把你抛弃。” 夙不寒:“!!!”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真爹……亲叔叔……看来传闻中你相西家灭门,是假的了?” 相西洲浑身一激灵! “没、没有啊!当然都灭干净啦!” 气吐血,他怎么把家族秘密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而且这臭男人不得了,居然知道他姓相西,不姓相! “呵呵。”夙不寒未弯的眸子像把利剑,上上下下刮着相西洲。 “没灭干净无妨,本公子会替你处理。” 传闻中不仅仅是灭门这么简单,而是说相西洲亲手杀了所有的族人。 相西洲惊恐地看着夙不寒,“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说是和曼曼的爹吗?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打杀杀的!” 开玩笑,江湖上的组织除了永夜殿,最可怕的当属灵虺宗。 灵虺宗的阴招让人防不胜防,他们想要灭哪个世家哪个宗派,简直比他们杀手杀人还利索,撒毒撒虫的,一个时辰不到效果显著啊! 夙不寒的脸上仿佛有阴风吹过,“一家人?不,我是和曼曼唯一的爹。” 相西洲身子有点冷,“好好好,你是你是,我承认了!” 大哥,对不住了,你的名头暂且借用一下。 等等! “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和曼曼死了吗?” 夙不寒一下子愣住,阴狠的气势渐散,美若星辰的眸子下意识地眨了两下。 韩娘抱臂,看他怎么编。 “是,”夙不寒蓦地垂眸,眼神哀怨,“她死了。” 相西洲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你忽悠我的吧?”他问。 “没有,”夙不寒委屈地摇摇头,“那孩子她中毒了。” 相西洲半阖眼睛,“真的假的,中什么毒了,不是你下的?” 夙不寒噘嘴,“不是我,你不知道,你那日不在,她在孙府被人扔了个黑棉虫…” 余光扫了一眼韩娘,韩娘主动上前一步—— “黑棉虫,半寸大小,一触及人的皮肤,便刺入脉络在血中吐出黑棉,黑棉没有毒素,却十分粘稠有韧性,遇到血液还能进一步将血液凝固,一旦重要部位的血液被黑棉大量堵死,其人必死无疑。” 末了,他提醒了一句。 “前户部尚书孙平,便是死于这种虫下。”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不是瞎编的,真有这种虫,真有人因此而死。 相西洲越听,脸越沉。 他自己明白,虫子这东西防不胜防,那丫头也没心没肺没功夫,若是真有人冲她下手,她必死…… 可是不对,他总觉得不对。 那家伙从来福大命大,无缘无故怎么就能死呢? “她……谁会杀她!凤京就这么些人,平白无由的,谁要杀她?” 相西洲还是不信。 夙不寒小小掀了下唇角,“这你就要自己下去问她了。”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可以将相西洲扔出去了。 噗通—— 韩娘才扯住相西洲的衣襟,某个方向就传来撞击的声响。 和曼曼立即捂住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是脚下痒,想挠挠,就撞了个脑袋。 难不成真是伤了脑子,笨成这样。 夙不寒顿时一阵心疼,听那清脆的声音,可不就是傻丫头的脑袋吗,要撞坏了吧。 谁料相西洲脑袋却是极好,屁股一扭将身后的韩娘撞开。 “好啊!那衣柜藏着人!说!是不是和曼曼被你藏里头了!” 夙不寒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说梦话,那丫头死得透透的,我亲自火化掉了。” “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把柜子门打开给我瞧!” 夙不寒淡然地看着他,旋即坦坦荡荡起身……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天亮问斩 衣柜里头,和曼曼两个小拳头搁在脸颊边,看不清表情。 衣柜前,相西洲急不可耐地冲夙不寒使眼色。 “赶紧赶紧。” 夙不寒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看完了就马上滚。” 说完,干脆利落地打开衣柜。 吱哑—— 相西洲眸子一紧,没有东西! “怎么可能!衣柜里怎么也该有衣服啊!” 夙不寒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干卿底事?” 相西洲气愤难当,“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又为何会有声响!” 夙不寒垂眸浅笑,谁让那丫头笨呢。 “风素素!” 门外的风素素含泪走入,“公子。” “说,怎么回事!”夙不寒余光扫了一眼她。 风素素偷眼看了看公子绝代容颜,心中有些委屈,“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墙。” 夙不寒:“瞧。” 相西洲气笑了,“撞到墙?你在外头撞到墙!屋里能这么响?!!” 夙不寒看回风素素,“不能吗?” 风素素含泪点头,“能。” 相西洲:“哈哈!行啊,你再给老子撞一遍!真这么响,我就信你!” 风素素看着公子,公子蹙眉,“还不去?” 风素素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都入夏了,空气还是如此冰冷。 砰—— 相西洲被吓得倒退两步,“这女人,是牛吗?!” 这声可比刚刚那声大太多了啊! 外头把自己撞得跌倒的风素素,听到相西洲毫不怜惜的话,身子不断颤抖。 夙不寒也觉得好笑,“看热闹看完了,就滚吧。” 相西洲却摇头,“我不信,我要亲自看她撞。” 柜子里的和曼曼简直无语了,这相西洲什么毛病。 以夙不寒的性子,他定是叫人把相西洲拖出去扔掉的,但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竟陪着他胡闹起来。 于是,可怜的风素素泪还没干,就见到两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风素素惊恐地看着两人,“公子……这是……” “他不信,你再撞一次。” 风素素的瞳孔猝然紧缩…… “哦?这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刚刚不是你干的,我就放过你。” 相西洲得意地看着她变化的表情。 夙不寒的脸,在这一刻凝成腊月寒冬,凛冽气势仿佛化为交加风雪,呼呼往风素素脸上刮。 风素素猛地打了个寒颤,二话没说,起身就撞! 砰—— 相西洲摸着下巴,“感觉这声音没有第一次听到的清脆啊。” 风素素害怕地低下头。 夙不寒一下子掐住相西洲的后脖,“这是看上我家侍女了,要不送你?” 风素素难以置信地抬眸。 相西洲眸子一亮,“可以?” 夙不寒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可能,快滚吧,和曼曼那丫头死了,别再来找本公子了。” 风素素顿时满怀感激。 终于,相西洲还被丢出去了。 “相公子!如何,姑娘是否在里面!” 外头的暗卫飞快拦下半空中的相西洲。 相西洲脸色阴沉地摇摇头。 “那变态男人说和曼曼死了。” 宛若雷暴炸裂,四个暗卫被这个消息劈得当场眼黑,动都动不了。 相西洲比他们冷静许多,虽然消息糟糕,可他却由始至终抱着怀疑态度。 “他说,那丫头被黑棉虫咬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一出,还没恢复的暗卫们,更是手脚冰凉到绝望。 “黑……棉虫?” 相西洲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虫子看来是厉害了。 小黄最先哭出来,“姑娘怎会被黑棉虫咬了呢,七弦大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破解那虫子!” 小玄手脚的冰冷蔓延到心肺,“孙大人是被刘氏害的,姑娘离开的当日,正好刘氏也在……” 小黄哭得更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该死的女人难道不只一个虫子?” 即便冷静如小天,仍是被真相吓得发抖。 “如果是我……” 小地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我们,要对一个人下毒,也绝不可能只买一次的分量,毕竟不知一次能不能成。” 相西洲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下不知不觉跟着慌张。 “你们什么意思,那丫头真有可能被!” 小天倒抽一口气逼自己更加冷静,“未必未必,如果想知道姑娘是否被人害,我们可以问人!” 小黄哭个不停,“姑娘都不知道在哪,还能问谁?” 另外三个暗卫互相交换过眼神,“刘氏。” 小黄猛地抬头,“我昨日回了一趟王府,听一痕大人跟王爷汇报,说是今日天亮刘氏就要被问斩了!” 小天心态要崩了,“今日!完了!问斩前不允许人探视,这要怎么问!” 相西洲愣愣地看着四人,“要不……去劫狱?” 嗖嗖嗖—— 几道看傻子一般的目光,朝相西洲投射而来。 小地摇头,“我们还是去试试吧,如果真不行,就只能让王爷出面了。” 问个话还要劫狱,他们可是王府的暗卫,哪能干出这么没水平的事。 小玄眸底压抑着痛苦,“姑娘若是真有不测,本不该告诉王爷,尽管王爷如今状态堪忧,可我真怕……” “哇——”小黄刚憋住的泪又喷出来了,“我可怜的王爷。” 小天缓缓垂下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惊动王爷,就让这件事掩埋在我们心底,也许久而久之,王爷会忘了的……” 相西洲无语地看着这几人,“不就是问个话吗,不用这么夸张吧,事情还没有定论!” 四个暗卫心头一震! “对!我们在这难过什么!这不是诅咒我们姑娘吗,她一定没事的,那男人向来贱的很!” 方才还一脸哀恸的小玄,立即振奋了起来。 小天的眼也弯了弯,“对,我们先去顺天府,莫要耗到天快亮,事情变得棘手。” 加油打气完,四人加上相西洲快速前往顺天府。 “啊对了,你们先去,我一会儿跟上。” 相西洲瞬间改道,前往百合香居。 “怎么你也来问黑棉虫的事。” 戚子隽又被他从群芳宴上抓出。 “我也来?除了我还有谁来问?” 戚子隽难得看他如此严肃的神情,“王府的七弦啊,前些日子孙大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相西洲微微眯起犀利的眸子。 第五百九十七章 求通融 极乐坊里。 “相西洲已经将消息传给了王府暗卫。” 韩娘站在桌边汇报消息。 “他们什么态度。” 夙不寒当着和曼曼的面,大口吃肉。 韩娘翘起一侧唇角,“他们说您向来贱的很。” 啪! 夙不寒一拍筷子,狠狠瞪他。 “噗——哈哈哈!!” “不许笑。” 和曼曼憋住。 夙不寒瞪完和曼曼,又重新瞪向韩娘。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需要汇报,更不能在曼曼吃饭的时候汇报!要是噎死她该如何?” “属下就帮忙拍背。” 啪! 筷子刚拿起又拍了下去,桌子都被拍出一道印子。 “噗——呲呲呲。” 和曼曼止不住地偷笑。 韩娘真是她的快乐源泉。 没笑两下脸就被掐住了,“看来很爱吃苦瓜了?” 和曼曼顿时脸一白,“没有没有,我最爱吃牛肉。” “再笑日后每顿都是苦瓜,明白吗?” “嗯嗯嗯!” 和曼曼咽下嘴里的菜,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教育完闺女做人处事,夙不寒颇有成就感,扭头就道,“继续。” 韩娘微微诧异他今日没动手打自己,“暗卫决定去顺天府问刘氏黑棉虫一事。” 夙不寒满意地颔首,当着和曼曼的面,开始吃牛肉。 “若是他们不顺利,便助他们一助。” “是。”韩娘得令后就去安排了。 顺天府里。 “求你们了!让我见见我女儿!求求你们!” 牢房里,得知自己明日要被斩,刘莉彻底发狂了。 大辛对待死刑犯是毫无人性的,根本不会提前告知行刑的日子,都是最后来上一句,“明日行刑。” 刘莉本是安稳地等着自家女儿带人来救自己,最后却等来了明日行刑! 牢房今夜左右两个狱卒守着。 他们对望了一眼,笑着对里头的女人道: “不是我们不让你见,是你家女儿好像不打算来看你。” 若是别的死刑犯何来这种待遇,但这女人来头不小,上头交代若是她女儿来,必须让两人相见。 刘莉被这话激得苦不堪言,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不想见自己。 顺天府外,暗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此处。 小天扯下遮面,披上一件随身带的薄纱长衫,人模人样地走进去。 “诶诶诶,做什么,有急事就击鼓,告状等府开。” 门口的衙差,利索地拦下。 小天撇撇嘴,“来探视牢里的朋友。” 衙差好笑地抱臂,“不知道晚上不许探视?” 小天叹了口气,“知道,可朋友明日就要问斩了,求通融。” 说完,掌心一块银锭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银色的光芒闪得衙差心头剧烈颤抖,却赶忙摇头,“明日要问斩,我可不敢放你进去,要是你劫狱可就糟糕了。” 小天仰头看天,思忖片刻,“要不,我不进去,这银子还给你,你就帮我问个话?” 衙差眉头一挑,有戏。 “问什么?” 小天简单说完自己的问题,却将银锭子收回,取了个碎银子塞给他,“问出来用这个换,没问出来可不给。” 衙差斜了他一眼,还挺鸡贼。 和另外一头的衙差交代一声,自己离开了。 很快,衙差来到地牢前,让里头的人去问。 “死之前,有件事要问你。” 狱卒将铜板收进荷包,谈心似的对里头的刘莉说道。 “我不会死!我女儿会来救我!” 刘莉歇斯底里地大吼,整个人都挤在角落,仿佛有人会在下一刻拉她上刑场。 “哦,无所谓,你就告诉我,你那虫子是否也给和曼曼用了?” 刘莉身子剧烈一抖,浑浊的眼睛漫出了惊慌失措。 可由于地牢太黑,她又处于深处,狱卒本也是应付了事,不甚在意。 “我没有!”刘莉矢口否认。 狱卒随意点头,对几步开外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衙差就从地牢离开了。 “那女人说,不是她干的。”他快步回到顺天府大门前。 小天啧了一声,不满这个速度和答案。 “你们定是没好好问,她就随口一答。” “嘿!”衙差不乐意了,“你还想咋地!为了你这点钱,来个三堂会审?” 小天蹙眉,真没什么好办法。 却在这时,身旁一个人影冲出。 “官爷!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娘最后一面!” 衙差瞪了一眼,“你谁啊!” 女人被瞪得有些怕,她倒退了一步,好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办,自己从孙家偷跑出来,可不能说自己的姓名啊。 就在孙晓瑶纠结时,另一头衙差赶忙走来与这边的衙差耳语一番。 两人面色顿时凝重,“行吧,看你可怜,你可以进去了。” 孙晓瑶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可对方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凶道,“要是不想进去,就滚!” “我进我进我进!” 孙晓瑶来不及思考,一头冲了进去。 “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说不允许进吗?” 小天不服气了。 衙差才懒得多说,“人家娘要死了!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这能不让进吗?” 小天被凶得噎住了,他的朋友难道不重要? 相西洲都从戚子隽那离开,到了顺天府。 小天还在与衙差周旋,急得暗处的小黄想干脆把人打晕。 “这怎么回事?还没进去?” 相西洲快步来到小天身边。 小天有些窘迫,拉着相西洲回到三暗卫的角落里。 “果然不行,他们不让我进,我花了些银子让衙差进去问,刘氏说没有。” 相西洲恨铁不成金地看着小天。 “这要能问得出来!这世上就没有骗子!” 小天点点头,“事已至此,唯有我们亲自进去盘问才可。” “这不是废话嘛,老子非把她眼珠子给生挖出来!看她说不说!” 相西洲手指勾成爪,语气恶狠狠。 小天咽了咽口水,“方才有个女人进去了,她说见自己娘亲最后一面,衙差便放行了。” 相西洲闻言,愣了愣,蓦地灵光一闪! “那你不也可以扮成女人进去?” 小天怔怔地看着他,自己适才那句话,重点是女人? “男人不行?”小黄奇怪地问出了声。 “呃……”小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小地接下他的话,“不行吧,那刘氏只有一个女儿啊,我们只能扮女人……”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两个孙晓瑶 小地话一落,四暗卫齐齐抱着胸,大步大步地后退。 相西洲简直无言了。 “你们……”他气得发笑,“你们有这个必要吗?不就是女人吗?” 小天:“相公子说的好。” 小地:“相公子说的妙。” 小玄:“相公子说的…” 小黄:“呱呱叫。” 四人齐声:“拜托您了!” …… 孙晓瑶来到牢门前,“娘!” 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她还真会来。 哐啷啷—— 牢房里的刘莉拖着脚上的链子,猛冲而出。 “晓瑶!呜呜……你可来了,娘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娘!” 孙晓瑶想到她明日就要死了,眼里的泪不断渗出。 “娘,怎么办,你是不是真的要死?” 要不是路上听到人讨论,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明日斩首。 刘莉瘦骨如柴的身子猝然一抖,惊恐的双目直勾勾看着孙晓瑶。 “晓瑶,你怎么说话呢,娘不是让你去找人帮忙了吗?你……你、你没找吗?” 孙晓瑶的心顿时一沉,她要不提这事,自己差点忘了。 “娘!你和那男人究竟什么关系?” 刘莉脏污的脸,看不出表情,但她那双眼睛,在这一刻爆射出两簇愤怒的火焰。 “你还有工夫管什么关系不关系!你知不知道!你娘我都快要死了!” 她疯狂地戳着自己的胸口,冲孙晓瑶大吼大叫起来。 “你个该死的!像谁不好竟要像那孙平一般薄情!你娘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孙平!你那该死的爹!” 孙晓瑶越听越心寒。 “娘!你清醒点!我们现在说的是那男人的事,你胡乱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刘莉彻底疯了,原本嫩如青葱的五指,此时像枯骨般死死扣住牢柱子。 “孙晓瑶,你真有意思,你娘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打听这些呵呵……” 孙晓瑶看着对面那双白色比黑色多的大眼珠子,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可这不行,她都要死了,只有这次机会问出那男人的情况了。 “娘,你就告诉我吧,说不定我知道以后,我就有办法救你了呢。” 刘莉一愣,苍白的嘴唇勾出一弯镰刀般的笑脸,煞是恐怖。 “呵呵,孩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没错,就跟你想的一样,那男人是你娘我的姘头,这回杀你爹买虫子的钱,他出了大半呢。” 孙晓瑶猛地后退,一直后退到对面牢房,狠狠撞上。 “不!不是真的,娘你说的不是真的!” 刘莉仿佛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嘿嘿直笑,看着孙晓瑶像是索命的冤魂。 “怎么不是?你以为靠林烟容那女人每月给的几两银子,我们娘俩能过上什么好日子?还不是靠着你母亲我辛辛苦苦找男人!” “不不不,不是…” 孙晓瑶抱着脑袋拼命摇头,耳朵被捂得紧紧,她不想听。 那个母亲说被大夫人卖出去的,竟然是她的姘头!这不可能! “哈哈!可怜我的女儿啊,要不是那和曼曼,如今我们已经住到富贵爷的大宅子里了呢,而我是富贵爷的大夫人,对了,富贵爷小时候抱过你,他可喜欢你了,哈哈,晓瑶,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说着说着,刘莉好似真的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开始敞开双臂在牢房里转圈。 “啊!!!” 孙晓瑶崩溃了。 上辈子可怕的记忆,宛若黑臭粘稠的地沟水,不断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她想到了在朱红大门里,苦苦挣扎的自己。 想到了母亲与一宅子女人斗得死去活来。 想到了那日母亲没有来看自己,来的却是山羊般的男人。 事后母亲哭哭啼啼,对着自己大骂那个男人,之后还给自己叫来了大夫。 “大夫怎么样,晓瑶的身子如何?” “嗯,身子不错,是好生养的。” “那……” “稳妥的话,两个月后再看看。” 那个男人卑鄙无耻,之后总趁母亲不在来她屋子,而她竟然还怀上了孩子。 呵呵…… 若她是个脑子好的,定是要把孩子弄死,但那时她完全连自己活动手脚的能力都不行,每日都靠着别人活着。 这些记忆,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顺天府外,这时迎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女子妖娆多姿,走起路来宛若摇摆的迎春花。 “官爷~” 她放荡地甩着粉色绢帕,叫人瞧着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远处的黑暗角落里—— “这,相公子会不会太过了点,不自然啊。” “唉,别挑了,想要自然不得我们自己上啊?” “对,安静看着,必须给予最大的尊重和支持。” 府门前女子果然被拦下。 “做什么呢,青红街的路不往这,喝多了这是?” 相西洲娇笑连连,“不是的,奴家找的就是官爷您。” 远处的黑暗角落里—— “奴家……相公子这是青红街去多了,还是戏文看多了?” “啧,不要挑,不是老子已经值得赞扬了。” 府门前的衙差面部肌肉抽搐。 “找我做什么,老子忙的很!” 涂抹着红色脂粉的眼睛,娇嗔地挑了一眼衙差。 “求官爷通融,我娘明日要死了,奴家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 暗卫们深吸一口气,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事情的发展,刚刚那不知道哪来的姑娘就是这么进去的。 衙差眉头狠狠一蹙,惊诧莫名地打量相西洲。 凤京哪那么多死囚,明日死的就只有刘莉一个。 那孙晓瑶已经按上头指示放进去了,如今这又冒出来一个,算怎么回事! 相西洲不知道衙差的内心独白,还在疯狂给他抛媚眼。 只见衙差冷哼一声,饶有兴致地抱臂。 “你娘该不会叫刘莉吧?” 相西洲一听有戏,大眼睛扑闪扑闪,“对对对,是她!” 衙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你该不会叫孙晓瑶吧?” 相西洲激动地抓住衙差的袖子,“对啊对啊!” 衙差:“那就好办了,孙晓瑶如今是孙家仆人,私自外逃,孙家正在找她,你能主动投案就最好了。” 相西洲一惊,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孙晓瑶!” 衙差微微眯起眼睛,“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叫晓西 暗卫们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么快就要穿帮了? 相西洲郁闷的要死,这孙晓瑶哪来事这么多! 他灵活的脑子飞速运转,有了! 相西洲再一次恢复神采飞扬…… 不对不对,这会儿要用的是凄苦的表情。 相西洲赶忙换脸,看得衙差十分佩服。 “官爷有所不知,奴家乃是那刘莉在外私自生下的女儿,俗称私生女。” 衙差:“那我刚刚问你,你承认你是孙晓瑶?” 相西洲撇撇嘴不悦,“都说是私生女了,上不得台面,奴家连户籍都没有,哪敢报上自己的姓名。” 这话编得还挺顺。 可惜衙差不听,“管你是谁,不能进。” “嘿!”相西洲袖管撸开,“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娘明天要死了,你有没有点良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 却在这时,府衙内传来奔跑声。 衙差回头一看,“呵,瞧见没,那才是孙晓瑶!” 相西洲瞄了一眼失了魂一般跑出的女子,他身形一闪,“姐姐~~” 衙差和暗卫俱是一颤。 孙晓瑶猛地撞上他的身板,好痛!好硬! 她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就被撞得疯狂倒退。 相西洲一把拉扯住,“姐姐,我是、我是……” 他眼珠子一转,“我是晓西!” 孙晓瑶怔愣地抬头,“你是谁?” 相西洲抿唇柔笑,“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娘亲在外头生的女儿,我小时候还见过你呢。” 孙晓瑶眸子陡然大睁,“你!你爹是谁!” 相西洲被她问倒了,他垂眸想了想,随即苦涩着脸,摇摇头。 “不知,娘亲不肯告诉我。” 孙晓瑶没想到刚刚才听说亲娘有个姘头,出来就见到她生的野种。 “你叫什么?”她咬牙切齿。 “姐姐我叫晓西。” 相西洲也没想到,这姑娘接受程度这么高。 “瑶姬瑶姬,你叫晓姬,真是好名字……” 孙晓瑶恶狠狠地琢磨,突然,她双目含恨,看着仇人一般瞪着相西洲。 “你滚!不许叫我姐姐!” 相西洲总觉她口音怪怪的,“别啊!我要进去看娘,姐姐你带我进去吧!” 孙晓瑶被他拉扯得走不了,气得拼命捶打他。 “你滚你滚你滚!” “做什么呐!要闹事是不是!” 衙差看不下去了,出声威吓。 相西洲抬头间,手就被孙晓瑶咬了一口,他眸光一凛,狠厉地将人甩了出去。 衙差直觉这女人不对劲,手掌不动声色地覆在腰侧的佩刀上。 相西洲恼火极了,他就不应该跟这些废物周旋,一个轻功飞进去不就得了吗?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另一侧的衙差也大步赶来帮场。 相西洲缓缓下阖深邃的眸子,手中运起内力,自信能一掌一个,把人拍死都行。 “完了,我们要不要帮忙啊?” “帮什么帮,相公子人命官司不少,这点小事他在行,我们可不能胡乱出手。” “呃……你们不提我都忘了他是杀手。” 远处暗卫碎碎叨叨后,决定随他自由发挥,暗卫又不是良民,除了自家主子,别人死活与他们无关。 可接下来,奇怪的事发生了。 相西洲手臂堪堪一动! 噗通通—— 微风拂过,两个衙差干干脆脆地跌倒在地。 !!! “我!我功夫这么厉害了吗?” 相西洲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耷拉的两根手臂。 “哇——不愧是凤京第一杀手,这相公子数日不见,功夫当真叫人望尘莫及啊!” 远处的暗卫忍不住鼓掌了。 “嗯,确实了不起,看来要回去跟四离大人汇报,再请相公子莅临王府指点一二了。” 相西洲不知道自己又被王府的人盯上,眼看两个碍事的家伙都倒了下去,他胸膛一挺,明目张胆就从大门进去了。 被甩在地上的孙晓瑶瑟瑟发抖,踉跄爬起就跑。 相西洲在顺天府绕了几圈,终于确定了牢房的位置。 “停下!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就往里头闯!” 牢房门口有狱卒,相西洲心力交瘁。 “大哥,我是孙晓瑶她妹晓西,我要进去见我娘,外头大哥都放行啦,你怎么不放?” 狱卒顿了嘴巴,上下细看这女人。 瞧这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的,瞧着比那刘莉还高两个头吧,这能是她女儿? 可狱卒没想明白,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他扶额甩脑,面带疲乏之色。 相西洲眼睛一亮,“这大哥累成这样!快来歇一歇!” 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相西洲扯了人就往墙角一带,自己进去了。 还挺顺利嘛。 相西洲嘚瑟地扭动翘臀,一脚踏进只有一人大小的地牢小门。 才一踏进,他终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刘莉…… 长什么样啊! 相西洲卡在门口,不上不下。 很快的,他就释然了。 大不了一个个问过去。 大摇大摆地踩下石阶,相西洲来到阴暗的地底。 “刘莉!刘莉你在哪!”他边走边嚎。 “谁!谁在那!” 相西洲没想到,地牢里,特么的还有这么多狱卒! 他一溜烟下来,一块大的空地上,摆了几个案桌,桌后坐着一本正经的司狱长和属下们。 数道视线,全都盯着相西洲。 相西洲惊得向石阶上倒退。 这些家伙,不睡觉的吗? 司狱长有趣地看着那女人,瞧他眉清目秀,有几分姿色。 “莫不是你们谁叫的花姑娘?” 狱卒们窃笑了两声,没有回话。 “谁是花姑娘!你才是花姑娘!” 相西洲气得直跳脚,他平生还是头一次被人用那种眼神看,妈的!恶心谁啊! 司狱长嗤笑了一声,剑眉缓缓上挑,“不是花姑娘,那这么晚来……” 他的目光从相西洲上看到相西洲下,“打算劫狱?” 相西洲稳了稳气势,“不是!我是来看人的!我娘刘莉,我来看她!” 他深邃的眸子极为暗沉,若是他们不同意,逼得自己出手,便和劫狱也没啥分别了。 狱卒们互相交换了眼神,最后全都看向司狱长。 刘莉这个名字,近来太敏感,凡是和她有关的,都必须往上申请和通报,所有的问话处置,几乎都由皇宫直接下达,连府尹大人都无权过问。 一时间,空气中似有暗潮涌动…… 第六百章 真相 相西洲飞快用余光扫过众人的表情和目光,最后得出事情很棘手的结论。 他缓缓看向最上座的男人,等着司狱长为他自己的生死下判决。 地牢下的烛火不甚明亮,司狱长漆黑的双目在烛光中不断闪烁。 不知等了多久,相西洲袖中的指尖正一下一下摩挲着匕首刀柄,司狱长却在这时,忽而一笑。 “原来是死囚的女儿,是该通融,去吧。” 相西洲霎时眯起眼睛,觉得这男人挺识相。 既然是司狱长的命令,很快就有人带着相西洲前往刘莉的牢房。 相西洲还未走近,就听到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孙平死了!我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该死的林烟容,过不久,你也得死!哈哈哈!” 相西洲顿时脚步一停,脑子飞快,灵光一闪! “就在……”前方带路的狱卒突然转头。 “嘘!” 相西洲赶忙制止他,悄摸摸上前与他耳语,“我要给娘一个惊喜。” 狱卒眼中浮现一抹非常微妙的情绪。 莫不是自己一直在狱中,外头的世界他不懂了,如今年轻人都玩这么开吗? 相西洲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别人浮想联翩了,因为他接下来的行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那狱卒倒是没走,想亲眼看他怎么来惊喜。 于是,加上守牢房的两个狱卒,一共三人,眼睁睁看着相西洲鬼鬼祟祟接近刘莉的牢房。 两个守门的,眼睛大开,用十分费解的表情望向带人来的伙伴。 那人也不明白,只能打个手势告诉他们随他去。 只见相西洲悄无声息,神色冷峻地靠在两个牢房相连的大柱子旁。 不多时,一个空幽中,带着欣悦的声音,在牢房中环绕。 “孙平死了~~刘莉你做的太好了~~” 翩然起舞的刘莉,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夸自己,她得意的更美了。 “对啊!那男人该死,我刘莉要嫁给他那种上了年纪的无用男人,他竟然不满足,还娶那林烟容,真是贱人!” 外头的衙差微微蹙眉。 这女人当真是疯了,说前尚书大人是无用男人?而且话里还暗指孙夫人是后娶的? 凤京谁人不知,孙大人与孙夫人伉俪情深,孙夫人自然也是头一个进府的。 相西洲见这女人上钩了,他继续道: “那黑棉虫哟~~真有奇效~~孙平一被咬到,很快就死了呢~~” 装模作样的同时,相西洲倒没忘如今自己女人的身份。 刘莉一听,咯咯咯地掩唇娇笑。 “那可不嘛,五百金一只呢,可惜仅能用一次,不过好在这些年我攒了不少财帛,咬咬牙买了两只呢。” 听到五百金,相西洲顿时一阵肉疼。 这女人也太缺心眼了,把钱给他啊!他帮她杀啊! 可最后几个字出来,相西洲心都凉了。 两只…… 人称“鬼医”的百合公子,戚子隽的话言犹在耳—— “这虫子,我与师弟最近都在研究,至少目前而言,我们两人都没有办法解决。” “没办法解决,是什么意思,人会死吗?”他问。 “嗯……如果黑棉注入的是头部或是胸口心肺处,必死。” 已经问到了关键处,相西洲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 “那和曼曼也是个该死的~~正好用黑棉虫杀了她~~” 谁知,这话一出,牢房突然沉寂了。 相西洲一惊,莫不是这女人还很警觉? 他偷偷探出脑袋,打量着牢房里,披头散发的女人。 大辛的牢房还算卫生,味道不算太臭,但这女人俨然很久没有洗漱,脸上脏得仿佛在地砖蹭过。 只见她表情愤怒,起舞的手臂洗漱落回身子两侧,一言不发。 相西洲心情渐渐低沉,看来还是得想办法用点暴力手段了。 可就当他黑靴一跨,准备光明正大地出现,再将刘莉骗近一些下手时—— 牢房里的刘莉,倏然出声! “正什么好!那该死的和曼曼!呸!她算什么东西!凭何浪费我五百金一只的黑棉虫!我那是给林烟容准备的!!!” 外头三个狱卒,神色俱是一变! 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有隐情! 相西洲听到她开口了!赶忙把跨出的靴子收回! 他捂着心口,那里砰砰砰的跳,特么的杀人都没这么费事没这么紧张啊! 稳下心跳后,相西洲一抬头,就看到三个方向朝自己射来的殷切目光。 此时,狱卒们显然忘了这“女人”据说是刘莉的女儿,以及带着来探视的目的,他们只想快点让他再套出点话。 要知道,这女人临死前,案子还有突破,这该是多大的功劳啊! 相西洲嫌恶地一人瞪上一眼。 自己辛辛苦苦,功劳最后全要给他们了? 可也没办法,只有自己知道,刘莉隐瞒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喉咙,表示口渴了。 带他过来的衙差立即会意,飞冲离开,三息后一杯蜂蜜水奉上。 相西洲还算满意,一口喝完,装腔作势地疏通喉咙,又接着上了—— “可不用黑棉虫,还能怎么办呢~~和曼曼要把秘密说出去了~~” 刘莉再一次沉默了。 有了第一次经验,相西洲心态好多了,两腿开得大大,男人似的开始抖腿,就等着她想清楚,期间还让衙差再去弄蜂蜜水。 果然,刘莉虽然疯,却仍旧具备思考能力,相西洲说完,她思量半晌,最终叹息出声。 “也是,当时不用不行,我从没见过这么贱的死丫头,竟敢偷听我说话,还大呼小叫地要与我家晓瑶同归于尽,我那时候不杀她,不仅我死,晓瑶也会死的。” 话音未落,相西洲抖动的右腿猛地一滞,整张脸在这一瞬间,变得阴森无比。 那狰狞的恐怖模样,以及对方身上极速扩散的凛然杀气,吓得狱卒端水的手不自知地开始颤抖,发寒的脚底板不断后退。 完全管不了刘莉这话依旧没有直接承认她杀人。 相西洲身形一闪,出现在刘莉正前方的牢外。 “妈的!你个狗娘养的!你敢杀我家曼曼!老子今天不把你杀了!我就不叫相西洲!” 手中匕首一亮,黑色的刀锋闪着寒光! “快!快阻止他!” 第六百零一章 相大杀手 牢房里的刘莉,被突然出现的相西洲吓到。 却在听到他说的那句“我家曼曼”,刘莉的脑子顿时灵光了! 她一把冲上前,奋勇无敌! “呸!” 一口浓痰朝相西洲飞去! “我就杀她怎么样!那死丫头敢偷听我说话!敢知道我的秘密!我不杀她还是人吗?!呸!” 又一口浓痰飞出! 相西洲匕首一举,两边的狱卒就一个抓手一个踹脚的! 他左右脚同时开工,把人踢飞! 结果竟没躲过刘莉吐来的两口痰! 第一口痰,不管是重量还是冲劲,都是十足的,直直挂在了他脸上…… 第二口痰,明显势弱,只挂在胸口处…… 一时间,整个牢房,仿佛弥漫着腥风血雨!那浓到窒息的杀气,叫人喘不过气。 “你们滚!!!” 后脚一踹,把偷袭的家伙踹倒! “谁敢阻止我杀她!我相西洲今日就把你们全杀了!” 话没说完,黑暗中,玄血刃爆射而出! 咻—— 噗嗤!!! 空气中,刺耳的破空声,宛若雷暴,在飞奔而来的狱卒和司狱长的头顶,轰然劈下! 砰—— 重物的跌落声,在偌大的牢房,无限回荡。 “啊!!!杀人啦!” 原本都在看热闹的囚犯们,惊恐地大叫起来! “相西洲!我想起来了!天下第一杀手!” 明明都是大家都是坏人,可当相西洲的名号一出。 即便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全都纷纷躲进自己牢房的墙角,俨然觉得这牢房的门不甚安全,不能保护他们了! 冲来的狱卒们吓得不敢动弹,生生定在原地,面无血色地看着那煞气翻涌的“女人”,缓缓朝他们走来。 “你你你!你人也杀了,还想做什么!你别过来!站住!站住听到没有!站住!不不不,求您歇息一下如何?您刚动过手,脚不酸吗?” 还是司狱长胆魄非凡,这种时候,还能跟凶名在外的大杀手,交谈这么多句。 属下们都很佩服,因为他们完全不敢说话。 玄血刃薄如蝉翼,入肉后连血都未飞溅,相西洲的身上和脸上,除了浓痰,没有一丝丝血腥。 可那双嗜血的眸子,一旦与之对视,就仿佛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于是,所有人狱卒都低着脑袋,不断退后。 相西洲一口恶气,在杀了刘莉后,根本没有出干净。 但这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嗬!”他大吸一口气,“你们……” “我们我们我们怎么了!我们没来得及阻止您,您不能迁怒啊!” 司狱长接话接得快若脱兔。 相西洲气吸到一般,噎住了。 半晌,他大吼一声,“你们还不快给老子拿热水洗脸!!!” 妈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司狱长被吼得心脏都要抛弃他逃走了,此刻,他眼睛里,竟然浮现了一抹可疑的水光! “你!你快去!快去打盆水!” 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为堂堂司狱长,为何要听个杀人犯的话,反正他现在不听,一会儿自己就会成为杀人犯手下的犯罪事实,这点毋庸置疑。 “大人,打水怕是一个人不够!” “对对!我们要去帮忙!” 忽然间,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开关,所有狱卒都机灵了起来,也没见上司同意,腿脚麻利,全都跑了! “你们给老子站住!” 司狱长慌不择“人”,猛地抱住身侧的一个手下,死也不让他走! “你!既然这么闲,就去把牢门打开,把我的匕首取出来。” 刚刚一时冲动,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匕首可能会拿不出来,相西洲好险好险地拍拍胸口,亏得这些家伙都是识相的。 拍着拍着,他就拉丝了。 “啊——” 相西洲两排大白牙,以前所未见的力度,狠狠挤压在一起。 “呜呜……我这是造什么孽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相西洲痛苦地走到司狱长面前,将手上的痰疯狂地擦在对方身上! 司狱长含泪忍下。 被抱住的狱卒,非常机灵! “我来替您取匕首!” 哗—— 他猛地挣脱,一把扯下司狱长腰侧的钥匙串,飞冲去牢门! “嗯嗯,你们牢房的小子们,都很懂事嘛。” 一边说着,一边扯起司狱长的袍子,给自己先擦个脸。 纹丝不动的司狱长,泫然欲泣,懂事吗? 囚犯们看这形势,顿时激动不已。 大家都是坏人,这相西洲居然能把牢头拿下,这简直给他们长脸啊! “相大杀手!小人乃是您的追随者!今日若能有幸得您相救,小人必当做牛做马,下半辈子都跟您了!” “对!我也是!” “还有我!” 囚犯们都兴奋得蹦跶到牢门前,那些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待的重犯,浑浊的双目,异常明亮。 司狱长霎时间沉了脸,恢复了往日的凶狠! 若是相西洲敢放他们,今日自己便是拼上性命也得阻止! 连去取匕首的狱卒,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手中的钥匙串一下子扔进衣襟里,冰凉凉地贴着肉,激得他身子忍不住发颤。 “是谁,谁在顺天府牢放肆?” 这时,沉重的地牢铁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一个沉稳的声调,不轻不重地传进下头的牢狱中。 司狱长双目大放异彩! 他整个人以逃命的姿态,向后极速倒退! 相西洲微微眯了眼睛,语气懒散,“本大爷。” 来人双手负后,顺着石阶而下。 “相西洲?” 他在外头已经见到逃出的狱卒,听闻这位的大名了。 相西洲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我说你就信?” 随着脚步渐渐靠近,对方的容貌也变得清晰。 他稍稍诧异了一下对方的脸,随后会意地点点头,“无妨,最终都要被拿下。” 相西洲挑起眉梢,看着这个岁数不大,却气势不小的男人,“大言不惭。” “那便试试。” 男人朝身后的司狱长挥挥手,示意他躲远些。 相西洲下巴扬起,毫无惧意。 下一瞬! 砰砰砰砰—— 两人好似十分有默契,竟在同一时间,凌空一跃!以闪电之速出手! 黑暗的地牢里,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不断迅即闪过的诡异身影,巨大的击打声震耳欲聋! “啊!”司狱长眼看一根牢柱子被谁生生踹断,他顿时吓坏了。 “两位悠着点!” 第六百零二章 相西洲归谁 “奇怪,大晚上的,你们顺天府咋这么热闹呢?” 狱卒们正战战兢兢地贴着门,其中一人还端着脸盆,突然耳边就出现一道声音。 “啊!!” 狱卒们被吓得高声大叫,端着脸盆的还将热水泼洒了出去。 哗—— 一痕完全没有料到这些小子敢袭击他,硬生生承下了这一泼热水,整张滴水的脸又黑又红。 狱卒们一看清来人,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一痕大人饶命啊!” “饶命?呵呵……”一痕冷笑。 狱卒们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其中一个猛然想起自己手上有巾布! “一痕大人!小的给您擦!” 大叫完,上前就要给他抹脸。 一痕虎目猝然圆瞪,还想再偷袭他! 他一把就将布夺下,自己擦去。 “底下出什么事了?” 狱卒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一个年长的主动上前,将相西洲的事说了出来。 “相西洲?”一痕一边擦脸,一边疑惑。 之前来报,说是关于姑娘的消息,倒没想到是相西洲? 他扔了巾布,快速走下地牢,“相西洲!” 却听地牢里四处都有打斗的声音,“什么情况!有人劫狱?” 躲在角落的司狱长,一听这贼有安全感的浑厚嗓音,顿时有了主心骨。 “一痕大人!韦大人和相大杀手打起来啦!” 瞧这话说的,哪个人也没得罪。 一痕瞥了眼抱住自己的司狱长,不悦地把人掀开。 他一个飞掠,找到了两人交手之处,“你们两人停下。” 他左脚飞踹相西洲,右手格挡韦钰晓,将两人逼停。 “你谁啊!凭什么听你的!” 相西洲躲开一脚,借力俯冲回去,同样一脚飞踹。 一痕脸色有些不好了,闪身躲开。 “相公子,你不至于吧……等等!你个妖精,是谁!” 相西洲一靠近,一痕看清相西洲脸上那花里胡哨的妆容,还是被他胡乱擦过一通的模样,可怕极了。 “妖精?” 相西洲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会有如此称呼,当真新奇了。 韦钰晓停了动作,“一痕,你来做什么?” 一痕看了他一眼,“王爷派我来的,你又来做什么?” 韦钰晓道,“你是王爷派的,我自然是皇上派的。” 他缓缓看向相西洲,“不过,听说刘氏被这位杀了,今夜之事麻烦了。” 一痕会意地点点头,“麻烦不了,相西洲走,王爷要见你。” 说着,快步走到相西洲身侧。 韦钰晓眼皮子一抽,也围了上去,“我先来的!要走也是跟我走!” 一痕憨笑中带着不屑,揽着相西洲的肩,“这种事靠的不是先来后到,靠的是本事。” 韦钰晓气笑了,也揽着相西洲的肩,“你的意思是,你本事比我高?来啊,来打啊!” 一痕无辜地摇摇头,“这种小本事,不值一提,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我们两人打起来,让相西洲跑了怎么办?” 韦钰晓眼睛都瞪大了。 别看一痕老成,如今不过十七八岁,别看韦钰晓年轻,却是堂堂二十五岁大男儿。 结果怎么着,被一痕小儿说太年轻? 韦钰晓差点一巴掌给打过去了,好在他想起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最终没动手。 “我倒是年轻,不像你,瞧着像有三十了吧?” 一痕脸颊一抖,上下打量着韦钰晓。 说他年轻,还真给幼稚起来了。 “好了好了,年纪的事放一边,我要带相西洲走了,你自己一个人玩去。” 一痕拉扯着相西洲就要走。 “什么!” 韦钰晓赶忙搂住相西洲的腰,“你滚,我要带他走!” 相西洲无奈,“不好吧,你们这么喜欢我,不如价高者得?” 一痕勒着相西洲的肩,“韦钰晓,若是王爷不高兴,你得死啊你!” 韦钰晓手上一哆嗦,差点要松开了手。 “你分明可以告诉王爷,相西洲跑了!” 一痕虎目一凛,“好啊!你小子怪毒的!居然想我死!我要死也得告诉王爷,相西洲是你放跑的!” 韦钰晓真被他吓到,“那怎么办!我这头跟皇上也交不了差!” 一痕冷哼,“那你跟皇上说,相西洲跑了不就行了?” 两人在地牢里,抱着相西洲斗嘴,不知为何,叫囚犯看了,敬佩不已。 做杀手能做到相西洲这份上,真是死也值得了,皇上和王爷抢着见他呢,啧啧。 可没人发现,有个黑暗的身影,仿佛包裹着层层死气,正在接近三人。 “一痕……”低沉的声调,不疾不徐。 斗嘴中的一痕,猛地一跳! “王、王爷!!!” 韦钰晓瞬间捂口,人都没见到,就麻溜地跪下了! 整个地牢,因为一痕这三个字,宛若一潭死水投进一枚炸弹。 囚犯们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狂跳,他们不敢出声,他们感觉出了,有种恐怖的气势正在蔓延。 白宁徽所过之处,无人不跪。 有几个胆大的,想抬头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阎罗王,可自己那不争气的脖子,硬是抬不起来。 唯有相西洲。 “哇——侄女婿你来了,呜呜……” 围绕在白宁徽周身的阴郁气息,霎时一沉。 “什么东西?” 他靠近一看,已经很糟的心情,更糟了。 面前不知什么鬼,穿着红黄相交的衣裙,脸上这一坨红,那一坨紫,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 “我是你叔啊!” 相西洲这个攀亲道故的本事的确不小。 韦钰晓微微眯了眼睛,这相西洲明年今夜便是忌日了。 可让他眼睛要掉的是,王爷竟然没有一掌拍死相西洲! 甚至!甚至没有大发雷霆! “胡言乱语。” 白宁徽没认出人,倒是听出声音了。 “说是曼曼的消息,结果是你的消息?” 相西洲闻言,更伤心了,张开双臂就想抱住白宁徽求安慰。 “滚!”白宁徽一脚把他踹开。 相西洲躲开两步,叉腰大骂,“你敢叫我滚?!你信不信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他话音一落,整个地牢瞬间沉寂如冰,地底本就温度低,好不容易熬到了春暖花开,结果却来了一个杀手一个煞神。 第六百零三章 第二只黑棉虫 白宁徽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相西洲,不言不语。 可那眼神却叫人越看越恐怖,越看越害怕,仿佛生生带人下黄泉。 相西洲看着看着,就想逃。 但对方似乎连他这点心思都看在眼里。 那双眼睛,竟传达出了,敢逃就死无全尸的信号! “你!你不至于吧!我这里有……” 相西洲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收声了,那张脸看不清表情。 白宁徽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光,狭长的丹凤眸危险地眯起。 “说。” 很明显,相西洲有和曼曼的消息。 白宁徽五指紧握成拳,冰冷的关节骨发出无法承受的细微声响。 千万别告诉他,那死丫头和这小子联系了。 相西洲不敢看他,脚下倒退了一步。 该死该死该死! 刚刚在嘚瑟什么,他怎么能在这里逗留。 白宁徽要是知道和曼曼死了,别人管不着,肯定先杀他啊! 相西洲那眉头拧的,白宁徽看了都觉得不妙。 “司狱长!” 司狱长屁颠屁颠跑来,跪在一旁,“王爷。” “这小子进来后发生了何事,全部报上。” 司狱长闻言,微微有些为难,虽然他一直关注这头的情况,但太过细致的也无法说明白。 这时,他眼睛瞄到刘莉牢房门口,地上装死的一个狱卒,正睁着眼睛看热闹呢。 “王爷,容卑职将当时在场的狱卒给您提来,相西洲进来以后都由他监看。” “还不快去!”白宁徽没有耐性。 司狱长吓得膝盖差点直不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去把那狱卒提了过来。 “王王王……” “是个结巴?!” 白宁徽两只眼睛喷出火光,死死瞪着司狱长。 “不是的!他是看到您吓的……呸呸呸!不是,是被您的气势……总之不是结巴,王爷求给个机会。” 司狱长快哭了,一掌就拍歪那没用的狱卒,“快说!” 狱卒好像就干脆被他拍晕,可又不敢,“王爷我说!您别急!” 这话一出,司狱长两眼一翻,几乎晕厥。 这小子疯了是不是!跟王爷唠嗑呢? 他脑袋一甩,硬着头皮先道,“王爷,当时相西洲来此,说是刘莉的女儿,卑职觉得事有蹊跷……” “不必说你的想法,直接说他做了什么。” “是是是!他去探望刘莉,之后没有直接与刘莉见面…” 说到此处,司狱长瞪向手下,示意他接话。 狱卒总算稳定了情绪,“是的,相西洲他站在旁边装神弄鬼……” 相西洲没有阻止他们说话,反正事情不是从他嘴里说出,他大概不会死。 丝毫没料到其中掩藏巨大陷阱的狱卒,一字不落地将相西洲跟刘莉的对话,和盘托出,甚至越说越顺溜。 “两只!” 一听到相西洲从刘莉嘴里套出两只黑棉虫的消息,白宁徽整个人都不妙了。 孙府的案件,即便他没有从头跟进,最后所有的细节,也全送到了他的耳中。 两只黑棉虫,没有人搜出第二只。 “是的,相西洲接下来就说,那和曼曼是个该死的,正好用黑棉虫杀她。” 轰—— 白宁徽的脑袋,在这一刻,好像被炸裂 “王爷!” 一痕一听就不妙,迅速来到白宁徽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相西洲!!!” 白宁徽眸子猛地睁开,直直射向离他十几步远的相西洲! 嗜血狠毒! 相西洲躲在一个牢柱子后,“我不是真的说曼曼该死啊!你得往下听,我这是套刘莉的话啊!” 白宁徽岂是傻的,他就是知道下面的话不能听,才提前把怒火往相西洲身上发。 但地牢里的人都不知道啊。 狱卒见王爷如此在意,一点不能耽搁,快速往下—— “那刘莉就说,和曼曼凭什么浪费她的黑棉虫,黑棉虫是给林烟容准备的!” 听到这里,白宁徽颤颤巍巍地喘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刘莉这话明显是说,她没有给曼曼用。 相西洲看出他的想法了,赶忙又退远了几步,对方看不到他,肯定就会忘了他。 “接着,相西洲就道,可不用黑棉虫,还能怎么办,和曼曼要把秘密说出去……” 咯噔!!! 白宁徽脑子有根弦要断! “刘莉就同意了他的说法,她说也是,当时不用不行,她说……和曼曼偷听她说话,还大呼小叫地要与她女儿同归于尽,不杀和曼曼,不仅她死,她女儿也会死。” “之后……之后,相西洲就把刘莉给杀了。” 说到最终,狱卒脑袋不敢抬,生怕王爷责怪他们看管不利。 “王爷!!!” …… 白宁烨长这么大,是头一次半夜以轻功飞出皇宫。 “该死!到底是谁!谁造的谣!” 紧跟其后的韦钰晓不敢隐瞒,“相西洲,便是那位永夜殿杀手榜排行第一的杀手。” “什么跟什么!那杀手怎么跟和曼曼扯一块了!” 白宁烨气急败坏,脚下不敢停,直线飞往王府。 “属下不知,当时是狱卒将相西洲与刘莉之间的对话说出,王爷便倒了。” 白宁烨诧异地扭头看他,“说什么了?” 韦钰晓想了想,“狱卒转述刘莉的话,刘莉说不杀和曼曼不行。” 白宁烨眸光微闪,“就这样?” 韦钰晓看着白宁烨,“按狱卒前后交代的意思是,刘莉当时使了手段,要杀和姑娘。” 白宁烨险险躲开一个飞檐,“什么手段。” “他们提到了黑棉虫。” 白宁烨脚下一软,差点从半空掉下。 韦钰晓迅速扶住。 “这!这没有证据!不可能的!那刘莉呢?还活着吗?” 白宁烨脚下更快,心脏跳得杂乱无章。 “相西洲出手,没留活口。”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今夜无月,白宁烨的脸黑如沉墨。 街道极速倒退,两人都未发现,此时的凤京,涌入了一群人。 瑄王府沉寂得像座坟场,从前明亮奢华的王府花园,好似破败荒芜了,再无人欣赏再无人驻足。 “王爷最后和小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哈哈哈,这是哪来的童话,王爷怎么能和小公主在一起。” 和曼曼听着睡前故事,笑得合不拢嘴。 “啧,不认真听,那公主本是个平民百姓,后来认识了王爷,又讨得当今皇上喜欢,一开始封县主,之后封郡主,最后成了公主……” “那皇上一定是不知道最后王爷会和公主在一起吧,不然这说出去不对劲。” “话本罢了,好了,要睡了。” 夙不寒收了话本,白玉长指缓缓抚过她的眼,床上的小人儿便沉沉睡了去。 第六百零四章 把她找回来 白宁徽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王府。 屋里的烛灯十分明亮,可他眼前却黑暗一片。 “皇兄?” 身旁的人,轻轻声地唤他,他转动着眸子,怔愣地看着。 “皇兄,你被相西洲他们给骗了,和曼曼哪有出事。” 白宁烨笑着跟他说话,手指着躲在角落里的“女人”。 “骗我的?” 白宁徽依旧呆呆的模样,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相西洲无奈,“骗你的骗你的。” 白宁徽缓缓闭了眼睛,努力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去,去把她找回来。” 相西洲:!!! 白宁烨冷冷看着相西洲。 他敢不答应,从此以后就没有第一杀手了,只有第二第三第四…… 可是身为第一杀手,相西洲难道没有骨气吗? 没有。 在被身旁虎视眈眈的四离紧盯下,相西洲艰难地点下沉重的脑袋,“我去。” “明日之前,本王要见到人。” 相西洲:!!! 白宁烨眸光微动,继续冷冷看着相西洲。 心中却是为他默哀。 相西洲这还能忍? 能。 “好……” 先跑出王府再说。 “四离跟着。” 相西洲:!!! 之后,相西洲走了,四离走了,白宁烨也被赶走了,屋里只剩下白宁徽一人。 好冷。 他紧抱着被子,将身子蜷缩成烤熟的虾子。 不应该的。 白宁徽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曼曼娃娃,他慌乱地将它们塞进怀里。 嘶…… 连两个娃娃,都是冰冷的。 都入夏了,他的被褥还是寒冬里的那套,却并不温暖。 白宁徽闭着眼睛,毫无睡意。 脑中密密麻麻地只有两个字—— 曼曼、曼曼、曼曼…… 不,是长命百岁的曼曼,她不会死的,不会的。 白宁徽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窖,彻骨的寒冷。 “王爷?王爷?” 似乎刚躺下没多久,耳边就有人吵他。 白宁徽苍白的脸,好似染了冰霜,两只眼睛很沉重,他睁不开。 糟了。 七弦被他吓了一跳,噼噼啪啪地在药箱里翻药,又是喂药丸,又是拿热布敷脸。 “王爷,相西洲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姑娘也会跟着回来,您……” 七弦不甚恭敬地扯出他冰凉凉的手,为他揉搓着。 白宁徽似乎被他的话说动了,热气朦胧中,竭力掀开眼帘。 “曼曼呢?” 七弦微微沉默,不敢看他,“您让相西洲去找了,马上就回来了。” 室内黑暗,白宁徽又被热布盖着,他没发现,已经天亮了。 “马上……是多久呢?” 七弦挤出一抹谄媚,“您莫要急,这相西洲素来狡猾,他定是故意不让您开心,找着姑娘正在外头慢慢吞吞地走呢。” 白宁徽茫然地点点头。 七弦点了助眠的熏香,看他睡了以后,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 “如何了?” 白宁烨眼底青黑,这一夜他守在门外并没有离开,而夜里,七弦同样是时不时进去瞧着,生怕出事。 七弦摇摇头,“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王爷就会出事。” 出事…… 白宁烨仿佛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冻得他战栗不断。 “不可能的,好好的人,怎会出事?你给他多吃些补品。” 七弦缓缓抬眸,神色凝峻。 “王爷他好似没了生的希望,身体里的血肉,像不会动了,再怎么吃补品……于事无补。” 白宁烨猛地一震! “不行,朕去劝他。” 七弦拦住,“皇上,王爷刚刚睡了,睡下比醒时会好上一些,您莫要吵醒他。” 白宁烨嚅了嚅唇,想说些什么。 他收了脚,萎靡地看着地面,“那便……先叫他睡着吧,直到和曼曼找回为止,再叫他醒来。” 七弦与他看着同一块地面,“属下尽力。” 二月见两人谈完正事,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皇上,宫里又来人了。” 白宁烨不耐烦地咬了咬牙,“什么情况了。” “四更天的时候,叛军就被引入皇宫了,一直等您等到现在。” 今日好巧不巧,花鸿志带着王高旻起兵叛乱。 由于白宁烨和白宁徽早就布置好了。 所以上半夜,叛军从城外直入凤京,没有任何损伤,凤京城门大开,将人引入。 到了皇宫门前,没叫喊两下,又干脆利落地开门迎接。 明光殿前广场奇大无比,堆堆挤挤可以容纳下好几万大军。 王高旻这回是带了五万大军,他知道京营人数必然不少,但以他多年带兵经验,他还是有把握的,只是这苦战仍是免不了。 可如今,一个死伤都没有,直接堂堂正正站在了明光殿前,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娘的!这皇帝小儿!果然是在呼呼大睡,天都亮了还不给老子出来,干脆别出来了,老子就当他死了!!!” 王高旻看着底下困得睁不开眼的士兵们,恨得牙痒痒。 “王大将军,你这信口开河的,方才都领你去锦延宫瞧过一圈了!皇上真不在!你这造反,皇上若不在,你也没意思不是?还是耐心等等吧!” 禁军统领万晋鹏万大人,表情不屑地抱着刀,完全没在怕的。 王高旻吹胡子瞪眼,“那皇帝小儿若是躲起来了!本将军岂不是要在等个天荒地老!” 万晋鹏一挑眉,有些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有点脑袋,但也只有一点点多。 “王将军,这大辛朝廷每日都在运转,您想在这天荒地老,百姓百官也不能允啊,放心吧,皇上要是没回来,等早朝时,您不就顺理成章继位了吗?” 万晋鹏从天黑等到天亮,心情也浮躁太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然顺口就出来。 但他自觉得说的是事实,虽然皇上安排好了,但没下令动手,王高旻军队摆在那,百官肯定得服的。 王高旻听到这位统领挺会说话,一时被哄得“哈哈”大笑起来。 花鸿志在一旁鄙视地看着他笑,“老将军还是谨慎些,以防有诈。” 王高旻不满地收了笑,“哼,你当那小皇帝有什么能耐,连打都不敢跟老夫打,老夫若将他放眼里了,岂不是笑话!” 万晋鹏冷抽了下唇角,觉得自己是不是捧得太过了,这王高旻有点飘啊。 第六百零五章 今日不早朝 这时的相西洲,整个人扒在极乐坊铜铁浇筑的阁楼窗上。 “臭男人!你给我出来!把和曼曼给我交出来!” 四离阴恻恻的眼神一直定在他身上,“你这是何意?” “我特么还能何意!和曼曼要是没死,肯定就只能找他要啊!” 相西洲手都快拍烂了,眼泪要流出来了,也没惊动里头的人。 因为里头根本没人。 “天已经亮了,你该带人回王府了。”四离无情地通知他。 相西洲差点从阁楼上掉下去,“啊哈哈!人?人在哪?” 四离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道,与我无关。” 相西洲气得想当场咬死他,“你即便要叫我回去,也得我找到人吧,你想想你们王爷,要是看到我手里没人,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杀人!会不会愤怒而死!” 四离觉得不会愤怒而死,所以摇头,“不会。” “嗬——”相西洲朝天翻白眼,“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家王爷,边儿去,我下去找人。” 四离看着相西洲往极乐坊正门口跳下,他眯了眯眼睛,跟着去了。 “这位公子好生俊朗,正配得上我极乐坊的俏儿郎。” 按理青红街都是晚上接客的,但白日有客,谁也不会拦下。 极乐坊的管事,是位身段妖娆的妩媚男人,看到相西洲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他兰花指一翘,贴了上去。 “我去!” 相西洲没想到这里这般开放,连连后退。 “我是男的!”他大叫。 傅珏巧笑嫣然,“男的女的又如何?” 相西洲拍开那鸡爪子手,“你也是男的!” 傅珏很明白地点点头,“对啊,男人与男人,天生一对。” “我去你丫的!”相西洲一脚飞踢过去。 傅珏扭着柔软的腰避开,有些不解。 “公子来我极乐坊,不找男人,莫不是要找女人?” “女人?”相西洲想了想,“对!找女人!” 傅珏噘起嘴,“公子为何要欺负人,我极乐坊是南院,哪有什么女人,连做菜端菜的,都是男人呢。” 相西洲狞着脸扯住傅珏的衣襟,“别给我耍花样!把和曼曼交出来!” 傅珏脸凑得极近,笑得魅惑,呵气如兰,“公子原来是找人啊,这名字没有,和……何开颜如何,他可是我们这排名第二的公子。” “什么!排名第二也敢给老子?不对不对!那你们头牌呢!叫什么,凉夜是不是!” 相西洲一脸不适,把人推开了。 傅珏微微一诧,“原来公子的眼光这般高啊!” “对!叫他出来!”相西洲大声嚷嚷。 “呵呵,公子大约不知,凉夜公子乃我极乐坊不外见的头牌,若要见他,需要先交付五千两银子定日子呢。” “五千两!”相西洲的音调猛地拔高。 傅珏见怪不怪地点点头,“对啊,定下后需要请示凉夜公子,他同意方能相见,这五千两不过是定银,等真正见到我家公子后,还要补上其他费用呢。” 相西洲大怒,“你们是抢钱吗?” 傅珏咯咯直乐,“这位客官,您不给我也不会强要。” 相西洲气得直跳脚,“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上去看他,你要拦我!我就杀了你!” 说完再不看傅珏,他凌空一跃,飞上楼栏。 “唉!” 傅珏秀眉微蹙,看着对方的轻功,极光掠影似的,眨眼不见人影,他摇摇头没有跟上,这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摇摆着身姿,决定回屋休息。 近日公子不同以往的招摇,这极乐坊也不知道哪日会被人端了。 相西洲一路冲到了顶楼,却发现这顶楼根本不是昨夜的阁楼,可他来回查探半天,竟发现完全没有路再往上了! 换言之,那阁楼是独立的空间,与极乐坊不连通! 想到这里,相西洲急得抓耳挠腮。 “那臭男人也太狡猾了吧!” “没找到?那就跟我回去复命吧。” 影子般跟着相西洲的四离,蓦地跳在他面前,一把将人提走。 “复什么命!我们赶紧逃啊!” 相西洲将他的手一下子挣脱开,长腿一跨,直接从五楼木栏杆这跳了下去! 四离迅速跟上…… 宫里要造反的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奇怪,今日为何到现在还不开朝?” 花鸿志局促不安地在殿前徘徊。 他特地挑了开朝的日子,就为了能让百官第一时间臣服,可天光都大亮了,还不见人来朝? 万晋鹏撇了撇嘴,有些无语。 “花相,你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即便他们想进也进不来吧?” 花鸿志:“……” 王高旻胡子一横,“你说什么!你小子是在耍本将军吗?不是你说等百官上朝老夫直接继位?!” 万晋鹏无奈地瘪嘴,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信,难怪有胆子造反。 “王将军,之前我不是没想到这情况吗?我个粗人没想到就算了,连文官之首、最睿智英明的一品丞相大人不也没想到?” 花鸿志察觉到四周怀疑的目光,顿时老脸一抽! “这这这……谁能想到你们把大军都迎进皇宫,若是正常打进来,定不会剩如此多的士兵!” “呵呵呵!丞相大人是怪我们不打你们?您这是不把将士的命当回事啊,也是,您身居高位的,下头小卒小兵,看不上眼,死个万把您自然不在意。” 万晋鹏这禁军大统领的位置,怕不是靠嘴上去的。 三言两语间,把当今丞相的能力质疑了一遍,又把叛军团伙直接挑拨了一圈。 瞧,那没脑子的王高旻,不就开始较真了? “丞相大人是觉得打起来比较好?” 王高旻斜着眼睛看花鸿志,十分不善。 花鸿志心中暗骂这个蠢货,面上却还要讨好,“本相非此意,不过这皇上还未出现,本相仍是觉得其中有鬼。” 而且不提没发现,这广场中的士兵们堆挤的,前胸贴后背,这若是真打起来,动的开手脚? 花鸿志越想越心惊,究竟为何会答应他们进皇宫的,该让那小皇帝出皇宫啊! “哼!” 王高旻就没花鸿志这般多的心思,顺利领军闯宫,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成就啊,他根本懒得想! 就在众人心思繁杂时,宫墙那头,一个身影极速掠过…… 第六百零六章 反抗的蝼蚁 随着人影靠近,万晋鹏率先看清是皇上的御前侍卫韦钰晓。 他扫了眼王高旻和花鸿志,见他们未察觉,他没有声张。 直到韦钰晓突然落地,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好小子!皇帝小儿在哪!” 韦钰晓侧身避开王高旻抓来的爪子,无所谓道,“皇上在王府。” “什么!!” 王高旻和花鸿志同时惊喊出声。 “这!我们要不转攻王府?” 王高旻焦急地看向花鸿志,征求他的意见。 万晋鹏差点没忍住笑,这还能来得及?这老王头也想太开了吧! 何况他们皇宫可比王府好攻多了,若是落到王爷手上,直接生生剥下一层皮啊! 他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怕嘲笑的表情打击到对方,却在这时,一张对折的白纸出现在面前。 “嗯?” 万晋鹏顺着纸看了看韦钰晓,马上接过,看看皇上什么安排。 唉~ 这闹的,还以为可以大战一场,感受下战乱的凶险,让手下那帮没打过仗的软小子们,亲眼看看战争的残酷! 结果,皇上居然不计划打! 万晋鹏不动声色地踱步至大殿前,那根威仪恢弘的凤柱后,摇头晃脑地开着纸,有些郁闷。 果然,纸张上写的与自己所料相当—— 把带头闹事的剁成八块! 那剁成八块四个字,却又被划去了,变成—— 把带头闹事的抓到王府! 万晋鹏觉得这两句话,是差不多的意思。 万晋鹏的方位全程被韦钰晓挡着,王高旻和花鸿志没注意到,还在商讨着接下来该如何。 “哼,小皇帝既然自己放弃了皇宫,那我们便直接占了,等王将军把皇位坐稳再收拾那白宁徽,到那时您老的杀女之仇就报了!” “对!就这么办!” 浑厚的嗓音大喝一声,王高旻俨然觉得这皇宫无人可挡他。 他气势雄壮地大步朝着明光殿走去,准备直接坐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大辛紫玉凤座! 万晋鹏一走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眼睛睁得有些大,却比不过这老家伙的心眼大! “丞相大人要不也请?”他笑得客气。 花鸿志总感觉这些人太不对劲了,怎么能就这样放他们进去! 不对! 他灵机一动,“你们必须先交出玉玺!”如此才能正统。 万晋鹏服了,“丞相大人!您是丞相!怎么管我这大统领要玉玺呢?我要有,我不就自己做皇帝了吗?” 韦钰晓不悦地瞪了一眼万晋鹏,这位大统领真是艺高人胆大,小心皇上知道后飞踢他。 花鸿志气得胡子翘起,“那这名不正言不顺的!” 万晋鹏也险些被他气糊涂了,揉着太阳穴恼道,“您这话说的……我都差点以为您是天命所归了呢!” “得了,您也别进了,就在这待着吧。” 万晋鹏懒得耍嘴皮子了,昨晚本是他休息的,一晚上没睡,光陪他们唠嗑! 他骂骂咧咧地将腰中系的捆绳抽出,纵身一套! 把花鸿志套个牢牢的! “你小子!这是做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王…呜呜!” 花鸿志年纪一把,哪是万晋鹏这大老粗的对手,结实的绳子几个漂亮的飞旋,就把人捆得紧紧,还把嘴塞上了。 与王高旻他们一起的老部将一看事情有变,当即便要发令进攻! 可万晋鹏也断不可能一个人应付他们,年轻力壮的手下们一拥而上,把这些老头踹倒的踹倒,勒脖的勒脖。 殿下近处的士兵们蠢蠢欲动! “弓弩兵火炮营就位!我看谁敢动一步!” 唰唰唰—— 四面宫墙外加明光殿殿顶,都趴着数不清的人头,那森冷的箭尖在阳光下,浮动着强烈的杀意。 咻咻咻! 不断有箭射出,在五万大军的边沿硬生生造出一个围栏。 殿前几个士兵刚踏出一步,冷箭毫不留情,把那几只腿射穿。 “啊——” 鲜血直流。 那几个士兵疼得要倒地,却发现后面的人在推搡他们。 “不要推了!不要上前!” 可无人理会他们,被压迫的恐慌让他们想要反抗。 “向前便是死!若是站着不动,皇上会饶你们一条命!” 万晋鹏捆完花鸿志,朝下方威武地大喝。 “不要信他们!”老部将们嘴里还能说的,跟着大喊。 不信? 万晋鹏冷哼。 士兵们不是傻子,原本他们不知道是来皇宫,但这时候知道了,他们明白上了贼船必死无疑。 所以他们情愿放手一搏! 咻咻咻—— 又一轮放箭,前排拥挤的士兵,全成了尸体。 “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离尸体最近的士兵吓得直哆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往前冲。 “想死就只管冲,本统领准备了十万支箭,赏你们一人两支!不知是你们冲的快!还是我的箭快!” 眼看这些人傻到不要命,万晋鹏也来了脾气。 “想我大辛每年军饷,养的就是你们这群白眼狼,今日杀了你们,不过是为了国家省粮食!放心吧!你们以罪人的身份死去,日后你们的父母妻儿,都会以你们为耻,过着抬不起头的日子!要不干脆把他们都拎来!一起杀了得了,免得余生遭罪。” 下头的箭不断放,上头的万晋鹏念念叨叨。 他每一字每一句,同样像一把箭,狠狠刺中那些还活着的人心。 渐渐的,后头再冲上来的人不多了。 不仅是万晋鹏的话起作用,而是他们无路了。 尸体堆在前方,他们唯有踩着同伴的头颅,才能继续往前。 箭矢从各个角度射来,他们挡了一箭却挡不了下一箭。 不断有人死去,滚烫的血胡乱的喷在人脸上,那是叫人恐怖、疯狂的颜色。 这就像是一场集体屠杀,五万人真多,堆在一块真好杀。 被捆起来的老部将们,苍老的双目,渗出绵延不绝的绝望。 万晋鹏冷酷无情地看着,没有一丝怜悯。 他抓过一个捆好的老头。 “看着!这就是带领你们来造反的人!” 噗嗤—— 一刀落,人头掉。 “啊!!!” 人头滚进拥挤的人群,惊起一张张毛骨悚然的脸。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部将被砍。 “上头的人都死了,你们还反抗吗?为了什么?你们好好想想,反抗到最后会有何下场,赢了你们能登上皇位吗?你们这些蝼蚁……” 第六百零七章 病危之兆 走进明光殿的王高旻刚听到花鸿志大喊,他脚下急转! 窣窣窣—— 辉煌的大殿顶上,一张巨大的网,残忍地罩下! 看这网的大小,就知道他们想罩的是多大一批人,最终却因为皇上不在,这场戏变得有些萧条。 “你们!敢耍诈!!!” 王高旻一口老血卡在咽喉,几欲喷出。 他双目愤恨得赤红,粗粝的大掌不甘心地抓住大网,拼命阻止大网落下! 王高旻天生力大无穷,那大网的绳子粗如婴儿手臂,沉重无比,却被他死死撑住。 可尴尬的是,他撑的仅是一方,四周早就被包裹严实。 殿内控网的禁军们,面面相觑。 “就这一个,感觉有点浪费啊。” “嗯,还不好抓,干脆放出来吧,我们围攻不是一样?” 说干就干,他们竟然一起抬起巨网,真把王高旻给放出来了。 王高旻差点以为是自己神力爆发! 结果一出网,上上下下十来柄军刀,那么轻而易举,就把他围得密不透风。 “你们这些小子搞什么呢!外头五万大军,我一个人就收拾完了,你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是把人剁碎了还是咋的!不能出事啊我警告你们!皇上要活的!” 万晋鹏让韦钰晓盯着,他自己进殿要将王高旻拖出去给那帮傻子看。 “啧啧,瞧这捆的,包粽子啊!” 万晋鹏嫌弃地看着一人一根绳子,把王高旻从头捆个遍的手下们。 他们各个得意的模样啊—— “万哥!这根绳子是我捆的!您给皇上带去的时候,别忘了提啊!” “你这人真是,要提我们都有份啊!万哥,腿上这根绳子是小的捆上的,瞧这结实劲儿!” “这王将军真不错,我最近刚提了晋升申请,他就贴心的来了,我给您来个蝴蝶结,感谢您造反!” 禁军们喜笑颜开,年过完才三个月呢,感觉又过年似的。 要知道在凤京当兵啊,一辈子也难碰到个战事,这军功太难赚了。 原本王高旻一直在殿外,他们可着急了,好在他争气,自己进来了。 不过,他们没忘了万大统领的好,要不是他想着弟兄们,在外头就能收拾了,还等进殿呢。 把人捆美了,弟兄们又是互相恭维,又是感谢万大统领安排,热闹得根本没把王老将军放在眼里。 王高旻彻彻底底没想到,自己来造反是给他人做嫁衣。 他双眼不停地闪黑,直至气晕过去。 “行了行了!把人拖出去!” 万晋鹏这回军功最大,看着这些心浮气躁的小子们,他作为统领,拿出了赫赫威势,迅速做着安排。 王高旻带来的士兵数量多,若是一开始就打起来确实够呛。 奈何他们熬了一夜,早没有了战力,更不提人挤人的架势也摆不开,简直像锅里的饺子,弓弩一射一个准。 到最后他们认命后,也不再动弹了。 太安宫里,白崇元吃完早膳,在院中消食。 “前头如何了?” 他的心腹太监祥茂端着一张慈祥的笑脸,恭谨地躬身着道: “老爷不必担心,皇上安排得妥善,已经将人都拿下了。” “哼!”白崇元得意中带着不屑。 “那小子真是心大,兵临城下,他就把门打开?这若是冲进来,二话不言,烧杀掳掠!他当如何!” 祥茂心中偷笑着这位老皇帝口是心非。 “老爷,皇上提前部署过了,弓弩兵和火炮营这些日子都在城墙上候命,若真一开始就打,对方尽管人多可未必是对手,何况他们自以为皇上要降,若是能不费兵力,对方不至于多此一举。” 白崇元瞥了一眼这老家伙,不高兴地想,他显摆什么,这些自己也知道,哼! “不过你说,那王高旻到底在想什么,说让他们进宫,他就把士兵全塞进来了?” 说到这事,祥茂也觉得极为值得津津乐道。 “老奴与万大统领打听过了,皇上仁慈,怕伤到城里百姓,便希望他们能够尽量多的进宫里解决,可这王高旻是怎么想的,老奴还真不能料及。” “现在那些士兵呢?”白崇元摸着胡子问。 “死伤了部分,收了武器,逐一下放到全国各地,降功降等降俸,等全部处理完还需要些时日。” 皇上不愧贤君之名。 哪朝哪代对叛军不是绞灭干净,皇上却仅仅小惩大诫,将人放了,没有违了降者生的承诺。 “王高旻和花鸿志两人如何了?” 白崇元想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把人叫来问问话。 “送往瑄王府了。” “哦?走,我们也去。” 祥茂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老爷,这不安全,之前王爷就已经不允许您出宫了。” “你个老鬼说什么!白宁徽那小子能管得了我?而且凭什么白宁烨不听,我就要听!走!” 祥茂无奈,只能跟上。 瑄王府的寝屋门前,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白宁烨心里越来越沉。 即便知道不可能,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着那相西洲能把人带回来。 “皇上,元帝来了。” 门房不敢不放人,二月只能提前与他道一声。 白宁烨微微蹙眉,“定是想着来看那两个逆贼的。” 王高旻和花鸿志两人拖来后,他懒得理会,叫二月塞进了地牢。 “烨儿!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跑出了皇宫!躲在你皇兄府里!成何体统!” 白崇元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步跨出后头的祥茂得用两步才追得上。 白宁烨撇撇嘴,快步迎去。 “父皇,皇兄生病了,我得在这盯着,您如此大嗓门,会吵着他养病,我带您去厅里。”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使劲把人扯走了。 “放肆!你皇兄生病为父难道不能看看他吗?!” “哎呀呀,他在睡着呢,你看啥看啊!” 一路拉扯推搡,终于把人拖走了。 两人坐在厅上,白宁烨让二月去提人,他自己则阴郁着脸,决定还是跟亲爹把话说开了。 “父皇,这回皇兄不大好。” “什么不好?那小子是不好,脾气差的很” 白崇元喝着王府最上等的茶,心情还不错。 白宁烨等着他把茶吞下,才开口道,“皇兄……有病危之兆。” “哐当——” 第六百零八章 不喜欢就别干 “姑娘,奴婢为您穿衣。” 和曼曼睡到自然醒,脑子有些昏沉。 下床便见到床边跪着侍女。 和曼曼垂头打量了一眼,是极乐坊那位侍女。 她哈欠了一声,后道,“不必了,我自己穿。” 风素素脑袋更低,掩下自己不满的神色。 “不行的姑娘,公子让奴婢来照顾您,若是公子知晓奴婢没做到,会责罚奴婢。” 和曼曼挑眉,“他如何知晓?” 风素素尽量慢地吸下一口气,“奴婢不能瞒公子。” 和曼曼点点头,知道那家伙不是个善类,也没兴趣为难她。 “行吧。” 风素素随着她起身,心中又为她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感到憋闷。 和曼曼知道规矩,张开双臂由着她摆弄。 一套素雅却暗自华丽的粉白衣裙,层层叠叠覆了上来。 和曼曼观察着风素素隐忍的表情,有趣地笑道: “你若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或者不喜欢见到我,不如我去和你家公子说说?” 系着腰饰的风素素手上一紧,抹着红脂的下唇,被屈辱地咬住。 “姑娘莫要说这种话,如此只会给素素,招惹来麻烦。” 说完,她继续手中的活,脸色更沉。 和曼曼同样冷了眸光,“你是觉得,我刚刚那话,是为了你?” 她和曼曼何时有兴趣讨好不喜欢自己的人了? 风素素没有说话,手中的速度更快。 和曼曼淡然地看向墙上圆形的窗棂,初夏的艳阳,为它映出了形状。 “我不过是没兴趣看别人的脸色罢了,你若是再给我摆出这张脸,该如何受罚,都是你的事。” 无情的声调,仿若冬日寒冰化的井水,把风素素整个人都浇透了。 她芙蓉般清美脸蛋,煞白如雪。 渐渐的,风素素直起了纤腰,直视面前的女子,眸底的委屈和怨怼几乎要忍不住了。 和曼曼微翘的眼尾,无声划过风素素清亮的眼,没有感情,甚是寒凉。 风素素惊得闭上眼睛。 方才那一眼,好似一把残忍的冰刃,她的眼睛竟然不自禁地疼痛。 再睁开眼时,风素素将自己的情感掩藏,美如花瓣的唇轻勾。 “如何?姑娘可满意?”她笑得极艳。 “不满意,这笑容里有讥讽和嘲弄,而那双眼睛,睁得过大,好似不忿,换一个。” 风素素:!!! 她牙齿紧咬,没想到这废物丫头,这般难缠! “这点小事也做不到?我还真以为你家公子本事不小呢,却连个侍女都教导成肆意妄为的模样……” “你!” 风素素自己可以被说,但她岂容得下别人诋毁自家公子! 她再不隐藏情绪,狠狠地瞪着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 “一边改一边穿衣,不是说公子会罚吗?说着玩的?” 和曼曼向来是有原则的人,不喜欢她的,她也不会喜欢回去,男女都一样。 风素素一股怨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把她憋死。 她大口喘了几口,终于将笑容摆在,手上轻柔地又为她系上一个精致香囊。 “这个拿掉,味道不好闻。” 和曼曼不客气地指着粉嫩的香囊,面无表情地命令。 吸气~ 风素素嫣然一笑,“姑娘,这味道公子是喜欢的。” 和曼曼眸子冷淡,“他喜欢,你便往他身上挂。” 风素素手上顿了顿,唇瓣一噘,取了下来。 真是不识好歹。 风素素快速穿好后,领着和曼曼来到妆奁前,为她梳发。 和曼曼看着镜子里的脸,越来越艳的眸子缓缓眯起。 圆润的下巴收尖,下颌线拉长,整张脸都不可爱了。 “如何看着自己,也能皱起眉头?” 看着看着,眉心蓦地一片冰泠泠。 和曼曼打了个哆嗦,把捏住自己眉头的手扯下。 “你手太冰了。” 梳着发髻的风素素,余光察见她的动作,心尖儿一抽! 那可是她家公子的手啊!自己从未碰过,这该死的女人凭什么如此用力地推开! 若是从前,以公子的脾气,定是要打死这女人的才是! 风素素带着期盼,偷眼瞧着夙不寒,却见他叫人难以理解地笑了? 风素素大口吐气,格外不适,她这动静,却没引起两人的注意。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如今是何季节?”夙不寒问和曼曼。 风素素愤恨地想,这女人难道是傻子吗?会不知何季节! 谁料,和曼曼当真问道,“何季节?” 风素素呼吸一顿,还真是傻子。 夙不寒却是笑着捏捏和曼曼的脸,“小傻瓜,是夏日,夏日天气炎热,我的手冰凉舒怡,你说是不是很棒?” 风素素嫉妒狠了,原来不知道季节,就能换来一句亲昵的“小傻瓜”和捏脸蛋,她也可以不知道啊! 再看和曼曼,风素素已然觉得这女人,心机比上青楼里的姑娘姐儿都深沉。 可风素素心中的戏再多,旁人也未将她放在眼里。 和曼曼对夙不寒的话有几分认同,“是不错,你给我买油饼了吗?” 风素素细细磨着牙齿,竟使唤她家公子买油饼?! 不可原谅! “没有。”夙不寒笑着摇摇头。 终于有一件事顺心了。 “可我亲自给你做了一个,我做的定是比外头健康好吃,明白吗?” 风素素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和曼曼却是一脸黑沉,她不是没吃过这家伙下厨,感觉不是人类该有的厨艺。 “奇怪,我怎么没见到韩娘?” 夙不寒浅笑的脸瞬间阴风阵阵,“别指望他!我给你做的!你必须吃完!” 说完,拎着食盒来到桌上摆起了早膳。 “公子!”风素素大声惊呼,“素素来摆!” 手中半拉拉的发髻一松,快速赶来。 可刚跨出一步—— “回去,将她的头发梳好了再来。” 夙不寒嘴角依旧含笑,可那眼神却是与嘴角的笑,完全无关的冷漠。 风素素心中一寒,凄苦地收回步子,继续梳着发。 很快,风素素给和曼曼盘了个双丫髻,看得她一脸懵逼。 “我都这岁数了,还适合这发型?” 风素素不管她,盘完就去帮着摆弄桌子。 余光偷偷瞥着自家公子,看他如何喜欢毫无粉黛的幼稚姑娘。 第六百零九章 打她 夙不寒一转头,就见自家闺女傻呆呆的模样,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看得风素素云里雾里。 “自然是适合的,你未出阁,这发髻正适合你。” 夙不寒如今进入了当爹的角色,闺女当然是越小越好。 把人带着坐下,他煞有介事地盯着她的脑袋研究这发髻是如何盘的。 谁能想到,世间最邪恶的灵虺宗宗主夙不寒,会特意买了一本《为女儿梳发一百招》!! 而翻开第一页,便是双丫髻。 平日脑袋里只有毒虫毒药的他,对着书里的图解瞧了半天,也未瞧出所以然,无奈中,早已把这梳发髻一事,当成了人生第一大难题。 “明日还梳这个发髻,不过要等本公子来了方能动手。” 夙不寒严肃认真地对风素素交代道。 风素素摆筷的手停滞,竭力稳住心绪,而后终于笑着点点头,“是。” 夙不寒坐下后,突然望向风素素,“幽夜香?” 风素素一喜,“是的,素素带了个幽夜香的香囊,想给姑娘系上,姑娘却说不喜欢。” 她的眉梢朝和曼曼的方向微微挑起,自己早说了,公子喜欢这味道,这女人却不听,且看她如何讨公子欢心。 却不料,夙不寒蓦地浓眉一凛,整个人煞气腾腾。 “风素素,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风素素得意的容颜,刹那间血色褪尽。 噗通—— “公子!素素做错了何事?” 风素素跪倒在地,白色娇弱的身躯簌簌发抖,哭得梨花带雨。 “何事?本公子没有允许你带幽夜香,你敢自作主张!” 风素素带水的眸子里,映着那张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阴狠面容,她心中的委屈,顷刻决堤。 没想到,她竟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得主了。 夙不寒瞧她那不愉快的神情,便觉得晦气。 “往后,不许拿任何香料给曼曼,更不许放在她的房间,还有瓶子里的花,没有本公子允许,都不可自作主张放在屋内!” “嗯?为什么?” 和曼曼嚼着蒸饺,糯糯地问。 夙不寒回头便春风和煦地揉揉她的脑袋,“那些东西对你身子不好。” “噢噢。”和曼曼糯糯地应下。 夙不寒又揉了两下,觉得还是自家闺女乖巧,随后低头又是电闪雷鸣地吼道,“还不快滚!” 风素素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刚要寻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头顶上方不适时宜地传来一个清丽的嗓音—— “哟,风素素,你居然哭了,看来你家公子在这了。” 一个美艳动人的红衣少女,衣袂翻飞,迎风而落,意气风华,眉目张扬。 风素素还未反应过来,红影从身边掠过,少女冲进了屋子。 “凉夜!你快出来!与我比试比试!” “嗯?” 和曼曼嘴里被硬塞了块形状怪异的油饼,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在她印象中夙不寒这脾气劣质的家伙,是没有朋友的,她颇有几分好奇。 “快吃!别想趁机扔掉!” 夙不寒听出来人的声音,却第一时间盯着和曼曼把他精良制作的饼吃掉,显然和曼曼不是第一次使这贱招。 和曼曼眯了眯眼睛,没说话,无声地啃着没有油盐味的饼,突然有点想念王府的吃食了。 少女亲昵地走到夙不寒身边,一眼就发现了和曼曼。 细眉猛地一蹙! “这是谁!” 和曼曼弯了眼,有趣地瞥了夙不寒一眼,不说话。 男人啊,真是祸水。 夙不寒十年如一日地笑着脸,只是这回的眸子里,似乎带着某些阴谋。 “这是……我最爱的姑娘。”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和曼曼嘴里整张油饼都喷飞了! 夙不寒印堂一黑,狠狠瞪她。 就知道这丫头没这么好对付!竟然趁此机会把他的饼吐了!!! 和曼曼要能猜到他还有心思管饼,一定会含住一口白粥往他脸上吐。 歹毒的王八蛋,居然给她招祸! 果然,和曼曼拼命咳嗽的间隙,已经渗水的眼角,瞥见那红衣少女整张脸都气得,和衣服一样红。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居然勾引我男人!!!” 红衣少女红爪一挥,当场就要挠花和曼曼的脸! “咳咳咳,不是……咳咳咳……” 咳嗽这事太难了,咳着咳着,还不小心咳出一口脏东西到少女美丽的手指头上。 “啊!!!我杀了你!” 红衣少女整个人崩溃到剧烈颤抖,看着自己嫩滑如鸡蛋的柔荑,明晃晃地沾了一块黄色的粘物,她两行清泪飞溅而出。 顾不上恶心,她必须先把这狐狸精杀了再说! 和曼曼理亏,边咳边跑,“你你咳咳……” 屋里的动静,一下子叫外头的风素素听着,她泪水擦干,偷偷张望。 这屋子占地极大,坐落在空幽的蓝湖之上,四面的窗儿高高挂起,夏日清风婉转,怡然自得。 风素素一眼望尽屋内种种。 她眸光一亮,那死女人被红衣少女追着跑! 风素素顿时心中松快了许多。 再看公子自顾着吃早膳,完全没有帮衬的意思,风素素便明白了,这女人也不是多重要的角色。 呵呵,也是。 那云诗浮可是红云宫宫主之女,名副其实的少宫主。 身份地位,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尊贵,听闻永夜殿的殿主大人,都要给三分薄面。 而公子,可以说是从未对其发过脾气,那态度比对这死女人好多了! 风素素噘着嘴,摆好了姿势,准备好好欣赏那死女人怎么死法。 可是…… 风素素倚在屋外湖面上的栈木边,越看越不对劲。 那死女人的轻功,竟然能快得过云诗浮! 风素素神色肃然,她究竟是谁。 夙不寒余光关注了半晌,终于也忍不住了。 “笨丫头!谁让你跑了!打她啊!” 此话一出,火焰般飘舞的少女云诗浮,脚下猛地一顿,落在窗框上,疑惑地寻声望去。 他…… 在跟自己说话? “你…” 云诗浮还未问出声,另一人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能打她?不好吧,她不是你的客人吗?” 和曼曼花开般旋身而落,对着男人蹙眉。 夙不寒优雅地托腮,落满芳华的眸子,静谧地凝视着她,唇角勾起兴致极好的弧度。 “不是,你可以打。” 第六百一十章 谁的屋子 夙不寒话音一落,屋里屋外三个女人的眸子,竟同时撑大了! 却只有和曼曼能笑得出来。 小短腿,嘚嘚嘚地跑过去,当着云诗浮的面,就跟夙不寒嚼起了耳根。 “你没开玩笑吧,你哪有教我几招,我敢对天发誓,我打不过她!” 和曼曼没啥功夫本事,眼力见还是有的啊,这红姑娘一招一式利索强横得很,短剑耍得风声呼呼呢。 “没出息。” 夙不寒扯了她的脑袋,跟石头有一拼的指关节,清清脆脆地敲下,接着马上拉着她嚼耳根。 “你拿她练暗器,瞧,桌上碗筷随你用。”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当本小姐不存在吗?!” 云诗浮暴怒,收起短剑一条火红长鞭甩出—— 啪! 夙不寒拉着闺女,轻描淡写地躲开。 “去吧,别浪费了。” 狠心的老父亲,心安理得把自家小羊羔一把推到鞭子前! 和曼曼整个脸都臭了。 云诗浮简直不敢想象,这女人真的对自己有威胁! 凉夜他竟然!竟然叫她来打自己! 自己堂堂红云宫少宫主! 所到之处,无人敢不敬!无人敢轻视!无人不高看! 这两人、这两人!凭什么! 云诗浮气得头顶冒烟,她高高抡起长鞭,狠辣的目光紧紧定住那张狐狸精的脸—— 啪!! 和曼曼后背被人推上,整个人往长鞭的方向送去。 她一个激灵,慌慌乱乱地溜了溜了。 夙不寒心中暗自叹气,这胆小鬼铁了心要逃,那云诗浮还真没本事打着她。 他烟波流转,暗自想着歹毒的计谋。 忽然,长鞭猎猎生风,眼看又要落下,夙不寒眉尾一挑,指缝中出现一根筷子! 啪!!! “嘶——” 和曼曼蹿上房梁之际,只觉得屁股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抽,好痛好痛好痛~~ 啪嗒。 筷子落地的轻微声响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和曼曼扭头便是一个怒目! 外头的风素素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 她就说,公子怎么能叫个捡来的女人,去打红云宫的少宫主,这看来是个阴谋呢。 对!只要那女人敢打,公子一定会借机教训! 和曼曼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瞪着云诗浮咬牙切齿。 “你还敢瞪我!!” 夙不寒出手的角度,云诗浮没发现,见那女人还敢跟自己耍脸色,她气笑了。 “我让你瞪我!!” 红艳艳的长鞭再一次高高抡起! 屋中的器物都在这几下威风凛凛的鞭挞后,抽得破败不堪。 和曼曼一个翻身,落地“嗖嗖嗖”地捡起数块盘子碎片—— “我去你丫的!” 她手臂后弯,使出吃奶地劲砸出! 风素素激动地手脚发颤,来了来了,公子定会教训她! 视线一转,软塌上的夙不寒,果然不悦地起身。 “啧!我是这般教你的?” 风素素:(?-?) 那碎片就飞了两步远,离五步开外的云诗浮,差得够远。 云诗浮原地笑抽,“哈哈哈!你是不是傻子啊!扔东西都不会,哎呦喂,我的肚子,你先扔哈,我笑一会儿再打你。” 和曼曼一个灵光! 她快速下蹲,将劈成一半的大碗粥,直接甩过去! 碗没甩出去,可里头的粥,却是被甩飞好远~ 啪… 云诗浮抱肚大笑的间隙,感觉一滴黏糊糊的东西贴在了脸上,她还没来得及摸摸看是什么,面前一团白花雀跃地朝自己招手。 啪啪啪…… “啊!!!” 云诗浮漂亮的脸蛋啊!火红的衣裙啊!在这一刻,好不张扬。 “贱人!我杀了你!” “哼哼!来啊来啊!” 和曼曼朝她略略略后,再一次得意地满屋子乱跑。 路过个物件,她就拿起来丢云诗浮。 风素素:(?-?) 公子……真的不打算教训她吗? 夙不寒打算吗? 不打算。 他还差点以为方才那粥便是终极大招,用完就没了呢,还好,自家闺女还知道继续反抗。 就这样,老父亲又安稳地坐下了。 整个屋子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和曼曼丢一个,云诗浮就抽飞一个。 “真难缠。” 和曼曼一边躲着胡乱翻飞的鞭子,一边要找东西丢她,找完还得转身寻机,怪忙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和曼曼撇撇嘴,几个轻功飞速出现在云诗浮身后,她抓起一个完好的凳子,哼哼~ 砰—— “啊!!” 云诗浮整个后背被砸中,发出一声不小的撞击声,一听就很疼。 云诗浮被砸得扑倒在地,凄惨无比! 为何? 因为地上一堆被她鞭子抽碎的瓷片木屑砖瓦,这一扑!啧啧啧…… 外头的风素素暗暗退后再退后,真是好险,和那女人起冲突的不是她。 “哇——好痛!凉夜!快救我!” 云诗浮眼泪哗哗地流,对着软榻上斜卧的完美男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夙不寒风华绝代的眉目中,染上了一丝不满。 “红云宫少宫主,不过如此,这样便起不来了?” 云诗浮探出的手瞬间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自己一个姑娘,受伤了难道他就不能怜惜一下吗? 云诗浮气愤地趴起,“凉夜!你什么意思!我在你屋里受伤,你必须赔!” 夙不寒交叠的腿,换了个姿势,语气轻慢地道:“这哪是我的屋子,这是我家丫头的。” 唰—— 云诗浮和屋外的风素素,四只眼睛,齐刷刷地射向和曼曼。 和曼曼手上刚拿起个花瓶,两只手一松,赶忙摆手。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他家丫头很多啊,我猜是外面那个的。” 风素素心头一紧,气恼的眸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几分期待,望向自家公子。 这虽只是个屋子,可有别人家一座宅子那般大,是公子夏日最喜欢的住处,当初造此一个便花上了万金。 当然这屋子不说,光看蓝湖,买下加建造,都花了数十万。 整片环山打造工期之长,公子自己都才来过三次。 断不可能说送就送。 “呀,不是你的吗?这少宫主毁坏了屋中六万多两的物件,看来不能赔给你了。” “什么!!!” 和曼曼又回到花瓶的手,猛地一缩! “好你个泼妇!竟敢把我屋子搞成这样!快,快赔我!”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追债 和曼曼飞掠上前,趁对方震惊不备就把云诗浮手里的鞭子抽走。 “你干嘛?!” 云诗浮气急败坏,抽出短剑就要捅和曼曼。 眼看那剑即将要捅进自己的腰,和曼曼整个人都不好了,龙吸水似的收腰,将轻功之力,运用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只见短剑闪电般直刺,和曼曼便以同样快的速度,猛然后退! 那模样,仿佛一剑刺向了极柔之风,被剑气所掀,飘摇而离。 夙不寒尖细的入鬓长眉,悠然地扬起。 这小丫头的轻功,当世已无几人可与之比肩了。 云诗浮也没想到,自己这突然一剑,她还能躲! 云诗浮紧咬着牙关,剑尖不断加速推进! “本小姐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你简直是有病!快点把八万两赔给我!” 和曼曼跟着后退,大眼珠子蓦地闪过一道光。 她一面后退倒飞,一面偷偷抬起脚…… 哇哈! 这短剑居然没她腿长! “啊打!” 和曼曼一个上踢,将云诗浮的下巴,给踹歪啦!! “哦?” 夙不寒惬意地执扇,有趣地看着云诗浮哭喊。 “哇——你个该死的!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我要知道!我肯定就上门跟你爹娘要赔偿了!你爹娘要知道他们女儿在别人家打砸,一定也会很没面子的!我劝你事情不要闹大!” 和曼曼一个借力快闪,出现在云诗浮身后,敲着她的脑袋,凶神恶煞地教育熊孩子。 云诗浮嘴角一咧! 就知道这个傻子见自己哭喊,放松警惕。 手中的短剑一横,锋利无边的剑刃,划破落入屋内的阳光,刺眼极了。 剑花如月,剑刃直指身后女人的腰际—— “啊打!” 和曼曼早早瞄准云诗浮的手腕,一踢踢飞那柄短剑! “你这傻子!我能踹你下巴!我还踹不到你的剑?你还敢乱动!你傻不傻!傻不傻!傻不傻!” 和曼曼一脚踹完,上前就猛戳云诗浮的脑袋! 她和曼曼打架不行,脚她还不好用吗?想她当年,可没少踹白宁徽! “啊!!!” 云诗浮被戳得脑袋要爆炸了! “你个贱人!滚!” 她一个旋身,开始跑! “我凭什么滚!这里是我屋子!你不仅要赔我十万!我今早吃的凉面…呸!凉夜公子亲制早膳,在外可值千金!被你打翻了,你必须赔!” 某公子眼皮抽搐,这小钱串子,莫不是吸血鬼转世? 没见她多爱吃,为了钱,倒是厚着脸皮捧成了价值千金呢。 话又说回来,自己先前是不是说的六万多两来着? 和曼曼一路追着云诗浮跑,在后面踹她屁股。 边踹边闪,身怕对方有什么暗器。 但云诗浮不知道后头的家伙这么谨慎,每回都是屁股被踹,她料定和曼曼就在她身后紧跟。 手中果真酝酿着什么东西。 只见她眼尾划过一抹得意,她堂堂红云宫少宫主,怎么可能真会被个废物欺负。 指缝寒光闪过,一柄燕尾镖向后爆射而出! 嘣—— “啧啧!这什么准头,我在这啊!” 云诗浮一惊,眼睛乱飞,竟在头顶房梁看见那贱人! 夙不寒漫不经心的目光跟着和曼曼游走,没想到她还有脸说别人准头呢? 不想想第一次教她投暗器时,那瞄准树的飞镖,听说是有了成仙的心思,直接往天上飞呢。 云诗浮漂亮的脸,霎时狰狞。 嗖! 燕尾镖再此爆射! “啧啧,这不是准头不行啊,是眼睛不行?” 和曼曼快若奔雷,云诗浮一出手,她就奔出老远。 “你!你有本事别动啊!” 云诗浮再射! “你当我跟你一样傻?” 和曼曼再跑。 “你给我住口!只会跑的废物!” 云诗浮再射! 和曼曼一挑眉,手中一个花瓶砸出! 云诗浮冷笑,这蠢货以为花瓶能抵挡得住她红云宫精制的燕尾镖? “砰!” 花瓶顺利和燕尾镖在半空中碰撞,瞬间爆破! 夙不寒看热闹看着看着,便觉得不对劲了—— 那花瓶破碎的瓷片……就在他脸的正上方!!! “和曼曼!” 夙不寒猛地翻身,怒吼出声! 哗啦啦! 大块大块的碎片,全掉落在夙不寒的软榻上,与和曼曼预料的一样。 夙不寒极为难得的怒吼,直接把云诗浮吓得从半空掉下来。 那燕尾镖是她扔的,这这这…… 一件坏事中,蠢的那个通常不会被计较,聪明的那个不管是不是她故意算计的,都要承担某人的怒火了。 “冤枉啊冤枉啊,我可啥都不知道啊!”和曼曼扭头就跑。 夙不寒一阵狂风乱扫,果断将和曼曼的后襟攥在手心。 “风素素,将损失列出清单,交给云少宫主。” 留下一句话,夙不寒冷着脸,拎着熊娃离开了。 破败的八边形屋子,云诗浮站在风儿的交界处,凌乱不堪的墨发被吹得狂舞,连着她的心,都是凌乱不堪。 他就这么走了? 东面的窗子,夏阳刺得人眼疼,云诗浮半张脸,在烈日下不适得眯起眼睛,仿佛有泪,一闪而过。 另外半张,阴影下的面容,不断狰狞,愈发阴狠。 风素素小心翼翼地走入,“云小姐……” “滚!!!” 一声爆喝,烈焰般的身影,霎时冲出屋子,眨眼消失不见。 云诗浮一路冲回红云宫,“爹!我要杀了她!” 云苍听到女儿的声音,直接放下手中的事,“我的乖女儿想杀谁?杀了便是。” 待看到她浑身肮脏粘臭的模样,顿时心疼极了。 “是谁!谁敢伤我云苍的女儿!简直是不想活了,老戈!快派人去查!” 云诗浮强忍的泪在这一刻决堤,“哇——爹,是凉夜……” “什么!凉夜!?” 云苍嚅了嚅嘴,改口道,“老戈!把凉夜带来红云宫!” 云诗浮将泪全擦到云苍身上,“爹,不是他,是他身边的女人!” 云苍震惊地拉扯开身上的云诗浮,“凉夜?有女人?爹明白了,凉夜的侍女对吗?” “不是不是不是!”云诗浮急得直跺脚,“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爹,你去杀了她!” 云苍眼睛危险地半眯,没想到那凉夜……竟然有女人了? “自然要杀。”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远空,缓缓地出声。 第六百一十二章 和曼曼的梦 白宁徽再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和从前的每一日,一样。 “徽儿啊,你这孩子,晚膳未用就急着睡觉,快起来,陪为父吃饭。” 床边,白崇元挤出笑脸,拉扯着大儿子,作势要带他起床。 白宁徽觉得哪里不对劲,脑袋却并不想理会。 “曼曼呢?” 白崇元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似乎酝酿着怒意。 白宁烨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坐在床边,挡住了他的身子。 “皇兄你忘了?刚刚你才叫相西洲去找人,你家王府如此大,他出门都要花点时间呢,别担心了,他明日就会把曼曼带回来的。” 白宁徽缓缓垂下眼帘,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疲累得无法支撑。 “皇兄?起来吃饭,你瞧你瘦的,曼曼要是回来了,哪还能认得出你,大约还得嫌弃你呢。” “什么!那女人敢嫌弃…” 白宁烨手臂一转,捂住后头白崇元的嘴。 白宁徽听到白宁烨的话,又缓缓将眼皮抬起,定定地看着他。 “她会嫌弃我?” 他的语气,很慢很轻,有气无力。 白宁烨笑着点点头,“可不嘛,皇兄你从前多好看啊,可现在瘦下来了,丑多了,反正我要是她,可不能喜欢你了。” 白宁徽蓦地脸色死白。 他想起了,抱着曼曼离开的男人……好似很好看。 所以,曼曼,是喜欢他的? 霎时间,白宁徽只觉得心口绞痛,痛到无以复加,他再也支撑不了,重重跌回床上。 “皇兄!” 白宁烨吓得大叫,“七弦!” 一旁的七弦,两步远的路,硬是狂奔而来。 白宁烨已经把白宁徽的手摆好,七弦第一时间号上脉! “不好!王爷陈火攻心,心脉淤堵,怕是要!” “闭嘴!” 白宁烨暴怒,“赶紧给朕治!” 七弦早早就捏着银针包了,不用白宁烨叫,他便已经开始动作,只见银针飞闪,每根针都落得又快又稳。 未至片刻,白宁徽身上针堆似的插得满满,连头上也不放过。 “皇兄!你在想什么呐!我只是让你吃点饭!你这都能想不开?” 白宁烨气得头发都抓秃了,在屋内来回走来回走。 “哼!这小子是没救了!” 白崇元怒斥了一声,大步走出屋子。 要他说,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死了算了。 半晌之后,七弦心惊胆寒地将床上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整个人脱水般坐在了地上。 “皇上……日后说话,还请三思……” “我三思?”白宁烨瞪着七弦,“我刚刚那话哪有惹到他,难道皇兄最近爱美了吗?不能说他丑了吗?” 七弦无语,“皇上!您怎么能说,姑娘会不喜欢王爷呢?这是大忌!” “什么!我那是为了激他吃饭!” 七弦撇开脑袋,“是激了,可王爷不高兴听。” 白宁烨一噎,扭头看向床上针线包似的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和曼曼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被自家皇兄碰到,连个不喜欢的假设,都不允许出现。 等七弦收了针,再次将人唤醒。 白宁烨二话没说,掰开他的嘴就往里塞吃的。 我让你有空胡思乱想!你想啊! 夜里,和曼曼同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一整日被夙不寒拎去练暗器,两只手都练,抬都抬不起来,平平整整放在身子两侧,特别安详。 “来吧,今日睡前故事是兵法。” “zzzz……” “起来!整本听完才能睡!”夙不寒死掐和曼曼的脸,不肯让她睡。 也该教她做人的道理了,当爹的是不能算计的,不好好教训她个没心没肺,就不会长记性! 和曼曼疼痛难忍,果真一晚上都无法如愿睡下,苦着脸听着听着…… “还敢睡!”再掐! “啊醒了醒了!” 和曼曼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一半肿成皮球了,她怎么这么命苦…… 后半夜,熬完了整本书,和曼曼跳舞的眼皮子,刑满释放,刷拉一阖,大脑全黑。 “曼曼?” 梦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声唤着她。 “嗯?” 和曼曼迷迷糊糊,好像醒了。 “曼曼,你在哪里?” 那声音似乎幻化成了人,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她的面前出现。 “我?我在床上睡觉。”她老实答道。 “呵呵……” 影子渐渐有了真容,狭长的丹凤眸笑得飘忽迷韵,却忽然—— “你敢在床上睡觉!和谁!是谁!我不许你睡觉!” 白宁徽的脸,刹那间变成了妖魔鬼怪的模样,吓得和曼曼掉头就跑。 梦里,她什么都不敢说,只知道跑。 原来,不管现实中如何,潜意识里,她仍旧惧怕他。 和曼曼跑得好着急好崩溃。 她跑进一个个街巷,七拐八绕,连轻功都没有,只有双腿在跑。 可后面的人,追得很近,阴风阵阵带来他的咆哮,“不准跑!你一辈子都要待在本王身边!不准!” “不要不要不要…呜呜……” 和曼曼边跑边哭,可怜又无助。 下意识的,她冲进了一个屋子,里面传来剧烈的哭喊,比她哭得惨多了。 “皇兄!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这是哪,和曼曼踩入屋内,好似踩入了另一个梦境,全然忘了有人在追自己,她的心被那哭喊带走了。 她怔怔地挪动脚步,很慢很慢。 床边的场景,不断靠近她。 这人,她好像认得。 和曼曼歪着头,看了看白宁烨,又缓缓转开了视线,看向了床上的人。 就在这时—— 她猛地双目大睁,床上的人,在看她! “曼曼,你回来了吗?”他问。 和曼曼呆呆的,没有说话。 他剧烈颤动的手,从被褥中抽出,朝她伸来。 “曼曼,我好想你。” 和曼曼突然全身一抖,整座屋子,随着这一抖,开始摇晃,似乎要塌了。 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竟随着下陷的地面,越来越远。 和曼曼吓得大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走!白宁徽!!!” “白宁徽!” 和曼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嗯?” 正在给她把脉的夙不寒,一见她突然坐起,微微惊了惊,却在听到她叫出声的名字后,整个人仿佛笼罩进了阴翳。 “白、宁、徽?” 第六百一十三章 必须回去 漆黑的床上,和曼曼呆呆地看着那张美极的脸,许久没有回神。 他…… 不是白宁徽。 “梦到他了?” 夙不寒与平日一样,挂着温柔的微笑,凝视着她。 “嗯。” 和曼曼点点头。 夙不寒轻柔地摁着她的肩,将她送回温暖的床。 “瞧你都出汗了,是噩梦?”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衣袂擦着她的额头。 “嗯。” 和曼曼点点头。 “莫害怕,他不会再出现了。” “嗯?” 和曼曼看着他,想知道为什么。 “你忘了,你身故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便不会再找你了,你……不能再见他了。” 和曼曼眉头一拧,下一瞬就被一个冰寒的大拇指摁住。 “不行,他一定出事了,我必须回去看他。” 和曼曼推开那只手,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容置喙。 “和曼曼……” 夙不寒看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脑袋,缓缓的,视线移进她的眼睛。 “我救了你,的命。” “你要陪我,六十年。” “这些……都不作数了?” 他的声音,很轻。 像风一般在她小小的耳边游荡,那么柔和,那般悦耳。 可她却知道,他生气了。 “作数的。” 和曼曼没有犹豫,认真地回视他。 “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恩,你是我爹嘛,下半辈子,我养你。” 夙不寒幽暗的眼神微动,却在瞬间,恢复了阴冷。 “小骗子,你回了王府,要如何养我?” “我……给你寄钱?” 眼尾一厉!如刀般劈来! “这怎么可能嘛!我跟你闹着玩的!不如……你跟我回王府啊?” 夙不寒冷眼斜她,出的什么馊主意。 “你莫不是想干脆借白宁徽杀我?” “你!” 和曼曼一下子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我是这样的坏人吗?!” 她生气了,抽出被子里的两条胳膊,发脾气地砸在床上。 “下午还叫着手疼,这下不疼了?早知道晚上接着练。” 夙不寒嘴里没好气,手上却抓着她的手揉捏。 这丫头可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亲手养了近乎三个月的呢,他还是会心疼的。 这个态度,让和曼曼始料未及。 她原以为他必定要跟自己翻脸的。 既然他还愿意听她说话,那就是还有机会。 和曼曼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开始撒娇。 “真的真的,我没开玩笑,你是我爹嘛,跟着我回王府光明正大啊,你想,白宁徽肯定会欺负我,你不得帮我出头吗?” 夙不寒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我岂敢动他,你第一个不放过我。” “哼!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爹爹肯定比别人重要!” 和曼曼躺在床上叉腰,装乖巧。 夙不寒状似凶狠地掐住她的脸,“那我若是杀了他,你也允?” 和曼曼摇头,夙不寒眸色瞬间变暗。 “我这是为了你啊!杀人犯法,当爹的不能杀人,万一你去坐牢了,我可不就没人照顾了?” 夙不寒沉默地看着她。 和曼曼抿了抿唇,“好吧,你可能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但是,你肯定没杀过王爷,所以才没事,可一旦杀的人是白宁徽,那整个大辛朝廷都不会放过你…” 和曼曼偷眼瞧着他的脸色,见未好转,只能继续。 “你想啊,你这么厉害,他们肯定抓不到你,到那时,就紧着我抓啊!” “哼。”夙不寒转开脸。 “好吧好吧,你就可怜我好了,我可是连个住处都没有的人,躲都不知道往哪躲,我还这么漂亮,一下子就被人认出…” “啧。” 夙不寒瞪了她一眼,越说越不像话,她漂亮能有他漂亮? “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我杀了人就把你丢下,不带你了?” “那有什么,万一到时候,你又瞧上个孩子可爱,不要我了呢?” 和曼曼笑嘻嘻地看着他。 夙不寒突然就觉得心中舒服多了。 原来她也会怕自己不要她呢。 夙不寒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此话有理,你平日如此不乖,迟早会被我丢掉,我劝你乖上一些,莫要总是忤逆长辈。” “那……回王府的事呢?” 幽夜里,和曼曼大眼闪闪,尤为明亮。 夙不寒好笑地睨着她,蓦地手掌从她脸上一盖,“容后再议。” 和曼曼重新陷入了黑暗,沉睡过去。 夙不寒将她的手放入锦衾,随后起身离开此处。 “京中花鸿志作乱,白宁徽没有出现。” 韩娘跟在他身后,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嗯。”夙不寒随意应着。 “有人看到白崇元早前进入瑄王府,一直未出。” “想说什么。”夙不寒推开屋门,余光扫了他一眼。 “白宁徽大约出事了。” 夙不寒挑眉,“那不是正好,若能直接死了就省得我家曼曼惦记了。” 韩娘脸上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她有可能因此恨你,之后你就再没有女儿。” 夙不寒脚步忽的停顿,周身煞气渐起。 右爪猛地向后掐住韩娘的脖子,“你觉得你比本公子聪明是吗?” 韩娘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对。” 夙不寒喉咙一哽…… 愤恨地把人甩出屋,玄黑衣袂拂过,屋门“砰”一声紧闭。 是夜,丞相府兵荒马乱。 白宁烨没空处理后续,将权利下放至六部,让他们按规矩办就成了,他只看结果。 花鸿志事情办得隐蔽,直到出事被捕后,家中老小才从别处听到消息。 赵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你们快点!冬日的衣服厚重就不要了!” 翠红为难地看着她,“姨娘,这貂绒可是贵重的呢,也不带了?” 赵丹顿时心疼得没说话,那是她缠着相爷好久才卖来的。 “唉,不要了,命都快没了,要这东西做什么。” 感伤完,她又振作起来,“快,首饰银子必须全拿上!还有田契地契!这都是老娘攒了大半辈子的!” 等一通收拾,赵丹还是不忍心那貂绒,干脆披在身上,扛起大包小包就往外冲。 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她扭头就看到榻上发怔的闺女。 “清儿!快,跟娘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柳清两眼发直,木讷地望着全身被包裹堆满的亲娘,半晌才冒出一句—— “娘,我不走。” 第六百一十四章 内眷府婉芳大人 “你不走?” 赵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你不走留在这做什么!你爹不是丞相了,是逆贼!这相府不能待啦!” “不可能!” 花柳清呆怔的脸,突然扭曲。 她大叫,“我爹不会不是丞相!我可是相府二小姐!我爹怎么不是丞相!” 赵丹本就热得汗流浃背,听到花柳清的话,更是气得头顶冒烟。 “你这死丫头!还在这做春秋大白梦呐!” 她松开手上的包裹,一下子冲到花柳清身边,一把将这傻子拉扯起。 “即便你爹现在是丞相,今年六月也到了还政的年纪,你迟早也不是相府小姐!” “我不管!我就是!” 花柳清大声哭喊,撒泼似的挥甩着手臂,不让她抓,起身就跑。 赵丹气得直跳脚,“你是什么是!你是相府二小姐,说到底也是靠你娘我得来的!何况你还不是他亲……” 她蓦地收口,好似想起了什么。 “我不管!我就是相府二小姐!呜呜……我还没嫁个好郎君呢,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花柳清没发现她神色不对,一想到自己以后会沦落成平民百姓,她就受不住地跌倒在地,涕泗横流。 说到这,赵丹就来气。 “你还知道你要嫁人?!从前我便跟你说,莫要挑三拣四,京城里的公子哥儿都不是差的,你呢,你倒好,长成你爹的样,却没你爹的本事,硬是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 就在赵丹一通数落,花柳清一通哭泣的间隙,屋外通明的灯火悄然而至。 “赵姨娘这是做什么呢?” 一位衣着发髻都极为雍容典雅的女人,踩着毫无错漏的步子,跨入屋内。 赵丹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就忍不住想跪了。 “婉芳大人,妾身这正收拾屋子呢。” 她噙着泪,将身上的貂绒一掀,对着那位大人,施了个标准的礼仪。 婉芳乃内眷府官阶名称,最高统领者为正三品婉仪,此次派来相府管理后宅的,便是次一品婉芳。 身为内眷府女官,婉芳这个品级在京中贵妇中,除了婉仪大人,便是最为高贵的。 不仅容貌端丽不轻浮,举止优雅不随意,连身份都是出生名门,非大族世家女子不可胜任。 只见这位婉芳大人踩着莲步在屋内环视,年华四十却毫无衰败之色,眼中自有风韵之光。 “本官,如何也瞧不出赵姨娘是在收拾屋子,为何这屋子越收拾,越凌乱呢?” 她姿态可亲,托起赵丹,和颜悦色地问。 赵丹身子发寒地打了个哆嗦,偷偷瞧了她一眼,便朝翠红责怪道: “翠红,你可知错,为何这屋子越来越乱!” 翠红颤颤巍巍跪地,“婉芳大人,翠红知错。” “诶~” 这位婉芳大人不知为何如此巧合,正是刑部尚书的夫人苏璎玑。 她面带微笑,保养得如花般娇嫩的手,轻拍着赵丹的手臂。 “赵姨娘,如此不好,你人且在这儿看着,奴婢们没做好,你怎能只怪她们?” 趴在地上的翠红,诧异地身子微抬。 宫里来的女官,果真了不得!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赵丹被说得不知怎么反驳,自昨日这些女官过府,她就一直处于这种哑口无言的状态。 苏璎玑却是不着急,她来此也并非找赵丹麻烦的。 “无妨,正巧本官也带了人来收拾,赵姨娘想来也知晓了花鸿志叛乱一事,且莫着急,有本官在,乱不了。” 说完,也不等赵丹反应过来,她便优雅转身命令开—— “来!将云霞院的财帛和细软一一收整,分门别类,等刑部和吏部来了,一并上交。” 噗通! 赵丹身子一软,终于跪下了。 “婉芳大人!不要啊!我这些都是,都是我自己的啊!” 苏璎玑旋身一瞧,骇怪道: “这是做什么啊!赵姨娘,不需要行此大礼。” “你们干嘛!不许拿我娘的东西!” 躲进里屋的花柳清冲了出来,拉扯着内眷府的女史们叫嚣。 苏璎玑的神色,逐渐暗沉。 出色的姿容避开烛光,她缓缓底下头。 “赵姨娘,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身为妾室,你没有自己的东西,这院子这屋子,屋子里的东西,从前都是相府的,如今便是皇上的。” 阴影里的脸,尤为可怖。 “还是说,赵姨娘也想跟着叛乱,想将皇上的东西,据为己有?” 赵丹吓得大叫,猛烈地磕起头来。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求大人开恩!” 苏璎玑见她识相,又缓缓直起了身板,凌厉的目光投向花柳清。 “花二小姐,方才说这是你娘的东西?” 赵丹通红的脑袋一抬,“不是!清儿还小!说着玩的,她没这么说!清儿,你说句话!” 花柳清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把推开朝自己抓来的女史。 “就是我娘的!那田契地契,都写着我娘的名字!你们凭什么说不是!” 赵丹微微沉默,觉得女儿说的好有道理。 苏璎玑轻嗤了一声,目光冰凉。 “你娘?不,是姨娘,她都不是她自己的,那些东西又何来她之说呢?” “你!你什么意思!”花柳清冲到苏璎玑面前质问。 “傻孩子,妾是奴籍,不能拥有自己的财产,说不准啊,比这府里的某些丫鬟身份都低呢。” 翠红眼珠子一转,不会吧! 赵丹心头一寒,没想到自己爬到丞相妾室的位置,倒头来仍是一文不值。 “那!”花柳清也是没想到,“那些写了我娘名字的契书,又是谁的!” 苏璎玑只觉得这花柳清脑子不好,说半天也不明白。 “你姨娘是花鸿志的人,她名下的东西,自然也都是花鸿志的,如今就都是皇上的,你可还有问题?” 她没什么心思与这两人啰嗦了,说完便离开这处院子,去别处安排。 “大人,已故王氏屋里有着不少契书,写着花旭尧之名。” 苏璎玑走到外头,就有个女史带着东西前来汇报。 “嗯。” 她一张张打开,只见上头好几座大宅院和商铺,皆是凤京繁华之地,另外还有翰州府的屋宅田契十来张。 “若非这回正好是王家带头起事,至少这翰州的屋宅田地,该是花贤侄的,不过……” 苏璎玑面无表情地将契书放回女史手中,“与花家财物一并收好,交与官家。”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丑 院子里,花旭尧一个人负手而立,仰望天月,与影作伴。 “公子,今夜就要走吗?”小厮心水,一脸忧伤地问。 花旭尧浅浅掀了掀唇角,“怎么,不舍得?” 心水垂首,“不是,是怕公子无处可去。” 仿佛看累了,花旭尧将头低下,继而静静地凝视着地上的杂草。 “怎会无处可去呢,不过是我愿意与否罢了。” “那……小的可以和公子一起离开吗?” 心水没有太大指望地咕哝着。 他知道自己是相府的奴仆,不是签外契的那种,应该同其他下人一样等着宫里还安排。 花旭尧转眸瞧着他,蓦地笑了出声。 “自然是要和我一块离开的,你莫不是还有别的去处?” 心水一下子激动地抬起脑袋,清澈的眼睛睁得浑圆。 “真的吗?可小的不是……” “不是,”花旭尧摇摇头,认真解释着,“我拿云朵的身契去官府报亡时,将你的身契和籍契一并带去改了,你那时便不是花家死契奴仆,而是正经良民,签的雇佣契。” “啊!!”心水激动地跳了起来,“小的!小的不是在做梦吧!” “呵呵。” 花旭尧苦笑,你若在做梦,那自己也是在梦里,就不必承受这些了。 心水没察觉花旭尧的异样,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尧儿!”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花旭尧循声望去,今夜月儿明亮如霜,照着院中雪白一片,他很快看清来人。 “旭尧见过杨姨娘。” “都到这时了,还讲这些虚礼。” 杨玉玲轻喘着气,娇嗔道。 花旭尧看了一眼她媚态微显的模样,不适地垂眸,语气略硬地回话: “礼不可废。” “是是是。” 杨玉玲嫣然巧笑,上前一步与他说着正题。 “我方才问了内眷府的女史,她们说,明日官府才来人,今夜还能住一晚,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我带着你和昊儿,去我城北的宅子去。” 花旭尧后退一步保持着距离。 “姨娘的宅子,怕是要被户部收回。” 杨玉玲掩唇轻笑了一声,莫名带了一抹少女才有的娇羞。 “我可不是用自己名字买的,是从前一位老奴,我让她一直守着那宅子呢。” 花旭尧浓眉微蹙,轻轻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她。 “那……赵姨娘和二妹妹呢?” 杨玉玲愣了愣,随即也皱了眉头,“管她们做什么。” 花旭尧面色冷了几分,“那杨姨娘也不必管旭尧,我自有去处。” 杨玉玲顿时有些不高兴,“你这孩子说什么,从前我与你娘亲如姐妹,如今花家出事,我怎能丢下你。” 花旭尧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在笑。 “不必了,如今我也与花家缘尽了,日后不好劳烦姨娘,姨娘一个妇人带着旭昊生活不易,若是有需要旭尧帮忙的,万死不辞。”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见外!” 杨玉玲激动地上前抓住花旭尧施礼的手臂,刚要说什么就瞥见后头的心水。 “你先下去,我劝劝你家公子。” “是。” 心水没有多想,回了自己屋子,却不知道他可怜的主子,接下来要遭什么罪。 花旭尧甩开臂膀,沉着脸后退两步。 杨玉玲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眯了眯,写满不悦。 “尧儿何意,这么怕我做什么?”边说边靠近。 花旭尧神色渐染薄怒,“怕是不假,杨姨娘身为有夫有子的妇人,与我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杨玉玲脚下一顿,脸色僵住了。 可不过眨眼间,她恢复了慈眉善目。 “尧儿说的什么话,我如今是个未亡人,这里也并非大街市斤,莫说与你拉拉扯扯,即便……” 说到此处,她眼尾上勾,媚意荡漾地看着花旭尧,“即便我抱…” “想来杨姨娘也无其他事,旭尧告辞。” 不等对方说出什么放荡的话,花旭尧一个拱手,迅速转身。 杨玉玲气得一个跺脚,就见他被鬼追似的走得飞快。 她下咬红唇,仿佛做出了巨大的决定,脚下发狠地冲了过去! 砰—— 花旭尧只觉得后背突然被撞,吓得他转身查看,就见还是那位姨娘,他顿时脸色发青,将人一下推开。 “尧儿!” 杨玉玲恼红了脸,抓着他的手不放。 “杨、姨、娘,请放手。” 花旭尧一字一顿,本就不小的眼睛,狠厉地瞪开,手上一个用力就把杨玉玲的手推却了。 杨玉玲破罐子破摔,今夜过后,未来当如何实在说不清,她一把抱住花旭尧,撒泼道: “我不放我不放!尧儿可知我心意?” 知你妹!! 花旭尧气糊涂了,脑中一下子蹦出这三个不雅的字眼。 他再一次要推开,却发现对方的力气,竟是不小,一时之间,自己动她不得。 杨玉玲的确使出了吃奶的劲在抱他,谁让这小兔崽子居然这么难对付。 “尧儿!你不听我说,我就这般抱着你不走,若是有人路过,便叫人瞧了去吧,我如今也不要脸不要皮了,就想要你。” 花旭尧脑袋发晕,“你放开我再说!否则你就滚!” 杨玉玲噘起嘴,“我放开你,但你不许跑。” 花旭尧深吸一口气,“好,我不跑。” 杨玉玲缓缓松开手,见他没有跑的意思,手上彻底松开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花旭尧粗声粗气地叫道。 杨玉玲娇羞地整了整云鬓,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旭尧,你觉得吧……我长得如何?” “丑。” 若是往日,花旭尧断然不会如此“坦率”,但现下真是被逼狠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杨玉玲卷着鬓角碎发的手一滞,埋怨的眼神,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娇蛮,不满地瞪他。 “我还丑?旭尧你这眼光高上天了吧!” 花旭尧稳住心神,板着脸摇头。 “杨姨娘大抵鲜少出府,凤京里,您的容貌怕是要往末端排。” 这话是有些夸张了,但是花旭尧心中,容貌常常会为品性所影响,是以杨玉玲在他眼里,断然是丑陋不堪的。 杨玉玲这下呼吸不畅快了,她素来自视甚高,又极重保养,本以为和他站在一起,他人是看不出年纪,还算般配。 可未曾想,他是如此看待自己。 她咬着下唇,颇为不甘,却见他那张正经的脸,忽然就笑了,“旭尧,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弃?”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天命、人为 花旭尧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自己呛死。 “杨姨娘,旭尧当真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与旭昊是好兄弟,你可莫要走上歪门邪道。” 杨玉玲心中不快却丝毫未被打击,她知道要拿下这个书呆子,有多不容易,当即厚着脸皮同他讲道理。 “旭尧,你听我说,首先呢,你与旭昊不过是名义的兄弟。” 花旭尧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自己不是花家子嗣,此时他已经知晓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被人说事。 杨玉玲见花旭尧脸色不好,便知道他误会了。 “我不是要提你的伤心事,只是……其实旭昊也不是姓花。”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有些含糊,目光闪烁。 花旭尧瞬间震惊,“你说什么?!” 杨玉玲被他这反应逗笑了,干脆把事情说开。 “我说啊,你弟弟不是你亲弟弟,本来就跟你没血缘关系,更不是花家人,所以啊,你不必介怀此事。” 花旭尧蓦地脸黑,“为何,为何旭昊不是花家人?” 杨玉玲撇撇嘴,并不想在他面前谈自己与别的男人的情事。 有了! “旭昊是我抱养来的,事实上,当初你父亲大约是有些隐疾,我并没有怀上,只能从外头抱养。” “呵…” 花旭尧冷笑了一声,“有趣。” “嗯?” 杨玉玲抬头看他,猜想着他是不是不喜欢听自己和花鸿志的事呢? 难道他心中是有她的? 可谁知,花旭尧下一句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旭昊生来像极了杨姨娘你,你却和我说,他是抱养来的?不知他听到自己母亲不认他,该如何做想。” 杨玉玲:!!! 不等她反驳,花旭尧又笑道: “杨姨娘,你既然承认了旭昊不是花家子嗣,为何不干脆承认自己与他人暗结珠胎,怎么,做了不耻的勾当,却还觉得名声紧要?” 这样明晃晃的揭穿,让杨玉玲整张脸仿佛被人重重抽了几巴掌一样红。 “我……我没有。”她嗫嚅地反驳。 “行了,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也不是花家长子,并不想管这些事。” 说着,花旭尧转身欲离。 “诶!不要!” 杨玉玲重新抱住了他的后背。 “你到底想如何!!” 花旭尧此生未曾有过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刻,一把扯开腰上的手,朝身后之人大吼出声。 杨玉玲被他吼得,委屈极了,眼眶红了整圈。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她吸气,“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罢了。” 即便心中有了准备,乍一听这句露骨的话,花旭尧仍是一片恶寒,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沉了沉气息,“说完就走。” 杨玉玲哪能甘愿走,她上手抓住花旭尧的衣袂,“那你呢,可曾对我……” “对你妹对!” 终于,他爆粗口了。 “你个疯妇!寡廉鲜耻!恶臭如蝇狗,逐矢如蜣螂!我花旭尧即便出家当僧徒!也断不愿与你有半分纠葛!” 花旭尧极尽他所能,拼了命的大骂杨玉玲。 一开始杨玉玲还能抱着某些幻想,忍耐着委屈着,可到最后,她已然听不下去了。 “花旭尧!” 杨玉玲被他推搡得一个后退,她用脚跟猛地借力冲上前,死死抱住他。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我便要你也喜欢我!你若是不肯跟我在一起,明日我就上大街去喊,告诉全京城的人,说你花旭尧勾奸父亲小妾!我看谁还敢嫁你!” “啪——” 花旭尧一巴掌将这疯魔的女人抽倒在地。 这一下后,四周突然安静。 杨玉玲也不知道是被抽醒了还是被抽晕了,趴在地上没有再出声。 花旭尧胸口剧烈起伏,这是……这是他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女人,他自己都有点吓到。 “出……何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花旭尧的身后冒出。 花旭尧整个人要吓晕过去,惊恐地转头,赫然见到一位气度高雅的女人,正盯着他和地上的杨玉玲看。 花旭尧腿脚发软,直接跪下见礼,“见过婉芳大人。” 苏璎玑未在内眷府任职时,谁人见其不称一声许夫人,但如今她身有官权手掌官印,自有官称。 只是,让一个鼎鼎有名的内阁大学士,朝自己下跪拜见,这算怎么回事。 苏璎玑被花旭尧的举动惊了一惊,赶忙俯身虚扶。 “花贤侄,作何如此客气?” 花旭尧这哪是客气,他素来礼数得当,这回是真被杨玉玲搞得焦头烂额,脑袋发昏。 “婉、婉芳大人,”他努力把气喘匀,“是要来收整在下的院子吗?请请。” “嗯?这不急,你的我不操心,后头让户部来理都行,其他院子是怕她们夹带私藏。” 苏璎玑对这位贤侄还是印象很好的,她不像别的妇人一直处于内宅,对于朝中大小官员皆有了解。 两人这才刚寒暄完,地上的杨玉玲立即动了—— “婉芳大人!呜呜……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花旭尧猛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这……方才我便听到这里有吵闹声,发生了何事了?” 说这话,苏璎玑是看着花旭尧的。 花旭尧刚把嘴巴张开,杨玉玲就马上把话抢去了。 “婉芳大人!花旭尧这个孽畜,他对我这个姨娘不轨!却不想负责!” 此话一出,就如天边一道悍雷横空劈下,直劈得花旭尧和苏璎玑整个脑袋都是噼里啪啦,完全没了反应。 “噗通——” 花旭尧刚起身没两下,又给跪下了。 “苍天在上!明月为证!我花旭尧若做出此事,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他话音未落,天空竟在这时,轰隆隆地作响开来。 杨玉玲抬头望天,那张疯狂的脸瞬间大笑起来。 “啊哈哈!你瞧!你岂能骗得了老天!花旭尧啊花旭尧,你就认命吧!” 花旭尧心跳骤然停止,看着苍天明月,居然绝望地落下了泪。 他就不该信什么老天!若是老天有眼,为何要对他如此,他从小到大,救济贫苦,善待万物,难道这些都错了吗? 那心如死灰的凄凉模样,看得苏璎玑不禁动容了。 “哼,上苍素爱戏耍凡人,本官信人为,不信天命,花旭尧,你且将事情,原模原样地道来,世间自有公道,何须听天由命!”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两败俱伤 苏璎玑说得花旭尧心神为之一颤,咽下心中的苦水,他决定,今日便要将这杨氏的事,给说个一清二楚,从此再无纠葛! 可他是这么想的,杨玉玲却不是。 听到苏璎玑已有偏私之意,杨玉玲直接大喊大叫起来,根本不让花旭尧说话。 “婉芳大人你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一介女流,被花家父子欺辱至今,若是今日不能讨个公道,我便……我便死在这里!” 苏璎玑柳眉深蹙,知道这杨氏是事情的关键。 “杨姨娘,此乃你一面之词,本官还需听听花旭尧所述。” 杨玉玲抽动了一下癫狂的脸,猝然冷声道: “婉芳大人莫不是想要包庇花旭尧?你要问他,他如何会承认!难不成你以为我一个女人,会编出假话来败坏自己的名声?” 苏璎玑不为所动,“未必不会如此,不管如何,在一件是与非中,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无法发出。” 杨玉玲闻言,眸色又暗了几分,阴阴沉沉好似毒蝎。 “婉芳大人,妾身怎么觉得,你与这位花大公子,关系匪浅呢,难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苟且?” 花旭尧本就一口闷气憋着快喘不过气,听到又一个令人发指的污蔑被杨玉玲轻易捏造,他竟是两眼发黑! “噗——” 一口鲜血赫然从他嘴里喷出,飞溅到草地上,星星点点染红一大片。 “花旭尧!” 苏璎玑整个人都被他吓到了,火急火燎地蹲下将他扶稳。 一旁的杨玉玲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两眼发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可不是想要他死啊,她就是想得到他而已! 可花旭尧这么一吐完,反而心中郁气散了一大块,他谢过苏璎玑后,双目清明一片,身姿笔挺地站了起来。 “杨姨娘,我花旭尧没做过的事,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若是觉得你有理有据,你我二人干脆对峙公堂,也省得你心有不甘。” 方才还为他心疼不已的杨玉玲,这会儿听他如此决绝的话,便是什么心疼也没有了。 她也站了起身,气势强悍。 “你当我不敢吗?花旭尧,我什么都没有,你却有官职和官声,未来还要娶妻生子,你确定要与我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苏璎玑同样担心地看向花旭尧,杨氏此话没错。 “呵呵,你还知道我会娶妻生子?可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都没有吗?旭昊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不远处的树干下,一个高大的人影与树影一道,斜斜的落在地上,突兀地一抖。 杨玉玲一愣,随即恼怒道,“旭昊是我儿子是你兄弟,花旭尧你欺辱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他!” 花旭尧将唇上的血迹擦干,浑身的气质变得偏执且乖张。 “真是可笑极了,我花旭尧仪貌风雅,气度高华,身为内阁六大殿首之一的四品大学士,日后封侯拜相尤可期,凤京名门世家上门谈亲者不胜数,这样的我到底能看上你什么?” 苏璎玑细眉一挑,觉得此言甚是合乎情理。 再看杨玉玲,果真气得面目狰狞。 “我风韵脱俗,姿容出众,你凭何看不上我!” 苏璎玑默默端看了两下,原本是觉得她有几分姿色,可今晚瞧着……有些叫人恶心了。 “杨姨娘,方才你自己都说了,旭昊不是花家子嗣,而是同外人所生,你也不想想,凭你这勾三搭四的秉性,我花旭尧该是眼瞎得伤了脑子才能看得上你!” 对方不想要脸,花旭尧也觉得用不着替她留着脸面了,当着苏璎玑就把她老底给掀了。 远处树下的阴影,却在这时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似被狂风袭卷而过。 花旭昊不过是听到雷鸣以为变天,才会带伞赶来接人,却不想,听到这些…… 苏璎玑亦是惊了花容,她以为攀诬花旭尧,是杨玉玲做的最过分的事了,却不想还有更大的前科! 这花家,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腐烂恶臭。 杨玉玲的脸红得要爆炸了! 她跟花旭尧说这件事,不过是因为可怜他身世,又怕他觉得娶弟弟之母心中有隔阂,这才把旭昊身份挑明,没想到竟是被他当作刀枪棍棒来使! “哈!”杨玉玲疯笑了一声,云鬓微乱。 “你说这话可有想过你亲生母亲?她不也是跟别人生下你这个野种!你倒有脸嫌弃我?!” 来啊!两败俱伤吧! 苏璎玑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插不上嘴了。 刚刚她还在想什么,花家足够恶臭了,却原来……远远不止! 远处的花旭昊猛地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上回那叫方方的疯丫鬟,被拖走前的话,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他的脑中。 “相府里的少爷小姐,没一个是相爷的孩子。” 这么荒唐的话,如今是要一一应验了吗? 早在花旭尧知道自己母亲所犯的错,便能料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攻击,他咽下再次翻涌入喉的血腥,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 “我生母犯错,已然受到惩罚,我却不能与她犯同样的错,而你,却比她无耻太多,日后,定会承受更大的惩罚。” “你!!!” 杨玉玲手指指着花旭尧,颤颤巍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苏璎玑觉得是时候打个圆场了,她收起吃惊的目光,重回严厉威仪的模样—— “行了,你们够了,本官不知今晚之事因何而起,但你二人所言互为矛盾,且都空口白话没有实据可言,如今本官且问你杨氏,作为首告,你可要罢休,若不愿,明日便上公堂对簿。” 杨玉玲身子一震,看着苏璎玑思量着该怎么办。 半晌之后,她才冰凉着脸,苦笑着摇头。 “诚如大人所说的,我没有证据,上公堂也没用,便让这小子,继续嚣张吧。” 说着,她捋着微微散乱的头发,又擦了擦有些泪渍的脸,毫无挂碍地起身,仿佛没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般转身走了。 哼,走着瞧吧,花旭尧。 途径那棵大树,心事重重的杨玉玲,没有发现异样,大步往前了。 苏璎玑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 “花贤侄,招惹上这样的女人,你日后可有的受了,要不要……” 她想说什么,却在想起这位贤侄的为人,而没有继续下去。 花旭尧不傻,只摇了摇头,沉默地离开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雷雨之夜 花旭尧回到屋子,收了两件春衫便要带着心水离开花家。 却在走到院门口时,见到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 花旭尧诧异之后,尽是为难。 “大哥。” 花旭昊本还在犹豫是否进去,却见心水背上背着包裹,他更加不知如何开口了。 花旭尧冷了冷神色,“心水,去府门等我。” “是。”心水又被支开了。 “大哥,你今晚就要离开吗?” 花旭昊紧张地上前,明知故问。 “嗯,”花旭尧垂下眼睛,“你是来质问我与你生母一事的吗?” “我……” 如此不堪的事,花旭昊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信我会做出这等荒唐事?”花旭尧没有看他。 花旭昊赶忙摇头,“不信不信不信,大哥绝对不会!” 花旭尧浅浅勾了唇角,没白疼他。 “那你信你生母,不顾名声会编出瞎话构陷我吗?” 花旭昊郁闷地低了脑袋,他想说不信的。 花旭尧也明白自己执拗了,怎能问人家儿子这种话。 很快,他不再纠结,拉着花旭昊真挚地道,“小昊,不管如何,大哥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对不起你生母,没有对不起你过。” 花旭昊抿了抿唇,点点头,“我信你。” 花旭尧便觉得还不够,又继续道,“想你大哥我守身如玉多年,没想到妻子未娶,名声却要坏了,我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老天要如此惩罚我…a!” 花旭昊认真点着脑袋,不停地听大哥唠叨。 “当初就该让小妹给我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早早娶妻也许不会出这种幺蛾子。”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气急败坏又喋喋不休的大哥,觉得好笑又不敢,却想到此事事关自己生母,顿时不好笑了。 花旭尧寻思着又觉得不对,“还是没有娶妻的好,否则听到这样的话,岂不是跟着一起气死。” 后面的话,花旭昊也没听进去了,看着他要离开心头浮起浓浓的不舍。 “大哥……你这大晚上的,要去哪?” 花旭尧脚步顿了顿,“凤京之大,怎会没有我容身之处,你就别操心了。” 至于花旭昊去哪,花旭尧也不操心,他平日住军营,不怕没去处。 倒是…… 花旭尧拉着花旭昊往外走,“家里还有一个二妹妹,以后你可以多帮衬一些,帮她找个夫家。” 花旭昊一下子停住了。 “大哥!你是大哥,长兄如父,这要你操心才是。” 花旭尧愁苦地看着他,“我不是了…” “不!你是你是!你不仅是我大哥,也是这花家的顶梁柱!” 花旭昊扯着他不让他走,委屈的表情,似乎要哭了。 花旭尧无奈,“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我如今已经想开了,不是便不是吧。” 花旭昊噘着嘴撒泼,“我不管!你就是,反正花柳清是死是活我是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花旭昊和花柳清两房姨娘关系本就不亲厚,他们两人从小就是吵架吵到大的,关系没好到互相照应的程度。 这下花旭尧为难了,要他真的不管花家人,他也做不到。 可一想到那二妹妹在京中的风评,再想到她自己的眼光之光,花旭尧觉得头发要白了。 “罢了,这些事,往后再说,相府我已然无法再留,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在此别过吧。” 花旭昊怔忪,恍惚间,有种没了家的感觉,他猛地抱住花旭尧,终于忍不住掉下泪。 “哥……” 他想说别走,可却说不出口,明日一到,连他都要走了。 本来,本来说是可以跟大哥一起离开,即便父亲叛乱被抓,他也没有觉得自己太惨,可此刻却是头一次痛恨花家和那些长辈。 他,以及大哥,甚至还有小妹,大家什么都没做错,只是生在了花家,就被迫卷入上一辈人所犯的所有错误中,承受着莫名而来的惩罚。 花旭昊在浓云下抱着大哭,仿佛积怨已久,哭得歇斯底里,为这座曾经盖上花姓的府邸,增添了数不尽的阴霾。 花旭尧被他惹得眸光带泪,却强忍着不哭,手上轻拍着他的背,努力做着身为长兄应做的事。 许久,天空又响起了轰隆隆的雷鸣声,月光早已不再落下,漆黑一片。 花旭昊竭尽全力止住了泪,松开他。 “哥,要下雨了,我有伞,我送你。” 不由分说,他拉着花旭尧往府外走…… 杨玉玲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天空那雷鸣轰得她喘不过气。 她仰头看天,气恼地哼出一口气,“老天你要是真有眼!就该劈死那不识好歹的花旭尧!” 轰—— 啪!!! 话声一落,一个猛烈的暴击,从天而降!直直劈在杨玉玲的脚尖! “啊!!!” 杨玉玲吓得整个人后倒,重重地仰躺在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呃!好痛!好痛!来人啊!救命,救我!” 原来,这雷,是来劈她的。 花家败落了,周家却是欢天喜地。 楼里的周奇,像个傻子似的疯狂鼓掌。 “好啊!花鸿志果然有胆!竟真敢造反!我这是!我这是立功了啊!”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赶忙冲下去,冲管家大叫: “快!把孙小姐请来!” 要知道,造反这种事,谁都不可能往外泄,那孙晓瑶能事先知道,已经足够厉害了,即便不是通天的本领,也免不了有强大消息途径,惹不得! 孙晓瑶拒绝了沈溪的宅子,就被带回周家了。 住在周家的下人房里,虽有不甘,却很明白,只要她说的话应验,那周奇迟早会待她如上宾。 果然,这不就来了吗? “孙小姐,老爷有请。”管家谄着脸,将背弯得格外的低。 “呵……还知道要请我?让他自己来。” 孙晓瑶知道自己的价值,拿起腔调来,毫不含糊。 周奇一听说,面色阴沉了几分,未至片刻,便能屈能伸地去请了。 来到下人房,脸上也带了笑容,“孙小姐,此事你有功,我周奇交你这个朋友。” 窝在床上的孙晓瑶,却觉得好笑。 “朋友?不好吧,我可是通晓未来事之人,在过去,那是国师级的人物,与你交朋友?周大人还当自己是大官?”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有趣的孙小姐 轰隆隆—— 屋外的雷声不断,很快就传来了暴雨声。 雷光闪过,照得周奇的脸如厉鬼般可怕。 孙晓瑶无所察,重新躺回床铺,将身子背对着周奇,打着哈欠,“周老爷还是好好想想再来请我吧。” 她说完这句话,屋内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良久之后,周奇才呵呵出声。 “孙小姐,有趣的人。” 孙晓瑶以为他又要说几句好听的哄自己,懒得理会。 如果不是一来周家就住下人房,她大约还能给他留点脸面。 现在嘛,不拿出点好东西供着她,她绝不挪窝。 但,情况却与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周奇狞着脸笑完,就继续往下,“你知道花鸿志谋反一事,想必参与其中,若是叫圣上知晓,怕这事,没完了。” 被窝一个轻动,孙晓瑶初一惊,复地恼怒翻身。 “周奇!你敢威胁我?” “呵呵呵,”周奇皱着眉头怪笑,对着管家,指着孙晓瑶,“你说说,这人有趣不有趣?” 管家赔笑,“有趣,有趣的。” “有趣你娘!”孙晓瑶将枕头狠狠砸出! 周奇不是练武之人,直接被砸个满脑,整个人杵在那,好似一个石雕。 紧接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孙晓瑶的手臂剧烈颤抖,眼中酝酿着可怕的怒火。 管家不敢看,死死低着脑袋,耳边就听到几个脚步声落——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声,巴掌声之大,大到未被雷雨遮盖。 “啊!!!你敢打我!” “我打你如何!你个下贱的逃奴!” 孙晓瑶不甘示弱,带着唇角的血,生猛地回击,一巴掌抽了周奇那张老脸! 松垮的脸皮一个抖动,“你敢打我!” “我打你如何!你个老不死的,下半辈子都在种田的农奴!还敢跟我这个丞相夫人横!” “你!你!就你还丞相夫人!我现在就掐死你!看你怎么当夫人!” 周奇当真作势要掐死她。 孙晓瑶怕得要死,却还是硬着头皮! “你有本事掐死我,且看看你日后如何翻身!” 周奇掐中孙晓瑶脖子的手,在这一刻,停下了。 他不行,他不能掐死她,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周奇憋住气,一把将她推到床上。 黑暗的屋里,他居高临下,黑沉如臭水沟般的脸,正对着孙晓瑶。 “日后你若是不好好听我的,我就把你当叛贼供出来!看到时候,你怎么死!” “你!你有本事就供出我,看看皇上会不会拿我当宝!” 周奇转身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再停留地离开,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给我派两个力气大的看着门,再派一个守着窗,里头的人要是跑了,我拿你是问!” “是、是!”管家应下后不敢离开,马上叫唤着附近的门卫过来先盯着。 孙晓瑶气得猛砸床铺。 “他娘的!你个王八蛋周奇!狗娘养的!!!” 说好的供养!说好的锦衣玉食!说好的待为上宾! 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杂碎!畜生! 今夜雷暴不断,骇人得要命。 花旭昊搂着花旭尧,花旭尧搂着心水,三人挤在一把伞下,走得飞快。 很快,他们来到相府附近的孙府。 “小昊,我今晚暂住孙府,你快先回去吧!” 这雷打的,雨下的,将之前的伤感冲得散尽,花旭昊见他有个正经住处,也没有不放心的,大声“诶”了一下,就赶雨离开了。 花旭尧的笑脸,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渐渐收拢,变得清清凉凉。 “公子,进去吧。”心水哆嗦着抱了抱手臂,叫道。 花旭尧摇摇头,“心水,你一个人先进去吧,我与门卫说上一声。” “什、什么?公子何意?”心水怕得抱住他的手臂。 花旭尧想到自己的话,惹他误会了,轻声解释道,“不是要丢下你,今夜下雨,你不好与我一道,若是生病了麻烦。” “公子这大雨天的,还要去哪?” 花旭尧望着漆黑的雨夜,淡淡一句,“去走走。” “别啊!公子你没伞,怎能乱走!”心水不放。 “便是想让雨水,洗洗我身上的晦气和污浊。” 心水咬咬牙,“那我跟公子一起!” 说完,扯着他就往雨里跑。 花旭尧一怔,却是大笑了起来,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却不问不顾不阻挠,就陪着他,真是好孩子。 倾盆之雨下,电闪雷鸣时,两个人一头扎进,努力奔跑,在命运枷锁的捆绑中,他们累了,只想奔跑。 “公子!要跑到哪去啊?” “跟着我!丢不了!” “公子!这是哪啊!丢了吧!” “……” “公子?” “放心!凤京就这么大!” “……” 终于,两人来到大无相寺,花旭尧仰望巍峨的香山,感受着雨后寥寥升起的青烟云雾,心灵有着一种安宁。 “公子?我们来……拜佛?”心水张大了眼睛问。 “上去看看吧,大约我与此处有缘。” 抖着湿透的蔽膝,缓缓迈开步子,踩着青色石阶,踏上蜿蜒登山路…… 昨夜雷鸣雨骤,和曼曼一夜睡不安稳,却一直醒不过来。 次日苏醒,忆起昨夜和夙不寒的谈话,心情有些萎靡。 早膳时,她沉默地吃着,碗里出现什么,她都吃下。 等吃完,她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子,正对着夙不寒。 “不如这样,我不回王府,我就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夙不寒终于又等到她开口了,他缓缓放了手中的筷子,同样转过身。 “看了,还舍得离开?” 和曼曼垂了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也不确定。 “你肯定不会放我一个人去,我若不舍得,你把我抓回来不就成了。” 夙不寒看着她的小脑袋,静静地思忖着。 和曼曼心中暗自叹气,想来又不行了,莫非要逼她跑路? 就在她这么想的当口,夙不寒却突然点头答应了。 “好,不过,我有条件。” 和曼曼顿时一阵欣喜,激动地抬起脑袋,“你说!我会捶背揉肩摁头皮!” 夙不寒到嘴的条件,一下子收声…… “嗯,不错,那就除了每日给我捶背揉肩摁头皮,之外,来把这本兵书抄上一遍,我就带你去。” 第六百二十章 抽丝剥茧 又过了一日,相西洲终于被四离抓回王府了。 “皇上。” 四离拎着乞丐一般的相西洲,被二月带到了书房。 高手过招,不讲招式,相西洲的头发和衣服被四离扯得支离破碎。 白宁烨批完一本折子,抬头看来半天,才看出这人是被派出去的相西洲。 “和曼曼呢?”他低下头,继续看下一本折子。 “他没找到。”四离直接回答。 相西洲吹着脸前的头发,气哄哄地嚷嚷:“你们两三个月都找不到人,只给我一晚上!你们是当我好欺负吗?” 白宁烨没有抬头,只翻了眼睛,“对。” “你!”相西洲刚想要一脚踹过去,就被四离扯住了。 “没有一点线索吗?”白宁烨重重叹了口气。 四离想了想,“他一直跟极乐坊要人,不知是否有关。” “极乐坊?”白宁烨移开了视线,看着桌前的两人,“那是什么地方?” 凤京出名的坊市,作为从小出生在这里的白宁烨,按理是没有不知的,但这个地方,无人与他提过。 “南院,玩男人的地方。”相西洲先一步说道。 白宁烨的脸顿时寒了。 “和曼曼在那里?” 折子看不下去了。 相西洲笑了,“不行吗?身为我相西洲的侄女,玩男人有什么的。” 让你白家兄弟欺负我!我气死你们! 白宁烨举起手中的折子就要砸过去,理智却在这时出现,他转手抓起桌上的镇纸! 二月:“皇上不可,这蓝水玉猫逗蝶镇纸,乃王爷的最爱。” 白宁烨改抓墨砚。 二月:“皇上不可,这曼莲花开泣玉露砚,乃王爷的最爱。” 白宁烨发怒了,“王爷到底有多少最爱!” 二月:“……” 他环顾了书房一圈,终于指着角落里的圆凳,“皇上可以拿那个。” 按二月推测,书房是不会有属于姑娘的凳子,王爷至多让她坐软榻,所以那凳子定是可以砸掉的。 被他这么一捣乱,白宁烨心气也稳了下来,看了远处的凳子,才懒得去拿。 “罢了,还是回到正题。为何和曼曼会在极乐坊?”他瞪回相西洲。 相西洲哼哼两声,“极乐坊的臭男人看上她了呗,还能为何。” 白宁烨心中顿时一沉。 “你的意思是,那日和曼曼是被极乐坊的男人带走的?” 相西洲耸耸肩,“应该吧,反正我去问的时候,他说和曼曼死了,所以和曼曼后来定是在他手上。” “什么!!” 白宁烨惊得站了起来。 他们查了两三个月没有对方的消息,这相西洲一出马就问出线索了? “一痕!传朕……算了,传王爷口令!去京营调派人马,把极乐坊搜了!” 一痕很快领命离开,相西洲歪着脑袋没有阻止。 “凭那臭男人的奸诈狡猾,极乐坊里是搜不出东西的,不过无所谓,该给他个教训。” “你跟他很熟?”白宁烨半阖朗目,狐疑地瞥向相西洲。 “哼!谁跟他熟!”相西洲交叉着手臂抱在胸前。 “你又为何知道,和曼曼在他那?”白宁烨重新坐回,开始盘问。 “不是你们!” 相西洲突然一噎,没往下说。 是王府的暗卫提到与灵虺宗有关,他去了灵虺宗的老巢没发现,就跑回极乐坊盯着了。 但这事牵扯夙不寒的身份,他要说了,夙不寒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自己。 “我们?”白宁烨紧盯着他。 相西洲郁闷了一下,立即改口,“对,你们在外头传的啊,和曼曼被个美男带走了,我就想到那男的,一过去打听,不就打听到了。” 白宁烨眉头一蹙,“二月!让三思给朕去查!谁在外头乱传谣言!” 又安排了一件事,白宁烨继续盘问相西洲,“他为何说和曼曼死了。” 相西洲都有点累了,念念叨叨把夙不寒给的消息,以及他去顺天府从刘氏嘴里套出的话,全说个明白。 “二月,把七弦叫过来。” 白宁烨如今驻扎在王府,府中此刻是任由他差遣了。 七弦从寝屋那赶来,听到这情况他也大致明白了。 “皇上,目前属下没有化解黑棉虫毒液的办法,既没有从经脉中取出而不伤身的把握,又暂且找不到别的药物可以溶解它。” “那被咬后,是必死无疑吗?”白宁烨忧心忡忡地问。 七弦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并非。” 白宁烨大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早了。 “若是第一时间查出,那虫是咬在手或脚上,即刻断开……”七弦有点说不下去。 “断开什么!”白宁烨脸色煞白。 七弦抿了抿唇,咬牙继续,“断开手脚,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此话一出,书房瞬间沉寂了下来。 白宁烨难以想象,即便和曼曼活着,一个断手断脚的人,皇兄见到了,会比现在好一些吗? “可……你没有办法,万一,养虫子的人有办法呢?” 相西洲一个咯噔,养虫子的人? 他眸子一瞪,养虫子的人,不就是灵虺宗宗主吗? 那家伙会没办法? 莫不是又在骗自己!!! 可他还没开始骂人,七弦神医便说出了一个情况。 “也许养虫子的人有办法,但属下买了两只黑棉虫做了实验,一旦被咬,毒棉液是立即进入血液,速度之快,若不是第一时间抢救,根本无法有效。” 白宁烨猛地又站了起身,“你的意思是,当日和曼曼被咬的时候,如果不救,就来不及了?” “对,”七弦点点头,“所以,即便真有解药一说,也必定要在第一时间用上。” 噗通—— 白宁烨脸色惨白地跌坐回椅子,“那日……和曼曼究竟是被咬了什么部位?是不是别的部位都会死?” 七弦低下了头,“头部胸部等重要脏器一旦被伤……” 四离看了看这两人,突然舒出了一口气,“那还好。” 白宁烨头一抬,对了!那日四离跟着皇兄! “四离你知道什么!” 四离回话,“是,那日大家没看清,但属下离得近,那男人是亲了姑娘的脖子,我猜……” “你猜黑棉虫咬了和曼曼的脖子,那男人!” 白宁烨一下子停了声音,亲她的脖子……所以是在吸毒? 第六百二十一章 咬死你 四离知道皇上也猜出来了,他继续道,“是的,不仅如此,那男人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 “啧!你有话你快说啊!”白宁烨不耐烦了,停什么停! “他说,和曼曼快死了,别再追了。” 白宁烨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话意味着什么?和曼曼究竟是死是活。 “七弦……” 七弦这些日子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再不复从前的神采飞扬。 “皇上,这情况,怕是不妙。” 白宁烨无力地支着额头,“说。” “那男人明显知道姑娘的情况,却用如此原始的做法,说明,他并没有解药,而脖子这个地方……” 七弦叹气的同时,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皇上,“不属于手脚,若是……” “若是那男人没本事救和曼曼,她必死无疑了对吗?” 白宁烨双目无神地直视七弦,见他浅浅地点了头,再没有话继续了。 他是不信的,不信和曼曼会死的。 可所有的情况都指明,她会死。 孙平死了,被那虫子当场毒死,据说,有人藏在卧房的床下,趁着孙夫人离开,就那点的时间,连个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七弦和戚子隽两个当世名医,都无法破解的毒,出现在她身上。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突然出现的男人。 “那男人,究竟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你说,会不会这就是个阴谋?一切都只为了将和曼曼,没有阻碍的掳走?” 白宁烨迷迷瞪瞪,盯着桌上的蓝水玉猫,喃喃出声。 屋内,没有人出声,全都垂首静默。 唯有相西洲漆黑的双目,泛着幽光。 “我去找他。” 白宁烨慢慢地挪高视线,“找谁。” “找……那男人,如果和曼曼没死,除了在他那,不会在别处。” “去哪找?”白宁烨面无表情地问。 相西洲摇摇头,“不知道,前两天还在凤京,我先把凤京搜一遍。” 白宁烨嚅嚅嘴,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说出他们已经将凤京搜了一遍又一遍的事。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向屋外的方向摆动,“去吧,四离跟着。” 他还能指望谁呢。 凤京布满了他和皇兄的眼线,这么久了,却没有一个人瞧见那男人的踪迹,更别提和曼曼。 相西洲前两日能找得到人,这两日就找不到人,说明对方本事通天。 白宁烨轻轻抚过桌上那只猫,察觉到相西洲要离开的一刻,他突然叫了出声—— “等等。” 相西洲回头,歪着脑袋。 “你说,如果那男人在凤京,那和曼曼会在凤京吗?” 白宁烨没有别人可问,他推测着相西洲兴许能猜到那男人的作风。 相西洲未曾多想,直接点头,“我觉得会。”除非她死了。 白宁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他离开了。 唯有,试试看,将她引出来了。 只是,日子都这般久了,若她能回来,又何故杳无音信。 白宁烨赶忙摇头,不能想不能想,想着想着又仅有身故一个说法。 如今什么办法都要试试。 当机立断地将事情安排下去后,白宁烨离开书房,去喂饭了。 寝屋里,白宁徽抓住塞饭的手。 “小烨,你觉得为兄是傻子?” 一个理由用一次就够了,还告诉他天未亮? 白宁烨撇撇嘴,避开那黑洞洞的眼睛,“皇兄,你不是傻子,就该自己吃饭,怎么还让我喂。” 白宁徽把手甩开,将身子翻进床里,“曼曼呢?” 白宁烨沉了呼吸,放下手里的碗勺,“跟别人跑了。” 七弦忽一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 白宁徽差点没直接断气,他一把翻回身,紧紧扯住白宁烨的衣襟,拼死一般瞪着他。 白宁烨见他没被气死,干脆破釜沉舟! “她就是跟别人跑了!还是个美男子!你却还在床上躺着,你合该起来,亲自出马把她抓回!!!” 和曼曼对不住对不住了,等你回来我给你赔罪。 “你!!!” 白宁徽气喘不匀,两眼发昏。 跟人跑了……跟个美男子…… 白宁烨心中暗道不好,立马一个调羹塞了进去! 七弦脸都黑了,王爷正大踹气,皇上这是要弑兄啊! 他快步赶来,拍背又喂茶,终于帮忙顺了气。 就在这时,二月出现在屋门前。 “皇上,有事禀报。” 白宁烨还没开口,白宁徽却立即道,“直接说。” 二月沉默,没有出声。 白宁徽一阵冷笑,他就知道不寻常,若是平素二月岂会不直言,而是多了一句无用的话。 “曼曼的消息?” 二月继续沉默。 “给本王进来!” 白宁烨顿时起身,“皇兄!你不困吗?再多睡两下吧!” 白宁徽猛地将人推开,“白宁烨!你再让我睡!信不信我!” 白宁烨作势被他推开,等着他继续说。 “信不信我,咬死你。” 白宁徽咬牙切齿的语气中,略带了一丝委屈。 他何尝不知自己的身子衰败,打不了这小子了,可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好好好,给你咬,身子要紧,躺下咬?” 白宁烨如今像个当娘的,哄着兄长躺下,再把自己白白嫩嫩的手臂掀开搁他嘴边。 白宁徽本没有真要咬的,但手就在嘴边,不咬白不咬。 “嘶——好痛!” 白宁烨边挤着脸叫痛,边朝二月摆摆手。 等白宁徽松快了些,他又道,“二月呢,叫他进来说话。” 白宁烨才不管他,“二月忙得很,已经走了,你如今身子差,他们都不听你的了,除非你能起来,我就让他们听你的。” “白宁烨,我打死你!!!” 白宁徽身子一挺,没有挺起来,唯有上手挠他。 白宁烨赶忙接下他的手,还不敢用力,“皇兄,你不吃东西哪能打得过我,打我可以,先把这碗饭吃完好吗?” 白宁徽磨牙凿齿,没有说话。 “要吃完这碗饭,我就让二月进来说说什么消息。” 白宁徽嶙峋的胸口不断起伏,瞪着他,又瞪着饭,终于,歪着嘴妥协了。 虽然没说话,但白宁烨看明白了,心中暗喜,手脚麻利地开始喂饭。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我的孩子叫你叔叔 “好了,二月进来。” 白宁烨就不信了,都这个时候,还能有更糟糕的消息,他将碗勺往旁边一放,端起茶水给白宁徽漱口。 “皇上。”二月踟蹰着进屋。 白宁烨等着他把茶水吐出来,才道: “说吧,何事?” 二月深深地看了白宁烨一眼,就将东西拿出来了。 他本也不是心思多的人,这两人自己受得了就行。 白宁烨疑惑地看着他从胸口中,抽出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 二月递了上去,“街边一个跑腿伙计送来的。” 白宁烨扫了信封上的几个大字—— 白宁徽亲启。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知道这东西不简单了。 要知道,在大辛,谁敢直呼瑄王殿下大名。 不等床上的人看,白宁烨自己一个起身,快速将信拆开。 不过几眼,白宁烨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 可他还没打算好拿这信怎么办时,薄薄的信纸,竟突然从他手中飞走了? 白宁烨吓得一抓,没有抓到,那信速度极快地飞到了床上。 朗目瞬间暗沉,皇兄居然这样的身子还动用内力。 白宁烨的脑中一息之间,闪过各种办法,眼看那信的内容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仍是没有做出决定。 白宁徽惨白的脸上,仿佛在这一刻落上了灰烬。 ——白宁徽,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了,很快,我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若是有缘,以后也许还会相见,到时候,便让我的孩子叫你一声叔叔。 呵呵…… 叔叔…… 蓦地,白宁徽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小烨,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心爱的女人,要让她的孩子,叫我叔叔。” 轰—— 一个巨响,精美的雕花大床,轰然倒塌。 “皇兄!” 白宁烨吓得连忙将人从床里抱出,背上被木檐砸中,好险二月手脚快,冲来将床撑住了。 七弦简直不知所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赶忙跟着来到软榻,为王爷把脉,生怕他就这么气背过去了。 白宁烨没有说话,就盯着他一脸寒霜的脸,心中祈祷着什么。 白宁徽此时正在生死交界徘徊,脑中不断闪过那女人跟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那男人也像自己一样抱着她吻着她,与她做最亲密的事,两人才会怀上孩子。 “噗——” 一口血喷在七弦脸上,浓郁的腥气,充斥着每个人的鼻间。 七弦心脏狂跳,“王爷!你要振作啊!” 手中银针飞舞,将他的脑袋全扎满了去。 白宁烨一下子慌了手脚。 “皇兄!你在干嘛!和曼曼都跟别人好上了,你难道还要为她死吗?你不打算把她抓回来了吗?你就任由她逍遥自在,将你身为一国王爷的尊贵践踏在脚底下吗?” 对不住啊对不住啊!和曼曼等你回来,我给你赔两次罪! 特么的,也就皇兄会信一个女人离开两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什么鬼话啊! 忽然! 白宁徽空洞的双目一撑! 白宁烨的心,猛地提起,握着他的手掌,力气大到不自知。 “呵……我要她死!!!” 白宁徽猝然坐起,身子冰冷僵硬如濒死之人。 “呃……好好好,皇兄,你要她死,得找到她,你要找到她,你必须,必须活着!” 白宁烨泪往心中淌,他有点没把握,皇兄杀人的时候,他能够救下。 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这些人,联合起来把和曼曼坑死了,白宁徽当真闯过了鬼门关,却在接下来的日子,做足了准备,要带着和曼曼一起下地狱。 瑄王府的一切,都叫人惨不忍睹。 如今的凤京,更是惨事频发。 城北的六梦巷,杨玉玲拼命敲着自己的宅院,无人答应。 怎会有人答应呢,那门都上了大锁了,说明里头根本没人。 “娘,别敲了,宅子里没人,你身子不好着呢,还是歇着吧。” 花旭昊无奈地坐在门前石阶上,看着偶尔路过的行人交头接耳,有些难堪。 他虽是不受宠的庶子,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无人怠慢,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不过,日后怕是不习惯也得习惯了。 “不可能!荣老婆子!开门,我是杨姨娘!翰州杨家的大小姐,你快开门啊!” 终于,隔壁宅院的受不了了。 “别敲了,你们都敲一下午了,还敲,这不是明摆着没人嘛!” 花旭昊吓得站起,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个大大的躬身,“这、这位大娘,恳请见谅。” 那冲出来的大娘,看这孩子白白净净,生得也好,语气谦恭,倒不那么气了。 “就是你们两人在敲呢?”她瞥了一眼杨氏,多嘴问了一句。 杨玉玲从前身为相府妾室,向来不将平民百姓放眼里,但平素装贤淑装惯了,如今又确实有点困难,只能一拐一拐地走到大娘面前,笑问道: “请问大娘,可否知晓这户人家去哪了?” 大娘没有多想,以为是投奔亲戚来的。 “从前是住过人,但后来就把宅子卖啦。” 大娘说的轻巧简单,却不料,这话落在杨玉玲耳朵里,宛若冲天炮仗,直炸得她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花旭昊却没多大惊讶,都敲这么久门了,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了。 尤其是自己从小跟哥哥一起长大,见惯了他被骗,自己还偷笑过他呢。 “不可能!” 杨玉玲晃了几下脑袋,整个人发怔地大叫起来。 “没啥不可能的娘,你自己要把名字写在人家名下,人家一开始也许是记得忠心,但日子长了哪经得起诱惑!” 花旭昊一个军中老实人,很是直溜地把话就说开了。 隔壁大娘也是个精明的,一听就明白了。 “嘿,不会吧,你们自己的宅子,把名字写给别人了?这我可懂一些,写了谁的就是谁的,官府可不会管,那老婆子卖掉是合规矩的。” 她们能不懂吗? 如今凤京最兴旺的就是买房卖房了,家家户户都懂啊! 杨玉玲还没从自家没心肝的儿子那气回来,转身又被这大娘堵得一口血憋在嗓子眼,可这没完,那大娘煞有介事地为他们分析开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女儿大了不由爹 “你们想啊,之前纪家售楼部老来这附近看宅问宅的。 去年冬天,这价格就已经很叫人流口水了,这家婆子没动摇,谁能想到。 今年春天,这宅子价格越来越高,眼看都要翻倍了,连我这自家要住的,我都想卖了去。 你说她能不心动吗?” 大娘说得鞭辟入里,花旭昊听得连连点头,神情严肃。 大娘被他认真的神情引得,忍不住又道: “何况,那纪家手续可快了,从前买个宅子,去户部改名字,我们小老百姓搞不清这些,自己跑来跑去,东西带不全什么的,要很久。” “哦?那纪家呢?”花旭昊捧场地问。 “纪家售楼部,冬天那时候速度快得很,要过户,妥妥帖帖,一日就带着你办好。 如今这日头好,买宅子的人多了,户部那要排队了,但是不需要我们亲自去等,纪家那替我们盯着,到时间了就去办,还是很妥帖。” 大娘说起这事,十分的热情,拉着花旭昊把知道的都说了。 “奇怪,大娘您不是没卖宅子吗?怎么都懂?”花旭昊问。 大娘亲切地笑了笑,“我没卖,但是我买啦,如今这宅子好卖,价钱好涨,我买了放着,可以升值。” 花旭昊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这大娘一阵佩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娘!我们正好没地住,您那宅子可卖?” 大娘眼睛暗自亮了一下,“不卖,不过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租啊。” 呵呵,果然这宅子好脱手,真是买的好! “租!”花旭昊没想到还可以这样,“那更好,我们租!” 开玩笑,要买,说不定他还买不起呢,从花家出来,都是给足他面子,才让他带了些盘缠,否则别说什么买宅子,买吃的钱都没有。 “租什么租!” 这时,从宅子被人卖掉的打击中回神的杨玉玲,大叫了出声。 花旭昊心尖一颤,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娘。 “怎么了娘?” 杨玉玲身子发抖,“这宅子是我的!我必须拿回来!” 大娘开开心心的被打断,有些不悦,“你们听我一句,定是拿不回来了。” “你闭嘴!”杨玉玲对着大娘大吼。 “你!” 大娘觉得自己是好心,没想到是狗咬吕洞宾呢,罢了,大娘瞪了这两人一眼,扭头就走。 “哼,也是我自己话多,你们啊!自去拿吧,人家卖了宅子,带了几百两银子去乡下,可以买好几个宅院,买好几块地,还能买几个仆人,最后剩的钱,够一家老小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啧啧……” 大娘哼哼唧唧就回了自己家。 这话说的杨玉玲整颗心,都像在火上烤一样。 “这该死的荣婆子!我杨家待你不薄!你竟这样对我!” 杨玉玲站在宅子前扯着发髻,私心疯一般嘶吼。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把宅子放他人名下有多大风险,可那是从小到大照顾在她身前的老嬷嬷啊!最是忠心耿耿,知根知底! 该死的贱奴!竟敢背叛她,她一定要让那家伙下地狱! “行了娘!这里叫,也叫不回人,今晚我们得找地方住啊!” 花旭昊尤为务实,事情发生了自然先解决才是,喊有什么用。 “小昊!对,你在,你快,快帮我把这锁给破了!” 杨玉玲拉着花旭昊,眼里突然有了希望之光。 花旭昊顿时脸就皱了,“娘,你要进去,我可以带你进去,但这是犯法的,我不能干。” “胆小鬼!”杨玉玲差点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花旭昊无奈摇头,他知道花家除了大哥,无人看得起他,就连自己的生母也是这样。 “娘,这不是胆小不胆小,我身有官职,不能知法犯法,断送前程,尤其是日后没有相府撑腰,以后我的仕途怕是更难了。” 杨玉玲为这番言论,怔愣在当场。 原来,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比她看得清。 往后,再没有相府可以撑腰了。 往后,会日日艰辛。 她没了夫君,没了宅子,没了财帛,只有儿子。 “哇——” 杨玉玲一下子垮了,抱着花旭昊大哭了起来。 就连昨晚被雷劈断了一个脚指头,也没有现在这般绝望。 夜里,和曼曼抄了一日的书,之后捶背揉肩摁头皮,复又练了许久的暗器,早早睡下了。 等夙不寒离开她的屋子后,一双漆黑的眸子,缓缓掀开。 和曼曼目光幽幽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喃喃自语—— “书抄了,捶背揉肩摁头皮,也做了,可以离开了吧。” 她默默起身,走到书桌前,动笔写告别信。 她可是有担当的人,不会不告而别。 写完后,自己穿了一身轻便,扎了马尾,开了窗—— 咻! 黑夜中,一只白猫忽如流光般,从璀璨的满天星空下划过。 “走了?” 韩娘:“……” 您亲眼看着,还问?? “去看看写了什么?” 韩娘抖抖纸张,念—— “感谢父亲大人救命与养育之恩,我和曼曼本人发誓,会尽到作为子女的责任,赡养父亲终老,不过……” 韩娘觉得这里要停顿。 两息后,夙不寒瞪。 “女儿决定先出去玩两日,两日被划掉了,改成,两个月,父亲大人勿念,若是没钱了,尽管来找我。” 韩娘停,看着夙不寒,收起纸张,“没了。” 夙不寒唇角微动,把纸夺了过来。 “还真没了?!” 韩娘中肯地点评,“她不是个有文采的,估计写这些就够她费脑子了。” 夙不寒收好纸张,“她没有你有?” “没有。” “真是养不乖,说了回去危险,也不听,女儿大了不由爹,等她被欺负了,有她哭的。” 夙不寒忧心忡忡地回到屋子,收拾东西。 “最近宗里还需要您回去安排。”韩娘提醒道。 “啧!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要我安排!” 夙不寒闹脾气地甩着衣服。 韩娘跟在后头捡,“要说年纪,您最大。” “住口!” “南泽这回战败,还死战了个太子,估摸着这些年都要陷入内争了。” 夙不寒姿态优雅地半躺在软榻上,看他收拾。 “没用的东西,这些年卖给他们的情报,是让他们干蠢事的?” 韩娘幽幽抬了抬眼皮,“凤京的眼线,大抵全在白宁徽手上了。” 夙不寒冷哼,“无妨,我们不亏,南泽不行还有西肃。”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要脸的和曼曼 和曼曼夜里出来,然后就丢了。 “大晚上的,去哪里问路好呢。” 她背着手,踢着脚,在街面上溜达。 这时,迎面几个大汉,跌跌撞撞地走来。 “媚媚楼里的火媚儿真是够辣的,刚刚我被她抽了几鞭子,把我痒的,嘿嘿嘿。” “你够犯贱,还是冰媚儿好,理都不理我哈哈哈!” “你有脸说他犯贱,你才最贱,起码火媚儿还理他了!自然还是我家春媚儿可人~” 几人嚷嚷着,抬眼就见到了一个漂亮小姑娘,独自一人。 狼光一亮,刚想调戏几句,就听对面先开口了。 “大叔,问个路。”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故作惊讶,紧接着雷鸣般的大笑,在这条铺门紧闭的街上骤响。 “小妹妹,想问路啊,好呀,哥哥告诉你,我们的住处?跟我们走个!” 中间的大汉负责调戏,旁边几个变动着身形围拢和曼曼,越围越近。 和曼曼撇了撇唇角,有些无语。 趁着他们还没靠得她动不了,她一个纵身,跳出包围,出现在中间大汉的身后。 “这么大年纪了,还只认得回家的路吗?看来脑子不行。” 数落完,和曼曼摇头摆脑,往他们来时的路迈开步子。 被个小丫头耍,那几个大汉不要面子的? “他奶奶的!哥几个看上你这小荡妇,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敢逃!” “兄弟们!上啊,把她扛回去!” 大汉们显然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一个个运起轻功来,速度着实不慢,很快又将和曼曼围住了。 和曼曼忍不住发笑。 “你们这样好吗?” 大汉们以为小丫头害怕了,要跟他们讲道理呢,刚要大笑,却听她接下来的话,张开的嘴巴好像被人扔了坨屎。 “大晚上的不赶紧回家,你们娘亲都不着急吗?还没断奶吧,肚子不饿?” “臭丫头!是不是想死!” 一个脑袋圆圆的大胡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另一个有几分斯文模样的瘦子拍拍他的肩,“诶~这丫头性子烈,不如带去媚媚楼调教调教,好学学怎么服侍男人。” 和曼曼闻言,摸着没有胡子的光洁下巴,珍珠般的眼儿胡乱映着星光。 “妹妹啊……行,你们带路!” 人多的地方好问路。 可她这么一说,这些大汉就有点看不懂她了。 “小丫头,要去那地方,不如留下服侍哥几个,也省得被千人骑万人跨!” 喜欢春媚儿的憨厚大汉,呵呵直笑。 和曼曼挑眉,“我不会服侍男人啊,你们方才这么说的不是,而且……” 她环视一圈,“我服侍你们,你们会给我钱?” 哥几个互看了几眼,同时摇头,“不会。” 和曼曼摊开手,“瞧,所以还是带路吧,你们卖了我,不是也有钱拿?” 啧啧,自己真是在做慈善呢,促进了社会经济发展,加速国内资金流动。 “有道理。” 几个人都点头了,唯有那中间最彪的那位大哥,不乐意。 “你们几个是不是傻!这么漂亮的妞,扛回去都不用花钱!她要是去了媚媚楼,就得花钱啦!” 这位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另外三个又垂着脑袋,思量了起来。 和曼曼逗乐了,“你才最傻!你们一共几个人!四个啊,我这小身板你经得起你们玩?一晚上就死啦!不对,不用你们玩,我先一个脑袋撞死,好嘛,到手的银两没了。” 她真是讲文明树新风的好青年,还跟这些垃圾讲道理,真是值得给朵小红花了。 这下,连彪大哥也低头思考了起来。 要一晚上的女人,还是要五两银子,这是个问题。 远处屋檐上的黑影,也是要被这丫头折服了。 “她就这么闲?不是急着回去吗!白宁徽想来也不是要紧的,果然是出来玩的啊!” 韩娘斜了他一眼,“她不认得路,瞎跑才是傻,若是跑反了方向,岂不是一路往怀柔了。” “别替她找借口,她就是贪玩。” 下头被定性为贪玩的和曼曼,抱着手臂,一下下点着手指头。 “怎么样啊,你们想想,我这姿色,咳咳,我还没打扮,打扮起来美翻了,价钱什么的少不了你们。” 和曼曼眼见几人有点偏向银子了,又继续游说: “而且啊,我是有资历的,我从前初夜都被拍卖到一万八百两!啧啧,你们有见过这么多钱吗?” 这价格一出,四个大汉眼睛都直了。 “一、一、一、万、万、万……” “一万零八百两,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钱还没看到,念都念不出来了都。” 和曼曼高傲地仰起下颌,鄙视之~ “你别吹牛了!哪有傻子会花这么多钱买个女人!还只有第一晚?”圆胡子大叫。 “还别说,其实我从前有幸去过凤京,那里达官贵人遍地,这点钱,在人家眼里确实不算什么。”斯文瘦子有点见地。 和曼曼总算给了他个正眼,“你小子不错,有点眼力,姑奶奶我就是凤京出来的,那一夜过后赚得多,这些年在外头玩呢,这不,手上的钱玩完了,正想着回凤京,你们谁认得凤京的路啊!” 大汉们:“……” 没想到街边随便碰上个小姑娘,就是这么大的人物,居然是从京里出来的! 年纪轻轻就在外头独自闯荡,要他们说她没钱,他们也不信,瞧她身上的衣服面料都感觉在发光,人比人气死人啊! 气死的还有远处那个当爹的。 “哪有姑娘这么败坏自己名声的!” “嗯……反正只是说说,不打紧吧。”韩娘没脸没皮道。 “怎么不打紧,这里离凤京近,要是碰到个凤京人,把她记住了,她回去还不是!” 韩娘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您之前干的事,已经让她在凤京臭名远扬了。” 夙不寒狠狠瞪过去,“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韩娘同样的话,也想拿来回他第一句话,不过偶尔也得给他留个面子,就不顶嘴了。 歪着脑袋一看,“瞧您乌鸦嘴,还真出现了个贵公子。” 夙不寒:!!! “我大辛河清海晏,朗朗乾坤,你们几个大胆匪徒,想对这位姑娘做什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 我是不是死了 和曼曼这边还考虑着要不要忽悠这几人,带他们去凤京发展,再一路上供自己马车和吃饭。 结果后方就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和一个琅琅读书声。 四加一,循声回头一望,一个清贵的公子从马车上跳下,涨红着脸冲来。 和曼曼眼皮微动,打量着他的身形举步,以及那马车款式和随行人员配置。 她大约得出了,自己要麻烦了的结论。 大汉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彪大哥身形最是魁梧,几步上前就将那小子肩膀一推。 “小子,管闲事是不是?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就敢嚣张!” 清贵公子踉踉跄跄,被后头赶来的小厮扶稳,适才气势汹汹却不失文雅地叫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公子不管你是谁!做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即便是王公贵族,亦不能洗脱罪责!” 他一面朝着大汉们叫嚣,一面担忧地望向那可怜的姑娘。 和曼曼可怜? 倒不至于,她只担心他会比较可怜。 眼看大汉们大骂他娘,拳头高舞地围攻上去,和曼曼竟见那小子和他身后的小厮—— 蹲下了?! 和曼曼本想看看他是不是藏得极深,也像那刘氏一般,扔出个虫子,亦或什么暗器。 结果,他就认打了? 和曼曼汗颜叹气,快步上前拉架。 “诶诶诶!做什么做什么!没大仇恨平白打个人,你们不怕他是官家子弟,来日抓了你们啊!” “小丫头你别管!这小子灭我们哥几个威风,不打我们没面儿在!” “姑娘莫怕!你趁机快跑!我们大男人抗得住!” 现场乱成一团,看得夙不寒手指攥得紧紧,“一个姑娘家,怎么跟肮脏的男人靠得那般近!她为何不跑?” 韩娘蹲在他身旁,哪壶不开提哪壶,“估计看中了那贵公子了,生得还不错的。” 夙不寒又一记眼刀飞过去,“那长相还不错?连白宁徽都比不上!” 和曼曼没拉住人,气坏了自己。 她一个跃起,一脑袋n脚,疯狂乱跺,将四人狠狠踩踏了一遍。 “谁!” 彪大哥炸毛了,猛一抬头,又被和曼曼踩了脸。 “姑奶奶我!赶紧住手!小心我踩死你们!” 和曼曼放狠话了! “好家伙!你个小丫头欠揍是不是!” 和曼曼飞到近处的檐角,脚尖轻点着那不知名的仙兽,一个优雅旋身,举止娇俏似小仙子,却面色冷然,淡若身后清幽的明月。 “有本事来打,没用的家伙,说了姑奶奶我美翻了天,在外游玩多年,你们当自己能对付得了我?” 她双手负后,长长的发尾温柔地被夏夜的暖风拂起,自有高华出尘之气韵。 那清贵的柔弱公子,抬眸间,便看到明月下这般奇幻仙景,恍然若梦。 “啧,瞧,我家丫头这气质,跟本公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完美如玉的长指,撩开脸边的青丝,夙不寒语气是掩不住的骄傲。 韩娘不想打击他,“不是你生的。” “滚!”夙不寒想咬死他。 “臭丫头!你以为你长得好!就能说大话,就敢不给我们哥面子,就可以踩踏我们的尊严和俊脸昂?!” 彪大哥整个粗壮的身躯,都在颤抖,仿佛有狂风怒火围着他烧,他一个大喝,“兄弟们!上!” 一令下,四人一拥而上! “不!!!” 那贵公子对着白月光,绝望地伸出手,目露悲凉。 和曼曼半阖着圆眸,像只慵懒的猫,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四人朝自己扑来,却没什么动作。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四人眼睛越变越亮。 把牛皮吹破了,今晚也是哥四个的玩物!嘿嘿。 彪大哥浑圆的手臂,朝天一探,带毛的手指,离那花月般的女子,只差一寸。 突然! 眼睛一花,面前白茫茫的人影,如天边一道雷光极闪!骤然消失。 众人定睛一看,“人呐!!!” 韩娘和夙不寒,同时看眯了眼。 这出神入化的轻功,韩娘可以肯定,已然在他之上,甚至!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其凝神静气两息,紧接着眸中浮现欣慰,“本公子果然未看错,那孩子是习武的好材料。” 与云诗浮相抗时,她显然都未用上几分力,竟还藏着这一手。 可是…… 夙不寒很快又皱了墨染长眉,“那死孩子偏要学凡俗女子,与男人纠缠,” 韩娘不好不提醒他,“您要孙子,靠她一个人可不行。” 夙不寒这回想瞪也没道理了,只忧愁了眸色,“若为父有本事,直接将男人的元阳夺来给我家丫头,就用不着她被男人玷污了。” 韩娘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究还是不说了。 和曼曼一个轻功,让四个男人扑了个空,默默想到了个有趣的点子。 等到她落在街对面的飞檐上时,发现只有地上那清贵公子发现了。 她一张小脸笑得贼兮兮,朝他比了个噤声,眼见几个大汉没抓到人,反而两两撞翻在地。 和曼曼又一个极闪,重新回到了原处。 “呵呵呵,奇怪了,我好好站着,你们都抓不到我,这怎么回事呢?” 大汉们皮糙肉厚,从高处掉下也没摔疼他们,却被和曼曼这幽幽的冷语,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惊恐的四双眼睛一抬,明月之下本已空荡荡的檐角,那白衣女子,竟真的在那!连姿势都没变!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彪大哥看起来最彪,但却是最快怂的,他哆哆嗦嗦指着和曼曼,凸出来的眼睛,想往别处挪上几分,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般,动弹不得。 这感觉,让他内心瞬间被黑暗的恐怖笼罩。 憨厚大汉还没多想,就被彪大哥搞得也有点害怕了。 斯文瘦子揉着唇边细细的胡子,刚要说出些有见地的话,就听和曼曼突然大叫! “啊!!!我我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你们才打不到我?” 夙不寒:“……” 韩娘:“……” 摇摇头,“姑娘是不是忘了自己刚踩过那些傻大个的脑袋?” 夙不寒遗憾地托着腮,“这若是能信,这些傻子也用不着活了。” 谁知,夙不寒话还没说全,地上一个“噗通”,彪大哥腿软了。 “姑奶奶!您别吓我们哥!” 第六百二十六章 明日回京 和曼曼对彪大哥倾力配合,很是满意。 她继续,鼻子里倒吸凉气,一副惊恐,“我吓你们?我!你们何意,难道我真的死了?” 不远处地上的小厮,害怕地抱着主子,“公、公子,我们快跑吧,太可怕了。” 清贵公子神色复杂,凝望着飞檐上的女子,挪不开眼。 忽然,他眸中一闪,想到了个主意…… 和曼曼余光留意着那头,见他终于懂事地上了马车要离开,勉强松了口气。 底下的彪大哥是怕,但暴躁的圆胡子却是个硬汉。 “小娘皮!就算你是个女鬼!今晚也是我们哥几个的女鬼!” 其他几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一个腾空,腰间大刀在空中划出半道寒冷的弧光,直直朝和曼曼的面门劈下! 和曼曼眼尾的小皮微抽,这砍人也得砍得有道理吧,她要是个活人,砍死了他们有好处?要是个女鬼,砍也砍不到啊。 来不及多想,和曼曼再次一个飞闪,等那刀劈下后,她又是飞回,乐此不疲。 “完了完了,连刀都砍不到我,我是个鬼!” 这下连圆胡子也怕得跌倒在地,彪大哥已经躲在了憨大汉和斯文瘦子身后。 就听圆胡子手上的刀,哐啷一声砸下,告饶声起,“姑奶奶!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放过我,别采我精气!” 和曼曼恍然大悟,原来还要采精气,“好,本姑奶奶即便是鬼,也要是最强的鬼,今晚你们四个,就是……” 她豪气的话还没完,马车从她下方呼啸而过,上面的公子大喊: “姑娘!快上车!我带你离开!” 和曼曼这头还意犹未尽,看看那公子,又看看地上几头傻大个,她张了嘴,又瘪了嘴,感觉要被憋死了。 啊!算了算了,还是回凤京要紧。 和曼曼蹦出一个小白指头,对着下头四个男人指指点点。 “哼,那位公子舍生取义,要救你们一命,下回可没那么好运了,姑奶奶我再见到你们,非整死你们不可!” 四个男人身子俱是一缩,抱紧了身子,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凌辱。 和曼曼真是无言以对,自己说的是打死他们,就他们长那鬼样,她即便真是鬼,也不能有兴趣。 临走前,和曼曼演戏演全套,飘飘然的,朝马车的方向幽幽飘走了。 等马车和上方飘忽的白影消失在街的尽头,四个大汉终于回神。 斯文瘦子望着那方向,最先开口,“其实,凭女鬼大人的春华秋容,被宠幸一夜,也不是不能接受。” 彪大哥一掌拍了他的脑门,“一夜就会要你的命!醒醒吧!世间美人多的是,我们哥不能就这么断送在女鬼身上!” 憨大汉愣愣地看着兄弟们,“那姑奶奶说,她要去凤京,那我们还去凤京加入红云宫吗?” 四人沉默了下来,终于,彪大哥郑重地点点头,“去,凤京人才济济,姑奶奶去了那,肯定被那些富家子弟吸引走,不会记得我们。” 另一条街上,不知道自己已经给他人造成巨大阴影面积的和曼曼,正不客气地坐在马车前,颠来簸去。 “你们这是要去哪呢?” 挤在边上,差点要掉下马车的小厮:“回回回,姑姑姑…” “这位姑娘,夜已深,自然是要找个客栈住店的。” 那清贵公子自己的马车也不好好坐,非要凑在外头蹲着说话。 “嗯?这不是耽误我时间嘛,那你们知道凤京往哪走吗?我自己去。” 和曼曼翘着二郎腿,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潇洒,她神色清淡,没有多少热情。 清贵公子闻言,一下蹙了眉头,“姑娘,去凤京要赶一夜的山路,路上多危险,我二人也是要去的,不如明日一道前往?” 和曼曼倒不扭捏,直言着,“可我身上没钱,吃住都不成,还不如赶回去好。” 可她这么一说,清贵公子却莫名开心了起来,“我有啊!不过一夜,在下请姑娘住一晚又何妨。” “公公公…”小厮急了,却没说出什么,就被自家公子捂了嘴。 和曼曼就等着他这话呢,“行啊,但我可不会以身相许。” 那公子本没有这种想法,却被她这话弄得心情沉闷了几分。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在下不曾有此意。” 和曼曼满意地颔首,“那就好,那赶紧住店去,我要早睡早起回凤京。” 这里几人都不认路,小厮驾马好几圈才找到一家敞开大门的客栈。 三人进去要了两间房,和曼曼道了声谢,就进屋歇息了,不打算与那公子多说。 门一关,那公子站在门口呆了半晌,才转身回自己的屋里睡去。 和曼曼虽然精神头十足,奈何一整日耗了太多精力,终究睡下了。 夜里隔壁发生了些事,都没将她吵醒。 夙不寒在窗外替她查了窗子严实后,这才准备动身。 “傻丫头还知道有点分寸,你留下盯着她,若是被白宁徽欺负了,本公子饶不了你。” 韩娘微微眯了眼,“您忘了?” “什么?”夙不寒奇怪地瞥着他。 还真是忘了,韩娘摇摇头。 “若是不让白宁徽狠狠欺负她,她就不知道您的好,这话可是您说的。” 夙不寒:“……” 抿了抿唇,夙不寒难得像个傻子似的,眨了几下眼。 “好吧好吧,白宁徽欺负她你别出手,但若是伤及性命,你必定把人带回来给我。” 如此安排完,一缕烟墨随风而散,夙不寒终于离开了。 夏日的天光亮得早,和曼曼睡得迟,有些没饱,却还是被晨光吵醒。 “哎~~没人管,就多赖会儿床好了。” 她踢着被子摆摆手,躺在床上做广播体操。 等她精神抖擞地出了屋子,就听隔壁有些闹腾。 “怎么了这是?”该吃早饭了吧。 和曼曼就像一个人间溜达员,晃晃悠悠来到了隔壁,猥琐大妈似的往门缝里偷窥。 还没让她看两眼,小厮一个开门,把他自己吓得够呛。 “姑姑姑……” “你要叫我姑姑也行,你家公子咋的啦,我听着有女人的声音呢,这是……”她贼贼地笑。 第六百二十七章 仙人跳 小厮顿时苦了张脸,他本不该跟外人多说什么,但他心中有些期盼。 若是这位女鬼姑姑,可以帮忙收拾里头的女人,那也是…也是积阴德不是?! 于是,这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厮,就偷偷跟和曼曼说了。 “女鬼,姑姑,小的与您说,昨夜里,有个女人不知怎的,竟然出现在屋里。” “等等,你们没关门窗吗?”和曼曼摸着下巴闻。 小厮翘着嘴,委屈道,“关着呢,早上起来小的还瞧了眼,仍是关着的。” “噢噢,你继续。”和曼曼大致知道那女人怎么进去的了,也不纠结,接下来的事才要紧。 可小厮很是为难,瞥了她好几眼,见她看起来比自己大,又好似江湖经验丰富,这才微红着脸道: “那女人后来就出现在公子床上了。” “噢噢,让你公子负责吗?”和曼曼疑惑地问。 小厮激动地叫道,“可我家公子也没碰她啊!” “你咋知道?”和曼曼歪着脸,表情仍旧很猥琐。 小厮抿了下唇,“小的就睡在床下,公子一喊我就醒了,公子身上的衣服都还在呢,怎么看也不曾越轨。” 和曼曼眼珠子一转,“可那女人的衣服,不在了吧?” 小厮才淡下来的脸,又红了,害羞地点点头。 和曼曼算明白清楚了,有趣地靠在墙上,“哎,既然那女人喜欢你家公子,收了不成吗?为什么烦恼?” 小厮幽怨地看着她,“我家公子是正经公子,不会要不正经的女人。” 和曼曼笑容加深,“那怎么办,是勒索钱财吗?” 小厮郁闷地低头,“公子想出五十两打发,可那女人不要,说是要跟着公子,为奴为婢,无有不依。” 和曼曼若有所思地点着小脑袋,耳边听着里屋传来的细细哭声,蓦地一笑。 “走,带我进去瞧瞧,姑姑我给你收拾。” 小厮心中一个欢呼雀跃,这位女鬼姑姑果真能对付! 和曼曼一推门,大大咧咧就喊开了,“弟弟!姐姐我听说了,有个丫头想当你的婢女?” 屋内的公子,先是一惊,而后居然扯了薄衾挡身子。 他可只穿里衣啊! 然而,一瞥身旁拉拉扯扯的女人,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他无奈地又扯了一些给她遮挡着。 但这样一来,就好似两人在薄衾里做些什么勾当,那女人娇媚着脸,顺势就贴了上去。 “诶!别!”那公子羞赧地叫出声。 和曼曼一进屋,看到这番景象,她瞬间就想撤啊! “怎么搞的,你不是说没情况吗?” 她扭头质问小厮。 “这!不可能!这女人不要脸!” 小厮怒气冲冲,一下子就冲过去将那女人从床褥里扯出来。 和曼曼扶额,这场景不适合她啊。 “啊!救命啊,奴家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公子你既要了,不该如此糟践人!” “我没有!我才没有!” 清贵公子又气又羞,朝她大叫完,那委屈的眼神,就转向和曼曼。 “好好好,这些都是小事,有什么事,大家穿了衣服,坐下来,清清楚楚地,商量如何?” 她还没说两句,屋门“砰”的一声,被大力踹开! “谁!谁敢欺负我家妹子!” 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带着一帮看起来像街坊邻居似的人群,顿时要涌入宽敞的客房。 和曼曼脸色蓦然沉黑,真是有趣了。 “这家客栈委实不错啊,什么人都能闯入,看来是家黑店了。” 她快步赶来,抱着手臂,小小的身子,气势十足地站在了凶大叔面前,半步不退。 “小姑娘哪来的!给老子让开!” 大叔捏着手里的棍子,他有心把人推开,却不想因为犯事,而无法先发制人。 他身子往右绕,和曼曼也往右,他往左,和曼曼也往左。 “我不问你哪来的,你倒是来问我了,你才哪来的!拿着家伙想杀人吗?救命啊!杀人啊!快报官啊!” “住口!” 大叔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就碰到个倒打一耙的,他急得棍子都举起来了。 “哥!我在这!” 这屋子是上好的客房,极为宽敞,和曼曼把人挡在了门口一步内,里屋里的女人等不及,惊慌失措地大叫了出声。 “妹子!那是我妹子!你们给我进去!看看谁欺负我妹子!” 大叔自己被和曼曼挡住,赶忙指使后头的人先上。 这下和曼曼挡不住了,一窝蜂似的冲入。 和曼曼见状,也懒得挡了,疾风般横扫入屋。 她没出声,就想听听看这些人最终什么目的。 领头的大叔大步迈入,为那女人做主了! “妹子!大哥来啦!” “大哥!呜呜呜……” 床上的女人根本就还没穿衣服,抱着薄衾,隐隐约约尚能窥到绿色的抹腹,脸上梨花带雨地恸哭着。 但清贵公子却因了和曼曼方才那话,已经自己起身穿好了衣服,和曼曼为此还算满意。 “你们!哪个畜生干的!” 大叔扯了嗓门大喊,嘴里问着,眼睛却是紧盯那身着暖黄色锦衫的公子瞧。 那公子刚要出声反驳,就被和曼曼拉扯了一下。 他疑惑地看向她,就见那好看的眉眼,朝他挤弄着,估摸是让他别说话呢。 这边拦下了一个,小厮却开口说话,“我们干什么了?” 和曼曼真是服了他们,为何非要上赶着入座啊! 大叔起横了,“你们没干什么,我妹子为什么会在你们屋里!昨夜她整晚未归,定是你们将她掳走欺辱的!” 眼见他粗手臂一扫,把连着和曼曼在内的三人都扫了过去。 和曼曼大圆眼珠子,贼光一闪,软腰一挺,痞子似的走了出来,一脚踩在床边上。 “既然这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就承认了吧。” 她话刚一说完,小厮就瞪大了眼睛,虽不及和曼曼大,但也是他平生未有的大! “女鬼姑姑!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小厮还叫得出声,那公子却是委屈得泪都要滴了,偏偏硬是一声不吭,难过地看着她。 “什么什么没干的!既然承认了!我们就把门关起来,今日不许走了,我家妹子说什么也不能白白被欺负!”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败坏名声 凶大叔一声令下,屋门“砰”一下就给关得严严实实。 和曼曼眼睛微阖了几分,她自己是有轻功傍身,另外两男的却是柔弱可欺,看来还真要谈谈了。 “行!我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我必须出发前往凤京,大叔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我们早点解决!” 和曼曼豪气地朝外头桌子方向挥开臂膀,示意大家坐下来谈。 大叔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这还是头一次跟个女人谈,也是头一次进度这般快的,对方连闹都没闹。 但不管怎么说,速度快一些,谁都愿意不是。 很快,没人管那床上的女人了,全都聚集到桌边商量解决的办法。 “我没有。” 这时,长相颇为隽逸的可怜公子,萎靡着脸站在和曼曼身旁,轻声咕哝了一声。 “砰!” 一个凶猛拍桌,大叔生气了。 和曼曼坐在他对面,目露冷光,“你们二人都不必说话,今日之事有我处理。” “你凭什么处理!是那混蛋干的,你能说的算?” 大叔身后一个帮架的婆子,大骂出声。 紧接着,那些人都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大叔也不管,就听他们说。 和曼曼自然也不会管,她嗓门又不大,何必跟他们比大声。 就这样,这头安安稳稳听着,一点要吵架的意思都没有,大叔那头硬生生吵吵了一盏茶的工夫。 眼看对方似乎不打算说话,大叔自己先急了。 “行了!你们都给老子安静!有事情解决就要解决!” 和曼曼听完,保持着高傲与沉默,眼眸半阖,气势森冷。 她这也不说话,大叔作为要讨个公道的,总不能干等,只好继续道: “我家妹子,被你们男人玷污了,你们必须把她明媒正娶过门,此事才算完!” 那位公子急得上前一步,却被和曼曼侧脸逼了回去,低着头乖乖地不说话了。 和曼曼随意勾了勾唇角,表示礼貌。 “否则呢?” 大叔重重哼了一声,就知道他们不会乖乖听话。 “否则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让他这辈子都没人肯嫁他,日后名声败坏,连科举都不能参加!” 和曼曼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么好解决,“这敢情好。” 屋子里,除了和曼曼本人,所有人被她这话弄得心中一个“咯噔”。 “什、什么意思。”大叔有些迷茫。 “就把事情闹大吧,这些都是小事,怕什么。” 和曼曼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人,把热闹闹大,她是不怕。 但后头的公子和小厮怕啊,这名声多重要啊! 两人一左一右地凑上去,想问问为何啊,却见和曼曼不耐烦地把人赶开,“说了听我的就听我的了。” 大叔看出来,这是唬他呢,“呵,你这样我们可就没办法了,王英婆子,去!到外头把事传开!” 他就不信了,涉及到名声的事,会有人不在意,读书人生怕名声有损影响日后仕途,即便是纨绔子弟,也得掂量着父辈的官声。 那王英婆子鼻孔朝天,这就要离开。 可她走得极慢,就等着和曼曼憋不住。 和曼曼是憋不住了,“婆子这腿脚不好吧,这一天下来能走多少路,传多少话啊,不如大叔您亲自去,嗓门又大腿脚又利索的,我这正好也要启程回京了,不送。” 说着,她自个儿却是极利索地起身,差遣着小厮去收拾。 这下,大叔不能忍啊,把事闹大,他又没啥好处,不过是吓唬人的。 他立即棍子一跺,跟着起身大喝道,“站住!欺辱了我妹子还想走!不许走!” 和曼曼依旧推着小厮去收拾,自己转头应付了。 “你这人还挺逗趣,你有什么你就说啊!要钱你也说啊,不让我们走,这是要养我们呢?” 大叔有点没面子了,大家谈判不都是吓唬来吓唬去的吗,哪有这么直的! 不管了,他皱着脸皮子上前,“你们必须娶我妹子!” 和曼曼骇怪地耸耸肩,“有本事去户部把你妹子名字自己写到我们家来啊,我们不娶又如何?” 大叔沉重地吸气,“不娶今日不许走!” 和曼曼好笑地点点头,“行啊,我们只付了一晚上钱,没想到你们慷慨,想请我们住店,那这样吧,就先住个一年。” 大叔就没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气得嗓门都噎住了,“你!” 后头的婆子赶紧上来骂,“呸!不要脸!谁请你们住!你们得给钱!” 和曼曼噘嘴,“可我们没钱了,奇怪,昨晚还有钱,今天就没钱了,这钱是不是被人偷了,对了,这女人该不是来偷钱的吧!” 那公子眼睛微微发直,捏着钱袋子,不敢出声。 女人还窝在床上,一听就气红了脸,“你们欺人太甚!奴家还没偷钱!” “听到没!我妹子没偷!”大叔唾沫都要吐和曼曼脸上了。 “这哪说的准,还是请官府的人来评断一番吧。” 倒打一耙是和曼曼的拿手好戏,她悠哉地靠在边上,任由他们骂。 “请官府来,你们还能有理?柳二!你去叫官府的人!” 大叔真是气急了,将那柳二直接给推出了门外。 和曼曼突然觉得不妙。 他们不怕官府,是与官府那串通一气? 她暗自点了下人数,刚刚一共来了八人之多,如今离开两个,还有六人,加上原本那女人,一共七人。 再看他们身形姿态,婆子们不提,男人显然是有丰富打架经验的,但应该算不上武林高手一类。 可这一共七人,加上一会儿来的官差,若是到最后,他们合起伙来要用强的,她可护不住这两人啊。 柳二一离开,和曼曼就安静了下来,大叔就明白她是怕了。 他叉腰大笑,“现在把答应娶我妹子,还来得及!” 清贵公子自以为官府来人,这事就好办了,他也把腰板挺直了开,“我才不会娶那女人!” 小厮帮腔,“对!我们家高门显户,要娶也是名门淑女,这种半夜自己爬床的,连妾都不配!” 被小厮这样一数落,那床上的女人和大叔,脸色都十分难看。 “好、好,今日我就看看,公道是站在谁那边!” 和曼曼任由他们吵闹,自己在屋子里走动。 一会儿要是免不了打架,她得找点武器啊。 好在夙不寒逼她学了暗器,她起码能把人打伤。 “谁!哪个大胆狂徒,敢在我风夜镇闹事!” 第六百二十九章 遇到熟人了 和曼曼目光一凛,没有去管来人,而是加快了翻箱倒柜的速度。 客房里素来不会放着什么东西,屉柜里除了巾布棉被等物,就没个能用的。 耳闻屋门被打开,屋内之人无不前去恭维。 床上的女人,就好像物证一样摆在那不起身。 她一面哭泣,一面眯着眼紧盯和曼曼翻着镜子下的抽屉。 盯着盯着,就发现对方停了动作,从里头取出一把梳子? 不仅如此,还对着梳子笑? 笑着笑着,那阴森森的眼珠子,就转了过来。 女人差点没被吓断气! 梳子是个好东西,和曼曼笑眯了眼睛,转过身背对着那女人,“啪”一声就把梳齿齐齐摁断。 她可是学了暗器的,早就不用蛮力了,知道用内力就能摧毁物件。 和曼曼身上倒是带了夙不寒给她的小飞镖,但那就三个,她也不舍得用,而这梳子一把十几个齿呢,够她浪两下。 这时外头的人都在恭迎官差,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和曼曼把没齿的梳子收进怀兜里,踩着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摩擦了出去。 一出去,挤开人群,和曼曼微微一愣。 领头的官差同样是微微一愣,愣完以后,便是后退后退后退…… “这人看得怎么有点眼熟?” 和曼曼抱着手臂,缓缓上前。 “大胆!我们风夜镇的阿三哥!也是尔等小民能够直视的?!” 凶大叔狐假虎威地挡住和曼曼。 和曼曼一听,停了脚步,扭头看向清贵公子,“这里是风夜镇啊!” 她来是来了,却并不知道此处是哪,若说风夜镇,她是有点印象的,当初去彭安花家时,经过了这里。 清贵公子没明白她是何意,却还是点点头,“是的,此地乃凤京以西的风夜镇。” 和曼曼若有所思地回头,“风夜镇我熟,这里的万捕头,我还有幸见过一面呢,对了,你说刚刚那叫什么来着,阿三哥吗?” 后头的阿三哥一个惊颤,慌忙大叫,“姑娘弄错了!在下乃阿三哥的弟弟,阿四哥!” 此况一出,大叔以及街坊邻居们,就有点不懂了,阿三哥何时这般怂了? 大叔原意是让阿三哥来撑场面,见这小丫头竟知道万捕头,有点担心她不好惹,他脑袋一抬,决定把阿三哥的背景搬出来! “你既知万捕头,那我就告诉你,这阿三哥乃万捕头的亲外甥!” 可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大脑袋就被后头的人,猛地一掌!拍得头晕目眩。 “胡说些什么!没有的事!” 阿三已经都想跑了,结果就听这该死的李家大叔,给他后背捅刀啊! 和曼曼一听,小掌开心地拍了起来,“对对对!这阿三哥是万捕头的外甥,没错没错,我也认得,阿三哥啊,躲什么啊,出来见客啊。” 阿三要哭了,见还是不见? 这还轮不到他选,和曼曼身形一闪,就扯住他的后襟,大着眼睛笑道,“今儿个,大家还指望着您主持公道呢,您不好不来。” 阿三腿脚一软,两眼扑腾想晕过去,和曼曼一察,照着他脑袋打下,“今日若我回不到凤京,你阿三哥的小命,就不保!明白没!”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但见她还没完,竟是手劲不小地把人往屋里拖! 活像个女土匪! 小厮激动地摇着自家公子的手臂,“女鬼姑姑果然是最厉害的!” 那公子颦眉,“乱叫什么,人家姑娘好好的大活人,不许叫女鬼。” 小厮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公子。” 阿三哥被和曼曼一下放在了凳子上,她自己重新回到对面座位。 “既然是认识的,大家都好商量了,阿三哥,你的事我暂且不提,那女人半夜自己爬的床,还吵着让我们家负责,你说怎么办吧。” 大叔被阿三打得半天脑袋都晕,一听和曼曼恶人先告状,他气得棍子猛跺,“是你们把我家妹子掳走的!你们必须负责!” 阿三哥低着脑袋,不是很想掺和,可对面那姑娘一掌拍桌,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跳起来了一寸高! 阿三哥吓得小心脏都停了,“姑奶奶您别上火!喝口水消消气!” 于是,老李家大叔和街坊们,眼睁睁地看着风夜镇一霸阿三哥,给那小姑娘端茶倒水,他们眼睛都要惊掉了。 屋内的女人听到外头形势不对头,她顿时哭喊了起来,“大哥啊!我不活啦!” 大叔一个回神,也跟着哭了起来,“阿三哥,我家里就一个妹妹跟宝贝似的,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跟她一起死。” 和曼曼瞥了眼殷勤的阿三哥,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眼看这日头要正午了,本姑奶奶连早膳都还未用,光陪着你们了。” “这风夜镇从前就风气不好,如今更是一团乌烟瘴气,若是今日不给本姑奶奶一个说法,待我回了凤京,就派兵过来把这风夜镇,上上下下全部肃清!” 和曼曼霸气起身,手臂高举,用上了八层内劲,直接把圆木桌,一掌拍成木碎! 那凶猛的架势,堪比一代军功赫赫的大将军。 围着圆桌的人,各个给跪了,身后的公子和小厮默默地抱在了一起。 “姑奶奶饶命啊!小的这就让他们给您一个交代!” 阿三哥鼻涕眼泪,在这一刻奔流赴海似的流出。 上回王爷来了一趟,他就去了半条命,这回王爷的女人来了,他另外半条命,莫非也要搭上了?! 阿三哥想到此处,恶狠狠地瞪向老李家大叔,“你们家教的什么女儿!敢爬人家床讹诈他人!简直不要脸不要命啊!” 老李家大叔虽然被气势所吓,但一听到责任都是他的,他岂能干! “阿三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妹子清白没有了,怎么还能是她的错!” “闭嘴!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阿三哥都要急死了,这老头还敢反驳。 “你才给姑奶奶闭嘴!断的什么案!人家姑娘清白是要紧的!” 阿三哥脑袋一懵,傻子似的望向和曼曼。 您到底站哪头的啊! 看这阿三哥是个不顶用的,和曼曼就自己安排了起来。 “去!叫两个正经婆子,去床上查查,究竟那姑娘有没有被欺辱!” 第六百三十章 告御状 跟着大叔而来的婆子们,眼看到她们出场的时间,尖着嗓子就嚷嚷开,“这种事,我们来!” 和曼曼大手一挥,“你们滚,不许你们动手。” 那些婆子张牙舞爪就要冲过来挠她,阿三哥一挡,“住手!说不许就是不许,你们都在外头等着!” 大叔一听就急了,“这有现成的,还请什么外头婆子啊!” “呵呵呵,我也是现成的,不如我来看看?” 和曼曼大大方方就要走进去,却不料,居然被那公子拦住了。 她不解的目光朝他望去,不等她问情况,大叔就激动大叫了起来。 “你们污了我家妹子,如今还想再欺辱她!不可,我绝不答应!” 和曼曼无所谓,“既然我们两边都不答应,阿三哥你看。” 清贵公子微微松了口气,怎能让那女人污了姑娘的眼。 阿三哥懂事地躬身在旁,“小的已经派人去叫婆子了,姑娘您放心。” 和曼曼见他识相,也不多说难为的话了。 就在这时,一声悲怆地大喊,从里头传出—— “大哥!妹妹不孝,先走一步!!” 大叔一听,激动地跳了起来,棍子一丢,直往里屋冲去,“妹妹!!不可做傻事啊!!” 和曼曼知道那女人不会想自杀,但又未免他们做手脚,也跟着冲进去。 以她的速度,竟比人家亲哥还及时,鬼魅似的出现在了女人床边,把那只知道喊,还没来得及撞头的女人,吓得脑袋都僵了。 和曼曼噙着温柔地笑意,“妹子别怕,有什么事,姐姐在呢。” “你!!!” 大叔一进来,就见原本在外头的人,恐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啦!姑娘,婆子来啦!” 阿三哥左手一个,右手一手,如获至宝般,亲自将找来的婆子,扯了进来。 “赶紧的!不要耽误时间!” 和曼曼朝婆子指了个方向,而后不明所以地望着大叔。 “您这是要盯着了?” 眼看婆子上前就要掀被子,大叔有点为难。 和曼曼倒不介意他留下,自个儿站远了些笑道: “我也是好生奇怪,这姑娘究竟什么人,光着身子在床上给大家这般看都不知耻,也不穿衣,这大叔还老是跑进屋里,左看右看,瞧着一点不像做哥的,倒是像人家夫君。” 此话一出,大叔以及跟来作势的男人们,一下子都黑了脸色。 这不是想着抓贼拿脏,捉奸捉双。 那男的狡猾,已经把衣服给穿了,女人这边还穿了衣服,哪像出事的模样啊。 不管是大叔这头还是妹子那头,都是这样想的。 本以为事情不会闹大,大家都会私下解决,不成想还真闹大了,而且还闹得这般久,硬生生把事越搅越乱。 “你这畜生胡说什么!我和我家妹子清清白白,岂容得你污蔑,你这是要将我也逼死啊!” 大叔那凶神恶煞的脸,整个被和曼曼气哭了。 “哦,是吗,呵呵,可你这该看的也看啦,总要负点责吧。” 和曼曼耸着小肩头,大眼睛浑不在意地向上望。 “你你你!阿三哥!” 老李大叔要被气死了,他不再跟和曼曼说话,调转矛头朝阿三哥去。 “若是今日我妹子被人玷污的事,不能给我个说法,即使是去凤京里头告御状,我也在所不惜!” “你们!明明是你们陷害的人,你们还有脸告了!” 小厮脸色通红,躲在自家公子后面,气恼地叫道。 清贵公子苦瓜似的看向和曼曼,这要是告到凤京,即便他没错,名声也是尽毁。 阿三哥神色复杂得能开染坊了。 这老李家的大叔,属实疯了! 阿三哥赶忙将人拉出客房,暗地里给他提点着。 “李大叔,万万不可啊,这位姑奶奶就是凤京里的大人物,您看她那气势魄力和功夫,人家根本不怕告御状。”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叔气急败坏地在走廊上大叫。 屋里的和曼曼忍俊不禁,“真是,告御状?那太好啦,我正是好久没见到御帝……不对,那叫什么?” 屋外的阿三哥魂不附体,把老李大叔拉得更远。 “李大叔啊!你们自己做的污糟事,怕不是给忘了干净,你又不是多占理还想告御状,那位姑奶奶,就是御状他家的人!” “什、什、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大叔微微有些忧心了。 阿三哥哎了一声,愁眉苦脸直言道,“那位姑奶奶,是王爷的人,你知道王爷是谁吧,就是皇上的亲哥!懂了吧?” 大叔顿时一个晴天霹雳,久久不能回神。 他眼珠子发直,等转回阿三哥脸上时,才喃喃着,“不、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前阵子被关牢子里,就是王爷害…呸!王爷的恩赐,那姑奶奶当时就在,我如今被我舅提前放出来,这事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反正你要作妖,我帮不上,我还得将人供着去呢!” 阿三哥嘴皮子利索地叨完,一溜烟就跑回去了。 这会儿,两个婆子也扯着女人检查完,明明白白就说开了—— “阿三,这闺女清白早不在了,但不是在这屋里干的,反正床上和身上都很干净,倒是褥子给沾了血渍,可我们检查过,不是从闺女身上来的。” 另一位严厉的婆子冷哼,“这种下作手段,大府里的丫鬟奴婢最是爱干,还真以为往床上一躺,血一倒,这男人就归你了?” 床上的女人,本就被屈辱对待,这会儿听到如此糟践她的话,更是哭得死了亲娘似的惨。 与之相反,公子和小厮在外头听到后,高兴得笑成了花。 话都说到这份上,本就不想偏袒的阿三哥,直接就断案。 “竟敢用此手段,坑害无辜百姓,来人啊!把人带回去关押,另外李大叔!必须赔偿人家!” 李大叔整个人迷迷瞪瞪地走入,瞥见那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他一时间百味杂陈,唯唯诺诺了起来。 “诶诶,是得赔,小人这里有五十两,不知道……够不够?” 他心中伤心,又不敢说什么,哆哆嗦嗦着抽着银票。 阿三哥眼疾手快,把一叠银票都从他手里抢过,那些摆明不只五十两,全塞进和曼曼手里。 “姑奶奶您收好,您看小的这事办得如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海捕文书 阿三哥今日的表现,和曼曼真没的说。 “你啊,至少在这事上办得不错,我也不能不谢你,行吧,之前的事暂且不追究,往后也要这样办案明白吗?我时常会派人微服私访,偷偷考察你。” 和曼曼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数银票,一股脑塞进袖兜里,对着阿三哥大气凛然地说着关照和示警的话。 俨然真把自己当成了厉害人物。 阿三哥追捧地“诶诶”着,一路把人送出了客栈,送上了马车。 “需要小的派些人马给您护行吗?” “不必了,撤了吧。” 和曼曼之前就让小厮收拾好了,下楼时又叫客栈里给她打包些吃食路上带着吃。 朝阿三哥摆摆手,不大的马车绝尘于风夜镇晨间的街面。 老李家的大叔,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今日居然踢到了这么一大块铁板,把自己踢残了。 “呜呜!早知道……就要了那五十两赔偿,走了干脆!” 阿三哥嘴里让人把女人带走,但实际上大家都是熟人,也没有动手,她仍旧趴在床上痛哭。 那公子是真不错,她才处心积虑要嫁过去,往日都是要了一大笔钱呢。 路上,和曼曼坐在马车前头,陪着小厮赶车。 马车里的公子有颇为局促。 “姑娘,您坐马车里吧,我坐外头?” 和曼曼正拿出一个食盒里的糕点吃着,闻言直摇头。 “开什么玩笑,这是你的马车,我怎可鸠占鹊巢。” 说完不忘拿出个糕点给他和小厮。 “可……” 清贵公子收下糕点后,为难地想说什么,却又被和曼曼打断了。 “对了,帮我拿着食盒,我得数数这回赚了多少,我们分一分啊!” 见到自己总算可以帮点忙,那公子义不容辞,蹲在颠簸的马车里抱着食盒,看着她数钱。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那大叔穿得朴素身上银票居然不少,居然有八十六两!” 和曼曼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默默在心算着除法。 八十六除三,二三得六,二十六,三八二十四,余二。 “我们每人二十八两,最后还剩二两,你们肯定不会介意我多拿二两辛苦费吧?” 和曼曼自己笑着抽出三十两,剩下地塞给那公子他们自己分。 “不不不,这都是姑娘你应得的,都归你。” 公子抱着食盒倒退,连连推拒。 赶马的小厮在一旁听的,居然诧异莫名,这姑姑居然把他的份也算上了,自己只是个下人呢。 “拿着吧,你们两人受惊最大,还这般信任我由着我胡来,估计吓的不轻,精神损失费也要有的。” 那公子不拿,和曼曼就全塞给了小厮。 小厮见那银票轻飘飘的,稍一松手就能全飞走,他赶忙接住,回头寻着主子的意思。 “唉,既是姑娘好意,也罢了,但姑娘回到凤京,可否让在下招待,以表谢意?” 和曼曼转眸,随意点点头,“可以。” 三人的马车刚出小镇不久,阿三哥回到镇衙门,就接到了一个消息。 “阿三,这是凤京里头下的海捕文书,你带人把镇上的坊市都搜一遍,若是能抓到此人,你日后前程万里啊!” 总捕头万荣拉着外甥兴奋地叫道。 “谁啊,抓到就前程万里,哪个逃犯这么有面儿。” 阿三哥刚对付完一个姑奶奶,这会儿正有些意志消沉,手劲绵软地打开海捕文书。 只见一个眼睛大大,容貌善佳的女子,婷婷落于纸上。 阿三哥顿时心头一沉,“这是……” “我特意向县太爷打听过了,这是王爷要抓的人,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万荣得意地拍拍他的肩,很是期待。 “王爷……” 阿三哥心要沉到海里了,这画像虽有些囫囵,但这刻意画大的眼睛,看得阿三哥整个人都要懵了。 尤其提到王爷。 阿三哥猛地将文书一甩,掉头就跑,边跑边大叫,“完啦!!!” 和曼曼三人在官道上行得平稳,不紧不慢地朝凤京赶去。 却听后方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哒—— “快快快快!” 阿三哥眼看要追上了,浑身仿佛燃着火焰,狂舞在马背上。 一个疾驰! 阿三哥率先赶超了马车! “吁!!” 马儿被猛地拉停,前蹄高高扬起,噗通—— “哎哟!” 阿三哥整个人从马背掀翻在地,看得和曼曼嘴边的糕点,都顾不上咬。 “这是做什么?杂技?” 跟来的衙差们觉得有些丢人,直接把阿三哥忽略,上前拦下马车。 “你们站住!你!跟我们走!” 和曼曼被指得脑袋一歪,“为啥?” 阿三哥骨碌一下,立即爬起,“你们住口!” 这功劳是他的! “我告诉你,你被捕了!” 阿三哥翻腾上马,眼里闪烁着精光,在刺眼的阳光照耀下,意气风发。 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教训这小娘皮啦! 他目光,打量着那张漂亮的脸蛋。 不如……带回去玩两下,再往凤京里送,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不能浪费了去。 “被捕?” 和曼曼缓缓眯了眼睛,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食盒推给马车里的公子,拍拍手掌的糕粉。 “我所犯何罪。”她语调清冷地问。 “哈!身为逃犯,居然还问别人自己所犯何罪?” 阿三哥嚣张地大笑起来,一扫晨时之耻。 “不说就滚。” 和曼曼最烦人话不好好说,尽往外冒废话。 阿三哥大笑的嘴一滞,料想不到都这时了,这女的还如此嚣张。 “哼!上头都发下海捕文书了,你还想否认!” 阿三哥将文书一甩,那纸张飞在空中,被和曼曼一下拈在手指缝里。 公子和小厮忧心忡忡地凑来,果然见上头画着这姑娘的画像。 “这是我?” 和曼曼奇怪地打量文书上的女人。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很普通啊。 “是姑娘你。”那公子肯定地点点头。 “不,这不是,你认错了。” 和曼曼把海捕文书还给阿三哥。 阿三哥没有接,反而嗤笑了一声,“你否认也无用,今日你是走不了了!” 和曼曼的神色,微冷了几分,“你确定?” 阿三哥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感到发怵,但他很快直了脊梁骨,“当然!” “这、这怎么办啊姑姑?” 小厮知道能上海捕文书的都是坏人,但他本能地觉得她不是,很是为此着急。 “没关系,这两人你们是不抓的吧,我留下来,让他们离开。” 第六百三十二章 她在树上呢 “姑娘不可!” 那公子顿时急了,顾不上礼仪拉住和曼曼的手臂。 马上几人虽然身着官服,但带头的阿三哥,明显就不是个好人的模样,尤其是他露骨的目光,简直叫人如芒在背。 自己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这姑娘,落入他的手中。 可这公子不走,和曼曼也很难走啊。 无奈之下,和曼曼长辈般地拍拍公子的手臂,宽慰他。 “你放心,我自己有办法,你忘了,我独身一人在外游历,什么事没见过,不也都好好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听完还是不肯松手。 和曼曼只好转头跟阿三哥说道,“你等一下,我劝他离开,再跟你离开。” 说完,懒得管阿三哥同不同意,和曼曼推着那公子进马车讲悄悄话。 等听完劝后,尽管依旧为难着脸,他最终也还是明白自己留下,是会给她添麻烦的。 “栗子,走吧。” 公子唤着小厮的名字,神色阴郁地离开了。 目光一直定在那姑娘身上,越来越远,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姑娘!我叫岑绍钧!绍天明命的绍!秉国之钧的钧!” 和曼曼顺着风的方向,朝他招着手,送他离开,至于他说什么,也没有听得太清。 “行了,走吧。” 她目光冷淡地扫过风夜镇的衙差,扭头就往凤京相反的方向迈出步子。 阿三哥没想到事情能够如此顺利,既没费多少口舌,又没费什么力气,这差事也太好办了! “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来,上本大爷的马!” 他嘴边挂着淫笑,驾马来到和曼曼身边,朝她伸出手掌。 和曼曼瞥了一眼,没有理会,脚下走得更快了。 阿三哥就知道她不肯就范,如此更好,他就喜欢有脾气的!等到了床上,征服起来才有成就感。 说实话,和曼曼可完全没想到自己落到阿三哥手上,会有如此可怕的后果。 因为…… 这种事,压根不可能发生! 只见阿三哥的手掌要强行朝她抓去,打算硬来,和曼曼就在这个时候,转头对他一笑—— “有本事抓我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那哈哈哈的欢快笑声,瞬间随风而去。 再一看,“人呢!!!” 一下狂飞出百米之远的和曼曼,听到没用的阿三哥,居然没发现她跑到这了,她还特地停下为他指点迷津—— “我在这啊!蠢猪!” 阿三哥顿时火冒三丈,马肚狠狠一夹,“他娘的!给老子追!” 眼看这些傻子追来,和曼曼又继续放心地飞奔起来了。 若是消失太快,他们往回去找那公子,自己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 于是,和曼曼就带着阿三哥越跑越远,都不知道跑到了哪。 “差不多了吧,找地方藏藏。” 和曼曼感觉自己的内力即将殆尽,而这时,日头很高,肚子很饿。 她几个加速,之后腾空一跃,瞬间在一株参天大树上,无声而立。 “那小婊子呐!又去哪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不给老子仔细跟!” 微凉的目光,透过交错的枝叶缝隙,落在快马赶来的阿三哥一行人身上,和曼曼沉稳得仿佛生来就长于这株古树上一般。 清风卷过树梢,树影动,她也动。 树下的人与马,几次从斑驳的光影中穿过,却都不曾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在树上。 和曼曼一路都表现出了,她跑的很快的事实,但却没展现出,她会爬树的能力。 一个姑娘像个猴子似的爬树,让阿三哥这些个大男人,很难想象。 至于轻功? 呵呵,他们不会,所以他们也不可能觉得和曼曼会。 于是,他们注定要无功而返。 可就在阿三哥气急败坏地踹树发泄,打算踹完就离开时,远处传来一阵驾马声。 阿三哥草木皆兵地大叫出声,“谁!谁在那!” “吁——” 和曼曼没有好奇地摆动位置去瞧,耳边传来的驭马声,无法分辨出男女。 杂乱的马蹄声渐止,和曼曼细听之下,猜测着人数不多。 “大胆!竟敢…” 一个粗犷嗓音的男人,先发制人,朝阿三哥威武大喝,但显然被人制止了下来。 “尔等何人。” 另一声温雅淡然的声音,代替了先前的发难,缓缓在树下响起。 咦? 奇怪。 和曼曼侧耳倾听,竟是听不出,此声音出自男女。 不似夙不寒的清脆悦耳,这声音仿佛来自迷雾,带着某种朦胧之感。 最重要的是,以和曼曼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她有种怀疑…… 就在这时,深嗜撩拨的风儿,将缀满绿叶的树枝,高高扬起,发出沙沙的欢快声。 猝不及防,和曼曼眼前的缝隙一下变大,她竟看到了下方的人! 那一眼而过,膘肥体壮的白马上,身着贴身古铜铠甲之人,似男非男,英气迫人。 和曼曼一不留神,“白马王子”四个字就从头顶飞过。 不过幸好,对方正看着前方,没有瞧见她。 树枝仍在摇晃,不知吹来了什么,和曼曼只觉得鼻子好痒。 她小心谨慎地抬手,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忍下打喷嚏的冲动。 却没发现,自己垂眸的瞬间。 一道深沉的视线,随风徐来,却又很快被摇摆回的树枝挡开。 下头的阿三哥,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对方又特别不好惹的模样,他赶忙抱拳躬身赔罪起来。 “各位军爷,对不住对不住,小人乃附近风夜镇的捕快,正在缉拿逃犯,并非有意冒犯。”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偷偷抬着小眼睛,打量最前方的人。 这看起来是女人啊,可为何也穿着男人的铠甲,不过说真的,还挺有感觉,嘿嘿。 阿三哥的目光,没有逃过对方锐利的双眸,但他丝毫没有为此流露出在意的神色。 “逃犯……”他微微沉吟,略带浅笑。 “对对,是个女人,不知军爷在此附近可有瞧见可疑之人?” 阿三哥看他面相,觉得是个好说话的,连忙上前了一步,讨好地问道。 “呵呵,”那人轻嗤,抬眸后,清清泠泠的目光带着某种恶趣味,“莫不是一个眼若珍珠,面若娇娃的动人姑娘?” 和曼曼:!!! 阿三哥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对对对!就是她!” 和曼曼:不是不是,说的不是她。 幻想破灭。 “喏,她在树上呢。” 第六百三十三章 王爷要的人 那人轻轻一指,就指着和曼曼而来。 阿三哥蓦地一愣,在树上? 他未做思考,快步冲来,站在树下仰头一看,“你你你!你真在树上!” 马上的青年,眉尾悠闲一挑,没想到她居然安静等着而不跑。 和曼曼眸光幽冷,不悦地扫过白马的方向,随后轻蔑地睥睨着阿三哥,“对啊,我这不是等着你吗?” “你快给老子下来!” 阿三哥“砰砰”踹着三人之宽的古树,气急败坏地叫嚣。 “好笑,要我下去,给我什么好处?” 和曼曼有恃无恐地抱臂。 “你!你身为朝廷重犯!还有脸要好处!赶紧给老子下来,否则老子就要亲自上去抓你啦!” “朝廷重犯……” 和曼曼唇侧浮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所犯何罪?” 阿三哥踹树的脚一顿,“老子怎么知道!你自己犯的事,当由你自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和曼曼冷冽的目光,轻扫过初夏阳光里鲜活的草地。 “你说我犯事那我便犯了,那我说你犯事,你是否也犯了?” “你放屁!” “所以啊,口说无凭,要抓我可以,拿出我犯罪的证据来。” 听到这里,那位坑害和曼曼的白马青年又“呵呵”笑了出声。 “若为良民,又何须潜逃,不如和这位捕快一去?分辨出个是非黑白。” “对!这位军爷说的对!” 阿三哥方才差点被和曼曼给问得哑口,听到这漂亮小哥帮自己说话,立即激动起来,谄媚地朝对方直笑。 和曼曼倒并没有对此人,多少厌恶,毕竟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一个逃犯伸出援手。 只是要跟这阿三回去? 和曼曼内心冷笑,怎么可能。 “我逃并非只说明我不是良民,还有可能说明这位官差不是个好官差,既然你铁了心要抓我,那就只管来抓,莫管我如何逃。” 她此时的位置,有五个阿三哥那般高,且看他敢不敢上来。 “好好好!你给大爷我等着!” 紧接着,那几位身着铠甲的军爷,以及阿三哥带来的小弟,便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艰难抱树,一点一点往上挣扎。 “将军,我们要在这看着?” 后面的部下,冷眼斜视阿三哥那蠢样,有些不耐烦。 他倒真没想到,大辛竟还能出现这等废物衙役,抓个逃犯,搞成如此狼狈。 但最前头的白马青年显然看出了其中的乐趣,“嗯,就先看看,不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若那小丫头逃犯跑了,他免不得要出手相助。 “哎哟!” 不过爬了两人之高,阿三哥手脚一软,直接一屁股摔下,整个人像只被掀翻壳的乌龟。 这场景,看得青年身后的军将,更是鄙夷到心塞。 “要不,还是别抓了吧,看这样子,明年过年都赶不及啊!” 几位军将性子直,嘴巴快,三两下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阿三哥气得脸皮子爆红,顾不上这几位威风凛凛的气势,一下子跳了起来,大怒道: “你们身为我大辛将领,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敢说风凉话,要知道,这可是王爷下令捉拿的人!若是跑了,你我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气氛猝然转变。 白宁徽…… 呵。 和曼曼眼尾冷傲地扬起,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一根一根从腰带里抠出没用上的梳齿,做好最坏的打算。 果然,只要瑄王殿下的名号一出,天底下就没有人不畏惧的。 阿三哥明显感觉出诸位英武的军爷,瞬间重视了起来,可却不等他得意—— “王爷,”白马青年格外突兀地浅笑出声,“原来如此。” 倏然,他驾马朝那株树而来。 阳光从他温柔的侧脸倾泻而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阿三哥,绵绵的语调带着极致的强势之意。 “王爷要的人,自然由本将军亲自送去,你,滚吧。” 阿三哥顿时震惊当场! “你!” 后头的部下互相对视几眼,很快上前围在阿三哥的身侧,魁梧的身躯,强壮如铜墙的肌肉,不断散发出可怕的气魄,齐齐将阿三哥笼罩在阴影下。 “我等本就前往凤京,理应为王爷效力,你也不必太过感谢了,快滚。” 真是麻烦。 和曼曼斜靠着树干,扫视四周的地形,盘算着该如何逃脱。 阿三哥要滚吗? 他要啊! 这些人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杀了他,荒郊野外的,谁来给他做主啊! 可他真的不甘心。 这女人是他先发现的,他这辈子没有遇到过这等好事,要让他白白将请功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他想想就心痛得要命。 可再要命,也不如此刻,那柄明晃晃的军刀要命。 “军、军爷说的对!太对了!你们,你们当真帮了小人大忙!小人这就,这就先、先走一步!” 阿三哥哆哆嗦嗦着腿,不断先后方撤离,眼睛一直盯着那刀,险些要被闪瞎了。 等阿三哥带着手下彻底离开,那白马青年才幽幽望向树上的和曼曼。 “要本将军亲自抱你下来?” 和曼曼能感觉得出来,他做得到。 她抿了抿唇,略微逢迎地笑道,“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是个姑娘,我就给你抱。” 白马青年身后的部下们一听,慌乱间连连后退。 要知道,将军最恨别人说他是个姑娘! 于是,众人皆用一种莫名同情的目光看着和曼曼,这若是在军营,那小丫头得被整死,但不在军营,也好不到哪去。 不出所料,将军漂亮白净的脸蛋,已经风雨欲袭了! 那感觉就像是飓风压境,这些年来,他们最是恐惧的,不是打战流血,而是将军生气! 可处在风暴中心的人,仿佛一点没察觉。 毕竟,和白宁徽比起来,和曼曼谁都不害怕。 她甚至还继续挑衅道,“怎么了?姑娘生气不抓我了吗?那我就走了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要不你还是先跑吧,否则把人打死,最后反而不好跟王爷交代。 “噗嗤——” 一声似乎憋了半天的笑声,忍不住从牙缝漏出。 哒哒哒哒—— 众将士,又倒退出二十步远。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将军的威望 阿三哥一路挥洒着晶莹的泪花,回到风夜镇。 “舅!气死我啦!!” 一冲入镇里衙门,阿三哥就闹起了脾气,和万荣一通抱怨。 “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万荣全部听完,整颗心被抛上又抛下,最后终于冷静后,才猛一拍大腿。 “快!你我即刻赶往凤京,县令大人说了,此女若有半点消息,都要及时上报,不可耽误,朝廷非常重视,定会重重有赏!走!” 万荣话才说到一半,手脚就极为利落地拉扯住阿三哥,边说边赶。 “啊啊!我们往上报,不是去县里吗?” 阿三哥一整日,累得腿脚发软,差点一个跟头栽地。 “哎!傻子,我们离凤京这般近,要及时上报,去什么县里啊,快,升官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咱们策马崩腾去!” 万荣红光满面,甩开慢慢吞吞的阿三哥,自己冲到马厩牵出镇里最精壮的骏马,回头叫道,“你再这般慢,我可就把你丢下了!” “马上马上!” 阿三哥重新挑了匹快马,翻身而上,“驾——” 两人连午饭都忘了,疾驰狂奔,赶往凤京。 这时的森林里,两人还不知道有个家伙要在他们背后捅娄子。 白马青年在一声寒冷的嗤笑后,身形如狼似虎,狂猛一跃! 和曼曼双目一凛,极速朝树下跳去,手中梳齿同时发出! 两人一上一下,不是一个方向,但那年轻将军显然轻功了得,踩着树干借力朝和曼曼步步逼近。 和曼曼眼见那只结实有力的手对着自己伸来,而那张英气却不失美貌的脸,越来越近。 她同样脚下猛力一蹬! 整个人与树干呈现七十度锐角,炮弹式发射! 将军手上陡然一空,精明的眸光,浮现一抹诧异。 而和曼曼先一步飞投出的梳齿,也在两人交错之时,完成了它的使命—— “咴!!!” 将军的白马,屁股硬生生被破,一下子受惊,前蹄对空狂踢,刹那间奔逃! 微感诧异的他,被白马拉回注意力,转头就看到自己的马跑了! 他脸色蓦地一沉,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搞的鬼。 眼见她也速度飞快地要跑,朝着与马不同方向跑。 他真是为难了,是王爷的逃犯重要,还是自己的宝贝千里马重要? 显然是,都重要。 “你们两个去,把本将军的马找回,剩下的人,跟我追!” “是!” 迅速安排完,他一刻不停地朝那脱兔般的丫头追去。 和曼曼又飞身上树,短歇两息,没想到这家伙还会派人去追自己的马。 她本想着弄跑他的一匹马,自己到后面想办法去骑,省点力气。 但能支走两个人,也算是发挥了点作用。 那位将军也是不能料到,这小姑娘看着年轻乖巧,却轻功极为了得,难怪连王爷都抓不到人。 不仅如此,还相当狡猾。 每每都往树上逃,逼着他也跟上去,耗费了不少内力。 可他一上去,她就跑下来,速度快得跟闪电一般,眼睛不眨人就消失不见,底下那般没用的,根本围堵不了她。 然而,就在他以为她够狡猾时,她竟还能再狡猾几分。 人家逃跑都往前跑,哪能猜到她竟又往后跑! 他只顾着追,虽有疑惑却来不及思索,这个当口,跟着他前来的那几个部将,好巧不巧,一个位置有些微妙的马儿又是突然受惊! “怎么回事!”马背上的人大叫,用力扯着缰绳。 却无法阻止那匹彪悍棕马,前蹄一踹! 居然踹到了另一匹黑马! 于是乎,各种连锁反应,导致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将军一下分心,再回头时,那丫头居然跑出了百步之远! “该死!” 他顿时觉得遇到了挑战,今日若不抓到她,他的威望绝对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他不知道,他那也能叫挑战? 和曼曼才是精疲力竭,简直拼尽全力在奔逃啊! 看不清形状的树影飞速后退,照在她头顶的太阳,让她几近晕厥。 此前带着阿三哥跑了很久,已经耗费了将近八层的内力,后来休息一阵也才恢复了一点,再加上没吃饭,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 很快,她再一次停下,坐在树上,大口喘息。 “怎么,不跑了?” 紧追不舍的将军,憋着不稳的气息,强装淡然。 “哎,等我,喘几口气,我再、再说话。” 和曼曼强撑着混乱的脑袋,前后微微摇晃却不自知。 他眯了眯眼,浮现一丝愉悦,“看来轮到我抱你了?” “呵、呵呵,那你是承认,你是,姑娘了?” 和曼曼闪着雪花的双目,戏谑地看着某个方向,也不知道那方向有没有他的身影。 那位将军不曾注意这点小细节,只在听到她又提到“姑娘”两个字后—— 浑身气势炸裂! “臭丫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挑衅我,对你没有好处!” 他冲天而起,将轻功运用到极致,俨然盘定一击即中! 可就在他以猎豹般威猛的姿势,朝树上的人儿抓去,那一瞬间。 纯白身影,缓缓向后,渐渐向下,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和曼曼竟在他抓来的那时,当着他的面倒下了! “你疯了吗!” 他以为她不想让自己抓到,情愿去死! 明亮的双眸,淬了一道狠厉。 他用上自己最后的内力,拼命向下暴掠,一把将她抱住。 眼看两人只差不到一丈就要撞向地面,他一脚伸出,提前踩地,再又一个借力,猛地旋身,让自己后背朝地,狠狠砸下。 “噗——”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想吐血,好在忍住了,否则被那些赶来的家伙看到,自己的威望又要受到威胁了。 “将军!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摔了一跤罢了!” 他咬牙忍痛,豪迈地起身,依旧保持着英姿飒爽。 果然,众部下们都露出格外敬佩的神色,方才那声落地的巨响,他们听了都觉得疼啊。 待他们看到将军怀里那没有知觉的姑娘,敬佩的神色,又在顷刻间,被无尽的同情代替了。 将军,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完全不知道部下心中对自己的恐惧,将军掐了怀里人两下脸蛋,发现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微微拧眉,不甚明白状况。 “罢了,回凤京!” 第六百三十五章 入城 凤京的城门口,即便筛查严苛,却仍旧往来如梭。 岑绍钧坐在马车里,就停在城门外,手里抱着食盒,目光远眺官道尽头。 “那姑娘不知能不能来。” “公子,日要落了,我们不如进城等吧。” 小厮栗子也跟着望向远方,苦恼道。 岑绍钧神思忧虑地回头,看着城墙上明晃晃的通缉文书,心中拿不定主意。 通缉犯…… 若是从前,打死他都不可能会相信,自己有一日会与这类人有所交集。 可他胸有丘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也许,也许那姑娘跟自己在客栈时一样,是被人陷害的。 目光投向远空那轮明日,果真要落入山峦巨大的口中。 他的脸,也被落霞印得通红和落寞。 “再等等吧。” 万一,她进不了城,他得想办法帮帮她。 就在这时,官道上印出两条长长的黑影,由远及近,像一柄长枪飞射而来。 岑绍钧不自觉浮出了一丝丝希望,伸长了脖子看向黑影的末端。 !!! 阿三哥! 他神色顿时慌张了一下,赶忙将帘子扯下,只留下细细一条缝。 阿三哥和万荣跑了半日的马,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凤京。 两人迫不及待地检验进城,没有注意到有个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 城外人多车马也多,岑绍钧的马车算不上太突兀。 “太好了,他定是没抓到那姑娘,才会自己来了凤京。” 马车外的栗子也举着手掌挡脸,“怎么办,公子?” “若是那姑娘没被抓,肯定会来凤京的。” 岑绍钧重新开了车帘,面带希冀的笑容。 “是这样没错,但……” 栗子清澈的眼睛闪了几下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姑娘没有马车,徒步走来肯定要花很久时间。 他本来想这么提醒公子。 却又想到,若是公子冲动之下去找人,不就麻烦了。 那位姑姑一看就是厉害人物,但自家公子嘛……还是算了吧。 于是,两人一马车,就这般一直盯到日头尽落。 “公子,还不进城吗?”栗子又出声追问道。 初夏夜风仍旧有些凉意,岑绍钧坐在车里都有些冷了,他刚要说什么,官道上再一次传来了声音。 他激动地转头望去,就见一队人马,速度不紧不慢地赶来。 此时光线不甚明亮,岑绍钧忍不住跳下车,目光紧紧盯着那队人马。 领头的是位身材瘦削挺拔的……人。 岑绍钧不能确定对方是男人女人,但这时的他,哪管得了这些,看了一眼不是自己认识的姑娘,就继续扫向别处。 但见那人的马上,还侧坐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小个子。 那小个子面色土黄,斜靠其身,似乎没有知觉。 其余的人,岑绍钧仅用余光扫荡,便不再理会,但那没有知觉的人,他总觉得不对劲,也许是因为看不清容貌,让他有些生疑。 几人驾马从他身边快速行进,岑绍钧来不及多看两眼,他们就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走!” 岑绍钧毫不迟疑,拉着栗子也快步跟上准备一起进城。 “停下检查!” 城门的士兵,见马上几位不是普通百姓,高声大喝勒令他们下马。 “本将乃西北太漠府大将军——东方庾,奉旨回京述职。” 白马上的将军,没有下马,随手甩了代表身份的令牌给守门城卫。 城卫不敢怠慢,立即上报指挥使。 很快,负责这座城门的指挥使赶出,双手奉回那枚银色令牌。 “东方将军莫怪,奉王爷令,近日凤京戒严,来往人等,不论身份,皆要细细盘查。” “哦?” 东方庾算是听明白了,连他这位大将军的面,也不能给了。 面色不虞,却还是抱着人下马。 “谢将军配合。” 指挥使拜礼后,朝后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检查。 东方庾手上抱着人,却依旧淡然如风挺拔如松,丝毫不显得局促。 他见周围的百姓都在排队,入城门的速度和记忆中的对比,大相径庭,他微微有些诧异。 “这凤京出了何事,需要戒严?” “回将军,王爷下令抓捕一女子,属下们丝毫不敢懈怠。” 指挥使说话的间隙,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怀里的人。 东方庾也在同一时间,扫到了城墙上奇大的画像。 余光瞥见指挥使的眼神,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指挥使莫不是以为我这位水土不服的小将,是你们要找的女子?” 说着,他还将怀里带着头盔,面色土黄的脸,转去给指挥使瞧着,那姿态,光明磊落得很。 可即便如此,指挥使照样不敢马虎,上前仔细辨认。 沉默靠近的岑绍钧,也在偷偷观察着情况。 东方庾身后的部将们,小心翼翼地交换过眼神,随后赶忙低头,不说话。 可惜,不管指挥使如何想将这位小将的脸,与城墙那张女子画像结合,却是极为困难。 不说此刻天光黯淡,凭着灯笼火把,想要看清一个人远比不上白日容易。 再者,这小将的头盔遮挡了部分脸,那土黄色的脸,在暗处也特别不显色。 最后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闭着眼睛昏睡时,那脸如何也辨别不出花样啊。 墙上的画像,重点都在眼睛上了,可这人,眼睛是闭着的! 指挥使为难死了。 东方庾呵呵直笑,“我这小将是西北人,一路上都是上吐下泻,这会儿昏过去了,想叫也叫不醒,不如,明日指挥使来我府上再次辨别?” 他这般坦荡,反而让指挥使甚是难为情。 “这……那就麻烦将军了。” 东方庾清秀的脸,微微抽动。 他客气一下,对方居然还应下了,这凤京果然是变了。 后头的人都检查完,俱是大老粗,一点不可疑,很快就被放入城内。 岑绍钧本想跟在几人后面一道过城门,却因了自己没什么特殊身份,只能和百姓一起排队,等顺利进入凤京城后,街上早没了那些人的影子。 夜幕彻底降下,原本笼罩在瑄王府的阴沉,仿佛有了生命,竟是蔓延入整个凤京上空。 街上格外沉寂,行人不敢逗留,裹紧衣服赶回家。 “劳驾通报,小人乃风夜镇总捕头万荣,特来为王爷提供人犯线索。” 门房里,门卫缓缓起身,身形有些僵硬…… 第六百三十六章 姑娘的消息 黑暗里,男人端坐在正厅上位,没有烛火,异常阴森。 如果说,上一次阿三哥见到这位王爷,只是害怕得想死。 那么,这次见到后,他连想法都不再产生,已经怀疑自己就在阎罗王的地府里。 他哆哆嗦嗦,哆哆嗦嗦。 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几根依稀可见的手指。 干枯瘦癯的苍白手指,相互交叉,仿佛下一刻就要抽出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阿三哥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怔忪,站都站不稳。 可这时,身旁的人,竟丝毫不体谅他,手肘一顶,直接把阿三哥给顶摔了。 万荣要被自己这弱鸡外甥,气得脑袋上仰,差点没翻过去。 王爷问话他居然不回,万荣无奈,只能替他求饶。 “王爷恕罪!我这属下,从日出起,便苦心与逃犯纠缠,心力交瘁,才会!才会!” 万荣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哪句话不对,这周围的恐怖气氛徒涨! 他全身好像被裹在黑色的冰层里,冻死人不说,还喘不过气。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纠缠……” 上座的男人,微哑的嗓音,用着极为阴郁的声调,如软刀子般,割入人的耳朵里。 万荣腿脚一松,噗通—— 跪了。 “王王王王、爷,卑职错了,不是纠缠……” 不是纠缠是什么,万荣也不知,就此熄了声,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男人缓缓转动脖子,阴冷的目光,划过阿三哥的脸。 “你见到了谁。” 他说得很慢、很轻,却无人可察的,微微颤抖。 阿三哥软骨头似的歪倒在地,手脚打结地跪好了身子,牙齿磕磕绊绊道: “我我我,我见到了,海海捕文书上的,的女人。” 沉寂了两息。 “海捕文书……” 一痕快速会意,手脚麻利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朝王爷摊开。 “皇上的墨宝。” 死气沉沉的双目,浅浅地阖下,仅用一条缝隙余光端详着画上的东西。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唇。 画的什么玩意儿。 “你能认得出,此为何人?” 白宁徽的语气,透着怀疑和杀意。 阿三哥这辈子没有如此胆寒过,那视线似刀如鞭,一下一下,不是砍就是抽。 他猛地哭出声来,“王爷,小人遇到上回和您一起来风夜镇的姑娘,看着十分像画上之人!!” 噌—— 这一句话落,白宁徽整片脑海,瞬间空白。 漆黑的大厅,突然好似被什么东西点燃了,咕噜咕噜,竟有种沸腾之感! 可这,都在寂静中发生。 一痕。 二月。 候在侧的七弦。 角落里的四离。 四双眼睛,从四个方向,迸射出极为炽烈的寒芒! 刹那间,阿三哥冰雕似的身子,忽然又像被人拖上火架烘烤,连身旁的万荣,都一起陷入了冷热交织的幻觉中。 “他、他,说什么?” 白宁徽不仅脑袋空白,甚至眼前的一切,都白芒成了一片。 他凹陷的脸颊微侧,下意识地问向身旁的人。 这太叫人难以相信了,那个他倾尽全力寻找的女人。 那个被自己融进骨髓,狠狠疼爱过的女人。 他白宁徽的女人。 再听到她时,竟是在别人的嘴里,别人的生活中出现。 “王爷,此人似乎有些姑娘的消息,不如让六肖盘问?” 一痕慌乱掩下内心的激动,轻声在白宁徽耳边,提出最恰当的建议。 白宁徽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部。 “去。” 声令一下,一痕闪电般出现在万荣和阿三哥身后,果断拎起。 “两位,跟在下前往他处,将情况交代清楚。” 万荣和阿三哥,大约做梦也想不到,来到瑄王府邀功,会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这个消息,等得太久了。 瑄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三个月来如此挫败过。 他们拥有全天下最强大的情报组织,势力甚至渗透进他国情报系统。 整个大辛除了皇上,都应该在王爷的掌控中。 但,难以预料难以控制的事,就是发生了。 还是发生在最让王爷无法承受的人身上,即便全天下对大辛群起而攻,都比不上和曼曼的离开给他带来的打击。 如果这消息来得再迟一些,他们都害怕王爷会等不到。 不过是怔愣了一刻,万荣和阿三哥便消失在大厅。 此界再一次陷入沉寂,白宁徽脑袋一沉,竟是头晕目眩。 “王爷!” 七弦惊呼出声,银针飞速为其强撑着神志。 “王爷,姑娘已经有消息了,您可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她啊。” 丢下她? 白宁徽鼻息重重地喘着,“我是不该丢下她,我该亲手杀了她。” 他就知道! 那混蛋绝不会死! 他一定!一定要把她抓回,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二月适时取出一包糖果,“王爷,吃些东西。” 白宁徽微亮的眸光,落在那可爱的粉色糖果上,修长的指尖拈起一颗,狠狠咬碎。 七弦欣喜的眼神,与二月飞快交换。 若说之前王爷是为了仇恨强撑,此刻肯亲自吃下东西的他,是真的有了生的希望。 将虚弱的男人扶起,几人速度不慢地来到地底府牢。 里头的六肖,已经亮出了他的法宝——七星玄铁狼牙棒! “我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阿三哥嘶哑的叫喊,应声而起。 “从遇到开始交代,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全部都说出来!包括衣服身高表情和发型!” 说到最后那些,六肖整个都胡言乱语。 这么久了,居然真的有消息了,所有人早就不抱希望,甚至已经在心中做出最坏的打算,王爷怕是会不久于人世。 可这老天爷,实在会捉弄人! 六肖胸口起伏,双目爆发出野兽遇到猎物般狂野的凶芒! 阿三哥一进来就吓崩溃了,而他那亲舅舅,在说完他什么都不知道,人不是他遇到的话后,直接晕死过去。 眼见这冰寒刺骨的地牢里,四周散发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以及那些带肉的恐怖刑具,全都刺激着阿三哥眼睛鼻子和四肢百骸! “我说!额嗬嗬……”他抑制不住,涕泗横流。 第六百三十七章 盘问盘问盘问 “说话不要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现在开始。” 六肖扛着狼牙棒,阴翳着脸,没有耐性地命令。 “是是是!那姑娘!那姑娘的发型!是,是一坨的,那是叫马尾吗?就全捆一块!” 阿三哥胡乱擦着鼻涕眼泪,只记得六肖那最后两个字,一骨碌就往外冒。 六肖脸色更加不好,马尾辫还要花这么半天,说一长串,耽误他时间。 可神奇的是,高位上的主子,缓缓抬手,示意他暂停。 六肖马上叫停阿三哥,诧异地看着王爷,等他指示。 白宁徽手臂无力地放下,浓密的眼睫静静地垂着。 马尾辫…… 是了,那傻丫头不会梳头发,她只会绑这种没有水平的发髻。 那便意味着,没有人帮她梳。 没有丫鬟。 没有人照顾她…… 继续。 六肖看到指示后,转头大喝:“继续!” 白宁徽的高度,阿三哥是看不到的,所以原比在大厅时,说得出话。 刚刚停的那片刻,阿三哥心中加速回忆,马上就把话接上! “那姑娘!那姑娘只有到我这里高!” 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肩头,心惊胆寒地看着六肖。 “站起来!” 阿三哥虽然脚软,可也没胆子不站,一溜烟就直挺地站着了。 六肖余光盯着高位,果然又是暂停。 白宁徽冷眸睥睨,在心中回忆着那混蛋丫头的身长,下面这小子算不上高,所以到肩头,差不离。 继续。 六肖转头,“接着!穿的什么衣服!” 阿三哥好想趴回地上,却连这点小动作都不敢多做。 只能缩着全身的皮肉,紧张道,“白色的衣裙。” 此话一出,白宁徽脑中的画面,彻底清晰了起来。 白色的可爱小姑娘,梳着利落的马尾辫,在阳光下朝他笑着。 晦暗的眸子,渐渐有些恍惚。 没有暂停,六肖便从阿三哥一见到对方开始盘问,细细地问。 期间自然免不了,不断地停顿。 “小人是在今日早晨,风夜镇的客栈遇上那姑娘。” 暂停!客栈…… “那姑娘一见到小人,就说小人看着眼熟。” 暂停!眼熟…… 六肖初始的躁动被王爷这几下搞得被迫冷静,见又能继续,他转头问着细节: “为何你会去客栈,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的同伴……” 这下暂停的更久,一痕为王爷备好笔墨和烛灯,随后六肖一点一滴将那所谓同伴的长相,给问得极致详尽。 终于,王府唯一画师,将阿三哥口中的男人描绘了出来。 画像迅速被送到下方。 “可是这模样!” “对对对!” 阿三哥确认后,一痕即刻便派人去城门寻。 用他的话说,此人叫绍什么,白日里就往凤京这走,那现下肯定入城了。 紧接着,六肖就此人与姑娘的关系,凶狠地盘问了一番。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那男的走之前,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兴许是路见不平?” 这个细节,白宁徽之前就没放过。 但,即便如此,也叫他痛恨得咬牙。 他在这儿熬尽了灯油等她,她却在外头管个不相干之人的死活! 其实,阿三哥说到这里,才说个开头而已,白宁徽算不上特别相信那姑娘就是和曼曼,但他不仅预感是她,还坚持地将其带入了这个故事。 六肖又多问了两人相处的细节,那男的被女人爬了床,姑娘也没有表现出嫉恨,这事总算可以稍稍过去。 白日在客栈的事,和曼曼虽然尽量赶时间了,但过程用嘴巴说出,仍是十分漫长。 阿三哥被吓得不清,左一句右一句,来来回回才把事情说完。 细节越是补充,白宁徽就越是忍不住发颤。 爱管闲事,爱扯谎,一掌拍碎桌子的内力,走前不忘糕点的馋嘴,最后逃跑的轻功。 这些特质加起来,除了那该死的和曼曼,还能是谁! “她……回凤京了?” 白宁徽顺了顺哽咽的喉咙,轻轻问出声。 他的声音微弱,阿三哥没有听到,但六肖耳力尚佳,立即将此问题问出。 “那姑娘,她是说她要急着去凤京,但小人追着追着,就碰到了一伙人,领头的说是要亲自送来给王爷,小人便只能将人拱手相让了。” 话尾几个字,让高位的男人,长眸蓦地阴沉。 身侧的属下极为敏感,一下子察觉出王爷要怒。 一痕猛然大喝,“猥狗乱吠,打!” 六肖一听就明白王爷生气了,扔开一下就会死人的狼牙棒,腰间的刑鞭飞甩而出! 啪—— “啊!小人错啦!小人错啦!” 阿三哥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但他除了认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肖抽人力道极巧,既叫他痛不欲生,又无法致命,甚至连晕厥都做不到,因为每一鞭都抽得人想跳起,根本忍耐不下。 耳边听着凄厉的惨叫声,白宁徽心情舒缓了许多。 “糖。” 随意问了一句,二月速度很快地将糖摆放在案桌上,供他取用。 接着他就消失离开,去准备些别的。 白宁徽拈起一颗,细细在指尖揉着,发现这粉色的糖儿,翘起两只耳朵,是小兔子的模样。 哼。 咬碎! “那伙人,是何人。” 乏味的唇舌,感受着嘴里的丝丝甜意,白宁徽沉沉道。 六肖耳尖,即刻收了手中的鞭子,重点盘问起那一伙人的情况。 问到这里时,已经是下半夜的事了。 而在那之前,即将要暴露的东方庾,早就回到了府里。 “醒了就别装了吧。” 他将人放在床上,自己抱臂侧坐在床边,冷笑着。 床上的和曼曼,偷偷掀了一角眼睛,“这是哪?” “本将军的府上,今夜且放你一马,明日就将你往王府送去。” 和曼曼很认真地点点头,“行行!那我们先吃晚饭吧,不然我饿死了,白宁徽要找你麻烦。” 虽然她晕的时候是真晕了,但途中她的确醒了过来,肚子又饿又没力气,就决定让对方送她一程好了。 本想着快到凤京再寻机逃跑,却不料天色将暗,她又睡了过去,反而顺利进城了。 这情况太妙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吃饭要紧。 可东方庾却不是很妙的神色,“白宁徽?”他重复着对方大逆不道的称呼。 第六百三十八章 王爷的风流韵事 “嗯?就是王爷啊,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和曼曼没觉得不对劲,毕竟她叫得太习惯了。 “我自然知道,但你……” 东方庾低低沉吟,伸手把她脑袋上的头盔取下。 “你和他是有何关系?” 他思虑再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和曼曼脸色微变,却极为浅淡,东方庾没有发觉,只是她的声音,明显凉薄了几分。 “哪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又没成婚,扯不上关系。 “没关系,他要抓你,没关系,你直呼其名?” 东方庾不信。 他白宁徽是什么人,从没见过他会花心思抓人,还抓不到?这事太不对了。 和曼曼不耐烦,“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这些小事,我完全可以吃完饭再告诉你嘛。” 东方庾尖细的眼尾,不悦地扫了这姑娘几眼。 她怎就没有半点阶下囚的觉悟,竟还命令起将她抓来的人! “你一个逃犯,我该把你关进柴房,给你块馒头了事。” 和曼曼观察对方不近人情的表情,觉得这家伙干得出来。 她故作镇定地冷哼,“你要这么对我,那你就别想知道白宁徽的风流韵事。” 东方庾嘴角一抽。 风流韵事? 白宁徽? 呵呵…… “你莫不是做梦吧,那疯鬼一般的男人,有风流韵事?难不成是和你?”他怪诞地盯着和曼曼看。 和曼曼大眼睛微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她心中很是诧异。 要知道,她在凤京那么久,就没听到有人敢如此评价白宁徽。 不过,疯鬼这词,竟是很合适! 想到这,和曼曼赶忙摇摇头。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男人,虽然大约要闹翻了,但是不好这么说他,等真闹翻了再说。 可是,这话要怎么回呢,是骗骗他,还是忽悠他? “咕噜噜——” 和曼曼主意还没定,肚子就尴尬地打鼓。 她苦了脸,“饭吃了才能听,反正是有风流韵事的,我不骗你,不然容你出门打听两下好了。” 东方庾缓缓吸进一口气,“容我?小丫头,你把老子当什么了?你手下?” 和曼曼扁了唇,“你这人还挺敏感的,当你是漂亮姐姐如何?” 东方庾:!!! 他猛地将手里的头盔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和曼曼侧躺在床上,奇怪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男扮女装,替父从军?你是不是叫花木兰?” 别的不说,女人认女人,是很好认的,反正在和曼曼眼里,东方庾就是个女的,他再生气也是。 东方庾手掌蓦地摁住额头,感觉要被气晕过去似的。 “你这臭丫头!我现在就把你送去瑄王府!” 和曼曼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不能嚣张! “别别别!” 她一个飞扑,抱住对方的小蛮腰,阿谀献媚地哄道: “你不是姑娘!我不是气你嘛?你要生气了,就是着了我的道!你冷静冷静,要把我送去瑄王府,谁有胆子跟你说白宁徽的风流韵事啊!” 眼睛偷瞄见对方果真稍稍冷静了,和曼曼再接再厉。 “你这也不能全然怪我,谁叫你好看,但是!”她不敢多说对方不喜的话,连忙一个大转折—— “你一个威武大将军,生的高壮,长的体宽!一点也不像我这般矮不隆咚!我我我!我真是太嫉妒你了!” 这几句话下来,东方庾总算气顺了些。 斜了眼睛瞥着这家伙。 哼! 的的确确是个小矮瓜。 “你一个女人,善妒是大罪。” “是是是!我这不就是……” 和曼曼眼睛呼啦一闪! “我不就是因为善妒,才惹恼了那位王爷嘛,可怜我是个女人不能善妒,那王爷就能娶三妻四妾吗?!” 和曼曼胡言乱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庾,有意挂出个钩子,看他咬不咬。 “白宁徽?三妻四妾?” 中了! 东方庾注意力一下子被白宁徽的事给引走了。 要知道,白宁徽这三个字,从前可是和女人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这会儿冒出个三妻四妾来,他不吃惊太难了。 “对对对!呃!我……我要先走一步了、嗝。” 和曼曼把钩子喂人嘴里后,自己白眼一翻,一副终究还是饿死了的模样。 东方庾吓了一跳,“喂!把话说完再死啊!” 拍了这臭丫头两下脸,东方庾着急忙慌地朝外头大喊: “来人!备膳!” 等晚膳上好后,东方庾狠狠掐着她的脸。 “饭菜给你摆好了,赶紧给老子起来!别装了!” 开玩笑,他一个大将军,哪里能被这种把戏唬住,军营里都不屑用这招了! 他下手太重,和曼曼龇牙咧嘴地起身,差点没哭出来。 “我!我跟你说,你这样粗鲁,会嫁……会没有佳人子喜欢你的!” 险些要说他嫁不出去,还好她机灵。 东方庾大步起身,傲娇地扯了她来到桌边。 “何须她人喜欢本将军,我让皇上随意指一户贵女,他们不嫁也得嫁。” “你认真的?” 和曼曼嗔怪地看着他。 装个样差不多了,还真要娶媳妇啊! “嗯?你想说什么?” 东方庾双眸危险地半眯,语气极为不善。 “没!” 和曼曼小手摆摆摆,老实地坐下。 “我是觉得这样不大好,当然要两情相悦的好咯。” 随意寻了说辞,和曼曼就将眼界全部用来容纳吃食了。 虽然只有两人吃,但菜却是摆了七八盘,和曼曼还没开动,口水就要滴了。 于是乎,刚刚吊人胃口的王爷韵事,只能先往脑后放,吃完再说。 东方庾几次想开口问话,却见她饿死鬼投胎,竟没忍心打扰她扑食。 等和曼曼吃完后,她便一步步挪到床边准备躺着了。 东方庾侧过头,憋了又憋,终于迅猛地站起身,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床边踉跄的人,推翻上床! “臭丫头!你是不是耍我!” 和曼曼只觉得天旋地转,胳膊脚无一不疼,再回神时,就见面前的人离自己十分的近。 原本她是安排好先一只腿跨上,再侧躺,然后再平躺,这样不容易吐。 结果东方庾这家伙一来把她的计划打乱! 呕—— 第六百三十九章 鸡飞狗跳 “啊!!!” 偌大的东方府,一道撕心裂肺的呐喊,骤然响彻上空。 那呐喊,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跟着一起住进东方府的部将们,都忍不住想去查探一二了,可想到将军大人那暴脾气,终究还是作罢。 但难道只有东方庾凄惨吗? 和曼曼一个躺倒的人,自己吐出去的东西,还不是自己接住了! “你!我真该杀了你!!!” 东方庾起身抽剑,气得整张脸爆红,自然是和着呕吐物一起红。 “你凭什么杀我!是你乱动我的啊!我本来就想吐,你干嘛动我啊!” 和曼曼委屈一匹,从床上跳起,冲到东方庾身旁,趁其不备,扯了他的衣服就往脸上擦。 被不被杀暂且不重要,她必须先把恶心的东西擦掉才能活啊! 擦擦擦! 于是,东方庾又遭受了第二轮打击。 他疾如闪电,旋身劈砍,眼睛都跟着红了。 和曼曼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却还是躲开了剑。 但她的目的是桌上的茶杯。 哗—— 茶水往脸上一泼! 和曼曼几个闪身,又出现在东方庾身后,用他背后的衣服擦脸。 擦擦擦! 第三轮打击,终将出现。 他东方庾年仅二十二岁,文韬武略,英明果敢,小小年纪便树功立业成为西北大将军,荣宠不衰,可以说这辈子没有受过如此屈辱。 竟、敢、有、人、吐、在、他、身、上! 还、用、他、的、衣、服、擦、呕、吐、物! 东方庾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在这一瞬间,直冲脑门!几乎要飞冲天际了!!! 这样一来,大战一触即发! 和曼曼早早跳远了去,有了吃食傍肚,内力也恢复了许多,她会怕他?哼哼。 东方庾嗜血的双目,杀意十足地望向房梁上的畜生! 白宁徽什么的管他去死,自己要是不把她斩于剑下,难解心头大恨! 和曼曼知道东方庾这会儿很生气,但绝对猜不到,他气得想杀人了! 她一个法制社会出身的孩子,这点小事吵吵打打赔点钱不能解决?杀人太过了。 所以,和曼曼很没有危机意识地又念叨了一句: “你身上脏兮兮的,不擦擦吗?” 砰—— 东方庾脑神经,彻底炸裂。 剑光一闪,直冲和曼曼面门! 和曼曼到这一刻,都没想到他是真的冲自己杀来,但毕竟她逃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嗖”一声就飞冲躲避。 可要逃命,当然是要往门口跑咯。 和曼曼没客气,把人引开后,就朝那门口的大方向飙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门口好死不死一个人对着她就撞了进来! “庾儿!” 和曼曼被撞了个大崴脚! 背上的剑气已经袭来,和曼曼竟是有所感知! 哎呀! 这是要劈成两半的节奏啊! 此时她整个人向后倒跌,身后的剑却令人惊喜的由上至下劈来。 以至于她跌的速度只要快过那剑,也许就不会被劈到了? 可是。 忽略掉空气阻力,以98米秒2加速度向下跌的和曼曼,怎么可能快得过东方庾猛力一劈! 尤其—— 咚! 和曼曼摔到地面了。 可始料未及的是,东方庾竟在这时,极力收剑。 原因无它,而是他劈出的剑,剑气已经冲刷到闯进屋子的女人了! 对! 那个撞倒和曼曼的女人,还站在那! 东方庾一剑朝和曼曼袭来,也同样朝那人袭去! 只见那裹挟强大内力的剑风无眼,硬生生对着女人的头扫去! 东方庾虎口用力一拧! 剑风疾速改向,一下子从女人头边刮过,竟是只差了一毫就能将她的头骨碎裂! “啊!啊啊啊!”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劈砍,吓得脖子一缩! 哗—— 冷冽的剑气,如狂风过境,片草不留。 这个时候,女人身后跟来的下人们,看得最是明白不过。 他们双目惊恐大瞪,面前的主子,那富丽堂皇的孔雀镶金发冠!那高耸华贵的飞天凌云髻! 在这一瞬间,宛如一座殿宇被巨雷劈中! 齐刷刷被削塌了一半!!! 削塌了一半!!! 塌了一半!!! 一半!!! 半!!! 砰—— 发冠砸地的声音,沉重而不失清脆,一下子将众人的心神,砸回了人间。 东方庾眨了两下略微清醒的眸子。 看着面前所发生的情况,又眨了两下。 看着消失一半的发髻,还是忍不住再眨了两下。 不是。 这也太…… 奇妙了吧。 他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把自己继母的头发给削了!! 那削的…… 还挺整齐。 东方庾这评价的确中肯。 东方夫人左脑上方的头皮,此时有那么一大块,是平顺的刺猬头,发根还留有两毫米的余地,一看就是手艺极好的。 再看地上的连着发冠的发髻,也是削得齐齐整整,甚至都未散乱开。 然而,要让东方夫人同样觉得他手艺好,怕是下辈子当个现代男人才能实现的梦! 这夏天的晚上,在此一击后,彻底阴凉了。 东方夫人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红,终于—— “哇!!!”哭了。 衣着奢华的女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她手捧着自己完整的另一半发髻,心痛到要去世! 她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尊贵的将军夫人,竟然!竟然! 呃—— “夫人!!!” 东方夫人两眼一翻,身子一仰,当场晕厥。 下人们吓得手忙脚乱,围绕着她搀扶。 “这……” 东方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眼见下人们焦急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他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 “把夫人送回屋子,让大夫去看看。” 下人们也没有主意,全都照做,一人一只手将没了半边头发的夫人搀扶起,往屋子那送。 东方夫人的贴身嬷嬷,瞥着地上的发髻,踌躇来踌躇去,终于还是捡了起来,跟着大部队跑去。 屋里,很快就只剩了东方庾跟和曼曼两个造孽的。 和曼曼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猜想着—— 这回我得死了吧。 嗖! 和曼曼一个飞射! 必须逃啊! “敢逃!” 东方庾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办,这死丫的还敢先他一步逃了! 他身形一纵!持剑追剿。 “来人!给我拦下她!” 一边追还一边惊动府里的护卫。 “奇怪,隔壁东方府出什么事了?” 东方府墙上的黑色影子,望着鸡飞狗跳的宅院里,那道白色的身影,好奇张望。 这轻功真不错,感觉和他们都能较量一番。 一旁的同伴拉扯回他的视线,“别管他们,听说有姑娘的消息了。” 第六百四十章 声东击西 东方庾整个府宅搜了遍,没想到居然搜不到那丫头。 “不可能,就这么一点时间,她来不及逃到府外。” 东方庾立于屋檐,环顾四周,观察着可藏匿的地点。 突然看到屋外不远处那道高墙,他缓缓眯了眼神。 “呵……如果她要想不开逃进了那里,便是活该了。” “少爷!假山那有踪迹!” “哦?” 东方庾身形矫健,一跃而下,起落之间来到了假山那。 “哼!小丫头,还跟本将军耍计谋。” 东方庾看都懒得看,那假山上头挂着一块白色的布,如此拙劣。 “你们搜。” “是!” 东方庾转头便要走,这定是那丫头的调虎离山,拖延时机之计。 可他堪堪身子半侧,就传来了叫声—— “少爷!找到人了!” 东方庾:!!! “不可能!” 东方庾快步冲到假山边。 那丫头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如果真要这样,自己抓了那么久,又算什么。 可他脚下未定,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 身上穿着他给换的盔甲,脸上一片他给抹的泥渍。 “不可能!” 东方庾一把将那女人扯起,仔细打量起来。 天色黑沉微微有月,护卫昏黄的灯笼一照,哪能看得清模样! 好啊,用他的办法耍他? 东方庾清瘦的脸,被灯笼的烛光照得阴翳幽森,甚是恐怖。 四周的气氛,变得很陡峭,护卫们,在沉默中,脚尖点地,像小天鹅般,后退。 东方庾根本就不相信地上的人是和曼曼,也懒得认脸,直接下令道,“关进柴房,继续找!” 那地上的女人真不是和曼曼吗? 还真不是。 和曼曼哪敢冒这险,毕竟东方庾知道她的长相,把脸一擦不就穿帮了。 只是没想到,身为逃犯的和曼曼,还没有进过柴房,这位被和曼曼不小心抓来的丫鬟,却要代替她享受这个待遇。 东方庾一声令下,护卫门扛人的扛人,四散找人的四散。 假山这附近,空寂了下来。 谁都没发现,假山深处,有个小小的白光,影影幢幢。 很显然,护卫们搜到了一个,就没有再接着搜,这是一处极深的盲点。 东方庾自以为和曼曼要用那替死鬼骗他,而他聪明地拆穿,却没想到,那替死鬼,只是和曼曼用来隐藏踪迹的小工具。 和曼曼微微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出来前没的选,现在逃命穿白色也太扎眼了。 可黑色衣服去哪弄? 和曼曼眼睛溜溜的转…… 有了! 那位将军穿的就是深色衣服,去他房里看看! 和曼曼谨慎地从假山缝隙,放出视线扫荡了一圈。 这里被她一个反向调离,基本没人了。 黑夜里,一道极速白光如无声的闪电,从假山一下蹿入廊下横梁。 和曼曼借着廊檐遮挡,一路像小猫一样原路返回。 吃饭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了,那间屋子,有八成是那家伙的寝屋。 她跑得不远,所以回去的路还能认得,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院子。 在外头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确定人都在稍远的地方。 和曼曼在院门边,冒出个脑袋往里头偷看。 !!! 一看就跟一个守门的家丁对上了眼! 东方庾怎会没想到和曼曼可能溜回,这片地方搜完,他就派人留守。 和曼曼全身皮肉,瞬间紧缩! 不愧是带兵的,真不好对付! 眼看那小子吓完后,就要张嘴叫了。 和曼曼燃烧她的卡路里? 不,燃烧她的内力,以狂猛之势,拼尽全力冲刺! 啊打!!! 那家丁嘴巴方一张开,对面的白色身影便如鬼影般消失,紧接而来就是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晕了。 不到一息,和曼曼就完成了这个高难度任务,她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直流,抬袖擦汗。 余光瞥见家丁要倒地,倒地定会发出声响,和曼曼倒吸凉气,伸手一拽! 呼—— 好险。 和曼曼半扯着家丁,让他轻点声落地。 可这家伙倒在这,那位将军回来就会发现。 但是要把人拖走,不仅有动静还耽误时间…… 和曼曼纠结啊。 然而,纠结什么也要花时间。 和曼曼没空多想,主要目的是换身方便逃跑的衣服,与其纠结不如先换衣服。 暂且管不着家丁,和曼曼轻声入屋,蹑手蹑脚翻箱倒柜。 柜子翻开,没有。 箱子翻开,没有。 床上,没有,床下,没有,木屉,全都没有。 和曼曼一拍脑门,气到了。 难道因为他刚回凤京,屋里就不该有衣服吗? 既然没有,这里就没必要继续待了,和曼曼果断离开。 路过院外的家丁,和曼曼黑眸闪闪。 这…… 这家丁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挺黑的! 这这…… 剥人衣服会不会不好? 不会! 和曼曼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她手脚麻利,心中却特别惶恐。 一想到,如果白宁徽知道了她剥其他男人的衣服,他会不会一爪子掐死自己。 思及此处,和曼曼不自觉就抖了一抖,已经怀疑白宁徽的眼睛在附近盯着她了。 啊呀呀!不管了!还不是他要抓她,她才要逃的! 还好古人的衣服大部分是上下连体的,不需要她再剥裤子。 和曼曼扯了外面的薄衫就跑了。 她利索地直接往自己身上套,也不讲究。 套完掩藏进黑暗中,和曼曼尽力找着墙或门。 这座府宅很大,东方庾小范围内找完,又将范围外扩,而他自己则处于高处俯瞰整座府邸。 他一直在想,她会藏在哪里。 一个大宅,可藏的地方太多,而她轻功又好,他们找到哪,她就躲开来,轻而易举。 真是头疼,一开始就该把门锁上才是。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把府门和墙守住,他就不信她能逃出府去。 于是,他们这样一找,竟然找了一晚上!天都要亮了! “怎么可能!” 东方庾在府中东南两面墙角交接处,来回走动。 “她是要打定主意住下,还不让我找到了?” 府中众人在府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上上下下,屋子茅厕都翻过,结果连人影子都没瞧着,只发现了那个被偷了衣服的家丁。 为此还花了大把的时间,排查府上的家丁,就怕她混入其中,这下整个东方府真是一团糟。 只是,他大概想不到,自家府上遭难时,隔壁王府正打算来横一脚…… 第六百四十一章 要人 “王爷,是回京述职的东方庾,东方将军。” 一痕见椅子上的王爷转醒,细声在他耳边说着连夜查出的消息。 语气轻柔中,掩不住地激动。 白宁徽浑浊的双目,缓缓看向他。 一痕了然地将昨夜的情况汇报,又把东方庾的画像,轻轻立在他面前。 “你是说,曼曼在他手上?” 初醒的嘶哑声音中,不自觉带着浓烈的颤意。 白宁徽的眼里,甚至都染上了某些不对劲的水光。 一痕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难受的情绪。 曾经的王爷,是何等的骄傲与尊贵,那样睥睨众生的威仪,无人见之不奉若神明,可如今,他很久很久不敢看王爷的模样了。 “属下觉得,不离十,只等您下令,属下们即刻前往东方府。” “……不离十,还是差一些,对吗?” 白宁徽幽幽地俯视着空旷的地牢,喃喃自语。 阿三哥已经被收入铁牢里,暂时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王爷,若是没见到姑娘,什么都不能断定。” 一痕不敢给他希望,即便知道他需要靠着这个撑下去,可一旦失望,那是何等的灭,如果东方庾真的把曼曼带回了,他为何不送来王府?” 白宁徽脑袋昏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或许……” 一痕眼睛瞎转,“是因为您五年前赢了他一次赛马?” 白宁徽:—— 他脸侧微转,眸中掠出几缕火光。 “你是说,东方庾那小子,因为本王胜了他一次赛马,就记恨本王到要将我的曼曼藏起来的地步?” 一痕咽了口水,点点头,“是有可能,东方将军年纪轻,脾气差,从前就因为您胜了他比剑,而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 “哼!!!” 白宁徽重重哼出一口气,觉得一痕说得极为有道理,是那小子,故意将他的曼曼藏了起来。 他用力地撑着扶手站了起身,骤然头顶一片眩光。 “王爷小心!” 一痕心惊胆寒地将人扶住。 地牢门口的二月提着食盒出现,“王爷,吃些东西再去。” 白宁徽站稳后,痛苦地摇摇头,“本王现在就去。” 二月为难地蹙眉,他低头看着食盒,“不如……” “不如您路上吃,不会耽误时间?若您因为体力不支,反而等不到姑娘出现就晕过去……” 白宁徽迷瞪瞪的双眼,寻了亮光的方位就瞪了过去。 乌鸦嘴。 “走,带着。” 很快,一痕将白宁徽扶出地牢,搀上步辇,二月跟在一旁递吃送茶。 “为何如此慢,快些。” 白宁徽侧倚在步辇上,不悦地催促着。 一痕抿了抿唇,这不是怕您茶水喝噎着嘛。 他挥了挥手,让抬辇的侍卫加快一步了事。 昨夜他们收到消息后,就派人盯着东方府了,再迟几天去,都不怕出事。 但一痕知道王爷不能再等了,顺着他的意就赶了过来。 幸好这东方府就在王府隔壁,大部分快速赶到。 “王爷驾到!去!叫你们将军出来!” 一痕火急火燎地先步辇一步赶到府门门房,威武大喝。 “嗯?” 正好站在墙头赏日出的东方庾,扭头就看见这一批不善来者。 白宁徽此刻草木皆兵,耳聪目明,吃了两个糕点喝了两口茶后,清醒了不少。 一听到声音,就迫不及待摁了步辇的机关,步辇遮阳的棚顶瞬间撤去。 他眸光定在一个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家伙。 “哦?白宁徽?” 东方庾先是震惊无比,方才那一刹,要不是一痕,他根本就没认出来。 后又觉得有趣,他双手负后,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王爷。 为何说曾经? 因为此刻的他,实在让人感觉不到高高在上,甚至还有些垂暮之感。 白宁徽望着那个和太阳一起升起的俊秀青年,那般朝气蓬勃,风华正茂。 青春和朝阳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他一比,瘫坐在步辇上的自己,仿佛成了一位老态龙钟的沧桑老者。 白宁徽蓦然想到,曼曼是和他一块回来的。 看到那样的人,再看到自己。 白宁徽心头猛烈地跳动起来。 不,不行。 这世间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比他更好,曼曼不能喜欢上别人。 白宁徽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她,害怕她看到自己这副不体面的模样。 可身边的人,却不能猜到他有这种害怕。 要知道,丢了那么久的人,有可能在东方府里,他们为了王爷,也不能等啊。 “东方将军!我等获悉重要消息,您的府上藏有逃犯,请东方将军将人交出。” 一痕循旧施礼后,公事公办地沉声对着上头的东方庾说道。 “逃犯……” 东方庾还没欣赏两息白宁徽枯槁的脸,就被一痕弄得心情不美了。 这瑄王府真是了不得。 明明城门都顺利通过了,竟还是被他们发现。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泄的密! 可是…… 东方庾一想到昨晚害他一夜没睡的混蛋,就气得牙痒痒。 如今白宁徽还跟他要人? 要人…… 东方庾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坏笑。 “行吧,请王爷先行入府吧,末将这就将人提来。” 将最后几字咬牙说完,东方庾如星光般一闪,消失了。 一痕眼睛瞬间大亮,“王爷!我们快进府!” 咔嚓—— 却见那步辇机关触动,棚顶再一次阖上了。 阳光和东方庾,都让白宁徽刺眼,他从小到大,竟头一次有了传说中的自惭形秽之感,真让人感到害怕。 不需要他出声,一痕就命人将他抬入府内。 白宁徽一坐下,就着急地看向二月。 二月:??? 白宁徽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月,本王……是不是,有些…不整齐?” 二月愣愣地眨了两下眼,老实道: “王爷,有些胡渣,不如刮个胡子?” “嗯嗯!” 白宁徽慌忙点头,快刮快刮。 二月漂亮的匕首一亮,两人就在人家府邸,开始干起了日杂行为。 二月还很优秀地带了一块浸在热水里的布,想着王爷早上未梳洗,肯定会难受。 正好刮完胡子,给他擦着脸。 之后白宁徽又不知道赶着什么,胡吃海塞地将二月带的早膳都吃完,再用茶水漱了口。 第六百四十二章 祸从天降来 等东方庾亲自将人拎来后,又莫名震惊了。 这家伙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虽然面容还是枯槁,但明显没了胡渣,精神头变得十足? 东方庾微微瞥了一眼手下的人,难道是因为她? 呵呵…… “王爷,这就是我昨日进京途中抓的小贼,你要就给你了。” 一痕先一步看了过去,“没错!与北城门指挥使说的一致,是穿着盔甲面黄如土的……” 说着说着,一痕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眼角瞄着身后上座的男人,那双微亮的眼睛已经闭起,鼻下深吸的气流,仿佛能掀起惊涛骇浪。 王爷在生气。 所以…… 这人不是姑娘。 东方庾也许没发现,也许不在意,总之他将那从柴房拖来的人扔在白宁徽脚边后,便抱着手臂,神情透着兴味。 “王爷竟对个小贼有兴趣,既然如此,就送王爷了。” “东、方、庾。” 轰—— 随着压低的怒吼,上座雕花的黑檀木桌,瞬间崩碎。 东方庾眸光一凛,浑身戒备。 白宁徽猛地睁开狠辣的长眸,空气被这一眼刀顷刻划破,他所在的地方,永远自带炼狱。 “你敢耍本王?” 不提脸型身长,就单说那发髻就不对! 瑄王府的人,东方府的人,全都在这声凶狠的语气下,“咚咚咚”给跪了。 王爷好可怕! 若没有这句无端的指控,东方庾还很是忌惮,毕竟这家伙功夫素来强过自己。 但此话一出,东方庾气笑了。 “是我耍你吗!是那死丫头耍我!!” 众人:…… “你说什么?” 白宁徽阴戾的丹凤眸,蓦地呆圆。 炼狱之界消散,众人回到了人间,窒息的空气,终于流动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是不是耳聋啊你!你哪招惹来的混蛋!吃了我的饭不说,还吐在我身上!吐了还不够,还用我衣服擦脸!擦了还不够,竟还!竟还!” 说到这,东方庾没憋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想到自己那继母被削了一半发髻的可笑模样,就实在忍不住。 他昨晚憋一晚了不敢想。 可东方庾不知道,刚说完那丫头拿他衣服擦脸,接着又笑了。 这表情有多可恨!! 白宁徽猝然起身,沉重的衣袍猎猎舞动之间,冲到东方庾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狠狠举起! “你,说什么?” 东方庾脑中还映着自家继母的神情,防不胜防被白宁徽阴森恐怖的脸给替代。 东方庾怔愣了一瞬,随即十分不满地瞪他。 “白宁徽!你到底来做什么!人我给你带来了,快滚!” 白宁徽长眸一厉,嘴角倏然咧开,笑得厉鬼般骇人。 他点着头,“很好,看来你是决定去世了。” 白宁徽陡然松开衣襟,五爪一把掐住东方庾的脖子,力道用了十成! 东方庾简直是祸从天降来。 他一脚抬起,踹向白宁徽。 眼看那脚,一踹就会要了王爷的老命,一痕几人飞速赶来! 齐齐抱住东方庾的腿,不让他踹! 东方庾:!!! 他要死了!这些王八蛋为什么要拦住他! 好在一痕还有点良心,一边抱住一边大叫起来: “王爷!东方将军有姑娘的消息!您不能杀了他!” 未免王爷没听到,事不关己的二月飘到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王爷,这人有姑娘的消息,杀了他,姑娘又找不到了。” 白宁徽阴森的眸光微微一动,手上一甩,把人甩个半倒。 “哼。” 他旋身拿布擦手。 “暂且留你一命,等曼曼找到了再杀你。” 东方庾:??? 如果这样的话,他会让这家伙把人找到? 东方庾怒红着脸,双目瞪得仿佛在喷火。 他脚下被一痕和两个侍卫抱着,上半身差点被白宁徽甩断,此仇不报非君子! “滚!!” 东方庾凭借灵巧的腰身站稳后,恶狠狠地朝一痕三人吼出。 一痕撇撇嘴,“东方将军,刚刚属下可是救你您一命。” “哈!” 东方庾眼睛大睁,嘴巴大张,“你说的是人话?” 要不是他,自己那一脚不把白宁徽踹半死? 一痕无关痛痒地看着天花,“将军,您先欺负我家王爷在先。” 东方庾差点被吸进去的一口空气呛死,“我欺负他?!!” 一痕点点头,“对,将军还是快些将人交出来吧,否则这东方府被拆了可莫怪我们。” 东方庾气得额角暴凸,“那你信不信,我把你们先拆了!!” 白宁徽安稳地坐下,“去拆,把人搜出来。” 东方庾血液一下冲到头顶,只觉得上辈子欠了这两人的。 “你们要搜可以!不许乱来!那混蛋早就躲起来了!还等你们来抓?” 白宁徽阴暗的双眸骤亮,他家曼曼躲起来了? “去!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白宁徽忍不住要起身跟着去找,却在这时,脑袋一晕,跌回桌椅。 跟来的七弦立即上前安抚。 “王爷,让他们去就行了,都怪您平日不好好照顾自己,如今想亲自找姑娘都不行了,还是坐着吧您。” 七弦作为医者,早就对这不听话的病人,没有太多耐心,见这会儿事关王爷的软肋,他壮着胆子机会教育了起来。 白宁徽一听,就想怒。 最近怎么人人都能欺负他! 可没办法,若是从前自己身体康健,七弦这家伙就是用来出气的。 如今自己命攥在他手里,还是老实点。 于是,白宁徽阴冷刮了他一记眼刀,把这仇先记下,来日再报。 七弦见他乖了,嘴角挂着称心快意的浅笑,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炉子,开始点平心静气安神香。 东方庾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已经懒得理会。 却见七弦居然在他府上大堂点起了香炉?! “你们这是……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 七弦不悦地瞪了过去,“将军,这安神香点后,您闻着了我都没找您收钱,就别找属下麻烦了。” 东方庾气得从座椅上跳起来,“你!白宁徽你手下都是怎么教的!我堂堂西北大将军!凭什么被他们教训!” “哼。” 东方庾被怼,让白宁徽心情舒坦了许多。 “打狗看主人,你闭嘴。” “靠!我忍不了了,今日必须你死我活!” 东方庾上前就要拽住白宁徽去打,一痕剑鞘一挡。 “东方将军别任性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喝口茶漱漱口!” 第六百四十三章 康家子侄 东方庾心情简直如火炮里的弹药,被人点燃后,硬是不让他爆炸,堵得他快崩溃了! 从昨晚开始。 从他把那混蛋丫头抓回来开始。 他整个人就没有气顺过。 白宁徽一个王爷,让他嘚瑟两下就当被疯子咬了,结果他一个疯子养的手下,各个不是省油的灯! 就当东方庾正考虑教训他几个手下时,大堂外王府的侍卫小跑了进来。 “王爷,那位与姑娘在风夜镇接触过的公子找到,已带到府门外。” 白宁徽眸光转暗,吞下七弦递来的大药丸,沉闷地道,“宣。” 东方庾没来得及动手,就见白宁徽把这里当自己地盘,还宣起人来了! 也不需要他同意,那位公子就快步被带入堂内。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另一位人物——康德曜。 岑绍钧初来凤京,未曾见过大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尊贵王爷,心中忐忑,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康德曜担心他,执意跟来了。 “小人康德曜,见过王爷。” 他先一步拜见,为岑绍钧稳定了“军心”。 有了他打头阵,岑绍钧跟着拜见便也不那么慌乱。 “小人岑绍钧,见过王爷。” 白宁徽先是扫了一眼岑绍钧,一抹不屑从眸底掠过,很快又看向康德曜。 “姑父无需多礼,这位是家中子侄?” 白宁徽一下就猜中康德曜来此的原因。 康德曜正是大长公主的夫婿,都察院前御史,白宁徽正经的亲眷。 康德曜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 “让王爷见笑,绍钧乃小人老家永州世侄,大书画家岑安的独子,他初来皇城,小人生怕他冒犯王爷。” 岑家与康家祖上联姻过,岑绍钧算来也是康家亲戚,本是让他来凤京和自家闺女见见,若是可以的话,撮合联姻是最好。 谁能想到,刚来一晚,就出了如此大事,居然被王爷召见! 康德曜面上不显,心中犯怵却不比岑绍钧少。 虽说他是长辈,但这凤京,除了元帝,大约没人不怕这位瑄王殿下的。 白宁徽闻言,表示理解,为康德曜赐座后,很干脆地开始盘问了起来。 “你可认识和曼曼?” 白宁徽心里发堵,开门见山道。 岑绍钧呼吸急促,脑袋发懵,半晌才在脑中过滤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不,回王爷的话,小人不认识。” 白宁徽没有耐性地瞥了一眼一痕。 一痕会意上前,替他问话:“王爷的意思是,你昨日在风夜镇见到的姑娘,你难道不知其名?” 岑绍钧依旧处在很茫然的状态,同样过了半晌。 频率紊乱地点头,随后摇头,“小人见过那姑娘,并不知其名。” 白宁徽微微舒心,果然两人不算太熟识。 岑绍钧如此一回完话,这才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王爷找来。 完了。 王爷如此神通广大,居然查到自己头上,怕是不能隐瞒什么了。 一痕已经从阿三哥嘴里知道了昨日早晨的情况,他便从岑绍钧如何遇见那姑娘问起。 岑绍钧:“小人昨夜……不不,是前夜,赶路来到风夜镇,刚巧碰到那位姑娘被几个壮汉欺辱。” 白宁徽长眉狠抽了一下,被欺辱?她? 拥有类似想法的,还有东方庾。 “那家伙还能被欺辱?怕不是她欺辱别人吧。” 岑绍钧这回才注意到东方庾。 他心中暗暗大惊,这位不就是昨日傍晚,抱着人进城的…… 岑绍钧脑子不算太笨,三两下想明白了他怀中人定是那位姑娘,否则王爷不会找来此处。 脑中思虑过多,又害他回话慢了许多,在一痕催促下,他赶忙回眸,把前夜那姑娘戏耍几个壮汉一事说个详尽。 “噗嗤!我就说嘛,那家伙还能被人欺辱,不是我说,你要不带她走,那四个老粗,估计得出大事。” 东方庾听到不只有他一个人被那丫头整过,心情顿时舒畅极了。 可白宁徽听到心情却是很糟。 “女鬼?” 她敢如此说自己! 真是在外头野了,没人管了! 一痕也是服了自家主子,这么有趣的事,他还能不高兴。 “王爷,世间有姑娘轻功好的女子,不多见,大约就是姑娘本人了。”他弯腰宽慰道。 白宁徽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他说。 一痕见王爷看着没变脸色,但心中必定在得意吧。 说要杀了姑娘,就怕找着以后,抱着就不撒手了。 一痕偷偷腹诽完自家主子后,接着让岑绍钧继续往下说。 “那姑娘上了小人马车,便问我们去哪里,小人说正要寻一个客栈住下,那姑娘说她要回凤京,与小人问路。” 说到这里,白宁徽深邃的丹凤眸,突然大亮。 “她前夜就打算回凤京?” 岑绍钧说了许多话,如今心神稳定了许多,听到问话就顺其自然地回了: “是的,那姑娘大约有急事,本是不打算留住那晚,但小人劝她夜路危险,便请她住了客栈。” 白宁徽大亮的眸光,猝然黑暗了下来。 这该死的! 虽然他说的没错,夜里赶路是危险,但他家曼曼本事大,哪里怕这些,这家伙硬是让她拖了一日才回来! 但那句“姑娘大约有急事”,抚平了白宁徽的怨念。 她急着回来做什么?是要回到他身边吗? 可她要回来,为何早不回来! 于是,怨念又起,抚不平了。 白宁徽一个人坐在那生气,岑绍钧又继续将事情往下说,说到了第二日早上,把阿三哥的故事接上了。 问了清楚明白后,岑绍钧在白宁徽眼里就没什么作用了。 很快康德曜和岑绍钧,就离开了此处,却在门外看到了更可怕的人物。 康德曜惊得腿脚发软,赶忙想跪。 “姑父不必了,王爷可在这府里?” 白宁烨下了朝,紧赶慢赶地跑来。 他消息收到的晚,居然还上了早朝,一早上如坐针毡,惟恐出大事。 “是是!王爷在。” 康德曜激动地牵着岑绍钧行大礼。 即便是天子脚下,见到天子一面也是极为难得,这机会必须带着世侄把握起来。 白宁烨刚想狂奔进去,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了脚步,狐疑地打量两人。 “你们为何来此?” 第六百四十四章 出家抓回来 康德曜其实也很纳闷,一五一十地事情讲了个大概。 “你这侄子!见到了和曼曼!!!” 白宁烨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是那个和曼曼!那个说死掉了的和曼曼! 他收到的情况,是有了她的消息,但没听说是有人见到大活人啊! “王爷也是问了这个名字,大抵是如此。” 康德曜解官以后就在家清闲安逸地过日子,对京中这些蜚短流长,一概不知,所以很难明白他们都在说的什么。 只有岑绍钧记下了这个名字,拜别皇上回了康府后,就找康家妹妹询问了起来。 “噗——咳咳咳!” 这个时辰,凤京大部分人家才刚起床,康宜欣也不过才吃完早膳,正饮茶清口。 岑绍钧一来就给她这个大消息,她茶水直接给喷了。 “你你你!” 康宜欣脸色一片白一片红。 “你见到和曼曼了!!!” 岑绍钧有些诧异,见到这位姑娘,是如此令人震惊的吗? 不过也是,那可是朝廷通缉的逃犯。 “康妹妹你也认识这位姑娘吗?” 岑绍钧疑惑地问。 康宜欣接过丫鬟递来的布,羞赧地擦拭着自己的脸。 “那…今早,是王爷派人请您到王府的是吗?” 康宜欣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但现在这事太过着急,她也顾不上其他,请岑绍钧坐下后,想赶快知道其中的原由。 岑绍钧一听,连连点头,复又摇头。 “是王爷,但去的不是王府,而是东方府。” “东方府……” 康宜欣眸光下落,沉吟地看着地砖。 “不如岑哥哥将事情经过说与妹妹听听。” 岑绍钧微感诧异,这康家的妹妹自己小时候见过,端庄优雅又大方识礼,自己那时很是喜欢她,如今总觉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但他见康宜欣着急,也不卖关子,很快将事情又简单地说过一遍。 听得康宜欣云里雾里,“那丫头,怎会在风夜镇……” “罢了,岑哥哥,劳驾您与妹妹走一趟。” 康宜欣刚起身,终于想到岑绍钧大早上的可能还未用膳,心里焦躁却还是请他先用过早膳再说。 岑绍钧虽不明白何事,仍是依着康宜欣的意思,吃完早膳和她离开了康府。 “欣儿这是要去哪。” 康德曜看着两个孩子匆匆忙忙离开,奇怪地问着。 “爹,我带岑哥哥去孙府玩。” 康宜欣随意应了一声,就赶忙走了。 “这真是,绍钧才来凤京,这丫头还挺上心。” 康德曜自动跳过孙府两字,只明白了康宜欣要带岑绍钧去玩。 两人到了孙府,康宜欣火急火燎地带着岑绍钧见到了孙夫人。 “什么!你这远房哥哥!见到了我家曼曼!!!” 岑绍钧自从出了东方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拍拍胸口,被吓得不安。 林烟容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还转头求证身旁的邓嬷嬷。 “奴婢听来也是这个意思。” 邓嬷嬷身子微胖,红光满面地上前抓住自家夫人的手,语气极为肯定。 邓嬷嬷手劲不小,有了她传来的气势,林烟容再回头,脸色也不自觉地红润了几分。 “快给婶婶说来听听,你这哥哥如何见到曼曼的!” 康宜欣闻言,心中一阵欣喜。 要知道孙家夫人和自家亲娘,都是凤京城一等一的高贵冷傲,两人从年轻时就不待见对方,这情况也延续到了后辈。 孙夫人对自己,可从没有此刻这般热切过。 康宜欣小小激动了一番,又不敢失礼,只能故作镇定地对岑绍钧道: “岑哥哥,和曼曼与孙家有些渊源,实在劳烦您,再把与妹妹说过的事,说与孙夫人听。” “不烦不烦,不过小事,我且再说一遍。” 岑绍钧有些怀疑,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很快收整心情,把前因后果说得更溜了。 这期间,林烟容抓着邓嬷嬷的手,不断发颤。 等到全部听完,林烟容已经待不下去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走!我们去东方府拜会东方家刚回京的大将军!” 林烟容如今行事大不如前,像极了孙琼芳雷厉风行的做派。 她脚下不慢地往外赶,就听外头管家得了个风声。 “夫人,不得了,从前花家那位大公子,听说今日要在大无相寺剃度出家呐!” 林烟容脚下一顿,脸上骤然变色。 “这孩子!什么毛病,大好的日子不过,出家?去,派人将他拖回来,说他家妹妹找到了,把人拖到东方府!” 因为和曼曼的原故,林烟容对花旭尧多有关注。 近来凤京确实有关他的污言秽语搅得人不安宁,但她绝不会就此看着他自弃自厌,逃离尘俗。 花旭昊刚赶到大无相寺,就见一帮人马冲到花旭尧的厢房要把人带走。 “你们住手!” 花旭昊一个飞腿,把人连排踹飞。 “哎呀~好痛,这位公子,你误会啦!” 倒地的护卫们觉得好委屈。 “误会什么误会!只要我花旭昊在一天,就不许任何人欺负我哥!” 花旭昊作势要把剩下的人踹飞,花旭尧赶忙出来阻拦。 “小昊住手,你是误会人家了!他们说有小妹的消息!你莫要胡闹!” 花旭尧急得不行,眼看花旭昊脚收不回,他弱不禁风的肩膀勇猛地朝花旭昊撞去。 “诶哥!你小心小心!” 花旭昊害怕地接住他,这要撞上,把人给撞残就完了。 花旭尧站稳后,没空搭理他,上前帮忙扶着地上的护卫,嘴里一边问道: “请问我家小妹有何消息了?” 护卫们也怕耽误事,快速起身道,“我家夫人说,带您去东方府,估计消息在那儿。” “好好好。” 花旭尧将脑中全部忧愁暂且挪个位,扯了僧衣的袍脚,灰色的僧鞋“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哥你慢点,这山里磕磕绊绊的,你可别滚下去!” 花旭昊赶忙跟上为他护行。 护卫大松了口气,迅速跟了上去。 山路狭窄,这一大群人下山,将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今儿个怎的回事,大无相寺被贼人闯啦?” 林家老夫人敲着拐杖,气恼地望着连绵不绝的山路。 “奶奶别着急,我去为您瞧瞧发生了何事。” 林晗玥说完,便提着裙摆先一步向上探路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大…婶…子… 绕过几个上山的香客,就见到花旭昊一行人正神色慌张地下山。 林晗玥算不得认识花旭昊,但清冷的眸光一转,瞥到后面跟着的花旭尧,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花花,花大哥!您这是!!” 不怪她失礼,是花旭尧身上穿着僧袍这事,太让她害怕了。 花旭尧却不甚在意自己的行装,点头与林晗玥招呼了一声,“林小姐。” 林晗玥一堆话想问,却被这句客气的“林小姐”给通通憋了回去。 她旋即苦笑。 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问他的事。 林晗玥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懦弱的闺阁女子。 如果她是男子,花旭尧是女子,自己定要耍尽手段将他得到手。 可现在…… 林晗玥环顾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以及即将要走上来的奶奶和母亲。 她能做什么呢? “这是花家的贤侄?” 瞿韵菲为林老夫人开路,走在前头,她狐疑地望了眼杵在山道上的自家闺女,随后就瞧见了一旁的花旭尧。 “见过林夫人。” 花旭尧行礼过后,没有打算多寒暄便想跟几位告辞。 但他这副模样,着实引来了瞿韵菲的好奇心。 “旭尧贤侄,你!你这是何意!莫不是!” 瞿韵菲心中有了些断定,却仍是不敢相信。 有关花旭尧的闲言碎语她也是听闻了一些,可也没想到会把孩子逼到想不开啊! 花旭尧行事坦荡,无意隐瞒,“小侄本是今日遁入空门,却正好有些要紧事,等办完后,再回大无相寺举行剃度仪式。” 林晗玥一听,霎时面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他居然要出家! 即便方才有了某些揣测,现下听到他亲口承认,当真叫人无法接受。 瞿韵菲也是有些着急,好好的孩子居然真想不开了。 她刚想出口宽劝几句,山道前后就传来嚷嚷声—— “怎么回事不走啦!” “别挤,听说是之前造反的花家,花家大公子要剃度出家呐!” “不会吧,那花旭尧吗?不是说和自家姨娘有所苟且,那可是他亲弟弟的生母啊,如此肮脏下作之人,大无相寺居然肯要?” “糟了,以后我来上香是不是都会碰到此人,好恶心啊,我看我们以后不要来这里上香了,脏死了。” 人群里的妇人,越说越难听,那些脏话如果有实质,此刻大约已经乌云密布,黑烟罩顶了。 林晗玥的脸色,也好似罩在了阴影里。 她听过这些话,无稽之谈,从来不信,可不得不说,真是太难听了。 她担忧地看向花旭尧,便见他唇色发白,手指紧握,俨然在隐忍。 这种话,花旭尧平日早出晚归是听不到的,但也能想象得出。 可真正听到耳里时,皆如锋利的刀刃,声声往肉做的心头砍来。 他不断深吸山中清新的空气,极力将愤怒抑制住,自己很快便皈依佛门,又怎能还在意这些凡俗的污泥。 可他能忍得住花旭昊却是气疯了。 “你们这些长舌妇人!没有的事尽叫你们说来,好像亲眼所见一样!来烧香拜佛,却是满口秽言,佛主岂能让你们这些肮脏的人,得偿所愿!快走快走!别上山了!” 他吼声雄厚,一下盖住了人群中的碎语,听得大妈大婶们极为不痛快。 “臭小子!你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你又是谁!为那花旭尧说话,莫不是和他一伙儿的!” 花旭昊不如花旭尧在凤京有名声,少小时便在军营里混,听过见过他的百姓不甚多。 花旭昊仰头觉得好笑,“你们都不认识我,就能如此信口开河,那我大可以说你们通通都在外有奸夫!” 花旭昊这明显是要摆开架势,跟人大吵一架,可花旭尧却没他这闲心。 “小昊,莫要多费口舌与人争吵,我们快些下山。” 但花旭昊拉仇恨的话一出,溅起千滚油!他们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个王八犊子!你敢如此污蔑我们!哎呀,我不活啦,我要从这跳下去!” “这是谁家该死的混蛋小子!我呸!你以为凭你这嘴,就能陷我们与不义!想得美!” “各位让让,我家少卿夫人要看看,究竟是哪家府上的下人如此顽劣。” 大无相寺是凤京最大的佛寺,往来香客云集,不乏身份尊贵之人。 众人一听到自己当中,有位少卿夫人,顿时纷纷退让,为其让道。 少卿夫人美眸半睁,姿态柔婉中带着几分傲慢。 “哦?好似见过此人。” 花旭昊嘴角狠抽,没见过如此装模作样的,比从前花家嫡母还能耐。 “大婶子莫要胡说,我可不认识你。” 大…婶…子… 这位太常寺上官少卿家的大夫人,乃太后尹家的千金,年芳十八,今年刚过门,是个尤为年轻的新妇,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敢有人用如此字眼称呼她。 尹子菡端丽无暇的脸庞,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可她还在心中酝酿着怒火,花旭昊这小子随意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她了,而是朝那些妇人大声嚷嚷开来—— “你们这些家伙,佛门清净之地,吵吵嚷嚷什么!快让开!” 尹子菡脸上的裂痕再一次加深。 侮辱完她后,还敢无视她?! “你站住,你究竟是何人。” 尹子菡虽是带着怒容,但仪态依旧不乱,轻拈着富贵花开刺金丝帕,语气缓缓,沉稳雍容。 这样的高贵姿态,普通百姓见了,无不仰止,心生敬意。 但花旭昊是谁,从前相府的公子哥儿,什么世面没见过。 他连余光都懒得给一个,就要牵着自家哥哥往下挤。 “你!”尹子菡攥着丝帕的手瞬间举起,气恼地指着花旭昊,“你不许走!” 这时,花家两兄弟身后的孙家护卫有些不满了。 带头大哥挤在人群中,很艰难朝尹子菡行礼,“这位夫人,两位公子有急事,若无要紧的原由,烦请莫要阻拦。” 尹子菡美眸顿时一瞪。 花旭昊身着官服,瞧着也贵气,她给了点脸面,但这下人算什么东西。 “你又是谁,胆敢如此跟本夫人说话?” 第六百四十六章 把他剃了 带头大哥皱着脸,“夫人,我们一行人,乃孙家护卫,奉我家夫人之命护送两位公子。” 他本以为孙家的名号一打出来,对方便不会为难,谁能想,这位夫人却不吃他这套。 “孙家,就是那前户部尚书的孙家吗?” 尹子菡眼底透着不屑,怒容渐渐收敛,重回冷傲睥睨的神态。 她余光微斜,侧后方的丫鬟立即会意,上前挑衅道: “真有趣,孙家尚书之位旁落,却还敢在凤京如此嚣张,也不知是仗着谁的势呢?” 丫鬟的声音嘹亮大声,山下山上拥堵的人群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哟,原来是那孙家在逞威风呐。” “孙家护送花家人,看来这两家狼狈为奸啊。” “我之前就听说过,孙家夫人和花家那偷人的三小姐,格外交好呢。” 世有法不责众的规则,于是众人齐心声量大,掩在人群中,你一言我一句,张口就编排了起来。 这下林家人也听不下去了。 身为书香大家,不管是林老夫人,还是林晗玥,都不屑与民争吵,但触及底线,谁又能真站在云端不理会。 林晗玥从人群中走出,“这位夫人,孙家护卫不过是想请您让个道莫阻拦,谈何嚣张一说?” 尹子菡柔柔斜了一眼,见这小姑娘容貌清冷秀美,如冰山雪莲般高贵雅致,对其印象更多,却一时没想起来。 她沉默之际,伶牙俐齿的丫鬟立即回嘴: “这山下山上那么多人,凭何都给这孙家人让道,这不是嚣张是什么!” 丫鬟这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应和。 “是啊是啊!还有那花家的畜生,我们就不让!” 林晗玥冷眼扫了丫鬟一眼,不想自降身份与之争辩,而是看向尹子菡,“夫人您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尹子菡没有直接言明,模棱两可地道,“公道自在人心。” 花旭昊给乐笑了,“我们本来好好走自己的道,结果你们非要挡着我们,我们叫你们让开你们不让,还非说我们嚣张?难道挡道的你们就不嚣张吗?” 噌—— 一道宏音,在天禄大师充满迷幻的脑中,骤然响起。 人本有自己的道…… 却叫人挡了去…… 原来如此! 他的道应该由他自己说的算,不该局限在这小小的佛寺! “好小子!你很有慧根!老衲要收你为徒!” 山石上,一个浑厚的嗓音,带着强大的气势,在众人头顶盘绕。 众人抬头一看,那是一位仙风道骨,白须飘摇的老僧。 “这是!天禄大师!”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禄大师!听说他很灵啊!就是个活菩萨,快!孩子,快来拜拜!” 花旭昊这头刚开启吵架模式,被这位突然从石头后蹦出的大师打乱后,心情很糟。 结果他还两眼发亮地指着自己说:要收你为徒? 花旭昊扭头俯视一旁云烟弥漫的山脚,想着要不带着大哥跳下去会更快。 山上这会儿也出现一群小僧人。 他们看看拥堵的人群,再看看金鸡独立于白色山石上的天禄大师,顿时有些烦恼。 “天禄师父!您快回去吧!今日有场剃度仪式,需要您主持呐!” 他们私以为是自家天禄大师随意出场,把山路弄堵了。 天禄大师煞有介事地捋捋白胡,“剃度?正好!这里有个小子很有慧根,你们把他带回去剃了!” 花旭昊:!!! 天杀的! “你们!你们大无相寺,是土匪吗?把我哥拐了去,如今连我也不放过!” “小昊,不得胡言乱语,天禄大师莫怪,我家弟弟一介武夫,在下替他赔罪。” 花旭尧也有些小激动,来大无相寺如此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声名远播的天禄大师,他赶忙双掌合十庄重拜会。 “哦?你身着我寺僧服,这是……” 天禄大师突然眼神一寒! “这是要逃跑!来人啊!给我抓住他。” 山道上的小僧们,一下子苦了脸。 “天禄师父,这不可啊,大无相寺,来者不拒,去者不拦。” 天禄大师皱眉,“谁定的规矩!” 小僧们:“祖师爷。” 天禄大师白眉一横,“改了!我们佛家弟子,何来如此多的规矩!该遵从本心!” 说完瞪回花家两兄弟,“你们两人,都必须留下!” “这这这……” 人群中的妇人刚朝这位大师拜会完,许了愿,抬头却他如此架势,都有些小怕。 还真有点土匪的样子。 “这位大师说的不错,这两位的确该留在山上,沐浴佛光,洗去满身污浊。” 尹子菡方才被花旭昊怼得说不上话,还好天禄大师出现替她解围,沉寂了会儿终于找回了场子。 花旭昊正要对天禄大师发怒,就听到尹子菡这屁话,顿时将矛头指向她。 “我觉得你才应该留在佛寺,洗洗你满嘴的屎粪!” “你!你!” 尹子菡花容失色,气得满脸通红,“你粗俗不堪!” “众位!还请互相礼让,让山道得以喘息……” 小僧们开始疏通道路。 瞿韵菲发现自己再不出场,就完了,这时,她感觉到抓住自己不放的手终于放开了。 她兴奋地看着自家好婆婆,林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去吧。” 媳妇总是不知道分寸,老太太这是苦心给她寻个好时机,树个好形象呢。 瞿韵菲连忙收整方才看热闹的脸,端正地走到尹子菡和花旭昊身侧。 “这位少卿夫人,两位子侄家中有事急着下山,他们仅占一条山道,步履矫捷,若是无人阻拦,显然此刻已经到达山脚,我们众人亦不会被堵在此处不能前行,少卿夫人还是烦请收收架子,让让位置。” 林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句话说的不错。 礼数齐全之外,将错处全往这位不知哪的少卿夫人身上推。 瞿韵菲当家多年,比之刚出阁的尹子菡,更有大家主母的派头,气势上,尹子菡整个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妇人们很有眼力见,看到这位妇人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这会儿收了声,不敢帮腔。 尹子菡被她说得脸色微青。 怎么就是她阻拦了,分明是那些长舌妇人! 但她眼睛一扫,那些妇人全都低下头,事不关己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老夫人 尹子菡妆容精美的面色,染上愠怒。 她自己反驳不出话来,脸颊微侧,后头的丫鬟跟上。 “这位夫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少卿夫人不过是……” 丫鬟话还没说完整,瞿韵菲便瞪了过去。 那眼神一看就是练习多年,锐利如锋。 “实在不知这哪家的规矩,主子在前头说话,丫鬟也敢跑来插嘴,少卿夫人还是赶紧换个奴婢吧,省得出门丢人现眼。” 尹子菡顿时更为难堪,一个眼神也瞪了那丫鬟,丫鬟只能委屈地退下。 转头再看瞿韵菲,尹子菡有了几分忌惮。 “夫人误会了,不是我不肯让,而是这人先口出狂言,惹恼众人,世有公道曲直,是非黑白,他如此做派,我们众人不过想让他给出个歉意罢了。” 瞿韵菲心中冷笑,居然拿众人压她。 “这位妹妹说得有理,这孩子确实说话难听,是要与众位道歉。” 尹子菡浅笑,看来是认输了。 瞿韵菲却没说完,她给了花旭昊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眸眼中带笑。 “只是他若道歉,那么也需要方才恶语相向的夫人,先道歉。” 尹子菡一愣,没来得及反驳,就见瞿韵菲继续了。 “若不是诸位刁难在先,他也不会反唇相讥,我们先将因果讲明,如此才好作出合理的决断。” 尹子菡:“我…” 人群蠢蠢欲动,有些不快。 瞿韵菲话锋一转,“但倘若大家都道歉来道歉去,这路怕是翌日天明都通不了,不如各让一步,就此作罢,各位姐妹们,你们说如何?” 本就不想道歉的众人,这会儿见有台阶下,定然是要赶紧下的。 “好好好,自然是好的。” “这位夫人说的好,本就是小事嘛,何须怪来怪去。” “对对,佛门清净,我们还是快些让开,莫要让小师父们为难。” 这会儿,小僧人们也来到了情况中心。 他们一见到林老夫人和瞿韵菲,谦和地行了佛礼。 “林老夫人,林少夫人,劳烦二位为鄙寺解难,善哉善哉。” 众夫人眼睛霎时一亮。 “原来是林老夫人啊,老夫人好久不见,妾身乃顺天府训导家眷。” “老夫人这身子好硬朗,妾身乃户部御马仓副使家眷,见过老夫人。” “少夫人真是年轻貌美,不知是如何保养的……” 一时间,所有听闻林家名号的人,纷纷上前拜会,直把憋屈的尹子菡,推推搡搡到后头去了。 尹子菡本就被抢了风头却无法发作,这下更是气急败坏。 可她听到小僧们和众夫人的话,她心头疑云顿起。 “林…老夫人?” 这个姓氏,她再深居闺阁,也还是略有耳闻的。 余光再扫到花旭尧身旁的林晗玥,尹子菡脑中瞬间有光一闪! 这不是! 这不是林家的小姐,林晗玥吗?! 尹子菡震惊当场,身子微颤。 在凤京,有那么几大家族,是绝不能招惹的,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林家! 跟林家相较,他们尹家即便是太后母族,仍是没有可比性。 尹子菡终于有些害怕了,眼见她们这便要离开。 她抓起裙摆,直接挤开疯狂的小官吏家眷,一下冲到了两位夫人面前。 瞿韵菲扶着老太太上山路,被她一拦,心中有火要冒,“你做什么!” 林老夫人捏了捏她的手掌,让她别着急。 “这位夫人,此为何意?”老太太沉稳地问道。 围绕着林老夫人的官眷们,全都不满了起来。 “这要冲撞了老夫人,该如何是好!” “就是,方才老夫人在,怎的还有这人说话的份,她也是有脸。” 尹子菡气得身子发抖,这些女人刚刚还全都围着自己,现在看到林家人,全都成了趋炎附势的狗! 尹子菡不敢发作,只能闷声闷气地垂头见礼。 “子菡惶恐,之前失礼在前,恳请林老夫人、林少夫人原谅。” 瞿韵菲一副见了笑话的模样。 “母亲您瞧,这是听到我们林家的名号,才觉得自己失礼了呢。” 言下之意,若是旁的什么人,大约是不知错的。 尹子菡急了,想解释什么,却见老太太目光明亮,威严迸露。 “这位夫人却是看得起我林家了,可我那闺女嫁入的孙家,夫人倒是颇为不屑。” 老夫人说完,一个眼神,身后尾随的老嬷嬷,快步上前,为其清道。 “少卿夫人,山路拥堵,还是莫要总挡人道路了。” 老嬷嬷神色冷淡,并没有瞧上尹子菡一眼,就赶老鼠似的,出手将她挥开。 尹子菡一个踉跄,撞进了人堆里,吓得她高声尖叫起来。 “做什么呐,这是哪家夫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些夫人冷嘲热讽,把人推开后,面上挂笑快步跟着老夫人的脚步去了。 尹子菡屈辱地紧咬下唇,眸底含恨。 这些捧高踩低臭女人,根本不知她是如何尊贵的身份,就敢这样对她! 尹子菡瞪着高处而去的林家人,不就是一个姓氏!有什么了不起! “夫人……我们还上去吗?”丫鬟小声地问。 “去什么去!” 尹子菡扯了裙摆,怒气冲冲地扭头就往山下跑。 花旭昊前头刚通了道路,没走两步,就被尹子菡撞到。 “走路不会走,就直接用滚的不好吗?” 尹子菡气得脸都紫色,“你!你小子给我等着!” 花旭尧忧愁地看着尹子菡跑掉的背影,“小昊,莫要招惹是非,别重蹈了为兄的覆辙。” 现在的花旭尧眼里,女人这东西,太可怕了。 花旭昊愣了愣,想明白了他的话,顿时沉默无声,埋头赶路。 山道上头,瞿韵菲和林老夫人轻声交谈着。 “方才我问过孙家护卫了,说是曼曼那丫头有了消息,又正巧听闻旭尧贤侄想不开,这才派了人来带他走。” “原来如此。”老夫人微微沉吟。 眼尾扫过心不在焉的林晗玥,老夫人眸中浮现睿智的光芒。 “不如,等拜完佛主,我们也去瞧瞧吧。” 林晗玥小脸顿时神采奕奕,“奶奶说的极是,孙家的事就是我们林家的事,当然要去看看。” 瞿韵菲瞪了她一眼,“平日去孙家玩,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山道上来回疏导人群的小僧们,疑惑地互相询问。 “天禄师父人去哪里?” 第六百四十八章 憋死他 花旭昊带着花旭尧顺利下山,坐进孙家备好的马车,扭头就见车里坐进了不速之客。 花旭昊无语望车顶。 “大师,求您放过我们哥俩吧。” 天禄大师瞪了他一眼,“哼哼!岂能便宜你们!” 花旭昊一噎,刚要骂人,就见马车居然直接动了。 “诶!这车上还有个坏人没下去!” “小昊莫无礼,大师可是有想去的地方,我们送您一程。” 花旭尧谦卑有礼地笑问出声。 天禄大师捋着及腰白胡子,冲他满意地点点头。 “想去你的心里。” “噗!” 花旭昊口水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真是个疯的。 车外的护卫将马赶得很快,此处偏远,下山耽误了许久,哪还管那位奇怪的大师如何,先将花大公子快些送到再说。 东方府里,白宁烨冲进去后,见自家皇兄,还好好坐着,没有发生大事。 他长气一吁,拍着胸脚步放缓。 “皇皇皇……上?” 东方庾一下子站了起身,脑袋一拍,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回京述职,今日应该进宫面圣才是,被那臭丫头和白宁徽硬是给耽搁忘了! 东方庾郁闷地看着白宁烨,这小子难道是为了如此小事,特意来找自己麻烦的? 谁料,东方庾真是想太多。 白宁烨进来后都没顾得上瞧他一眼,就奔到自家兄长膝下。 “皇兄你怎么来东方府啦!早膳吃了没,快,去准备些点心。” 白宁烨满脸笑嘻嘻,余光却是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的神色,企图找出些事情发展的端倪—— 一痕抱着剑,姿态放松,看起来心情不错。 二月死人脸还是那样。 但他手里提着食盒,从他手背紧绷的程度可以推测出很轻,而他丝毫没有将目光投向皇兄,这说明他不着急。 所以皇兄吃了食盒里的东西? 而七弦…… 等等,怎么有香炉! 这家伙厉害了。 药箱是打开的,包着银针的针袋也被展开,看来方才皇兄身体有恙。 再从他座椅旁破碎桌子的痕迹,可以直接确定,皇兄动怒过。 是什么事可以让他动怒? 与和曼曼脱不了干系,但皇兄此刻却没有特别恼火的模样,说明和曼曼暂且未出太大的变故,至少他们认为还在东方府,只等找出来。 白宁烨揣测了一圈,基本可以判断出,这时候的气氛不错,皇兄状态比往常好很多,但和曼曼依然没找到。 白宁烨这才有工夫将视线移到东方庾身上。 “你小子快说!和曼曼人呐!” 东方庾脸一黑,想打死这两混蛋兄弟。 一个个的都把这里当自家,居然使唤起人给他们做点心了!简直可恶! “见过皇上,属下正派人搜府,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一痕几人与白宁烨见礼后,从善如流地交代。 “要搜府?” 白宁烨面色严峻地坐下,他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一痕老实地点头,“顺天府给姑娘发了海捕文书,您亲自画的像。” 白宁烨神情一顿,“所以她是躲起来了?” “你们谁给我说说,那女的究竟什么来头!?” 东方庾忍不住了。 他早就觉得她不是简单的逃犯,白宁徽就不提了,本就是他要抓的人,可东方庾万却没想到,连白宁烨这位大辛皇帝也被召来了? 话说,自从他当了皇帝,自己可从来没见过他私自出宫! 白宁烨眼睛浑圆地瞪了过去,“你问就说,朕岂不是没面子?” “咳哼!” 白宁徽不悦地眸光划了过去,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谁准你出宫了?” 白宁烨两眼泪汪汪,“皇兄,我来看你嘛。” 白宁徽:“昨天不是看了。” 白宁烨:“有吗?” 东方庾怒起,“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白宁烨和白宁徽各自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有。” 几人在大堂里吵闹了许久,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 “少爷,孙夫人前来拜会,人已经到门口了。” 东方庾一愣,“快请。” 管家应下便去请人,东方庾自个儿摸着下巴,奇怪地自言自语。 “奇怪,我与孙家又没有交情,怎么孙夫人会来看我?” 白宁徽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宁烨给白宁徽递着一块刚出炉的糕点,嘴里嗤笑道: “谁来看你啊,是来看和曼曼的。” 孙家这消息,属实够快。 “什么?” 东方庾顿时拧了眉头,不敢置信。 说话的当口,林烟容带着贴身的邓嬷嬷徐徐入内。 王爷在此,她事先做了思想准备,但皇上也在,她完全没能料到。 “妾身见过皇上,见过王爷,见过东方将军。” “免礼。” 白宁烨稍显随意地道了一声,便为她赐座。 东方庾盯着这位夫人,倒想瞧瞧她来东方府到底是不是看他的。 “东方将军多年未见,却是英伟不凡。” 林烟容丝毫不见局促,面上带着端庄的笑容,直接与他客套起来。 “孙夫人过奖,孙大人的事,小侄听闻一二,实在惋惜,孙夫人还请节哀。” 林烟容神色淡了几分,“这是自然,人总要向前看,我如今挺好。” “不知夫人来东方府,是有何事?” 东方庾觉得客套到这里差不多了,便单刀直入地问出了声。 林烟容闻言,神情恢复了过来,“妾身听闻曼曼来东方府做客了,自然是来看看那孩子的。” 东方庾问的直接,林烟容也不是扭捏的人,答得也很直接。 直接把东方庾给说郁闷了。 “是吧,你还不信。” 白宁烨嘴里吃着刚叫人上的水果,嘚瑟道。 东方庾冷冷瞪了过去。 闭嘴吧! 吃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 东方庾眼神转回林烟容身上,虚心求教,“孙夫人,小侄有一事想请教,这和曼曼是何许人也?凤京似乎没有姓和的人家。” 岂料,白宁烨嘴里的东西是真塞不住他。 “别说别说,憋死他!” “白宁烨!” 东方庾又一次暴起! 白宁徽寒眸如刀,瞬间飞射! “叫什么?” 东方庾要被这两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欺负死了。 “叫皇上!皇上可以了吧!”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吵吵闹闹 康宜欣从孙家出来,就兴致冲冲地前往何事屋。 岑绍钧也默默地跟着她。 “何事屋?” 岑绍钧抬头望去,换了一圈崭新风车的招牌,彩虹般在阳光下吹拂,春意盎然。 再垂眸—— 两张交叉的封条,森冷威严。 康宜欣自然知道何事屋被封了,她绕去隔壁的西风扣去。 “小强。” “康小姐。” 小强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掌柜台后走出。 何事屋被封后,纪无双就让小强到西风扣这里理账,最好能理得和何事屋一个模样。 “小强,你们家姑娘有消息了。” 康宜欣掌握到了第一手消息,别提多得意了。 “真的吗?!”小强激动得两眼铮亮。 只听得后头的岑绍钧,摸不着头脑。 那姑娘不是逃犯吗? 怎么大家的神色都不对劲。 康宜欣用扇子掩着嘴,悄摸摸地跟小强说了什么。 “太好了!正好殿下在!相公子也在!康小姐可否与在下一块上去,见见他们二位?” 康宜欣欣然应允,带着岑绍钧上了楼。 “什么!!!这小子见到那臭丫头啦!!” 殷修彦还没反应过来,相西洲就猛拍桌子,跳了起来! 岑绍钧吓得肩头一缩,小身板止不住战栗。 余光扫见康宜欣镇定淡然的模样,他顿时觉得钦佩不已。 相西洲此时当真目露凶光了。 他上天入地翻不出夙不寒的踪迹,结果那该死的家伙,没死? 好啊! 要是夙不寒骗他,他这辈子就跟那王八蛋没完了! “说!那臭丫头现在在哪!” 相西洲身影一掠,出现在岑绍钧面前,狠狠扯住他的衣襟,把他吓懵了。 康宜欣一激灵,想帮忙却知道自己还不够对方一个手指头,赶忙着急劝道: “曼曼叔,岑家哥哥说,人似乎被东方府的东方将军带回凤京了,这会儿王爷和皇上都在东方府上。” “东方府……” 相西洲凌厉的眸光微闪,扭头看向殷修彦。 “那是哪?” 殷修彦眉头一蹙,“我哪知道!” 身子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准备下楼打听。 相西洲没与他说过和曼曼死去的可能,所以他一直在等她回来的消息。 “便是王府隔壁那座,你们从未发现吗?” 康宜欣汗颜,莫不是王府太显赫,把一旁的府宅都掩盖去了? “哈!那小地方,长眼睛的都看不到!” 相西洲甩了岑绍钧,快步就要赶去。 “相西洲!你等等!你胡乱走什么,你不想想你的身份!” 殷修彦赶紧跟了上去,走出二楼办公室。 “咋的?我身份有什么问题?我是那丫头亲叔叔,比白宁徽那厮亲多了!我还去不了吗?” 相西洲大摇大摆地下楼,几步路就出了西风扣。 两人脚程飞快,东方庾刚和那两白家兄弟吵起来,外头管家就来报了。 “少爷,南泽七皇子前来拜会。” “什、什么?” 东方庾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南泽? 特么的自己不是在大辛吗? “这殷修彦也太讲究了,直接跳了墙进来不就好了。” 管家话音才落,身旁一个黑影鬼魅般飘然而过,堂而皇之入内。 东方庾霎时身形紧绷,严阵以待。 白宁徽和白宁烨吃着水果点心,品着香茗的动作也随之停下,眸中冷光迸射。 “你倒是还敢出现,曼曼人呢?” 相西洲脚步一顿,脸色不快。 “我这不是听说她在这我才来的嘛。” “要靠你,曼曼早死了!” 呸呸! 白宁徽自己说完,自己为自己灌茶漱口。 东方庾见他们居然是认识的,狐疑地看着这些人,朝管家挥手,示意他去请。 相西洲不客气地坐在东方庾旁的椅子上,“说的什么话,她要死了也不是我害的。” “不许坐!” 白宁徽把茶杯拍在二月手上,怒吼出声。 相西洲被他吼得身子一歪,气急败坏。 “你让我不许坐我就不许坐?!” 东方庾眼睛一亮!没想到在这大辛,居然真有人敢忤逆这位凶恶王爷! 白宁烨一听不干了,他家皇兄的话,连他都不敢不听,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相西洲你是不是活腻了!” 一个杀手还有脸如此光明正大,在他和皇兄面前出现,也不知道这家伙打哪来的! 殷修彦进堂时,就听到相西洲在跟人吵架,他才懒得管。 “曼曼呢!曼曼!” 东方庾顿时黑了脸。 又是来找那丫头的,自己究竟带了什么吉祥物回来! 白宁徽看到殷修彦就讨厌,根本不想理他。 好在这里还有位懂事的夫人。 林烟容与他见礼过后,就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 殷修彦听到朝廷居然给曼曼下了海捕文书,气恼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瞪向那两个白家兄弟。 白宁烨眼珠子一歪,没瞧见。 白宁徽却是腰板直挺,正视他,“那丫头一句话不留,就把本王抛下了,本王不该海捕她?” 殷修彦心头一怒,“曼曼没有嫁你,她想去哪,那是她的自由!” 白宁烨:!!! 一痕二月七弦:!!! “殷!修!彦!” 白宁徽暴怒而起,鹰爪般的五指朝着殷修彦的脖子,狂猛抓去! 殷修彦几步倒退,矫捷地躲开。 白宁烨要抓狂了,“皇兄!” 他飞身而去,将人抱了回来。 “白宁烨!你敢!” 白宁烨为难地在他耳边悄悄说,“皇兄皇兄,你如今身子不好,你打不过人家,要丢人的,快乖乖坐好。” “你说什么!” 白宁徽气得心脏要炸裂! 居然说他打不过殷修彦了?! 殷修彦刚要上前继续挑衅,就被赶来的一痕泫然欲泣的几个请求后,终于憋着闷气收声了。 白宁徽被摁回圈椅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这才发现,不过是动了两下,自己就疲惫不堪。 白宁徽心头渐渐下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般颓然的可怜模样。 事不关己的林烟容,简直吓坏了,埋头喝着茶水,半点动静不敢发出。 东方庾见双方冷静下来,他目光左扫右扫,嘴巴嚅了半天。 “所以……那丫头,原来是你瑄王殿下的相好啊!” 第六百五十章 曼曼猫猫 东方庾话刚一说完,自己就先笑了。 “哈哈!难怪难怪,她说自己知道王爷您的风流韵事呢。” 最后几个字,东方庾咬字极重,颇具趣味。 “风流韵事?” 白宁徽还没来得及生气,突然神色一变! “她真这么说!” 东方庾以为这话可以把白宁徽气晕过去,没想到他精神反而更好了,顿时觉得有些诡异。 在场大约只有一痕能明白王爷在想什么。 他摆着两只大拳头,激动地叫道,“王爷!是姑娘!绝对是姑娘无疑!” 白宁徽脸色冰凉,全身好似被山泉水涤荡过一番的通快。 如果说之前他不过是抱着某种执着的信念,私心认为东方庾带回的人,就是和曼曼。 那么此刻这句话,他相信天底下,只有和曼曼会说出。 “她……还说了什么?” 白宁徽愣愣地看着东方庾,想确认更多的细节。 众人的目光,从白宁徽身上,也全都转移到东方庾身上。 “她……”东方庾有些不自在,“她可是说了,跟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白宁徽又要怒了。 “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 东方庾真是气人不成,反倒自己被气。 什么玩意儿,他转述一下,用得着凶他吗!! 殷修彦却是笑了,“此话无误,我家曼曼与王爷是没什么关系。” 翘着二郎腿的相西洲也同意点头,“我作为亲叔叔,附议。” “你们两个给我滚!” 白宁徽仿佛全身都在喷火,那是生命在燃烧啊! 白宁烨心疼不已,一颗葡萄塞进他的嘴里,“皇兄!这是番外进贡的,你多吃点!” 东方庾眯了不解的眼睛。 所以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他刚想再套点话,只听堂外又是熟悉的脚步声—— “少爷,纪家大夫人前来拜会。” 东方庾唇角一抽,“别告诉我!又是来找那丫的!” 相西洲瞥了眼东方庾,“你小子哪来的,这点事都不知道,和曼曼是纪家干闺女啊。” 东方庾差点一巴掌呼过去! 他哪来的!他是这东方府邸的主人!!! 孙琼芳入内,抱着白猫猫,激动地环视一圈,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 嘿! 白宁烨这个皇帝要不开心了! 这些人怎么看到他这位天子,还敢摆出这种脸色! 东方庾也要不开心了!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来的是什么地方,只有孙夫人还知道寒暄两句,后面的人,一句问候都没有了! “琼芳莫恼,曼曼就在东方府,王爷和皇上已经在找了。” 林烟容上前拍着她的手宽慰。 孙琼芳垂头丧气,“好好,这也算是好消息,那孩子就是玩心重,待找到她,我必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咳哼!二位说的可是那位逃犯?” 东方庾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敢情是白宁徽这厮以权谋私,拿海捕文书找自家女人啊! “逃犯?” 孙琼芳严厉的双眸危险地眯起,打量着东方庾。 “朝廷给曼曼下了海捕文书,东方家的将军刚巧回京,就把曼曼带回来了。” 林烟容拉着她坐下,不知不觉就把她手里的猫抱到自己怀里。 “海捕文书?” 孙琼芳眉头一皱,眸光一掠,终于瞧见了两位瞪了她半天的白家兄弟。 “妾身见过皇上,见过王爷。” 她不卑不亢地与两位行礼,又与殷修彦和东方庾,一并见礼了。 白宁烨赐座后,慈爱地对着白猫猫笑,“把曼曼给朕抱抱。” “曼曼?!” 白宁徽阴冷的寒气骤然飘出,幽怨厉鬼般缠绕在白宁烨的背后。 “呃……” 白宁烨僵硬了脊梁骨。 屁股还未坐稳的孙琼芳心头突突的跳。 手里的猫伸到一半的林烟容,眼神慌乱至极。 糟了糟了糟了! 王爷可不知道她们背着他养了一只叫曼曼的猫! 完了完了完了。 皇兄要知道有这么只猫存在,以后就玩不了猫猫了。 白宁烨感受到身后恐怖的视线,他额角一滴冷汗落下。 突然!他机灵脑袋一动! 有了! 白宁烨强自镇定地把猫接过,嗔怪地瞪着白宁徽。 “皇兄你听什么都是曼曼吗?我说的是猫猫啊!” 众人:“……” 白宁徽眼帘无声下滑,他盯着白宁烨怀里那只猫,不知在想什么。 而那只白色的肥猫,眼睛又大又黑又圆,一对上他幽冷的丹凤眸。 就缩了脖子,害怕地窝进白宁烨怀里,就是不看他。 那感觉,白宁徽怎么看怎么厌烦。 白宁烨的身子,也在默默往旁边侧,可怜的小猫猫都被凶巴巴的皇兄看怕了呢。 白宁徽越看越不是滋味,“把猫给……”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快步走来几个王府侍卫。 “王爷,未找到姑娘。” 白宁徽顿时心口下坠,再管不了那只猫的事。 他整个人摇摇晃晃,俨然有些支撑不住。 “皇兄!你别着急!和曼曼那家伙狡猾得要死,哪那么容易找到!” 白宁烨吓了一大跳,起身在他身旁拍着他的背,“不然,不然把猫借你抱抱?” “是啊王爷!属下昨夜得知消息,就派人盯着东方府了,绝没有人离开,姑娘定然还在府上!快!再去找,找不到就拆了!” 一痕大刀阔斧,也不顾主人家还在此,就大吼开来! “你们敢!”东方庾气得心肝肉痛! “是!!” 王府侍卫嗓音嘹亮,气势十足! “另外把府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集中一处检查!!王爷,姑娘也许会扮作个丫鬟混入府内……” 一痕下令完,低声为白宁徽开解。 岂料白宁徽一脸悲痛,不管那猫不愿意就搂在怀里难过地说,“她不会。” 一痕奇怪,“为何?” 白宁徽:“她不会梳头发……” 众人:“……” 一痕怔愣地眨巴着眼睛,那姑娘就厉害了,不乔装,光躲藏,居然让人找不到,莫非是挖地道? 白宁徽一下站了起身,抱着胖猫愤恨地咬牙! “本王亲自去找!” 说完,他一溜烟,飞奔出去。 众人来不及多想,全部跟了上去。 “你们!”东方庾气急败坏地跟在最后。 这时管家又又出现了—— “少爷!纪家公子和花家两位公子前来拜会!” 第六百五十一章 你抱她 东方庾烦透了。 他东方府到底还要来多少人! “随他们去!再有人来,你别问我,自己解决!” 说完就怒气冲冲跑了。 他得盯着白宁徽那疯子! 拆宅子,他真干得出来! 纪无双是最后接到消息的,从小强那,传到了小可那,小可这该死的机灵鬼,带着消息去要钱,纪无双这才从商会赶来。 到门口巧遇花家两兄弟,以及非要跟着的天禄大师,四人一块进了东方府。 “奇怪,人呢?” 纪无双看着空荡荡的会客大堂,扭头问着管家。 管家以为他在问自家少爷,老实回道:“少爷他们去了后宅……各位,是否也要前往?” 毕竟那么多人都去了,再多四个也无妨吧。 “他们…”纪无双沉吟,“很多人吗?去后宅做什么?” 管家有些犹疑,不知道能不能把皇上啊王爷啊这样身份高贵之人的事说出。 花旭昊却没什么耐心,“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走吧。” 说着就作势要走,却被花旭尧拉扯住。 别人府上也敢乱来! “劳驾这位管事,我们几人是来询问一人的下落……” 管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明白,来找和曼曼是吗?” 花旭尧:“……” “对对!!您知道在哪?”纪无双眼角的痣都跟着亮了! 本以为管家知道这名字,怎么也能提供点什么,结果对方利索地摇头。 “不知道。” 花旭昊顿时有些恼,刚要怼人,就听对方来一句—— “但是……” 纪无双撇撇嘴,“您该不会也要钱吧?” 这规矩他懂,可这里是正经大户的府宅啊,也搞街边卖消息那一套? 管家却嘿嘿两声,摆摆手,“小人没这意思,就是想卖个关子。” 三人:“……” 天禄大师捋捋大长胡,“瞧!卖东西,还是要花钱!世俗!不堪!” 四人:“……” 纪无双实在没心思为这些老头多耽误时间,从天禄大师身上收回目光转向管家,“您老直言,和曼曼是否在贵府?” 说着便将手伸进袖袋,状似掏银票。 管家眼神不自觉随着纪无双的动作飘忽,嘴里却说着: “纪公子不必,那位姑娘昨夜被我家少爷带回,后又逃跑了,现下还在找呐,方才众人去后宅,就是为了……” 他话还没说完,几人就明白了情况。 纪无双掏银票的动作一停,扭头就快步朝后宅赶去,懒得与他委蛇。 “诶!” 管家没想到把消息说完,这凤京首富的纪家公子,居然不给些打赏,他顿时生了些埋怨。 花旭尧谢过管家后,就带着花旭昊进内宅了。 白宁徽抱着猫咪一到后宅,就冲东方庾大吼: “说!你把她放哪去了?” 东方庾火气噌噌噌往上冒,“我不是说了!她跑了……” 一痕赶忙上前解释,“王爷是问将军,昨夜带姑娘回来时,将姑娘安顿在何处。” 东方庾一口气憋的慌,“我寝屋可以了吧!” “你寝屋!!” 白宁徽长眸一瞪,就要掐他。 白宁烨迅速劝架,趁机偷摸猫猫,“皇兄,找人要紧,东方庾还不带路!” 东方庾牙齿磨得咯吱响,几步路就走得没影了。 一痕觉得好累,脚尖一点,飞身掠去跟上。 大部队快速出现在东方庾的屋门前,他的屋子,这辈子没接待过如此多的外人。 一痕将众人拦下,让王爷一人进去,接着同这些大人物好声好气道: “两位夫人,还有殿下,姑娘定是藏在东方府里某个角落,烦请各位帮忙,姑娘若是听到你们叫唤她,兴许会出现。” 相西洲顿时一步跨出,“怎么!我不配有名字?” 其他人则是颔首同意。 殷修彦本来就不愿意干等,一痕说完他转身就走。 “曼曼!你在哪!是哥哥!快出来!” 林烟容也带着孙琼芳离开,暂且将这是他人府邸的事抛到脑后,开始在府里边找边出声呼唤。 纪无双三人顺着府里下人们好奇的身影,找到了东方庾的寝屋,也同意了一痕的安排,在东方府里瞎转悠。 花旭昊:“小妹!你再不出来,大哥就要成和尚啦!” 天禄大师:“阿弥陀佛,贫僧觉得此处太过奢靡,通通拆掉!” 花旭尧:“大师大师,您觉得我家小妹最有可能在哪个方位?” 纪无双默默远离这三人,觉得他们怪怪的。 白宁徽一迈入寝屋,深吸了一口气。 屋里除了东方庾的臭味,果真夹杂某些诱人的甜香。 白宁徽身子微微战栗,抱着猫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咪~~” 小白猫不舒服地挣扎起来。 白宁徽缓缓低头,对着它有些委屈的大脸,心中软了几分。 他宠溺地揉了猫咪两下,在屋里踱步起来。 要按那丫头的聪明劲,当真有可能会躲在这个屋里,毕竟东方庾的屋子,大约不会有太多人来搜才是。 他随意地走动,开了衣橱和箱柜,这里的味道有些重,那丫头也开过吗? 可惜里头没人,白宁徽忍住心底的失望,继续前行。 屋里可躲藏的地方不多,房梁上无人。 他走到离床不远的地方,蹲下身子细细看着,床底的灰尘还在,她没有躲在床底下过。 可当白宁徽走到床边时,他脸色骤然大变。 “东方庾!滚进来!!” 东方庾一脚踹开门,“又怎么!” 白宁徽漆黑的身影一晃,鬼怪般出现在东方庾的面前,拽起他的衣襟。 “为何!为何曼曼会在你的床上!” 东方庾一怔,“你……怎么知道?” 白宁徽左侧唇角一勾,像把杀人的镰刀。 东方庾吓得心脏忽停,“不是不是不是!你别乱来!那丫头我带回来的时候,她是晕的!我不放床上,难道放地上啊!” 白宁徽呼吸一滞,“她怎么了?” 东方庾扯了扯唇角,“我追着她跑,她跑过头,就累晕了呗。” “你敢累晕她!!” 白宁徽牙齿一出,仿佛要把东方庾直接当场咬死。 东方庾脑袋一疼,觉得自己要被气病了。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昂!故意耍我?那丫的不是逃犯吗?!白宁徽你自己下的海捕文书!我亲自抱她回来!供她好吃好喝,我还有错了?” 东方庾撕心裂肺的呐喊,结果白宁徽这一串就听到了一个重点—— “你抱她?” 第六百五十二章 咪~~ 白宁烨抿着唇,游移不决。 直到东方庾两眼一翻,他才终于出手劝道: “皇兄皇兄!我们找人要紧!万一曼曼是掉到哪个井里,正等着我们去救她呢?” 这话有用,白宁徽顿时觉得事态有些紧急。 他把东方庾的仇先记下,甩了他的衣襟,在这个院里来回走动。 “这院没有井!”白宁徽崩溃地大叫。 “好好好,我们去有井的地方先看看!” 白宁烨自己说的话,自己咽。 一痕欲言又止,想说侍卫们找过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时的和曼曼,一夜醒来,脖子都睡落枕了。 她看着窗外的天光,刺眼地眯上了眼睛。 “天都亮了,他们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迷糊的声音。 “你……是谁?” 和曼曼身子一抖,扭头一瞧! 好家伙,是昨晚她打晕的丫鬟,居然醒了! 和曼曼嚅了嚅圆润的红唇,终究还是没说话,直接出手—— “呃……” 可怜的丫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柴房,就再一次晕厥。 和曼曼起身伸了个懒腰,“嘶~” 脖子好痛。 她刚要走出柴房看看外面的形势,就隐隐约约传来呼唤声—— “曼曼!你在哪!!” 和曼曼吓得脚步快速后退。 这些家伙,居然还没放弃! 等等… 怎么是叫她的名字,她不记得自己报上过名号啊。 和曼曼耳朵贴在窗边细听。 “小妹!你快出来!大哥要轻生啦!” “胡闹!” “贫僧有预感,定是这个方向!等找完人,你们两个都要跟我回去!” 和曼曼眸光淡淡,会叫她小妹的,不是花家兄长吗。 她回凤京的消息,连他们都知道了,那! 白宁徽肯定也在! 和曼曼浑身一抖,缩回柴堆之后。 咦?不对,她回凤京不就是来看看他的吗,他在不是正好? 和曼曼赶紧摇头,不对不对,看他是看他,也不能用生命看,自己以后还要养老父亲,先躲躲吧。 这座府宅,除了和曼曼,还有另外一位女士,想将自己藏起来。 “什吗!!还来!!他们到底还要找多久?!” 东方夫人卢氏在屋里怒摔枕头。 她半边的如瀑墨发皆往空荡荡的另外一侧遮去,身上仍穿着寝衣,整个人,极为癫狂。 那该死的小兔崽子!! 他就这么想让她死吗? 一回来就削了她的头发,接着还整晚整晚地来搜屋! 现在可好! 连王爷皇上都惊动了! 若非不能见人,她岂能放过如此面见圣上的大好机缘。 卢氏眼眸赤红,眼皮肿胀,俨然是哭了一整晚的结果。 门边的老嬷嬷看得很是揪心,却不得不半弯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夫人,这回不只要搜,还要我们所有人,都去外头集中……” 此话一出,卢氏的脑中一片黑暗,仿佛看到了地狱。 白宁徽一路向深处寻找,瞧见一口井就跑去看看。 最后大部队与花旭尧三人汇合,终于推进到柴房方向了。 白宁烨走路都走累了,瞪着东方庾抱怨。 “你们东方府府宅建这般大做什么!一共没住几个人。” “呵呵,皇上您还是想想您的皇宫为何建那般大吧。” 东方庾冷着脸,实在不想和白家两兄弟说话。 白宁烨把手指头冲猫咪的嘴前伸,瞥了东方庾一眼,“皇宫又不是朕建的,咋的,你眼红?也想来住?” 东方庾侧开脑袋不回话,余光却盯着那猫,心中暗喊:咬他咬他! 猫咪似乎听到他的心声,果然小嘴一张,咬住了。 “嘻嘻嘻~~猫猫真坏,居然咬人!” 白宁烨乐不可支,被猫咪不重的牙齿磨得痒痒,小曼曼可比小王爷好玩多了。 白宁徽低头一看,一把将白宁烨的手甩开。 “不要乱吃脏东西。”他揉着猫脑袋教育。 白宁烨嘟着嘴,看着黏黏的指头,直接擦到东方庾身上。 东方庾:!!! 好想杀人! 几人经过柴房,见外头有人守着,便知道这里藏人的概率不大。 东方庾照例上前问道:“是否有可疑之人?” 守门护卫呆滞的眼神一醒,“没有!” 东方庾觉得他有点不靠谱,直接道,“把门打开查看。” “是!” 柴房里的和曼曼蹙眉,抱着肩膀屏住呼吸。 昨晚便是因为门口有人守着,所以大家都是走个过场,瞄几眼就走的,没想到又来。 搜查过程主要由一痕负责,他一入内,便看到地上还在晕倒中的丫鬟。 为保险起见,他取出绢帕将那丫鬟的脸擦了个大概,再次确认她不是和曼曼后,便在柴房里上上下下地查找。 他跳上房梁,从高处扫视一遍,大致看出柴房主要分布。 南边角落堆积整块木头和劈好的碎料,北边角落堆积干树枝干草,储量丰富,一眼就能望全。 一痕下了房梁,在堆积的木头和树枝角落细细查看。 和曼曼感觉到脚步声接近,她目光森寒,不能确定这回能不能躲过。 好在一痕来回看完,没发现异常,便出去了。 和曼曼涓涓细流般从口鼻泄出浊气,还好还好。 谁料,一痕刚出去,外头就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 “咪~~” 白宁徽奇怪地看着怀里的猫咪,它居然对那柴房有兴趣,小胖腿拍着自己的手臂,甚是有趣。 “呀,小猫猫没见过柴房吗?来叔叔带你去玩!” 白宁烨故作顺其自然,伸手就要把猫抱走。 却见白宁徽身子一侧,将那双贼手挡开。 他自个儿拉着猫猫的小腿腿,带着它进了柴房。 和曼曼身子一缩! 怎么回事! 什么玩意! 她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了! 出什么事了! 白宁徽在外头还闻不出来,一进柴房,即便有满屋的木头味,却还是叫他捕捉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他抱着猫猫的手臂,不自觉轻颤了起来。 那双柔美的丹凤眸,缓缓眯起。 他悠着脚步,在柴房里绕圈。 一圈……又一圈…… 和曼曼身子越抖越厉害。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踩下,都似乎踩在她胸口上,那么恐怖。 “咪~~” 猫咪又在拍着白宁徽的手臂。 白宁徽顺着它梅花脚掌的方向看过去。 呵呵…… 真乖。 他揉着猫咪的脑袋,无声地看着它。 你也觉得她在那? 第六百五十三章 王爷离世 和曼曼完全不知道,有那么一只白猫,把她的秘密泄露了。 她只知道,外头那脚步声,渐渐远离,远到似乎离开了柴房。 和曼曼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不自觉地有些失落。 是白宁徽吗? 他还好好的吧。 这次一别,下次不知该如何才能见到他了。 遥想那时,初来凤京,自己并不情愿见到他,他却总是自发出现。 可现在想想,若是他不主动来到她身边,身为地位超然的王爷,自己还真没本事见到这么一个人。 这样想完,和曼曼就更显落寞了。 她知道古人很看中名节,事实上,她将心比心。 若是白宁徽被个女人亲了,她也会抓狂崩溃,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 所以她懂,所以她还是不出现碍他的眼了。 和曼曼微微红了眼眶。 等、等离开这里,她就去找花旭尧问问,问问王爷是否安康。 只要他好好的,自己就离开,遵守约定,待在夙不寒身边当个孝顺女儿。 和曼曼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将自己摆放成乖巧的瓷娃娃,无声等待这场闹剧的谢幕。 直到—— 白宁徽跨出柴房,轰然倒向七弦! “王爷!!!” “皇兄!!!” 柴房外几道声嘶力竭的呼喊,传入和曼曼的耳朵,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不行不行,得冷静! 自己又不是大夫,刚刚那是七弦的叫声,他在就够了! 结果,和曼曼刚这般思忖完,外头又来了—— “皇兄!你要振作啊!呜呜……和曼曼会回来的,你不要丢下朕!” “姑娘!求您出来见见王爷最后一面吧!!” 和曼曼整张脸都憋红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白宁徽不可能会出事! 可她的洗脑抵不过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狂轰乱炸—— “不好啦!王爷的脉象没、没、没……” “七弦!!你给朕说清楚!” “呜呜……王爷的脉象没有了,皇上,属下有罪!属下要陪王爷一起走!!” 锵—— 七弦拔出一痕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摆! “哗啦啦啦!!” 柴房内突然传出大片干树枝落地的声音! 众人眼睛大亮! 快速备好姿势! 这时,孙琼芳、纪无双他们全听到了动静,赶到了此处。 白宁烨才从白宁徽手里抱走猫儿,猛撸两下,恋恋不舍地将它交给孙琼芳。 所有人都假装没发现柴房里的动静。 直到某个与世隔绝长达三个月的家伙冲出,众人才一脸惊吓地扭头! 此处没有阳光,但那肤若凝脂的少女,仿佛自有光芒,即便在阴暗出,亦散发出让人无法挪移的温暖白色光晕。 众人眼里有激动,有怀念,还有惊艳。 那张精致的小脸,从前是小丫头的模样,如今好似长开了一些,初见倾世风华,艳绝之姿。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便忍不住怦然心动。 “曼曼!!” 殷修彦才不管他们耍什么把戏,一见到心心念念的自家丫头,他身子一跃,飞奔而去! 白宁烨一个激灵,赶紧朝御前侍卫韦钰晓打眼色。 韦钰晓健步一跨,半路拦截下殷修彦! 白宁烨身子一正,“嗖”一声站起,眼神瞬间含恨,死死瞪着和曼曼。 “谁都不许动!不许靠近这个女人!” 蠢蠢欲动的围观群众,带着怨念收回脚。 和曼曼刚被移开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白宁徽身上。 她压下心头的愤懑,看也不看白宁烨,脚步飞快地朝白宁徽走去。 “站住!” 白宁烨怒吼出声! “你不许过来!不许你见皇兄!都是因为你皇兄才会离开我们!你现在还有脸出现!还有脸看他!” 和曼曼心头一沉,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可两步后,一片阴影挡在她面前。 “和曼曼,你耳朵聋了吗?!朕让你站住你没听到?” 和曼曼冷冷抬眸,分明是仰看的姿势,却明显睥睨的神情,让白宁烨有点诧异。 这丫头该不是走了三个月,就把他是皇帝的事,给忘了吧? “让开,他是不是死了,你们说的不算。” 白宁烨一怔,一把将她推开! “你滚!” 这一句,让王府众人惊得身子微颤。 一痕攥着白宁徽的袍角,颇为紧张。 王爷差不多了昂,姑娘要真走了,你就得哭了昂。 七弦左瞧右瞧,对一痕摇摇头,王爷看来是下了狠心的。 “王爷~~”他一个高亮哭嗓,“您英明神武,为何要如此想不开!您心中只有和曼曼!一点都没有我和一痕吗?” 一痕脸色顿黑,这听起来感觉不对啊! 未免姑娘想歪,一痕赶忙也哭起来。 “王爷呜呜!你怎么对得起元帝元后生你……养你多年!你就这么抛下他们,抛下皇上,抛下苍生百姓,抛下我们大辛!啊——” 一痕一个指天怒吼,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七弦抹泪的手,直接僵住。 众人冷漠脸。 这一痕!也太戏精了! 和曼曼被推个踉跄,倒退几步稳住,神色越发阴沉。 “给我让开。” 她抑制住起伏的胸口,死死盯着白宁烨。 白宁烨悲愤交加的神情,拿捏得稳稳,他一副气狠了的模样,指着和曼曼痛骂: “你滚!你这个杀人凶手!朕不许你见皇兄!” 看戏的东方庾:真要是杀人凶手,白宁烨会叫人滚?应该抓起来鞭挞吧。 和曼曼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些情况,她刚刚瞄到一眼白宁徽的脸。 枯瘦如柴,比从前他们分开那阵子的模样,还叫人心痛。 他躺在七弦身上,仿佛被人抽成了人干,终于熬不住离开了人世。 和曼曼心乱如麻,看不清他人的神色,听不清那些胡乱的呼喊。 她只想看看他,她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走了。 就在她面前。 可是,白宁烨却一直挡着她! 和曼曼面染阴霾,她没有耐心了。 只见白光一闪,白宁烨心头一跳! “拦住她!” 晕死的一痕一瞬间复活,翻回的黑眼珠,便见天空一抹身形忽现! “让开!!!” 和曼曼赤红的双目瞪着扑到白宁徽身上的一痕,整个人都处在即将要爆炸的状态! 一痕吓得一抖,不敢让。 另一侧的七弦也紧紧搂住白宁徽。 要是被姑娘发现了,会不会打死他们啊! “和曼曼!你给朕滚——” 第六百五十四章 死了正好 围观群众都很着急。 后来的几人不知道白宁徽真假,见皇上怪罪和曼曼,简直要被气死了。 天禄大师这个纯粹看热闹的人,还比大家来得早,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 “啪!” 花旭昊和花旭尧同时将他的嘴盖住! “大师大师,在下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您只要不说话就行了。” 花旭尧紧张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坏了皇上和王爷的事,出家人也得出事! 花旭尧不傻,之前知道他们在骗那丫头自己出来,但之后王爷怎么还不醒,他就搞不明白了。 孙琼芳怀里的猫咪,“咪咪”地叫,小脚拍着孙琼芳的手臂,指着和曼曼。 孙琼芳揉着它的小脚,实在没心情理会它。 王爷出大事了,为什么要把罪算在曼曼头上啊! 那时,和曼曼已经冲到一痕面前,白宁烨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抓住了和曼曼的手臂,将她拉离,不让她靠近。 和曼曼猛一回头。 白宁烨心尖一颤。 那张明艳的小脸上,大大的圆眸,此刻滑落两滴泪,一如珍珠盛不下的海水,落入凡尘。 白宁烨的手,再也抓不稳。 皇兄想知道的事,如今不言而喻。 和曼曼心中是有他的,这太过显而易见了。 缓缓的,白宁烨松开了。 怒容不再,他阳光下如玉的面容,被太阳照得松软,淡然流泻而出的目光,透着欣慰、艳羡以及别的看不清的情绪。 察觉出手中的力道没有了,和曼曼忍着落枕脖子的剧痛,顿时一个转身。 她一下撞到人。 和曼曼杀人的目光,抬头狠狠一瞪! 还有人敢拦她! 她右手果断摸向后脑马尾辫上的小飞镖! 却在看清来人后,戾气一扫而空! “啊!娘!” 和曼曼激动地收回手拉着来人,“你快帮我看看他!快!” 他会医术!她知道! 韩娘撇撇嘴,对这个称呼喜欢不起来。 他反手扣住和曼曼的手,淡淡地扫了眼有些憋不住的白宁徽。 “不必看了。” “啊?” 和曼曼奇怪地看着他,眼泪都断了线。 韩娘跟着自己,她昨晚就知道了。 自己正逃命,他非要出来给她喂药,喂完就跑了,天杀的。 不过还是有帮了点小忙,把柴房看守的人,迷得晕乎乎,她大摇大摆地进去,还把柴火堆出个窝都没叫人发现。 “这人是谁!” 白宁烨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看就是程咬金啊! 完蛋完蛋! 果然! 白宁烨想的没错。 韩娘下一句话,接的就是—— “死了不是正好?你直接跟我回去,也不必害怕被追捕了。” 咯噔、咯噔、咯噔…… 全场一半的人心中,在这一刻,都响起了这个声音。 一痕愣愣地看着韩娘,又低头看着王爷。 王爷莫不是要被自己作死了? 和曼曼也很懵,总觉得韩娘说的话,好有道理。 她还没想明白,身子就随着一个力道往外带。 却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道生猛的掌风,直击韩娘的手腕! 和曼曼腰身一紧,瞬间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身子一僵,盯着漆黑的眼前,眸中浮现不敢置信,手上却极顺地回抱住了那人。 可腰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她仿佛听到自己骨头被挤压的咯咯作响声,整个人似乎都在朝对方的身体融去。 和曼曼受不了了,痛得抬头,可怜兮兮地撞进某双幽森如同通往地狱长廊的恐怖眼睛。 和曼曼觉得自己还能受一受,赶紧把头低下。 “啊!” 腰!痛! 和曼曼漂亮的小脸直接扭曲。 她怀疑自己的腰就在刚刚,彻底断了,方才不过滴了两滴泪,现在是两条瀑布往下淌。 小脸再次被迫抬起,重新看向那双眼睛,承受着精神酷刑! “呵……”他笑了,笑得跟鬼一样。 “本王死了,正好?” 和曼曼眼泪越流越凶。 这话……不是她说的啊! “你!你骗我…” 和曼曼咬着下唇,弱弱地说。 白宁徽脸色蓦地一沉,四周的温度也随着他下降。 渐渐的,周围的人,已经无声无息,退开了一丈远。 唯独韩娘闲适地抱臂,冷笑了一声,“奇怪,这是还魂了?” 白宁徽浑身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舞动,那双带着毁灭之意的眸子,缓缓看向面前的男人。 此男子面容清雅俊美,气度高华出尘,虽逊于之前那男人,但在当世,也绝对可称得上一等一的佳公子。 白宁徽唇角一抹刀状的弧度,被阴狠地拉开。 “来了就好,来了就把命留下。” 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日两人将曼曼带走时的绝望和冰凉,那一刻的他,从空中掉落,无能为力。 从此,他置身炼狱,无法回到人间。 “噗嗤。”韩娘笑了。 可他眼里如霜寒刃,也在同一时刻爆射。 两道视线有如实质,仿佛雷电相撞,在半空中撞击出可怕的能量波动。 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龟缩在白宁徽怀里的和曼曼,急得焦头烂额。 完了完了。 她能不能求个情啊? 会不会反被掐死。 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混蛋家伙不安分,白宁徽大掌一绕,一把掐住某个无法表明的部位,以示警告。 轰—— 和曼曼整张脸瞬间爆红! 韩娘姿势优雅地撩开胸前的墨发,无语地盯着那女大不由娘……呸呸!女大不中留的某人。 他唇侧染上一抹邪佞的笑意。 “看来瑄王殿下,是很喜欢我家丫头了,暂且留在王府养几日,等养胖了,我再来接她走。” 说完,他身形飘逸,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倒飞入空! “你!!!” 白宁徽气炸了,“快!杀了他!!” 他一声令下,一痕率先冲上,众侍卫紧随其后,乌压压一片朝韩娘狂冲! 和曼曼脑袋好疼,这挨千刀的! 察觉到杀人的视线就在头顶,她再窝不下去,“他他他!他是骗子!你别信他的!我我我!我也是你家的啊!” “也——” 白宁徽即便生气智商特么的,该死的,可恶的在线啊! 和曼曼嘴巴一瓢,这才发现自己怎么多说一个字,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哇——”和曼曼大哭,突然,“嗝!” 她脑袋一仰,装死过去。 “啊!” 一个重到让她下肢瘫痪的力道,狠狠砸中她的屁屁,和曼曼感觉自己要真死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回府回府 白宁徽愤恨地将人抱起,胸中熊熊怒火无法发泄。 很好,很好,敢跟他抢人! 看来这混蛋再不能放出府了! 抱着未免夜长梦多的想法,白宁徽顾不上韩娘有没有被杀,他转身就走。 必须把人锁进王府。 “皇、皇兄……大门在,那个方向……” 此时,面对这样一张阴森可怕的脸,只有白宁烨敢上前说话了。 可他说是说了,对方若是不听他意见,他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白宁徽走得飞快,众人瞧着他要带人离开,马上忘了惧意,冲了上去。 “曼曼!究竟出什么事突然不见了?” 殷修彦不怵白宁徽,追着在他身后焦急询问探出脑袋的和曼曼。 和曼曼被白宁徽刚刚那一下,打得整个蔫了,看到殷修彦关怀备至的目光,终于感受了一丝温暖。 她忍不住红了眼,“我就是我就是……” 余光瞥见林烟容,和曼曼顿时脑袋一拍!好疼! “哎呀,我忘了,孙家的姨娘!那女人!” 林烟容心情激动,不顾身份和场合,敞开嗓子朝她喊了起来—— “放心吧孩子,案子查明了,那女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时林老夫人他们也来到了东方府,见到林烟容他们围着什么,“这是……” 老太太有些疑惑,仔细一瞧,不得了。 “皇上!” “老夫人免礼!” 白宁烨这会儿忙着呢,老人家头还没来得及低下,就被白宁烨快速免了去。 “那!是曼曼!她找到啦,哎,太好啦!曼曼,何时来瞿姨家里做客啊!” 白宁徽脚步一滞,毫不掩饰的凶恶目光朝瞿韵菲爆射。 那目光,即便是旁观之人,看了都毛骨悚然。 瞿韵菲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被阎王爷盯上,当场要她的命啊这是! 却不料,和曼曼听了好感动。 这是要救她于水火啊! “我我我!我现在就去…啊!!” 又是一掌雷霆之力,和曼曼全身抽搐,痛苦地仰头大叫。 之后无力地趴在白宁徽肩上,双眼涣散。 白宁烨那个急啊! “和曼曼你快说啊!你到底跑哪去了啊你!” 很显然,白宁烨猜到了之后再见和曼曼一面难如登天,所以这个秘密今天就得知道! “我……” 和曼曼奄奄一息。 白宁徽既害怕知道,又克制不住地想知道,他自己不想问,所以放慢了脚步,等她说。 奈何,和曼曼被打得太惨了,痛得冷汗直流,力气全用来与疼痛对抗,根本没能力回答他们。 七弦看得着急,突然灵光一闪—— “姑娘!你是不是被黑绵虫咬了,属下给您把个脉?” 这句话和曼曼听进去了,她眼泪哗哗往下流。 终于有人懂她了。 她松了一丝力气,奋力点头。 那哭着点头的可怜模样,看得众人心疼极了,全都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王爷。 白宁徽若是知道,定会被他们气晕过去。 这三个月,他是何等的生不如死,谁又来可怜他? 可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儿,那点下的脑袋,磕到他的肩,他心中同样泛寒。 她果真被那虫子咬了?那她岂不是…… 幸好代言人七弦在场,直接问出他想问的。 “姑娘果真被咬了?那姑娘岂不是性命堪忧!姑娘是如何病好的?” 七弦凭良心承认,他不是为了王爷,他真的很想知道。 “我我!呜……” 和曼曼刚挤出两个字,就痛得泪水更凶,殷修彦顿时心慌不已。 “罢了罢了,不想说就不说。” 白宁徽牙齿差点磨碎。 自己这边教训自家女人,殷修彦在那边装好人。 等以后这没心肝的就只会记住他的好!真是好心机。 白宁徽脚步不停,一边怨恨,一边轻轻揉着被自己拍坏了的翘臀。 和曼曼察觉出他的动作,又疼又羞,却不敢出声。 但不得不说,确实好受很多,她总算可以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好的…” 和曼曼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软软趴在白宁徽身上,把眼泪往他衣服上抹掉,便同后面跟着的人悠悠说起话来。 白宁徽感受着她的小动作,心里软了一片,好想亲她…… 和曼曼眼睛看天,继续道,“反正是被人治好的。” 啊糟! 这是禁忌话题! 姑娘被那男人救走,显然是那男人出手治的。 七弦心神一颤,就听好奇的皇上要问出那么一句关键词了,他赶忙大叫—— “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家王爷为了您不吃不喝,天可怜见!” 和曼曼小心脏一疼,忘了白宁徽的恐怖,一下从他的肩头挪开,掰了他的脸,面对面地看着。 白宁徽被看得心头一紧,好似被她捧在了手心呵护,这样的感觉太强烈,是他期盼已久,毫不掩饰的爱意! 白宁徽只觉得浑身酥麻,再也抑制不住。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用尽毕生的气力,狠狠吻住了这叫他痛恨无比的——爱人。 哗—— 众人低头,这两人也太没羞没臊了! 和曼曼脸色又一个爆红,偷偷用手推搡他。 拜托,注意一下场合和风化好吗? 白宁徽一吻上这个心心念念三个月的女人,就像中毒上瘾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可他也不愿意她娇媚的模样被人瞧着,硬生生把嘴挪开,将她的脑袋往怀里塞,快步飞冲。 那猴急的模样,总让人怀疑他有不良企图。 七弦暗叫不好,火急火燎地跟上去。 众人刚一回神,就见两人离他们十步远。 他们赶忙追了上去,“曼曼!曼曼!” 白宁徽脚步更快了,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耽误他们两口子团聚,他还赶着回去收拾这混蛋! 眼看就要到了,白宁徽深吸了一口气,内力一放,脚尖一点,直接纵身飞掠! 众人:“……” 白宁烨眨了两下眼,“皇兄这也太急了吧,不走门,原来是为了跳墙啊!” 七弦愣愣地看着高墙,“这……” 他不会轻功。 扭头一看,“二月!二月宝宝,带我飞!” 二月快速闪开,自己腾空入墙。 七弦气炸了,再看,一痕和侍卫们都追人去了。 七弦一把抓住韦钰晓。 韦钰晓为难,“嗯……我不敢闯王府,要不,我把你扔上去?” 第六百五十六章 老实交代 白宁徽落地,差点站不稳。 和曼曼吓了一跳,紧紧抱住他,“你没事吧?” 要不我来抱你飞? 白宁徽幽幽看了她一眼,粗喘了两口气,把人抱稳后,大步朝寝屋走去。 这期间,借着宽袍遮挡,他的动作越发大胆了起来。 “白、白!王爷!” 和曼曼浑身滚烫,想躲也躲不开。 白宁徽突然脚步一停,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一下抬起。 “叫我什么?” 和曼曼红艳艳的小脸有些茫然,“王爷……” 白宁徽心口一疼,“走了三个月,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对吗?” 和曼曼眉头微蹙,这就开始了? 她屏了屏呼吸,好声好气道,“没有,直呼名字,不是不礼貌吗?” “嗤……” 白宁徽忍不住笑了,却笑得那么冰冷。 “礼貌这两字与你有何干系,和曼曼?” 和曼曼撇撇嘴,“好,白宁徽,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别憋着了。” 白宁徽火气一下子上涨,“我想问?不是你该老实交代?!” 说到最后,白宁徽几乎是用吼的。 和曼曼吓得心脏狂跳,赶忙抱住了他。 “不气不气。” 白宁徽又喘了几口气,脚步重新迈开,三两下就回到了寝屋,连门都顾不上关,将人狠狠扔在床上。 和曼曼忍了忍背上的疼痛,自觉脱了鞋子,盘坐在床上。 “好好好,我交代,你……你先别做什么,先认真听如何?” 她看着白宁徽野兽般的眼神,有点害怕。 这交代事情也该有个良好的环境,不能……不能边做某些影响神志的事,边交代吧? 可惜,某人的想法,居然跟她彻底相反。 白宁徽袍子一甩,干脆利落地倾身上来,那模样简直是要吃人。 他紧紧盯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指尖不断摩挲着她的脸,整颗心都不自禁地泛酸。 “你就这么不爱我,一心想离开我对吗?” 这话说的…… 和曼曼揪心的疼! “没有没有,我爱你的,我没有想离开你,都是意外!你信我好不好?” 原本还在练缩骨功的她,被白宁徽这么一示软,顿时全身的细胞都投降了! 她手脚并用,直接把人抱得团团圆圆,生怕不够诚心,表达不了她话里的真诚。 白宁徽这三个月来的滔天怨气,因为这句话,这个动作,直接撤了一半。 整个王府因此,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舒畅。 可不行,还有一半的怨气没发泄。 白宁徽一把将她的手掀开,“那你说!三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问不出口。 一想到她有可能被别的男人碰过,占有过,他除了想死,没有别的念头。 他悲伤的表情,让和曼曼更是心疼得恨不能把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给他。 又一个熊抱,“没有没有,我好好的,我三个月来……” 咦? 有三个月? 算了,时间他说的算。 她小脸板砖一样,一本正经,“我都在昏迷当中,这不,我刚醒来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 白宁徽嘴上怒吼,心里信了一半。 和曼曼眯了眯眼睛。 这话确实有点不对,因为她刚醒来那会走路都走不稳,怎么还有本事回来,不过,为了表示心诚,她必须得这么说。 “哼哼,你不信让七弦来看看啊,我药都还没停,回来后怕是没多久就会死了去哼哼。” 和曼曼这机灵鬼,随意几句话,就把白宁徽搞得反向心疼了。 “你不许胡说,七弦!滚进来!” “王爷,七弦正在路上。” 二月望着远处一瘸一拐的七弦,语气缺乏人性。 白宁徽颇为着急,却在心底默默嫌弃七弦进来的话,有些碍事,下意识的没有催促。 “曼曼,你怎知你昏迷后,别人没对你做些什么?” 白宁徽鼻尖点着她的小鼻头,嘴里发苦。 明明心疼她受了如此大的罪,却还是忍不住自私地丢开她的健康,在意起她的清白。 白宁徽也不想,可他太难受了,他就是想知道。 好在和曼曼心大,手掌一下推开白宁徽的脸,“你这人怎么这么变态,对一个植物人还能想这些!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植物人?” 白宁徽忽略掉别的,疑惑地重复。 “就像植物一样的人嘛,不能动没有知觉,对了!就是活死人。” 白宁徽脸色蓦然发黑,“不是说昏迷吗?” 活死人跟昏迷可不一样啊! “一样啊。”和曼曼就是这么觉得的。 “七弦!七弦人呢,还不滚过来!” 白宁徽顿时心慌起来,自己怀里的女人,本就是不同寻常,是死过一次的人,这回莫不是又死了一回? 七弦惨兮兮地走到门口,刚喘上一口气,就听到王爷不贴心的吼声。 “王爷属下来了。” 他气得把药箱往二月身上一扔,脚步快上了一些。 本来被韦钰晓扔进来的时候,是没事的,暗卫接住了他,结果居然又砸进药箱把他腿给搞伤了,好气! 白宁徽把和曼曼从床上抱了起来,来到外屋光线充足的凳子上坐下。 “快!给曼曼看看。” 和曼曼得意地搂着他,终于着急了吧哼哼。 七弦早就想看了,利索地给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专心把脉。 “姑娘气血亏败,气滞不畅,吐纳不均,可否张口?” “啊——” “舌苔发白……有药味?” “我有在吃药。”和曼曼老实答。 七弦:“……” 他偷瞄了眼王爷,见他脸色虽不好,但并没有要发怒,便壮着胆问道: “这药……何来?” 和曼曼也偷偷瞧了白宁徽,知道这事总要和他说清楚。 也不管他信不信,和曼曼叹了口气,“是位江湖老中医。” “嗯嗯?”七弦一脑袋问号,中医? “呵呵,”和曼曼顶着某人冰冷的视线,开始交代,“是这样的,那位老中医看我天生奇骨,要收我为徒……” “说老实话。” 白宁徽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和曼曼一噎。 这话都不信,那一个疯子非要让她当女儿的事,能信? “嗯……”和曼曼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就是实话,只是你看到的那人,是不是不老,所以你不信?” 白宁徽没有说话。 第六百五十七章 那是骗子 “其实你被他骗了,他都一把年纪了,只是易容后装得年轻罢了,他年纪都大得……跟你爷爷差不多了呢。” 和曼曼乖巧地搂着白宁徽的脖子,大眼睛眨巴眨巴,格外认真。 白宁徽扭头,不想被她蛊惑。 忽然! 他想到了一件事! “和——曼——曼——” 和曼曼眼尾一抖! 这死神召唤……她又说错什么了? 白宁徽再回头,整张脸都透着恐怖。 他原本就瘦得太多,脸颊肉都没有,再一扭曲,简直和青面獠牙一模一样! 和曼曼缩着脖子,一只脚偷偷从他大腿上滑下,用脚尖试探地面。 白宁徽手一揽,把她的腿收回,并且顺势狠掐。 “你要出生的孩子呢?叫我……”白宁徽微微哽咽,“叫我叔叔的,孩子呢?” 另一只手扣住她下颌与脖子的连接处,一用力,“嗯?!” 和曼曼:??? 七弦终于可以吐槽这件事了。 “王爷,姑娘这才……” “闭嘴!” 白宁徽以为他要求情,直接怒吼一声,把七弦的话全噎在嘴里! 七弦感觉自己会被憋死在这里。 和曼曼可根本没听懂白宁徽说什么,但却觉得很好笑。 而且越想越好笑。 “叫……你叔叔?啊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逗了吧! 谁想出来的! 肯定是跟白宁徽有仇啊这是! “你!你敢笑!” 白宁徽差点被和曼曼气哭了。 脖子上的力道加重,看她还笑得出来! “诶诶诶!王爷!” 七弦被王爷吓到,方才说的诊断他都没听到吗? “姑娘大病初愈,您还是……还是小心些。” 谁家孩子这么可怜,生了病还被这么欺负,七弦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碰到自家王爷这种人。 白宁徽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手上缓缓松了一些。 可就在这当口! 他又又想起来了! “那男人亲了你的脖子!和曼曼!你如何解释!” 和曼曼刚要咳两下,脖子又被往上提了。 好家伙,这罪真是要把她压死。 “我我我……咳咳……” “王爷,姑娘的意思是她说不出话。” 七弦一句话,又惹来白宁徽怒瞪。 怎么就他了解她吗? 白宁徽收回一些力道,只够让她说话。 和曼曼吞了口口水,喉咙轻轻撞到白宁徽的虎口,这简直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那……那是假的。” 白宁徽怒容一滞,“何意?” “就是,那老家伙想把我带走,收我为关门弟子,你却碍了他的事……” “你说什么?” “不、不是我说的!是他这么觉得的嘛。” 和曼曼嘴一歪,有些不高兴了。 七弦眸光轻闪,怀疑她在说瞎话,却没有证据。 “你敢骗我的话…”白宁徽收回脖子的手,掐住她嫩嫩的脸威胁。 “不敢不敢。” 和曼曼也不知道骗他多少次了,哪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他就耍了计谋,你懂的啊,就是离间我们两人,那时我确实被虫子咬了,刚好被他发现,你说他多贱,故意摆出要亲我的模样,让你误会!” 这可是和曼曼刚刚被抓后,想了一路的借口。 拜托拜托!一定要信! 白宁徽怒容缓了几分,开始沉思。 “可他当时离你那般近!你敢说没……” “没!我敢说!我当时还有点意识,我威胁他了,要是他嘴巴碰到我脖子,这辈子也休想收我为徒!” 和曼曼斩钉截铁的模样,连七弦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白宁徽长眸眯出一道怀疑的角度。 “可我如何看,都是他亲了,否则你说,要怎么摆,才会没亲到,又像亲到了!” 和曼曼顿时心情松快了几分。 借位这种小伎俩,她懂啊! “那我给你示范?” 白宁徽一愣,猝然沉了脸色。 “你给我示范,怎么示范,你要亲谁?” 和曼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心累。 “不是我不是我,我让七弦和……二月!他们两人示范给你看如何?我指导一下,肯定行!” 七弦频率颇快地眨了几下眼,反应不大过来。 当时那男人亲姑娘的脖子,显然是想吸出黑棉虫吐入的毒棉。 那般紧急的时刻,要换作他,肯定也会如此做。 但…… 最后会被王爷宰了,倒是真的。 所以姑娘瞎编的这些,王爷是会信吗? 白宁徽信不信,当然要看七弦的表现啦,和曼曼赶紧指挥神游的七弦,“快,你当被亲的那个!” 七弦一激灵,“为什么!我不要!我……” 二月阴气森森的脸一露,七弦彻底说不出话。 “就摆个姿势,又不是真亲。” 和曼曼贼拉热情,挣扎地要从白宁徽腿上下来,打算亲自帮他们摆造型。 可这时,腰上的力道一紧,白宁徽抱着她起身,不许她自由活动。 只是,起身之时,白宁徽一个踉跄,脸色微微泛白。 “啊!我自己下来走,你不要抱。” 和曼曼被他吓到。 七弦说他不吃不喝呢,那肯定没有力气。 白宁徽怒从心头起,硬是将她朝上一颠,抱得紧紧的。 “肯定是你在外面吃胖了!” 和曼曼妥协,“对对对,是我吃胖了,那你不是吃瘦了嘛,要不我抱你啊?我现在力气还成。” 她拍拍自己壮实的肱二头肌。 “闭嘴!” 说什么鬼话。 呸呸呸…… 白宁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速带着她来到七弦和二月身边。 “好了,现在要开始了,七弦头侧开…” “为何?” 白宁徽紧张地拉住她指挥的手,“当时你也侧开了?” 故意侧开给别人亲? 和曼曼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啧啧。 “对啊,因为当时我脖子被咬了,刚巧碰到个会医术的,你说我能不给他瞧瞧吗?” 白宁徽蹙眉,是有几分道理。 即便他不想承认,在内心也认同当时那危机之刻,若是迟上一些,曼曼就该没了。 这其中定然包括,她求救及时,以及对方施救及时,这两个关键点。 “那你被咬在哪里了?”他追根究底地问。 和曼曼歪了脖子给他瞧,“当时是这里,后来不知道还在不在。” 都这么久了,也许不会留痕迹了。 “属下来看!” 七弦自告奋勇,从药箱里取出放大镜! 和曼曼眼睛骤亮,“哇,想不到你拥有这么厉害的装备!” 七弦得意,“嘿嘿,那当然。” 白宁徽瞪了两人一眼,“赶紧!” 第六百五十八章 核算明细账 七弦放大镜凑到和曼曼的脖子上,原本细腻的皮肤,顿时放大无数倍。 小小的毛孔和细嫩的绒毛被看得一清二楚。 白宁徽一把将放大镜抢过,乱看什么东西! 七弦茫然地看着他。 白宁徽懒得理会,自己观赏了起来。 瞧自家宝贝的皮肤,真嫩,好想咬一口。 来回照了两下,白宁徽的手忽而停滞。 “七弦,这里有黑点,你过来…” 七弦终于被允许看了,他赶紧将脑袋凑过。 “对!就是这!有两个黑点,是黑棉虫牙齿咬过的痕迹,和孙大人的几乎一样,但姑娘的清晰很多!” 之前孙平脑袋上的痕迹,他找了多久才找到,但此刻因为姑娘皮肤白皙,再搭配放大镜,当真好找。 既然看完了,白宁徽把七弦一推,放大镜还给他。 再用肉眼看的时候,得凑非常近,还得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出点端倪。 七弦这东西果然神奇。 白宁徽指尖摩挲着那个位置,胸口闷闷的疼。 “会难受吗?” 和曼曼回头,“嗯?你说脖子这里吗?不会,没什么感觉。” “那哪里会难受?” 白宁徽重新把人抱好,揉着她的头。 七弦之前推测过,脖子被咬,头部首当其冲,会受到非常大的伤害。 和曼曼被揉得舒服,连心都软了。 “有你陪着,哪里都舒服。” 白宁徽心神猛然一荡! 整个人宛若春天里盛放的白玉兰,下垂的嘴角摁都摁不住地上扬。 “真的?” 略微沙哑的嗓音里,甜蜜和欢悦就像敲碎了的蜂窝,蜜水滋滋往外流。 和曼曼回之以笑嘻嘻,“真的。” 七弦又恶心又想笑。 “王爷,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杀了姑娘吗?” !!! 两朵搂搂抱抱的春花儿,瞬间阴翳成沼泽妖怪,死死瞪着多嘴多舌的七弦。 七弦顿时脚底板泛寒,默默往后退。 话是王爷说的,他们瞪他做什么?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皇兄!你别打死和曼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胡说八道,说她跟人跑了!你别信!” 好啊!是这家伙! 和曼曼深吸一口怨气,嘴角咧开一抹幽冷的弧度。 白宁徽撇撇嘴,斜睨着怀里的人儿。 “说,你是不是故意跟别人跑的,当时你为何不反抗,我去追你,你也不理我。” 和曼曼一怔,旋即汗颜,“我被虫子咬了,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要晕过去,我都没发现你出现,更不可能反抗啊。” 这年头能像和曼曼这么好心解释,不唾弃他不信任自己的好女人,真是不多了。 七弦赶忙出来说句公道话,“王爷,那毒虫是即刻作效的,否则孙大人死的时候,也不会无法反抗。” 和曼曼颔首附议。 却突然惊呼,“孙大人也被咬了?” 七弦点点头,把刘莉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们推测,当时是那男人躲在寝屋床底下伺机,否则以刘莉的身高,将虫子稳稳扔到孙平头上并不容易,还要考虑到孙平及时发现反抗的情况。 这件事是死无对证了,但刘莉房中饲养毒虫的容器却是可以当证据。 白宁烨自个儿进屋的时候,就听到几人的对话。 他迅速环视一周,领会现场气氛后,也笑意盈盈地帮忙说话。 “皇兄你不知道,刚刚你装死的时候,和曼曼都伤心哭了呢。” 和曼曼:!!! 白宁徽眉梢一挑,心里的甜蜜劲儿又回流了。 “不是被你气哭的?” 白宁烨坐下的屁股卡在半空中,被他说愣了。 该不是真的吧? 两人男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集中到和曼曼身上,想听听看她到底为什么哭了。 和曼曼羞耻心爆棚! 她就说!她就是不爱哭!被人看笑话了吧! 再一瞧白宁徽期待的表情。 怎么办,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和曼曼咬咬牙,点头承认了—— “是因为害怕你出事,皇上又不让我看你,我急哭了。” 白宁烨这下可以安心坐下了,嘴上酸溜溜地道: “瞧!我说了你还不信,哭得多可怜啊,周围的人都恨不得冲上来打我这个皇上了。” 白宁徽幸福得冒泡,抱着和曼曼的脸,狠狠吻了她一把。 “乖。” 他通体舒畅了,就想起方才没办完的事。 “快,二月七弦,你们两人把姿势摆了,之后去传午膳。” 莫要耽误他时辰,吃完饭他还要和自家女人恩爱。 和曼曼丢了面子逃过一劫,大松了口气,快速指挥起了二月和七弦。 七弦歪着脖子,尴尬到头皮发麻。 二月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将头摆在他脖子旁,嘴唇凑得极近。 是没亲到,到白宁徽却仍旧不甘愿。 “怎么!他当时离你这般近?!” 和曼曼扶额,没亲到还不够? 无奈,“二月,你身子和头不动,原地倒退半步。” 二月就像一个完美的机器人,很明确地照做了。 “这在玩什么呢?”白宁烨过来凑热闹。 “如此看不出他在亲你。” 白宁徽斜眼瞥着她,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怎么看不出,我们站他们两人身旁当然会穿帮,我们离远一些,走。” 和曼曼不能自由行动,只能指挥白宁徽抱着她往二月的背后走去。 “你瞧,你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出现在我身边,你肯定是由远及近,只要角度对,看起来不就是很亲昵的模样吗?” 白宁徽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话,从里屋走了出来,还下意识地自己调整角度。 的确某些角度上,二月和七弦两人在做些不正经的事。 白宁烨跟在白宁徽后面,也在盯着看。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方法。” 白宁徽抿抿唇,没有多乐意的模样。 即便真没亲着她,最后那家伙把她抱走的事,也是板上钉钉,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撤了吧,二月去安排午膳,你…”他扭头看着白宁烨,“你没事就回宫去,一天到晚,成何体统。” “我!” 白宁烨嘴巴一噘,分外委屈。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有了女人就不要弟弟! “我不管!我要留下来吃饭!” 白宁烨抱着手臂,噗通一声坐在凳子上,赖着不走了。 白宁徽危险地眯起狭长的丹凤眸,碍事鬼! 但怎么说,白宁徽也不好真把人堂堂皇帝扔出王府,只能一面瞪着他,一面继续算账。 “来,说说当日为何会出现在孙府最尾一落院里?” 第六百五十九章 岁月晴满目 和曼曼正开心地等吃的,一听这话,心情顿时乌云密布。 这个罪责她当真无法逃脱了,只好撒泼打滚跪求原谅。 “我是瞧孙文博他妹有点不寻常,那日来了刺客,她说刺客很快就会走,说的言之凿凿,我心下觉得她可疑……” 和曼曼一力解释,外头的二月端了几盘果糕给三人解馋。 白宁烨刚塞进一块到嘴里,听她这么一讲,突然想到了什么。 “呜呜呜…” “咽下再说话!是何教养!” 白宁徽正掐着和曼曼两边脸颊,眸染愠怒地瞪着白宁烨。 身为皇帝也敢做这般危险的事,曼曼刚找回,这小子再噎死,这是不让他活了?! 白宁烨下颌疯狂搅动,把果糕吞毕后,十万火急地说道: “那孙家的孙晓瑶,的的确确有诡异!” 白宁徽一愣,“你这是要替曼曼求情?” 白宁烨连忙摇头,“不是,我才不管她。” 和曼曼:“……” 白宁烨继续,“皇兄你记得花鸿志造反一事吧。” 和曼曼:“啥!!!花鸿志造反???” 白宁徽傲娇地扬起下巴,“不许和她说,你继续,花家造反和孙家有何关系?” 不过她这吃惊一问,却是间接证明她这三个月属实不清醒,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大事都不知晓。 白宁烨:“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才奇怪,这事花鸿志办得隐蔽,但却不知为何,竟让孙晓瑶提前知道了去,还告诉了周奇。” 白宁徽微微蹙眉,也觉得奇怪。 此事在王府倒确实不是秘密,可在外头百姓那,却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机密,连花家一众,都完全不知。 “此事你可查过?” 白宁烨凳子一搬,靠近白宁徽,邀功似的朝他媚笑。 “当然,周奇不肯说消息何来,我便派人跟着他回周府了,你猜怎么着!” 白宁徽冷眯长眸,保持沉默。 和曼曼却是很捧场,“怎么着!” 白宁烨也没指望白宁徽猜,兴致勃勃地咳了两嗓子。 “那孙晓瑶竟说!她是重活过的人!她记得上辈子的事,上辈子花相造反还被斩首,还说了好几件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当证据。” 白宁烨说得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想从他们脸上看出惊骇。 要知道他刚听到时,那个震惊啊,连小王爷咬他他都没反应呢! 结果…… 白宁徽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 和曼曼先一步发问,“那她说的事,都是真的吗?” “嗯?”白宁烨想了想,“我记得她当时说在谷雨那日,有家铺子开了,还有个卖身葬父的…” 二月端着饭菜走入,“皇上,今日便是谷雨。” “哦?” 白宁烨耀眼的星眸亮了亮。 “快去帮朕打探去!” 二月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属下不负责打探消息。” 声调平稳地说完,继续上他的菜。 和曼曼佩服死二月了,她还以为全天下没人敢忤逆这位皇帝呢。 “皇兄~” 白宁烨苦哈哈地用他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亲爱的哥哥。 “你若是好好待在皇宫,何人不是由你差遣!” 开玩笑,不在二月职务范围内的,连他这个皇兄都叫不动,有何可撒娇的。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等吃完饭再去打听,事情又不会丢。” 白宁烨马上乖巧地点点头,自觉给自己盛起饭来。 瞧这个白白胖胖的白米饭,真可爱。 今儿个日子美美的。 努力了这么久,和曼曼顺利找回来了,皇兄被她劝得不生气了。 他的身子也会好转,不仅主动开始吃东西,甚至还关心起外头的事了。 从今日起,停摆的王府会重新运转起来。 有了王府协助,朝廷里无暇顾及的许多杂事,也可以分心处理了。 他等这一刻的到来,等得雪都化了,花都开了,艳阳都烈了。 还好,她回来了。 还好,皇兄等到了。 白宁烨俊朗的侧脸沐浴着屋外打进的阳光,岁月晴满目。 走了又回来的七弦,看着屋内春暖花开的模样,不自觉地笑了。 桌边的另外两人,如胶似漆得令人看不下眼,却美好地叫人想流泪。 天知道这样一幕美好,所有人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姑娘在鬼门关徘徊了三个月,王爷同样跟着欲离开人世,皇上夜不能寐,皇宫和王府两头的跑,心力交瘁,衣带渐宽。 整座王府,也因此陷入了泥沼深渊,日复一日地承认着难以摆脱的绝望。 七弦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回来了,没有残缺,没有变傻,平安地回来了,这定是王爷此生最大的幸事。 只是,不知那位…老中医?为了治她,又付出了什么。 七弦悠长地叹出了那道淤积了太久的浊气,步伐欢快地走了进去。 “王爷,您和姑娘切莫随意乱吃。” 他说话的间隙,白宁徽正夹起一块炖得稀烂的肘子肉,要喂进自家宝贝的嘴里。 和曼曼更是嘴巴大张,眼睛喷火! 快! 别听他的!快给我吃肉! 不会轻功的七弦,猛地闪现到两人身旁,大逆地按住白宁徽的手臂,眼神幽幽。 “王爷,这东西油腻,姑娘不能吃,您也不能吃,可以喂给皇上吃。” “啊——” 白宁烨快速张开嘴,搁在白宁徽筷子边等投喂。 白宁徽冷了脸,瞥见和曼曼那泫然欲泣的眼睛,一把将肉塞进白宁烨嘴里后,又换了双筷子。 “那什么能吃?” 事关她的身体,他可不敢宠着她。 若是再生病了不得不送回他人手里,那自己绝然忍不住拆了整个凤京。 “属下让人准备的人参蒸燕窝,王爷和姑娘皆可食用。” “来。” 七弦话才说完,白宁徽就舀了一勺要往和曼曼嘴里送。 和曼曼顿时被人参味道熏得扭头。 还有那燕窝,她小时候偷吃过,把她腥得直接一口吐了,至今心有余悸,已经发誓过此生不吃燕窝。 “不乖?” 白宁徽眸光微沉。 “啊——” 白宁烨嘴又伸了过来。 “滚。” 白宁徽一口入了自己的嘴里,再把她的脑袋掰过,下颌一扣,就这么给喂进去了! “呜!” 白宁烨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受不了这种豪放作派,赶忙自己收回眼睛,老实巴交,自给自足。 七弦见怪不怪,就是很想出声提醒一句。 不要噎着…… 第六百六十章 表妹也是妹 好容易吃完午饭。 和曼曼差点被自己憋气憋得送上天! 全是药膳,比夙不寒全是青菜还狠! 七弦硬是在这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地吃完饭,“姑娘之前吃的药,可知是何药材成分?” 和曼曼粗喘了几口气,摇摇头,“母鸡啊。” 七弦虽然料到,却仍是有些失望。 若是不知道她之前吃了什么药,就怕后面给她开的药方会有相冲。 不过和曼曼不知道归不知道,却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他给我留了一颗,你能瞧得出来是什么成分吗?” 七弦眼睛乍亮,“能能能!” 刚要接过来,就被白宁徽先抢走了。 “对你挺好的?” 他眼里淬了初冬的冰雪,嘴角酸得仿佛泡了一潭子酸菜鱼。 和曼曼既觉得可爱,又觉得无语,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没有没有,对我好怎么就给一颗呢?可小气了呢,一天才给吃一颗药,要是大方一些,肯定两个月前就能回来啦。” 她搂着他的脖子,像只找到了暖源的猫咪,眯着眼睛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把他心都蹭化了。 白宁徽将那仅有一颗药丸的小瓷瓶塞给七弦,两只手都抱着她,舒服极了。 若是就此死过去,他也是甘愿的。 七弦接过药瓶,打开闻了一闻。 一下便知道此药的珍贵。 那清灵中蕴着奇异香气的东域风神极心果,他从前有幸闻到过,便是这种味道。 七弦整个人都震撼了。 跟这奇药一比,什么千年灵芝万年雪参,都算不上事! 那些东西起码等等就会有,可这风神极心果,用玄妙的说法,便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只待有缘人才可得啊! 他上回闻到这东西,还是在师父他老人家的遗物里。 其中一个装过一滴风神极心果汁液的瓶子,里头空空如也,却仍是被师父珍藏到离世,还写了遗书要带它入土的! 七弦呆滞的眼睛,死死瞪着这颗透出光晕的莹白药丸,仿佛在上面看到了七彩虹光。 完了完了。 他怎么这么想朝这药丸下跪呢。 是不是风神极心果自带神体,有着让人臣服的天威呢? 白宁徽他们不知道,七弦看个药丸,看魔怔了。 两人黏黏腻腻完,这才想起这么一个人。 “如何?” 白宁徽舍不得松手,脚尖碰了下七弦,一下将他叫回魂。 “啊!” 七弦手上一抖,那颗白白胖胖的药丸,差点被他抖落。 他吓得小命都要掉了! “呜……王爷,你吓死我了。” 白宁徽有点看不懂这小子了,碰了他一脚,就让他想哭? 七弦一手捧药丸,另一手当盖子盖在药丸之上,珍珠蚌护着珍珠大抵便是如此。 发觉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七弦赶忙恢复了一本正经。 “姑娘,这药可否借属下带回去看看?我保证!晚上时候定会给姑娘您服下!” 和曼曼不甚在意,摆摆手,“拿去吧拿去吧!” 一句话落,七弦赶着投胎的模样,药丸塞进药瓶,旋身就走,连句告别都没说。 白宁徽从未见过这样的七弦,“他这是发什么疯。” 和曼曼摇摇头,“可能……可能是看不下去你老是抱着我吧。” 白宁徽掐住她软绵绵的脸,“什么?” “没什么……” 白宁烨斜眼看这两人,觉得自己才是看不下去呢。 好在未等多久,三思就来汇报了。 “见过皇上,王爷,姑娘。” “说,孙晓瑶说的事发生了吗?” 白宁烨顿时激动了起来。 三思偷偷看了眼王爷两人,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卸下,王爷又回来了,老头保佑。 “未曾。” 白宁烨蹙眉,“难道时辰太早了?不对啊,开业不都是早早开吗?谁等到午后啊!” 三思办事极为稳妥,直接道明了原由。 “属下同时也派人前往周家打探,等了半日不见孙晓瑶说的话兑现,周奇没有耐心,质问了孙晓瑶。” 白宁烨来了兴致,“那孙晓瑶怎么说?” “孙晓瑶道,她记错了时间,是三年后…” 三思说到此处,轻抬了眼帘,有些游移。 “哈?那她摆明是编故事啊!周奇那家伙行事狠厉,怕是要动粗了。” 白宁烨明显失望了,正欲起身回宫,却听三思还有内容。 “那孙晓瑶便在被打骂的途中,大叫了出声,说是三年后孙文博孝期满,娶了林家大小姐林晗玥,之后她才在离家的途中看到,所以三年后的今日,会发生此前所说的两件事。” 三思自己听来,也是不可思议。 这话要是编的,那这孙晓瑶却是有点脑子,还讲究了合理性。 但若是编的,她有什么必要编这些吗? 就在刚刚几人吃饭的间隙,三思就将孙晓瑶此人从头到尾地查了一遍。 当真越查越糊涂。 他话一说完,和曼曼先憋不住了。 “孙文博娶林晗玥!林晗玥特么不是他妹吗?!” 靠! 不说林晗玥喜欢花旭尧了,就孙文博也是她内定给康宜欣的啊!凭什么乱娶! 在场的三男,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曼曼,是表妹。” 白宁徽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膛,他则搂着她的腰,整颗脑袋都埋在她的脖子里,贪婪得仿佛一只吸人精魄的鬼魅,不断吸着她身上的香腻。 吸着吸着,他身子就不对劲了,只能先停了一停,将注意力集中到孙晓瑶之事上。 和曼曼挠了挠脖子,小掌一拍桌,不服气了。 “表妹也是妹!近亲生子那可是会导致同一个家族的缺陷基因被放大从而影响到整个后代子孙!” 白宁徽:??? 白宁烨:??? 三思:??? 他们就听懂了开头和结尾,中间那一串,一个字没懂。 和曼曼哪能指望他们听懂啊,随意就道: “就是表兄妹结亲,他们的孩子有可能会生得不好的意思了。” 结果她这么随意,另外三人却不乐意了。 白宁徽捏了她的下巴转到自己面前,“为何,你说清楚,天底下那般多的表兄妹结亲,若真不好,岂非大错特错了?” 白宁烨也是紧紧盯着她。 这话要是坐实了,整个大辛要变天! 第六百六十一章 你们国家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 为了满足这些古人们的好奇心,孙晓瑶的事暂且放一边。 和曼曼给他们简单科普了一遍基因遗传的知识点。 白宁烨的表情,就像那只咬着桉树叶的呆考拉。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和曼曼一顿,严谨地思虑了半瞬,认真抬眸望向他。 “平常,你们的孩子都会长得像父母吧?” 白宁烨点点头,“自然。” “那你们会遗传父母的病吗?就比如肥胖,哮喘,或者近视,就是看不清东西,是叫眼疾吧。” 她得确定这世界的规律是不是一样的,万一是个玄幻世界,不遵从基因遗传规则呢? 七弦点点头,“确实有可能。” 和曼曼吓,“你怎么在!你不是跑了?” 七弦嘿嘿一笑,没有解释,只反问道: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一个家族里,若是好几人有这些病,会因为近亲成婚生子,诞下的后代,也必定会得病。” 他来的巧,却是听明白了,并且觉得很有道理。 “可,与别的家族婚配,不就把病带过去了,若是别家也有别的病,后代岂不是病痛缠身?” 而从实际来说,这种可怕的情况在凤京并未听说。 和曼曼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个说法,谨慎地说,两个有相同病症,或者带有此病基因的两人结合,后代会将得病的几率扩大,并非绝对概率会得病。”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后代的下一代,得病几率远大于他人,明白吗?” 众人点头,这种说法理解起来并没有困难,毕竟一加一等于二的原理很简单。 “如果那后代刚巧又和得病的家族成员结合…” 白宁徽蹙眉,“那得病的几率更大了。” 和曼曼欣慰地颔首,这些人都不笨,还都愿意不带排斥地听她科普,否则真难解释清楚。 “如果这不是一种致命的遗传病,在得病几率扩大许多倍后,后代的后代还能活得好好的,并且与其他的家族结合,你们说会导致什么结果。” 七弦顿时明白了,“那另外一个家族就会受到牵连!诞下有病的后代,还是非常大的可能!” 此话一点破,众人脸色更加严峻,因为听起来太有道理了。 和曼曼就像一个老师,看到学生们上课都听懂了,她感动得眼角含泪。 总结—— “对!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那对表兄妹结合,而是与家族外的人结合,至少…比如哮喘,传给孩子的几率,会变小。” “那么,即便对方也有些毛病,比如眼疾,却因为自己的夫人或夫君没有眼疾,那么孩子眼疾的可能也变小。” “而这样一代一代延续,就像毒药不断兑水,坏的基因就会稀到几乎不存在。” 众人恍然大悟。 按她的话说,近亲的结合,短期内未必真有大问题,但从整个时间大长流来看,却是会产生可怕而巨大的影响。 若是战争年代,更替兴亡,难以实现;但和平时期,百姓繁衍生息,渐渐便会走上她所说的道路。 不显眼的疾病,竟成为了慢性的瘟疫,靠着一代又一代近亲结合,改变着后人的身体和组群。 长此以往,国家也会陷入糟糕的境地。 身为一国之君的白宁烨,暗自心惊。 他垂着眉梢,困扰地问道,“可并非每个家族都有病吧。” 他觉得他们白家就没有。 偷拿了颗红莓果吃的和曼曼,直接被呛住。 “咳咳咳!” 白宁徽吓得脸都青了,手劲十足地拍着她的背。 “咳!行、行啦!” 白宁徽要被她气死了,唰一下把果盘挪到桌对面,怒火中烧道: “再不许吃红莓果了!” 和曼曼接过二月递来的布,刚擦了嘴角血迹般的果汁,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 “怎么!不服?” 白宁徽掐住她的下巴,额头狠狠压着她的小脑袋瓜。 “呜……你不疼我。” 白宁徽气乐了,“要想我疼你,便乖乖听话!我让你吃什么,才能吃!” 和曼曼两眼泪汪汪,突然有点后悔回凤京了。 白宁烨心有余悸,原来被呛到会有这么重的后果,还好他乖。 白宁徽再抬头,就替和曼曼骂了白宁烨。 “你傻吗?若是每家每户都有病,还等到近亲成婚?大辛早完了!” 和曼曼神情恹恹不说话。 他们几人确实心思灵巧,自己讨论了起来。 有了和曼曼给他们打了基础,很多问题,他们讨论起来,互相思忖中就被解答而出。 比如若是有好的基因,那近亲成婚不是就挺好。 稍显内敛的三思就一句道破了,“基因好不好,此事本也说不确信,何况皇上您也不能只允许一族人婚配,其他族人定是反对的。” 七弦也补充道,“而且好的基因虽好,但不能为了好的,而让坏的越来越坏。城里疾病几率加重,那些生病的孩子生在富人家还有生机,穷人家的话,谁能担负,最后出了乱子还是整个朝廷承受。” 等众人讨论完,竟觉得这事太过严重,严重到迫在眉睫。 虽然他们描绘的糟糕情况,也许要等繁衍几百上千年才会有可能发生。 但在座的,不仅是皇上王爷,即便三思和七弦,都在为这个国家效力。 他们的思维绝不会像普通百姓一般,只看眼前。 未来不管几百还是上千年,那都是他们大辛的后人,至少他们在知道这种情况后,完全不能心安理得地说一句和他们无关,用不着理会。 白宁烨揉了揉眉心,开始盘思该如何解决了。 “亲族联姻,亲上加亲,是从古至今的观念,怎会有可能改变他们。” 如此的话,白宁徽默默看向和曼曼。 “呃……我们那是国家法律禁止,登记婚姻时就直接驳回,不允许的。” 白宁烨脑袋一懵,“你们?国家?” 白宁徽瞥了他一眼,不打算解释。 “可难道没有定法之初吗?” 和曼曼:“……” 那时的事,课本不提,微博不提,短视频没人发,她也没这么大兴趣自己去研究啊。 和曼曼眨巴着眼睛,决定自己瞎编。 “我觉得你们要立法,就先得有人统计近亲后代的疾病率,用数据和事实说服百姓,我相信谁家父母都不会拿未来子孙的健康做赌。” “反正我们立法时,这些研究已经有成果了。”应该。 几人对视了一眼。 除了白宁徽外,其余三人对和曼曼的话细思极恐,却不敢问。 白宁烨吞咽下一口口水,背上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此话……有理……”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是小说世界 和曼曼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调节了一下。 “先不谈这事,那孙晓瑶就这样算了?她没有再说些其他会发生的事?” 三思稳了稳心思,点点头。 “说的那些不是外头传言,便是还未发生,所以也弄不清真假。” 白宁烨:“说说看。” 三思:“她情急之下说了很多,说花家造反后全散了,花旭尧会辞官当和尚,花柳清会嫁给城北一个屠夫,另外便是方才所言的孙文博会娶林晗玥,当然,她还提到了皇上。” 白宁烨兴致勃勃,坐直身子,“说朕什么了!” 三思浅笑,“说皇上您往后几年养了很多的猫,有黑猫有白猫,格外心爱,还用此来做赏赐。” 这话说的离奇,若是编的也编得十分有想象力。 和曼曼挪了挪小屁股,将腿盘坐在白宁徽大腿上,“哈哈哈,这么有趣……什么!花旭尧要当和尚?!” “嗯,此事已经从大无相寺传出来了,许多香客都知道。” 三思本是看着白宁烨说,见和曼曼被这消息吓到,便转头解释,却没发现转头的瞬间,白宁烨的脸,变了。 “他为什么啊!难不成因为花鸿志造反吗?那花鸿志为什么造反啊!” 和曼曼抱着脑袋摇晃,实在想不明白。 花鸿志当丞相了还不够? 一把年纪造反了当皇帝,也当不了几年啊! 白宁徽看她发愁的模样看得揪心,拉开她的小手,自己覆了上去为她揉着脑袋。 “他人的事莫要操心,反正花家也与你无关,正巧,你不在时,花鸿志把你的名字从族谱划了去。” 众人:“……” 他们又听到了什么,花家与她无关? 白宁烨总觉得弄错了什么。 和曼曼难道当真不是花柳梦! “可是…可是!我不允许花旭尧当和尚!我知道了,难怪林晗玥会嫁给孙文博,敢情这是凑合随便嫁啊!” 白宁烨一下回神,“何意?” 和曼曼抿了抿唇,言之凿凿。 “因为林晗玥喜欢的是花旭尧啊,他出家了,那丫头就心死了,肯定是这样。” 白宁烨心神震荡,“你的意思是,孙晓瑶说的是有道理的!若是花旭尧当真出家了,事情便会按她说的发展?” 和曼曼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贼笑。 “不如我们去孙府问问孙夫人,她有没有想将林丫头娶进门的想法?” “休想!” 白宁徽一把掐住她的脸,“从今往后,你休想踏出王府半步!” “你!” 即便和曼曼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气得小牙齿磨得嘎吱响。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甜甜蜜蜜地吵架了,白宁烨赶紧举双手打断他们。 “这事你们自己关起屋子商量!我这有一事要说,你们千万别害怕!” 和曼曼叉着手臂,还在气头上,没说话。 白宁徽搂着她,并用外袍将人裹进怀里,不让旁人瞧见他作乱的手。 “有话快说!” 白宁烨嘴巴一噘,觉得他们太不重视了,这事如此可怕,能不能有点害怕的样子! “哼!”他翘起二郎腿,“其实,我的确背着你们养猫了。” 众人:!!! 白宁徽的手直接停了,和曼曼微微泛红的脸上,樱唇大张。 三思和七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三思:“皇上你的意思是说!孙晓瑶说的!” 七弦:“是真的???” 白宁烨终于在王府享受到被关注的感觉了,他得意地点点头。 “对!可怕吧!” 三思和七弦狂点头,是太可怕了,想想浑身毛都竖了起来! 不必说,凭孙晓瑶那种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探听到皇宫里的机密,难不成当真是重活一世的人? 太恐怖了。 和曼曼仰头看了眼白宁徽,见他也在看自己,显然有着巨大的疑问。 白宁徽确实想不明白,“可曼曼你并不知晓大辛之事对吗?” 她知道花柳梦的一些事,更多的是从前自己国家的事,却没有通晓未来的能力。 白宁徽说的话没头没尾,其余三人没明白,却都下意识地看向和曼曼。 和曼曼神色也严肃了许多,“对,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听说有这种可能。” 白宁徽手上微微紧了几分,“是何!” 和曼曼蓦地脸又红霞翻飞。 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手放在哪里! 白宁徽岂会不知,就是故意调戏她。 “是…”和曼曼捋了捋呼吸,“是里常写的,就是话本……” 和曼曼说到这里,突然吓了一跳。 难不成自己进的是世界! 而那个女主角! 就是重生后的孙晓瑶? “话本怎么,继续说。” 白宁徽又偷偷调戏她。 和曼曼被自己吓得渗出冷汗,再被白宁徽一调戏,整个人冷热交替,感觉都要生病了。 “话本说……就是,应该,大约,是一个人怨气太重,或者上辈子过得不好,之后会重生回自己年轻时候,重过一生,靠着原本知道的事,从而成为人上人。” 白宁烨的表情,又回到了考拉,仿佛惊得连桉树叶都咬不住了。 三思眼睛不自知地连眨好几下,支支吾吾道,“话本……一般都是胡诌的吧。” 和曼曼同意,“对啊,是胡诌的,所以平常也没人重生对吧,可是我们这不是遇到了一个。” 七弦哆嗦了嘴唇,一堆话在嘴边,结果只冒出一句—— “这话本的故事,可还挺有趣。” 不知道哪里有卖。 和曼曼却笑着摆摆手,“还好啦,很多人写,都烂大街了,大家都喜欢靠着重生,当上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白宁徽不高兴地捏了她一下,“好好说话!” 和曼曼一噎,“好好好,就是这种故事读起来很痛快,原本平凡的人,因为早早知道前世的商机,或者官场上的机遇,还有那些暗地里害自己的人,重活之后,就能够将坏人一网打尽,将钱全部赚下,将机遇拿捏在手,最后,嘿嘿!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白宁烨薄唇一抿,苦了脸,“你是说,那孙晓瑶若真是个重活过来的人,她有可能会取代我?” 白宁徽忍不住笑了。 那笑恰如寒冬融春雪,日下绽风花,美好得一塌糊涂。 他真是许久未笑了,拉扯得脸皮都有些僵硬。 第六百六十三章 王爷不行 “若是个有脑子的,取代你未必不可能,但你瞧她做的这些事,显然不是所有人掌握了未来,都能走上人生巅峰。” 白宁徽心想着,若是曼曼有意,即便她并不知道大辛的未来,却也可以凭她的知识和见闻,以及她强大的交友手段,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但…… 白宁徽冷笑,这些都没用,她遇到了他,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白宁烨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人活着真是个威胁,不如杀了了事。” 三思却有不同看法,“皇上,那难道不好吗?有个提前知道未来的人,若是日后大辛罹难,我们岂不是可以先一步知晓?” 白宁烨眼睛瞬间大亮,一推三思的脑门,激动道:“好小子!你真聪明!” 三思眯着眼笑得十分灿烂,“可这会儿她正在周府遭罪呢。” 白宁烨顿时静下心来沉思,“看来真要想个注意,既保证她的安全,又能套出她的话。” 和曼曼笑了笑,偷偷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很快,几人谈完了孙晓瑶的事,就被白宁徽赶走了。 这些人真是够了。 为何要耽误他与曼曼团聚,什么人一个个! 最后,白宁烨和三思走了,七弦偷偷摸摸留了下来。 “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宁徽扯着七弦后襟的指关节微微泛白,语气凶狠。 “王爷,属下这不是有天大的事要和您说嘛。” 七弦抱着门框不肯走。 “那你说啊!” 白宁徽直觉感知这小子没好事,否则早为何不说! “那您放手,属下跟您悄悄说。” 白宁徽仰天长叹。 他把怀里的宝贝摆放到床上,“乖乖等我回来。” 和曼曼跪在软软的褥子上,双手覆于膝,超级乖地点点脑袋,“嗯!” 白宁徽心头一酥,一把扑倒她狂吻。 “王爷~快来啊~” 碍事鬼·七弦,了起来。 白宁徽还未吻痛快,就被他这恶心的声音难受得想杀人。 怒气冲冲地奔出,就见七弦拉扯他嚼耳根。 “a¥:☆?” “滚!!!” 白宁徽听完,直接把人甩了出去! 那架势一瞧,事情不单纯。 七弦眼看他这就要把门关了,似乎不打算听自己这个主治大夫的! “王爷!不可啊!” 自己特意跳墙赶回,又两次折回,将那珍贵无比的药丸放一边,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王爷的身体! 突然,七弦灵光一闪,既然王爷不懂事,那就别怪他了! “姑娘!!王爷有隐疾!您千万别让他碰!” “砰!” “您………” 七弦最后一个字,被隔绝于门外,神情忧伤。 屋里的和曼曼听明白了,望着野兽般飞扑而来的男人,她细胳膊一抬,抵住他的胸! 可惜完全不顶用,白宁徽畅通无阻地把她的胳膊压折,很快两人严丝合缝。 “七弦说的话我听到咯,你不能乱来。” 和曼曼无奈地捏着他凹陷的脸皮,心里酸酸的。 白宁徽宽袍一甩,搂着她滚入床。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和曼曼顿时被他这委屈的嗓音问得无语了。 “爱你,但谁让你不照顾好自己,有一句话说的好,出来混的,迟早要还,你还是老实点,乖。” 白宁徽略显污浊的眼睛,溢出不尽哀伤,“那你不该还我吗?” 和曼曼就受不了他可怜,赶忙手脚并用地搂着他,“还,你要我就给,但现在不行,多欠几日好吗?” 不用七弦说,和曼曼都感觉得出来,白宁徽此时如此体虚,定以养身为主,自己可不能害他。 渐渐的,白宁徽的眼睛显露出阴狠。 “和曼曼!你是不是有了别人!不想让我碰!” 撕拉—— 白宁徽灰白的长指一个用力,将她身上的衣服扯碎。 “姑娘!您别信王爷!他绝对不行!” 不行做有害身体的事。 七弦本意是如此,但在白宁徽听来却是赤果果的羞辱了! “二月!把他打晕抬走!” 很快,屋外闷声起,恢复了安静。 和曼曼趁白宁徽分心,再一次紧紧抱住他。 “徽,没有别人,我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我只是心疼你,怕你受伤害。” 白宁徽神魂一颤,从第一个字起,就整个人软倒在她身上,这妖精,怎么能这般肉麻! 更想要她了… “不会的,你男人身体好得很,别听七弦胡说。” 七弦刚刚在窗外瞎叫的那句话,显然应该跟在白宁徽这句之后。 说完,白宁徽的眼里好似跳动着火星,手上动作更是快到了极致! 和曼曼不敢逃,反抗和语言都不起作用,她黑眸一凛,干脆一个猛扑,把人扑倒! “我不许你不乖!” 被心爱的女人关心,真是甜到心坎了。 但是,温香在鼻,暖玉在手,还是旷了三个月,没有爱人陪伴的他,这要是能忍,他便是棵木头也不如的东西! “曼曼,可怜可怜夫君吧,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白宁徽说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拼了命地吻她。 这样不够,不能真正吃到她,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是她,是他日思夜想,想得肝肠寸断的女人,回到了自己身边。 那是怎样的绝望。 每日每日地想就此死去,好摆脱痛苦。 每夜每夜地想要在梦里见一见她。 一开始,闭眼就是那可怕的场景,她被人吻了,甚至梦到了她在他人身下承欢。 之后他都不敢睡了。 靠着折磨别人来得到一些疏解。 可心中的恨意,与日俱增。 于是,他真的想明白了,他必须要过得好,必须让那女人知道,自己有她没她都不在意,她不过是自己的玩物! 他努力吃饭睡觉,想让自己容光焕发,只要那女人回来,即便她想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可能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他要让她后悔,甚至留了穆元瑶在身侧,就为了让她嫉妒! 然而,这一切又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她死去的消息。 枉他一直在等她,等她回来,什么嫉妒,什么后悔,她不回来,那自己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昏昏沉沉中,他几次阖眼,又被叫醒。 被迫承受着没有她任何消息的煎熬,以及那封拖人入地府的书信。 但现在,一切都好了。 曼曼,求你再不要离开我。 第六百六十四章 宁死不休 和曼曼被吻得稀里糊涂,人早就被压在身下也不自知。 直到,她忽然感觉脸颊滚烫,仿佛被沸水溅过。 她猛然睁眼! 那双望穿她魂魄的眼眸,宛若一汪泉眼,汩汩落着泪。 和曼曼整个人都像被电流通过一般,呆怔地全身动弹不得。 她就那般看着他,他也那般看着她。 两双眼睛,好似越过了时空,越过了山海,越过了穹天,越过了幽冥…… 看进了彼此的生命。 和曼曼突然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种感觉。 白宁徽,注定与她宁死不休。 他们两人,是该生生世世纠缠的恋人。 和曼曼的眼角,一滴珠泪划过,透过雕花窗棂的阳光,照亮它的前行,看透了它的决绝。 与自由告别,与过往的自己告别,全心全意痴爱他,陪伴他,生生世世。 和曼曼轻柔的吻,落在男人婆娑的泪眼,抚慰他的内心。 “是我错了,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做危险的事让你着急难过,不会负你,不会离开你,不会爱上别人,此生只爱你,与你成婚,为你生子,白头偕老。” 她把他想听的,全说与他听,只求他不再流泪,不再伤心。 终于,白宁徽忍不住破涕为笑,浓浓的鼻音像个小孩子。 “天底下多少女子想与本王成婚生子,本王为何要娶你!” 和曼曼也笑了,一下一下吻着他的脸颊。 “因为我皮厚啊,我赖着王爷,求王爷娶我,若是王爷不娶我,我就去大街上说你调戏良家妇女败你名声,晚上还会偷爬你的床,偷怀你的孩子,再偷生下来,让你不娶也得娶。” 白宁徽佯装嗔怒,心里却像是填满蜜水的火山喷发了出来,整个世界都充斥甜香,让人窒息。 他前几日听人说,有女在外蓄意败坏花旭尧的名声。 这些下作手段,叫人万般不齿。 可是,白宁徽真真没料到,自己心爱的人要对自己使手段—— 怎么会美成这样! 他好期待… “哼!” 白宁徽身子一翻,自己滚到床铺里去了。 “你当本王会被你勾引到吗?爬床就能成,这世上岂不是无难事了?” 和曼曼如今稍显魅人的眼角一挑,这小子居然得寸进尺。 她快速粘了上去,八爪鱼似的把人卷住。 “你当我没本事吗?爬床的时候,肯定先把你捆起来!然后逼得你就范!” 白宁徽身子轻颤,激动地转眸。 “如何逼?” 和曼曼小嘴一张,吃人妖精一般在他脸上脖子上身子上乱吻起来,直吻得白宁徽心脏狂跳,气喘不匀。 “你!若、若是被你,呼——得逞,本王的英明!何在?” 哈? 你还有英明? 和曼曼大佬脾气一上来,一把扯了他的腰带!甩在空中,飒气满满。 “你的英明,都被我吃了!” 作势嚼了两下,一咕噜,咽下。 白宁徽一对丹凤眸,扑闪出桃花,整个人沐浴在春日暖阳里。 怎么办。 他好像要化了。 这丫头怎么如此诱人呢。 呜…… 白宁徽压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热火,身形猛扑,把人再次扑倒。 和曼曼一愣,突然头顶有乌鸦飞过。 完了! 她怎么把这家伙不能乱来的事给忘了,自己居然还挑逗他! 哎呀哎呀,她也太蠢了! 和曼曼懊悔之际,娇嫩的唇瓣迅速被捕获,想反悔都没来得及。 不行,她得想点办法! 和曼曼心肠一狠,把白宁徽的脑袋掰开。 “你是个王爷!你得有矜持!” 白宁徽唇尖一翘,好委屈。 和曼曼眼睛用力一闭,不能为他可怜小麋鹿的模样心软,马上换上一双凌厉的双眸,教训道: “说好的!我要先把你捆起来,你不许自己乱动!” 白宁徽一听,喜滋滋,连连点头,乖乖躺好。 和曼曼深吸一口气,有点怕怕。 但她手脚却没有犹豫,麻利地拿起他的腰带…… “好了!” 有了白宁徽的配合,和曼曼顺利捆好他的手好脚,紧接着就把被子一盖,笑容满面地躺在他身侧。 “吃完午饭,就先睡个午觉,我摸你脑袋,你乖乖睡哦。” 白宁徽期盼的眼睛,瞬间暗沉。 “和曼曼,不是该做点什么再睡吗?” 听着这染上薄怒的语气,和曼曼好想笑,却不敢惹怒他。 赶忙抱住他,“你不乖,趁我不在把自己折腾病了,我怎么能忍心欺负你呢?你可知,你现在任性胡来,将来有可能比我早离开人世,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我岂不是活活伤心死。” 说着说着,和曼曼忍不住红了眼眶。 即便她做好了准备再不回来,但只要一想到他会出事,还是回到了凤京,想确认他好好的。 尽管自己从不思考对他有几分爱,但每当行动的时候,都暴露了她潜藏的意识。 不是哄他,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白宁徽阴沉的脸,也被她的话说得一阵动容。 如果说,她离开前,五分的爱只表现出一分,那她回来后,增长到八分的爱,显然表现出了五分之多。 难不成,这不是场劫,而是他的幸? 可为何他只觉得和曼曼仅爱他八分,那自然是因为—— “你若是真心疼我,为何回凤京后,明知道我在找你,还要躲我!” 和曼曼心中的难过,硬生生给他这话憋了回去。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 闭上眼睛猛吸了两口气,才克制住掐他脖子的冲动。 “你…你说为何?你要抓我,肯定是要打死我啊,我能不躲吗?” 白宁徽歪了薄唇不看她,“若是真心爱我,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回到我身边,你可知飞蛾扑火?” 和曼曼倒吸一口恶气,差点没被毒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把自己比喻成火,还指着让飞蛾扑,他这么不比喻成阎罗王!为了爱他,她和曼曼最好死了下地府! 但这还没完,白宁徽继续委屈巴巴地道: “你倒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也料到我会打死你,但你当真觉得我会如此狠心?对我半点没有信任?” “还有,在路上随意就帮人,本该早早回凤京,却被你耽误了多少时间,你心里还有我吗?” “另外,在东方府时,你跟东方庾说什么了,我与你没有关系?和曼曼,你就这般心疼我的吗?” 第六百六十五章 乖乖睡吧 接下来,白宁徽一桩桩一件件给和曼曼数着她的不是,还真把某些不正经事给忘了。 但和曼曼却懵了。 自己都干了这么多坏事吗? 她真的这么不对吗? 她可怜的大白白小徽徽也太惨了。 等等! 和曼曼异于常人的理智,在这一刻自动救主! 这小子是不是在u……呸!ua她! 瞧! 怀疑她,指责她,再装可怜,最后达到控制她的目的! 和曼曼顿时怒意渐起。 休想! 他以为这样她就会留在他王府吗?做梦! 诶? 不对不对,救主过头了。 和曼曼赶忙摇摇头,消了怒意。 因为她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就决定了这辈子留在他身边,连话都说出口了,怕是不能反悔呃… 再看白宁徽这臭家伙,巴巴巴的没完。 和曼曼无奈地撇撇嘴,搂住他的脖子,将人抱住。 “好啦好啦,看你黑眼圈都要覆盖住整张脸了,乖乖睡一觉,我陪在你身边,嗯?” 白宁徽嘴里一滞,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里松快的不得了。 “好,那等我起身了,再继续。” 和曼曼:“……” 唉,真是惨了,这男人前世莫非是个老妈子? 东方府的闹剧散场,众人可以用意犹未尽来形容。 除了东方庾。 “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何情况!!!” 然而—— 孙琼芳揉着猫,“小容,你说曼曼会不会出事啊?” 林烟容挽着她的手臂,“这事……我也说不准,可是皇上过去了,他临走前说会阻止王爷干傻事,我们应该相信皇上。” 天禄大师扯着花家两兄弟,“人找到了,跟贫僧回寺!” 跟在林老夫人身后的林晗玥心头一揪,好想阻拦,却还是不敢。 这时,陪着孙琼芳往外走的林烟容却是立即凶了脸。 “不行!花旭尧!你敢!” 天禄大师一瞪,“为何不敢!此二人乃天命之选,注定皈依我佛!” 众人忽略。 孙琼芳同样摇摇头,“旭尧贤侄,如今花家飘零,还需要靠你撑着,岂能因了些小人,而抛下你身为长子的责任。” 殷修彦本是想冲去王府,见花旭尧居然要出家,惊吓得停了脚步。 “旭尧兄,你何故如此,千万莫要干如此白费工夫的事!” 他在宫里可不知如此大事,否则早就去劝这傻子了。 天禄大师歪着圆脑袋,“何意?如何就白费工夫?” 纪无双心情极好,忍不住笑道,“因为啊,今日花旭尧你去出家,明日和曼曼就能叫人把你从寺庙劫走,逼着你还俗。” 和曼曼也只在王爷面前怂得要死,平日在他们跟前,是说一不二的霸道。 要不相干的人,她定然不会理睬,但花旭尧是她亲大哥,别家姑娘可能哭哭啼啼劝个两句,但和曼曼绝对是必须让花旭尧听她的,否则就直接动手的性子。 纪无双望着墙头上簇拥的黄灵花,想起南市的恶霸林路,被她整治的场景,他勾人的唇角就止不住上翘。 被纪无双这么一说,花旭尧垂了眼帘,有些犹豫。 若今日出家,明日还俗,那不是闹笑话吗? 花旭昊心中窃喜,嘴上连忙添油加醋,“哼,到那时,大哥你就光着脑袋去宫里当值吧!” 花旭尧顿时满额头的黑线。 要真被他说中,自己还有脸活? 殷修彦趁热打铁地揽住他的肩。 “你若心情不好,不如来我宫里住,我陪你开解开解,宫里日子清闲,也不必管俗世纷争,你上值下值走几步路就到了,多方便?” 他自以为花旭尧是被花相一事所累,才会如此,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殊不知还真误打误撞说到花旭尧心坎里了。 花家造反的事,百姓其实不敢瞎议论,毕竟在天子脚下。 但杨玉玲那疯妇编的谣言,众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越演越烈。 如果是住宫里,这显然比在大无相寺还与世隔绝! 花旭尧心动了几分,已经在认真考虑了。 可这下,天禄大师不干了!急得直跳脚。 “你们这些人!为何要阻挠他人通往佛境!你们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孽!” “我去!”花旭昊恼了,“你可知你害我花家无后是多大的罪孽!” “嗯?小昊,不还有你吗?” 花旭尧一说完,就觉得不对! 好像……… 花家靠他们,都是无后的,得靠彭安老家。 不对……… 彭安老家二房和三房,从前他没主意,现在想想。 居然全是女儿! 花旭尧一个捂嘴,惊呆了! 所以,花家早就无后了吗? 花旭尧瞬间感到命运的无情,整个人变得萎靡。 众人没发觉他的异样,已经联合起来同天禄大师争吵,口水漫天飞舞。 原本是花旭昊单人作战,之后加入了殷修彦,后来连林烟容和孙琼芳也加入了。 其中林晗玥也占着大家声音大,暗中插了两句嘴,心里果然好受许多。 只是回头时,就见林老夫人与林少夫人两双眼睛都盯着她。 林晗玥:“……” 林老夫人:“看出来了吧?” 林少夫人:“看出来了母亲,原来是闺女大了,萌春心了。” 轰—— 林晗玥双颊,像火山突然爆开一般,火得连脖子都熟了。 “我我我…我才没有!” 瞿韵菲差点没笑喷,“你这么大声,会被那位俊俏公子听到的。” 啪!! 林晗玥双手猛地盖住嘴唇。 力道之大,瞿韵菲要不是见着了,还以为她抽了自己一耳光。 “有何可害羞的,那小子是不错,可惜一心要出家,若这回他过了这一关,母亲我就厚着脸皮……” 瞿韵菲顿了顿,打趣地欣赏傻闺女欣喜的表情。 林晗玥早就没注意自己暴露了心思。 只想等来自家好母亲接下来那句,“上门求亲!” 结果—— “厚着脸皮让文博去给你介绍!” 林晗玥红艳艳的脸色“唰唰”的褪去,直接黑了。 这也需要您厚脸皮? 这点小事,她自己去找文博表哥都成啊! 林老夫人看着儿媳这热衷的模样,也是暗自叹气。 姑娘家未过门就敢喜欢上一个男子,这在她那年纪,是多可怕的事啊。 要是最后嫁的不是自己意中人,这往后可如何过。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 尤其是自家儿媳,自己那木讷儿子可根本招架不住她痴缠烂打,只得把人娶回家。 这不,要开始教女儿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散场凄凉的东方 “我求你们了!!告诉我那女的到底是什么人好吗?!” 东方庾眼看这些人自说自话,马上就要走出东方府了,他真是憋不住了! 一个闪身,两臂大张,挡在众人大叫。 众人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花旭昊长臂搭着老哥的肩,“这人谁啊,好像有点印象,又记不大清。” 东方庾:“……” 孙琼芳牵着猫猫胖爪,奇怪地朝林烟容歪过脑袋,“这东方家的独子怎会突然在此出现?” 东方庾:“……” 天禄大师捋着胡子,“你小子看起来骨骼清奇,最适合我寺功夫,也一道跟贫僧走!” 东方庾:“……” 唯有林老夫人特别和善,“这孩子竟长这么大了,多像你母亲,对了,我们特来东方府拜会,也该去问候问候继夫人。” 众人恍然大悟,“这里居然是东方府!” 咯噔—— 东方庾脑中的弦,再一次崩断…… “你们都给我!滚!!!” 一句话落,众人骂骂咧咧。 “这孩子教养还是欠差了些,像了他父亲。” “你不拦我们早走了哼,大哥我觉得你是该跟殿下住宫里好,这样我也能找借口去宫里玩啊哈哈!” “真是,外头小强还等着本公子的消息,你快让开。” “嗯……东方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叨扰您甚感抱歉。” “孩子,改日婶婶再来看你,这回麻烦了你。” “咪咪咪~~~” “乖曼曼,回家咯~~下回娘亲带你看曼曼。” 最后,东南风带着树叶吹过,啪一声贴在东方庾脑门上。 所有人的散场了,除了—— “小子,贫僧真觉得你很适合我大无相寺!” “滚——” “你叫我滚我就滚,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天禄大师长胡子一甩,竟然直接往回走了! 东方庾气得直哆嗦,“你!” 待花旭尧走出府门,殷修彦和花旭昊两人莫名来了默契,一个前一个后,直接把人扛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纪无双看得有趣,“啧啧啧……不愧是殷修彦,这行事越来越有和曼曼的款了,她若在,定也是如此安排。” 几人熟识了之后,殷修彦这三个字叫起来也没啥负担了。 小强漂亮的八齿白牙摆出,快步上前,“公子!如何如何?” 纪无双清淡的荷叶色夏装在风中轻轻飘摆,脸上浮现既纯然又清媚的笑意。 “回来了,就是先一步被王爷掳走,怕是有阵子出不来了,但人是好好的。” 小强顿时收了牙苦了脸,“怎么会这样。” 被王爷掳走,好好的人,也会不好了。 “啊?为什么王爷要掳走我们家姑娘啊?” 一道跟来的小可,弄不懂这些事,但也听说了王爷的邪恶事迹,替和曼曼担心了起来。 纪无双揉揉他的脑袋,正准备离开,就见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而来。 “你们太过分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最后知道!” 白之维怒冲而来,漂亮的小脸蛋被气得粉红。 纪无双耸耸肩,懒得理这傻子,“嗖嗖嗖”爬上了马车。 康宜欣悄摸摸地拿扇子挡脸,在府外想听最新的消息。 结果一下看到林晗玥,“小玥!你居然在里面!早知道我也进去了!” 康宜欣好可惜。 林晗玥颇有些得意,若不是跟着母亲和奶奶,她哪敢来。 “走,我们去逛街吃午饭,边吃边说,娘!奶奶!我和宜欣在外头吃饭!” 瞿韵菲摆摆手,“去吧去吧。” 扭头就和老太太揶揄着,“瞧我们家丫头,和闺蜜倒是热切,也不知道多花点时间琢磨着婚姻大事。” 老太太唉声叹气,“你当人人都像你?小玥跟着我多一些,自然是知书达理,矜持有度。” “小菲,你们准备回去吗?” 林烟容两人走到瞿韵菲身边问道。 瞿韵菲笑嘻嘻地搂着自家婆婆,“自然看母亲咯。” 林老夫人生来端庄严谨,若说喜欢儿媳什么,大约也就是她这幅讨人喜欢的笑脸了。 “我预备要去左家看看那位,听说已经可以下床了,拂晓时我为她一起在大无相寺求了平安符,这便拿去给她。” 林烟容顿时收敛了笑意,点点头,“那我和娘一起去,我也需常常拜会才好,不过还是先回家用个膳。” 之后连着孙琼芳,四人便一道前往孙府。 路过东方府门的人,都是诧异得无以复加。 “这!东方将军回京了,这事我是听说了,但怎会有如此多公子小姐拜访!” “不止!几位大夫人,还有林家老夫人都来了!这凤京如今又吹得什么风!” “天呐!难不成是这位将军有何喜讯!莫不是…” 封侯?! 一时间,关于东方府的风言风语,传至各大家族。 家里的女儿!赶紧安排起来! 殊不知,东方将军本人,也是很无辜的。 “将军?我们……何时,前往皇宫?” 几个部下一起参与了这场乱局,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被人逼疯,真是一言难尽。 东方庾这会儿正愁无处发泄,竟有人自个儿跑来了。 “很好。” 于是,一场一人殴多人的混战,开启。 “都没吃饭吗?把劲给我使出来!!” 众部下:真没吃。 白宁烨回了皇宫,快速安排了起来,浑身干劲十足! “和顺!给朕宣沈溪!” 和顺忙点头去办。 白宁烨忽又抬手制止,“不对!沈溪现下在哪个殿当值,把殿首叫来就成了。” 和顺回忆了一番,“在渊澜殿当值,此前殿首乃林流逸,但今年年后,右都御史卸任,他补了空缺,目前殿首乃苏锦风。” 就是不知皇上叫人来的目的,是想听听沈溪的情况呢,还是有别的调度。 “那就把苏锦风叫来。” “是。” 和顺走出锦延宫宣人的间隙,白宁烨跑到寝殿里抱猫猫。 “小王爷!么么,今日有没有乖乖的啊?等明日我便带你去看皇兄,嘿嘿。” 大黑猫不想理他,扭头就要跳下他的手臂。 “诶,别闹别闹,跟皇兄一样样任性,哼!” 白宁烨不顾挥来的爪子,将大黑猫抱起转圈圈! “今儿个日子真开心!” “呃……皇上……” 回来的和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皇上莫不是因了王爷的事,而疯魔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怀疑的种子 苏锦风很快赶来了锦延宫。 “参见皇上!” 白宁烨端坐回批阅公文的玄木长案前,一派正经。 “嗯,平身。” 接着,摆了一会儿沉默严肃的帝王姿态,白宁烨才进入正题。 “近来如何?” 两人叽里呱啦寒暄一阵,终于白宁烨拐上了重点。 “朕听闻沈溪表现不错?” 苏锦风心中一个咯噔。 这话他完全没怀疑,肯定是有人和皇上透了消息,暗讽沈溪不求上进! “皇上,沈溪近来频繁告假,似乎是…家中之事耽误,但他在当值时,一丝不苟,无可挑剔。” 苏锦风壮着胆子,为沈溪求情,毕竟是家中二弟的好友,他不好落井下石。 但他说完,却是紧着皮肉,等着皇上训诫,毕竟当就频繁告假这一条,就不合适。 谁料,皇上不仅没有生气,还! 点点头! 同意了?! “嗯,朕素来是看好沈溪的,你看看,申请给他晋一个品级。” 苏锦风:??? “不不,晋两个好了。” 苏锦风:!!! 白宁烨:“怎么?” 苏锦风:“皇上,沈溪他……” 白宁烨:“嗯,他怎么。” 苏锦风:“以他目前的资历……” 白宁烨:“嗯,你想个好理由。” 苏锦风:“……臣,遵旨。” 白宁烨满意地露出和祥的微笑:“去吧,今日下值前把申报给朕,朕亲自批。” 苏锦风:“明白,臣告退。” 安排后,白宁烨又去玩小王爷,苏锦风走出锦延宫,疯狂挠头。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傍晚,白宁徽幽幽转醒,浑身舒畅得好似被揉过一般。 但这不是最舒服的,最舒服的是,一睁眼便是他心里梦里的可人儿。 她温柔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很幸福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出长指,静静地抚上那张越发摄人心魄的脸。 怀疑自己做着阳光下的春秋大梦,好不真实。 渐渐的,指腹触到了一片滑柔,更加不真实了。 软绵绵的,好像云雾捏成的人儿。 这是他的曼曼吗? “曼曼?”白宁徽轻声唤着她。 “嗯?”和曼曼轻声应着他。 白宁徽蓦然一阵激动,紧紧把人裹在怀里,整个脑子被喜悦填满。 他多怕啊。 多怕她的回来,是场老天爷恩赐的梦,醒来就没有了。 “曼曼,你回来了对不对?” 和曼曼心头猛地抽痛。 “我回来了,别怕。” 她用力回抱他,想让他感受到,自己是真实的。 可那力气白宁徽根本感觉不出,他额头抵着她,浓重的呼吸灼烧着她的脸,缓缓道了一句—— “吻我。” 和曼曼微赧,却没有游移,红唇贴了上去,同样带着炽热。 从冬日延续至今的阴冷寝屋,第一次有了夏日的炎热,两人仿佛用上生命最后的力量,拼尽全力地燃烧对方。 “我要你。” 白宁徽强势而又霸道地宣布,根本不给和曼曼拒绝的权利。 和曼曼吓得“呜呜”乱叫! 怎么办怎么办! 这男人就不能克制点吗?! 外头有没有人啊,撞门进来啊!! 和曼曼自从遇上白宁徽,就没有什么防狼成功过。 有了! 断子绝孙腿! 那她估计会被打断腿。 和曼曼懊恼得小脸乱皱,手上奋力一掐! 白宁徽心头一痒,更加迫不及待了。 可突然,他长眸大睁,脑袋缓缓抬起,愣愣地看着她。 “曼曼……你的手,好了?” 和曼曼一呆,眼睛上看想了想,“嗯,对啊。” 不说还给忘了,她离开前,冻伤的手没有全好,但显然被夙不寒顺带治愈了,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 白宁徽不觉得好。 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个男人,“是他给你治的?” 和曼曼嘴角一抖,听出了这句话里所暗含的狂风暴雨。 “他是老中医嘛,当然得给治咯,不然怎么有脸收我为徒?” “呵……” 白宁徽不置可否,眸淬冰霜。 即便他努力不去回想,还是没有办法忽略掉她离开自己三个月的事实。 三个月,真的会发生很多事。 去年秋日,她来了凤京,三个月的时间不到,他就搂着她睡了。 这样想来,离开的三个月,她会不会也在别人的床上?他不敢细思。 白宁徽飞快地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冷静。 身子缓慢从她身上挪开,转身背了过去,脑中涌动的思绪,竟如奔流不息的江潮,无法阻止。 她说她没有,他愿意相信她,可自己就是忍不住怀疑。 他害怕。 她不再是自己的了。 甚至他还想,也许昏迷时出了什么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呃!” 白宁徽觉得头好疼,快喘不过气了。 和曼曼懵懵的,“怎么了?” 白宁徽没有理她,抱着头痛苦狰狞。 和曼曼觉得他很不好,马上起身,“我去叫七弦来!” 可她的脚,刚从床沿落下,手腕顿时一痛。 一道骇人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扯进床内! 和曼曼天旋地转,再出现画面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看着仇人一般,死死瞪着自己。 “你敢跑!你敢离开我,说好再也不走,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和曼曼倒吸一口气,鼻尖全是他愤怒的味道。 她心里发酸地抱住他,抚摸他的背,在他耳边柔柔地道: “没有,我心疼你难受,想去找七弦啊,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可你不难受了吗?” 她蹭着他的脸颊,蹭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没有闲着,揉捏着他的头。 白宁徽僵硬的身子,微微有了松懈,闻着熟悉的香味,他变得稍显镇定。 “曼曼,我该怎么办?” 他苦闷地窝在她的脖子里,闷闷地问了出声。 声音里莫名有些撒娇的感觉。 “嗯?你啊,该吃饭睡觉养身子。” 白宁徽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这丫头就是话偏女王。 总是把别人的话带走,胡说些别的。 白宁徽心里那么想,嘴上却义无反顾,跟着她的话跑了。 “怎么,除了这三样,我别的不能做了?你就没有点自觉?” 和曼曼歪了脖子长叹。 “好好好,等你身子棒棒后,我天天勾引你,天天爬你床,逼着你为我生猴子…” “你说什么!” “生孩子。” “再给我说!” “啊!!我生我生!!” 第六百六十八章 伺候大难 午后两人睡了一觉,又窝在床上瞎闹腾了一阵,便起身吃饭吃饭,吃药吃药,赏月赏月,聊天聊天。 七弦给白宁徽看诊,竟惊讶地发现。 不过半日,他破败虚靡的脏器肺腑,竟是极快地复苏。 七弦偷眼打量着王爷的神色,从前的死气尽散,惨白里透着红润,像个小姑娘,咳咳…… “王爷,您只要保持这样的心情,每日进食属下备的药膳和汤药,不出一个月,保管生龙活虎。” “一个月?” 白宁徽红润的脸颊,好似天边的即将消失的云霞,霎时暗沉。 七弦脸一方,难道王爷要跟他讲价? 他可是神医!这才能不出一个月,要去外头,谁不得养个半年! “王爷,不是不报,时候未…” “你说什么?!” 和曼曼大笑,“他说你活该。” 白宁徽瞬间转移了怒火,掐着她的两边脸。 “是谁惹的祸!” 和曼曼举手求饶,“是我是我,我的错!但我…也没叫你不吃饭啊!” 再掐,“你不在,我吃什么!” 和曼曼:??? 七弦默默收拾药箱,先溜一步。 临走前,趴在门前叫了一句,“王爷,这一个月请您务必要克制!” 溜—— 白宁徽指尖一顿,顿时乌云罩顶。 和曼曼趁机拉扯下脸颊上的手,“一定要听大夫的话哦,要健健康康地陪我,你想,要是你现在任性,导致以后不能孕育子嗣,是不是很糟糕?” 白宁徽头一扭,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和曼曼实在不想每晚要花心思与他对抗,只好搂住他做心理工作。 “若是你乖乖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还每日喂你吃饭,帮你穿衣伺候你,如何?” 白宁徽眼睛转了一圈,朝肩膀上的小脑袋斜去。 “每日一个要求。” 和曼曼身子一僵,这小子得寸进尺了!! “不行就算了。” 白宁徽又将头扭开了。 “行行行。” 和曼曼么了他脸一下,算是盖章作数了。 白宁徽美得不行,还庆幸晨时让二月给他去了胡渣,否则这丫头得躲远远的。 有了和曼曼喂饭,白宁徽只管张嘴,一口接一口。 到了晚上就尴尬了—— “伺候本王沐浴。” 和曼曼:“……” “别傻站着,衣物在柜子里,拿完跟上。” 和曼曼:“……” “这是属于你伺候的一部分,还不算我提的要求。” 和曼曼:“……” 没办法,和曼曼埋头苦干起来,开始帮他收拾衣物。 “你粘着我,我不好动。” 和曼曼转头瞪向身后环抱着她的,随身挂件—白宁徽。 “那是你能力不足,自己想办法。” 和曼曼磨了两下牙,继续将他柜子里的衣服摊开来看看是什么。 等碍手碍脚地收拾全了东西,白宁徽让二月拿上,自己搂着她朝温泉前行。 这架势是打算和她寸步不离了。 砰—— 院门关闭。 白宁徽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期盼,“为本王解衣。” 和曼曼点点头,老实地为他解衣服。 两人的关系早就亲近到不得了了,脱个衣服嘛,她ok的。 可是,才解开腰带,手就被扣住。 “曼曼,这样不行。” “啊?” 和曼曼茫然地仰头。 “你的动作必须满怀爱意,神态要娇羞,并且需有意无意地触碰到本王的皮肤。” 和曼曼头顶有大片大片的鸦屎落下。 “这…”她一个大吸气,“这算是要求吗?” 白宁徽傲娇地“哼”了一声,“这是伺候的规矩,你不在的时候,别人都是如此伺候本王的。” “啥?有人伺候你?那我还伺候什么,你叫那人来。” 和曼曼搞笑地甩了腰带,语气略带酸意。 白宁徽听她这话,没听出深深的嫉妒,顿时闹了脾气,“说爱我,都是假的!” 和曼曼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子还真不能惯!! 这么刚想完,白宁徽一个转身,连澡都不洗了,就要走。 “好好好!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 白宁徽脚下一停,“不成。” 和曼曼眼睛一瞪,咬着下唇,一脸想打人的模样。 白宁徽侧脸微微转回,监视她的表情,和曼曼凶神恶煞状如川剧变脸般,眨眼就收。 她赶忙讨好地上前,从他身后抱住他。 “好了,你怎么能故意气我呢,瞧我多生气,是不是不想我伺候你了?你这样…你这样,我可就要咬你了!” 边说边从身后给他解衣,还踮起脚在他肩上一通乱咬。 白宁徽这下松快了,伺候就该这样才对。 和曼曼将人送下温泉后,擦着额头的虚汗,感觉比甩了一天飞镖还累。 可这难道完了? 白宁徽是要自己一个人沐浴吗? 和曼曼真是太不自觉了。 于是,白宁徽郁气浓到几乎肉眼可见。 “和曼曼,你站在上面,如何伺候本王沐浴!” 和曼曼搁在额头上的手背还没掀开,就听到这句欠揍的话。 她看电视剧,也没看到宫女要下池子伺候的啊! “王爷~~这水烫。” 白宁徽扭开头,不看她谄媚卖笑,对他没用! “这点困难都不能克服,你可有伺候本王的诚心?” 和曼曼真的,拧掉她脑袋都想不到,自己多说了三个字“伺候你”,就给自己遭来如此灾祸。 言多必失惹大难,望姐妹们引以为戒。 “怎么,还要本王求你?” 不等和曼曼做完人生失败总结,某魔鬼又出声了。 和曼曼咬咬牙,开始宽衣解带。 臭小子,等我以后发达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日,总之白宁徽如愿以偿,而且往后都会心想事成。 两人沐浴加擦发,硬是折腾到后半夜。 “姑娘,您的药就一颗,所以明日属下会给您安排其他的药,虽说药效会差一些,但多喝几顿也是一样的。” 七弦笑嘻嘻地把她的药给她吃下,宣告着她吃药丸的好日子到头了。 真是惭愧,他这哪有那些神药,只能以量弥补了。 等白宁徽把他的汤药那份喝完,将七弦赶走,就兴冲冲地抱着人儿滚回床。 “曼曼,我好想你,别管七弦那小子的话了好不好?”他粘着她撒娇。 “不成,你都答应我了的。” “那我提的要求,你又不会答应。” “我答应。” 白宁徽诡异地笑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闯王府 等到第二日,凤京先醒来的,是卖早点的小摊子。 其次,是即将进宫上朝当值的大小官员们。 接着,身为皇帝的白宁烨,自然不会起得太迟。 可今日未免醒得太早了,白宁烨感觉还没睡够,嫌弃地掀起被子盖住脑袋,翻身继续睡。 然而,某些人不让他好过。 “烨儿,快醒醒!还睡!你皇兄要出事啦!” 白宁烨一吓,整个人从床上蹦跶起来! “皇兄!皇兄出什么事啦!” 床边,披着雍容丝质紫檀色睡袍的白崇元,不满地瞪着他。 “你还知道关心你皇兄!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宁烨顿时无比汗颜。 他一个天子,大辛凤主,这个当爹的,把皇位传给他的家伙,居然叫他死猪? “好了!别一个猪脸似的瞪人,快披个披风,我们赶紧上王府一趟!” 白宁烨还没来得及腹诽猪脸,就被他这话搞懵了。 “到底皇兄怎么了?” “哎呀你还有工夫问!和顺,给皇上上披风!” 迅速,披风袭来,白宁烨被裹严实了,白崇元扯着他就出宫。 这时的天,微微亮。 “父皇,你觉得这样好吗?我一个大皇帝的,不收拾好就出宫,万一被百姓看到……” “百姓谁认得你啊!别操这些闲心了。” 白宁烨:“……” 他也是经常出宫,经常让人从宫外带早点的好吗? 很快两人就火速赶到瑄王府,门卫整张脸透着狐疑,总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易容的。 等到两人风风火火赶到寝屋门前。 “二月!快开门!” 白崇元不管不顾地大吼。 二月从阁楼飞下,“元帝,王爷在安寝,不好打扰。” 白崇元气急败坏,“都人命关天了,还不打扰!怕是要等你们家王爷出事,你才会着急吗?” 白宁烨终于忍不住,“不是,父皇,你到底哪里知道皇兄出事了,若皇兄好好的,你打扰他睡觉,他可是会弑父的。” “你说什么!那臭小子敢!” 白宁烨摇摇头,“先说皇兄怎么了好吗?” 白崇元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为父夜里梦到他被狐狸精缠上了,要吸走他的精魄和阳寿,这还不可怕吗?” 二月:“……” 白宁烨:“……” 怎么说呢,如果他所料没错,吸走人家狐狸精的精魄和阳寿的人,是皇兄才对。 他一下子扭头就跑。 这要是被皇兄知道自己跟着傻父亲来王府,就是为了吵他睡觉,弑父的同时,免不了弑弟。 “你跑什么!赶紧给老子回来!” 白崇元火冒三丈,一把扯住白宁烨飞扬的披风。 白宁烨一阵骇然,敢情让他披披风,就是这么个作用! “父皇!别闹!你要叫你去叫,我不行,我还要活命。” “好小子!你皇兄都活不成了,你还想着自己活命!去!给老子把门踹开!” 白宁烨要疯了! 这老头自己非要来,自己踹不行吗?为何要拿他挡箭!! “砰——” 一个剧烈的开门声,猛然响起!惊得屋顶上的鸟儿骤飞。 “你们在做什么!” 白宁烨腿脚顿时发软,披风一扬,直接将头整个遮住,并在心中默念咒语——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白崇元却是毫无危机,甚至眼睛大亮! “徽儿你怎么样啦!有没有不舒服!你弟那王八蛋都不关心你!” 白宁烨气吐血。 这老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 白崇元快步跑到白宁徽面前,抓着他上下打量。 除了脸臭,精神头居然甚好,脸上连油光都泛出来了。 “奇怪,前几日看着还快不行了,今日为何好转了?莫不是……回光返照!!” 白崇元被自己吓到,竟是要抱着白宁徽哭起来。 “父皇这是盼着我归西?” 白宁徽刚从暖融融的被窝出来,温暖的气息不断散去,浑身透着寒气。 白崇元喉咙一堵,一脚踹了过去,“胡说什么!” 白宁徽后退一步,随意躲开。 “是以,究竟来此何意。” 白崇元没踹中,直接脚掌踩地,姿势古怪。 他赶忙收脚,一本正经地站好,“你还说,还不是因了你被狐狸精缠住了,精魄和阳寿都要被吸走了!为父这才赶来救你!” 白宁徽深邃幽冷的眸光,顿时变得呆滞。 狐狸精… “嗤——” 倏然,他笑了,一如香兰笑卧醉芙蓉。 白崇元被他笑懵了。 要知道,十岁之后,这孩子就不爱笑了,自己一年都见不到他笑一次。 只是,白崇元若知道和曼曼随便逗他两下,就能见到他笑,每日能见十几次,一点不稀罕,白崇元大约会被气死。 他忽地超远处提着披风,偷偷撤退的白宁烨大叫,“烨儿!你快过来,你皇兄出大事了!他定是被妖物侵脑,疯了!” 白宁徽笑容一敛,“你才疯了,赶紧回宫去,谁允许你们两人出宫!” 在孙府遇刺的事,休想揭过去! 白崇元好想打死这个亲儿子,说的什么话,大辛是他说的算了? 谁料,某大辛皇帝乖乖巧巧,“是”完扭头就冲。 “白宁烨回来。” 话音才落,白宁烨脚下一点,好似就等白宁徽这个命令似的,毫无违和地原路返回。 白崇元鄙视之。 “咋的皇兄,是不是肚子饿了,要吃早点,我给你去买。” 见他如此懂事,白宁徽心情稍宽,“去内务府带个话,婚事可以安排了。” 白崇元:“什么!什么婚事?” 白宁烨眼睛忽闪,“真的吗!和曼曼肯嫁你啦?” 白崇元:“和曼曼!就是那丢了的女人?” 白宁徽心情顿时晴转暴雨,刚夸白宁烨懂事,这下又欠抽了。 “她可敢不肯?你是不是皮痒了!!” “没!没有,皇兄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但是吧……” 白崇元:“不许你们自作主张!” 白宁烨意味深长的朗目,上下扫过白宁徽。 白宁徽微恼,“看来是要抽两下了。” 白宁烨赶忙求饶,“不是不是,只是皇兄你这病殃殃的模样,不能当全大辛最美……呸!全大辛最俊郎的郎君,你不等身子好一些?” 白崇元:“你们两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为父说话!” 第六百七十章 禁锢 白宁徽刚要脱口而出“不等”,便想起自己答应过的事,若是身子未好,岂不是连洞房都办不到了? “罢了,等一个月,一个月后立即成婚。” 白宁烨满意地点点头,皇兄果然在意自己是不是最俊朗的。 白宁徽话刚说完,正要赶人,屋里就传来极细的呢喃。 “嗯……?” 他耳朵灵敏,身姿灵动,呼的一声人影晃过,白宁烨两人面前就没人了。 白崇元眼睛瞪得比牛大,“人呐!” 二月迅速上前关了屋门,旋身立在门前当门神。 白宁烨撇撇嘴,“走了走了,父皇你不走吗?”不走他就自己走了。 “走什么走!你不觉得你皇兄不对劲吗?” 白宁烨耸耸肩,“是比从前精神啦,怎么了?” 白崇元侧头寻思,觉得是这样没错,但是…… “你不觉得你皇兄对为父态度很差吗?” 白宁烨眼睛一斜,觉得这老头才真是不对劲,皇兄态度要是不差,他就不是皇兄了。 “父皇你若无聊呢,我给你买几个话本看,但我现在要去上朝咯,再见哦。” 白崇元气得跳脚,“站住!谁允许你走了!快给老子说说那什么婚事!” 屋里,白宁徽揭了披风,窝进暖融的姑娘身边。 “啊……” 和曼曼刚巧睡热了,感受到身旁有个凉凉的东西,甜笑地搂住。 白宁徽被这一抱,抱得春泉涌动,舒服得不禁叫他叹息出声。 失去过后,他对她的执念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白宁徽那双裹挟进阴暗里的恐怖长眸,泛出幽冷的光。 渐渐的,等怀里的人儿又睡沉过去,白宁徽缓缓起身…… 天光大亮,和曼曼睡了很久,终于被孤单的某人吵醒。 “曼曼?” 白宁徽本想等她睡到自然苏醒,但眼见日头都要上至最高处了,她竟还不醒,不免有些担忧。 七弦过来给她把了脉象。 “姑娘气血亏虚,嗜睡是正常的,看来这三个月伤到了根本,还需多加调养。” 白宁徽一时间心疼不已,将人搂抱着继续轻声唤她。 七弦看着他,支支吾吾,“王爷……趁姑娘还未醒,属下有事禀明。” 白宁徽猛地瞪了过去。 不用猜,这种态度又是坏话无疑! 七弦脸色微苦,“王爷该说还是要说的,姑娘如今身子虚,您可……别冲动。” 白宁徽闷闷不乐,“我暂且不碰她。” 七弦小心翼翼地接着往下说,“即便您身子好了…” 白宁徽一个怒起,“我身子好了还不行?” 七弦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姑娘的身子弱,未调养好之前不能有孕,王爷您……” 白宁徽刚要踹过去的脚一顿,双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能有孕……你的意思是,还需要服用避子汤?”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糟糕了。 要知道,他早决定不顾她的意愿,必须现下立刻马上怀上孩子,如此才能将她的心稳在他身边,做任何事都会有所顾忌。 可白宁徽没料到,七弦还有更糟糕的消息等着他。 七弦目光闪烁,脚尖点地,不知不觉地退出了一步远。 “王爷,避子汤,会影响姑娘恢复,故而……” 轰—— 白宁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袋中有炸弹在这一刻,猛烈炸开! “你小子,说什么!!!” 不喝避子汤!还不能让她有孕!难道是叫他不要碰她?! 七弦这小子是该死了吧。 七弦就知道王爷会暴怒,但他能怎么办,自古医者都是苦命人。 “王、王爷!!姑娘好像醒了!您您快看看她!” 眼看某头野兽要向自己挠来,七弦疯狂大叫! 果然,白宁徽一下就扭头去看了。 这一回头,恐怖狰狞的面孔,霎时一变!一张尽全力完美的容颜和笑容,呈现在和曼曼眼前。 七弦看得一愣一愣的。 和曼曼像只慵懒的小猫,眯着眼睛喜滋滋地伸懒腰。 一睁眼,就见容光焕发的白宁徽对着自己笑,她手臂顺势一揽,勾住了他的脖子,全身畅快。 “小懒猪,再不起身,就要等着吃晚膳了。” 白宁徽欣喜地环过她的腰身,温存地抚着她的身子,温柔得都不像白宁徽这个人了。 和曼曼不自觉地揉着脑袋,“是吗?我睡这么久吗?你可以早些叫醒我的,夙……额咳咳……那位老中医说,我不必睡这么久,会伤脑。” 她也就回凤京的路上有些不规律,在夙不寒身边时,都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 可白宁徽却是神情一沉,眼中浮现戾气。 “他说的,你就这么信?” “咳咳……王爷,这话有道理。”七弦不怕死地提醒。 熟睡时,血液流通缓慢,睡得过久的确不利于恢复,严重点还容易出事。 “滚!” 七弦脖子一缩,“那王爷,您的药是紫色的那碗,姑娘的是粉色那碗,用过早膳喝。” 说完,一溜烟跑了。 白宁徽满脸寒霜,甩了怀里的女人,气闷地起身。 “还躺着做什么,快起来给本王更衣。” 和曼曼:“……” 完了,她有预感这事过不去了,她还以为老中医的形象,白宁徽不会抗拒才是,眼下看来夙不寒的事,一句都不能提。 和曼曼抿了抿唇,神色变得极淡,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却在掀开后,整个人震惊了! “白宁徽,这是什么。” 她身子微微发颤,滚烫的皮肤几乎在一刹那,凝成寒冰,浑身透着难以言喻的冰冷。 那双白皙的脚上,赫然捆着被某种动物皮料包裹着的…… 脚镣!!! 白宁徽扫过她美丽的双腿,一侧嘴角渗人地勾起。 “曼曼,这是你任性离开我三个月的惩罚,你这般聪明,难道不该想到吗?” 和曼曼紧着唇角,毫无温度的黑色眼睛,缓慢地抬起。 随后,她忍不住笑了。 笑得刺眼而悚然。 “白宁徽,你这是在告诉我,我不应该回来,对吗?” 白宁徽瞬间被激怒,他一下扣住她的双臂,撕心裂肺地大吼—— “和曼曼!!你就算要恨我,也必须乖乖留在我身边恨我!” 第六百七十一章 喷火喷火喷火 和曼曼猛地推开白宁徽,“你滚!!” 白宁徽心口好疼,但他为她戴上脚镣时,就能够想象得到她的愤怒。 所以,他可以承受。 白宁徽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将人扣在怀里。 “曼曼,你再生气也没用,这东西给你戴上,我便不会拿下来,你乖乖的,它不会令你难受,你只要不离开,它就和没有一样。” 和曼曼气崩溃了,“没有你为什么不戴!你戴啊!” 白宁徽呼吸急促,“好好好,我戴,我明日叫人打一幅自己戴好吗?只要你乖乖的。” 和曼曼顿时停了推搡的手,怔愣地看着他。 这人莫不是疯了…… 她问了出声,“白宁徽,你是疯了吗?” 白宁徽眼泪差点掉落,“是,我是疯了,曼曼,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不再离开我,我疯了又如何。” 至少不会生不如死。 和曼曼清瘦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抖出的悲凉,在空气中散着阵阵无声的涟漪。 她,真的不该回来。 再一次把人推开,和曼曼被子一盖,整个人连着头,一起埋了进去。 这里是她的坟墓,她合该好好躺着等死。 白宁徽缓缓阖上痛苦不堪的双眸,再睁眼时,是决绝,是狠辣,这才是他瑄王白宁徽的作风! 可时…… 他蹑手蹑脚地挤入被窝。 “曼曼,你若生气,就打我,不要不理我。” 白宁徽将人团团抱住,密不透风。 和曼曼闭着眼睛,雷打不动。 白宁徽侧脸蹭着她冰凉的脸颊,手上不规矩地挑逗她。 然而,任他如何,和曼曼都没有半点反应,好似真的成了具死尸。 白宁徽吸了吸酸涩的鼻头,唇瓣覆了上去,颤颤巍巍地吻着她。 一股寒气,自他的心口蔓延至手脚。 白宁徽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想要她这样,他想让她开心地留在他身边,笑着和自己说话,眼里除了他,便是无忧无虑。 “曼曼,你就当可怜我好吗?你可知这三个月我如何熬过来的,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而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便痛不欲生,多想一死了之。” 和曼曼沉默。 白宁徽真的难过了,昨日还在自己怀里撒娇地说要嫁给他的话,又是在骗他。 “曼曼,你可记得每日要答应我一件事?” 和曼曼沉默。 “不认了吗?” 白宁徽黯了眼神,开始解开她的衣服。 “既然不认了,你也别怨我碰你。” 和曼曼手中一拽,裹着衣服往床里挤去,不想让他碰。 白宁徽心中微舒,瞧她动了,那就好。 “好曼曼,”他凑了进去,贴在她的身后,“不能不让我碰,还不答应我的要求。” 和曼曼扯了扯唇角,闭着眼睛,语气冰冷。 “囚禁我,和理你,你选一个。” 白宁徽噘了唇,轻轻吻着她的脖子,“曼曼,明日还有要求,两个我都能选。” 和曼曼险些岔气,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白宁徽!!今日你只能选一个!!” 她真的气疯了,扭头就咬!直接咬住了白宁徽的脖子! 白宁徽脖子是痛,心里却甜了。 她肯生气就好,肯咬他也好,只要她还是他的曼曼,他什么都能答应她,除了自由。 白宁徽眉头皱得紧紧,嘴里啊呀呀的乱叫。 手上却是揉着她的脑袋,可别气坏了。 “曼曼,好痛。” 他笑着在她耳边轻唤,略显暗哑的声音磁柔,既性感又暧昧,好似一只手偷偷在和曼曼的心头挠痒,难受死了。 白宁徽感受着脖子上的两排小牙齿,明明那么生气,还是没忍心咬破他。 他便觉浑身酥麻,更对她爱不释手,怎能这般讨人喜欢呢,揉揉揉…… “知道痛!还不放开我!” 和曼曼猛一抬头,松开嘴大叫,眼睛通红得像被逼急了的白兔子。 白宁徽事不宜迟,在她抬头嘴巴大张之际,迅速夺吻! “呜!!” 和曼曼急得手脚并用,又掐又踹,期间扯到脚镣,更是火冒三丈! 白宁徽轻而易举地将她困在身下,疯狂地吻她,直吻得可怜的人差点断气,再没力气发火。 等松了她的唇,白宁徽用唇揉着她肿胀的香腻。 “乖曼曼,这都是怪你自己,从前我便说过了,你若不乖,便一辈子关在王府里,这我可是提前与你说好的。” 和曼曼头一歪,白宁徽的唇灵活地跟着,不让她逃。 她只能被迫贴着他的唇,气恼地出声,“我不乖又不犯国法!你凭什么关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非法禁锢!来人啊!救命啊!” “呵呵……” 白宁徽胸腔发出闷笑,直接传入和曼曼的嘴里,就像和曼曼方才说的话一样,那是对他赤果果的挑逗。 于是,义愤填膺地叫完,再次迎来狂风暴雨般的纠缠。 和曼曼属实要炸了。 到底要不要把事情说清楚!! 要吗? 不要。 白宁徽打定了主意,和曼曼一闹就吻她,看她还怎么闹。 这招真是太好使了,和曼曼越来越生气,却真的不想闹了。 “你滚开!” “我不。” 殷红的唇又要袭来,和曼曼赶忙躲闪。 “你够了!我要起床,你别再亲了!” 白宁徽一喜,二话不说踢了被子,“好曼曼,我抱你起床,为你穿衣,别气了,头会疼,乖。” 乖你妹乖! 和曼曼脸色青一片紫一片,拼命推他,不让他抱,不让他为自己穿衣。 但这些没用,白宁徽还是把自己想做的,做完了。 和曼曼下床后,才发现脚烤是扣在床脚柱子上。 嗯,所以把床柱子打断,她就可以跑了。 白宁徽欢欢喜喜将她的衣服穿好,接着给自己穿衣。 把人气成这样,他哪还敢让她伺候,她能给他伺候的机会,他都得感激涕零。 他穿衣的间隙,和曼曼默默走开。 “哐啷啷——” 好嘛,走路还带bg,她真的跟囚犯一样了,呜呜呜…… 再走,一路走到门口,嘣…… 金属链条一下绷紧,和曼曼的脚被扯住,脸也跟着紧了。 白宁徽一看又要喷火了,外袍刚套上一半就冲了过去把人抱起。 “不气不气,这是屋里用的,所以长度仅到此处,若是要出屋,我便给你解好么?”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不活了不活了 就这样,白宁徽把人又亲又抱,哄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王爷,是否直接传午膳。” 二月在门边提醒道。 “胡闹,上早膳。” 白宁徽心下微松,终于可以从这件事上拐过弯去了。 和曼曼板着脸不说话,被他抱到桌前等吃饭。 白宁徽绕到她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和曼曼扭头,“我不出门,梳头发做什么,就披散着得了。” 揉着她细软的青丝,白宁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二月端着红枣雪耳羹稳稳放在桌上,随意道了一句: “王爷,门房收到了几封拜帖。” 白宁徽因了这话,顿时摆脱了僵局,他赶忙回着二月,手里却没闲下为她梳头。 “何人的拜帖。” 二月将碗筷摆在两人身前,“七皇子殿下,花家二位公子,纪家和孙家两位夫人,以及……” “行了行了。” 白宁徽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蠢了,问的什么问题。 他还未懊恼完,手下的脑袋就缓缓转了半圈。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白宁徽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 他该怎么拒绝这丫头去见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结果,和曼曼却又默默转回了头去,什么话都没说。 白宁徽的神色,莫名更慌张了。 他都还没拒绝,这丫头就直接生他的气了? 他好冤。 嗖嗖嗖,白宁徽快速将她的头发绾了个简单的髻,坐下时手臂一揽,将人搂在怀中,坐在自己腿上。 和曼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头发梳好了,便是同意我见外人了,二月,帮我把他们叫来!” 白宁徽眸光蓦地黯下。 “曼曼,我没同意。” 和曼曼气得一下子推开他站起身,“我不管!我就要见!啊——我不活了!” 说着脑袋一横,就朝墙边冲去。 白宁徽三两步跨过去,将人一个横抱,怒气冲冲地掐她的腰。 “和曼曼!你敢!你敢死我就把他们都杀了给你陪葬!” 和曼曼霎时停了乱踹的脚,两眼一翻,不给他好眼睛看。 白宁徽带着人重新坐下,狠狠又打了下屁股,没想到她居然忍下了,始终不肯把眼珠子翻回来。 两颗大大的白眼球,看得就渗人。 “哼,若有本事,便一辈子如此。” 白宁徽也不管她了,取了调羹,钳住她的下颌给她塞吃食。 和曼曼将他的手一甩,汤汤水水撒在她身上,翻着白眼不肯吃东西。 “看来手也要扣起来了是吗?曼曼你想这样?” 白宁徽将调羹扔回碗里,钳着她下颌的手警告般收紧。 和曼曼浑身直哆嗦,黑眼珠一下翻了回来,“你若是打定主意关我在你屋里一辈子,手扣没扣都是一样,你就扣吧!” 气愤地喊完,和曼曼眼睛一闭,不再说话。 白宁徽沉重地呼了两口气,瞪着她这张越发美艳的脸,无计可施。 逼急了她,她便给自己扮死尸,自己如何能受得了看她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可要他妥协,断不可能。 白宁徽为难得紧,手上无声地为她收拾衣裙上的脏污。 再见她凝了寒雾的神情,心中更是难过。 “曼曼,我没准备关你在屋里一辈子。”他语气透出一股委屈。 和曼曼方才还闭得稳稳的眼睛,一下子怒瞪开来。 “那是怎样!关我半辈子吗?!” 大吼完,眼皮子一阖,仰躺在他手臂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白宁徽神情一怔,有些忍俊不禁。 这丫头怎么生气还这般可爱。 如此又怎能叫自己心软放她呢,开开心心地吵几次架换她一辈子,这很合算。 白宁徽把人宠宠地抱在怀里,轻缓缓地摇着她。 “曼曼,你可以出屋的,在王府里玩,王府里有秋千,有花园,有暗卫……嗯,还有那穆家三人我还没放回去……” 和曼曼一个狮子吼,“滚——”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连二月都不免怀疑王爷不是人了。 暗卫和穆家三人……是和秋千和花园一个等级的东西? 仔细想想。 论价值,花园是最贵重的,秋千和暗卫大约能排在一块算,但穆家三人显然是最无用的。 白宁徽也觉得自己过分了。 居然听到这句滚,心里还挺自在,这是什么毛病。 和曼曼生气归生气,正经事还是要做,她一顿挣扎,死死瞪着白宁徽。 “若是真让我出屋,就让我见外人!” 白宁徽眼睛慢慢飘开,不看她。 和曼曼一把将他头扭转,让斜视的眼睛不得不正视她。 “若是跟本王提要求,你便又要欠我一个要求。” 和曼曼:¥a~ 白宁徽不是人啊不是人,跟着他的小姨子…… 和曼曼忍住一巴掌把人抽飞的冲动,咽下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的如此大的恶气,咬牙点下沉重的脑袋,“好!” 白宁徽美美一笑,笑得满屋子鸟语花香,却看得和曼曼刺眼极了。 这就是吸血鬼吸完人血后的笑容吧,她如是想。 “来吧,今日只能见一个,你挑。” 和曼曼脸色顿时飓风狂卷,“你什么意思,我如果明日要见别人,还要求你,还要欠你要求?” 白宁徽有点不忍心,“对。” 和曼曼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敢!” 白宁徽侧着头憋住笑,“好曼曼,你方才自己答应的。” 和曼曼狠狠掐,“你闭嘴!我只跟你提一个要求,就是见外人!谁特么要跟你一个个提!你必须!现在!给我把事情定了,否则!否则你就!完了!” 白宁徽都要心疼死她了。 这么可爱,却被他欺负,他真是个奸诈恶人,可是……还挺有趣不是。 白宁徽看她生气的模样,看得心花儿开,不顾她整个人要自燃的气愤,喜滋滋地就来了个夺命吻。 做人做到和曼曼这份上,除了想死,真没什么可想的了。 这人到底听不听别人说话啊!!! 等白宁徽自己亲够了,总算开恩了一回。 “罢了,若你乖乖的,不再生我气,不再闹,每日好好吃饭,不许寻死,我便一次答应了你这回的要求。” 和曼曼:感恩戴德了您咧~ 第六百七十三章 气血逆流 好容易把早餐吃完,药凉了再热过喝下。 白宁徽免不了埋怨,“曼曼,下次不许了,耽误了喝药的时辰,你的身子好得更慢。” 和曼曼差点把药往他脸上吐。 “我劝你最好别惹我,小心我打死你!” 白宁徽笑嘻嘻地把人抱上床揉肚子。 “是是,等身子好了,任由你打。” “哼!”和曼曼把他手推开,“去,把花旭尧叫来!” 白宁徽撇撇嘴,不情愿。 和曼曼干瞪他也不吵。 她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着愤怒,身子都累了,脑袋都不舒服了,只能搞起冷战。 白宁徽倒没为难她,闷着脸撒个娇,便让二月去安排了。 早饭吃到中午,午饭便不得不往后推。 和曼曼刚回来,白宁徽新鲜劲还没过,缠着她又窝回床上,硬是躺到了二月来催午饭。 和曼曼整一个生无可恋脸,“我都说你别梳头发了,瞧!又乱了!” 她可是很烦恼头发乱糟糟的。 “不如干脆剪个短发拉倒。” 白宁徽猛地掐住她的脸,“不许乱来!断发是要与我断情吗?” 和曼曼龇牙咧嘴,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但思及他把自己锁了起来,就不想说话。 白宁徽心中一痛,掐的更狠,“不回答我?” 和曼曼感觉脸要废了,气得想哭,“不是!烦死了!你走开!” 白宁徽这才松了指腹,替她揉着。 “哼,曼曼你便是学不乖,才总遭皮肉之苦,可知错了?” 和曼曼蓦然脑中一片晕眩,身子一软,缓缓脱离他的手,滑入床中。 她的身子很轻,床褥很软。 倒下时,甚至没有多少声响,半点不突兀。 白宁徽一愣,看着她平静的模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曼曼?” 他俯下身躯,揉着她红彤彤的脸,轻声唤她。 见她没有反应,却是习以为常,“曼曼,再不起身,便要错过和花旭尧见面的时间了。” 床上安静的女人,粉色的衣裙不染尘埃,沉寂得仿佛时光停止。 白宁徽心中忽然一阵慌乱,“曼曼!你别吓我!二月!叫七弦!” 二月没有叫,七弦正端着药碗走在眼前的院子里。 只是那速度…… 二月有点看不过眼,黑影一掠,出现在七弦面前,将药端过,一脚把人踹进了屋。 “七弦!过来看曼曼怎么了!” 眼看七弦要扑在二月精心准备的午膳上,二月又是一个极光掠影,一手端碗,一手拽住了七弦的后腰带,再顺势一带,把人丢进里屋。 七弦骨碌碌地滚了进去,被白宁徽顺利接下,将其手一提,与床上之人的腕部,稳稳对接。 七弦就这般莫名其妙地开始看诊了。 “王爷……姑娘气血凝滞,怕是有危险。” 白宁徽长眸一寒,“要怎么办!是不是要喝药!” 七弦脸色凝重,随即点点头,“先喝,属下替姑娘行针通气血。” 原本饭后才喝的药,立即被白宁徽端来,“太烫了!这如何喝!” 二月会意离开取了凉水泡汤碗。 七弦只能先施针,先为她的头部颈部和心脉以极快的速度,布满银针,再替她周身各大经络疏通。 白宁徽小心翼翼地给她一口口喂药,一下不敢动到银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白宁徽焦头烂额,七弦汗流浃背。 直到七弦一声长气叹出声,白宁徽才勉强跟着松了口气。 “如何?” 七弦缓慢地收针,“王爷今日姑娘药喝迟了,再被您气到,本就不畅的气血逆流了…” 白宁徽:“……” “再让姑娘歇一会儿,叫醒她便好。” 七弦沉着脸,并不好说重话。 王爷身体也不好,自己不想刺激他,可这情况委实不妙。 姑娘回来后,王爷的身子是好转了,但她的身子却一落千丈,这让自称神医的自己,脸面往哪搁。 白宁徽神情恹恹地坐在床边,他也不想。 “七弦……”他垂头丧气,喃喃出声,“你老实与我说,曼曼的身子究竟什么状况。” 回来的时候看她活蹦乱跳,他便以为她健康极了。 即便七弦说了气血不足体质虚弱,也仅以为是平常人那般走路会累,肤色较白罢了,可现下这种情况,他当真始料未及。 七弦又叹了口气,将被子给床上之人盖上温血,这么热的天,也就这两人能还受得了棉被。 “至少昨日还成,今日可以说,气血亏了一半有余。” 白宁徽身子一抖,本就瘦塌的身形,更是垂了下来,好似佝偻的老人。 七弦有些不忍,却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免得王爷做得太过了。 “其实……为姑娘留药之人,想来很照顾她。” 他刚开了个头,白宁徽身子便涌出了戾气。 “王爷,属下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姑娘的身体,和她的药。” “那人不仅将姑娘身体调养得很好,至少给属下三个月,不说那毒是否有办法,就说这将死之人,调养到生龙活虎,能跑能跳还不喘,是真的很难。” “再说那药,您可知其珍贵,属下用了多少千年人参,一日三顿给姑娘灌下去,也不敌她一日仅吃那一颗来的管用。” 白宁徽一愣,“所以她会晕,是因为你药不好?” 七弦气得跳起来,“不是!是因为王爷你气她!” 人参补的气,全撒到您身上了! 白宁徽赌气地扭头,就是七弦的药不好! 七弦吸气吸气再吸气,不能跟王爷争辩,他懂。 “王爷~~属下的药是差了一些,但只要您不气姑娘,她便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您若一意孤行,到最后也只能将人送去那位……老中医手里。” “你说什么!” 白宁徽炸毛,手臂一直,目标直指七弦的脖子! 七弦吓得身子一歪,来个扑倒闪避。 白宁徽被他激得大怒,不可能放过他,弯腰一扯,掐着他的后颈将人扯了起来! “王爷!属下所言皆发自肺腑!您再生气也无用,三个月前,若您也是一意孤行要将姑娘抢回,属下断然也是束手无策,三个月后,属下当尽力而为,却还请王爷您配合啊!” 白宁徽牙龈险些咬破,“那本王养你何用!!” 七弦这就不高兴了,“王爷,生死有命,我们医者不过是竭尽所能,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若没有那种级别的人在,他的医术在天下范围内定然是死的人,哪还能活。 可这人与人之间,最怕比较,本来注定要死去的姑娘回来了,那他就被比下去了。 白宁徽死死瞪他,“生死有命?看来你小子是想死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要诛九族吗 七弦一慌,连忙涎着脸卖笑。 “王爷,不是这个意思,事在人为,如果您能放姑娘一马,顺带放属下一马,这不就能好好活着了吗?” 白宁徽手上一顿,怒火蹭蹭往上涨。 这小子居然意指是他想害曼曼,罪无可恕! 眼看白宁徽当场就要把七弦的脖子捏断,这时,床上忽然传来动静。 白宁徽耳朵一动,直接把七弦丢了出去,旋身俯下。 “乖曼曼,醒了吗?” 和曼曼一睁眼,便见一双仿佛从温泉水里刚泡出来的眼睛,用着能烫死人的温度凝望着她。 “嗯。”她愣愣地点点头。 白宁徽宠溺地在她光洁的额头盖了个吻,“醒了便好,起床吃饭。” “嗯。” 白宁徽没有提醒,和曼曼也就没有特意去想睡着前发生了什么。 只是起身时,看到脚上的脚镣,眸光顿时一沉。 白宁徽懊恼地用身子挡开她的视线,手上快速松了脚镣上的一条锁链。 如此,即便脚镣还在,但走路时不会拖着锁链走,也就不会发出声音刺激到她。 和曼曼身子冷凉,没有去看他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望着虚空,什么都没说。 白宁徽抱起她走到桌边喂她吃饭,笑着与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曼曼,我已经派人将花旭尧找来了,你可是要劝他不要出家?” 和曼曼嚼着嘴里不知名的药草,点点头。 白宁徽一直紧张的心,总算稳了一些,她平日里常用的招术,果然好使。 “你若要劝他,总要了解他为何要出家。”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为何。” 白宁徽看着她眨眼,心里头痒痒,偷亲了一口脸颊才说道: “一来是因了花家谋反……” 于是,就花家谋反一事,白宁徽花了一半吃饭的时间讲,和曼曼听得也很认真。 “那……那会诛九族吗?” 说这话的时候,和曼曼是摁着自己胸口问的。 白宁徽瞧她这一脸呆萌地问自己会不会被诛,顿时好想笑,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我的乖宝贝,即便要诛,我都不许任何人动你,嗯?” 和曼曼这就放心了。 却立马想起来,花旭尧和花旭昊都好好的,摆明就是不诛九族啊!一族也没诛! 见她发现什么真相的表情,白宁徽赶忙塞了颗鱼丸入嘴,憋着不笑。 等把一股药味的鱼丸吃完,白宁徽才笑着用食指勾了和曼曼的鼻头。 “不过你离开的这几个月,花鸿志把你除名了,你不是花家的女儿了。” 和曼曼微微诧异,却也无所谓,“嗯,不是就不是吧。” 白宁徽紧接着谈起另一个话题,“花旭尧还被另一事侵扰,你可还记得花旭昊的生母杨氏。” 和曼曼歪了歪头,“嗯……有点印象,那女人倒有点不安分。” 白宁徽入鬓的长眉忽挑。 要知道在花家,杨氏是出了名的和善慈悲。 “为何说她不安分?”白宁徽喂了一口汤,随意问着。 “嗯……”和曼曼尽力回忆了一番。 “我一开始对她印象便不好,听说从前她与王氏交好,但我回花家,王氏失了势,她表面仍旧一副关心王氏的模样,可说出的关心人的话,却暗含落井下石的意味。” 和曼曼尽管记性不好,却尤为记得回花家的第一个早晨,吃早膳时,杨氏说的那句—— “姐姐那几日心神不定,大约是无意的吧。” 听听这话,多绿茶。 无意什么? 杨氏那时是在为王氏说话,说王氏无意把花柳梦丢到乱葬岗去的。 和曼曼当时低着头思虑了很久。 短短一句话,就包含了这么几层意思—— 1、王氏那几日心神不定,杨氏这是要坐实了她干亏了心事。 2、王氏是无意的,你虽然被丢到乱葬岗,但作为小辈还是原谅她吧。 3、不原谅也跟我杨氏无关,反正无意把你丢到乱葬岗的,是王氏。 4、最后一个“吧”,说明我只是猜的,其实我啥都不知道,但我还是要说,还是要拱火。 比起另一位坦荡骂王氏的赵氏,这位杨氏真是笑里藏刀了。 尤其是平日里,杨氏有意在外人摆出和善的面容,却故意营造出和曼曼住在花家任性妄为飞扬跋扈,把她欺负得不行不行的气氛,这点和曼曼也是看得清的。 最后不得不提到她身侧的丫鬟果儿,在顺天府说的话。 “所以,花旭尧是被这杨氏缠上了?” 和曼曼全部回忆一遍,想到了这个关键。 她那时是气得不行,但的确没想过杨氏能干得出什么,可现在不一样,花鸿志完了,杨氏是个单身了! 白宁徽浅笑着颔首,“听说本是要缠上,但花旭尧没给她机会,她便在外大肆宣扬,花旭尧对她这个生父妾室,图谋不轨。” 和曼曼一愣,随即火气上涌,饭都吃不下了。 “天底下还有这种女人,她到底图什么?难不成花旭尧会为她这话,跟她好上?” 白宁徽轻拍着她的背,“脑子不好的人,谁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也许是相爱不成,情愿毁了他吧。” 果然这事能将她的注意力全分了出去。 幸而当初那些家伙也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在床边和他说了这许多,否则今日都没话可说。 白宁徽乐呵呵地宽慰她,将饭喂完带她去花园里走动。 “一痕!” 一出屋,白宁徽便瞧见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可不就是昨日派去抓人的一痕。 一痕躲在屋前树后,露出半边脸。 “人呢?”白宁徽阴森着脸瞪他。 一痕支支吾吾,“属、属下在这。” “呵……”白宁徽气乐了,“学会贫嘴?本王是问你?昨日叫人抓的人呢!” 一痕挪了两步出来跪地求饶,“王爷,那可能……不是人,属下追着追着,他就化烟消失了,可、可恐怖了。” 和曼曼抿唇偷笑,这招烟雾效果,她都很想学呢,可惜他们不教。 白宁徽余光发现她在笑,想气,却又气不出来。 “罢了,滚。” 一痕有些意外,居然跪在那没反应过来。 “不滚是吗?去暗卫所训练一周再回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许出家 一痕哭哭啼啼地跑了。 白宁徽左手揽着和曼曼的腰,右手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在花园里踱步。 “花旭尧还没来吗?”和曼曼奇怪地可。 白宁徽眸光微闪,浅笑地低头笑道: “如今花旭尧不是丞相之子了,出门没有马车,会慢上一些的。” 被他这一说,和曼曼神情顿时黯淡。 花旭尧真是怪可怜的,难怪会想不开,是她也想不开。 白宁徽揉了揉她的手,“世间比他可怜的人多不胜数,不必介怀。” 能有他丢了心爱之人可怜? 和曼曼点点头,又摇摇头。 “别人可怜与我何关。” 别人再可怜她都不会介怀,可自己人嘛,她哪见得了他们遭难。 白宁徽微微一叹,这丫头心肠真硬。 不过也好,她就关心这么些个人,都是些好处理的,他倒也能够应付周全。 眼神一扫,跟在两人身后的二月,瞧见后缓步上前。 “王爷,花大公子已到。” 可不就早到了吗,白宁徽懒得召见罢了。 和曼曼半阖的黑眸,霎时一睁,“来啦!” “嗯。” 白宁徽搂着她转过方向,自己站到风的那处,温柔地牵着她往前厅走去。 王府暗处的暗卫,这是和曼曼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两人走出屋子,在王府内走动。 “唉,好日子终于来了。” “好日子来了,你叹什么气。” “我这不是感动嘛,王府又活了过来,你瞧连蝴蝶都飞来了,之前可没有,多可怕。” 众人目光随着两人移动,饱含激情。 阳光下。 俊伟的男人,嘴角噙着的甜蜜笑意,脸上红润的健康色泽,都在述说着他的喜悦。 娇柔的女子,好似仙华降世,粉色的衣裙晕染着柔光,衬得她不似凡间人。 两人走在一起,当真好一对神仙眷侣。 偷偷从地牢走出的六肖,抹着眼角的热泪,喜极而泣。 不亲眼看一下,他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王爷重生了,带着王府一起重生。 再看脚边的花束,感觉都配不上这两个风华浊世之人,“二月也是,该种些仙花才对。” 耳朵灵敏的二月:“……” 你何不上天?——他想可。 两人来到前厅。 和曼曼一下子激动不已,这是回府后见到的第一个王府之外的人! “大哥!” 花旭尧猛地站了起来,“小妹!” 刚要跑到她面前打量两下,就见某片阴影罩下,顿时压力山大。 花旭尧只能将脚粘在原地,先与那阴影见礼。 “见过王爷,王爷贵体安康。” “嗯,坐。” 白宁徽先牵着和曼曼扶她坐在右侧上位,随后自己才落座于她身侧。 花旭尧偷眼瞧见,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看来小妹无恙,王爷仍对她照顾有佳。 两人坐下后,他才缓缓落座。 和曼曼裙摆很长,却还是潜意识地担心,自己脚腕上的脚镣会被发现,心神有些不安,赶忙开口说话: “大哥,你要出家,这事没跟我开玩笑?” 花旭尧现下还穿着昨日那套僧服,脸上挂着置身事外的浅笑。 “出家大事,岂容儿戏。” 和曼曼脸上浮现烦闷,“这不行,你换个想法。” 花旭尧:“……” 白宁徽心情好,忍不住就笑了出声。 “曼曼,你是妹妹。”不是姐姐。 和曼曼点点头,“嗯,对啊。”有什么可题? 花旭尧叹息了一声,“小妹,我心意已决。” 这话! 居然跟电视剧里的一样! 接下来呢?接下来电视剧里的台词是什么? 和曼曼垂眸细思,却缓缓的,意识有些模糊,竟开始发起了怔。 白宁徽目光从未离开过她,一见她有些不对劲,赶忙拨了衣袖,手掌朝她的头伸去。 “曼曼,怎么了?” 他轻柔地揉着,语气有些害怕。 和曼曼猛然一醒,仿佛刚做了个梦似的。 “没、没什么。” 白宁徽薄唇紧抿,心中忧虑更甚。 和曼曼不舒服地将他的手从头上拿下,再看花旭尧时,很快思索方才两人在谈些什么。 “你……你不行,你可不能任性,老大不小的人了,得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 和曼曼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先给他上价值,随意开个头。 谁料! 花旭尧霎时有如惊雷灌得惭愧至极! 想他深受皇恩,六岁就学,入国子监得一众师长谆谆教诲,承蒙厚爱,学成入仕,短短三年,成为大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六大殿首之一。 他本以为自己无牵无挂,存活至今,除了弟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父母不在,出家后定然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是以,义无反顾。 可和曼曼不提,他都没有发现,自己最对不起的,是国家和百姓,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恩师,是看中栽培他的长辈。 他这一路走来,得了多少提携和帮助。 如今,全被自私抛却,甚至因为他的懦弱,要付之东流。 现在再回忆起宫中尊长,得知自己要出家时的眼神,是那么失望,好似看错了人,辛苦孕育的果树,不去结果,反而花落即败。 花旭尧喉咙哽咽,觉得自己愧对大家。 不想着如何报效如何还恩,竟想着为了自己的颜面,而逃离尘世。 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竟因为他们的误解,而心生了怨念。 他真是浑不该如此! 花旭尧这头已经自我懊恼自我警醒,和曼曼坐在上头却仍是忐忑。 方才迷糊,说的话也太弱了,要她都听不进去。 迅速的,和曼曼唰唰唰,又想了几个说辞。 “你不过是因了外头的风言风语,但这些话迟早会过去,百姓们很快又会去关心别的事,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为了别人一时的碎嘴,出家了。” “没有人会为你的人生负责,你即便以死明志,也不会有人在意,因为你本就与他们无关。” “更何况你出家,你当别人就什么都不说了吗?他们一定都以为你想借佛门之地洗白…” 白宁徽插嘴,“洗白?” “就是把污名用手段清除干净。” 和曼曼随意解释了下,继续劝道: “大家不会信你什么潜心向佛,他们只以为你想借佛门之地,让众人信你无辜,但如此一来,更让人觉得,你是欲盖弥彰!” 第六百七十六章 立地成佛 花旭尧想反驳,他不是这样的。 但和曼曼却是没给他机会,洗脑就要噼里啪啦,让别人没工夫思考。 “既然你出不出家,他人对你的污蔑都不会停止,你出家的意义又何在?” “如果你想说,你出家后才不会介意别人说的话,那你为何现在会介意呢?” “如果你现在会介意,你又如何能保证,你出家后就不会介意别人的污言秽语?” 和曼曼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难道,佛寺的那道大门,就那般有能耐,你跨过,便能得一世安生。” “你可曾想过,若日后,那女人连寺院里的你也不放过,硬是为了你,搅得佛门乌烟瘴气,你到那时,该如何自处。” 轰—— 花旭尧的脑中,惊雷之后便是流火,直接轰然炸响! 他真的没想过! 清瘦的身子摇摇欲坠,他整张脸白得吓人。 现在的他,已然无法承受那女人的攻击,倘若到那时,她当真做出如此疯癫之事,自己难道要一死了之吗?! 他这是欠了谁的! 花旭尧肩膀发颤,坐都坐不稳,双目透出了迷茫与绝望。 和曼曼一拍大腿,成了! “大哥,你若有慧根成佛,何不在凡俗之地,在心中划出一片净土,激浊扬清,立地成佛,学那污泥而生的莲荷,在浊世中也保持着高华与清白,如此,才是你花旭尧这一生,该行的路。” 她这一番激荡人心的话落。 花旭尧红眶泪目,方才害怕得颤抖的身子,此时颤抖得愈发剧烈,却是因了内心动荡而无法沉静。 他迷茫了这许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未来之路,何去何从。 可这会儿,有个比他还小半轮的妹妹,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该在浊世中保持着高华与清白。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路。 但这却是一盏明灯,前方的大道,被它照亮了。 那里笔直又明亮。 他还有许多许多该尽的责任,没有完成。 花旭尧咽下这许久以来的痛苦与不甘,浑身在这一刻充满了坚定。 也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自己是多么自私,眼界是多么狭隘。 不论是为了国家和百姓,为了养育他成长的粟米与恩师,为了好心收留他的大无相寺,他出家的想法,都是愚蠢的。 和曼曼头了! 却在这时,白宁徽牵了她的手捏了捏。 和曼曼疑惑的目光投向他,白宁徽给她打了个眼神,目标直指花旭尧。 和曼曼顺着望去,只见花旭尧深吸了几口气,涨红着脸缓缓起身。 他庄重而肃穆地走到两人面前,一个长揖,郑重其事地落下。 花旭尧面容刚毅,仿佛在这一刹那,成为了一个傲然于天地,无愧于众生的巨人。 “王爷,小妹,旭尧在此谢过,身为人,身为臣,旭尧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断不会再让任何人为在下费心,也再不会让任何事,扰我清心,阻我前行。” 和曼曼愣愣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这就好了吗? 她还有一堆话还没说完啊! 白宁徽面带温和的浅笑,“既知自己臣子之责,便去吧,去弥补你这段时间的过错。” 花旭尧再一次躬身拜过,“是。” 重新起身后,他的脸上已不见任何迷惘与惆怅,也并没有了喜悦与激动,而是安之若素,宠辱不惊。 他的双眸中透着纯净无波,宛若深山之巅的一泓清潭,那般自然与宁静。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起身,准备送他离开。 和曼曼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履,跟在花旭尧身侧。 忽然,花旭尧想起一事,停下了脚步。 “王爷。” 白宁徽淡淡地看着他,“何事。” 花旭尧有些难于启齿,“王爷……家父他……” 白宁徽没有回应,等他继续。 花旭尧紧了五指,朝白宁徽一拜,“听闻家父被关押于王府,旭尧恳请见他一面。” 他内心忐忑,做好了王爷会拒绝的打算,岂料—— “好。” 白宁徽很干脆就答应了。 接着,便牵着和曼曼带着花旭尧往王府深处的地牢走去。 走这么久,和曼曼都好怕自己脚上的脚镣会被听出声响。 事实上,那脚镣都被柔软的绒皮包裹,撞击在一块,少有突兀的声音,但和曼曼却还是心虚得紧。 走着走着,察觉出身旁的人不自在。 白宁徽收了脚,直接弯腰将人抱起。 花旭尧一愣,赶忙将脑袋低下。 蓦地又想起昨日见到她时,七弦神医问的话,以及殷修彦对他的嘱托,花旭尧顿时一阵懊恼。 他快走了两步,离两人进了一些,才小声地对和曼曼问道: “小妹,身子可好?” 和曼曼扭头,“挺好。” 花旭尧又觉得自己傻得不行,她岂会说自己不好? “那……” 花旭尧还想问一些私事,想知道这三个月究竟出了何事,可目光不自觉地移向某人,他便踌躇了。 白宁徽眼角寒光乍现,“地牢已经到了,六肖,带花大公子下去。” 还离着十步之远,入口处想溜的六肖脚步一顿,稳了心神走了过来。 “花大公子请。” 花旭尧无奈地看了和曼曼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和曼曼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地面,“我不用一起去看看吗?” 白宁徽啄了一口她的脸颊,“下头寒气重,你不许去,那花鸿志和你也没有多大相干,莫去管他。” 和曼曼乖巧地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她就是有点好奇地牢长啥样罢了。 花旭尧下了地牢,立即抱了手臂,阴寒湿气从脚底往心尖蹿。 他连日来食素,身子骨好似过于单薄了些。 瞧着面前人高马大的王府侍卫,那身姿矫捷,体格魁梧,花旭尧抿了唇,好生羡慕。 六肖身着炎色劲装,风风火火领着花旭尧往地牢深处的单间去。 哐当—— 沉重的牢门,随着锁落,缓缓被拉开。 但这只是一层,门后还有一道用铁柱子立起的牢门。 透过柱子,里头歪躺在木床上,裹着厚棉被的身形,映入花旭尧眼中。 “父亲……” 六肖不由得看了一眼花旭尧,听闻花鸿志不是他亲爹,这两字他还能叫得出口?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与父辞别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走到木质小拱桥上,眺望天边朵朵白云团。 和曼曼垂着眼角,事后烦恼。 “你说,我刚刚是不是讲错了。” 白宁徽用脸蹭了蹭她的额头。 “何错之有?” 和曼曼回顶了他两下,嘟哝出声。 “我居然让他立地成佛,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我还要给他介绍媳妇,以后我是要当姑姑的人!” “呵呵,”白宁徽忍不住笑了出声,“你劝得了他一回,便能劝得了他第二回,放心吧。” 这傻姑娘,一天到晚的瞎操心,难怪总是脑袋疼。 “是吗?嘿嘿,好。” 和曼曼眯着眼,满意地笑了。 暗卫们又是一阵感叹—— “哎~日子突然这么好了,我都好不适应。” “那你去吃屎。” “滚!” 地牢里,花旭尧一见到苍老了十岁的花鸿志,顿时眼角含泪。 “父亲!孩儿来看你了!” 被褥中,花鸿志的脑袋,缩在那,不敢置信。 “尧……咳咳咳!儿!!!” 他一下子爬了出来,裹着身上的被子,冲到铁柱前,皱巴巴的五指紧紧扣住冰寒入骨的柱子。 这模样,把花旭尧酸涩得鼻头通红。 他手掌握住柱子上颤巍的两只手,用自己体内仅有的温度,温暖着那只…… 还挺暖和的手。 六肖想阻止,微张的嘴,最终没出声。 “尧儿!快救为父出去!那该死的白宁徽,一定会杀了我的!” 花旭尧一愣,为难地摇摇头,“父亲,我救不出您。” 花鸿志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目,一个狠瞪! “花旭尧!你必须救我!我养你这么大,你敢不救我!” 花旭尧心内焦灼,仿佛被火烤油泼。 即便他不是自己的生父,但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可! 也不是这样报的啊! “父亲!您谋反,是死罪,恕孩儿无能,无法…” 花旭尧说话间,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想退后一步,跪下求他谅解。 谁料,他手还未挪开一寸,忽然被一个恐怖的力道紧紧反扣! “你这个废物!你要是我花鸿志的儿子!就该杀了白宁徽!杀了白宁烨!将他白家赶下皇座!你给我登上皇位!” 他早就想好了! 只要王高昱那老家伙起事成功,自己作为一国之相辅助他登位,再暗地里除掉他,让花旭尧上位。 而自己,则潜心培育他花鸿志真正的子嗣,最后让亲生的儿子取代花旭尧! 可这些,全被该死的白家兄弟毁了! 花鸿志又气又恨,老泪纵横。 他以为白宁徽近几个月不再上朝,已然放权,再加上南境战事,白宁烨那没有任何经验的小皇帝,焦头烂额。 而他再不趁机起事,不仅他相位马上要拱手于人,相府也要被内眷府接管。 一旦他下台,墙倒众人推,那些本就抓了他一堆把柄的御史,就会拼了命的弹劾他,让白宁烨彻查他! 到时候,他这些年背地里铲除的政敌,收受的各种金银细软田地豪宅,全都会至他于死地! 所以他根本就不得不反! 但面前这个,他一手拉扯教导长大的“儿子”,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意。 花鸿志恨得心头淌血。 花旭尧被他这声大逆不道的嘶吼,吓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父亲!”他声音发颤,“万万不可!” “不可什么不可!我花鸿志说可以就是可以!你要是我儿子,就去给我筹谋,你若做不到,就不是我花鸿志的儿子!!” “咳咳…” 突然,一声清咳从一旁传出。 “不可意思,打扰一下,他本就不是你儿子,你是不是在牢里待傻了。” 六肖最讨厌这些人不老实,直接就把话给两人说开。 “你住嘴!他叫花旭尧!是我儿子!” 花鸿志松垂的脸皮剧烈抖动,怒不可遏。 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只能指望这个孽种啦!他没的选! 花旭尧喉头滚动,难过地低下了头。 “父亲……我来见您,是想最后跟您道别,感谢您…” “你也住嘴!!” 花鸿志一爪子冲出铁栏,猛抽花旭尧白净的脸。 啪! 六肖一惊,快速将人拉离。 花旭尧被迫倒退,满脸错愕。 待发现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里,已经出现了四道指甲划破的血印。 六肖本可以更快地反应过来,免他受难,但却下意识地慢了一拍。 现在看着花旭尧不敢相信的神情,心中大约是想着,若花鸿志能把这个还关心他的儿子打跑,也算一桩乐事。 可让六肖没想到的是,花旭尧除了呆怔还是呆怔,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那双澄澈的眼中,半点愤怒都瞧不出来。 六肖抱臂蹙眉,这家伙,居然一点血性都没有,被人打了竟不生气?? 花旭尧这头还未回神,牢里的花鸿志先一步怒起。 “你这臭小子还敢躲!为父养你多年,供你吃穿!你不仅不听话,连打都受不得,我花家要你何用!你快去跟了别人的姓!再不许姓花!!” 花旭尧顿时一阵委屈上心头。 他缓缓挪动身子,端正跪好。 “父亲养育之恩,旭尧本该拼尽全力报答…” 花鸿志:“那你就去拼尽全力杀了狗皇帝救我出去!” “奈何日后再无机会尽孝…” 花鸿志:“你个没用的家伙!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此后,家中弟妹,旭尧会尽心照顾…” 花鸿志:“你管他们去死!!先把为父救出去!” “旭尧在此叩头,与父亲辞别,谢父亲二十三年来的恩泽,旭尧铭记于心,这辈子都不会忘。” 花鸿志:“你住口!不许叩!住手——” 花鸿志气到两眼翻动,险些背气。 花旭尧恭恭敬敬地说完,目光凛然,非常庄重地磕下一个响头! “砰!!” 六肖额头一紧,这磕就磕了,竟磕得这般重,听得他都疼! 岂料,这一声回音还未散—— “砰!!” “砰!!” 一共三下,磕得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六肖惊呆了。 这是用性命在磕头! “你!” 他着急忙慌地扶起查看! 可别在他牢里出事,害王爷误会自己偷偷动刑了! 花鸿志跌坐在地,他要完了,这小子是个孬种。 第六百七十八章 活活气死 六肖将花旭尧从地牢中扶出,下方还在回荡着花鸿志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个孽障!你个野种!你跟你偷人的亲娘!王逸红一样!是个下贱的胚子!” “老子养了只白眼狼!是来讨债的!苍天啊……把这种畜生一道雷劈死吧!!” 花鸿志在自己的单间里嚎叫,忽然,隔壁传来一个“哐啷”的声音。 “花鸿志……你在说什么?” 王高昱从床上站起,走到门边,浑厚的嗓音从透气的窗口传出。 花鸿志话音一滞,这才想起,隔壁的是王高昱,王逸红的亲爹。 “哈哈哈,王老头,你没想到吧,你女儿,是个贱人,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生了那小子。” 都到这份上了,花鸿志还有什么可瞒的。 他被王逸红如此作践,他终于可以大声地骂出来了哈哈! “你胡说!” 王高昱一个拳头砸向牢门,发出爆炸般的恐怖巨响。 花鸿志蓦地被他吓到,耳朵竖起,发现那门没被砸坏,这才敢继续。 “我胡说?你赶紧下去,自己问问你那好女儿吧!她临死前,亲口承认的!和他的奸夫一起承认的!!” 王高昱混沌的神思,猛然间清醒! “临死前承认?花鸿志!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她!!” 什么皇帝!什么王爷!他这是被花鸿志给骗啦!! 花鸿志笑得眼角流出了戏谑的泪水,“可不就是我吗?她一个比粪坑还污秽的女人,我若不杀了她,岂不是脏了我的相府!” “花鸿志!!!你该死!” 王高昱虎目暴烈,浑身血气直冲头骨! 一个震天咆哮,将整个地牢都震了三震! 花鸿志吓得直接滚回木床,裹紧棉被,嘴里却不甘示弱,“是你该死!你养的好女儿!!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你也是个谋逆的奸人!” 砰—— 一个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地牢猝然无声,王高昱再没有回应。 等六肖回来后,才发现,王高昱嘴角渗血,已经无息了。 他被花鸿志,活活气死了。 花旭尧从地牢回到地面,开裂流血的额头,四条爪印的俊脸,瞬间吓惨了和曼曼。 “你你你!你被花鸿志打啦?” 花旭尧站都站不稳,一手扶着树,“没、没有。” 白宁徽斜睇了一眼,“二月,叫七弦过来。” “是。” 二月快速赶去,又把椅子没坐热的七弦拎了来。 几人回到正厅里,七弦为花旭尧包扎着。 “你这样能不能走路?要不要……” 和曼曼偷瞄着白宁徽,随即转眸,“干脆住王府两日再离开?” 白宁徽深邃的丹凤眸,狠厉地划了她一眼,手上悄悄捏着她的腰。 这丫头得寸进尺了! 他还未跟她过几日二人世界,她就敢把别人叫来碍眼! 好在花旭尧识相,慌张地摆手,“不用不用,修彦兄在府外等我,他会照应我的。” 白宁徽脸色又是一沉,这小子有必要说这么多吗? 果然,和曼曼一听到殷修彦也来了,大黑眼睛闪闪亮亮。 “既然来了!就干脆让他一起进来啊?” 那眼睛一下子怼到白宁徽眼前,让他想看不到也不行,烦恼极了。 白宁徽脑袋一扭,不说话。 和曼曼执着地跟着他脑袋扭,不让他的眼睛逃开自己的视线。 两人博弈了一刻钟,花旭尧脑袋都包好了,脸颊的药也上好了,白宁徽这才做出点妥协。 “进来不行,让他在角门那和你见一见就罢了。” 和曼曼撇撇嘴,“那不会影响明日他来吧。” 白宁徽差点没跳起来,“今日见了,之后便不许见!” 和曼曼眉头一紧,气得将腰上的手一推,不让他抱了! 七弦见状,也跟着着急。 “王爷,姑娘,身体要紧,切莫上火。” 这主要还是提醒某王爷啊,不要再惹人生气啦。 白宁徽粗喘了几口气,也想到了这茬,只能咽了咽怒火,再退一步。 “那明日让他来,一会儿你别见。” 和曼曼手里攥着裙摆,心中很是不服气,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花旭尧颇为自责,早知道不说这话了,他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唉~ 两人止步厅前,目送花旭尧的背影消失后,白宁徽拍着和曼曼的背,忍气宽慰着: “行了,你身子虚弱,不要整日跟我怄气,这些日子,我都叫他们来看你,嗯?” 和曼曼才要发火,听到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嗯。” 殷修彦一见到花旭尧这惨状,惊得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你这是!被白宁徽给打了?” 花旭尧有些想笑,又不敢,“没有,我特意去给父亲磕头拜别。” “这样啊。” 殷修彦心领神会,扶着他上马车。 两人回宫,花旭尧先去求见了皇上。 “哦?改变主意了?” 白宁烨正好看着户部整理出来的花家财帛,当真富可敌国了。 大辛有这么一位会敛财的丞相,他深感欣慰。 花旭尧跪在地上,羞愧难挡。 “是,此前是下臣愚钝,请皇上责罚。” 白宁烨点点头,“既然如此,朕这里倒确实缺个人去办一件事,就怕你不肯干。” 花旭尧惶恐地低头,“臣不敢!请皇上明示!” 白宁烨收了手中的折子,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想通了,还是被自家皇兄以力镇压。 “朕要在户部新设立一个属衙,专用于统计大辛所有百姓,身体疾病状况。” “所、所有百姓?” 花旭尧有些错愕,这是个大工程。 “对,上至我朝百官,下至街边流乞,全部记录在案,不允许有任何隐瞒不报,错漏疏忽。” 花旭尧明白了,“是,臣领命。” 白宁烨剑眉微挑,“这么快答应了?不考虑一下?这是要直接与百姓深入接触,你可能办得到?” 花旭尧咬牙,“臣,办得到!” 他都自行请罚了,若是能让人心生欢愉的事,还叫惩罚吗? 与其躲避,不如堂堂正正面对,看似是场灾难,为何不将它作为一个机缘! 百姓可以更加了解他,知道他的秉性,与外界所传,全然不一! 白宁烨见他一脸坚毅,便暂且信他一信,与他详谈其中细节。 第六百七十九章 工作太忙了 花旭尧晕晕乎乎地回了长乐宫。 本打算求得皇上原谅后,再去求恩师长辈们原谅。 可与皇上谈完,天都黑了。 今晚还要写出个施行方策,太忙了。 花旭尧这会儿哪还记得糟心事,满脑子都在细思皇上说的话,不敢忘记。 正好,殷修彦在,两人一面吃着晚膳,一面探讨这事,他下午头磕破了,脑袋又乱又疼的。 “大辛这是,关心百姓身体?听来是好事。” 殷修彦给他夹着肉,随意攀谈着。 “嗯,大抵是如此,果然是国家强了,不再是只顾百姓温饱,而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花旭尧无心说着,也无心吃着殷修彦夹来的肉,蓦然感觉寡淡的唇齿一香,整个人变得舒畅。 食素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也不曾贪念肉味,但现在一吃,居然发现,原来自己是爱吃肉的!! 花旭尧慨叹了一声,摇摇头。 自己冥冥之中,就和佛无缘了吗? 殷修彦偷偷观察着他,见他果然把出家的事给抛诸脑后。 扒了两口饭,殷修彦笑着为他盛了碗鱼汤。 “曼曼说吃鱼补脑,你今晚还要忙,多吃些。” 花旭尧连连称是,是要补脑。 待两人吃完,花旭尧又拉着殷修彦去书房,给他出些主意。 “皇上让我自己在六部和内阁挑人组建人马,但不能影响正常运作,还要我在三日内完成。” 花旭尧手中的香檀羊羔,唰唰唰在墨砚里点了几下笔尖,开始奋笔疾书。 他自小博闻强记,直接将整个六部和内阁人员,全部罗列出而,字迹端秀,速度飞快。 殷修彦在一旁看着,颇为惊叹。 这是个人才… 紧接着,花旭尧将不可能挪动的人果断划掉,仍剩下一百多人。 “呵呵,干脆将这一百人都申请来。”殷修彦打趣道。 花旭尧也笑了,“那岂敢,即便皇上不在意,我也要顾着其他属衙的颜面。” “皇上给我定了人数,十五到二十五人之间,呈报上去的人,用于何种职务都要一一列明的。” 殷修彦给他斟了一杯茶,“人多可选,好过人少无处找。” 花旭尧点点头,“这的确,大辛三年一考,文考武考内考,招揽人才众多,素来不缺,故而若是有人辞官亦或犯事,皆不会留情。” 这回他要出家,皇上并没有多少挽留,他也明白,朝廷缺了谁都能够运转得很好,谁都不该拿自己太当回事。 花旭尧忽然想起在王府,和曼曼说的话。 大家这阵子谈着他的事,过阵子就会换一件事谈,只有他自己太过在意。 他自嘲地笑了,是拿自己太当回事了。 笑完,他赶忙继续投入工作中。 “皇上让我三日将所有事情安排好,连属衙的位置都让我自己挑,自己安排,果然是对我的惩戒。” 毕竟这种大事,往常皆由吏部统筹各部协调,现在全丢给他一个人了。 殷修彦眸光微闪,“岂知不是为了栽培你?” 花旭尧却也同意,“自然是皇上仁德,肯让我将功补过,修彦兄,你帮我想想,这统计疾病,会出现哪些环节…” 于是,两人彻夜不眠,开始商讨起来。 待第二日天光一亮,床上的花旭尧两眼一睁,精神抖擞! 他整晚都做着工作上的梦,恨不能快些天亮,赶紧去干活。 他将今日一天,在睡梦中做了详细安排。 先将草拟的方策给皇上送去,再按照自己粗列的名单,去了解一下自己挑选的人的情况,中途还能抽空拜会恩师,以及从前提拔照顾过的长辈,还有一直关心自己的同僚。 太忙了太忙了… 等白宁烨看完,再瞧花旭尧这容光焕发的模样,还真把他看奇妙了。 “是和曼曼跟你说了什么?”他忍不住可了出声。 花旭尧没想到皇上突然转了话题,稍一怔愣,便迅速回神,对他笑道: “曼曼是和臣说了很多,叫臣羞愧不已,旭尧不该如此自私,当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白宁烨一惊,没想到和曼曼居然从如此高处劝诫。 不过她也是找对了路子,这话对花旭尧属实好用,要是对其他人,定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百姓,别人应该为自己谋福祉才对。 白宁烨不想耽误时间,将方策还给他。 “你写的还是浮于想象,自是因了你一直在内阁,虽很明白六部如何运作,却没有实际与他们打过交道。” “也不必花时间重写了,你直接按你定好的流程去安排,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便知道如何更改如何走下一步。” “另外一定要和户部的人多接触,你需要结合他们的户籍资料去行事,必须让他们全力配合,这点朕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花旭尧郑重颔首,皇上的意思他懂,是让他找文博帮忙。 谈完了公事,白宁烨换了张笑嘻嘻的脸。 “既然是自家人,朕跟你说个好消息。” 花旭尧:“嗯嗯??” 自家人吗? 他想了想,皇上的哥哥是王爷,王爷的女人是自己的妹妹。 这样串一串,的确是自家人了。 可是…… 花旭尧垂头丧气,自己这头掉链子了,他和小妹不是亲兄妹。 不过显然,除了他,另外三个都不在意。 花旭尧放宽心,笑着看向案桌后的皇上。 却见他低头一捞,一只不高兴的黑猫,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花旭尧:“嗯嗯??” 黑猫……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双眸浮现震惊之色,一道灵感,透过黑猫不屑众生的眼睛,打进他的脑海! “黑猫…白猫,是王爷和…曼曼??” 白宁烨抓着小王爷的小掌一拍,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小子也太聪明了!还是!还是朕挑的猫太像皇兄了?” 他低头偷瞄,默默的,又被瞪了。 唉,真的很像。 “朕与你说,纪家偷养了只白猫叫曼曼,朕肯定不能落后啊,就养了只小王爷,他们还成亲了,小曼曼已经现下已然有喜,朕马上要当叔叔了~” “噗…” 花旭尧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他吓得捂嘴,“皇上恕罪!!” 白宁烨一怒,“你敢笑朕,此罪恕无可恕!!” 第六百八十章 尹家长女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花旭尧本是安排了众多事务,却因自己笑了皇上一声,被罚陪小王爷玩。 等白宁烨自个儿将折子批阅完,日头都晌午了。 “好了,你去忙吧,朕要出宫找皇兄了。” 白宁烨开开心心抱着小王爷,冲出锦延宫。 白悠奕刚走到门口,“皇兄!你去哪,我也要去!” “自己玩去!去后宫玩!” 白宁烨未免被自家皇妹缠上,直接使出轻功,把人甩掉。 白悠奕气得直跺脚,待看到锦延宫里走出的花旭尧。 “你!说,皇上去哪了?!” 花旭尧赶忙俯身拜见,“见过长公主殿下,皇上之事,不曾与下臣知会。” 白悠奕收了指人的手指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是什么身份,皇兄凭什么告诉他。 “和顺!你来说!皇兄去哪了!” 和顺上前行揖,“拜见长公主殿下,皇上去巡视禁军军营…听闻太后娘娘的侄女尹子菡小姐,今日来宫中了…” 白悠奕一喜,“是吗?尹姐姐来啦!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她肯定是去找母后,我也要去玩!” 太安宫里,太后尹燕萦身侧伺候的,正是近来刚出嫁的新妇尹子菡。 “那上官安澜花名在外,并非良配,菡儿最后竟许给了他?你爹这是什么眼光。” 尹子菡温雅的唇侧浮现一抹苦笑。 他们尹家素来没有什么权势,能找个正四品少卿的人家,已然是高攀了。 她眼尾微微掠过身旁的女人。 心中有些羡慕,又有些埋怨。 尹家出了个皇后,最后顺利当上了太后,却没想到对尹家半点帮助都没有,只得了听起来不错的称呼。 “姑母,安澜不过三十出头便是正四品少卿,前途不可限量,女儿嫁给他,将来也能帮得上母族一二。” 尹燕萦端起的茶杯一顿,不满地斜了尹子菡一眼。 这孩子是在暗示她,嫁入皇宫帮不上母族? 她放下茶杯,扁了扁红唇,“菡儿,这种事,你不知道,你爹也该是知道的,姑母身为太后…” “母后!尹姐姐来啦!!” 白悠奕冲进了正殿,将尹燕萦的话打断。 尹燕萦一口气憋回肚里,难受得要死。 “悠悠莫要打扰母后和你尹姐姐,去后宫玩。” 白悠奕跑到尹子菡面前撒娇,“不要不要,我就要跟尹姐姐玩!” 尹燕萦“砰”的一声,狠拍桌面,“悠悠!若让你父皇看见!定会发怒!” 尹子菡撇了撇嘴,“姑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悠悠与我是姐妹,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俩多说说话。” 尹燕萦喉咙口一堵。 是她不通融? 是她阻止两人说话? 白悠奕也同意地点头,“对啊母后,你就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平日也没有姐妹可玩,皇兄就爱欺负人,我想跟尹姐姐玩。” 尹子菡揉着她的脑袋笑道,“姐姐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呢,跟悠悠一般大小,下回也带进宫里找悠悠玩?” 白悠奕精致的双眸一亮,“好!带进宫里来!” 尹燕萦愈发恼怒,“不可!皇宫岂是想来就来的!” 尹子菡眉眼一寒,刚要说什么,白悠奕就替她开口了。 “母后!那可是你亲侄女!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尹燕萦顿时气血翻涌,擦了淡淡脂粉的脸上,通红一片。 尹子菡心情舒畅了些,“姑母若是不想见子蕾也无妨,只是子蕾这个月及笄,父亲已经在为她相看人家了,此次进宫,父亲便是想询问一声,姑母这可有些好的人选?” 白悠奕立即笑了出声,“正好,昨日父皇和母后也给我挑人呢,还列了个名单,我拿给姐姐看?” 尹燕萦此时脸上已经成了猪肝色,“白悠奕!你给本宫住口!” 尹子菡眸光淡淡,染上冰冷,嘴角却是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悠悠,你是长公主,你的人选,子蕾怕是无福消受了。” 分明都是他们尹家的血脉,竟有着天地之差。 尹燕萦脸色又沉了几分,“菡儿你知道分寸便好。” 说完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安抚道: “子蕾的亲事,本宫会留意的,让你父亲莫要着急许配。” 尹子菡这才起身,“那我尹家,在此谢过姑母厚爱了。” 尹燕萦又从中听出了讽刺,心中生了薄怒,想好好与这侄女说说她这太后的不易,却见尹子菡坐下后便又先一步开口。 “姑母有所不知,近来您的侄儿,我的兄长荣泰仕途不顺…” 尹燕萦甩了手中的茶杯,刚张开的嘴瞬间闭上。 这些人也不知道拿她当什么了,嫁人要她管,仕途也要来找她? 白悠奕却是很热衷,“那就去找皇帝哥哥帮忙啊!” 尹子菡美眸忽的一亮,“真的可以吗悠悠?” 白悠奕刚要点头,上座就传来尹燕萦的怒吼,“白悠奕!谁给的权利!” 白悠奕不高兴地瞥了尹燕萦一眼,“皇兄给的啊,我可以找皇兄说去,那不是自家表哥吗?为什么不可以。” 尹子菡一下子就抱住了白悠奕,“对!对!是自家表哥,悠悠可喜欢表哥?不如跟姐姐去见见表哥。” 白悠奕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上方想了想,“小时候我见过表哥,表哥人可好了。” 尹燕萦气急败坏地起身,将白悠奕拉扯回自己的身侧。 “祥茂!送长公主回屋练画!” 白悠奕吓得大喊,“不要啊!我不回屋!不练画!” 眼看祥茂要进来了,白悠奕猛地挣脱,狂奔出去,直往后宫的方向跑。 尹子菡拽着绢帕的五指一紧,觉得可惜透顶了。 若是能怂恿长公主嫁给自家兄长,仕途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那明晃晃的神情,扭头一转,就见到尹燕萦可怕的脸。 “尹子菡,不要跟本宫耍心眼儿,长公主是不可能嫁给尹荣泰的,你们尹家死了这条心。” 尹子菡顿时咬了牙,心中不忿。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姑母,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何如此见外…” “行了!你若是还想你妹妹能嫁个好人家,就给本宫闭嘴!”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两王爷吵架 瑄王府。 白宁徽与小王爷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顺眼。 “你敢养这么个玩意儿?” 花旭尧能想到的事,白宁徽也想到了。 所以这些家伙,私下里养只曼曼猫,又找了只自以为像他的猫,然后呢? 白宁烨把小王爷抱回怀里,笑得贱兮兮,“皇兄不觉得很像你吗?” 白宁徽狠狠一拍桌,“把这东西扔了!” 白宁烨不说,和曼曼还没想到这茬,顿时一阵惊喜,“给我玩给我玩!” 白宁烨眯着眼笑道,“它可凶了,小心它挠你!” 说着还是给她递了过去。 只是和曼曼却变得有点怂,被挠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 她手臂伸得直直,像个僵尸,接过小王爷后,与它对视了几眼,又观察了几息,这才感慢慢拉进距离。 “你胆子也太小了,放心吧,我家小王爷肯定会喜欢你的啊。” “你叫他什么?!” 白宁徽横眉怒目,一掌拍歪白宁烨的肩胛骨。 故意在午膳时间来访的殷修彦,忍不住掩唇轻笑。 “小王爷么?有趣。” 说着,用手指头偷偷去挠小王爷的腰,惹得小王爷大怒—— “嗷!!” 同时,真王爷也不高兴了,狠狠用长眸剜了殷修彦一眼。 和曼曼赶忙揉着小王爷安抚,“啊,不气不气,是不是肚子饿啦,饿了就吃手指头。” 说着把殷修彦的手指头扯着往小王爷的嘴边放。 “果然是饿了吗?” 小王爷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那气势仿佛要把殷修彦整个人给吞了。 “哼,还真是只王爷。” 殷修彦趁小王爷不注意,直接一个指头,弹了它的小鼻头,气得小王爷崩溃炸毛! “殷修彦!你够了!” 白宁徽莫名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和曼曼把小王爷抱在怀里单手揉,另一只手伸到白宁徽后背宽慰他。 “殷修彦没说你,不气不气。” 白宁徽转眸瞪和曼曼,听着敷衍的安慰,用的话,分明就是方才安慰过猫的。 他眸光一落,就见刚刚还气得半死的黑猫,此刻居然趴在他女人怀里,一脸贱样! 白宁徽上手一抓,利落地把小王爷从温柔乡里拎出,往天边一甩,雷厉风行。 “啊!!我的小王爷!!” 白宁烨一个飞扑,把猫救回。 “曼曼,那猫如此黑,一定很脏,你可不要乱摸,摸病了就遭了。” 白宁徽嫌恶地在她身上闻着,总觉得那猫一股臭味。 和曼曼顿时觉得好笑极了,“再怎么说,它也是小王爷啊,你别欺负它。” “啧,不许胡说!”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黏黏腻腻地嗔怪着。 白宁烨抱着小王爷,无语望天,“可怜的小王爷,你家大王爷居然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不就是不喜欢他自己吗?” 殷修彦暗自偷笑。 白宁徽一脚飞了过去,“把那破猫扔了!不,先改个名字再扔了!” 白宁烨身子一歪,抱着小王爷挪了个位置,坐到殷修彦身旁。 “那可不行,小王爷是小曼曼的夫君,它们都有孩子了,难道让孩子没有爹吗?” 白宁徽一听,脑袋发懵,“你说什么?” 和曼曼:“哈?” 白宁烨得意极了,“小曼曼就是纪夫人养的白猫,我已经带着小王爷跟小曼曼拜堂了,连洞房都入了,就等小曼曼生出小猫崽。” 白宁徽简直不知是喜是悲。 连猫都成亲了,他还没有! 满崽都要生出来了,他还没成亲! 可…… “去把那只猫抱来王府。” 白宁烨给和曼曼打了个眼色,随后才说道,“人家纪夫人没有女儿陪才养了猫,要猫的话,你得把女儿还给她。” “做梦!!” 白宁徽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戾气顷刻滚滚而出! “嗷——” 小王爷感觉气氛不对,也有点不高兴了。 和曼曼摇摇头,跟着起身。 “王爷你别强人所难了,干娘养个宠物不容易,不如……呵呵,把纪家人接王府照顾,这样猫就跟来了?” 她一面抱着他,一面抖机灵。 白宁徽眼角一抽,这丫头有点欠收拾了,老提这种讨厌的要求。 “那暂且放在纪府养着,但生出来的猫必须送来王府。” 白宁烨不服气,“两只猫猫我撮合的,那猫崽是我的!” “闭嘴,你一个皇帝整日里不务正业,养一只就够了!多了不允许!” 白宁烨气急败坏,抱着小王爷就冲过去,“小王爷咬他!” 白宁徽狠辣的丹凤眸一凛,小王爷不甘示弱,猫牙一亮! 剑拔弩张! 唯有殷修彦偷偷打着算盘,看来待会儿离开王府,得去纪家拜访一趟。 “好了好了,大王爷小王爷都乖,是不是要开饭了,二月!” 和曼曼身子软软地从白宁徽正面抱住,把人往凳子上带,阻止他跟猫打起来。 白宁烨趁机抱着小王爷,朝白宁徽裸露在外的手背,偷袭了过去! “白宁烨!!” “不是我咬的。” 白宁烨抱着偷袭成功的小王爷,跑回殷修彦身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曼曼,它咬我。” 白宁徽委屈巴巴地搂住怀里的女人撒娇。 “哎呀,会不会有狂犬病,让七弦来看看。” 和曼曼有些担心地将他的手凑到眼前查看,却神奇地发现,居然没有破皮。 这小子皮还挺厚,那就不用担心了。 白宁徽就喜欢看她担心自己的模样,把人抱得严严实实,笑得欢快。 “狂犬病是何病,不该是犬才有的病?” 白宁烨也竖起耳朵听。 和曼曼随手替白宁徽揉着猫牙印,“是种病毒,就是猫狗身上会带着某种毒素,抓破咬破人的皮肤,就会传染给人。” 白宁烨倒吸一口冷气,“那不就是疫症!” 和曼曼:“对,是这个意思。” “额……这小东西经常挠伤我,那我会不会……” 白宁烨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胡闹!!” 白宁徽要被这蠢子气死了,“二月!把七弦叫来!” 七弦倒也自觉,一到饭点都会出现,所以没有被二月粗鲁对待。 七弦号了脉,“皇上身体康健,就是有些偏食。” 白宁烨一下收回手,“这事就别说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孙晓瑶的目的 白宁徽将和曼曼的说法同七弦说过。 七弦点点头,“动物身上自然会带些不干净的东西,皇上得经常为它沐浴清理。” 和曼曼替他想了一招,“你可以把它指甲剪点,再磨得滑溜一点,这样它就不会挠你了。” “直接扔了便是,还要费劲伺候它。” 白宁徽这话说完,众人皆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伺候小王爷,哪比得上伺候大王爷费劲。 “王爷,伺候我费不费劲?” 和曼曼又开始抖机灵了,要不要扔扔她? 岂料,白宁徽尤为上道。 “曼曼是本王的宝贝,伺候你是本王应尽的义务,不仅不费劲,还甘之如饴。” 咦~~ 众人一阵恶寒。 白宁徽把她的脸捧在手心,对着自己的脸蹭,蹭三下亲两下。 “哼!那小王爷也是我的宝贝!” 白宁烨不服气,刚要抱起小王爷也蹭两下,却见它凶神恶煞的阎王脸,就慌忙作罢。 待用午膳时,小王爷就直接丢给二月去剪指甲去了。 二月也是个没心肝的,见小王爷不老实给他剪,直接一个麻绳,给捆得严严实实,还塞上嘴巴。 殷修彦一看就笑,一看就笑,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对了,曼曼,之前出了何事,你这三个月去哪了?” 眼看白宁徽的双目要把他戳出个窟窿,殷修彦快速收敛,一本正经地关心起和曼曼。 “啊,就是被孙家那婆娘丢了个虫子给毒到了,然后就去养病去了。” 和曼曼叽里咕噜吃着饭,随口这么一说。 殷修彦眼睛一眯,“好好说,具体说,为何你会被人丢了虫子。” “嗯嗯,这事我还没听呢,你从头说起。” 白宁烨面前夹了一盘子的肉待命,又被白宁徽默默收走好几块,换了青菜上去。 和曼曼点点头,就从孙晓瑶和她娘离开她们的小厅开始说起了。 “是不是说,孙晓瑶因为是重生过一次,所以事先知道了刺客不会波及到她们?” 白宁烨联系起之前和他们谈过的事,也觉得此事说的通了。 “什么什么?” 殷修彦嘴里含着饭,忍不住就愣了。 和曼曼觉得好笑,“没想到吧,有一个人洞悉了未来,我怀疑她当时无缘无故出现在后院,就是事先知道了那里有热闹看。” 这下,白宁烨和白宁徽也停了筷子。 “此话当真?”白宁烨心中凉意缓缓上升,差点要打喷嚏了。 因为刘氏当时在场,所以大家都没去在意她女儿孙晓瑶为何也在。 如今想来,刘氏去偷人,也不可能带着女儿一起啊。 “嗯……”和曼曼抬起脑袋看着天花,“让我回忆回忆她那时说了什么可疑的话没。” 虽然事情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了。 但因了和曼曼有两个来月没醒,所以那日的记忆就和前几日刚发生似的,还是很清晰的。 可和曼曼想来想去,却摇了摇头。 “她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出现在那里,她一出现,就问我在做什么,屋里之后跑出一个男人,她就大叫让男人杀我,也不见她有别的事要忙……” 事情没说出口时,和曼曼还想不明白,但把当时的情形全部罗列而出,她就越想越胆寒。 白宁徽这时也青了脸色,听出了此话的玄妙。 “这般说来,她去那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杀你?” 和曼曼慢条斯理地嚼着草药根,“可我跟她什么仇什么怨,她要杀我。” “哎,女人看女人,就有看不顺眼的,哪需要仇怨。” 白宁烨又对孙晓瑶刷新了认识,不以为然地说着他这几个月来得出的结论。 近来后宫也发生不少事,不过他懒得管,随那些女人去折腾。 和曼曼思虑时,又觉得有些不对。 “可孙晓瑶那时想跑,我还去抱住了她,不让她跑,她没有功夫,力气也不大,根本杀不了我,而那个男的,她并不认识,当时还担心自己也会被杀。” “如果她真有记忆,又想杀我,怎么会办不到呢?” 白宁烨吃着自家皇兄夹来的爱心青菜,听着和曼曼说的话,觉得这事太神秘了,让人憋不住想猜出个答案来。 “她办不到,会不会是她从前没遇到过,所以自己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和曼曼豁然开朗,“这就对了,她当时那表情,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藏不住事,所以那一定是真实的表情,但她上辈子没去过那,这辈子却特意去了那。” 白宁徽顿时乌云罩顶一般,脸色沉黑。 “所以,那处院落,发生了大事。” 和曼曼点点头,“按照孙晓瑶没出现的情况来说,我,还有那男人,以及孙家姨娘,三个人发生了什么。” 白宁烨扒完一碗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听得心潮澎湃。 “孙晓瑶不认识那男的,排除掉,如果不是她娘发生了什么,就只能是你发生了什么。” 白宁徽早就想到了这个糟糕的结果,“那女人带了黑棉虫此事不变,不是她死,就是你死。” 接着两人都将目光投向和曼曼,孙晓瑶去了那,都做了些什么,只有她看得一清二楚。 和曼曼又将那日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 “看来是我死了。” 白宁徽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眸中闪过一抹伤痛。 白宁烨颇为震惊,“怎么说?” 和曼曼只说了一句,“当时刘氏朝我扔了虫,她本想带着孙晓瑶跑走,但孙晓瑶执意不肯,一定要留下指证我杀人。” 白宁烨放下碗筷,“如果刘氏会在当时出事,起码孙晓瑶得关心下她娘吧。” 和曼曼同意了这个说法,“事实上并没有,孙晓瑶一心只顾着让那男人杀我,男人死了,就一心让丫鬟去叫人,要指证我,期间还让她娘拦住我,完全没有她娘会出事的状态。” 白宁烨晴阳般的俊脸,渐渐阴了下来。 按照这样推测,孙晓瑶去那院落,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和曼曼。 “若说发生了大事,那最好的情况,便是现在,你被黑棉虫咬了,却被救活了,但如果是更糟一些的话……” 和曼曼神色比他们好上一些,毕竟没有发生过,所以她说起来很淡然。 “更糟糕就是我死了,她就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罢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又吵架 一时间,前厅鸦雀无声。 本就跟不上节奏的殷修彦,更是云里雾里,半晌才由他率先出声。 “你们说的,都是猜测对吧?” 众人如梦初醒。 白宁烨拍了拍脑袋,“对啊,都是猜的,哪知道是不是,等我找人攻陷了那孙晓瑶,我再替你问问,要她真打这个主意,我就再找人揍她!” “咳哼!” 白宁徽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给和曼曼夹菜。 “你如今好好的,不必想这些,日后且离那女人远远的。” 和曼曼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出去玩?” “不可以。” 白宁徽端起碗,吃饭。 殷修彦余光不悦地从白宁徽身上掠过,顺其自然地落在和曼曼手上。 “曼曼手恢复了?” 和曼曼低头看了眼手,又偷瞄白宁徽的神情,随意点头道,“对啊。” “那你被虫咬了之后呢?” 殷修彦继续问着,丝毫没发觉气氛变得有些不寻常。 和曼曼嚼烂一粒红枣,扫视了一圈,终于觉得还是把事情说个详细。 她放了筷子,擦擦嘴。 “其实是这样的,从前我认识了一位老中医……好吧,就是老大夫。” 白宁徽也放了碗筷,“何时认识的,我为何不知。” 和曼曼揉了揉鼻梁,心中叹气。 白宁徽眼神不善地盯着她,“不许编。” 和曼曼手指一顿,一下子放下,转而认真地看着殷修彦。 “其实是在山里认识的,那时我头受了重伤,多亏了那老大夫!” 殷修彦:“啊?哦!嗯。” 白宁徽脸颊一抽,“又在骗我?” 和曼曼扭头,“哪有!那你说,我受伤了,殷修彦受伤了,是谁给治的!” 白宁烨嘿嘿直笑,“不是你娘吗?” 和曼曼:“……” 白宁徽没工夫掰扯这些,他就是想知道那男人是谁。 “就当你认识了,接着,继续说。” 和曼曼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继续—— “之后,你也知道,年纪大的老人家,就想找个人传承衣钵。” “让七弦去。” “哎呀!别打扰我说话!” 和曼曼掐了一把胡乱插嘴的白宁徽,继续—— “然后啊,那日他刚巧从空中飞过。” “分明是事先安排好了刺客。” “哎呀!你别打岔!” 和曼曼夹了一大块生姜塞进白宁徽的嘴,继续—— “然后他就看到了我,我当时正好被刘氏扔了虫子,觉得有点难受,这不是有个大夫在,我就让他给我看看。” “哼。”白宁徽吐了生姜,鼻子一个冷哼。 和曼曼没有被打乱节奏,继续—— “然后他看着看着,王爷你,就出现了,这不是正好吗?他正想把我带走传承衣钵,然后有意摆了个亲密的错位,这个我跟你解释过了哦,你不许再介怀。” 和曼曼拍拍白宁徽的肩膀,白宁徽侧过脸,不领情。 “然后啊,我就晕过去了,直接晕到了前几日才醒来,所以啊,不是我不回来哦,你们可别冤枉我。” “谁能证明。” 啪—— 筷子一摔,“不信拉倒!” 和曼曼火速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厅外跑,“哼,搞得我稀罕回来似的,到哪里吃饭不是吃!还委屈巴巴地求别人信我,我特么就是在外头玩三个月了哼!” 白宁徽怒气翻涌,健步飞掠至她的身后,长臂一横,拦腰将人抱起! “臭丫头,进了王府还想着跑?!” 白宁烨极慢地嚼着嘴里的红烧肉,不知道该不该劝架。 但殷修彦却是行事果决,同样站了起身。 “白宁徽,曼曼若不想待在王府,你凭什么禁锢她!” “对对!凭什么!” 和曼曼脚上踹着白宁徽。 昨晚试过了,两只脚一起踹,脚镣不会有声音。 “殷修彦你给我闭嘴!”白宁徽一把掐住和曼曼的腰,面上对着殷修彦吼去。 “曼曼,我相信你是生病了,但你不该回王府,走,哥接你回宫!” 殷修彦可不怵他,上手就要拉和曼曼走。 白宁徽气得头昏脑涨,再看怀里的人儿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将手朝别的男人伸去。 他顿时心口绞痛,“曼曼,你敢!” 小天使七弦看不下去了,“王爷,姑娘,当心身体,别吵架昂,都消消气,喝口汤!” 白宁烨咽下嘴里的肉,想起自家皇兄也算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不好眼睁睁看着,他快速起身抱住殷修彦。 “修彦哥,菜都凉了先吃菜。” 把人摁到凳子上后,又去劝那两人的架。 “你们两个都不许吵,小心我让小王爷咬你们。” 白宁徽眼角微红,死死瞪着怀里的女人。 和曼曼下唇歪得没边,手上推搡着,“我才没跟他吵,我就是要走而已。” 白宁徽气息顿时不稳,“曼曼,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与我承诺的,两天你就把自己说的话忘了,你这般欺负我?” 和曼曼脑袋一甩,愤怒的大眼睛,回瞪他。 “如果你不关着我,我就不走。” 白宁徽气得嘴角发颤,“你既然不走,为何要怕我关。” 和曼曼磨牙凿齿,“那我也想上街啊,也想去铺子里看看啊,也想去别人家做客啊!” 白宁徽垂了视线,稍稍避开了她的眼神,语气骤然放软。 “曼曼,你如今身体不好,你自己没感觉吗?先养几个月好不好?等你身子康复,我便让你出门。” 他一示弱,和曼曼便有些不好意思强势。 “几个月?”她红唇噘得高高。 白宁徽将人往怀里拢了拢,眼睛扫了一圈,“十八个月?” “噗——” 和曼曼僵硬着脸,笑得诡异而恐怖,“白宁徽,你说的是……人话吗刚刚?” 白宁烨脖子一缩,这世上也就她敢如此跟大王爷说话。 他这个皇帝,即便是跟小王爷这么说话,也得被挠。 再看某位王爷,被人骂了,还一脸宠溺地将人碰在手心里,“好曼曼,十八个月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 和曼曼笑得更灿烂了,只是完全不带灵魂。 她两个手指头举起一弹,“噔——你瞧,弹完了,我可以出去玩咯!” “和曼曼!若是不想吃饭,就直接回屋!” 白宁徽吼着便要抱着她走。 七弦在后头着急啊,这饭得吃,药也得喝啊,这两人究竟拿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第六百八十四章 男人之间的爱情 白宁徽不过是吓唬和曼曼,和曼曼也的确不可能任由他抱走。 “我不我不我不!我吃饭!你放我下来!” 白宁徽见她上钩,眼角睨着她,“那十八个月。” “十八个月你个头!” 和曼曼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嘴巴硬极了。 白宁徽又往前走着。 和曼曼气急败坏,“你!你信不信我往后都不吃饭了!” 白宁徽铁青着脸看前方,沉重的呼吸一下接着一下。 “曼曼是想我以后亲自将吃的往你嘴里硬塞?” 殷修彦听到这,实在听不下去了,“白宁徽,你若是不想照顾曼曼,就…” 话没说完,白宁徽阴鸷暴戾的眼尾缓缓扫来,白宁烨瞬间捂住殷修彦的嘴,“咦,刚刚有人说话吗?没有的皇兄,你继续。” 和曼曼也变得呼吸不畅,眼眶紧绷,“你有本事,就这样养我一辈子,看看谁耗得过谁!” 七弦感觉自己要被这两位祖宗气病了。 “王爷姑娘,行行好吧,别置气了,生气伤身,药吃再多也不管用啊!” 白宁徽掐着她的腰的手,愈发用力。 “怎会不管用,那位大夫不是治得好好的?他能行,你不行?” 七弦一下子被激,突然脱口而出,“那姑娘肯定是没受气的。” 白宁烨这头捂住一个,洪水就往另一头泄出,他顿时崩溃了! “啊——皇兄!菜!菜凉了!农民伯伯种菜不容易!我们快吃掉啊!” 可是,他再怎么叫,白宁徽也听不见了。 浑身的炮火,被七弦这么一句给彻底点燃,白宁徽抱着和曼曼顷刻消失在前厅中。 “完了。” 白宁烨绝望地跌坐在凳子上。 七弦愣了愣,“二月,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吗?” 他脑袋有点弯过不去。 二月抱着炸毛的小王爷,摇摇头,“没有。” 说的还挺对。 七弦拿两人没办法了,让二月取了些饭菜再去热过,送去两人屋前,自己也去把药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劝两人喝下。 没有主人招待,白宁烨担起了重任,“罢了,修彦哥,我们两人吃。” 等吃完,无独有偶,两人在前往纪家的路上,再次会晤。 屋内,白宁徽倒不敢扔和曼曼,将她摆在床上,阴阳怪气地看着她。 “他不会惹你生气对吗?” 和曼曼抱着手臂同样没打算消气,“对,还让我出门,让我回王府!” 这样一说,和曼曼突然感觉,全世界都比白宁徽对她好。 白宁徽顿时醋意爆浆,又不敢动她,自己冲出屋子,“一痕!” “王爷!王爷别!嗷~~” 和曼曼汗颜,赶忙跟了过去,“白宁徽别幼稚了,一把年纪了还跟人打架。” 白宁徽一脚将一痕踹飞,怒发冲冠地冲回,紧扣住和曼曼的双臂。 “他要是这么好,你回来做什么!” 和曼曼愣了愣,被他说的突然答不上来。 也是哦,当然可以不用回来咯。 就这么停顿一下,白宁徽更是要被逼疯了。 “曼曼,你喜欢他?” 和曼曼脖子往前一搁,“什么东西,白宁徽你在想什么。” 不管和曼曼再怎么跟白宁徽洗脑,但在白宁徽的记忆中,那男人根本就不是个老人的模样,那张脸,不可能有男人会没有危机感。 和曼曼不以为意,拉着他进屋,脑袋随意摇晃着,“都说他是老头啦,我要喜欢,也是尊敬长辈的那种喜欢,你懂吗?就像喜欢干娘一样。” 扭头再看白宁徽更生气了,“你真喜欢他?” 和曼曼扶额,“没有,没喜欢他,他一个死老头,我喜欢他什么,我当然喜欢你这种小鲜肉啦。” 白宁徽脸色稍霁,却还是忍不住怒气往外冒。 “那他喜欢你吗?” 和曼曼真心觉得,白宁徽若是要怀疑,自己解释他也不会听的,可不解释吧,他还过不去。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他对我可坏了,你不懂,我故意在他那捣乱,把他气死,所以他才让我滚回来,想清净清净。” 白宁徽脸色又好上了一些,但脑中再一次浮现前几日的那个男人。 “那在东方府,出现的那个男人呢?” 男人? 和曼曼想了想,从善如流,“那是娘,他和那老头是一对,两人相依为命,有不纯洁的关系,所以我是根本不可能介入他们两人的爱情的。” 是不是她不知道,但和曼曼的确是这么看他们两人的,反正韩娘生得也俊,比夙不寒还n,两人就干脆在一起,她最乐意了。 可是,她根本想不到,这话对白宁徽有多大的震撼! “什、什么?两人的,爱情??那不是个男人吗?” 和曼曼耸耸肩,“男人才能体现真爱情,和女人在一起都是有着传宗接代的不纯洁因素在,但和男人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吧,所以他们是真爱,老头就是这么让我叫他娘的,怎么,你不服?” 暗处的四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白宁徽摇摇头,只要别跟他的曼曼在一起,爱谁谁。 “曼曼,”他把人抱在怀里,垂着眉尾,“不要在和他们见面了,他们不正常。” 和曼曼:“……” 瞧这话说的,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那不行。” 白宁徽长眸一狠,推开怀里的人,“你说什么!你还要见他们?” 和曼曼硬着头皮,点点头,“我要报救命之恩啊。” 白宁徽顿时一噎,又把人抱回怀里,“不报可好?” 和曼曼没想到白宁徽是这种人,“忠孝仁义!我们做人!不能背信弃义!” 白宁徽蓦然一笑,“曼曼,你也不是这种人,别胡说八道了。” 和曼曼不服气啊! “我怎么不是!”她用力推他。 白宁徽捏着小蛮腰,把人稳稳抱坐在腿上,“你是个没心没肺的,恩义与你何干,不报了好不好?” 可他越这么说,和曼曼越是执拗,“不行!必须报!” 白宁徽细长的手指夹住和曼曼的脸颊肉,“不报!” 和曼曼也掐住他的脸,“必须报!” 这时,毫无眼力见的二月,端着小份的饭菜走进屋,“吃饭。” 白宁徽斜了他一眼,“放下出去,把门带上。” 关起门来收拾。 第六百八十五章 你勾引我 隔壁东方府。 东方庾在院里火急火燎地散步,散了一圈又一圈。 “白宁烨这混小子!究竟是不是在耍我,昨日没空今日没空,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 跟在他身后,陪他散步的部下,吓得环顾四周。 “将军,皇上的名讳……这不好。” 东方庾管得着这些,他们从小一起打到大,别说叫名字了,连外号都起了不少。 “那叫小叶子。” 听起来像太监,哼。 角落里,一个橘红色的身影匆匆离开。 “将军,那个偷听的丫鬟跑了。” 东方庾唇侧勾起冷笑,“有趣,我那继母,莫不是打算用这点小事告发我?” “将军,属下闲来无事,替您打探了一番,东方夫人一人在凤京,与母族卢家联络甚密,前些日子,书信让她的亲弟弟来凤京,这么巧,您就回来了。” 东方庾扭头盯着自己的暗探,“怎么,我还碍他们事了?” 那位暗探奉承地笑着,“这可不是嘛,人家来凤京,肯定是住东方府,可您回来,这府里不还要您说的算?” “切,”东方庾放缓了脚步,捡起一颗石子,射向空中路过的鸟儿,“那再去打探打探,她弟来凤京做什么。” “是。” 刚转身,东方庾又出声叫停,“等等,再去打探一下瑄王府里的那女人,什么来头。” 虽有点为难,但暗探还是应下去办了。 部下去将鸟捡回,在院中支起了架子烤鸟。 隔壁和曼曼被塞完一顿药膳,被灌下一碗汤药,被押着在院里散步。 “哇,有肉香,王府有人在烤肉吗?” 和曼曼兴冲冲地就要脱离白宁徽的五指山,自己跑去。 “不是王府里,他们不会如此没规矩,定是隔壁的山野莽夫。” 白宁徽扯着人不让她跑,像拖一头脱缰的小婴儿。 “隔壁?” 和曼曼铆足了劲拉扯着白宁徽往香味的方向跑,她真是太久没闻到如此浓郁而纯粹的肉香了,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脚脚。 白宁徽的手一松,直接揽过她的腰,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低头吻着她的耳朵。 “乖一些。” 和曼曼瞬间脸红得娇艳欲滴,“好。” “转过来。”白宁徽没放过她。 和曼曼懊恼地踩他的脚,“别啊,你府里暗卫多,让人家看到了多憋屈。” 暗卫们:是这样没错。 “哼,”白宁徽刀锋般的眼尾横扫,“全部闭眼!” 暗卫们:…… “好了,他们眼睛都闭上了,你快一些,否则吻你到日落。” 和曼曼感受着耳朵传来的滚烫,脑袋被逼得磕到了肩膀,突然! 露在外在脖子被袭击! “啊!” 和曼曼痒爆了! 她一个扭头,豪放地抱住他的脸就狂吻! 让你撩我! 白宁徽心潮汹涌席卷入脑,被她吻得火热焦灼,后背的汗水不断往外渗,某种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停! 白宁徽被自己吓到,松了这妖精诱人的唇,整片眸光晕染的色彩。 和曼曼轻喘了几口气,靠在他的胸口。 不知道现在提烤肉的事,会不会太煞风景。 于是,等她自认为两人情绪都稳定了,她笑嘻嘻地抬头,“我们去看看隔壁的烤肉啊…呃……” 面前的男人。 狭长魅惑的丹凤眸,仿佛裹挟着黑洞,要将人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红艳如火的薄唇,以及阳光勾勒出的下颌、脖子、锁骨,如此暧昧而性感的线条,简直引人犯罪! 和曼曼两眼发直,活生生被一个男人迷惑到了。 她敢对天发誓,她这辈子从未被男人的外貌蛊惑,因为这在她的自我防御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尤其还是她看了这么久的白宁徽。 不可能还被他诱惑到才对。 和曼曼觉得自己越来越花痴了,盯着看也就算了,还一直盯一直看,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了他的细腰,整个人舒服地窝进他的怀里。 可就在她以为白宁徽对她的影响太大。 殊不知,她那露骨的眼神,有多考验一个男人的意志力。 白宁徽被她看得浑身仿佛被火烧透了一般,连骨头都散发着猛烈的热意。 他此刻,在吻死她,和克制住,不要被这妖精给吞了,这两个选项中,来回摇摆。 突然,白宁徽大掌一扣,将那双要命的眼睛压进怀里。 不行不行,他现在不能碰她。 “臭丫头,”白宁徽略显凌乱的呼吸吐在和曼曼的耳边,“勾引我,就这么想要?” 这句的话说出口。 白宁徽不自觉地在内心深处,暗暗期待她说是,只要她说出口,自己一定忍耐不住,要了她。 可和曼曼皮再厚也不可能应下这句话,更何况,她听后还很懵逼。 “是你勾引的我。”她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嗯?” 白宁徽侧着头,奇怪地看着她。 “我勾引你了?” 和曼曼点点头,“对。” 白宁徽抿着薄唇,柔魅的眼角微微眯起,“我…如何勾引的你?” 和曼曼忍不住笑了,“你就站在那,就勾引到我了。” 白宁徽心脏猝然停止跳动。 凝视着和曼曼的眼神,是难以置信,是欣喜若狂,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楚。 他勾引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她今天才被他勾引到吗? “呵……” 白宁徽忽地仰头,欢愉的眸里印着晴天流云,嘴角的笑,摁都摁不下来。 这丫头的嘴会骗人,但眼睛却是说了实话,她是真的爱他。 若非如此,她眼里不会有他,更不会被他吸引。 长久以来,白宁徽总算有了些许安全感,他不仅是要了她的人,还夺走了她的心。 这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白宁徽紧紧将人搂着,再不像是抓着一只不断拍打翅膀的鸟儿,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头也不回地飞走,他除了用蛮力抓着她,便束手无策。 此刻的她,也抱着他,安稳得像株自己种的藤蔓,缠着他,不会与他分离。 “曼曼,你爱我,对吗?” “嗯?对啊。” “那你也不会离开我对吗?” “嗯,不会不会。” “好好说。” “真的不会,对天发誓不会。”死了就另说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该当何罪 东方府里,连打十几只鸟,一群大汉烤得欢快。 “好在我们是住在将军府里,要是住在外头,哪能给我们烤鸟啊!” 东方庾懒得动手,坐在树边等吃的。 瞥了一眼那瘦骨头,他颇为不屑,“这鸟还不够我塞牙缝,老胡,去厨房提几只鸡来,鸭也行,再看看有没有鱼什么的。” “诶!!” 老胡一下蹦跶起来,有大鱼大肉吃,他格外兴奋。 “你说我能不能吃烤青菜啊,再去帮我拿些素菜啊!” 围着火的众人:“……” 一个姑娘的声音? “你不许吃,那不干净,带你来看看而已,要乖乖的。” 围着火的众人:“……” 一个男人说他们不干净? 东方庾一下子从地上跳起,“白宁徽!!!” 目光一个飞掠,迅速锁定阳光之下,高墙之上! 部下们也全都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 逆光中,男人侧坐,怀里搂着个娇小的姑娘,依偎着他。 温暖的阳光在他们身后荡出阵阵光晕。 神仙眷侣般刺伤一众单身狗。 “叫本王什么?”男人出声了。 众部将哗然,即刻单膝下跪,“拜见王爷!!” “叫你名字!怎么!你不敢答应吗?!” “啊~~王爷他好凶~” 怀里的女人,娇滴滴地拿脸蹭着他的胸膛,嘴角笑得阴险。 白宁徽心里美滋滋,但脸色却是瞬间冰封万里,屠戮生灵。 叫他白宁徽的名字可以,但吓到他女人,绝对不行! 东方庾完全没意识到死期将至,一见到和曼曼,就冷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本将军从山里一路抱回的姑娘吗?还睡过本将军的床。” 轰—— 一道恐怖的罡风呼啸! 啪—— 一棵大树发出清脆的声响! 砰—— 大树轰然倒塌,对着东方庾的脑袋。 “白!宁!徽!” 还跪在地上的部将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头儿的头,即将被砸中! 东方庾气急败坏,一掌就将那无辜的树拍个稀碎! 噼噼啪啪—— 破碎的木碎向四面八方喷射! “啊!!!” 正穿过月亮门来到院里的东方夫人卢氏,白纱幂篱瞬间被飞袭而来的木头,一下打掉,露出她向一侧倒去的凌乱墨发! 卢氏整个人吓得抱住遮羞的幂篱,丰裕的身子朝着力道的方向倒去! “夫人!小心!” 后面的丫鬟婆子,全都伸出双臂将她接住,硬生生在她快要与土地贴合时,稳住了她的身形。 幂篱的白纱,粘着卢氏受惊失血的脸,仿佛人死前盖着的一片白布,久久不见她喘气。 那头的东方庾完全没注意到,自家继母又被他坑了。 此时他正是怒气澎湃地冲向白宁徽! 白宁徽随手一挥。 嗖! 院墙上顷刻间,立起一排黑色的暗卫人墙! 他们个个魁梧雄壮,排山倒海的凛凛威势,朝东方府的众人扑面而来! “靠!” 东方庾轻功飞一半,被这架势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们几个!也给我上!” 电光石火,部将们迅速确认过眼神,脚下一跃,拔地而起! 东方庾就不信了,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武夫,还敌不过这些整日养在府里的暗卫? 大战一触即发,暗卫们摩拳擦掌,正是想好好打上一架! 谁料! 东方庾这头的五个大汉,凌空飞跃,一把拉扯住自家老大! “将军!那是王爷!我们还是躲躲!” “啥玩意?” 东方庾懵了,扭头一看,四肢被抓住,前面被挡住! “你们这些没用的!给我滚开!!” 他怒得内力一震!左脚一个右脚一个,开始打自己人! “让你们没用!让你们当龟儿子!” 白宁徽手臂一摆,暗卫又训练有素,即刻消失,好似从没出现过。 这威风耍的好! 和曼曼“啪啪啪”地给自家男人鼓掌,“王爷,你真棒!” 白宁徽得意忘形,脸颊一侧,探到她唇边要奖励。 “么啊!” 和曼曼痛快地在他脸上印了个大大的吻,直把白宁徽美的。 “好了,可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白宁徽回吻她白白净净的小额头,语气缱绻且柔情。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东方夫人卢氏,突然就清醒了! 王爷来了? 要回去了? 等等! 卢氏推开下人,猛地站起身! “庾儿!!为娘听闻你直呼皇上其名,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她一副完全没注意到王爷就在的模样,身段优柔地扭了过去! 一脚踢飞人的东方庾,顿时一愣。 双目半阖,看着自己年轻的继母,扭秧歌似的来到他面前。 又见她脑袋上的幂篱一摆,很震惊地发现了什么! “王爷!是王爷!妾身来迟,请王爷恕罪!” 她侧着身子,前凸后翘地为墙上那位高大俊美的王爷福身。 随即又莫名呜咽了起来。 “呜呜,王爷,求您饶恕我家庾儿,他六岁没了娘,八岁没了爹,又在军中长大,脾气是坏了些,可他直呼皇上的名讳,那是因了与皇上亲厚,绝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东方庾停了手上的活,环臂旁观这位继母一个人的表演。 多年不见,告状这一绝活,她还是如此拿手。 和曼曼不断眯着眼睛打量这女人,心想着是不是被东方庾削掉一半头发的那位。 她很想看看只有半边头发的人,是什么酷样,可惜被幂篱挡住了。 白宁徽承了东方夫人的状,“东方庾,该当何罪。” 东方庾挺了挺肩,“大不了请你吃鸡。” 东方夫人心中一凛,“庾儿,你怎可对王爷如此说话。” 白宁徽颔首同意,“对,这又该当何罪。” 东方庾眸光淡然地瞥了白宁徽一眼,“大不了请你吃两只鸡。” 东方夫人脸皮子有点挂不住了,王爷为何不凶他! “要吃吗?” 某位王爷低头问着自家可人儿。 白宁徽突然好似允许和曼曼吃烧烤,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嗯……我是想吃,但还是问问七弦吧。”她乖巧道。 白宁徽柔光萦转的丹凤眸中,透出些许诧异。 他的确是意外,一直以为放任她,会让她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听他的话,没想到她反而会知道收敛。 “二月,去叫七弦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可怜的卢氏 可怜的七弦,晚上的药才架上炉子,又被拎来了。 他站在墙下,对着两人喊,“鸡肉少吃一些没问题,但不要太油,不要吃鸡皮,也不要吃太饱。” 因为晚上还有药膳要吃。 白宁徽会意后,摆摆手让七弦回去了。 “两只鸡,快烤。” 东方庾就知道,扭头一看,“老胡!你怎么还在这!快去厨房把鸡提来!” “是……” 被他刚刚一脚踹树上的老胡,苦逼地滚下,快步跑了。 卢氏抬起手想阻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着幂篱朝王爷的方向,嗔怪地看了一眼,心里想着该怎么办。 “母亲特意戴着幂篱,想来是衣冠不整不能见外人,还是快些回屋去吧。” 东方庾双手负后,干脆利索地要赶人。 卢氏顿时心头窝火。 要不是这小王八犊子,她何需要如此!连王爷都不能见一面! “庾儿,王爷难得来我们东方府,母亲不管怎么样,也要招待的,这鸡……不如让厨房给王爷烧,这在地上烤的,未免脏了。” 东方庾冷睨着她,“母亲这是不希望我给王爷赔罪了,莫不是要让王爷把我抓走才好?” 卢氏倒真这么想,却不会这么说。 “呜呜,”她憋着让自己不哭出声,“庾儿,你怎能如此想母亲,母亲只希望能够好好招待王爷。” 东方庾姿势潇洒地从地上捡起一石头,“母亲可看清了,王爷坐的是他王府的墙上,何曾来了我东方府?用不着招待什么。” 说完,余光一个瞄准,食指与中指夹住的石头,瞬间飙射入空! 一只黑鸟,“哇——”一声砸中卢氏的脑袋! “啊!!” 卢氏的幂篱顿时被砸翻,她吓得又要抱住,可手忙脚乱中,竟是扯到了白纱! 幂篱轰然掉落! 在场的包括卢氏带来的丫鬟婆子,十来双眼睛,全部看见了! 阳光之下,一个半边光秃半边飘逸的脑袋,可怕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原本她是梳过的,将一侧的头发梳至另一侧,可方才被木块打乱后,发型就彻底失控。 这场景,吓得连出生入死的军中将领们,都忍不住抬起了手,捂住了口鼻,生怕冒出什么失礼的怪叫。 但是,他们失礼的眼睛,没有捂住。 这一刻的卢氏,仿佛有人一棍子往她脑袋上打! 不,不只一棍子! 一双眼睛一下,她被打了十几棍! 卢氏眼泪情不自禁,哗哗往下流,甚至,她完全没注意到,连鼻涕都流了出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 “王爷~~” 白宁徽满脸疑问,不知那女人为何要叫自己,那鬼怪般的头发挥洒开来,那张妆容齐整的脸,蓦然面向了他。 白宁徽温暖的大掌,缓缓上升,沉默地覆盖住和曼曼的眼睛。 还是不要看了。 和曼曼脖子一伸,小天鹅一般越过大掌,努力张望。 卢氏泪眼婆娑,一转过头,方要哭诉,这才突然发现,王爷怀里抱着个女人?! 适才被幂篱遮挡,她根本看不清,也根本没想到,世间相传的魔鬼王爷,能与女人扯得上关系? 此刻艳阳被云儿微微掩藏,金色的流光为状似花瓣的彩云镶了一层金边,华美得无与伦比。 可即便如此美景,却终究沦为墙头上那对倾世佳人的背景。 尤其是那位女子,艳绝无双的容颜,仿佛将天地间的光华全部吸引,自她身上轰然绽放! 这一幕,深深刺痛刺痛卢氏的双眼,她下意识地闭眼,无法直视。 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的头,是何等惨不忍睹,她就几欲昏厥。 事实上,她真以为凭着自己如花娇嫩的脸,即便没了头发,也该是美丽动人的。 可…… 现在的她,只想挖个地洞将头埋进去,再也不见人! 东方庾异常贴心,“母亲,这里有洞,我照着您的脑袋大小挖的,您可以直接用。” 卢氏两眼猛地一睁! 赫然发现东方庾的脚边,可怕地出现了一个新鲜的洞! 鼻子用力一吸,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泥土的“芬芳”! “你!!” 卢氏气到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东方庾,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期待目光,卢氏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 她挂着泪珠的脸一甩! “既然庾儿想让母亲死,母亲也唯有一死!这下你该高兴了!远郎!丽丽这就来陪你!” 远郎自然是东方庾的生父,东方远。 至于丽丽,则是卢氏的闺名。 她梨花带雨地冲向白宁徽所在的那面墙,想要一头撞死了之。 奈何全然无人阻止。 丫鬟婆子们,嘴里大喊着—— “夫人不要啊!” “夫人!少爷不是这个意思!” “夫人您就原谅少爷吧!!” 卢氏已经跑得够慢了。 后面跟着的一群队伍,竟没有一个人跑的过她! 和曼曼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简直是奇景! 下头的一群人,根本就是电影的慢动作啊! 瞧她们的脚,不知道的还以为被502粘地上,抬了半天才抬了起来。 但离奇的是,她们嘴里的话,偏又是正常的语速,看得人好出戏。 和曼曼一个仰头,想跟白宁徽聊聊这件事的看法,却见搂着她的男人,两眼荡着柔波,朝着自己侵袭。 “奇怪,是我看你的时候,你也正好对我看了过来吗?” 和曼曼被他看得浑身麻麻酥,软软地倒进他的怀里。 “傻瓜,是我一直在看你,可你才看了我一下。” 白宁徽眸里有星月,嘴里有蜜酒。 看着她时,仿佛看着世间最美的风景。 对着她耳畔,说着一生从未说过的醉人之言。 和曼曼顿时醺醺然,双眸变得略显迷离,四目相交时,连灵魂都几乎被眼里的男人抽出,吸吮而去。 “徽…那我以后,只看你可好?” 白宁徽的心神,在这一瞬间,剧烈地颤栗! 连带着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为她倾倒。 曾经,他以为,他和她,各占一半的感情,他的爱将其中一半填满,只待她有朝一日,将另一半也填满,他的人生就是圆满。 可他没想到,随着她的爱,逐渐汇入,逐渐填充,他得爱,却冲出了自己的一半。 他无法克制自己,更加的爱她,完全看不到尽头,也完全没有被填满的那一天。 缓缓的,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暖风轻拂过她柔软的青丝,拂过她渐渐阖上的双眸,拂过她猛烈跳动的心。 那里,好似被人握在手心,悄悄地揉捏。 那里,好似被人亲吻,留下旖旎的味道。 那里,好似被人提笔书写,毛尖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名字—— 白宁徽… 第六百八十八章 有妖孽 王府这对璧人,当众秀恩爱的行为,简直叫人深恶痛绝,憋不住想破口大骂! 卢氏的小碎步,迈着迈着,竟也叫她迈到了尽头。 奇怪。 王爷要眼睁睁看着她撞死吗? 眼看坚硬无比的墙就在自己面前了,卢氏担忧的目光,左右流转之下,终于忍不住! 她仰头一望! 就见墙上那相拥的剪影,卢氏差点没哭出来。 “啊~~” 卢氏走路不看脚,前脚扭摆地踩到院里高高的杂草,后脚干干脆脆被折弯的杂草绊了个彻底! 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惊恐的眼睛大睁,手忙脚乱地朝她伸去! “夫~人~” 却最终亲眼见证卢氏赴死的决心! 砰—— 卢氏漂亮的脑门,与白色的院墙,剧烈碰撞。 即便她跑来的速度一点都不快,本不该太过剧烈,却因为这一跤摔得猝不及防,她甚至没有了重心可依,全身的力气,都涌上了脑门! 这脑门仿佛就跟墙有仇,撞得墙上的灰尘四溅,撞得墙上的漆壳剥落,撞得影响到了白宁徽拥吻美人的心情。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睛,想看看那女人什么情况,怎么还真撞。 白宁徽流光溢彩的长眸,透过眯起的缝隙,盯着这不安分的小丫头,温暖的唇瓣浅啄了几口,缓缓松开香甜软腻的唇,任她去玩闹。 他愿意宠她,不论她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只要她别忘了抱着他,就像现在一样。 东方庾这下是彻底刷新了对白宁徽的固有偏见。 谁说他不近美色! 谁说他凶狠寡欲! 谁说他没有人性! 不对,是没有人性。 但现在,手里抱着个女人,大庭广众就相濡以沫,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东方庾自个儿看呆了眼,完全没注意到本家继母,一脑袋撞傻了。 “咳咳……将军,夫人她似乎不大好。” 手下不好不提醒,认真措辞后,在他耳边念叨着。 东方庾猛一回神,就见丫鬟婆子们在卢氏身侧,哭天喊地! “夫人啊,你死的好惨!” “夫人您振作一点!” “少爷!快来见夫人最后一面呜呜……” 东方庾神色顿时一沉,快步朝墙根冲了过去! 乍一看! 那白墙上,果真有血迹! 东方庾吓了一跳,他可没打算要这女人死! “来人!快去叫大夫!” 和曼曼探头探脑,也有些担忧。 这夫人也是怪惨的。 发型,发型没了。 儿子,儿子不顺。 跑步,撞到脑袋。 “她是不是今年本命年啊?”和曼曼嘀嘀咕咕道。 说到这个。 白宁徽把歪到墙外的人抱回怀里,“对了曼曼,从未听说过你的生辰,你的生辰是何日?” “嗯?” 和曼曼笑着回头,“我生辰啊?还挺复杂的。” 白宁徽粘腻地蹭着她的脸,“如何说?” “嘻嘻,你要听身份证生日,还是农历生日还是公历生日,还是花柳梦的生日还是……” 白宁徽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啧,不正经,好好说,你生下的那日。” 和曼曼被拍得差点脚滑溜下墙去,好在有安全锁扣白宁徽的手。 “那我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你知道啊,大人的记性不大好,有可能是随意瞎说的日子。” 她环着男人的脖子,把自己架好,调笑地道。 “嗯?”白宁徽拧着眉头,这丫头说的是正经话? 和曼曼哈哈直笑,“好吧,我说个最有可能是真的日子,就是我死的那日……” “七月十五?”白宁徽脸色有些差。 “不是,七月十五是农历,我是按公历死的,我农历生日,是七月初七。” 白宁徽一怔,“七夕?!” 不对,他是不是关注错了一些东西,好像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白宁徽迅速捂住和曼曼的嘴,沉下心来思考。 忽略掉没用的信息,公历什么的定是她国家的算法。 她的生日…… 她死的那日…… 为何,她的生日,会与她死去的日子一样?! “曼曼!你不是生病离世的吗?”白宁徽慌乱地松开她的嘴,扣住她的双臂。 “对啊。”和曼曼点点头。 “那为何,你……的忌辰会与生辰,是同一日?” 若说是碰巧的,也并非不行,可一年三百多日,真要碰到自己生辰那日,是何等的巧合。 尤其是,她可以记得那般清楚。 病逝的人,他见过,最后的几日,甚至都不会是清醒的,她又如何得知自己哪个日子死去呢? 和曼曼愣愣地看着他。 蓦然,她垂眸莞尔。 白宁徽就是白宁徽,总是智商在线。 “你不懂,我们生病的人,到最后都是痛苦的,所以嘛,我自己挑了生日的那天离开,想着……有始有终吧。”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飘然似风。 她没有遗憾,没有不甘,人生的尽头,应是解脱,而不是怨叹。 每当她提起往事,白宁徽的面前,便仿佛与她隔着拨不开的轻缈纱雾。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整个人都是假的。 不论是她的人,她的性子,皆非真实,他只能看到她被纱雾包裹的模样,纱雾拿开后,她又是如何,他根本想象不到。 白宁徽心情顿感沉闷,将人搂回怀里,“曼曼,你会一直活在我身边。” 和曼曼想了想,回抱着他,“会吧。” 随后眸光落下,长睫在脸上,划出阴影,似两片黑暗的月牙,带着森冷的气息。 底下乱作一团,上头两人却各有各的心思,仿佛天与地的交汇,看似近在咫尺,却是无法触碰的两座不同空间。 直到院子外的长廊下,突然冲出一个人影! “让贫僧看看!定是有妖邪作祟!” 天禄大师白芒一片的大胡子,被风吹得四散,手捻佛珠,念念有词! 忽然,他两眼望青天!一双剑目指向她! “妖孽!哪里逃!” 东方府里的众人懵了懵,却默契地选择没有理会。 这位大师,就是如此令人捉摸不透,所以不敢打扰他。 岂料,额头淌血得卢氏,猛地站起身! 朝着天禄大师佛珠投掷的方向瞪去! “果然,果然是有妖孽,是那妖孽害的我!害的我!” 第六百八十九章 妖孽斗不过恶魔 和曼曼侧头一看,居然有串珠子朝自己飞来。 她随意抬手一探,竟是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咦?这是送我的?” 卢氏凶狠地捶墙,“妖孽!大师快捉了她!” 她就说!王爷怎么可能近女色,原来是妖精作祟! 天禄大师扑到半空,突然见到自己的佛珠套到了对方手上! “嗯?居然没有灰飞烟灭?看来不是妖孽。” 众人:“……” 大师,这样耍人不好吧。 怒容乍现的卢氏,眼珠子僵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宁徽将人抱得紧紧,一把将那破珠子拽开,气哄哄地甩了出去! 他家宝贝是妖,但只能被他收服,其他人休想打她主意! 天禄大师眼看自己的通天佛珠被扔,他一个大怒! “臭小子!你该遭天谴!” 一边吼着,脚上同时踏上白墙借力,飞扑向自己的佛珠。 此话一出,白宁徽差点没冲下去揍他! 只是怀里有女人,他没那么方便。 和曼曼噘着嘴,朝那位大师瞪去,手上拍拍白宁徽的背安慰: “别怕别怕,我是你的天,我咬你一口,就是天谴了。” 说完,嗷呜一声,咬了白宁徽的脖子,把他甜死了。 这天谴太美,他觉得自己还能多来几下。 待天禄大师把佛珠收回手中,扭头再看和曼曼,他嗖嗖嗖地捋着大白胡子,满意地点点头。 “小丫头,贫僧瞧你很有慧根,不如拜贫僧为师,贫僧赐你法号,助你成佛!” 和曼曼和白宁徽刹那间,黑了脸。 那模样,太有夫妻相了! “大师,你刚刚还说我是妖孽,我怎么可能成佛,有点不伦不类啊。”和曼曼汗颜道。 要是她没记错,前两日这大师就跟在花旭尧屁股后面。 花旭尧想出家,该不是他劝的吧。 天禄大师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佛慈悲,妖孽也可成佛,看来你对自己有很深的了解,就让贫僧度化你。” 和曼曼无语望天,随即利索地摇头,“我不要,我有男人,我不能成佛。” 白宁徽那一脸的凶神恶煞,在停到这句话后,顿时春风化雨,和风柔煦。 这丫头,已经变得这么懂事了,他都觉得可以放心让她出门了。 天禄大师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拒绝,一时间,还很难反应过来。 两人对话的间隙,卢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被下人们以大字型,狼狈地抬走了。 东方庾交代了部下烤鸡后,自己也跟去盯着,省得那女人作妖。 等天禄大师,将目光移向妖孽所说的男人。 “这……这是个恶魔,贫僧劝你放弃他,你虽为妖孽,却是斗不过他,迟早被他所害。” 白宁徽怒火顷刻喷发! 像极了被塞了塞子的火山终于爆破了,那能量无比巨大,几乎毁天灭地! 骂他白宁徽可以,但诅咒他与曼曼的感情,死路一条!!! 白宁徽单手拖着怀里女人的翘臀,如狂风过境,呼啸而下,空气中仿佛被掀起阵阵阴风和鬼哭! 与此同时,掌心酝酿出磅礴的内力,对着天禄大师的方向,迅猛推出! 院中的所有人,被吓得快速躲避,或跑出院子。 天禄大师一袭白色袈裟,在风中猎猎狂舞。 他自岿然不动,手中佛珠极速拨动,口中振振有词—— “阿鼻大城,厉鬼出行,阿傍罗刹,速速把你家主子带回去吧~~否则贫僧就要替天行道啦!啊呀呀呀!” 音落! 双目迸射出精光! 天禄大师手中佛珠甩得哗哗作响! 虚空磅礴的内力被他几下挥舞,尽数消散! 但阴风仍是轰然四起,院中草木潇潇,以两人为中心,向八方压倒! 眼看惊天的大战,顷刻即将触发! 躲出院子的下人和军将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为、为何王爷会和大师打起来啊?” “别管这个了,你没听到大师说王爷是恶魔吗?你们说是不是真的。” “这事不用大师说,你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啊!王爷那不是!” 忽的,说话的人那嘴巴捂住手,用腹语道,“那不是活生生的…a…嘛。” 众人:“……” 没胆就别说! 再回头一看,好家伙! 王爷怀里抱着个女人,居然单手就要对上那大师,简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只见白宁徽掌风凌厉,叱咤狰狞的内力波动,搅得气旋翻滚,浮空而动的落叶,被气旋绞碎,仿佛一柄柄旋转的飞刃,骇人至极! 本想出声劝架的和曼曼,看得小嘴大张。 随即决定先看看热闹,这种等级的架,她真的很少见,可稀罕了。 天禄大师定眼一瞧,暗道不好! 这小子内力深厚,怕是要把他佛珠给弄坏咯。 一念之后,天禄大师匆忙后退,同时将珠串挂上自己的脖子,塞进自己的衣襟,保护保护。 砰—— 后背撞上院墙,退无可退! 天禄大师迅速一跃,踩上墙面,沿壁飞掠而出,险险躲开汹涌的罡风。 风卷暴击入墙,落满脚印的墙体,应声崩解,大地龟裂般延伸出恐怖的裂缝! “好小子,看来你也适合修炼本门绝学,不如跟贫僧回大无相寺,贫僧传授你达摩祖师无量神功!” 天禄大师飞掠出十丈之远,满意地看着那面已然尽碎,却仍旧倔强挺立的高墙。 “哦?这神功名字听起来很不错,你学不学?” 和曼曼大眼睛透着兴奋,扯住还要进攻的白宁徽。 “曼曼……佛家弟子学的功法,我不能学。” 白宁徽手上一顿,委屈地噘嘴瞪她,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说完,又是一个暴击,天禄大师脚踩的那面墙,可怜地轰裂。 和曼曼看着乐呵,却感觉出白宁徽气息有些不稳。 她一下子抱住了白宁徽的手臂,“好好好了,也不能……不能将人家府邸拆了,好王爷,他们还没帮我烤鸡。” 白宁徽沉重地吸了一口气,低头不满地睨着她。 这臭丫头,莫不是觉得他不行? 天禄大师探头探脑,见白宁徽收手,他合着双掌,从空中像西游记里的神仙一般,稳稳地飘来。 “死神难过美人关,贫僧可助你化解这美人关,你可愿意?” 白宁徽额头的青筋,霎时爆裂! “我让你化——” 第六百九十章 元帝来了 东方庾再回到这个院子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打仗了?” 看着面前裂成鸡蛋壳的白墙,东方庾只觉天旋地转,上手一搭。 轰—— 手边的墙跟着他一块倒下! 躺在地上,被石块砸了两下的东方庾,望着蔚蓝的高天,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谁料,某恶魔似乎觉得不够,快步来到他身侧,脚背掀了掀这家伙。 “快去把你们东方府的墙修一修,都影响到王府了!” 白宁徽一腿子将天禄大师给踹瘸,这才在和曼曼的关心下,消了气。 和曼曼看着那面通向王府的墙,“打通不是很好吗?这样王府就更大了。” 白宁徽顿时心头一动,低头用力亲了一口脑门,“真聪明。” 东方庾冷眼看着这两个该死的家伙。 自从碰到他们,他就没有好日子过。 呵呵…… 王府更大了? 那他东方府呐!!! 东方庾一个螺旋腿,小马达似的从地面飞冲而起!精壮的小腿,直冲白宁徽的面门! “将军!” “将军小心!” “将军别摔着!” 东方庾才横飞到一半,不知道躲哪的部下,果断冒出,上手一捞! 东方庾就这么被横躺着接住了。 白宁徽双眸危险眯起,算他们识相。 “鸡怎么还没烤,本王晚膳的时辰都要到了!” 东方庾怒火冲天,“那你就滚回去吃你的晚膳!!” 白宁徽眼尾一道杀气闪现,“说什么?” 部下们争先恐后地捂住东方庾的嘴,最后连脸都瞧不见了。 “王爷,我家将军的意思是,待您晚膳之时,烤鸡如约奉上。” 白宁徽冷勾唇角,“东方庾,你必须亲自烤。” 话落,白宁徽留给众人一个骄傲的背影,抱着他怀里的宝贝往王府去了。 “烤的时候乌烟瘴气,千万别叫我家曼曼呛到了。” 东方庾脑仁疼,不知道要找谁治治。 可这时,白宁徽走了,却还有一个令人头痛的声音,飘浮在他耳边。 “哎呀,贫僧要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来救救贫僧,若贫僧圆寂于此,此处定然成为凶宅。” 被白宁徽踹了一脚的天禄大师,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东方庾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凤京,待在太漠府不爽吗? 想想一路回凤京的凄惨遭遇…… 不对,一路遭遇都很不错,从西北吃吃喝喝穿行至中原腹地。 直到,遇见了那该死的女人! 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 居然会以为,抓个白宁徽想抓的人,回来好嘚瑟,拿这事鄙视他。 结果怎么着? 费力气把人抱回来不说,还请她吃了一顿饭,她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吐了自己一身。 呵呵…… 东方庾绝望地抖了抖身子,歪了歪唇角,算是笑过了。 把继母的头发削了,这事不提。 招来了一堆没用的家伙,差点将东方府的门槛踏破,最后还遗留下了一个蹭吃蹭喝的。 白宁烨那混小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连他述职都不见。 这些都算了。 真的,算了。 可把他府墙给拆了,算是怎么回事!!! 东方庾像个傻子一样,被手下们扛到火堆旁摆好,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鸡。 鸡的身子被丳穿过,他在这头拿着,手下在另一头拿着。 他手指不动,鸡自己烤着自己,烤着烤着还旋转了起来,主动掌握着火候。 东方庾看着那鸡,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都怪白宁烨! 都怪他叫自己回京! 就在这时,心里想什么,就来了什么。 管家贼溜溜地跑进院子,“少爷~~宫里来话了,宣您明日早朝后入宫。” 东方庾将鸡一甩,“好!我非将白宁烨这小子给子…啊…呜!” 还有一个“宰”字没出来,就被手下们捂住了嘴。 等鸡烤好后,东方庾盯着府中下人,今日就要把墙给修好。 “把墙再加厚一丈宽!我看他还怎么拆!”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少爷,这会不会太…” 东方庾挥手打断,“不会!就给我加!另外高度再多三丈!” 众人:“……” 整个府邸的下人全部出动,就为了修这面与王府相连的墙。 白宁徽活动了筋骨,肚子都饿了,带着和曼曼回家去吃点心。 “王爷,元帝来了。” 二月从阁楼上跃下,来到两人身侧。 和曼曼默默挪了挪身子,要从白宁徽怀里下地。 白宁徽捏了捏她的腰,示意她不许动。 走过大半个王府,两人才终于在书房旁的院子里见到白崇元。 只见某老头坐在秋千上,荡得不亦乐乎。 一发现白宁徽出现,吓得几乎要飞出去。 白宁徽眉心狠狠抽了一下,简直没脸看。 “咳咳咳……徽儿。” 白崇元用拳挡在嘴前,掩饰尴尬,眼睛到处乱晃,直到走近了才注意到白宁徽身上的挂件。 “这!这姑娘不是!” 白崇元瞬间倒退两步,虎目瞪得浑圆。 白宁徽懒得解释,抱着自家乖宝宝往秋千那走去。 “曼曼坐着玩秋千,二月,去屋里把曼曼娃娃拿来。” 随后又帮她把秋千荡了起来,才离开往白崇元那走去。 “父皇你为何又出宫了!不是不允许你出宫吗?究竟何事!” 白宁徽余光盯着秋千,嘴上不耐烦地可着白崇元。 白崇元一脚朝白宁徽的屁股上踹! “臭小子!为父来看你,你什么态度!还不允许我出宫!我就出宫了,你能奈我何!” 白宁徽一时不察,被踹个正着,周身戾气刹那间翻腾而起! 居然当着他女人的面,踹他? 眼看白宁徽脸色阴沉,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二月快步出现,手里抱着两个娃娃。 “王爷,娃娃来了。” 因为白宁徽事先没有说,将这娃娃给和曼曼,所以二月直接带到白宁徽这。 白宁徽下意识一瞧,那眯着两弯笑脸的娃娃,浓烈的怨气,顿时纾解。 不想理那老家伙,白宁徽抱过娃娃,就往和曼曼方向走去。 “曼曼,你要哪个?” 本来是两个都给她的,莫名自己舍不得。 和曼曼的秋千平缓了下来,左瞧瞧右看看,“要小公子的好了。” “哼!” 白宁徽将小姑娘的那只,塞进她怀里。 和曼曼歪了脑袋,没明白他不高兴什么。 白宁徽自个儿抱着小公子,留给她一个看不懂的背影。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傻儿子二傻儿子 白崇元入目便是自家抱着娃娃的大傻儿子。 他实在是怀疑自己早晨醒来的姿势不对,才会看到这样一幕可怕的场景。 “徽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女人!那女人被你害成这样的!” 他紧张地抓住! 本是要抓住白宁徽的手臂,却意外地抓住了娃娃! 啪—— 被白宁徽打开手。 和曼曼抱着娃娃晃着秋千,愣愣地望着他们的方向,想说不是她害的。 “父皇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究竟来此何事?” 白宁徽还没稀罕两天媳妇儿,就不停地被人打扰,他都烦了。 眼睛巴巴地投向秋千上的人儿,正巧她也在看自己,两人就地眉目传情了起来。 一想到她说日后只看他,现在还做到了,白宁徽就忍不住偷笑。 这痴呆模样看在白崇元眼里,跟看疯子没什么区别。 “皇儿!你快醒醒!我是父皇啊!” 白崇元一把将他的脑袋掰回自己面前,吓得拼命摇! 前日自己梦到这小子被狐狸精缠住,虽然来了发现好好的,但他实在不放心,还是决定过来盯着。 果然!出问题了! 白宁徽被他摇得气急败坏,“我醒着呢!!” 白崇元不信,“你醒着为何是这模样,说!究竟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回来的,你是不是被她勾得魂都没了?” 不是他想太多,那女人绝对是自己梦到的狐狸精无疑! 白宁徽白眼冲天,“父皇,不许你说曼曼坏话,我找了她这么久才找回来,你不替我高兴?” 白崇元手上一顿,“你找她回来?你是不是脑子有猫病,她都跟男人跑了!你还找她!你真是被迷昏了头,为父替你把人处理了!” 说完,白崇元健步如飞,朝和曼曼冲去! 白宁徽眸光一沉,长臂迅速抓住白崇元的后背,阻挠他前行。 白崇元眉目瞬间染上一抹阴戾,“你小子,敢拦为父?” 白宁徽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扯回原地。 “父皇,我的事,你别插手。” 白崇元眼中怒火顷刻腾起,“白宁徽,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敢这么对为父说话!” 白宁徽同样是神色隐忍,“她不是一个女人。” 白崇元火气一滞,“不是女人,是男人?” 白宁徽臂弯夹着娃娃的脖子,掌心扶额,“不是这个意思,她不单纯是一个女人,她是我的王妃,您别胡闹了,影响我娶妻。” 白崇元凝滞的火气重新翻腾,“我不同意!!娶谁不好!非要娶她!” 白宁徽心累地叹出一口气,“父皇,我娶她又不是娶你,你在意什么?” 白崇元胡子一紧,恼羞成怒! “臭小子你说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你声誉着想,我白崇元的儿子,定然要娶世间最好的女子,娶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你的脸面不要啦!” 白宁徽额头青筋冒起,“父皇,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声名狼藉?呵,这事我会处理。” 还不是嫉妒她的女人,在外面胡乱编排! 即便曼曼不出现,凤京那些个粗枝烂叶,也没一个配得上他白宁徽! 白崇元总觉得跟这傻小子讲不通,威严的双目一眯,将视线转向秋千上的女人。 看来问题出在她身上,只要解决了她,一切都好办。 “你要娶她,也该让父皇和母后,了解了解她。” 白宁徽牵着怀里娃娃的小手,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这老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等儿子成婚,自会带她拜见二老。” 白崇元差点跳了起来,“什么!你敢背着我们成婚!” 白宁徽哼哼两声,“父皇,千万不要破坏我和曼曼的婚事,负责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都不能预料。” 说着这话时,那双丹凤眸浮现的暴戾之气,叫白崇元心惊胆寒。 这孩子自十岁那年被生母迫害,之后便性情大变,成了残暴凶狠的瑄王。 可即便如此,白崇元也没见过像此刻这等眼神,那一眼,仿佛见到了腥风血雨,伏尸万里。 白崇元顿时懊恼极了。 自家大儿子要做的决定,从来没人敢反对。 但那女人当真不能娶,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崇元被送走时,还捏着鼻梁骨,愁肠百结。 一回到宫中,白崇元就冲到了锦延宫。 “烨儿!” 没人? 和顺赶忙上前解释道,“皇上批完奏折便离开了。” “什么!这小子敢乱跑!” 白崇元刚要大骂,门外某人就一只脚跨了进来,那紫金软靴,看起来十分犹豫。 “滚进来!” 白崇元已经瞄到了,没等脚进来,自己就奔过去抓人。 “父皇你干嘛!我当皇帝要是没耳朵,怕是不行啊!!” 白宁烨整张脸都顺着拎起的右耳斜去,疼得哇哇叫。 白崇元半分不心疼,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 “说!你皇兄怎么回事!为何非要取那不三不四的女人!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是不是专勾男人!” 白宁烨耳边打雷般响个不停,嗡嗡嗡—— 白崇元被他这怂样气得甩开耳朵,“说!!” 眼睛一瞥,居然发现这小子手里居然抱着一只猫? 白崇元眼睛直了,“你们两兄弟,一个抱娃娃,一个抱猫猫,都是抽什么疯!” 而且这猫,还瞪他? 白宁烨揉着自己的耳朵,心中腹诽:你懂什么。 “您刚刚问皇兄什么来着?” 白崇元顿时回神,“你当皇帝就是这般当的?大臣上奏时,你也跟呆子一样!问问问?” 白宁烨不服气地扯了嘴角,“他们可不会拽着我耳朵说话,父皇你不说就算了,和顺,今晚有什么菜!” “吃吃吃!”白崇元一把将他扯回来,“你皇兄被坏女人缠上了,你还有闲心吃饭?!” 白宁烨一下子震惊了,“谁啊,有本事缠上皇兄?不要命了!” 白崇元被他说得,突然感觉有点道理。 不对不对。 “就是那个跟男人跑的,叫什么曼曼的。” 白宁烨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父皇,你没搞错吧,是皇兄缠着人家啊,还用海捕文书将人逮回来,关在王府里不让出去。” 白崇元傻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活不下去了 白宁烨将小王爷给和顺带,自己揽着亲爹去御书房闲聊。 “父皇,这事你别阻止皇兄,因为你是阻止不了的。” 白崇元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你皇兄太过胡闹!我阻止不了,你这个皇帝必须阻止。” 白宁烨蹦蹦跳跳的腿儿,一下子蹦不开了。 “您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白崇元半阖着目,斜视远空垂坠的红色落日。 为何他两个儿子,都是不说人话的,整天死啊死的挂嘴边。 “皇儿,你是皇帝,你死那叫崩。” 白宁烨连忙点头,“好好好,置我于驾崩。” 砰—— 白崇元大掌一挥,一脑门打下去,“让你胡说八道!跟你皇兄一样胡闹!” 白宁烨揉着脑袋,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我怎跟皇兄一样!我又不为女人操心。” 白崇元来到御书房前,不等小太监开门,自己一踹就跨进去了。 “你不为女人操心?后宫女人不少,可曾见你生个皇子公主!” 白宁烨摇头晃脑跟在他后头,“父皇,还是说皇兄吧,他是有点不像话,你想让我做什么来着?” 白崇元一个哼声,胡子翘起,“说到子嗣,你就这幅德行,为父方才是让你阻止皇兄娶那女人。” 白宁烨会意地点点脑袋,“行,我会努力的。” 白崇元有些意外,“你怎么努力,把你的计划说出来!” 白宁烨刚要坐下的身子顿了顿,怎么还要计划,也太认真了。 “我会去王府,好好和皇兄说道说道。” 白崇元眼神中带着嫌弃,“就凭你?” 白宁烨要生气了,“我怎么了?我不能去王府吗?” 白崇元眼角抖了抖,“为父是这意思?你也别找你皇兄了,派人去把那女人抓来。” 白宁烨脸上顿时浮现钦佩之意,“父皇,你这想法很大胆。” 趁着对面的人还没打过来,白宁烨赶紧补充道: “但为了您的晚年生活有保障,您还是将这大胆的想法,掐死在脑中。” 补充完这句,白崇元就可以下手打了。 “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们两个小畜生!” “父皇!畜生的爹!也是畜生!” 大叫完这句,狂风暴雨般的拳影砸下,白崇元这真是完全不把他当亲儿子了! 等白崇元筋骨活络,白宁烨浑身散架后,两人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对话。 “你是皇帝,抓个人很容易,自己想办法,把那女人抓进宫,我必定要让她远远离开我儿子!” 白宁烨侧瘫在软榻上,奄奄一息,“父皇…你直接宣她不行吗?” 白崇元看傻子一般看他,“你皇兄要是能让她进宫,我还需要你?” 白宁烨觉得自家老父亲也是怪怂的。 “不如我宣他们俩一起进宫?” 白崇元精目乍亮,“这方法可行!你快宣,现在就把人宣进来!” 白宁烨身子一翻,“不行了,我被父皇你打得半条命都没了,还是改日吧。” 哼,让你打本皇帝! 白崇元脸色顿时难看了,“这身子是不够结实,当了皇帝,就松于磨炼体魄,现在,就给为父去殿外跑上十圈!” 白宁烨猛地旋身,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邪恶男人。 他可是皇帝!大庭广众跑步算怎么回事! 但白崇元不管,反正不是自己跑,扯了白宁烨的腰带就走! “快!你们所有人,都跟着皇上一起跑!” 白崇元站在殿前广场之上,指挥着禁军跟在白宁烨屁股后头跑,此时,他没有一只口哨,一定很不痛快。 “元、元帝,下官有要务与皇上禀报。” 前来觐见的大臣,脚下一步一顿地上前。 白崇元瞥了一眼,“去,跟在皇上身边,一边跑一边禀报。” 看看这些老家伙,他在位的时候,那身子骨多少硬朗,如今都颓萎成这幅模样,不忍直视。 大臣们望着偌大的殿前广场,两眼发昏,脚底板就像黏住一般,迈不开。 “还不快去!” 白崇元胡子一横,一掌一个,把人赶了去。 瑄王府中,不知道有人要算计他们的白宁徽与和曼曼。 两人收到了烤鸡,和曼曼美得不行。 “我要吃鸡腿哦,其他的都给你吃。” “是。” 白宁徽为她的鸡腿去着鸡皮,头一探,在她白嫩嫩的脸上印了个吻。 和曼曼有洗手困难症,尽量不希望自己的手脏,等白宁徽处理完鸡腿,她娴熟地用筷子夹着腿骨啃了起来。 “哇——居然很好吃!!” 果然烤的就是不一样! 和曼曼险些泪流满面,她想到了从前幸福的现代生活,炸鸡烤鸡烧烤撸串,好好吃…… “他们烤吃食极为拿手,让他们烤就对了。” 白宁徽见她吃的如此满足,他光看着就很是享受。 然而,谁都不能想到。 和曼曼在啃自己的鸡腿时,另外三只鸡腿—— 消失了!!! “嗯?” 和曼曼愣愣地看着缺了腿的鸡,又愣愣地发现了白宁徽手边的鸡骨头。 再一抬头,大眼睛仿佛被泉水泡过一般,湿漉漉的? 白宁徽震惊地盯着她看,“曼曼怎么了?” “你吃光了…我的鸡腿?”和曼曼喉咙哽咽。 白宁徽憋住,“曼曼,忘了七弦说的话了?你只能吃一点,所以就吃一只腿。” “啊——” 此话一出,和曼曼一下子趴在白宁徽的怀里,哭了!!! 白宁徽拼命忍笑,“曼曼不哭,怎么了,跟我说说,为何哭了。” 他把她的腿锁上,没见她哭。 他掐她,欺负她,不让她出门,没见她哭。 结果,他吃了她的鸡腿,她哭了。 这真是…… 太惨了。 白宁徽深深吸气,仰头,眼角有泪,笑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你还我的鸡腿!啊——我不活了!!” 和曼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委屈得要崩溃了。 不是说好的了吗? 她吃鸡腿,其他的都给他! 为什么还吃她的鸡腿!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那鸡也不大,鸡腿也就她拳头胖,咬几口就没了哇! 至少也要让她再吃一个啊! 一点商量都没有,真的活不下去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幼稚鬼 白宁徽抱着可怜的姑娘,像哄孩子一般,拍背又亲亲。 “好曼曼,是我错了,我不该吃你的鸡腿,下次让你吃回来可好?” 和曼曼眼神冷漠,不断啜泣。 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抹,却看也不看他。 白宁徽稳了稳心神,盯着她红彤彤的鼻头,觉得好可怜,他不应该这时候笑她。 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把她的脑袋往身上摁,鼻涕眼泪全回到她脸上。 “白宁徽!!” “哈哈哈哈——” 白宁徽把笑攒了一起发泄,看着她气急败坏,仿佛这辈子都不会理他的模样,他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笑得趴到桌上,浑身抽搐。 二月悠悠叹气。 王爷真是个幼稚鬼。 “二月!给我水!!” 和曼曼要疯了,鼻涕糊眼皮上了,她拿白宁徽的衣服再擦,还是恶心透了! 二月将预备给两人洗手的水,先端来给她洗脸。 和曼曼一洗完就对白宁徽发起猛烈的进攻。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她一个转身,从白宁徽背后,结实的臂弯一勾,勒住他的脖子,凶神恶煞地瞪他! 眼睛对眼睛,瞪得又大又近! 白宁徽笑得嘴角抽搐,抬眸就是她漂亮的眸子,忍不住么了一口近在咫尺的小甜唇。 “曼曼这般惹人疼,不欺负你,欺负谁?” 说着,长臂一揽,将身后的女人抱回怀里,鼻涕眼泪又抹到她身上了。 啊—— 和曼曼无声尖叫!无声落泪! 为什么要欺负她…… 等晚上就寝了,和曼曼都在生白宁徽的气。 白宁徽也不恼,搂着她乐呵呵的。 “我警告你,不能有下一次,否则咱们就绝交。” “是是是。” 白宁徽把她脸掰过,一顿吻。 吻着吻着,就没了动静。 白宁徽缓缓睁开眸子,看着她熟睡的脸,有些黯然。 平素她没这般早睡的,今日是累了? 白宁徽精神还足,抱着她,莫名有些孤单,便一遍遍看着她的脸,看到了后半夜…… 这时的周家,可没人睡得着。 周奇送走旧僚,心情格外激动。 “没想到,沈溪居然短短数月,从七品编修就升到了从五品侍读学士,简直不可思议。” 周奇也是科考上来的,想当初自己可是等了两年,才升到侍读学士,但沈溪从去年到现在,才堪堪半年的时间! 周奇在厅里来回踱步,粗糙的大掌不断摩挲,发出窣窣的声响。 之前那孙晓瑶说的时候,他还半点不信,沈溪一个寒门子弟,岂有本事封相。 但方才在席面上与旧僚打听了。 沈溪那小子与已故苏太师之子,交情颇深,日后仕途定是平顺。 苏家,那可是凤京大族,和林家一样,掌握了半个朝堂的人脉。 沈溪和这等底蕴的大族交好,周奇如今再看他,已经确信了孙晓瑶之言! 然而,现在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周奇神色古怪地盯着门边的管家,半晌才想到一个办法。 “去把小姐叫来。” 管家大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老爷看上他了,应声后赶忙去叫人。 周书琴这会儿已经躺下,听到管家来报,脸色顿时不好。 但她没办法,只好起身穿了外袍,又系了披风,这才婀娜地来到外厅。 “父亲,叫女儿来有何事?” 周奇一见她来,便开门见山。 “你去,去找孙晓瑶,跟她交好,让她请沈溪来家里做客。” 周书琴微微愣住,这算什么事。 “父亲,女儿与那孙晓瑶可没有交情。” 砰—— 周奇一掌朝桌面猛拍,茶盏被震得滚至桌沿,差点落地。 “没有交情现在就去套交情,整日只知道出街喝茶采买,一点都不知道为家里操心!你如今都十六了!还嫁不出去,连交个朋友都不会!为父养你有何用!” 周书琴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上座的父亲,眼底的水光越积越多。 她不知道自家父亲这是怎么了,从小把自己当宝贝疼,可现在,一见到她,就骂她。 难道,难道是因为娘亲老了,不得宠了? 周奇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竟还哭哭啼啼,他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前几日自己打了那孙晓瑶,他用得着靠这丫头! 很快,周书琴就被周奇给拖到下人房附近。 “你现在就去,办法自己想,必须把事情给老子办好,否则我就随便找个农户,把你嫁出去!” 小声说完,周奇将人往孙晓瑶的屋子推。 周书琴踉跄了几步,咬着下唇,转身难过地看着他。 周奇抱着脑袋,头顶冒烟,“快去啊!” 周书琴吸了两下鼻头,委屈地回眸望着漆黑的屋子。 那里又脏又臭还没有灯,像头匍匐的野兽,分外可怖。 周书琴脚尖极小步地挪移,走了半天,才到屋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却在下一瞬捏紧鼻子,整个胃都在收缩,好恶心的味道,好臭! 周书琴受不了了,一个扭头,发现周奇正用恐怖到极致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 漆黑的夜里,那眼睛像毒蛇一般阴森。 寒气从脚底板往上蹿,周书琴再不敢游移,一下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孙晓瑶!!” 周书琴不管不顾,捏着鼻子直接嚷嚷开,可屋里却无人回应。 “奇怪,难道不在?” 就在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屋里的床铺时,角落猝不及防地传来低哑的声音。 “滚!” “啊!!!” 周书琴吓得跌倒在地,满地的不明物体,沾了她一身。 孙晓瑶冷笑,“哟,周小姐啊,晚饭没吃饱啊,来我这吃屎?” 周书琴听到这话,一下子弹了起来,整个人疯狂打颤。 千万别告诉她,地上那些东西是…… 周书琴想立即掉头就跑,她也这么做了。 可是一走到门边,脑中蓦地闪现方才父亲的眼睛,她忽然动弹不得,不敢再迈出一步。 两行清泪划过,周书琴强迫自己回头。 她看着孙晓瑶的方向,用力挤出一抹笑。 “晓瑶,我、我是想……” “想就吃吧。” 孙晓瑶耸了耸肩,却拉扯到了上头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身上的恶臭钻进鼻子,周书琴极力隐忍! “不、不是,晓瑶,我是想来与你交朋友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 怀疑 孙晓瑶这辈子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当然,接下来还有更好笑的。 “你能请沈溪,来我们家做客吗?” 周书琴想着快点完成父亲交代的事,快点离开。 孙晓瑶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忽然大笑出声。 “啊哈哈!是不是沈溪被皇上看中,当了丞相啦!!好你们周家,我要让沈溪把你们满门抄斩!!” 她冲出屋子,朝着黑色的天空,疯狂大笑。 “沈溪!你快来接我!你快来啊!” 她甩着油腻混乱的头发,身上像穿着破麻布袋一般,露出几块破损的皮肉。 不远处的周奇,有些看不懂。 这到底是成了没成? 屋里,周书琴也巴不得出去,等跑出来,她笑着和周奇招手,“爹!晓瑶她同意了!” 周奇愣愣地点点头,“好!老曹!去安排,明日一早,不不,明日宫里下朝,你就让人在宫外等着,把沈溪请来。” 轰隆隆—— 夜空忽而传来滚雷之声,众人抬头望天,都知道这是要落雨了。 果然,雷声反复滚到第三声,夏雨骤至。 还未睡下的白宁徽,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像洒了一地的珍珠。 湿气从门缝窗缝钻入,他搂紧了怀中的人儿,贪婪吸取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 这三个月来,每每落雨,都是他的地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身侧有了她,雨天似乎也是舒服的。 白宁徽感受到此生未有的心安,沉沉睡下。 待翌日清晨,他又在小妖精不安分的挪蹭下缓缓转醒。 夜里无梦,爱人于怀,他亦无忧。 长眸微睁的缝隙里,落满流光。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不舒服,他松了松臂弯,就见她骨碌碌地滚走了。 白宁徽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是自己睡了三个月,又不习惯他抱着睡了? 哼,不许。 白宁徽轻手轻脚地挪了进去,重新把人抱回怀里,温热的手心像从前那样摩挲着她,她便觉得舒心,也不再乱动了。 白宁徽眼尾上扬,她还是没变。 所以,这三个月究竟有没有人碰过她? 白宁徽垂眸看着她恬静的脸,指尖微动,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撩开她的衣襟。 她的身子素来娇气,轻掐一下都会青青红红好几日。 若是有人碰过她,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未留。 白宁徽动作小心翼翼,像现代人拆炸弹,呸,是拆礼物。 抽出一只手臂,看完又马上送回袖内,生怕她冻着。 直到看见腰间大块的青紫,白宁徽脸色蓦然阴煞。 冷静冷静! 白宁徽发昏的头脑,觉得腰间的痕迹不能证明什么,可接下来…… 和曼曼醒来,就感觉到阴风阵阵。 耳边一听,原来是下雨啦。 “曼曼……” 白宁徽自带鬼气的脸,一下子盖在和曼曼的脸上。 “嗯?” 和曼曼刚起床,有些迟钝,打了个哈欠,一个翻身,顿时觉得好凉。 她低头一看,“白宁徽!你居然!” 白宁徽看着她裹被子的动作,心中怒气更甚。 “你躲什么,你的身子我没见过吗?” 和曼曼一愣,这才看出白宁徽不对劲。 “可你现在不能看。” 白宁徽冷笑了一声,“怎么,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和曼曼扯扯嘴角,“对啊,你现在又不能碰我,看什么看。”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这小子有点叛逆,说不能碰,万一惹怒他非要碰呢? 谁料,白宁徽比她想象得更偏激,一把掐住她的双肩。 “我为何不能碰你,和曼曼,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的谁?” 狭长的眼睛瞪圆,声音里透着凶狠。 和曼曼狂眨眼睛,非常没明白,这两句是如何联系起来的。 “嗯……” 好,她犹豫了。 白宁徽磨牙凿齿,恨不得咬死她! “和曼曼,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瞒我的事,说出来!” 和曼曼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莫名弄得有些心虚。 她有瞒他的事? 还真有,一大堆。 可是,和曼曼又不傻,在他没给个线索出来时,她不可能主动承认的。 “没有,我没有瞒你的事。” 白宁徽被她偷偷瞥开的眼睛,气得差点落泪。 她果然是在骗他。 “和曼曼,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赤着双目,大吼一声,吓得和曼曼肩头一抖。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至于吧,我犯什么事了?” 白宁徽咽下心中的泪,咬牙切齿地扯开被子,“你,告诉我,你腰上的痕迹,是哪个男人留下的?” 凉气闯入,和曼曼“嘶”了一声,顺着他的手看去。 “不是你掐的吗?”她怪怪地问。 他掐的她,还找她麻烦?这小子是不是欠揍。 白宁徽:“……” 是吗? “那、那腿上呢?”他突然有些气弱。 “你掐的啊。” 和曼曼危险地半阖双眸,浑身凛冽的气势缓缓上升。 相反,白宁徽的气势缓缓下降,“我没碰你,我何时掐了你。” 和曼曼水蛇一般,探出细白到晃眼的手,一把掐住白宁徽的脸! “哈~你自己干的事,自己不承认是吧?沐浴的时候,你动了哪里,要我给你描述?” 白宁徽顿时一阵懊恼,眼睛飞到他处,默默想要转过身子,当这事没发生。 他是不是有傻,乱碰她做什么,如此一来若别人碰过她,不就被盖住了。 和曼曼扭完他的脸,气呼呼地起身。 “很好很好,我能明白,这三个月你不在我身边,自然信不过我,我也不求你什么,这样的话,咱们就各过各的!不必强求!” 她飒气满满地挥开里衣,双手一次套了进去,长发一撩,收拾行装! “曼曼…” 白宁徽飞快转回身子,“噗通”一声,将人扑倒在床。 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不要走。” 和曼曼眼睛上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冲动。 随后,平静的目光转回白宁徽身上。 “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信不过我,就不要折磨你自己,你难道要带着怀疑过一辈子吗?” 白宁徽嚅嚅嘴,没有说话。 “你好好想想,我不可能一直将自己处在努力解释的境地,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你的心结便会永远解不开。” “甚至,那死老头最爱作妖,他哪天再骗你些什么,你又会怀疑我,长此以往,除了感情四分五裂,我们再没有出路,不如趁现在,你做出割舍,对你我都好。” 第六百九十五章 解决问题还是逃避问题 白宁徽滚动着喉结,眼眶微微泛红。 “曼曼,你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始终不够爱我。” 相爱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就像他一样,明明怀疑她,可当她要离开,自己却不能允许。 可她呢,说的都对,就是让人伤心。 和曼曼要被他搞伤了。 她本就是爱和理性能够分开的人,这也不行吗? “这些先放到一旁,你认真考虑我的话好吗?已经能看到的结局,为什么非要纠缠着一头撞上去呢?” 她轻抚着他的脸,乌黑的眼眸中透着些许遗憾。 可以的话,她想陪着他,更不想伤他,但现在做不到的事,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到,她很现实,不愿努力。 白宁徽心痛到面染寒霜,褪了血色的唇,缓缓开合—— “不可能,即便是纠缠到两败俱伤,你我都不能分开。” 密布着血丝的眼睛,写满了决绝。 紧咬着牙关说完这句话,白宁徽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起她,为她穿衣。 “今日进宫,定是要见父皇母后,你乖乖的,不要说不该说的。” 阴鸷的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和曼曼鼻间呼出一口沉重的浊气,蓦的,她一把抱过他的脑袋,照他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白宁徽,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难啃的骨头!” 话落,她接过他指尖的系带,自己系了起来,动作飞快地起身,开始套衣服。 白宁徽被她一吻,心中的阴冷忽然就化开了。 愣愣地看着她,想着她这是愿意乖乖的了? 只是,丹凤眸微微眯起,总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一些,那样笔直的背影,果断的动作,和她平常软软糯糯的娇态,稍显不一。 很快,在白宁徽探究的注视,和曼曼已经穿好了衣服。 夏日就是方便,不必套那么多层。 和曼曼甩了甩长及臀部的青丝,姿态洒脱诱人,再一转眸,就见床上的男人,跟傻子一般看着自己。 “不是说要进宫吗?” 白宁徽一下被她惊醒,连忙点点头,下床抱住了她。 和曼曼:??? “曼曼,你答应我,再不说离开的话。” “好好好,答应你。” 和曼曼语气有些不耐烦。 白宁徽顿时觉得委屈,“曼曼,你回来时便承诺过不再离开,为何到现在还是有这心思?” 和曼曼眉头微蹙,无奈地回抱住他。 “因为我那时还不了解你的心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我不离开,但我们也很难磨合,起码要有解决的办法。” 白宁徽很是厌恶她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语气。 她和他在一起,难道是一种公务吗? “曼曼,你的解决办法不行,分开是种逃避,你下次解决问题时,这个办法,你不许提,跳过它,在我们不分开的前提下解决。” 和曼曼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从骨头里传出的声音,被他说得怔住了。 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和白宁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们的思考方法,是不一样的。 当然,也是她任性久了。 那时,恋爱关系可以断开,所以她一旦不乐意,就可以选择分手。 但现在,不行。 白宁徽认定了一个人,是要永远和她在一起,没有分开这个选择给她,日后怕是也没有离婚这个选项。 所以,他说的对,她只是喜欢逃避,懒得解决,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和曼曼倏然自嘲地浅笑。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不解决问题的人,不是他。 “我知道了。” “嗯?” 白宁徽侧着头,静静地凝视她。 和曼曼像是松了一块大石,却又背起了另一块巨石,眼神中不似以往的随意,而是某种尘埃落定。 她是成年人,她除了为自己负责,也该学会为自己所爱的人负责。 不该因为他的任何不好,而轻易将他放弃,她从前没有努力拒绝他,现在就该对他负责。 “知道了,不与你分开地解决问题。” 白宁徽看着她的眼睛,像漆黑的夜里,照亮天地的星,越来越亮。 方才那话,她是随口应的,但现在这句,他听得出来,她是真的承诺了他。 白宁徽心里松快极了。 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强娶的女人是甜的。 他指尖勾起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顺势揉着她的耳朵。 若不是每回在重大决定面前,靠他的威逼和强势,这女人怕是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白宁徽感觉出,他们两人,定下了。 他用力抱着她,胸口处的甜蜜,浪一般打了上来。 忽然,他一把将人抱起,滚回床上! “你干嘛!” 和曼曼猛地抓住自己的衣服! 这小子居然要把她亲自穿的衣服再给解了?! “穿的不对!脱了!” 外面在下雨,白宁徽却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屁!我又不是傻子!” “乖,你是傻子。” 和曼曼勉力护住,却不及白宁徽声东击西之术,还是被他得逞了。 好在他还有良心,把里衣剩给了她,并附赠了一个狂风暴雨的吻。 等白宁徽折腾完了,这才一脸餍足地起身,开了衣柜,取出备好的衣裙给她穿上。 和曼曼冷眼看着身上这衣裙,从上至下,居然是高天沉夜月辉,三色渐变。 抬头再一看,果然—— 白宁徽同款情侣装。 越来她穿的不对,是这么个不对。 “咦?” 和曼曼盯着白宁徽系腰带得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上前仔细打量,方才好像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宁徽入鬓长眉微挑,没想到她眼睛这么尖。 不给她多看的机会,白宁徽套上薄纱外衫。 “好了,吃完早膳就进宫。” 和曼曼还歪着脑袋找可疑,纤腰就被搂过带出屋了…… 锦延宫里,白宁烨来回盯着两人的衣着。 他怀疑是自己去年宫宴给和曼曼做了一身,由自家皇兄的墨宝为案的衣裙,启发了某人某些天赋。 “让我们进宫做什么?” 白宁徽阴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白宁烨的思路。 “啊?想你们了啊,我知道你会怪我出宫,所以就叫你们进宫了,我聪不聪明?” 白宁徽瞥了他一眼。 “聪明。” 白宁烨:“……” 第六百九十六章 比比谁更狠 太安宫中,老太监祥茂快速进殿禀报。 “老爷,王爷与那位姑娘已经进宫,此时正在皇上的锦延宫那。” 白崇元手里正把玩着宫外收罗的放大镜,听到这话,赶紧放下。 “去,把人给我叫来!” “是。”祥茂应声下离开。 白崇元把院里浇花的尹燕萦叫回。 “夫人,一会儿你出面,将那女人单独留下,我们一定要让她离开那臭小子。” 尹燕萦眸光一闪,“好!” 白宁徽已经很久没入宫请安了,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个儿子。 想到母族尹家有个姑娘的婚事指着她安排,尹燕萦顿时觉得,这时机来的正好! 她丢下水壶,快步回屋收拾妆容。 只要尹子蕾嫁去了王府,侄儿尹荣泰想谋个一官半职,全都变得顺其自然了。 偏偏两人这一等,硬是等到了中午吃饭。 “皇上,老爷那许久没见王爷,着急着呢。” 祥茂站在锦延宫外,不能进去,哭哭啼啼地趴着门边喊。 “胡说!昨日才见过的,当朕不知道!” 白宁烨对外一个嚷嚷,就不管他。 他正带着两人参观自己寝宫里的新物件。 只见偌大的寝宫,被他开辟出四分之一,盖出了一个专供猫咪玩耍的游乐园。 看得和曼曼口水直流。 “这小王爷,过得比我都好!” 啪—— 白宁徽一个魔掌,就往和曼曼翘臀上拍。 说的什么胡话! 岂料,白宁烨还接话了—— “哼哼,那可不嘛。” 白宁徽顿时眼刀肆虐,把白宁烨刮得脸颊生疼。 “咳咳,不说这个,你们快来瞧,怀柔今年进宫的羊毛毯,坐着可舒服了,你们要不要一个?” “怀柔?” 白宁徽带着和曼曼落座在五丈宽的地毯上,嘴角轻蔑地勾起。 “对啊,皇兄,还不是你把人一家子软禁了,虽然也没见怀柔王着急,但今年的好东西,给的太多了,你瞧瞧什么时候把人送回去吧。” 白宁烨抱着小王爷,坐在两人对面。 “啊——”和曼曼有些讶异,“那会不会给你毛毯下毒了。” 白宁烨:“……” 这丫头就没个正经。 “和顺,去请个御医来,不,请两个,将院使也一并叫来,他老人家经验丰富。” 默默的,白宁徽和白宁烨撤出毛毯。 和曼曼觉得有些逗,她就随口说说,他们够小心的。 不过小心也是对的,毕竟她这个被虫子咬过的前车之鉴,还在这。 三人坐回桌边,重新聊回怀柔的事。 “这回把东方庾叫回来了,怀柔大概有所行动,诶,我记得昨日让人通知东方庾进宫啊,他怎么还没来?” 白宁烨拿起手边的琉璃盏给小王爷咬,嘴里奇怪地问着。 无巧不成书,他这边刚提到,外头就传来脚步声。 “皇上,东方将军求见。” 似乎抱着某些显而易见的心思,东方庾在午饭前出现了。 白宁烨脸颊微抽,“这小子是来蹭饭的?让他进来吧。” 和曼曼一愣,“他不是女的吗?” 这话,刚好被脚步奇快的东方庾听到,顿时黑沉了脸。 “臭丫头说什么?” 和曼曼耸耸肩,“你猜。” 东方庾没想到这两人也在宫里,眼睛一瞥,暧昧地冲和曼曼笑着。 “我猜,你是喜欢上我了吧,才想着招惹我。” 和曼曼略往上翘的眼尾,又扬了几分。 这家伙还挺有趣,不过…… 她余光落在了白宁徽身上,想看看他受人挑衅,会如何。 只见白宁徽长腿一踹! 那速度之快,东方庾居然没来得及躲闪,大腿骨被踹个正着,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白宁徽!!!” 要不要这么狠!他就嘴巴一说! “呃……” 白宁烨搂着小王爷,想着要不要劝架。 虽然东方庾是嘴欠活该,但他毕竟还是有用的。 连和曼曼都有点心疼那条细腿了,她到底是把东方庾当女人看,难免偏袒娇弱美人。 可此刻,白宁徽一个回头,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和曼曼迅速收回心疼的目光,一脸的义愤填膺! “王爷~你不要信他,他肯定是自己看上你了,才想要挑拨离间,而且他把我带回京的那晚,还拿剑砍我,我要喜欢他,我就是有病!” “拿——剑——砍?!” 白宁徽凶狠的目光,重新回到地上抱腿的东方庾。 艹艹艹艹!! 东方庾素来清冷的眼睛,瞪得贼圆,仿佛镭射枪一般,狠狠射向和曼曼。 这女人太狠了!比白宁徽还狠! 如果他知道,和曼曼上一秒还在可怜他,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告发他。 他一定会明白,和曼曼的狠,不是凡人级别的。 被白宁徽一脚踹倒,还没来得及歇两息,就见那恶魔又缓缓靠近了。 东方庾简直要疯了! “白宁徽!这女人说的话你敢信?我要砍她,她能活得到现在?” 他快速拖着自己好似残废的腿,火急火燎地倒退! 和曼曼一拍掌! “啊,这事说起来就对了,我当时机灵躲开了,他砍到了他娘!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她头发没了,就是他干的啊!” 昨日东方夫人没来得及诉的苦,和曼曼今日替她说出来了。 白宁徽也切实地感受到,这家伙要杀他家女人的决心了。 “你~闭嘴~” 东方庾哭着脸,徘徊在崩溃边缘。 他就不该招惹这两个疯子! “还有这回事?东方庾你是故意的吧,你最讨厌你继母了。” 白宁烨本是有些紧张的,听到东方庾居然把东方夫人的头发砍了,顿时乐不打一处来。 东方庾一停,赶忙点头。 “对对对,我是故意的,白宁徽你别弄错了,我本来就是冲着我继母去的,不是要动她!她也不喜欢我,还吐了我一身行了吧!” “原来是继母啊,难怪。” 和曼曼方才想明白,这对母子相处起来如此不和谐的原因。 再抬头一看,白宁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东方庾面前,抬了一只脚。 那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踩,精瘦的东方庾,能直接魂飞魄散。 和曼曼还是有被吓到,快步前去劝架。 “好了好了,原来是他算计我了,不是要砍我,不气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这个误会好 和曼曼朝白宁徽正面扑去,把人扑了个满怀。 白宁徽怎能拒绝美人入怀,手都不过脑的,就抱住了她。 冲到一半的白宁烨,缓了步子,笑嘻嘻走到白宁徽身侧—— “皇兄别气了,小王爷给你玩?” 黑猫被抱起,搁在白宁徽脸旁,一爪子就要挠他。 白宁徽的怒气瞬间转移,大掌一掠! 嗖嗖嗖! 白宁烨脚尖点地,小天鹅般极速倒退。 “皇兄!你怎么连小王爷也欺负!” “你小子!没看到是它要抓我吗?” 白宁徽气急败坏,想打死这个偏心鬼! 寝宫外,和顺急匆匆地大叫出声—— “皇上,御医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小王爷不好!皇兄御医来了,我们得体面点!” 白宁烨高举着小王爷就跑。 白宁徽身上有挂件,哪能追得了他,便顺着台阶下了。 打了挂件一屁股,又腻腻歪歪地亲了一口,白宁徽才把人摆好,正经起来。 可又等了一刻钟的工夫,御医才从殿外姗姗来迟。 白宁徽回首要瞪和顺,却发现那小子狡猾,居然溜得不见人影。 白宁烨带着小王爷离白宁徽一丈远,指着地上的毛毯冲御医道: “你们两人,给朕检查检查,这毛毯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东西,毒啊虫什么的。” 东方庾见某人放过了自己,气哄哄地走回,跟他们一起看那毛毯。 “这不是怀柔巨熊羊的毛吗?” “啊?你认识啊。” 白宁烨绕到他身侧,手臂搭着他的肩膀问。 东方庾鄙夷地斜了他一眼。 自己驻守太漠,离怀柔近得要死,怎么会不认得! 白宁烨带着东方庾去桌边坐下打听事。 “这是怀柔今年的进贡,往年没有这种毛,你说会不会有问题?” 东方庾一愣,“穆华真居然把这东西拿来上贡?” 几人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白宁烨顿时蹙眉,“这东西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错啊,我还往后宫里赏了几块。” 东方庾一阵冷笑,“呵呵呵呵……” 眼睛往白宁徽那一瞟,“白宁徽若是跟我道歉,我就告诉你们…” 白宁徽大掌又起! 东方庾猛地往白宁烨身后躲! “白宁徽!你别太过分了!白宁烨你身为皇帝,你也不管管他!无法无天!” 白宁徽被和曼曼拉住,只能指着他骂:“到底是谁无法无天!你叫皇上什么?!” 东方庾得意地环臂,“那也比你刚刚想打皇上来的好!” 白宁徽气笑了,“兄长教训弟弟,岂容得你指手画脚!” 白宁烨前后夹击,被两人吵得头痛。 “好了好了,事关重大,你们两人不许吵,给本皇帝一个面子!” 说着,手往身后一捞,将东方庾拉回凳子上坐着。 “你快说,大不了……大不了让小王爷陪你玩。” 东方庾:??? 只见白宁烨把黑猫往他这递,他这才发现其中猫腻。 “哦~~这是小王爷啊,呵呵呵……” 他接了过来,笑得诡异。 可刚抱着,某猫就牙口大张,嗷—— 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 东方庾只觉得手臂一痛,低头一看,头顶冒烟。 “啊哈哈哈!!!” 白宁烨笑得直接跳起,几个旋转,乐得跟朵百合花似的! “白、宁、烨!” 很好。 东方庾把猫一甩,扭头就走,拉都拉不回的那种! “别啊!小王爷不是故意的。” 白宁烨笑得脸抽筋,却还是冲过去拉着人,只是那模样实在不诚恳。 东方庾想以下犯上的心,克制不住。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在理智下,压回了恶念,被白宁烨拖回去了。 “唉~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喝口水,消消气,朕跟你说,这是可早春第一采,你刚从太漠回来,肯定没喝上吧,朕请了!” 看着白宁烨拍胸脯的模样,东方庾面带狐疑,盯着茶盏不敢喝。 却见白宁徽两人喝了无恙,这才安心喝下。 “啧,茶真是不如酒好喝。” 他撇撇嘴,颇为不屑地放下茶盏。 “嗯…” 和曼曼随意点头附和。 白宁徽一个扭头,“曼曼,你喝酒?” 和曼曼一呆,“啊?没有啊。” “那你嗯什么?”白宁徽不依不饶。 和曼曼好笑地看着他,“我就是同意他说的茶不好喝而已。” 白宁徽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不喜欢喝茶吗?他怎么没发现这件事。 两人这头说着话,东方庾悄摸摸地扯了白宁烨,“白宁徽到底从哪找的女人?” 白宁烨顿时贼贼一笑。 “你把那毛毯的事告诉我,我就把他们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事都告诉你。” 东方庾思忖两息,直接点头,“成交。” 这事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手下没用的暗探,查回来的消息没头没尾,急死他了。 “你们俩做什么!” 白宁徽突然一喝,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东方庾歪着头在白宁烨肩膀附近,白宁烨又低头与他说话。 两人乍一看,姿势居然很暧昧。 白宁徽的角度,两人都要亲上了!他整张脸渐渐变绿。 和曼曼没憋住笑,“哈哈哈,你们两人别动,就这个姿势,让王爷过去看看,你们有没有碰到!” 天助她也,必须让白宁徽看个现场版的误会啊! “不许动不许动!” 和曼曼边笑边喊,硬拽着白宁徽起身去看! 本来两人没觉得有什么,被这和曼曼和白宁徽两人闹的,他们都尴尬得想挖地洞了! 白宁徽脚步飞快,绕开桌子,不用接近,也发现了他们没碰到,且算不上太近。 他忽然就停了身形,内心惊起波澜。 如果说之前和曼曼让二月两人有意摆出姿势,他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心中也没有太过接受。 可此刻亲眼见到。 他才发现,原来世间真有这种误会存在。 他们不是故意要摆,就已经让人产生了错误的想法…… 白宁徽眼见为实的观念,在这一刻被动摇。 白宁烨见他看到了,一把将这小子推开,“我去你的,你是不是看我好看,想对我图谋不轨!” 东方庾脑中的一根弦,终于“嘣”一声,断开! 只见他脚一抬,以迅雷之势,目标直指白宁烨的屁股! 砰! 踹中…… 第六百九十八章 羊毛毯的小故事 白宁烨就着坐凳的姿势,被东方庾一踹,仿佛瞬间平挪,“噗通”一声,屁股着地。 他整个人都傻了! “东方庾!你敢!” 白宁烨将手上的小王爷一扔,一跃而起,冲上去揍东方庾。 两人就这样在寝宫里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最后阻止他们停手的,是不断打鼓的肚子。 “皇兄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 “胡说什么!” 白宁徽瞪了白宁烨一眼,扶着自家女人起身。 东方庾不用人请,也一路跟着白家兄弟去吃饭。 “你这人真是不要脸啊,谁允许你乱走动了!” 白宁烨推了东方庾一把,东方庾差点没踹他。 “怎么!不想听那羊毛毯的事了?!” 白宁烨撇撇嘴,“看你到现在也不说,想来也不知道什么,唬人的吧。” 东方庾眉尾一斜,“不信?等着倒霉吧。” 白宁烨眼睛一转,嘿嘿直笑,“你不说没关系,你带回的手下,肯定也知道吧。” 东方庾突然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当了皇帝,他竟是有了脑子。 “行吧行吧,只要你能将承诺的事做到,我就告诉你。” 白宁烨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揽着他的肩,又是好哥们儿。 “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 东方庾环了手臂,娓娓道来—— “那巨熊羊,从前的确是怀柔的稀罕物件,它们寿命短,爱长毛,可两年只生一头,还必须长满五年,毛才能用。” “所以从来都是怀柔王宫里才有,穆华珍以及他的王后姬妾,都用的巨熊羊毛,宫中走哪都是巨熊羊毛毯,好不奢华。” 白宁烨:“后来呢?” 说到这,东方庾就忍不住笑了。 他本就生得白净隽雅,气质清冷之外,另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温婉。 和曼曼瞥了一眼,还说不是姑娘! 东方庾继续说着后来的故事,“那羊毛摸着柔软,闻起来自有一种不属于动物的清香,没人会想到,那东西居然会招惹来毒物!” 白宁烨眼睛瞪大,“……不会吧!” 东方庾不自觉地像回到从前一般,胳膊也搭在了白宁烨肩上。 “这事你们不可能知道,险些将怀柔王室颠覆。” “尤其是带皮的毛毯,皮里的油,正是它香味的来源,不管是皮还是毛还是香气,皆是无毒,却在不知不觉中,引来了毒蝎毒蛇等毒物。” “一开始怀柔王宫还没有带皮的地毯,用了多年也不见出事,后来毛毯盛行,但也并未马上出现,是天长日久后,毒物才日渐增多,那之后未曾想到是巨熊羊毛的可题,为此与毒物耗了多年,死伤无数。” “这消息啊,还是我花了大价钱,寻了个美人混进怀柔王宫才打探出的。” 白宁烨听得胆寒,“呵呵呵……好个怀柔王。” 这事很明白了,白宁烨直接让和顺回去,叫太医别查了。 穆华珍显然是料定他们查不出他的手段,才能如此大胆。 东西无毒,却是个炮火引线,只等他的大辛皇宫炸掉。 “那这东西该怎么处理,我得好好想想了,你们说,送给怀柔王后如何?” 白宁烨话才说完,就被白宁徽瞪了。 “放到王府,你是想我一起遭殃?” 白宁烨:“啊?不是,这就是个暗示嘛,东西不是得放许久才能有用吗?不会有事的,皇兄你说,七弦会不会想要一个,我送个给他?” “他不想要。”白宁徽铁口直断。 白宁烨只得作罢,皇宫里肯定也不能放了。 这东西就是慢性的毒药,还是一毒毒一片的那种,最好整个大辛都不要出现。 “有了!我拿去往南泽那送!正好这回战打完了,他们派人来求和,我就当给些诚意,宽慰他们战死沙场的太子了。” “嗯……” 东方庾和白宁徽皆是颔首同意。 这时,和曼曼在白宁徽耳边说了什么。 白宁徽突然就改变了一些主意,“小烨,送一个到王府给七弦。” 白宁烨一愣,“为何?” 白宁徽眼睛一斜,往天边看去,“你别管。” 白宁烨顿时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我不!你必须跟我说,否则我不给!” 白宁徽被他缠得不耐烦,让他凑过来,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东方庾这下觉得是他被欺负了,“你们两人!白宁烨!说,怎么回事!” 白宁烨嘚瑟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管。” 东方庾冷不丁想打皇帝,却见一抬头—— 太安宫到了! 并排走的四人,哗哗哗一顿收拾摆谱,终于以皇帝为首,王爷在后,将军垫底的小部队,缓缓推进。 正殿里,白崇元与尹燕萦威严地坐在上位,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摆姿势。 四人一一拜会上座两位长辈。 “哼!还知道来!” 白崇元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天知道他硬生生坐在这里,什么娱乐活动都没做,就干等他们! 结果呢,吃饭才知道来! 白宁烨一脸严肃,“父皇,皇兄与东方庾跟皇儿商议政事,故而来晚了。” 呸! 商议政事…… 白崇元险些当着他人的面啐白宁烨一脸。 余光幽幽睨着和曼曼,这才让他们坐去饭桌用膳。 “庾儿在太漠可好?” 白崇元循例寒暄。 东方庾循例点头,“谢元帝挂怀,一切安好。” 尹燕萦摇头叹气,“定是苦了孩子,瞧都这般瘦了,多吃一些,对了,在太漠可娶妻了?” 和曼曼微微蹙眉。 不会吧,他女扮男装有这么成功?怎么大家真的都把他当男人了。 一直观察着她的尹燕萦,顿时发难! “你是何人!谁允许你坐在这个饭桌上的?!” 和曼曼心头一紧,刚要怒怼她个三天三夜,小拳头蓦然被温暖包裹。 转眸一看,白宁徽温柔的目光,正示意她不要着急。 和曼曼轻轻吸了一口气,怼人的话,咽回肚子。 白宁徽再看尹燕萦时,眸中染了些许寒凉。 “父皇,母后,曼曼你们是见过的,莫不是失忆了?这病可不小。” 白宁烨缩缩脖子,偷看二老的脸色,果然难看。 “咳咳,你母后说的是以她的身份,怕是不能坐在这里吃饭!” 白宁徽不以为然,“我家王妃都没有资格坐下?看来我是不配当这个王爷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王妃之位 白宁徽话一出! 整个太安宫静得针落可闻。 未至须臾,突然爆发! “白宁徽!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干什么了!” 白崇元一掌拍桌,猛地起身,恶狠狠地指着白宁徽。 所有人,包括和曼曼,都用惊诧的目光,等着白宁徽的答案。 白宁徽有了几分得意之色。 “父皇英明,我已经将曼曼的名字,写入了白家族谱,以我白宁徽的正妻之名。” 尹燕萦的脸色,比白崇元更是难看了数倍。 她才刚盘算好,将尹家的丫头嫁入王府,这小子就给她来这么一出! “徽儿!你怎能如此大逆!婚配之事,岂可儿戏!” 白宁徽这下不高兴了。 “母后怎能说孩儿儿戏?娶曼曼是件极为严肃认真的事情。” 白崇元气得坐不住,来回地走,当真想把这儿子一掌拍死。 “为父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让你当什么任性王爷,还让你当族长,由着你胡来!” 白宁烨偷偷夹肉,觉得老爹是被气糊涂了。 皇兄难道当皇帝,干出这事,他就会开心一些? 东方庾身为局外人,默然垂首,表示自己不存在。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本事如此之大,居然让白宁徽忤逆父母非要娶她。 白崇元总算憋不住,一下扯住白宁徽的衣襟,“走!去宗人府,把她的名字划了!” 白宁徽摇头,“父皇,族谱之事,岂可儿戏,说划就划。” 白崇元一个踉跄,身子后倒。 “父皇!” 白宁烨赶忙扶住,“来人,去叫御医!” 白宁徽也被吓到,一把掐住他的人中! 白崇元只觉得牙齿都要被他碾碎了,只能转醒。 “徽儿~~” 白宁徽眼皮一跳,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去把名字划掉……” 白宁徽叹了口气,“知道了,您快去休息吧,别操心这些小事了。” 说罢,就要命人将他扶下去,谁料白崇元不肯,直挺挺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那吃完饭,为父跟你一起去,盯着你划!” 白宁徽无奈,想用眼神宽慰身旁的丫头。 却见她双目澄澈,完全没有难过的神情,白宁徽眸光一凛,上手就掐了她的大腿。 和曼曼:???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掐她? 白宁徽一瞪——还不知错?!不被父皇母后认可,要逼我不能娶你,你竟是不在意! 和曼曼扯了扯唇角——哪有不在意,只是认命,懂吗?认命! 白宁徽手上未松,力道加重——就是不在意!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换上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错了,我这不是信任你吗?你肯定会娶我。 白宁徽扭头,不信。 和曼曼只好摇摆着白宁徽的手臂求信任,顺带将他掐着自己的指头摇开。 两人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气煞了白崇元和尹燕萦。 “赶紧吃饭!” 再一看,另一个蠢儿子,已经自己在吃了! 白崇元发泄似的踹了他一腿子,这才端起碗筷,示意众人可以起筷了。 白宁徽虽然还未称心,却是自觉为和曼曼布菜。 白崇元吃不下去了,“这家伙没手吗?你堂堂王爷!给人布菜?” 白宁徽烦躁地看了看他,继续手中的活。 和曼曼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徘徊,默默伸手想自己来。 他照顾自己她从来是不拦的,这样是不大好。 白宁徽却是收回碗筷,对着她的手作势咬了一口。 “乖乖的。” 说完又继续帮她布菜。 事实上,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还不是要他盯着。 这时,殿外传来跑步声—— “啊!你们居然不等我就开饭了!” 白悠奕边嚷嚷,边冲了进去。 白崇元正是气头上,“派人叫你,你自己不归!还要父皇母后等你不成!什么规矩!” 百姓皆以为大内宫规森严。 结果呢,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没一个是规矩的! 白悠奕吐吐舌头,也不恼,自己坐上了桌。 “咦?东方哥哥好!等等,这女人怎么这么眼熟!” 白宁徽将碗筷放回和曼曼面前,“叫皇嫂。” 白悠奕顿时回忆了起来,“原来是你啊,你不是跟男人跑了吗?” 话音未落,白宁烨吓得甩了筷子,立即抱住身旁的男人! “皇兄别气!皇妹不懂事,你别打死她!” 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白宁徽的脸,有多吓人。 坐在对面的尹燕萦,还没来得及笑,就被那张狰狞的脸,吓得连头都低下了。 白悠奕没发现自己死到临头,还笑嘻嘻地继续道: “皇帝哥哥你说什么呢,那女人不就是跟男人跑了吗?母后亲口跟我说的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尹燕萦。 尹燕萦气血逆流,几乎昏厥! “白悠奕!胡说什么?!” 白悠奕噘嘴,“我没胡说啊,母后你也是跟父皇那听来的,不会有错的。” 白崇元浑身发颤,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三个坑爹儿女。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悠悠提了,这事也确实要有个交代,徽儿,当时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跟男人跑了,你如何解释?” 白宁徽拳头的关节,白得阴森。 他刚松开紧咬的牙关,就感觉出,手背一阵温柔。 低头一看,那双黑色珍珠般的明眸,静静地看着自己。 莫着急。 她在说。 白宁徽蓦然松了拳头,将她娇嫩的手握在掌心,心口顿时被填满,温暖舒心。 和曼曼安抚完他,回眸镇定地望向对面的两位长辈,缓缓起身。 “此事是我的错。” 尹燕萦手臂一抖,激动了起来,“果然是你!既然跟男人跑了,还回来做什么,就这么喜欢王妃之位吗?” 和曼曼没有松开白宁徽的手,站得笔挺,郑重其事地说出下面这个字—— “对。” “噗!” 白宁烨见皇兄暂时不会打人了,才端起汤喝,就一口喷了出来。 白宁徽怒到扭曲的脸,直接舒展开来,笑得像傻子。 这丫头果然懂事了,不用他操心了。 “你!” 尹燕萦气得手脚哆嗦,居然想不出什么词来骂她! 白崇元大掌一拍,“你就是这般利欲熏心、接贵攀高的女人吗?!” 和曼曼摆出不明白的表情。 “做王妃,是出自于对王爷的爱,不是因为其他的。” 第七百章 气势碾压 和曼曼话一出,二老哑口无言。 再看某大儿子,一脸的甜蜜多汁。 白崇元这下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原来你是靠花言巧语,哄骗我皇儿,臭小子你听听,为了王妃之位,她谁都可以背叛,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能再回来,日后也会为了别人,背叛你!” 此话字字诛心,白宁徽脸色瞬间黑沉。 于此同时,尹燕萦也从震惊中,找回了场子。 “老爷说的对,这女人都跟他人好过了,身子肮脏,徽儿你岂能容得下她!” 轰—— 白宁徽积压的怒气顷刻被引爆! 和曼曼感觉手压不住了,一把将猝然起身的男人给抱住! “别气别气,我来解释,你别急。” 白宁徽胸口起伏,大口吸气,鼻间一股甜香让他稍稍稳住了心神,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凳子。 白崇元和尹燕萦心有余悸,方才他一起身,他们都以为他要掀饭桌了,还是往他们两人的方向掀。 于是,两人暂不敢开口,等着和曼曼解释。 但白悠奕却是大而无畏,“不会吧,跟别的男人好了,皇兄你也要?” 和曼曼才刚松开白宁徽的身子,白宁烨又是甩了筷子,接力抱住白宁徽! “皇兄原谅她吧!她还是个孩子!” 和曼曼亦是甩头就朝白悠奕发难,“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一直插什么嘴!皇家什么规矩!” 白崇元:“……” 尹燕萦:“……” 白悠奕怒得像小兽,“你都可以说话了,我一个长公主为何不能说话!” 尹燕萦顿时垂了眼角,状似伤感,“如今还未嫁进王府,就敢教训长公主了,这天底下的王法都去哪了?” 白崇元被她这话激得要怒! 和曼曼却是立即气势飞涨,不等他开口就厉声道:“自家女儿没教好,就别怪外人教!” 尹燕萦一口气噎在喉尖,脸色爆红成猪肝色。 埋头苦吃的东方庾,简直都装不下去了。 惊骇的眼神全都被这丫头带走,她也太牛了吧,当今太后都敢教训! 白宁烨也是口水直咽,想着待会儿该怎么救人。 唯有白宁徽,因为自家女人替自己出气,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丢,又把小手牵了回来放在手心捏着。 白崇元被这丫头一顿抢白,马上要雄起骂人。 谁料,具有吵架天生技的和曼曼,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 “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法律原则,你们凭空诬陷我,本该由你们拿出证据证明我的过失,我没让你们拿出证据,而好心要跟你们解释,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白崇元:“你!” “即便证据确凿我也有自辩的权利,而我在你们没有反对的情况,准备解释,但是这位长公主殿下,麻烦有点礼仪,不要干扰他人说话!” 白悠奕:“我!” “好了,现在我要解释当日我会离开的事情始末,我事先声明,请全部听完再提出疑问和见解,皇家也该有点威严和肃穆!” 尹燕萦:“……” 和曼曼气势太强,她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神明!镇压得这几位大辛最尊贵的男人女人们,喘不过气。 她犀利且威仪的目光,丝毫不畏惧任何人般,缓缓从对面三人脸上扫过。 要知道,这世间的百姓,可无人敢拿这种目光…… 不对,即便是朝堂上的百官,都不能直挺挺的与他们如此对视! 你强她更强,她强你就弱。 这就是在和曼曼身上的规则。 白崇元三人,居然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神,那眼睛好烫人。 原本愤怒的白宁徽,这下也歇了火。 他此生第一次庆幸自己是有权有势又有武力的王爷,否则她能听他的? 见他们老实了,和曼曼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当说到自己是为孙家卖了一条命时,和曼曼稍显淡漠的目光,往白宁烨那一掠。 白宁烨立即会意。 “父皇,此事是真的,孙夫人林烟容在曼曼不见后,动用了林家各地旁支帮忙找人,而且放出话来,说和曼曼从此便是她林家和孙家的闺女,你们如果要欺负她,大约会惹到林家人。” 他们白家虽然不惧怕林家,但林家作为大辛望族,没必要与人家撕破脸不是? 和曼曼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孙夫人是好人,要换别人都不知道会不会嫌她添麻烦。 不过自己本意是让白宁烨拉出纪家的,怎么说纪家也不能小瞧吧。 和曼曼刚一想完,白宁烨说着说着,也突然想到了! “还有纪家!曼曼是纪家干女儿,手上掌握了部分纪家产业,若是把这两家都得罪了……” 不用继续说也知道,一个关系到半个朝堂,一个关系到半个大辛的经济命脉,大辛怕是要因为个女人给颠覆了。 白宁烨想到这里,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觉得,白家没了,都比不上和曼曼没了可怕。 更不提南泽那她还有关系,他们把太子结果了,南泽开始了夺嫡之战,殷修彦定不能置身事外。 这件事内阁暗地里已经在统筹了,白宁烨再看和曼曼,俨然就是看个明晃晃的宝石啊! 尹燕萦内心烧得慌,“不是说她是花家三小姐吗?那个逆贼花家!” 嚼着肉的东方庾:??? 白宁烨想了想,“本来以为是,后来发现认错了,花鸿志把她名字从花家族谱上剔出了。” 白崇元咋舌,花鸿志那蠢猪,连女儿都能认错?! “那她究竟是哪家的!别是个细作!” 白宁徽默默揽过女人的腰,用眼神告诉白崇元:是他白宁徽家的。 白宁烨见自家皇兄不解释,只好受累自己编了,“是花鸿志抱错了,至今没查到是谁家的,但她从小在相府长大,哪来的细作一称。” 白悠奕嘴角一勾,“那就是野丫头!” 和曼曼寒芒如锋,一扫而过。 白悠奕瞬间闭嘴。 和曼曼拍拍白宁徽的背示意他放手,她要继续了。 但白宁徽非要像狗娃子一样赖着她,害得和曼曼气势顿时挺不起来。 只好沉了脸,转头把接下来遇到夙不寒的事说了一说。 “各位,在你们眼里,那是个男人,但在我眼里,他是个长辈,他救我一命,与我并无私情,希望你们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七百零一章 父女关系 在场白家三口人,被和曼曼一句话,说成了小人。 埋在和曼曼肚子里的白宁徽,撇撇嘴。 他不认。 白崇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见她话一停,他立即话赶话—— “你跟那男人走了三个月!发生了什么,谁知道!” 和曼曼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便是小人之心,三个月我都昏迷不醒,不断在生死边缘徘徊,看起来形同死人,是人都不可能对病人干出什么事。” “何况我方才解释过,那是位长辈。” “也许你们听不明白长辈是何意,我便粗糙地举例说明。” “我在那位老先生身边,就好比长公主在元帝您的身边一样,您不会对长公主做什么,那位老先生亦不会对我做什么。” 这个举例狠了点,但和曼曼想表达的,就是这么回事。 可白崇元终于彻底被她激怒了,“放肆!!!” 尹燕萦一喜,“肮脏龌龊!他们是父女!!岂容你诋毁!” 和曼曼眸光猝然发寒。 “难道天底下,只有父女关系,才不会出错吗?” 尹燕萦强压下兴奋,“当然!” 和曼曼冷笑。 “很好,那我就多补充一件事,那位老先生不巧,正是本姑娘认下的义父! “他作为我和曼曼的救命恩人,我已经承诺了他,做他的女儿,继承他的衣钵,养他终老!” 她说得太顺,都没发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 暗处的韩娘,默默在心中的小本本记下—— 和曼曼自愿承诺继承夙不寒的医术、药术、毒术、制香术、御虫术,以及所有武功,另外继承灵虺宗、青红街各坊、各地宅地田等产业。 白宁徽身子一抖,惊恐地抬眸看着她。 和曼曼眼睛往别处飘,不敢接收那眼神。 尹燕萦下唇险些咬破,“你胡说!你骗人!你一面之词!” 她就等着这该死的丫头怎么圆这场戏! 就等着老爷震怒斩了她! 可最后竟被她圆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认了父女的关系,自己绝对不能说他们有龌龊,唯有咬定她是骗人的! 说出了大实话,和曼曼整个人都松快了,对着面前的尹燕萦也不自觉地笑着。 “认亲的茶,我都亲自端上,看他喝下,您若觉得我说的不对,就拿出证据来。” 尹燕萦哪来的证据,一口咬死,“除非那男人亲自出现承认,否则我不可能信你!” “不信拉倒,吃饭。” 和曼曼一锤定音,直接坐下。 正对上那双酝酿着黑色风暴的眼睛,和曼曼心虚到瑟缩。 怎么说呢,认个义父纯属个人行为,不影响他人,白宁徽没理由生气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和曼曼觉得白宁徽不会生气,显然早就交代了,所以她本就知道他会生气才对。 和曼曼唇瓣微噘,方才凌于穹天的气势与眼神,变得像小白兔一样乖巧,脸上滚屏写着“拜托拜托”。 白崇元已经被怼得说不出话,却还是很生气,再看对面之人,已经干脆无视了他,他还能吃饭?吃不下了。 “饭都凉了还吃!” 他气得起身就要走,赶忙被白宁烨又给拉住了。 “父皇你不能没理就不吃饭啊,来人!换菜!” 白崇元:“你!” 尹燕萦趁机起身,“别换了,我也吃不下了!” 白宁烨愣了愣,“你们不吃我们还要吃呢,去换!” 白崇元一个踉跄,险些真的被这小子气晕。 听听,这就是他亲儿子说出的话! 尹燕萦有些下不来台,余光一转,居然发现白悠奕那丫头,还坐着吃菜! “悠悠!菜都凉了还吃,不怕坏肚子!” 白悠奕是真的很想跟着一起怼和曼曼,奈何她见缝插针也没机会说话,只好安静听故事下饭。 “不会啊,还没有太凉,母后你也可以吃。” 尹燕萦冷气一抽,这是她亲身的闺女? 看不出来她这个当娘的态度?! 完了,现在气氛颇为不对。 这些个混账家伙,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离开,甚至还要在他们走后,开开心心地继续吃饭! 这如何能忍! 可站都站起来了,再坐下去,岂不是什么脸面都没了。 连白崇元都觉得此时他需要一个台阶。 刚巧! 有人也急需找点事转移自己! 暗中,一拍即合! 于是,就在众人看不明白的目光下,让人没想到的一个人,出面劝解—— “元帝元后,是曼曼无礼了!你们二位不必离开,我走就好。” 说罢,和曼曼一个旋身,手臂掩面,脚上小跑地就要冲出太安宫! 可她才跨出一步,腰上一个大力回抽! 整个人后跌,落入冰凉凉的怀里,仿佛堕进冰窟。 “想跑?” 冰窟还会说话,就在耳边,阴风阵阵,把和曼曼吓得抖抖抖… 刚刚有多钢,现在有多怂。 不知为何,这样的和曼曼,让白宁徽消了一丝丝的怒。 她是他一个人的小怂包,还是取悦了他。 把人抓住后,白宁徽阴恻恻的目光,转向了二老。 白崇元和尹燕萦突然脊背发寒,腿脚松软。 “孩儿们的一片心意,夫人你我不好回绝,还是…还是继续用膳吧。” “是…是…” 默默的,两人挪回了自己的凳子。 白宁烨看得好神奇,皇兄当真是一个眼神定天下,一个眼神定生死! 再回头看… 嗯,还一个眼神定媳妇。 白宁徽目光瞪回和曼曼,手上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臀,示警后,将人放回凳子上。 这顿饭吃的,除了白宁烨、东方庾和白悠奕之外,在某人阴沉气质笼罩下,其他人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吃完了,白崇元手肘顶了顶尹燕萦,示意她照计划进行。 尹燕萦没有血色的脸,看看白崇元,又朝白宁徽方向瞥去,瞬间收回。 这老头子,如此凶险的事让她做,简直不让人活! 白崇元再一次轻撞了一下她。 尹燕萦没办法,咬咬牙,“徽儿咳咳……嗯,既然你有心想娶她为正妃,母后想多了解了解这丫头,能不能…” 尹燕萦有些害怕,稍停了一下,偷看着对面的眼神。 白崇元见她磨磨蹭蹭,脚下膝盖碰了过去。 尹燕萦无奈,硬着头皮,“能不能让这孩子留下陪母后说说话?” 第七百零二章 离开我儿子 留下来单独受审,要是从前,和曼曼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和曼曼觉得她可以! 不过她不敢出声,还是得一家之主首肯。 白宁徽幽幽看着她,“好好陪母后说说话。” 白宁烨眼中浮现惊讶,没想到他会让和曼曼留下! 白悠奕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母后,我也要陪您说话!” 尹燕萦蹙眉,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想到多一个人多张嘴,也许有用。 “好,你也留下。” 说定后,不相干的人都被赶走了,只留了和曼曼与白悠奕。 没有了恶魔凝视,尹燕萦与和曼曼同时松了口气。 又同时看向了对方,继而一个不屑端起茶杯,一个冷淡转眸至别处。 尹燕萦特意准备的凌厉浓妆,经过刚刚的闹剧,变得完全不起眼。 但她灌下一杯苦涩浓茶后,眼神重新恢复了威严! “你可知错!” 和曼曼回眸,“知错。” 尹燕萦:“……” 这是知错的模样? “错在哪?”她继续问。 和曼曼颦眉,“您觉得呢?” 尹燕萦深吸气,“看来是不知错了,来人!” 殿外的祥茂快速入内,“夫人。” 尹燕萦:“掌嘴!” 这下,轮到祥茂深吸气了。 “夫人息怒,姑娘您就求求夫人,别让夫人动怒了,夫人近来身子不好,急不得!” 和曼曼冷眼看着祥茂对自己狂眨眼,无奈地软了语气。 “谢公公提点,太后娘娘,是民女的错,不该顶撞您,求您开恩。” 祥茂心头略松,只求这位夫人顺着杆子下来,否则王爷发怒,谁都承受不起。 尹燕萦:“既有错,就该罚,掌嘴!” 祥茂:!!! 和曼曼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古代人,你说掌嘴就掌嘴?待着不动让你掌? “太后,还是别了吧,万一闹起来多不好看,把元帝和王爷招惹回来,您这重要的话还没说,民女就被带回王府,下回再见一面,不知何年何月了。” 祥茂欲哭无泪,姑娘这是在拱火!但属实如此啊。 尹燕萦气得肝疼,却也被她说服了。 若是让自家老爷知道,她什么事都没办,人就被白宁徽带走,定是饶不了她。 她不甘愿地摆摆手,让祥茂退下了。 这看得白悠奕目瞪口呆,母后就这样认了? 但她没说话,而是偷偷地把和曼曼的话学了起来,下回吵架用。 尹燕萦心中有了主意,等将事情说完,再掌嘴不迟。 “我留你下来,只有一句话,离开我的儿子,永远不要见他。” 这话太熟悉了,和曼曼嘴边的“十亿”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不行不行,她答应过了白宁徽,不好现在反口。 “太后我与王爷情比金坚,求您不要拆散我们。” 殿外,立在窗边的白宁徽,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 他能不知道吗? 以这小妮子的性子,即便不是真的想离开他,也不可能说得出好话,不怼回去一定不痛快,能让她如此低声下气,也只有对自己的爱了。 没错,就是对他白宁徽的爱,哼! 身旁的白宁烨朝他挤眉弄眼,哟哟哟,开心了吧。 东方庾瞥着白宁徽那想笑又装高冷的模样,鄙视! 死也拽不走白宁徽的老父亲,只能陪着这些小子听墙根。 方才那“掌嘴”的命令,把他吓了一跳,最后听到那女人说的话,也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她比自家夫人懂分寸! 殿内,尹燕萦心中窝火,“你不配做我皇家的儿媳!” 和曼曼垂了眉梢,“民女只求与王爷厮守一生,不求名分。” 白宁烨拿手肘撞白宁徽的胳膊,瞧瞧瞧,这话都被逼出来了,平常没少管教呢。 尹燕萦眼睛突然一亮,“你肯让出王妃之位?” 和曼曼点点头,“可以。” 白宁徽还没得意两下,脸又沉了。 尹燕萦神色激动,“你肯让徽儿娶其他女人?!” 尹燕萦自己都没发现,她在询问和曼曼的意见。 和曼曼摇头,“不肯。” 尹燕萦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白宁徽的火气哗哗哗被熄灭。 这心机丫头,是要独占他呢。 白宁烨激动地摇他的肩膀,啧啧啧,听听这话,王妃之位她和曼曼不要,别的女人也休想! “砰——” 尹燕萦狠狠拍桌! “你这是何意!说了不要正妃之位,却不让他娶别的女人?那岂不是,王府没有王妃?!” 和曼曼认真看着她,“对。” 没有多余的话,太后的逻辑很通顺。 尹燕萦气得浑身发抖,尖锐的眼尾朝白悠奕扫去。 白悠奕立即明白,脑中飞快想着词儿! “你!”她指着和曼曼,“这样,是善妒!” 尹燕萦心中激动地呐喊:对! “女子善妒,犯了七出!” 和曼曼了然,“我是善妒,可我没嫁王爷啊,他休不了我。” 没想到吧,略略略。 白悠奕眼睛一眯,还有这等好事… 不嫁人就不会被休,这女人有够聪明的。 尹燕萦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善妒还以此为荣?!” 和曼曼委屈巴巴地低头,“那能怎么办呢,我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尹燕萦一噎,再一次求助闺女。 白悠奕还在心中记小笔记,就赶忙眨巴着眼睛,胡乱说道: “那也不行!善妒就是不行!善妒就不能…不能和我皇兄在一起!” 尹燕萦:“对!” 忽然,和曼曼柔柔倒地,“呜呜呜……求太后您了,民女没了王爷活不了,求您别拆散我们,呜呜……” 白宁徽嘴角一抽,又气又想笑。 这演得太过了,可那是和曼曼啊,她能求人很难了,平日里不顺气就是和他吵,从不会求他,所以虽然过了点,但也有可取之处。 尹燕萦神色扭曲,“你求我也没有用!我皇家容不下你!今日你不服也得服!” 和曼曼毫无泪痕的哭脸一顿。 这太后有点入戏了,她在上头发号施令,自己出宫就回了王府,怎么个不服也得服? 但是这戏还是得演,否则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和曼曼又是一阵哭嚎—— “太后,不要啊~~民女不求嫁入皇家,只求留在王爷身侧,求太后开恩!” 第七百零三章 王爷有什么好 尹燕萦终于找回了身为太后的自信! “你若是老实点,让你当个暖床的丫鬟,未尝不可。” 殿外的白崇元气结,他的要求是彻底让那狐狸精消失! 尹燕萦却显然没有察觉出,这两种情况有何不同。 甚至,她还觉得,本来这女人是要当王妃,如今却让她当丫鬟,是对其裸的羞辱。 地上的和曼曼,呜咽了两声,“谢太后成全。” 尹燕萦睥睨着奴颜婢膝的女人,心里头畅快极了。 “既然想当个卑贱丫鬟,那徽儿迎娶王妃之事,你不可阻拦。” 白宁徽耳朵一竖,准备好好听听这丫头如何解。 很快,殿里传出和曼曼的声音,“太后,曼曼若是丫鬟,想拦也拦不下,您就随我拦吧。” 噗… 白宁徽差点要笑出声,赶忙捂了嘴! 好呀! 臭丫头,这话明摆了是说给他听的! 尹燕萦脸色发青,“既是丫鬟!你若敢拦,便要受罚!” 和曼曼捂脸,“呜呜呜…是~曼曼甘愿受罚。” 尹燕萦摁住额角。 没见过如此荒唐之人! 错事照干不误!受罚她也认下! 这该怎么办,尹燕萦赶忙又一个眼神场外求助。 白悠奕看得一愣一愣,察觉亲娘焦急的目光,她连连点头。 有了! “我知道你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如这样,你嫁给我皇帝哥哥啊,他是皇帝,地位比王爷高!” 白宁烨顿时一个晴天霹雳,狠狠炸了他一脑袋! 恐怖的眼睛,已经直勾勾的贴在他脸侧了,就等着把的脸挖出个洞啊! 白宁烨心中的小人,哭天抢地! 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脸色骇人的皇兄。 话不是他说的,他没这么想啊,可不可以对人对事一点啊皇兄! 殿外已经乌云罩顶,腥风血雨。 殿内的白悠奕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害死人,还得意地朝上头母后挑眉,瞧她聪明吧。 尹燕萦很是满意。 可还没来得及给她个赞许的眼神,下方的和曼曼开口了—— “长公主,我与王爷情深似海,不是地位和金钱可以衡量的,王爷即便不是王爷,我和曼曼也要与他相伴到老,此生无悔。” 白悠奕却是不明白了,“你和他什么感情这么深,我皇兄那般可怕的人,平常待你也不好啊,你干嘛非要跟他在一起。” 说的好! 白宁烨心中雀跃了起来! 果然,皇兄的怒气全部转移! 白崇元看不下去了,大掌在儿子背后拍拍拍,别生气,小孩不懂事啊! 东方庾敛眸,为长公主默哀。 殿内,白悠奕不自觉地紧了紧外衫,喝了口暖茶,突然好冷。 和曼曼没想到,看得最明白的,居然是这个小丫头。 她对白悠奕忽然有点改观,心想着不愧是白宁徽和白宁烨的妹妹,脑子还是好使的。 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在脑中徘徊来徘徊去。 不行不行,要是白宁徽听墙根,她就真入地狱了。 “长公主还小,看不出,其实王爷待我很好,瞧我这发髻都是王爷亲自为我梳的。” “什么!!” 母女俩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殿外亦是几双眼睛朝白宁徽瞪去,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白宁徽周身的阴云,顿时消散。 面对他们震惊到惊恐的眼神,竟是三分傲娇,七分得意! 白悠奕一个俯冲,出现在和曼曼背后,见鬼一样地盯着她头上的发髻! 那是一朵鸡蛋大的精致小花苞! 整个发髻看似素雅清婉,可那花苞上,层层墨色花瓣中,隐隐约约可见紫色的绸缎,宛若真花堆叠! 这手法,这技艺,巧夺天工,惊为天人! “你骗人!我皇兄哪会梳这般精致的发髻!这分明就是尚宫大人才能拥有的巧手!” 殿外的白宁徽,默不作声,心中原谅了这臭丫头刚刚的胡言乱语。 对,他就是如此有本事。 和曼曼自己看不到脑袋后的花苞,但听到白悠奕的夸奖。 惊讶之余,很为白宁徽骄傲,“你皇兄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不止这个呢,过年的时候,我不是来宫里了吗?那时候的头发也是他梳的。” 白悠奕吃惊捂嘴,“怎么会这样,他何时会梳头了?!” 和曼曼轻笑,“谁知道,他会的花样可多了,要不你下回也叫他梳?” 白悠奕忙点头,“好呀好呀!我屋里的宫女就会那么几个花样,还是皇兄梳的好看!” 白宁徽:“……” 尹燕萦一开口就差点咬破舌头,“悠悠!成何体统!快回去坐下!” 白悠奕小肩膀一抖,想起自己是站在母后这边的,不能被策反! 她飞快起身,居高临下鄙夷道,“难道他会梳头,就是对你好吗?他打你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白宁徽差点没冲进去揍死这破小孩! 和曼曼摁住想给她鼓掌的手,“可可可,我当初手受伤了,还是他喂的我吃饭,他身为王爷,纡尊降贵,还不够好吗?” 白悠奕小手背负在后。 “丫鬟能做的事,他随便做两下,你就感动了!女人真是单纯!你再想想,他是不是使的‘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的奸计?你这么聪明不该被他骗了!” 皇兄!别啊,自家皇妹啊! 白宁烨奋勇地抱住怒火冲天的白宁徽,白崇元也不甘示弱,在另一侧抱住。 两人化成囚牢,死死困住这头凶猛野兽。 东方庾继续为长公主默哀。 白宁徽能不气? 有些东西本就不禁说,他做的事是无意的,偏偏事实真是如此! 他多怕曼曼被带偏了想法,也这么想他,又该稳不住了! 而和曼曼,越发对这位长公主刮目相看。 从前只觉得她任性,如今看来,任性和脑子不相干,自己和白宁徽进宫才两次,就被她发现了端倪?! 和曼曼梗住想冲她点头的脖子,硬生生改口道: “王爷没有经常打我,你们平日里看到的,都打得不重,他只是脸长得凶,在王府里,总是甜言蜜语,对我呵护有加。” 白悠奕不信,“在外头都动手了,在王府里,指不定怎么打呢,你别替他说话了。” 和曼曼深刻地体会到,事实胜于雄辩。 但不行,她都给白宁徽承诺了,必须扯着头皮上! “唉,你还小不懂,真心爱一个人,即便自己会受到伤害,也会奋不顾身,想要留在他身边,这是自己克制不住,别人亦无法劝解的宿命。” 第七百零四章 装晕 和曼曼的声音,绵柔悦耳。 她细细说来时,让人总是不自觉的沉浸,她像一个时间长河里潜藏的述说者,将人心的执念,卷轴般摊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殿内殿外,寂然无声。 有人似乎在感动,有人似乎在不解。 白悠奕就是那个很不解的人。 她还不懂情爱之事,所以不能想象的出,明知道会受伤,仍要奋不顾身,这不是很愚蠢吗? 白宁徽狂躁的心,被安抚了。 她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所以她懂他。 她知道自己会受到伤害,也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却终究留了下来。 是因为懂他的身不由己,并且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可这又算什么呢,难道他真的会让她受伤?连白悠奕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说,所以他不是一个良配? 和曼曼见白悠奕也听不懂,懒得多解释,缓缓起身做总结。 “所以啊,劝我离开王爷这办法是不成了,不如你们试试劝劝王爷?” 白宁徽懊恼的眼神,顿时一凛! 这臭丫头何意! 白悠奕无奈地看回自家母后,她没辙了。 尹燕萦眼睑微垂,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可没等她出手,缓缓起身的和曼曼,忽然脑子一晕,整个人向后倒去! 尹燕萦看着好笑,对着白悠奕讥讽道:“这是把你父皇那招使出来了,装晕!” 白悠奕没出声,心想着母后就这么把父皇老底揭了,怕是不好吧。 砰—— 和曼曼身子轻,倒地的声音不响。 传到白宁徽耳朵里的时候,却犹如万钧雷霆击穿了他的脑门! “曼曼!!” 他大力一挥,将抱着自己的白宁烨和白崇元掀开! 殿里的尹燕萦闻言,一个剧烈颤抖,坐都坐不住了,飞扑到和曼曼身侧大喊—— “孩子啊!你怎么了快醒醒!” 一面大叫,一面狠狠掐着她的腰。 快给我醒过来!别装死!! 白宁徽冲进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到吓人。 然而,在看到地上女人不省人事时,他白到极致的脸色,竟是又白了一个境界,可以用阴煞来形容。 尹燕萦就这么哆嗦一看,就将她吓得手脚发寒,跌坐在地。 白宁徽顾不上理会她,抱起没有知觉的和曼曼,就往殿外跑,“来人!叫御医!!” 白宁烨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了。 白崇元气势汹汹地进殿。 “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何她会突然晕过去!” 尹燕萦顿时委屈极了,“老爷!那狐狸精是装的,她是故意的!” 白崇元见她一脸受了欺负,立即信了她的话。 “当真狡猾,不行!我去拆穿她!” 很快,众人全都跟着白宁徽一路去到了清徽宫。 刚回到太医院的御医,又是咕噜噜地赶来了。 白宁徽呼吸不稳地将人放在床上,再给她盖了被子,才让御医上前诊脉。 白崇元为了揭穿她的心机,赶来听御医怎么说。 “遭啦王爷…” “你说什么!!” 左院判才说出四个字,白宁徽就怒容乍现,那模样仿佛要吃人。 左院判缩了脖子,“没没,不是很遭。” 白崇元:“哼!我就知道是唬人的!你有话直说,是不是装的!” 左院判看着白崇元,“回元帝的话,这位姑娘气血不通,脉象不清,感觉是大限将…” “闭嘴!!!” 白宁徽气狠了,嗜血的眸子,狰狞地瞪着左院判。 跟来的白宁烨大呼不妙,“周院使,您给诊个脉。” 这些御医总有些臭毛病,喜欢把病情往严重了说。 “老臣遵旨。” 老院使也跟着来了,原以为王爷生了病,可这一看也不是,便让左院判主诊。 谁知后头还跟着元帝与皇上,这下也不敢怠慢,给左院判打了个眼神,自己踱去床边号脉。 白崇元仔仔细细盯着床上的女人,以及御医们的表情,生怕他们合起伙来骗他。 老御医捋着花白胡子,面色凝重,随即双目大睁! “快,你回去!拿一只千年老参过来!” 左院判也知道病情紧急,毕竟他自己也诊过了,的确是大限将至啊,所以老院使话都未落,他就跑没了影。 白崇元看得目瞪口呆。 这要作戏的话,不值得花他一只老参啊! 再看身后的尹燕萦,低着脑袋脸色不好,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下白宁徽彻底要崩溃了,整个人晕晕沉沉,坐也坐不稳。 “王爷!” 老院使大叫一声,年迈的手臂撑住了白宁徽欲倒的身子。 白崇元和白宁烨俱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扶人。 “皇兄!曼曼只是…没吃饱!你别信他们!他们吓你的!” “对对对徽儿,她就是生你母后的气,故意装的,你莫要被骗了。” 老院使:“……” 尹燕萦:“……” 白宁徽自责得眼眶都红了。 “她用膳后,该是要喝药的,可我没有立即送她回府喝药,还让她留下来,任你们欺负她,是我的错……” 白崇元:“……” 尹燕萦:“……” 白宁徽急得不行,连忙朝虚空叫道:“让七弦带着药进宫!快!” 他们不知道他这是朝四离下命令,白宁烨忙点头,“我去叫人,皇兄你别急。” 说完一把将挡路的东方庾撂开,冲出寝殿去安排人将七弦扛进宫。 事情变成如今这个状况,整个寝殿都被压抑笼罩。 原本要来揭穿狐狸精把戏的白崇元和尹燕萦,手脚无处安放,不敢看床上大儿子的表情。 尹燕萦捏着指甲盖,心底愤愤不平。 她不信,女人这种晕倒的手段,不就是为了博男人的注意。 可太医院最有威望的两位御医,也不可能撒谎。 尹燕萦眸光闪动间,猜想着她是自己吃了什么药,才会看起来病殃殃的,一定是这样! 但即便知道了,现在还真没法对付她,这女人手段太高了。 沉闷中,左院判带着切好的人参片赶来,老院使请王爷帮忙,将其塞入和曼曼的嘴里。 这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就是给将死之人续命的法子! 白宁徽颤抖着身子,想抱住她,又不敢乱动。 他知道她每日喝着人参补气血,但他实在见不得她这样形同死人般含着人参,好像一个不小心,再也醒不过来。 第七百零五章 休息半个月 白宁徽忽然想到。 若是这三个月,她也是这般毫无生气的,在他面前躺着。 他分不清,是见不到她,苦苦煎熬好过一些,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活死人的模样,好过一些。 大抵,他除了崩溃,没有别的选择。 白宁徽手伸进被窝,牵住了那只略显冰凉的小手。 等待是场漫长的折磨。 他看似沉静地注视着她,内心却是架起了高高的柴火,不断灼烧。 渐渐的,他陷入了各种迷思。 他想着自己对她的生命,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似乎除了禁锢她,伤害她,以及口口声声的爱她,就没有任何帮助了。 他想着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他,只是因为自己的胁迫吗? 他想着若是她没有回到自己身边,是不是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至少,没有人气她,她能蹦能跳,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得仿佛没有了呼吸…… 胡思乱想中,七弦已经到了。 “王爷!” 白宁徽一个激灵,猛然间清醒,“七弦!给曼曼喝药!” 七弦忙点头,却还是先决定把脉。 随后眉头拧成死结,这身子越来越糟了。 白宁徽自发地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中,愁苦地看着七弦。 七弦见不得他这表情,自然不敢说什么丧气话,只能安慰着—— “王爷,没事的…就是体虚,休息个……半月就好…” 白宁徽眼泪险些掉落,带到宫里半个时辰,回去要休息半个月。 顿时,他狠辣的眸子如刀光血影,朝白崇元两人飞掠。 两人一惊,连连后退。 这小子!刚刚不是承认是他自己的错了吗? 七弦庆幸自己准备万全,从药箱里取出自制的超级还阳丹,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白宁徽看到药丸子,将和曼曼的嘴打开,取出参片,随后把那颗大拇指大小的药丸放了进去,下颌一提,咕噜噜地消失在喉咙口。 和曼曼就差一点,被噎死。 接着七弦才拿出汤碗,让他喂了下去。 “王爷,这一碗是您的。” 白宁徽瞥了一眼,一口喝下,没有在意。 可这一幕,看在围观人群眼里,别提多凄惨。 两个人,两碗药。 这就叫同病相连吗? 喝完了药,七弦提议将人带回府里静养。 白宁徽本就有这个心思,七弦确定可以后,他二话不说就直接连人带被,抱起往殿外走去。 白崇元两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吞回肚子。 白宁烨噘着嘴,跟在他们身后,叫来了步辇送两人出宫。 望着天边越来越远的人影,白崇元瞪了一眼尹燕萦,转身回到太安宫。 “瞧你干的好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人又被带走了!” 白崇元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尹燕萦垂首而立,分外憋屈。 “老爷,那女人黑心黑肺,早就想好了算计我,我如何料得到这些,反倒是徽儿为何会出现,您没将他带走吗?” 白崇元语塞,不自然地转开眼神,嗓门大敞地嚷嚷开—— “我让烨儿将他带走了,谁知他怎么回来了!你说你,让你把这女人赶走,你添什么乱!还掌嘴?!” 要真动手了,当时白宁徽就得冲出来。 尹燕萦这下听明白了,敢情他们没一个离开的,全在外头听啊! 她的脸顿时臭了,“老爷,她气焰如此嚣张,我不过想下下她的气势,让她知道宫里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嗬!”白崇元无语甩脸,“你以为是后宫的女人,你想教训就教训?打狗也得看主人!徽儿那孩子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记得凤京从前的大族晁氏,就因了时任国子监祭酒晁老头,跟他开了个过分的玩笑,那小子暗地里筹谋五年,将盘根错节的整个晁家,连根拔起,全部铲除!” “如今凤京大族,皆臣服于我白家,不敢造次,都是靠这小子杀鸡儆猴的大手笔。” 尹燕萦阴郁着神色,垂着脑袋不出声。 虽然朝廷之事不会传入后宫,但这事她还真知道。 那晁家塞了个女儿进后宫,位份不高却整日骑在她头上,晁家倒了以后,自己做梦都被笑醒,不日就把那女人收拾了个干净。 所以那孩子纵使如今赋闲在家,于朝廷于白家来说,也是有着十分的威望,可以的话,谁想招惹他! 尹燕萦忍气吞声,“可,我后来不是没打了。” 白崇元气得灌下一口茶,“哼!祥茂劝了你不听,还非得那女人把事情给你挑明你才懂利害!” 尹燕萦啜泣了一声。 白崇元无视,继续数落: “还有,你让她做什么暖床丫鬟?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必须让她滚!还让悠悠出什么馊主意!嫁给烨儿?这种有手段的女人,我白家绝不能要!” 默默吃糕点的白悠奕,糕点一甩,走了。 “瞧!这规矩!你究竟会不会教养孩子!儿子,儿子不行,女儿,女儿不行,难怪被人找到错处挤兑,话都说不出来!” 尹燕萦含着泪,不敢作声。 白崇元自顾自地骂完,终于说到了重点,“过些日子,你再以道歉的名义让那女人进宫!” 尹燕萦猛地抬头,难以置信。 “我道歉?” 她即便没有了位份,也还是当今皇帝的嫡母。 让她给一个不知谁家偷生的野种道歉? “如何?你委屈?你可要明白,你即便要道歉,按徽儿的脾气也未必肯听!” 绢帕的金线,硌得尹燕萦手心生疼。 白崇元知道她委屈,忽然放软了语气。 “只要再让她与徽儿分开一些时间,到时候不必你道歉,由我来安排。” 尹燕萦终于好受了些,无声地点点头,同意了。 一缕霞光,初燎檐角。 和曼曼在滚烫的怀中悠醒,入目便是勾勒着光晕的下颌线,甚是迷人。 视线再往上,男人疲惫的倦容,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眼中。 他双目紧闭,眉心紧锁,清浅均匀的呼吸,像山涧里的晨风,落在她的脸上。 和曼曼就这么看着,不想扰了他的安眠。 他就是太瘦了,她记得他从前的模样比现在好看多了,要多吃饭才行。 和曼曼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沉迷。 却被似有所察的男人,睁开眼的一刹那,发现了… 第七百零六章 本王是最好的吗 白宁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温柔缠绵的网捕获,一睁眼就深陷其中,全然不想得救。 他的心,像被她勾走了一般,没有了自己的想法,连何时吻住了她,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唔…” 怀里的小人儿,又在撒娇了。 白宁徽吻过的地方,仿佛被火把烫过,和曼曼全身都似乎被他点燃,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 “坏丫头,又勾引我。” 随着心吻了许久,白宁徽终于恢复了理智。 和曼曼一下又一下地吸着气,鼻间被他身上的味道堵得呼不进新鲜的空气,整个人变得迷醉了一般。 她清艳白腻的脸颊散着妖冶的粉晕,看起来娇软诱人,又把白宁徽勾得欲念横肆。 他头一侧,不敢再看,再看就忍不住了。 好在二月贴心,在外头朝屋里问着,“王爷,是否用晚膳。” 白宁徽稳了稳心跳,“传膳。” 他艰难地扭头,艰难地为她整理的衣服。 见到自己留下的吻痕,心里止不住的畅快。 “嘶——” 和曼曼被带着起身,一下子抱着腰软了回去。 “呃,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又打我了。” 白宁徽蓦然黑沉。 他有怒在隐忍,却不知是该气她还是气自己。 深吸了几口气,“哪里痛?” 和曼曼带着起床的鼻音,“腰。” 白宁徽脸色难看,手上却极为温柔,轻轻掀了她里衣,为她查看。 待见到几个浅浅的淤青之上,有一道特别深的紫印,一看就是下了狠手掐的。 和曼曼歪着脑袋看,“你不会是想叫醒我,才掐我的吧?” 白宁徽眼中酝酿着黑色的飓风,缓缓靠近细查。 一道指甲印深陷肉里,他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显然不是他的。 再起身时,白宁徽的愤怒,已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家女人,他即便是自己下手,也绝不敢太过用力,只让她稍稍知道疼便松了手。 可现在,居然有人敢背着他,对她下狠手! 不能原谅。 白宁徽眼里的冰寒,仿佛攒了千年般,叫人看一眼就冻结。 但他一转眸,又晴空万里,“不是我,你竟觉得我会舍得如此掐你?是你自己晕倒时磕到的。” 和曼曼撇撇嘴,不信! 白宁徽有苦说不出,“不能不信我,你若痛,我给你揉揉。” 等晚膳后,他依言,耐心为她揉着腰,不多时,她又重新睡了过去,看得白宁徽眼角酸涩。 忍下心底的不安与悲寂,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随后起身来到了书房。 “三思,灵虺宗有何动静。” 没有烛光,他坐在泛着淡淡幽香的木桌后,静静望着屋外院中,落寞的月辉。 “自从朝廷派兵去灵虺宗老巢后,几乎销声匿迹。” 三思顿了顿,“不过近日来,红云宫在扩张,被皇上封掉的极乐坊,也是红云宫的势力。” 白宁徽黯淡的眸光,慢慢转回。 “哦?不是灵虺宗的?” 三思摇头,“不是。” 白宁徽想了想,“盯着南泽的方向。” 三思:“是。” 白宁徽又忆起一事,“黑棉虫,是灵虺宗的东西?” 三思点点头,“是灵虺宗饲养,但刘氏买下,用于谁身上,并非事先预谋。” 白宁徽了然。 按灵虺宗对朝廷的了解,以及他们的作派,杀人不如控制。 那么,如果刺客是事先安排的,曼曼被咬一事,则是谁都不能预料。 而最后,若说何人对毒虫最是精深,又何人有本事将曼曼救活。 灵虺宗的人,首当其冲。 白宁徽交叉着长指,垂眸凝思。 灵虺宗究竟有何目的,用曼曼来要挟他,让他不再干涉他们的行动? 还是等自己对他们提刀之时,换一条命? 要是如此,都不值得堪忧。 就怕他们是变态是疯子,仅仅为了报复他,而要害曼曼。 白宁徽陷入难以言喻的苦境,对方的想法,他捉摸不透。 他揉着鼻梁,“罢了,灵虺宗静观其变,不要动他们,近来太后那,见过谁?” 三思:“见过尹家大小姐。” 白宁徽抬眸,“怎么,那女人想嫁来王府?” 不是他多心,她与曼曼交谈时,不断确认王妃之位,以及不让曼曼阻止他娶别的女人,显然是有什么想法了。 三思寻思了一番,“尹家大小姐刚出嫁不久,若说适龄的话,尹家二小姐马上及笄了。” 白宁徽浓眉紧蹙,“及笄?未免太小了。” 如今的他,被和曼曼带得潜移默化中,也觉得姑娘家不该太小出嫁。 想来也是,十五的姑娘,尤其是富贵人家里,都会像白悠奕一样,不过是父母跟前的孩子,哪知什么为人处世,更不配为人母。 脑中不小心闪过自己的生母,白宁徽神色更加阴郁。 三思眉梢一挑,想提醒王爷,姑娘去年被拐回王府时,也才十六。 白宁徽手指轻点着桌面,“亏她能想得出,让尹家的女人嫁进王府,不提外戚之势强则必折,就论尹家二小姐的身份教养,岂能配得上本王?” 三思眉梢又是一挑,那姑娘的身份教养,有比较好? 白宁徽不知道自己正被三思腹诽,仍不停念叨。 “你说,本王难道配不上世间最好的女人?” 三思心中一咯噔,“王爷自然配得。” 白宁徽脸上没有笑意,只是点点头,“那你说,本王是世间最好的男人吗?” 三思额角冒汗,“王爷是。” 这话有点心虚,若是从前他觉得毫无疑问,但如今,姑娘的情况连他都感觉出了不妙,若说不能全怪王爷,那…… 大约只能全怪老天。 白宁徽又是只点了点头,三思说的,他有些不信。 叹了口气,他缓缓起身离开。 离开前,留了一句话—— “把尹家的状况,全部罗列一份给我。” 这时的天色,堪堪入夜,瑄王府却已然随着主人安寝,而拉上帷幕。 但凤京另一户周家,却是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来!沈贤侄,这菊花酒,是叔叔我专门从南方,千里迢迢拖人带回的,连……”周奇噘着嘴,凑到沈溪耳边。 “连宫里,都没有呐。” 随后一脸,你真是有福气的表情,对着沈溪挤眉弄眼。 第七百零七章 可怕的夜晚 周府,红色的灯笼高挂,好似过年一般热闹。 沈溪盛情难却,喝了一杯后,“周老爷,还是让在下见见晓瑶吧。” 周奇盯着他手中的酒举起,再盯着他咽下,暗自疏了口气。 “贤侄莫急,你这菜还未动,那丫头在内宅玩着,她自己不出来,我不好叫人去拉她。” 沈溪垂了目光,想到她平日里的处事,没有多疑。 “那您帮我去告诉她一声,我来见她了。” 周奇连连应下,继续劝酒。 只是,没喝两杯,沈溪就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贤侄?” 周奇推了他一把,看他半点没反应,这才收了殷勤的脸,冷哼—— “就这酒量,能有什么出息,往后还要靠我。” “老曹,把他送去小姐的房间。” 檐角下,宫里的暗卫一惊,迅速飞出一个人影,朝皇宫的方向疾掠。 “什么?那周老头,居然要把沈溪和自家闺女凑一对?” 白宁烨撸着小王爷,目瞪口呆地坐在床边。 他真没想到,周奇还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 他以为周奇察觉沈溪前途无量,会信了孙晓瑶,善待孙晓瑶,然后让孙晓瑶与沈溪在一起。 白宁烨翘起二郎腿,“真是人心难测。” 暗卫刚想问接下来该如何办,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恐怖的猫眼,他脑袋一紧,再不敢对视。 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非要找个像王爷的猫,凤京一个王爷还不够吓人吗? 白宁烨抖着腿想办法,一下子脚就被小王爷给咬住。 “小王爷不乖,脚丫臭臭,不能咬。” 白宁烨发现自从有了小王爷,他就像当爹了,感觉挺有趣。 抱着猫,他躺倒在床上翻滚。 怎么办呢,让人把沈溪给劫出来? 可劫出来一次还有以后很多次,难道要把孙晓瑶也一起劫走? 那样不得给他们找个住处啊,也太麻烦了。 就在这时,和顺轻悄悄地从寝殿外飘进。 “皇上,元帝那差人问您,为何今晚又不去后宫?” 白宁烨嘴角一歪,“这老头事也太多了!朕要去后宫睡,小王爷跟谁睡?!” 和顺哑口无言。 “那臣……就这般回话了?” 白宁烨瞪了他一眼,“就说朕白日被他打了,腿脚不利索,去不了后宫。” 和顺欲言又止,想说您可以坐御辇,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别的,快速离开回话。 打发完和顺,白宁烨又在床上滚动,灵光蓦地一闪! “你去,给朕这么办……” 暗卫一听,被皇上的想法吓的不禁抬起了头。 皇上太狠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皇上和王爷是两类人,如今才看明白,皇上果然是王爷的亲兄弟,一样的可怕! 很快,暗卫回到了周府,与其他暗卫交换了信息,知道沈溪已经入了周小姐的屋子。 他几个纵身,出现在屋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屋里的周书琴,差点没被羞死。 父亲怎么能让她干出这种事,名不正言不顺的,就与男人同床共枕! 可她又想到父亲说的—— “如今你爹我已经没了官职,你也嫁不到好人家,这沈溪是皇上极为看重的,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你再瞧他生得也俊俏,你嫁给他算不得吃亏,今夜就当提前入洞房。” 周书琴脚尖点着地,不敢出声地走到床边,娇羞的眉眼,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床上的男人。 似乎比此前花家的子侄何容轩,更显清秀。 周书琴缓缓坐在沈溪的身侧,多看两眼,就不敢再看。 这洞房……该怎么洞呢,就是躺在一块便成吗? 周书琴虽然羞,却在看到沈溪的模样后,没有太多抗拒,褪了衣裳鞋袜,就上了床去,红着脸躺在他身侧。 屋外的暗卫,见屋里的灯熄灭,他飞身离开前去安排。 待后半夜,屋里环绕着入睡的呼吸声。 窗缝里,透出森寒的光亮。 吧嗒—— 闩子忽然掉落,成了两半,切口整齐。 屋里的两人,没有因为这小细微的声响而醒来。 窗子继而被人从外打开,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消失在窗外,窗子也跟着黑影的消失,而被阖上,丝毫无人发觉。 未过半晌,窗子再一次被打开,黑影掠出,仿佛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周奇就带着人,出现在周书琴屋外。 “来人,叫小姐起床。” “是。” 丫鬟们当着周奇的面,开始敲屋门。 “小姐!老爷来看您了,您快些起身吧!” 敲了许久,屋里也没有动静,直到—— “啊!!!” 周奇鱼尾纹一夹,这丫头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溪醉死过去,肯定没碰她,只能靠她自己哭了。 果然,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了哭声。 周奇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下跳了起来,“女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他手指一指,管家就命人撞门! 砰砰砰—— 门一下子被撞开,周奇先让嬷嬷冲了进去,自己跟在后面。 “啊!!小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床帏一掀,整个人傻掉了。 周奇满意地点点头,“说!怎么回事!” 嬷嬷脸色铁青地松开床帏,佝偻着身子,来到周奇身边。 “老爷……” 周奇凶狠着脸,“你快说!!” “老爷,小姐的床上……” “啊!!!” 嬷嬷话还没说出口,床上又是响起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比方才那声尖锐太多。 周奇蹙眉,怎么回事? “沈溪!你!周书琴!你们两人!啊——” 等等! 这是谁的声音! 周奇眼睛大睁,死死瞪着嬷嬷。 嬷嬷低着脑袋,懊恼至极,“老爷,小姐的床上,除了小姐,还有沈溪大人,以及……孙晓瑶小姐。” 这句话宛若石破天惊,周奇顿时五雷轰顶般炸裂!! 跟进来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这是……一男二女? “不可能!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孙晓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老曹!怎么回事?!” 周奇彻底崩溃,他不敢去看,怒吼地叫来管家。 管家心惊肉跳地上前,“老爷!这不可能……” 帷幔里,孙晓瑶听到外头的动静,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周奇!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了让你女儿嫁给沈溪做丞相夫人,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我呸!我孙晓瑶绝不可能让沈溪娶你女儿的!” 第七百零八章 娶我家女儿 周书琴愤恨地看着床上的两人,他们衣衫凌乱,而她竟是如此整齐! “爹!我不嫁给他!” 周书琴作势掀开床帏,嬷嬷惊得赶忙一个披风将她裹住,这才没叫屋中的男人看见。 沈溪整个人都是懵的。 连起身的动作,都像一只沉睡百年的僵尸。 出了什么事? 他身旁为何出现两个女人? 这里是哪里—— 床?!! 沈溪只觉得天旋地转,想干脆一头撞死,他为何会和两个女人出现在一张床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旁的女人就一巴掌抽醒了他。 “沈溪,枉我这么喜欢你,一心想要嫁给你,你就这样待我?你去,现在就去打死那女人!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晓瑶我…” 沈溪双目含泪,委屈至极。 “不原谅就正好,沈贤侄,你如今坏了我周家女儿的清白,若是不娶了她,我周奇告到御前,绝不会让你好过!” 孙晓瑶顿时气笑了,“好啊!就去告啊,你女儿的名声都别要了!” 周奇满不在意,“我周家已经从朝堂下来了,女儿也不值钱了,她的名声可能抵得上前途无量沈大人的名声?” 孙晓瑶将衣服收拾好,一下子从床上跳下,“皇上器重沈溪,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周奇可悲地看着她。 皇家最是无情,孙晓瑶却是最傻。 “皇上要是真器重他,一定会顾忌沈溪的声望,让他娶了我女儿,左右一个女人,你说是吗?沈大人?” 孙晓瑶掀开床帏的瞬间,沈溪看到了那双毒蛇似的眼睛,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自己是被他算计了。 想到往后的仕途,以及孙晓瑶的安危,沈溪咬着牙,“好,我娶。” “沈溪你说什么?!” 孙晓瑶冲到床上掐着沈溪的脖子。 沈溪眼睛里有光在消失,“周大人,若是要娶周小姐,晓瑶我也必须娶。” 周奇冷笑,“娶这个字,只能用在正妻身上,孙晓瑶你要的话,当个妾随你。” “什么!我当妾?!” 孙晓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她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要跟周奇这狗娘养的老王八,说沈溪未来会当丞相! “你要不愿意,自然就算了。” 周奇无所谓地说,反正她的女儿嫁过去就行了。 孙晓瑶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怎么办,如今就算她想争这个正妻的位置,也没人为她做主,她本是堂堂孙府小姐,如今却沦落到当妾的份上。 都怪孙家,都怪林烟容那老女人,还有害她入狱的和曼曼! 她们联起手来,把她害得如此境地! 孙晓瑶紧咬的牙龈慢慢往外渗血,不甘心与怨气萦绕在她仇恨的眼中。 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了却残生,她还知道前一世的许多事,一定有办法的! 孙晓瑶死死瞪着周家的人,良久终于点了高傲的头颅。 “好,我当妾。” 这真是一场天大的闹剧。 事件中心的沈溪,仿佛置身事外,浑浑噩噩地被人扶出卧房,稀里糊涂地听着周奇的安排。 宫里,听到暗卫回报的消息,白宁烨乐得哈哈大笑。 “朕就知道会变成如此,那沈溪如何斗得过周奇,也怪他像扑棱蛾子,一心扑在孙晓瑶身上,若没这么个玩意儿在,他大抵是人生顺遂的。” 说着,白宁烨就慨叹地摇起头来。 好在他英明,要是直接把周书琴换成孙晓瑶,周奇那老头定是要处理掉孙晓瑶。 如今让周书琴做正妻,周奇就不会在意孙晓瑶这一点点的小麻烦,孙晓瑶也顺势拜托了困境。 等娶了周书琴,周家必须给沈溪安排府宅,亦或是直接住在周家,总之都要带着孙晓瑶一起了。 如此,便是顺了那日他在王府,和曼曼与他们说的计划—— 找个上升期的男人娶了孙晓瑶,如此,她有了男人有了安稳的日子,便会开始筹谋,不知不觉中,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暴露。 暗卫跪在殿下汗颜,若非皇上安排,沈溪也不至于被周奇盯上。 只是,皇上还是对的,即便他不插手,有孙晓瑶的沈溪,注定坎坷。 可白宁烨自己说完,自己却是沉默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孙晓瑶口口声声说沈溪是未来的丞相。 如今看来,这怎么说也说不通啊,除非有个大前提,那时的孙晓瑶没有缠上沈溪! 把暗卫挥退后,白宁烨叫来了孙文博。 “你说,你家妹妹……就是孙晓瑶,她从前和沈溪什么关系?” 躬身在下的孙文博听罢,没明白皇上想问什么,只好老实回道: “皇上,没有关系,只是沈溪爱慕孙晓瑶,但孙晓瑶因他官职不高,无意与他多接触。” 若是从前,孙文博即便不喜欢孙晓瑶,也不可能在外头败坏孙家女儿的名声,但现下不同了,孙晓瑶是他们孙氏一族的仇人,没必要为她隐瞒。 白宁烨轻点了两下桌面,“可朕派人查了,她近来与沈溪交往甚密,从前若没有接触,也不会突然如此啊?” 孙文博稍稍敛眉,“此事臣也弄不明白……臣记起来了!孙晓瑶入狱的时候,沈溪为她奔波,那女人兴许是被感动了吧。” 白宁烨想了想年初孙晓瑶入狱的事。 “那时,她是因了诬告和曼曼入狱,又与孙家杀人一案有牵连……” 白宁烨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光,“文博,你帮朕想想,在和曼曼不见的那日之前,孙晓瑶可曾有不对劲,说些胡话,或提到沈溪,或提到从前发生过的事?” 皇上亲自开金口让臣下帮忙,孙文博激动之下,拼命努力回忆。 “提到沈溪……最后一次提及,是她与臣说,她不想嫁给沈溪。” “胡话……那女人平日脑子不甚灵光,但也算不得胡话,只是说些没道理的话,听来可笑罢了。” “从前发生过的事……她常常会说自己小时候过得如何开心,越长大父亲越不疼爱她,岂知,父亲何曾疼过她,她不过是随口抱怨罢了。” 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是白宁烨想听的。 “那在出事的前一日呢,她可有半点不对劲?” 孙文博又细想了一番,发现自己完全没印象,半晌才忆起。 “前一日,家里在忙着父亲的丧事,她一个人躲得不见了,想来是偷懒去了,没有不对劲,她平日便是如此。” 白宁烨盘坐的左右腿,换了个上下,托着腮反复思忖,脑中画面一张一张展开。 那日,有刺客,孙晓瑶与刘氏在小厅,她说刺客很快会走,随后带着刘氏离开。 这就奇怪了。 如果她要将自己知道刺客的事说出,那为何不提前说,以她的性子,大约不会想到被人怀疑,而是先想到可以邀功。 除非…… 从那日,那一刻,她才知道刺客的存在,才知道从前发生过的事…… 第七百零九章 猪宝宝 “唉~睡太多了,感觉一点都不精神。” 和曼曼揉着脖子,坐在桌边吃着早饭。 白宁徽愁眉苦脸地为她束发,“你是小懒猪,叫不醒你。” “嗯?”和曼曼一扭头,脖子有点酸胀,“怎么会。” 夙不寒怎么就叫得好好的。 和曼曼也发觉回了王府后,身子骨不结实了。 她偷偷在心里怀疑,是不是夙不寒贱贱地给她下药了,让她不能好好过。 “算了,一会儿我去跑个几圈,投几轮暗器,大约会好一些,对了,我的小飞镖呢?” 那可是镶着宝石的呢,美得不行。 白宁徽手上盘发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 “小飞镖……那男人给的?” 说到那男人,白宁徽终于要收拾人了,“认了人家当爹?” 和曼曼皮肉一紧,惊恐地对上脸颊旁的那张脸。 “呵呵,这你不懂,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又想好了借口?” 和曼曼脸一沉,“好吧,你不信我就不说,就是爹,没有理由。” 白宁徽喉结滚动,难过地坐在她身旁。 “曼曼,还有什么瞒我的,一并说了吧。” 和曼曼一见他这幅隐忍的模样,顿时受不了。 “我没别的事瞒你了,你别不高兴。” 她起身抱住他,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认爹本就是被逼的,而且夙不寒真救了自己一命,又没叫自己以身相许,她也该知道感恩才是。 但是自家男人要吃醋,这真是没辙。 和曼曼叹了口气,默默开始反省自己,一定是她没给他安全感,才会如此。 于是,和曼曼手指轻撩,将他的下颌一抬,自己脑袋一低。 一个霸道的吻落下。 白宁徽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随后剧烈跳动! 这这这……真好。 “男人,你还不够满意吗?” 和曼曼差点要笑场,憋了憋继续。 “我的身心都在你的,你居然去吃一个爹的醋,你说你脑袋怎么想的,嗯?” 和曼曼妖娆地坐在他的腿上,一下一下吻他,让他没法思考。 白宁徽只想说,女人,你在玩火…… “乖,别乱动,那你说,我和他谁好看?” 和曼曼一惊! “你居然在意起了脸?!” 白宁徽郁闷地扭头,不说话。 和曼曼忍住想笑的心,捏捏他的脸。 “当然是你好看,我不是说了,那老头贴的假面,假的你也在意?你瞧我,我都没把他看在眼里!” “真的?”白宁徽眼角不信任地斜着她。 “真的真的比蒸鸡蛋还真,你别老把我和他想到一块去,我本来把他当老头当长辈,被你们一人一句,弄得我都把他当男人了…” 白宁徽心尖一颤,“好好好,不提他。” 他也突然发现自己犯傻了,本来人都不在她跟前,凭她的记性不久就能忘了去,偏偏自己整日的提,他这是缺心眼了? “那我们去投小飞镖,不投那几个好吗?我让五叶给你打几个新的。” 和曼曼想了想,点点头,“也行,但你别把它们弄丢了,那可贵了。” 白宁徽笑着亲了几口,“好~” 把人带去院里,白宁徽陪着她一起跑着,看她累得翻白眼,心疼得不行。 待午后,她又要晕过去,白宁徽吓得把人抱在怀里哄着亲着。 “乖曼曼,不投小飞镖了,好好休息。” 和曼曼闭着眼摆摆手,“不行不行,贵在坚持,我就歇一小会儿,要是睡了,你得叫醒我。” 白宁徽抿了抿唇,垂着眉点点头,“好。” 仅过两息,她便不再有动静。 白宁徽将人抱回床上,忧愁地凝着她的睡颜,“曼曼…” “……” 从前,她睡着了,仍会应他。 “曼曼,起床了,再睡…再睡就打…”白宁徽摇摇头,“再睡就将你的鸡腿吃了。” “……” 鸡腿也不在乎了吗? 白宁徽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二月,把七弦叫来,让他想想办法把曼曼叫醒。” 二月:“是。” 不一会儿,七弦带了些药膏来了。 “姑娘又睡了?王爷切宽心,姑娘就是容易累,没有大碍。” 七弦安慰完王爷,将药膏摸在和曼曼的鼻子下。 和曼曼一开始没有太大反应,久而久之,眼泪哗哗的流! “呜…好凉。” 就感觉一股寒气直接穿透了肺部,透心凉。 白宁徽差点就要揍七弦了,好在只是凉。 忙接过七弦事先备好的湿布,帮她擦掉了药膏,她这才好受了许多。 “好了好了,谁让你偷偷睡了去,哭起来像猪宝宝。” 白宁徽宠宠地把人搂在怀里,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心情很是畅快。 “我让人叫了干娘过来陪你,你若一直躺着,就不让你见了。” 和曼曼懒洋洋的脸顿时换了副模样,一骨碌的要从床上下来。 “名儿叫慢慢,就不该太快,好好坐着,我给你收拾。” 白宁徽不舍得放人,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和曼曼被凉了一下,彻底精神了,两只眼睛亮堂堂地坐着,蠢蠢欲动。 白宁徽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神态,都有点不情愿叫孙琼芳来了。 把七弦的药膏随身带着,白宁徽牵着和曼曼前去见客。 待见到孙琼芳,和曼曼老嗨了。 “干娘!这就是那只猫猫吗?哎哟,好胖胖哦。” 和曼曼兴奋地揉着白猫的脑袋,轻轻被孙琼芳打开。 “曼曼正怀着身孕,自然是胖了一些。” 孙琼芳语速超快地说完,立即朝白宁徽行礼。 “民妇见过王爷!” “免礼。” 白宁徽冷淡地说完,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白猫。 好小子,居然瞒着他,难怪第一眼见这猫自己就觉得不对劲,自家曼曼不能放在自家养,真烦。 还被那只臭黑猫玷污了,讨厌。 和曼曼粘着孙琼芳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也不和白宁徽坐一块了。 手上不停地撸猫,“你们真是过分,干嘛叫我的名字啊,是不是养只猫背地里欺负我!” 孙琼芳指尖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那可不然,不声不响跑了,我不找只猫欺负,这气会被憋死。” “又不是跑好几年,你们要信我,我只要活着就会回来找你们啊,我是很有责任心的。” 和曼曼说着,还不忘朝白宁徽打了个飞吻,让他知道她主要是找他,不是他们,可别吃醋哦。 第七百一十章 看个热闹 白宁徽被她一个飞吻,顿时消了她不在自己身旁的气,脸上就像真的被她吻了一般,泛着春意。 孙琼芳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害臊! 和曼曼调戏完男人,又回头撸猫。 “等它生了,小猫是不是给我?” 孙琼芳可怜地看着她,“皇上定下了,说猫崽归他。” 和曼曼一下子扭过脑袋,噘着嘴看白宁徽。 白宁徽抿了抿唇瓣,好想咬。 “皇上说了不算,小猫儿是你的。” 和曼曼满意地回头,一脸嘚瑟。 孙琼芳看得心动,掩着唇凑到和曼曼耳边,“到时候你娘我也要一只。” 和曼曼傲气地拍拍她的肩,“要是生的多,就分你一个。” 孙琼芳掐了她脸一把,“没大没小。” 和曼曼稍稍侧过身子,挡了挡她的动作,省得白宁徽不高兴。 “对了,我家铺子还有生意吗?这么久没进货没发新品,怕是都开不下去了吧?” 孙琼芳点点头又摇摇头,“初春时,有无双帮衬虽没有刚开业时那般红火,却也是客似云来,之后确实少了些客人,这倒也无妨…” 说着,眼神下意识地飘到王爷身上,她声音放低了一些。 “可在半个月前,突然被官府查封了。” “什么?!” 和曼曼再一次愤怒扭头。 白宁徽从未移开的眼睛,对着她笑,“是皇上派人封的,想逼你回来罢了,我这便让人去开起来,一痕。” “属下这就去。” 在王府待腻了的一痕,撒开腿的跑没了影。 和曼曼朝白宁徽抛了个媚眼,翘起一只腿叠坐,像个大佬一样转回头看孙琼芳。 孙琼芳对这一家子无语了,朝廷的事,在他们眼里就跟玩似的。 “那售楼部呢?我此前给他们做了五年计划,全年统筹,他们有没有按计划进行,开春涨价没?” 孙琼芳一怔,“原是你提前做的部署,我便觉得奇怪,没见无双管那事,他们却像是有预谋般,春阳一洒,每家每户开始派单子,紧接着一个月涨一成,如今凤京的宅院,几乎要售空了。” 和曼曼顿时蹙眉,“我本是有别的计划,现在一下子没跟上,卖空了可不好,我得抓紧时间盖些新的大宅子租用。” 孙琼芳揉揉她的脑袋,“你刚回京,歇一阵子吧,都是小事,家里也不缺钱。” 和曼曼愣愣地看着她温暖的脸,蓦然一笑,“也是。” 她都忘了,她不缺钱,可赚钱和累积资产,仿佛是种习惯。 接着又和孙琼芳聊了这三个月京里发生的事,一下子聊到了晚霞斜飞。 “要不要留下吃饭啊?”和曼曼笑着问。 “不必了,我留下,你干爹就一个人吃了,多可怜。” 和曼曼将她送到角门,“那替我跟干爹问声好。” “回去吧。”孙琼芳抱着小曼曼,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王爷,心里瘆得慌。 王爷安静地看她们两人聊了一下午,一点没有不耐烦,甚至时不时还跟着笑,这样的王爷太吓人了。 角门打开,远处的街面上传来百姓热闹的欢呼声。 “咦?外头在做什么呢,今天是节日吗?” 和曼曼头探出去张望。 孙琼芳想了想,“大约是南境打了胜仗,汤将军回朝领功了。” 前些日子朝廷就通知了下来,让百姓夹道迎接。 “汤家吗?” 和曼曼想起这个姓,似乎跟白宁徽熟,收回门外的脑袋,朝他望去。 白宁徽默不作声地观察她,见她乖乖拒绝了外面的诱惑,脚依旧留在府里,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 “嗯,是汤其司,要看吗?” 他上前轻揽着她,温柔地问。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思虑再三,觉得有些不妥,“外头人多,你不方便出去吧?” 要是从前,她肯定早早占了视线最好的位置看热闹了,现在来不及了。 “想看我便带你去。” 白宁徽捏了捏她的鼻头,宠溺地道。 和曼曼点点头,“好。” 把孙琼芳送走后,王府朱红的木门缓缓紧闭。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纵身一跃,轻盈地立在了墙头。 “王爷这样好吗?要不要给你的脸戴个轻纱,让百姓认不出你?”和曼曼笑嘻嘻地问。 白宁徽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几个起落间,来到了天外楼的屋顶上。 这里的视野,可以看到大半个凤京。 残阳在他们身后,勾勒着男人的俊美,女人的婀娜,美得令人发指,摄人心魄。 西风扣的二楼里,康宜欣带着岑绍钧来见识凤京的盛况。 他方一抬头,就见天边那对佳人的剪影,顿时灵感迸发,借来纸笔挥毫泼墨,画下了自此流传千古的《落日余光逐影图》。 岑绍钧画了许久,直到最后,啃着葡萄的相西洲才发现了端倪。 “这两家伙在哪里?!” 他这么惊声一叫,把其他人引了过来。 纪无双眯了魅眼,“这该不会是和曼曼跟王爷吧。” 凤京能干出当众搂搂抱抱的,除了他们两人,真想不出别的人了。 岑绍钧满意地收笔,“在落日的方向,你们没发现吗?站着两个人。” 哗—— 众人一下子朝窗口挤去! 相西洲:“哪呢哪呢?你小子不厚道啊!看到了居然不说,闷声画画?” 这一看,哪还有人啊,连太阳都没有了。 小强东张西望后,失望地摇摇头,“定是我家主子想看个热闹呢。” 纪无双摇头晃脑地坐回茶座上,“这还用说,王爷也真是,就这般把人关在府里了。” 相西洲抱着手臂冷哼,“白宁徽就是个疯子,你们今晚要不要请我吃饭,不请我就去宫里找殷修彦吃了。” 纪无双:“滚。” 相西洲把人踹了一脚,消失在窗外。 这时的和曼曼,被白宁徽一路跟着热闹,去了尽头。 她欢喜地握着小拳头,“看热闹看成我这样,真是前无古人哇。” 他们竟先汤其司一步,来到了皇宫,在前面看热闹! 可来到皇宫算什么? 白宁徽直接将她抱到了锦延宫,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看热闹! 白宁烨一脸生无可恋。 “你们有这个必要吗?” 第七百一十一章 明日听封 锦延宫,汤其司气宇轩昂地大步迈入。 白宁烨看着离开数月,变得威风凛凛的男人,眸中浮现满意之色。 “末将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平身。” 汤其司起身,余光发现和曼曼,也朝她抱拳,“见过和姑娘。” 白宁徽柔美的丹凤眸顿时变得凛冽! 汤其司察觉,有些不解。 他大约想不明白白宁徽在不高兴什么,因为就连和曼曼与白宁烨也不明白。 毕竟某些小细节,凡夫俗子是无法洞悉的。 就比如,汤其司年前离开凤京,年后三月回京,竟完全没有迟疑地称呼和曼曼为“和姑娘”。 这在白宁徽眼里,明显是看不起他!觉得他娶不到曼曼! 因为没人知道白宁徽在闹别扭,白宁烨很快就与汤其司谈起了正事。 “哦?南泽公主跟着你回京了?” 汤其司:“是,此刻候在殿外。” 白宁烨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很快,殷陶然入殿拜见。 “你已经到了南境,却跟随汤其司返回凤京,这是不打算回南泽了?”白宁烨问。 殷陶然神色阴郁,“是。” 大辛与南泽的战场上,汤其司虽然是想利用她让南泽停战,但也是为了让她顺势回南泽。 这事他们两人是商量好了的,殷陶然同意,汤其司才把她关入囚车,甚至钥匙都在她手上。 但谁都没想到,南泽一方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不对,认真说来,他们想把她一起杀了。 看着对面暴雨般射来的箭矢,殷陶然心寒无比,绝望透顶! 最后,还是汤其司为了免她在战场上被误伤,特意教过她囚车的机关,她一摁,变成四面封闭的铁箱子,这才躲过一劫。 战争结束,她听说大皇兄死了,心中有悲凉,更多的却是活该。 但南泽她是不敢回去了。 殷陶然偷偷瞥了眼身旁高大的男人,如果他愿意陪自己回去,她才回去。 白宁烨浅笑,“过几日,南泽的使臣也要抵达了,你到时再考虑是否一起回南泽。” 殷陶然茫然地看着他。 不知道究竟是这位小皇帝仁慈,还是因为自己于他而言,全然无用。 “是。”她没有说别的,直接应下。 之后,将殷陶然屏退,汤其司与白宁烨交代着南境的情况。 同时,他取出了那枚赤金色的大辛统帅符。 不敢出声惊扰的和曼曼,长着脖子盯着那东西看。 白宁徽有趣地捏了捏小乌龟的脖子,带着她走到了汤其司面前,当着白宁烨的面,就把凤翎符拿给和曼曼玩。 白宁烨默默扶额。 若是皇兄做了大辛之主,整个大辛都会被他献给和曼曼玩。 和曼曼背对着白宁烨,手里盘着兵符,好奇得紧,却不敢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胡乱说舌,玩完就放回了白宁徽手中。 白宁徽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真懂事。 兵符朝汤其司丢去。 汤其司险险地接下,“皇上,末将军务已清,现归还凤翎符。” “嗯。” 白宁烨神色颇为欣慰。 还算规矩,用不着他动粗。 凤翎符可调大辛所有的军队,没点心性的人拿到手,可未必会归还。 若是如此,身为皇帝,自然得送人一程。 和顺接过汤其司手里的东西,交到了白宁烨手中。 白宁烨把玩着凤翎符,“殷陶然的事,你自己安排,明日早朝,正式封你为大辛武英候,你准备好听封。” 汤其司心中一震,立即双膝跪地,“谢主隆恩!” 汤其司走后,和曼曼有种莫名的激动。 “哇,那他以后就是侯爷了吗?” 白宁徽不乐意地轻掐她的脸,“怎么,侯爷很厉害?” 和曼曼一愣,旋即在心中偷笑。 这位醋王,涉猎范围也太广了。 “哪有我家王爷厉害。”她笑嘻嘻地讨好。 白宁徽这才满意把人搂在怀里,她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白宁烨摇头晃脑地从长案后起身,“你们太过分了,故意来宫里让我看你们卿卿我我?” 白宁徽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白宁烨不在意地粘到他身边,“你们用晚膳了吗,留在宫里吃啊。” 白宁徽对昨日的事心有余悸,断然拒绝,“自己吃。” “别啊,自己吃多无聊。” 白宁烨黏黏糊糊地跟着两人去王府蹭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和曼曼八卦了殷陶然的事迹。 “那她也太惨了吧,这不是没家了吗?” 白家两兄弟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这句话。 和曼曼她自己没发现,她来凤京的时候就是没家的吗? “不过还好,凤京还有殷修彦在,她也不算孤苦无依。” 和曼曼大口地嚼着菜,对他人的事,也只关心到这种程度了。 宫里的殷修彦,此时同样在用膳,看着突然回来的殷陶然,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陶然垂着头,“七哥,大哥他死了。” 殷修彦喝了口茶润嗓,“死了也罢,你活着就成了。” 殷陶然抬头看着这个哥哥,有些看不懂。 “大哥是太子,他死了以后,南泽就没有太子了。” 还在吃饭的花旭尧,有些怔愣。 这……要不要回避呢? 另外一侧的相西洲就没有这种烦恼,该吃吃该喝喝。 殷修彦觉得有趣,“我是七皇子,可想而知,南泽皇子不少,你何须操心。” 殷陶然:“就是因为不少才要操心啊,宫里肯定会大乱!” 殷修彦放下茶杯,“所以你更不要回去,免得成为牺牲品,安心住在大辛。” 白宁烨要知道他这么说,真得被他气笑了,把大辛当避风港了这是。 殷陶然咋舌,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 “皇兄,你不想回南泽,争一争吗?” 殷修彦眸光乍然一凛,“说什么胡话!” 殷陶然被他的语气吓得脖子一缩,“我就……随口一说,皇兄你不想就算了,哼!” 说完,招呼不打就跑了。 殿外,汤其司带着殷陶然离开皇宫。 “皇上没有安排你住在皇宫,今晚便跟我回汤府住,若你不准备回南泽,今后在凤京,需要自己想办法。” 殷陶然蓦然停了脚步,幽幽地看着他。 “办法我想到了,就怕你不答应。” 第七百一十二章 打断腿 黑夜有月,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殷陶然有些扭捏,手指绞着腰带,心乱如麻。 汤其司听着宫里的报时鸟,只道了一声—— “宫门要落了,边走边说。” 殷陶然被他这煞风景的话,说得半点矫情不剩了。 大跨着步子,拼命跟着那气死人的大长腿! “喂!汤其司你别太过分!” 汤其司一边走,一边疑惑地回头看她,“我做什么了?” 语气里的无辜,让殷陶然忽然忍不住想笑。 她快速收了状态,“你!你腿太长!本公主跟不上!” 汤其司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是可怜,帮你找人做个高跷?” 殷陶然:“……” 这冷面男人,是会开玩笑了? 殷陶然别开脑袋,唇角偷偷上扬。 再回头又是气势汹汹,“本公主今日就跟你说清楚!你往后要养我!” 汤其司眉头一皱,“为何?” 若不是腿不够长,殷陶然实在想踹他脑袋。 “没有为何!我说你要养我,你就要养我!你要不答应,我就像背后灵一样,粘着你不走!” 汤其司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不好,我说过了,我有女人,你要粘着我,她不会同意。” 殷陶然顿时神色尴尬,却赶忙摇摇头。 这种时候要是不皮厚一点,之后流落街头的就是她了! “你的女人又不是我的女人!她不同意,与我无关!你小子别惹我!否则我晚上爬你的床,让你没了清白!” 汤其司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女人会说出的话? “噗——” 他实在没憋住,还是笑了。 这男人平日不怎么笑,不是板着阴鸷的脸,就是冷清没有表情,突然一笑,看呆了殷陶然。 可那张嘴,说出来的话,却让殷陶然在下一刻,恨不得打死他—— “你若敢爬,我便把你腿打断。” “你!” 殷陶然一脚踹了过去,气得头顶冒烟! 汤其司拍着自己的裤脚,不客气地道:“我可是刚打了胜仗的大将军,明日授封一品军侯,成为大辛人上之人…” “真的?”殷陶然大眼睛扑闪扑闪。 汤其司抿着唇角,“真的,但我话还没完,你往后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再敢对本侯动手动脚,小心把你投入天牢。” 殷陶然冒烟的头顶险些喷火,又是一脚飞踹,“我去你的本侯!” 汤其司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继续拍裤脚。 殷陶然环着手臂,高傲地跟着汤其司回了汤府。 一品军侯又怎么样,她南泽公主还要不起了? 有女人又怎么样,她殷陶然从小在后宫长大,难道还斗不起了? 很快,两人带着南境跟回的一支精卫队,出现在汤府门口。 若是别的人家出了位凯旋的大将军,此刻定是敲锣打鼓,宾朋满座。 但这时的汤府,府门紧闭,只有一位冷着脸的管家上前问候。 “少爷,老爷叫您立即去见他。” 汤其司随意颔首,便带着殷陶然从侧门进入。 管家在前面走着走着,耳朵一动。 这脚步声怎么远了? 扭头一看! 就见汤其司带着去拐去了另一条路。 “诶!少爷!路在这!” 管家小跑了过去,语气透着不满。 汤其司斜了他一眼,“你先去复命,我随后自行前往。” 他脚步未停,不再看管家,往自己的宅院走去。 管家脸皮子一皱,赶紧跟了上去,“那还请少爷快一些,老奴跟您一块儿。” 汤其司到了自己的院子,随意给殷陶然指了间屋子,就叫了院里的丫鬟来堂中问话。 “我走前,不是有位姓冯的小姐住在这里,人呢?” 殷陶然刚要离开,就收了脚步。 姓冯?! 丫鬟垂着头,“回少爷的话,那位小姐有一日带着秀芬出了门,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了。” “秀芬也未归?”汤其司问。 “是的。”丫鬟乖巧地点头。 “可知去了何处?” 丫鬟摇摇头。 汤其司抬手将她挥退,自己坐着沉思了半晌,随后才起身前往主院。 走出一看,殷陶然白着小脸呆呆地站着。 “你说,那个被取了首级的南泽人,是不是…” 汤其司冰冷的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忍。 “未必,不要多想,我让人给你打水洗漱。” 话落,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了。 殷陶然望着他宽阔的背影,眸光黯淡地站着,没有动作。 书房中,汤成武黑沉着脸,呼吸凶猛。 屋外传来脚步声,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门口。 待烛光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汤成武一掌拍桌,“逆子!跪下!” 汤其司眼尾不着痕迹地挑了挑,“许久不见,父亲仍是精神饱满,中气十足。” 汤成武见他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居然不跪! 他恼羞成怒,“你还知道老子是你父亲!你竟背着我,去南境!” 汤其司觉得这位老父亲,可比殷陶然好笑多了。 “父亲是不满皇上做的决定?” 汤成武拳头捏紧,“为父没这个意思!只是你去南境为何不告诉我!” 汤其司不以为然,“皇上不准,所以父亲还是不满皇上?” 这小子,是要把他往沟里带啊! 汤成武抓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 汤其司侧身一躲,砰—— “父亲,您躲过了一劫。” 汤成武没懂。 汤其司闲适地坐下,“公然袭击大辛任职将领,您,有罪。” 汤成武:!!! 他一下子扑了过去! “你个王八犊子!谁允许你去南境接管我汤家的军队!那是老子我的位置!你、你把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 汤其司面露嫌恶,一把将人推开。 砰! 汤成武猛地撞上书桌,疼得大骂! “逆子!当初老子就该在你娘生你时,杀了你!” “杀我?不如你先去死?” 汤其司瞬间抽出匕首,贴在他的脸上。 “你!你敢!来人啊!” 汤成武双目惊恐地瞪开,脖子不断吸气想离锋刃远一点。 汤其司失望地看着他,刚想收了匕首,屋外就冲进一个身影,突然就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啊!” 汤成武:“啊——” 匕首不受控制地被推搡了几下,锋利无比的刀锋顿时像切菜似的,划开汤成武的脸。 第七百一十三章 小姐有喜 汤其司低头看着自己的匕首被血染污,不悦地蹙眉。 侧头一看,“小柔?” 来人正是汤其司的妹妹——汤依柔。 “哥!你不要杀了爹!” 她此时泪眼婆娑地蹲在他身边,面染哀戚。 汤其司没有感情地瞥了眼看似奄奄一息的汤成武,又看回汤依柔。 “小柔,为何不杀他?” 她难道不该比他更恨这个男人吗? 汤依柔垂了泪睫,“哥,他是我们的爹。” 汤其司鹰眸微眯,“小柔,他欺负过你,你都忘了?” 汤依柔肩膀一抖,“哥……这事,不提了,其实,爹待我很好…” “你说什么?!” 汤其司猛地抓住汤依柔的手臂,狠狠瞪她。 汤依柔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哥,你弄痛我了。” 汤其司咬牙松开,“小柔你是不是疯了!这畜生待你好?” 脸上被一下刮花的汤成武,勃然大怒! “他娘的!臭小子你敢骂老子!” “我骂你又如何!” 汤其司大掌一掀,就着汤成武的伤口又抽了一巴掌! 汤成武的脸顿时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别!大哥别这样!” 汤依柔立即抓住汤其司的手,不让他继续。 汤其司整个人都冰凉彻骨,不敢相信地看着汤依柔。 “小柔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威胁你,他打你了?是哥哥不好,没有将你送走,还让你留在汤府。” 汤依柔不高兴地别过脸蛋,手指撩着鬓边的碎发。 “哥你最不好的是没帮我嫁给王爷表哥,但现在算啦,我听说表哥从高处摔下,脚都废了,我也不想嫁给他了。” 汤其司眉头拧了起来。 王爷脚废了?那刚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人是谁? 汤依柔见他没有生气,娇羞地继续说着。 “我们不提这个了,你刚回来,别欺负爹了,你跟我说说南境好不好玩啊,打仗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汤成武,随后熟稔地挽住汤其司的胳膊,依旧像从前一样可爱。 汤其司冷眼看着她,松了臂弯中的胳膊。 “小柔,我听说王爷脚快治好了,你也不想嫁给他?” 汤成武虚弱地瞪着汤依柔。 汤依柔察觉他的目光,嘴角尴尬地笑着。 “不了,小柔知道表哥一直不喜欢我,我还是不去碍他的眼了。” “为什么?”汤其司脸色冰寒。 汤依柔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没有逃过他眼睛。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长大啦,懂事啦,哥你不为我高兴吗?” 汤其司一个转身,匕首再一次朝汤成武袭去,这回却是放在了他粗大的脖子上。 “哥!!”汤依柔惊慌失措。 汤其司单膝半蹲,斜眼看着她,“你和谁在一起,哥哥都不反对,唯有他不行。” 汤依柔怒了,“哥!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汤其司身形突然崩塌。 “你在说什么?你和他……”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说出。 汤依柔这才发现自己被套了话,俏脸一僵,却很快破罐子破摔了。 “我都说了,父亲待我很好,反正你不许伤他,否则我就跟你拼…” “啪——” 一个血色的巴掌,狠狠抽在汤依柔的脸上。 “啊!!!” 汤依柔直接被抽翻在地,险些晕厥过去,方才还白净漂亮的脸蛋,此时不仅被血染红,更是肿起了一个大馒头。 她嘴角开裂,扯动都疼,“你敢打我?” 汤其司胸腔剧烈起伏,扯下身上一块布料,恶狠狠地擦着自己肮脏的手。 “打你?那是在帮你,我的好妹妹,你该做的是,自己抽自己,直到抽醒为止!” 汤成武恐惧地看着他,随即脖子一歪,装死过去。 汤依柔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大叫,“爹!我肚子疼!” 汤成武顿时一惊,“乖女儿别怕!爹爹在!” 汤其司一脚踹开爬来的汤成武,自己去叫人找大夫。 不多时,汤依柔哭喊着被送入屋子。 汤成武也忍着伤痛跟了过来站在屋外,脸上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府中的下人低着脑袋,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他血肉模糊的半边脸,全都不敢说话。 汤其司在屋里盯着,见大夫的神色不妙,他也跟着不妙了。 打个脸,结果肚子痛,这算什么道理。 那大夫号脉号了半天,眼角却往汤其司那小心翼翼地看,见他一幅杀伐狠绝的模样,忙又收回了视线。 汤其司看在眼里,大步走到床边,“究竟什么病。” 汤依柔眼里泪光在烛火中闪烁,“你还问!都是你!你居然打我,你不是我哥!” 汤其司脸色又沉了几分,阴鸷的目光,无声地盯着大夫。 大夫额角一滴汗滑落,被这恐怖的眼神盯得想马上向他下跪,什么事都不敢隐瞒。 “回、回将军的话,小姐她是…是有喜了…” 汤其司右脚倒退一步,整颗脑袋在这一刻,仿佛被人重重锤下! 有喜… 什么喜… 汤其司两眼发昏,大掌扣住两侧的太阳穴,“……什么,时候的事?” 汤依柔羞恼,“关你什么事!” 大夫没有迟疑,“两个月有余。” 汤其司左脚跟着倒退了一步,天地崩塌般难以置信。 所以自己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依柔懒得管他想什么,关切地问大夫,“孩子可好?” 大夫艰难地点点头,“无恙。” 汤依柔还想让大夫给自己开个安胎药,大夫突然就一晃眼,消失在自己面前。 汤其司把人用力拽出屋子,经过汤成武,再一脚踹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扯着大夫离开了。 汤成武怒到发狂,却无力反抗,“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过来扶老子!” 下人们吓得脊背一挺,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扶他。 汤成武指挥他们扶自己进屋,坐在了床边,“小心肝,怎么样了?孩子安好?” 汤依柔噘着嘴,委屈兮兮,“就差一点不保了。” 下人们看到这一幕,都不忍直视,甚至不想待在屋内。 汤成武却似乎毫不在意,拉着她的小手,愤恨地啐了口痰在地上。 “我一定要弄死那小子!” 汤依柔温顺地摇着他的手臂,“可哥哥武功高强…” 汤成武眸中的阴狠,迸射而出。 “小柔,只要你出马,他武功再高也无用。” 第七百一十四章 恨他吧 夜半,汤依柔已然睡下。 “叩叩叩……小姐,大夫来给您看看身子。”外头的丫鬟叫。 汤依柔辗转间,不悦地道,“不是看过了吗?” “咳咳,小姐,您今日受惊,老夫特地熬了补药给您。”大夫自己出声叫着。 汤依柔想了想,“进屋吧。” 吱哑—— 屋门从外面,被丫鬟打开,月光洒亮了地砖,一个躬着身的黑色阴影落在了屋里。 大夫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迈入。 帷幔里,汤依柔伸出一只手,接过温热的药碗。 她还在想着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就着思绪喝下了汤药。 “乖女儿,只要你明日,让厨房做个点心汤水,你在里头加些东西,给他送去喝下,便大功告成了。” “那爹,他如今是大将军,出了事,我会不会被抓啊?” “傻丫头,爹怎会让你出事,随便叫个丫鬟下人他带了个女人回来,把事推给她不也成。” “那……好吧。” 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但只要一想到他从前那么对她,不管她怎么求他,他都不帮她想办法嫁给王爷。 汤依柔心中便也不是那般愧疚。 只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她难免心慌。 汤依柔将空的药碗递了出去,心里越来越焦虑,心头突突突地跳。 她揉了揉心口处,嘲笑自己太善良了,汤其司方才都不顾兄妹情谊打了她一巴掌,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还能如此仁慈。 汤依柔笑着笑着,就突然笑不出来了。 肚子剧烈收缩,灭顶的疼痛贯穿汤依柔全身上下! “呃!” 她额头青筋暴起,“这怎么回事!大夫!大夫!我的肚子!好痛!” 大夫擦了擦脸颊边的汗,“小姐且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春香,你把热水端进来!” 汤依柔感觉自己正在被不断地扭曲,太痛了。 她拼尽全力掀开床帏,向上翻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大夫,“说!你、你给我……给我喝了……什么!” 大夫下意识倒退一步,“小姐,少爷让老夫给您喝下落子药。” 汤依柔痛到崩溃,眼泪哗哗地流下,“汤其司!我恨你!!!” 屋外的汤其司,心头仿佛被针尖刺破,痛得无以复加。 这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如今她恨他…… 可这样令人唾弃的孩子,生出来也只是受苦。 便恨他吧。 汤其司迈开步子,无声地远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远远便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被檐下的灯笼照得鲜艳炙热。 汤其司面无表情地走去,“怎么还不睡?” 殷陶然眼神平静,“你忘啦,你不在我睡不着。”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能感觉出,他此刻的不对劲。 就像是当初,他将刺客全部杀尽,浑身浴血时的幽暗,不对,比那时还糟糕。 蓦地,殷陶然环住了他的腰,“你说,今晚适不适合爬你的床呢?” 汤其司神色一愣,顿时又忍不住想笑,脸上的阴霾渐渐被拨开。 “小心你的公主腿。” 说完,将人从自己身上移开,转身回屋了。 “切。” 殷陶然望着他的背影,不屑地笑着,眼神星光般明亮。 第二日,整个凤京都炸开了锅! “天呐!汤家出了个一品军侯,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啦!” “这回南境大战,我听说啊,南泽八百万大军全死光光,而我们大辛才牺牲了两千人,这汤将军封侯简直是众望所归!” “你这人夸张到头了,南泽整个国家有没有八百万都不知道,还八百万人,是八十万人啦。” “得了,你们就在这吹,老子想起祖上与汤家交情颇深,我要上门恭贺去了。” “诶!等等我!我二姨夫的三舅奶奶也姓汤!” 汤成武脸上重伤,被布裹得严严实实,还没来得及因他未出世儿子的命,去找汤其司算账。 这汤府的门槛,就险些被踏破。 “哎!客气客气,我汤家为主上分忧,为百姓分忧,是一直以来的家训。” “您瞧您,来就来,带什么礼啊,管家,多派些人来招待,这些礼物先放一旁。” “不不不,还是皇上英明,本是要派鄙人去,但这孩子也大了,我想把机会让给他,好在离开前,我们提前部署了攻防之策,这才能旗开得胜。” 就在这时,汤府外闻讯来赚钱的跑腿小哥们,接到了一个消息。 小可跑步飞快,凑到大家耳边“叽叽呱呱”。 随后,这消息以一条五两银子的天价,在汤府门口撒布出去了。 “什么?!啧!走错地方了!” 第一个听到消息的人,带着未送出的礼品,扭头就走。 “诶?怎么回事!什么走错地方了?” 马上有人拦下,那人挥挥手,“自己去问,得花钱。” 这话说的,“那谁!什么消息!说个价!” 接二连三的,又有很多人离开。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渐渐通畅。 前方还在与汤成武寒暄的人,感觉背后有风吹过,一下子就不对了! 这时候风怎么还能吹得到他的背?!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大哥,出事了,叽叽呱呱…” “哎呀!我说嘛,怎么没见着人,这位爷,抱歉抱歉,我弄错了哈,这……” 那人盯着汤府下人手中的礼品,一下子拿了回来,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笑,赶忙和自家兄弟跑了。 “这!这怎么回事!” 汤成武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对着逐渐消失的客人们,大叫出声。 可怜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都是花钱买来的消息。 小可招呼完最后一个客人,谄媚地上去,“这位……白爷,是关于新晋武英候的消息,五两银。” 汤成武:“抢钱啊!” 小可嘴一噘,“不是吧,炙手可热的汤府,五两银子拿不出来?” 汤成武:“……” 眼神朝后头示意了下管家,管家脸色不好地在袖袋里扣啊扣。 老爷也是奇了,自家少爷的消息,为何要花钱? 终于,五张皱巴巴的一两银票,朝小可塞了过去。 小可又恢复了谄媚,想他从前一个铜板都恨不能掰成两半使,如今这钱都是按银子赚的,日子简直飞上天,他都要飘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王爷驾到 “谢谢爷!那武英候汤将军,册封后,皇上直接赏赐了一座超级大的侯府呐!如今汤将军已然去了那侯府,众人自是前往恭贺啦。”小可开心地说。 汤成武当即气炸了,“什么!侯府?!凭什么!这里是他的家,他岂敢不回!” “你小子,给我带路!我要过去看看,他小子是不是真这么有本事了!” 小可一愣,“爷,带路是另外的价。” 汤成武:“……” 脑袋朝管家一扭。 “老爷,府中入春以来开销极大,您给的那些银子,不够八位姨娘的开销。” 换言之,他没钱了。 小可竖起耳朵,八位姨娘啊,看来这汤府定有不少秘密,往后得多关注关注。 汤成武一脚朝管家踹去,不满地回头,“不必带了,把住址给我,我自己去!” “诶!就在王府的隔壁的隔壁,东方府的右侧,那个前朝第一大贪官的旧址。”小可仔细道来。 “嗬——” 汤成武倒吸一口惊诧之气。 那宅子奢丽浮华全然不输瑄王府,被朝廷封了多年,如今竟是赏赐给了汤其司那个臭小子! 暴殄天物啊! 汤成武只要一想到,那宅子本该属于他,他就根本站不住,拔腿就跑! 汤府的宅子,也处在凤京富贵上流之地,一旁住的都是不小于四品的大官。 可跟王府那地界比起来,汤府简直不值一提。 连几位撑起大辛半边天的正二品尚书大人的宅邸,都只能排到王府之后的那条街巷里。 汤成武一路跑过几条巷,终于来到了武英侯府。 如果说刚刚汤府门前,是挤满了人。 如今可以说,整条街面都是人! 而且,完全不是方才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这里站着的全都是有头有脸,有马车开路的大人物啊! 汤成武这位汤家家主,硬生生被挤在了人群之外,进都进不去! “该死!你们给我让开!我是武英侯他爹!” 众人一听,惊讶的同时,不自觉就给他让开了,可见他裹着一张脸,谁也认不出,顿时一推。 “什么人啊!这也骗!” “老伯,你还是不要乱说话,这位汤侯爷是个冷面罗刹,惹到了他,你性命不保。” “哇,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多说些给我听听。” “滚滚,花钱买来的!” 就这样,汤成武被挤在外围,怎么也到不了自家儿子的身前。 无独有偶,街的另一头,也有人要挤入人群。 一痕抱着佩剑,在前头开路—— “全部让开!王爷莅临武英侯府,谁敢阻拦在前!” 就这么一句话,哗哗哗! 无论刚刚多拥挤的路面,在瞬间,出现了一条宽敞无比的道路! “拜见王爷!!!” 轻纱遮挡的辇架上,叫人无法直视的两个人,雍容地从众人的跪拜中,缓缓通过。 凤京,不断官职大小,全都跪拜在此,只除一人—— “王爷!我的好外甥!!” 远远的,汤成武迫不及待地扯开嗓门。 和曼曼脑袋张望着,“那什么东西,木乃伊?” 白宁徽把头抱了回来,“别看些不干净的东西。” “一痕,把人抓来。” 一痕纵身一跃,几个飞身之后,抓起汤成武扯到了侯府门前。 虽然场面有些不好看,但汤成武最终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前方。 白宁徽从辇架上下来,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扶和曼曼落架。 现场,被父亲带来的闺阁千金们,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要酸得落泪了。 那是谁?! 那温柔如水之人,是王爷吗? 如果那是王爷,那女人又是何人!!! 深闺之中的小姐,许多不认识和曼曼,但不乏有人见过。 这其中,就包括婚事一直不顺的常宁伯府二小姐,郑兰娜。 以及她的亲姐姐,永泰侯府的大夫人,郑兰芝。 两人咬着牙,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 此前就是因了这个死女人,被当街教训过,原想着她名声败坏,这教训也不算白挨,可她居然还敢回来! 回来就算了,难道王爷不该狠狠收拾她,把她打得爹妈都认不出! 但现在怎么回事,王爷为何还是如此疼她! 和曼曼不知道这两人如此多的心思,但她却瞧见了有人目光不善,当即就指着两人朝白宁徽告小状。 “王爷,她们瞪我。” 郑兰娜:!!! 郑兰芝:!!! 她们!她们还什么话都没骂,什么落井下石的事都没干,这女人就!就敢对付她们! “王爷~妾身没有。” 两人无辜的眼神,望向王爷。 王爷一定不会怪她们的,瞪人又不是罪。 但白宁徽什么人,罪不罪很要紧? “一痕,掌嘴。” 眼看魁梧的一痕走来,伯府郑家和侯府白家,都吓得跪倒在地。 “求王爷开恩!” 天啊!这要是在半个朝廷的人面前,被掌嘴,郑家的两位女儿,还如何在凤京待得下去! 郑兰娜和郑兰芝两人,声泪俱下。 “王爷!求王爷开恩!我和妹妹没有瞪那位姑娘,姑娘!您行行好吧,别欺负我们!” 和曼曼微一挑眉,有点心机哦这是。 白宁徽不吃这一套,“不知错?一痕…” 侯府大公子白之裕哆嗦了一下,“王爷!不是的,内子知道错了!你快!快道歉!” 郑兰芝气得瞪了他一眼,随即无奈想妥协道歉。 可这时,和曼曼却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咦?这位可是永泰侯府的夫人?” 原本还不知前方是谁惹怒了王爷的看客,这下都听明白了。 郑兰芝倍感屈辱之时,白之裕连连称是。 “啊~那真是抱歉了,我事先不知呢,我与你家三公子白之维交情甚笃,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快起来快起来!” 和曼曼笑眯眯地要上前搀扶,却被白宁徽拍了一爪子。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那些人配得上她扶? 和曼曼本也不是真心的,顺势就不扶了,再看郑兰娜,和曼曼摸着下巴有些不解。 “这位小姐,我并不是很熟了呢,为何瞪我?” 郑兰娜气急败坏地跟着起身,“我才没有!你休要污蔑人!” 和曼曼被她指着怒骂,顿时也无辜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躲在了白宁徽身后。 “你……好凶。” 第七百一十六章 王爷动怒 白宁徽见自家女人被欺负了,瞬间释放出铺天盖地的戾气! 顿时,整个街面都仿佛阴风阵阵,乌云罩顶! 所有人毛骨悚然,全都在内心疯狂咒骂! 方才他们还同情郑家两位姑娘。 可现在,那郑兰娜居然敢在王爷面前如此大声说话,惹王爷动怒,他们当真怕极了王爷一怒,浮尸千里啊! 郑文柏整个人都懵了,他女儿怎么会这样!认个错便罢了,为何要当着凶狠王爷的面发脾气。 此刻,众千金才发现,王爷,还是那个王爷,没变。 连郑兰娜都被那双暴虐的眼睛,吓哭了,却连哭声都不敢发出。 “郑二小姐,当初撞了我家曼曼,在牢里还未待够吗?” 白宁徽面色冷凝地盯着她道。 于是,所有人又都知道了,当初郑二小姐因何事落狱,其实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都已经忘了郑兰娜这事。 但如今想起来,众多有意与郑家谈亲的人家,顿时打了退堂鼓,惹了王爷,那是一辈子的事啊,郑家不能沾。 噗通—— 郑兰娜腿一软,膝盖砸在地面上。 声音又脆又响,听着就很疼。 “王爷,兰娜知道错了,求王爷不要……不要罚我。” 自家闺女哭成了泪人,郑文柏本是心疼得紧,却听到她这话,再一次吓跪了。 她这是在命令王爷?! “王爷,小女刁蛮!求王爷重罚!” 郑文柏哭着脸,崩溃大叫。 郑兰娜瀑布般倾斜的眼泪顿时一滞,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父亲。 “爹……你在说什么?” 郑文柏苦不堪言,“女儿,你做错事说错话,该罚!” 围观的一众,霎时又同情回了郑家父女,也明白郑父的用意。 原本郑二小姐,在那姑娘面前稍微示弱或是客气一些,断然不至于接二连三惹怒王爷。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求情就能够免罚了,但姿态若是做好,王爷看在他诚恳的份上,兴许能罚轻一些。 但郑兰娜显然没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一下子就怒了。 “爹!你怎能如此对女儿!分明就是她的错!为何要罚我!” 三步外的康宜欣,刚迈出的脚,缓缓收回。 她本是同情了郑兰娜几分,念及旧日情谊,想帮忙求个情。 却见郑兰娜仍不知收敛,还是算了吧,求了也是难堪。 “她?”白宁徽气笑了,“是曼曼的错,郑二小姐可是这个意思?” 他家女人乖乖巧巧出现,没有招惹谁,这两人瞪她已经罪无可恕,还有脸说她的错? 耳边传来阴狠的语气,郑兰娜猛一哆嗦,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下。 “王爷~我…” 眼看自家妹妹再说下去,性命都要不保,郑兰芝迅速跪下,打断她的话。 “王爷,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是、是她!她从小眼睛生得不好,好好看人一眼,眼珠子就睁得过大。” “方才是见姑娘生得美极,偷瞧着,好似在瞪人,故而才被误会,求王爷开恩!饶过她这回吧!” 郑兰娜一听,觉得自家姐姐这是要诋毁她的美颜啊! 顿时不干! 可她刚要说什么,身旁的郑文柏就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冒险捂住她的嘴! 没办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小女儿闭嘴! 郑兰芝心有余悸地转眸,发现郑兰娜满脸的愤懑憋得通红,心下也生出了怨怼。 她都嫁去侯府了,有侯府庇佑,本不必管这娘家的蠢妹妹,如今帮了这丫头一把,竟还不感恩! 一时间,整条人满为患的街面,噤若寒蝉,全都等着王爷决断。 连白宁徽自己都就觉得,今日若是不罚,他一国王爷的脸面,无处安放。 可就在这时,和曼曼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白宁徽翻涌的戾气,顿时烟消云散。 “说好的只看我,你刚刚看了别的女人,我不高兴。” 白宁徽嘴角的甜蜜,藏都藏不住。 他的唇贴着她的小耳朵,性感轻磁的迷人声调,带着炙热的温度,传了三个字进去—— “只看你。” 和曼曼见时机成熟,白宁徽心情好了,便挽着他的手臂出声道: “王爷,小姑娘娇贵,您说两句就成了,别罚她。” 霎时间,在场一众全都默契地惊抖了身子。 这位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居然教王爷做事! 啧啧啧,也不知是恃宠而骄,还是脑子不好,王爷是人能劝得了的吗? 白宁徽:“哼!” 果然,王爷发怒了! 这姑娘的下场怕是比郑兰娜,更惨! 可众人都低着脑袋,全然没发现,白宁徽哼唧的同时,手里不忘捏着和曼曼的鼻头。 那模样,是实打实的宠爱! 于是,在众人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之下,白宁徽长袂一掀,“滚!” 滚? 叫谁? 是叫那个胆敢胡言乱语的姑娘? 一痕真是无语,王爷都让他们滚了,怎么还傻呆着不肯走。 “你们!王爷让你们滚,你们竟敢违令!” 郑文柏脖子一缩,又一伸,眼神呆滞。 “我、我们?” 他不自觉地就往王爷的方向看去,却见王爷早就旋身,不再理会他们。 所以……真的是让他们滚? 王爷不罚他们了? 嘿!一痕见他们居然不信他,还死愣在地上,当即就想把王爷叫回来,罚他们一顿才过瘾! “你们确定不滚,确定要继续跪在此处?!” 被一痕不耐烦的一喝,郑家三位飞也似的起身。 “谢王爷开恩!” “谢王爷饶命!” 谢恩完,也不管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三人灰溜溜地就从人群中挤出。 白之裕有些犹豫不决,是跟夫人离开,还是留下结识新贵? 这时,一旁的哥们儿扯了扯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别错过此次大好机会。 白之裕想想,郑重朝他点了点头,留下了。 武英侯府门前,事不关己的汤其司见事情终于完了。 “末将拜见王爷,谢王爷大驾光临。” 抱拳行礼后,汤其司引着白宁徽两人入府,其他人不论官职大小,皆由宫里派来的内眷府负责招待。 待确定王爷的身影不见后,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发生什么了?” “就是郑家两个女儿,瞪了王爷的女人啊,她们真是熊心豹胆,若是被王爷误会,是瞪他,那断然没命了。” “唉,你说的我知道,我是问最后发生什么了!王爷怎么突然不罚了?” “我要没听错,是那姑娘求情了。” “对啊!求情了!可王爷居然听了!王爷怎会听别人求情?这不对啊!” “我也没明白,王爷明明很生气,最后还是放了他们,那姑娘也太有本事了!” 远处,爬到柱子上的小可,认真看了全部的经过,终于确定自己没认错,那人是自家姑娘,待他爬了下来,匆匆赶去纪家商会收钱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把他扔出去 “哇——这太狠了,居然每根柱子,都是一个木雕作品,每一根都不一样!” 和曼曼看得太稀罕了,对着面前那根柱子观察,居然是位老人提着鸟笼,鸟笼镂空,一只小鸟呆在里头。 等等,这个拇指大的鸟笼,好像可以打开! 哇靠!这地方她可以玩一年! 白宁徽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扯着她就走了,不让她多玩。 “你若喜欢,我让五叶把王府里的柱子也雕了去,在别人府上不许没规矩。” 汤其司却很善解人意,“无妨,和姑娘若是…” 白宁徽一瞪,“闭嘴!” 汤其司迅速收声,没有任何迟疑。 王爷到底是喜欢这姑娘,还是不喜欢,他好难把握。 一路上,和曼曼的脖子都是歪着的,目不暇接这个词,就是用在此刻的她身上。 白宁徽气恼,俯身咬着她的耳朵,“曼…曼…眼里没我了?” 和曼曼一惊,顿时扭头,“有有有,眼里都是你!” 白宁徽这才舒了心,揽着她往侯府花园深入。 汤其司算是看明白了,只是没想明白,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模样了,有点吓人。 早在汤其司回京之前,这座荒废的府邸便已经由户部出钱修缮完毕,府中暂时没有下人,同样是由朝廷遣派内眷府统筹。 今日凤京一众大小官员前来恭贺,皆在意料之中,内眷府已然安排好了茶点席宴,不需要汤其司操半点心。 所以,他只管一路招待王爷。 只是…… “王爷,这人,您还管吗?” 一痕手里还提着汤成武。 汤成武嘴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直没能出声。 白宁徽回头,“这人是谁?” 汤其司也跟着回头,他打量着汤成武裹着布的脸,心中有些猜测。 一痕:“就是叫您外甥的那人。” 外甥? 白宁徽有了那么一个人选,便让一痕把他嘴里的东西取下。 “徽儿!!!” 汤成武含冤受屈地大叫! 这声音,白宁徽和汤其司都听出来了。 白宁徽蹙眉,“胆敢对本王无礼!掌嘴!” 汤成武:“徽…” 啪—— 一痕超快速地一掌将人抽翻。 这家伙,可不就是汤成武吗? 他懂,所以必须趁着现在,马上打! 汤成武堪堪止住血的脸,被一痕打得直接爆开!鲜血噌噌噌地从白布中渗出! 一不做二不休! 汤其司立即出声,“把这大逆不道的家伙,扔出去!” “是!” 一痕扯住汤成武,掉头就走,雷厉风行 于是,侯府的风光,欣赏不到一刻钟,汤成武就被屈辱地扔出了府门。 外头的宾客陆续进府。 看到有个人被扔出,许多身份尊贵的宾客没理会这等小事,排在末尾的几人却是认出了他。 “唉,这老头,刚刚劝他了还不听,这下惨了吧。” “别说,他刚刚叫王爷外甥,王爷居然没杀了他,你说会不会又是那位人美心善的姑娘劝解?” “定是定是,否则不能。” 众人一边闲谈,一边携着礼品涌入侯府。 汤成武看得眼眶通红,那些东西……都应该是他的! 侯府的园子里,地上铺着散席,众人随意入座。 宽大的方案,可一次围坐许多人。 白宁徽挑了个溪边的席座,有树乘荫,有花飘零,有水涓涓,有鱼悠悠。 “王爷…” 汤其司不知自己能否留下。 白宁徽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今日众人来与他贺喜,他不在,贺给谁听。 汤其司抱拳告退。 白宁徽扶着和曼曼坐下,委屈了她不能盘坐,只能像平常女子般跪坐。 脚上的脚镣,他不提,她也不提,不代表不在。 白宁徽尽量自然地做着这些事,不想让她感觉一丝不自在。 可惜这丫头从前定是没有如何跪过,坐下来后像拗断她的腿似的,东倒西歪。 “呵呵,不如就让我抱在怀里?”白宁徽笑着说。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不用啦,我只是很久没这么坐了,有点不习惯。” 任谁两只脚不能分开下跪,都很难。 两人落座后,很快,有眼力见的人,前来拜会。 率先出场的,乃内眷府的统领,婉仪大人翁岚迈着淡雅的小宫步,款款而来。 “微臣,拜见王爷,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她庄重地提起蔽膝,行跪拜礼。 “平身,去忙吧。” 白宁徽没有看她,而是专注给和曼曼斟茶。 “谢王爷。” 翁岚目光平静地起身,一眼见到尊贵的王爷,将刚斟好的茶杯朝身旁女子递去。 而那女子,竟连接都没有接,由着王爷把茶杯放落在她身前,最后,更难以置信的是,女子没有谢恩与感激! 翁岚平和温婉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和曼曼似有所察,抬眸看着她。 翁岚忍不住皱眉。 居然直视她?这是哪家的千金,为何如此没有规矩! 和曼曼的目光在哪,白宁徽的目光便跟着去。 待见到翁岚盯着自家女人看,他顿时心生不满。 “怎么,翁大人还有事?” 翁岚猝然惊觉,“不,臣告退。” 待她一走,和曼曼便拉扯着白宁徽嚼耳根。 翁岚不知为何,看着那姑娘和王爷说悄悄话,怀疑她在说自己什么。 事实的确差不离。 和曼曼轻声问着,“这是女官吗?!” 她第一次见,有些好奇。 白宁徽耳边里都是她撩人的吐气,闹得他心痒难耐。 旋过身,假意与她攀谈,实则偷亲了她的唇一下。 可白宁徽大抵是忘了和曼曼与他说的错位一事,他这姿势在众人看来,就是亲密无比了。 想上前拜见的官员们,都顿了脚步,完全不敢动。 白宁徽没发现旁人的异样,心情愉悦地与她聊着天。 “是内眷府的女官。” 和曼曼假装听懂地点点头,“哦哦,所以女子是可以当官的啊?” 白宁徽右手托腮,温柔的笑颜,顷刻沉黑,“与你无关。” 和曼曼忍不住想笑,“你不会以为我想当吧?我干不了这种事。” 白宁徽神色稍霁,“你起誓。” 和曼曼被他逗乐了,“好~我发誓,不会当官,否则就罚我……嗯……下辈子当男人!” 白宁徽沉沉吸了口气,总觉得这个誓言,毫无值得发的价值。 “重新发,罚你这辈子都没有肉吃。” 和曼曼:!!! 毒辣…… 第七百一十八章 王爷的新欢 园子里,人数逐渐攀升,却因为有某位王爷在,众人都保持着小声的攀谈,不敢扰了王爷雅兴。 前御史大人康德曜,携康宜欣和岑绍钧,前来拜会。 “拜见王爷。” 和曼曼照例抬头看一眼,嘴里的嚼着白宁徽试过味道的茶点。 “嗯?”她嘴角荡起一抹笑。 “康小宜欣儿,这位是……呃?!” 和曼曼眼睛狂眨,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见过! “你不认识岑家哥哥吗?他不是在路上遇到过你?”康宜欣有些莫名。 岑绍钧懊恼地低头,没有说话。 “噢!噢噢!” 和曼曼猛地想明白了! 所以是他告的密! 白宁徽冷冷地斜着她,“便是你管闲事的那个人。” 被他这么一补充,和曼曼确信了心中想法! 果然啊,凤京就是太小了,一不小心就是认识的人! 和曼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郁闷完便朝白宁徽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哪是多管闲事,你不懂,当时我回凤京既没钱,也不认识路,更没有马车,帮他也是帮我自己,借他送我一程。” 这理由还算充分,白宁徽便信了她一信。 康德曜偷眼瞧着这位姑娘,见王爷十分宠爱,她又和自家闺女似乎相识,顿时在心中拍手叫好。 果然,和曼曼与白宁徽说完事,就对着康宜欣招招手。 “你留下来陪我聊天啊。” 康宜欣不敢做主,对她打了个眼色。 和曼曼便转头朝白宁徽眨眼,两排长睫羽扇般扑闪扑闪,端的是招蜂引蝶。 白宁徽一把掐住她的脸。 他被招引也就算了,若是被远处那些公子哥瞧见,看他怎么收拾她! 不对,白宁徽眼尾一抬,近处就有个公子哥。 岑绍钧老老实实站着,就被某人的视线瞪得直哆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宁徽感觉手一暖,垂眸一掠,掐住脸蛋的手被两只白爪子包在了手心,那丫头还在对着自己深情地看。 “只能留她一个。” 他视线朝远方,松了口。 “谢王爷~” 和曼曼笑嘻嘻么了一下他的手,作为奖励。 “快快!坐我旁边!” 为了让白宁徽感受到,自己虽然在聊天,却没冷落他,和曼曼一直抱着他的手不松,扭头和康宜欣说话。 康德曜笑着与王爷他们告辞,领着岑绍钧离开。 等他们一走远,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康老爷,这位贤侄是?” 康德曜本也是带岑绍钧见见世面,便与大家介绍起了。 众人并不是真要问此人,却在听闻乃当世大书画家的公子,顿时另眼相待。 “对了,康老爷,府上千金与王爷的新欢相熟?” 王爷的……新欢。 岑绍钧不自觉就蹙起了眉头。 那位姑娘雪月般美好,怎能用这个词形容她。 康德曜摇摇头,“此事在下并不清楚,兴许是姑娘们投缘吧。” 众人见他这问不出话来,便不再多说了,渐渐散去。 不一会儿,婉仪翁岚走了过来。 “见过翁大人。”康德曜带着岑绍钧拜见。 互相寒暄后,翁岚不解地问康德曜: “康老爷,宜欣怎会认识那位姑娘。” 康德曜同样不解,“怎么,翁岚大人知晓她的来历?” 翁岚微微叹息,“方才几位大人在闲谈,妾身听闻了一些她的事,其乃逆贼花家的三小姐,前阵子又传言她与其他男人苟且一事…” 事实上,在凤京,官阶不大的,确实不能得知和曼曼的身份。 但年前的宫宴,被白宁烨一闹,和曼曼这位花家三小姐的脸几乎被人认了个清。 只是翁岚当时坐的席位看不明晰,更不能失礼去寻,这次是头一回见她。 康德曜闻言,目瞪口呆。 岑绍钧却是恼了,“这位大人,何故在她人背后说三道四,将没有依据的传言,像鹦鹉学舌般胡乱传谣。”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不算太吵闹的花园里,让一半的人都听到了。 众人“唰”的一下,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 “那小子说的,该不会是婉仪大人吧。” “不然呢?说了这位大人,定然不是说前御史啊。” “额咳咳,婉仪大人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事可闹大了。” 一时间,看好戏的、戏谑的、事不关己的各种目光,像熊熊烈火般朝翁岚席卷而去。 她的脸顿时红透,羞愤地瞪着岑绍钧。 “康老爷!这位世侄未免太不懂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岑家在南方永州,素来是不畏权贵的做派,岑绍钧如今来了凤京,该守的礼数他守,但该有的气节,也不能丢! 翁岚袖中的手狠狠捏紧,心中暗自将这小子记住了。 康德曜扶额,“翁大人莫怪,绍钧并非有意这般说。”实在是你自己话太多。 眼看目前气氛尴尬,翁岚太下不来台了。 内眷府的女史们着急啊,抬头发现远处长廊来了新的客人,欣喜之下,扯开嗓门大呼出声: “纪家大公子!前来拜会!” 众人霎时一惊。 这军侯何曾与商贾扯上什么关系,就连汤其司本人也不明白。 纪无双没想到自己来此,能有如此大的排面,迅速拿出矜贵自持,风度翩翩地出现了。 他那撩人的长相在阳光下一显,迷惑了不少千金小姐。 翁岚拂袖而去,动身迎客。 “纪大公子,有失远迎。” 纪无双知道今日在场的都是大官,这种场合,平素他是没资格掺和的,故而不敢拖大,认认真真与翁岚行了拜礼。 翁岚心中的气愤微微纾解,眼角朝岑绍钧瞥去。 就连凤京首富纪家都不能不给她脸面,那小子算什么东西。 谁料,纪无双察觉她的视线,也发现了岑绍钧。 “这不是康伯父和岑公子。” 他赶忙上前拜会,顺带一问,“你小子先来了,瞧见曼曼和王爷没?” 康德曜脸上写着疑惑,“嗯?纪公子也认识那位姑娘?” 翁岚一听,觉得不对了,这纪家和康家,以及那姑娘,有渊源? 可她还没想完,就听纪无双接着道: “康伯父不知,曼曼是我纪家认的干亲,算是小侄的干妹妹。” 第七百一十九章 情场“高手” 溪边,没注意到外围的和曼曼,正拉着康宜欣鬼鬼祟祟。 她嘴巴嚅动,眼观六路地悄声道: “怎么回事!你这是移情别恋了?” 若是从前康宜欣定会羞红了脸,但如今她被和曼曼调戏的,不仅皮厚了不少,还偷偷在王爷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一下和曼曼。 “胡言乱语!你是说岑家哥哥吗?来我家做客罢了。” “是吗?”和曼曼有几分不信。 “是是是。”康宜欣不知为何,略微有些恼意。 和曼曼没在意,“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还喜欢孙文博咯?” 康宜欣一瞪,余光一不小心就看到某位王爷,马上将头扭回,不敢再看,但也没再说话。 和曼曼这才觉得她是心情不好。 “咋的,瞧你这多愁善感,花容失色,雨愁烟恨的模样,是……感情不顺?” 康宜欣蹙眉,这都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没有。” 她自己取了茶杯斟茶,懊恼道。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不过也是,那家伙确实一副孤云野鹤的姿态,你搞不定是正常的。” 白宁徽看着这丫头一脸的高人风范,感觉十分有趣。 她自己在情事上就是个笨蛋,还教人? 但康宜欣不知道啊,有白宁徽这个现成的战利品,和曼曼显然是成功的! “我实在不得法,他如今在宫里当值,我比从前还见不着人了,你说该怎么办?”她病急乱投医。 和曼曼习惯性地想用手摸下巴,摆出柯南的感觉,却发现抽不出来,才想起手在自家男人那呢。 “那我先跟你说个坏消息。” 康宜欣乖巧地点点头,等着她说。 “据传,孙家有意将林家小姐娶来,你可不能再这般温温吞吞了。” 顿时,晴天霹雳,劈中康宜欣脑门! “怎、怎么……会这样。” 说到最后,她气若游丝。 和曼曼吓完人,接着救世主般安抚她,“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反正孙文博也没喜欢那丫头,娶谁不是娶,不如娶你。” 康宜欣含着泪,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诶?不对啊,小玥明明喜欢的是花大公子啊。” 和曼曼嘴里吃着白宁徽塞来的糕点,又喝着白宁徽喂来的茶水,把康宜欣给艳羡坏了。 随后才说道,“你不懂,之前我那傻大哥想出家,他一出家,林家丫头不就没了对象吗?所以啊,我把他劝下来了,现在不出家了,那林丫头肯定不会同意嫁去孙家。” 康宜欣眼睛大亮,“对对对,你真棒。” 白宁徽汗颜。 所以劝花旭尧不要出家,是为了给林晗玥当夫婿? 让花旭尧给林晗玥当夫婿,最终是为了不让孙家娶她,给康宜欣腾位置? 这手笔真是够大了。 白宁徽心头莫名不痛快起来,瞪着康宜欣的眼神都透着讨厌。 她何德何能? 要按以往,康宜欣这么被瞪,岂能无所知,但此刻王爷什么的,哪有自己婚姻大事重要,一切让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和曼曼,等她继续。 和曼曼脸颊一抽,有些心虚地看着她期盼的眼神。 自己只是把人叫过来八卦闲聊啊,追男人她半点经验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和曼曼善于分析和总结。 “嗯……我觉得你失去了一些先机。” 康宜欣颇为紧张,“怎么说?” “你让孙文博感觉到了,你是喜欢她的。” 康宜欣大惊,“他、他、他知道?”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我都看得出来,他那种等级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不仅是他,纪无双也看得出来,他们见过的女人太多了。” 康宜欣恼极了,小拳头捶了自己一脑袋,她怎么这么没用! “说我什么呢?” 说无双,无双到。 纪无双摇着纸醉金迷的折扇,一双风艳的桃花眼,随时随地都在对人放电。 可这电一对上某双凶恶的丹凤眸,顷刻歇火。 “小人拜见王爷。” 纪无双欲哭无泪,跪拜在地。 白宁徽眼神凶恶,嘴角却是深深地勾起,骇人的不得了,附近的人群又退远了一丈。 不必说,今日这场合,朝堂上的文官都来的不多,纪无双这个商户,除了来盯他白宁徽的女人,还能做什么?! 可白宁徽想法刚成,远处一团雪白冲了过来—— “纪无双!你个王八蛋!居然不带我!” 这声音一听,和曼曼眼睛便是一亮! “小维也来啦。” 不等白之维跟纪无双打一架,对上某人愈发阴暗的眸子,白之维瞬间跪地滑来。 “拜见!王爷——啊!” 草地真滑溜,白之维滑着滑着,居然停不下来? 啊!怎么办!前面就是王爷了! 停!停!停! 没停。 白宁徽黑着脸,收获白之维一枚,惹得和曼曼东倒西歪地笑。 不远处的白之裕一见三弟冒犯了王爷,背上的冷汗哗哗哗地流。 “白之维!你你你,太过分了,王爷,白之维以下犯上,求您重罚!” 他快步跪下,用上了郑文柏那招。 白之维自己也被吓个半死,却听耳边传来大哥求罚,他气得脸都歪了。 “你最过分!王爷还没说什么,你个亲哥哥,居然不盼着我好!” 白之裕身子一哆嗦,上手捂住他的嘴! 刚刚郑兰娜就是这般惹怒了王爷,这小子真是天杀的! 和曼曼笑意十足的黑眸,在看到白之裕出手的一刹那,危险地眯起。 “我以为我方才说明白了,我与白三公子交情甚笃,你是没听懂?” 她语调压得极低,浑身的气势突然间转变,翻涌而出的凛冽气势,便如雪山崩塌狂卷而来,那恐怖的感觉完全不比王爷的戾气弱! 连远处的人群,都感觉出气氛压抑,难以置信。 那位姑娘竟敢在王爷面前逞威?! 王爷再怎么宠爱,也断然不可能允许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虚伪的人,眼中流露出假惺惺的遗憾。 不虚伪的人,直接将幸灾乐祸放在了脸上,就比如翁岚。 在他们看来,不仅白三少要遭殃,那位姑娘也会马上失宠。 只有处在暴雪中心的白之裕,才能体会到自己的恐惧,全身仿佛被冻住一般让他绝望,不自觉就让白之维脱了手。 白之维好感动,“曼曼!” 可手刚朝和曼曼伸去,另一股力量立即将他怔住。 和纪无双一样欲哭无泪,收回手好好跪着,“拜见王爷,求王爷恕罪。” 恕罪? 众人摇头,不可能。 第七百二十章 高级骂 白宁徽:“跪一个时辰。” 白之维:“是~” 白宁徽:“两人都跪。” 白之裕:“是~” 白宁徽:“你滚。” 白之裕一个茫然抬头,他滚? 白宁徽眸光微沉,要他重复第二遍? 贴心侍卫·一痕,赶忙出现,“王爷让你滚,就是你白大公子,没错。” 所以两人都跪的意思是…… 纪无双有些不能相信,但白宁徽的眼神明确告诉他了,是他没错。 为什么!!! 他无辜又可怜的眼神,想朝和曼曼飞去,却在眼皮抬起的一瞬间,某种渗人的气势将他重重包裹。 好可怕,嘤嘤嘤! 于是,白之维和纪无双两人就这么一起被罚了。 “怎么回事?这就……罚了?” 有人忍不住嘟囔出声。 罚跪也算罚?还是在柔软的草地上。 再一看,女子入席不就是跪坐,这惩罚,甚至不如郑家人狠狠跪的那几下惨! 这种画风根本不属于王爷啊! “好、好像是,所以…因为和那传闻中的花三小姐交好,才只是罚跪?”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是他们撞到了王爷,这个时候该是被五马分尸还是被乱鞭抽死。 可现在,罚跪…… 翁岚咬着下唇,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女人如此无礼,如此嚣张,王爷为何就这样放过了? 何止放过,众人眼睛没挪开,眼睁睁看着王爷转头给了对方额心一吻。 那温柔缱绻的动作与神情,太惊悚了。 所以,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们这帮没见识的,哪能知道白宁徽多不舍得自家女人不高兴。 她难得为了别人生气,自然要安抚。 和曼曼顺着他的吻,消了气,重新笑着和白之维打招呼。 “小维你头发都乱了,好像大傻子。” “什么?!” 白之维脚上跪着,手里飞快地捋着头发,这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更不像惩罚,反而很自在。 本是庆幸自己没被罚的白之裕,顿时嫉妒了起来。 他们虽然被罚,但就在王爷面前,可以接近讨好王爷啊! 打趣完白之维,和曼曼就转去纪无双那。 “你来的正好,跟我们说说孙文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纪无双唇角一弯,抬头就要对她笑,却在恶魔的注视下,垮了唇,“关你何事?” 此话一落,恶魔的注视更加凶狠。 纪无双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了,只好又摆正态度,“这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和曼曼张嘴咬住白宁徽递来的桃花酥,故意连着他的手指一起咬,算是没有冷落他。 白宁徽阴郁的脸,绷紧了几分,眸底那抹春色,却是无法掩藏,很快将她咬了一半的酥饼,一口吃了。 纪无双看在眼里,烦闷得很。 “文博啊……喜欢性子开朗的吧。”他猜。 康宜欣装作事不关己,实在心中暗记。 可是她不开朗吗? 和曼曼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对康宜欣道: “你架子太高,不过不能怪你,你是公主家的女儿,我记得公主女儿也该是个郡主啊,多高的身份。” 康宜欣怒瞪。 干嘛对着她说!搞得大家都知道了! 可是她余光偷偷观察,却见纪无双没有惊讶,不说他,连白小三都没反应? 不对!他点头了! 康宜欣凉气一点一点倒吸进肚,不是吧,她喜欢孙文博这事,不是个秘密吗? 白之维这个过完年才十四岁的小娃,煞有介事地附议—— “康姐姐你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不过这种闺秀,凤京多的事,反正我也觉得文博哥不会有兴趣。” 康宜欣脸色微微泛红。 被人当面点评,让她既窘迫,又新奇。 “那、那……像郑家二小姐的性子呢?”她忍不住问出声。 一时间,几双眼睛全都骇怪地看着她。 白之维觉得这位姐姐搞错了开朗性子的方向,“郑二小姐草包一个,是人都不会喜欢吧。” 纪无双却给了否定,“你小子出生好,不懂,很多男人稀罕长得好看的女人,不在乎她的性子,尤其是丑男人穷男人。” 康宜欣默默闭了嘴。 这两人说话太狠了,被他们这一说,郑兰娜只有丑男人和穷男人喜欢?那她大约情愿吊死在家里吧。 和曼曼却在两人的否定加了个否定,“郑大小姐不就嫁去了侯府,也是有意外的。” 康宜欣愣愣地看着这丫头,这比他们两人还狠! 没有半句坏话脏话,却不仅骂了郑大小姐,还顺带贬低了方才那位永泰侯爷! 高级骂! 白之维很不好意思地捂脸,“哎,谁让我是老幺,阻止不了大哥娶媳妇,好在家里有娘在,不然侯府早早败没了。” 众人被白之维的话给逗笑了。 连白宁徽都无奈地推了他脑袋一下。 这小子,有没有点身为白家人的尊贵! 远处的宾客,跟白之裕一样,看得眼睛赤红。 这哪是惩罚啊!分明就是被王爷挑中,留下增进感情啊!他们何曾见过王爷对谁这般亲昵过了?除了那花三小姐。 和曼曼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补贴家用,才小小年纪出来赚钱的吧?” 白之维抿唇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倒有这个心思,但母亲不允许,所以我赚的都自己存起来了,想着万一侯府败落,我还有钱可花。” 和曼曼眼泪都被他给笑出来了,“你到底为什么……老觉得侯府会败落?” 这问题连白宁徽都想知道,朝廷不是给侯府发例银了? 白之维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心,摇指头,“曼曼你不懂。” “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加上我父亲,一共三个孩子,这不算多,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白家就是生儿子多。” “结果,父亲生了我们三,另外两个叔叔儿子加起来七个,女儿才一个,你说,这些儿子再娶妻生子…” 和曼曼连忙抬手打住,“我明白了,生生不息了这是,可都是要侯府承担?” 白之维耸耸肩,“那不然呢?赶他们走?” “可……”和曼曼眼睛转了转,“他们不赚钱吗?” 白之维笑皱了可爱的小脸,“他们赚啊,自己花啊,不妨碍他们伸手要钱。” 第七百二十一章 帝师林太傅 所以要按白之维的说法,侯府真是指日可待了,毕竟爵位到伯爵后,就不能再袭,之后朝廷也不会继续供养他们。 白宁徽沉默地转开置身事外的眸子。 便是因为如此,老祖宗们才规定爵位降等,否则最后吃空的就是国家。 和曼曼微微叹息。 古代人也有古代人的不容易,不分家这事她就很嫌弃,不过终究还是她亲情淡薄才会这么想。 “林太傅!携子眷!光临侯府!” 内眷府的女史这么一叫,一下惊醒了花园中的来客。 “林太傅来此?” “怎么回事!太傅大人平日想见一面都难,今日竟会亲自来侯府!” “太傅大人素来不参加这种筵席,汤侯爷未免太有脸面了。” 大家没想明白,却立即从草地上起身,谁都不敢怠慢。 “嗯?” 和曼曼张望着突然严阵以待的众人,不明觉厉。 “我们要起身吗?”她歪着头问白宁徽。 白宁徽想了想,“便给那老头一些颜面吧。” 于是,扶着和曼曼缓缓起身。 和曼曼脚都麻翻了,起身吸了一大口气,仿佛刚刚都没法正常呼吸。 汤其司率先迎上,未等对方开口,先行礼谢过林太傅莅临。 林太傅摆摆手,“汤侯爷很年轻,能得此殊荣,皆是皇家看重,日后定要忠君护民,加倍报效大辛。” 汤其司又俯身一拜,“谢太傅大人提点。” 随后,林家上下皆上前恭贺,送上薄礼。 汤其司引着他们入座,林太傅却再次摆摆手,“不必劳驾,老夫要前去拜会王爷。” 许多想上前拜会之人,都只好息鼓等待,目送他而去。 林太傅身侧跟随着林老夫人,身后还有林家公子与少夫人,以及林烟容和孙文博,的确是来了一大家子! 和曼曼低头偷看林太傅,是一位白胡胖爷爷,若是不摆出严肃古板的脸,定然很慈祥。 “老臣拜见王爷,王爷千岁。” “平身。” 白宁徽双手虚扶,以示重视。 林太傅抬首,一眼就锁定了和曼曼。 王爷拜会完,就该干正经事了。 “这孩子便是花家三小姐吧?” 远处来客竖起耳朵一听,林太傅居然问起了那女人! 明白了,从前林太傅便是不喜欢花鸿志,那花鸿志还曾上门求娶过林烟容,被拒绝不说,后来还为花旭尧求娶过林晗玥,同样被拒绝。 可见这林家是多么不待见花家。 今日倒好,居然让林太傅遇到了花家三小姐,如此声名狼藉之人,那女人今日可该遭罪了。 翁岚憋了很久的气,这会儿终于可以松它一松了。 林太傅的直脾气,在朝中如雷贯耳,即便是皇上犯了错,皆是照骂不误,更何况一个叛贼的女儿。 她戏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盯着,嘴角的笑,却在下一瞬,塌了! 翁岚眼睁睁看着林太傅,竟是朝那女人行了揖!!! 众人顷刻哗然! 只见林太傅十分客气道: “承蒙这位小姐舍命相助,我家女儿才能抓到害死夫婿的真凶,我林老头,在此谢过。” 浑厚的嗓音说完,凌厉的眼神一扫。 身旁林老夫人一个侧身,将那凌厉的眼神传给了身后的儿子。 儿子林流逸没敢接着往下传,讨好地看着自家媳妇。 儿媳瞿韵菲浅笑地抬了抬下巴,看我的吧! 脚步挪移,手中一份礼物送上。 “曼丫头,这是我林家的谢礼,你不能拒绝,快收下。” 和曼曼惊愕无比地看着手中被塞入的盒子,被这一家子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给吓到了。 “你、你们不必如此……我、我也没做什么!” 林太傅捋捋胡子,眯着眼,“这孩子听着有些隐疾…” 一个眼神扫过,林老夫人会意,“老身认识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云游大夫,放心,他游到哪老身都给请回来,给丫头看看。” “嗯~”林太傅满意地点点头。 和曼曼嘴角一扯,这是以为她结巴? “没有没有,”和曼曼赶忙朝两人一拜,“老先生老夫人,那件事不过是凑巧,我不敢邀功,这礼…” “必须收下!” 林太傅怒目而视,一声大喝! 不仅把和曼曼吓停了心跳,连被允许站一会儿的纪无双和白之维,也两眼直翻。 白宁徽责怪地瞪了一眼林太傅,大掌拍拍和曼曼的背给她顺气。 “既然林家坚持,曼曼你若推脱,反而失礼,收下吧。” 这些混蛋,台面如此满,又是冲他女人来,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王爷放眼里! 林家上下,同出一辙,对着和曼曼点着脑袋,这模样在旁观人眼里,应是很滑稽。 然而,他们还顾得上滑稽? 他们眼睛都看掉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凤京最有声望的林家太傅,皇上帝师,给那花家三小姐行礼,甚至送上大礼!! 那些等着她出丑被骂的千金,一时间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 许多人憋不住了,走远了一些疯狂讨论起来。 “到底为何,你们有谁知道?!” “我方才站的进,说是那花三小姐帮助林家捉拿真凶?林家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事在下知晓一些,那日孙家葬礼,我等有幸在场……” 于是,和曼曼另一事迹,又被人广为流传开了,她还是以正面形象出现在众人嘴里,毕竟这场合大,所以林烟容早就安排了人进来宣传。 传言中并没有说明和曼曼失踪三个月,只提到被歹人抓走受伤,王爷立即前去救回,之后昏迷在王府三个月。 翁岚耳朵拉得老长。 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但在她耳朵里,却只听到,一个女人不守妇道随意乱跑,最后更是被男人劫持,失了清白。 为此,她更加觉得这女人恶心,不安本分,难以接受。 林家居然跑去感谢她,显然是自降身份,败坏了百年书香的门楣。 和曼曼将礼收下,也认真同几位长辈见礼。 林太傅摆摆手,“好了,自家人不必见外,王爷,可否赐老夫一座?” 白宁徽哑然失笑,听听这话,是在问他意见吗? 瞧,已经开始指挥人搬案子拼桌了!这老头也太接地气了! 无奈,林家人数多,又给搬了两个大方案来,坐得满满当当! 第七百二十二章 同人不同命 人一多,场面就越发不庄重起来。 林烟容另外以孙家的名义,又送了一份礼给和曼曼,很快大家都聊起天。 孙文博坐在纪无双身旁,“你竟比我早来一步?” 纪无双重新跪好,得意地扬起他精致的下巴,“我花了十两银子,能不比你快吗?” 孙文博一听,就知道又被小可坑了,“你不如再等等,我只卖你五两。” 一旁的白之维探过小脑袋,“我就没花钱,我在旁边偷听。” 这其乐融融的模样,羡煞远处的白之裕。 友人拉着他问,“你弟都能跟王爷和太傅坐一个桌面上了,你怎么不能,我们也去?” 白之裕心里头有不甘,本不该再去打扰王爷,却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拜会。 “太傅大人,小人白之裕,永泰侯府嫡子。” “哦?” 林太傅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身旁老夫人悄悄提醒他,“崔丫头的大儿子,瞧,他小儿子也在这呢。” “老夫知道,只是这小子可曾在朝中任职?” 白之裕顿时有些难堪,“还未遇到机缘。” 林太傅明白了,“大辛每三年开考,你这是每个三年都没等到?” 白之裕僵了手脚,自然是因为他学识有限,才无法通过科考入仕。 “太傅大人说的有理,可不就是这个原因,小人不打搅王爷与太傅大人雅兴了。” “站住!” 林太傅忽然脸色一沉,把人喊下。 白之维偷嚼着松子,觉得大哥不妙了。 果然,林太傅劈头盖脸就开始骂—— “学识不够便罢了,但这张口胡言算什么性子,你可有德行操守这样东西!还是说当真愚蠢到连科考的日子时辰都无法掌握!” 他声音洪亮,像锤头一般一下接一下砸在白之裕脑门上。 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他都完全不知晓,只想回府好好躺躺,他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众人同情的目光送他离去,再看安然自得的白之维,当真是同人不同命的最好写照。 和曼曼颇为心虚,默默喝茶。 自己平日也张口胡说,完了,看来在这老爷爷面前得守住嘴。 康德曜见到老太傅十分心动,也不管岑绍钧会不会被骂,牵着他就跑问候。 本来沉着脸的林太傅,一听居然是大书画家岑安的公子,顿时变得和颜悦色! “岑安先生可安好?老夫从前有幸拜会过,没想到他竟让自家公子来了凤京,有见地,只在一处地方住着,灵感不够吧。” 岑绍钧方才看着,以为这位太傅尤其严厉,却不想如此温和,他受宠若惊。 “谢太傅大人关怀,家父安好,此次来凤京,也是带着游历见识的心思。” 林太傅很满意他,直接招呼他坐下。 白宁徽额头青筋一紧。 林太傅幽幽转头看着他,“王爷定然不会介怀,快坐快坐。” 和曼曼憋不住想笑,她没料到,这世上竟有人不怕白宁徽。 她赶忙在桌下牵住他的手安抚。 长辈那边自己聊了起来,和曼曼便可以放开手脚了,凑到白之维那问: “小维,你要赚钱,不如买我家宅子等升值啊。” 纪无双眼皮一抽,这小妮子本事不小,见缝插针,突然就做起了生意? 而且看白小三的模样,还挺心动。 白之维脸上笑嘻嘻,“我有听说,但我觉得买宅子太复杂了,我年纪还小,感觉有点心慌。” 和曼曼挑眉,他居然没提到钱? 看来之前卖拨浪鼓真是攒了不少了,也是,一个一两,他卖一百个不就能买套宅子了吗。 说到此事,康宜欣嫣然一笑。 “那是你没试过……”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他几人都朝她望来,不止孙文博,连林烟容和瞿韵菲都看了过来。 和曼曼眼睛偷偷扫了几眼,有意挑了话题道,“怎么,你买了?” 康宜欣本就是个落落大方的名门闺秀,只要不谈感情上的事,她都不怯场。 “嗯,我月例虽不多,但这些年攒了不少,最近听闻凤京宅院在涨,便与母亲商议过,做主买了几套来。” 瞿韵菲眸子微睁,与林烟容对视了一眼。 不听不知道,这康家的小姐,瞧着高高在上端在云里,原以为娶来是当祖宗的,实际上却是如此有头脑,是个可以当家的。 孙文博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又往纪无双那瞧去。 纪无双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售楼部那的事,我顶多看看账,再多的我就没管了,小强,你知道吗?” 没人注意到,跟着纪无双一道来的小强,一直乖巧地立在后面。 小强笑意盈盈,“是有的,康小姐极有眼光,挑中的宅院,皆是主子从前定好上调的地段。” 和曼曼不在,他们都是执行她曾经留下的命令。 “所以小强你把两处售楼部的账目接来做了是吗?” 和曼曼记得自己之前跟他提过,何事屋的账太简单不花时间,等他全部上手,售楼部的账一并做了,他则担当和曼曼所有产业的总管家。 小强眼底带着激动,这是她回来自己第一次跟她说话。 “是,小的将您离开后,所有的账目都接下去做着了。” 和曼曼欣慰地颔首,“嗯嗯,很好,好在我找了你,不然可麻烦了。” 小强被夸得不好意思。 纪无双却突然有些忧伤,“你怎么把所有宅子都挂出去卖了,没给我留点?” 如今宅子这样涨下去,他都要眼红了。 和曼曼脸直接歪了,“你说啥?自己花钱买!” 孙文博一掌轻抽纪无双这不要脸,“赚钱的是你,要宅子的还是你!” 康宜欣才叫不高兴,“你这丫头也是,我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涨了,你怎么不先提醒我啊,我该在去年买才对。” 和曼曼好笑地盯着她,“我没提醒吗?我在何事屋里商量卖的时候,你坐那就应该警觉才是!” 她做事又不瞒着他们,这些笨蛋。 所以现在最苦恼的就是白之维,“你们说,我现在买还有意义吗?” 纪无双和孙文博打了两轮,扭头嘲笑他。 “你别买,放着我买。” 康宜欣知道纪无双不是个有良心的奸商,赶忙朝白之维招手劝道: “白小三,你现在能买得起却不买,以后就再也买不起了,还是现在买。” 此话一出,又是引来众人刮目相看。 瞿韵菲脖子一探,“为何?” 康宜欣笑着回道,“这是我个人的愚见,夫人听听便好,其实我自己前往过售楼部,那里门庭若市,我便知道这宅院紧俏……” 第七百二十三章 售楼部规划方案 康宜欣将自己推断的情况说上了一遍。 结合了如今太平盛世,人口约来越多,凤京富豪与官商手中的钱财积攒大量,等等因素。 最终得出了结论—— “只要大部分人都买得起宅院,这价钱便会一直往上涨,直到许多人都买不起后,才会趋于稳定。” 这下,所有人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番。 看着孙文博惊诧成呆子,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康宜欣端庄淑女的形象终于有了别的突破。 白之维惊恐地捂住嘴巴。 这话好气人,买不起不就说他吗? 他正好现在能买得起,等宅子再涨一些,他真就买不起啦! “那不会往下降吗?”白之维难过地问。 康宜欣可怜地看着他,“为何要降,就像我买来的宅子,平日又不住,若真缺钱,是可以稍稍折一些价钱卖,但绝不会亏本,只要买了宅子的人,大部分跟我的想法一致,所以很难降下。” 众人眸光闪烁,觉得康宜欣说的极为有道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他们这种大富大贵人家,真穷到要卖宅子,那得多败家才能办得到。 所以凤京大部分买了大宅院的,都是为了置办产业,让闲置的钱财可以越变越多。 而且只要不断有孩子出生,小宅院住不下,迟早要换屋子。 那么宅子就变成了和粮食一样重要的东西,却比粮食来得更不容易。 林烟容却突然垂了眸子,“可这样的话,以后的百姓,是不是会出现没有住处的情况?” 纪无双无声地将眼睛转开。 他们商人怎么能在赚钱的时候还忧国忧民,否则就去当官啦。 见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和曼曼就笑着摆摆手。 “舅母,现在有宅子的人,日后宅子还在那,又不曾被人拆去,怎会没地方住。” 林烟容顺着她的话想想,也是。 和曼曼继续道,“何况,若是价格影响到了国家与百姓,我想,朝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说呢王爷?” 白宁徽看着她谄媚地对自己笑,修长的手指朝她鼻头一刮,“是~” 她没刻意说出来的事,他也想到了。 现在没宅子住的人,日后怕是会为了买宅子更加拼命努力。 很快,大辛人,除了为了口粮,又多了一样为之奋斗的事。 读书练武之人会加倍用功考科举,没有才华之人,也会投入到经商的行列,这就像是在安逸的大辛水中,扔进了滚烫的沸石。 当然,也会有无法承受压力的百姓,心生怨愤。 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朝廷大约不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纪无双又回头了,“对了,现在只在凤京卖,其他地方是不是…” 和曼曼点点头,“我现在无法自己安排这事,你帮我把林路往外地调,让韶英统筹整个凤京售楼部。” “至于在外地购买宅地的钱,还是你纪家出,没问题吧。” 纪无双撇撇嘴,“没问题。” 和曼曼想了想,让人取了纸笔,她还有很多事跟纪无双交代,怕他脑袋瓜子不行。 “另外我不是让你买地吗?你继续买,将凤京周边能买的地帮我全买了,但是凤京北市的破宅子,外城的地宅,以及城门附近的地块,这些地方,帮我收整一下,改建和新建大型的屋舍。” “嗯?”纪无双一边记着一边抬头。 和曼曼解释道,“凤京独户的宅子价格上涨,我如今要建单间的,出租用。” “噢~” 纪无双明白了,她这是有钱人的钱要赚,没钱人的钱也要赚。 “另外,凤京宅院卖得太快不行,小强,你帮我盯着,不能所有的宅子都出售,必须留着好宅院压箱,降低百分之二十的出售率。” “南市的破宅子,都不许出售了,必须重新修缮,抬高了价钱才能卖。” 紧接着,和曼曼就像颁布国家法令一般,一条接一条地安排着售楼部的情况。 她头脑高速运转,将一年内售楼部要做的事,规划了一遍。 其中还强调了宣传和完善配套设施的重要性。 “学堂啊……”纪无双揉了揉下巴,眼角往王爷的方向弹去。 “王爷~个人是不能建学堂的吗?” 和曼曼眨巴着眼睛撒娇。 白宁徽捏捏她的脸,“自然不能,谁知你在里头教什么,但可以去国子监报批。” 和曼曼抿抿唇,“好。” 扭头就和纪无双道,“你自己想办法,学堂,医馆,杂货铺什么的,都是地段升值的重要依据。” 纪无双拿笔头戳脑袋,觉得这家伙也太麻烦,他说涨价不就涨价了嘛,还要搞这些。 沿街商铺,朝廷有规划,可不是他说开就开的。 看来还得费点心思。 除此之外,小强还提到了一件事,“近来我做账时,发现有的名字常常一次买很多宅子。” 和曼曼想了想,“这很正常,把我们的宅子收购过去涨价卖,无所谓,也不能让别人一点都赚不到,我们自家售楼部把服务做足,纪家照旧把市面上要出售的房子收来就行。” 他们抢占先机,把牌子打响,即便有人抢生意,在百姓眼里都只能是第二选择。 这事和曼曼没放在心上,纪无双却提笔记下了。 等离开后,他得去查查是谁家这么干! 除了纪无双,在场的其他人,看起来是在沉默,其实也在记她的话。 未来大辛的发展趋势,都在这三言两语里了。 康宜欣第一次失了时机,这回已经看准了外地市场。 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狠的。 瞿韵菲茶杯一放,朝对面的纪无双贼贼地笑着。 “无双啊,这种事,你们纪家再有钱,也有限吧,不如让姨帮你一把?” 纪无双写字的手一划,毁了一个字。 这句话,类似的他听过很多,但如此不要脸的描述,还是第一次听。 “呵呵,瞿姨,不是侄儿嘴欠,只是您手上的钱……”够他的零头? 瞿韵菲佯装恼怒,“怎么,你当我没钱?” 众人默默盯着她。 林烟容:“你有?” 身旁的林老夫人和林流逸都被他们这边吸引了,也奇怪地看着她。 瞿韵菲顿时不服气地叉腰,“我存了不少啊,不说有嫁妆,还有我瞿家许多财帛,拿出来不吓死你们!” 第七百二十四章 南泽七皇子到 林老夫人也是服了自家儿媳,“你这丫头,瞿家的钱你也动?” 瞿韵菲眉开眼笑地搂住婆婆,“哎呀娘,行的,又不是白要不还,而且无双难道不给红利吗?” 纪无双扯了扯唇角,实在不想多说。 但和曼曼却同意了,“可以这么做,大辛不小吧,我们若要做,速度要快,把主要大城都占下来,这流动资金是最大的障碍,若是不安排好,纪家直接弄垮都有可能。” 瞿韵菲竖起手指点点点,“曼丫头说的对,你纪家不要逞能,要善于集百家之长。” 被她这么一说,林烟容顿时也有些心动了。 和林老夫人对视,被一口否决,“不成,我们林家书香门第,不可能参与商道。” 白之维兴奋地指着自己:“我呢我呢!” 没人理他。 康宜欣摇摇头,觉得他们康家没有太多底蕴,要是加入的话,只有母亲的嫁妆能搏一搏了。 诶!等等! 母亲的嫁妆不就是她的嫁妆吗?! 如果她早点嫁人…… 康宜欣莫名产生了紧迫感,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想办法把孙文博拿下! 在座的,要说有点资产的,大约只有和曼曼了。 她直接放话,“我的钱你可以动,但是要走小强那的流程。” 白宁徽眸底浮现不悦,把人强势地搂进怀中,“你的钱不该是本王的?” 和曼曼很自然地抱着他的蜂腰,“是啊!好吧,小强,先来王府找王爷报备,才能动!” 小强乖巧地点点头。 白宁徽算是满意了几分,宠溺地揉揉她的腰,眼神却抬起扫过众人。 “你们这是准备动摇大辛国本。” 此话一出,众人闲散的坐姿,迅速笔挺! 纪无双放下手中的笔,可怜兮兮地往和曼……往王爷看去。 和曼曼刚要来个“拜托拜托”的求情,却听白宁徽继续道: “不可私自操控,必须和户部共同谋划。” 众人一愣。 纪无双最先反应了过来,脸都撑不住了。 这是要分一杯羹啊! “王爷好见地!” 和曼曼立即鼓掌,马屁拍得贼响。 众人醒悟,疯狂鼓起掌! “不愧是王爷!有了朝廷参与,对百姓极大的有利!” “王爷就是王爷,小人拍马都赶不上!” “王爷真乃奇男子!” 之后的马屁,已经拍得不接地气,直接上天了。 白宁徽简直听不下去,“行了!” 外围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见他们突然鼓掌了起来,此起彼伏的恭维声,让他们好奇得挠心挠肺。 唯有林太傅他们,看着这些浮夸到欠揍的人,目瞪口呆。 他与岑绍钧闲聊之际,耳边也传来了和曼曼的统筹规划,越听越心惊,到后面都是直愣愣地听着,完全顾不上谈天。 本以为她这是得了王爷的情报,把朝廷里的筹划说了出来? 可最后王爷的那句,很明显在说,这事朝廷完全不参与,更确切的说,连朝廷都要借他们的筹谋! 林太傅如今看和曼曼,就像看到不得了的人才了。 虽然商贾之术他极为不屑,可诚如王爷所言,如此大的动作会相继影响整个大辛未来,所以不是简单的买卖。 可从前任他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现下大辛宅院买卖热火朝天,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在去年冬日就定下的决断。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林太傅摇着脑袋,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岑绍钧也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位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 其实,单说她是大辛如雷贯耳的瑄王殿下的女人,这事已经让人足够震撼。 可哪能想到,她不仅与凤京大族交好,官商通吃,更是个见地与远见高到可怕之人! 岑绍钧本就觉得她如明月般耀眼,现今更觉得自己与她不能相提并论,风夜镇那晚遇见她,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幸事。 就在众人迁思回虑之际,远处的女史忽然又传出了迎客声—— “南泽七皇子,殷修彦殿下……光临侯府。” 此话一出,整片园子的嘈杂,瞬间像被人按了静音! 南泽?七皇子? 谁都知道,此次汤其司是与南泽交战大胜,得封侯爵之位! 所以,这南泽皇子,是来算账的不成?! 此事太玄妙了,众人简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所以,殷修彦出现时,面对的是整个园子的呆脸。 汤其司两眼透出无比的纠结。 这人……他要招呼吗?他会和自己道贺?总感觉哪哪都不对。 顿时,翁岚觉得自己出场的机会到了。 她迈着端丽的步子迎上,脸上的笑容温雅得仪。 “殷殿下,本官乃内眷府婉仪,此前没有机会与您相识,今日得此机缘,实属荣幸。” 殷修彦礼貌地与她回礼了一句,不等她再恭维几句,便直接开口问道,“大人可知王爷在何处?” 翁岚的脸一僵,微微颔首,“本官为殿下领路。” 汤其司一见殷修彦是找王爷的,顿时舒了口大气。 和他同席的东方庾,看笨蛋似的看他一眼,“人是和曼曼的义兄,哪能来找你啊。” 他自个儿吃过这个大亏,所以,在别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事,如今在他眼中,十分习惯。 汤其司刮目相看,“你比我早到京城几日,就知道这些了?” 东方庾朝嘴里抛了个松子,“嗯哼。” 来的第二日,就被和曼曼的亲友团整惨了。 殷修彦跟着翁岚来到溪边,三张大方案坐得满满当当。 和曼曼率先跟他摇手打招呼,“殷修彦!你怎么来这了?” 殷修彦还没说话,翁岚却是先沉了脸色。 “这位乃南泽七皇子殿下。” 直呼其名?没有教养! 和曼曼未想太多,以为她跟自己介绍呢,听听就没管了。 殷修彦谢过翁岚领路,很干脆地将离白宁徽最近的白之维挤开,自己坐了下去。 “自然是来看你,整日在王府十分厌烦吧?春日时,郊外的马场便开了,要不要去骑马儿?” 话未落,白宁徽一脚踹了过去! 这该死的王八蛋,不在曼曼面前招摇就不痛快是吧! 第七百二十五章 打起来了 还未离开的翁岚,被殷修彦的话,惹得一惊。 这位七皇子特意来武英侯府,不是与汤将军有交情,也并非因了王爷,却是来看那女人的? 但翁岚一定也不可能想到。 林家一大家子来侯府,也同样为了和曼曼。 虽然他们递了拜帖入王府,但要等到王爷同意接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侯府宝地来道谢,否则他们一家子每晚都想着这事睡不着。 但白宁徽那一脚,当真把所有人都吓得腿软! 王爷发怒了! 王爷亲自打人了! 等等…… 七皇子竟还手了?! 两人当众打了起来!!! 园子里落座之人,全都起身,惊恐的眼神到处乱看,怎么办!是否要劝架还是? 汤其司被惊动,快速冲了过来。 “王爷!发生了何事?” 东方庾跟过来一瞧,差点没笑死,居然有人敢打白宁徽!打死他! 翁岚紧张地捏紧袖口,“王爷,殿下,莫要动怒!” 眼看两人已经离席,在草地上互相拳打脚踢起来,和曼曼挣扎起身。 “你们!你们确定要打吗?” 翁岚瞪了她一眼,都是她这狐狸精惹的祸! “曼曼,你别管!” 白宁徽险险躲开殷修彦一拳,心里发慌,自己居然功夫落了这么多,羞愤之余,白宁徽只觉得脸面受创,今日非打得他求饶! 殷修彦轻松侧身闪避,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对,曼曼你乖乖坐着,平日他如何欺负你,我帮你打回来。”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敢情好。 “那你们去对面打。”她指着溪对面。 这话说的,众人竟不知如何吐槽,她不劝架? 白宁徽一脚重踹,将殷修彦踹得连连倒退。 白宁徽闪掠至和曼曼身旁,俯身吻了她一口,“那你不许乱跑,我要是回来见不到你,你想想后果。” 和曼曼心惊,“那我想……去茅房呢?” 白宁徽好笑地掐掐她的脸,“一痕,姑娘不见,你便提头来。” 一痕脖子一紧,“是!” 把宝贝安顿好,白宁徽回头就把殷修彦拎到溪对面。 “那我现在去啦!”和曼曼两手扩音地大叫。 白宁徽宠溺的目光朝她凝了一眼,默认了。 和曼曼拉扯起康宜欣,“走,陪我去茅房。” “那叫东圊。”康宜欣无奈道。 “是吗?”和曼曼摇头晃脑地挽着她走。 众人没想到王爷与七皇子相斗,此等大事,就这样被搁置在一旁? 但他们也不可能插手,故而心有余悸地坐下,神色失措。 “我瞧这情形,两人莫不是为了那花三小姐打起来的?” “好像是,翁岚大人来了,我们不如问问她?” 翁岚脸色不虞,“确是如此。” 众人哗然,“所以这是,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同样起身与官场前辈见礼的孙文博听闻,微微蹙眉。 他笑得温文尔雅,“各位大人,此事小辈略知一二。” 在座的兵部尚书大人,起了兴致,“对啊,文博就在那,你来说说,是什么原由?” 翁岚也留下侧耳,想知道那女人勾搭男人更详尽的事。 孙文博被长辈们引着坐在他们当众。 “此事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他有意吊大家一个胃口,果然这些老头,看着古板,却也十分热衷倾听。 “是如何?王爷作为我大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尊贵之人,怎会为个女人争风吃醋?” 孙文博微不可察地挑了眉尾,余光扫过说话之人。 是兵部右侍郎,此人这是在看王爷笑话的意思? 未免大家最后扭曲了他的话意,孙文博直接道: “修彦殿下,是花三小姐的义兄,并非什么争风吃醋。” 他说话声不小,附近几桌竖起耳朵的,都立即会意,但其中好些想看戏的,都不自觉流露出些许遗憾。 翁岚眼角的鱼尾纹一抽,居然是这样! 兵部右侍郎眼神透着十分不解,“不过是义兄,会为个义妹得罪王爷?这……” 孙文博接过女史奉上的茶盏,心中对这位大人生了些狐疑。 他是想听王爷的不是,还是和曼曼的坏话? “呵呵,其实早在殿下来凤京时,曼曼有幸救过他,故而两人感情深厚,但说殿下得罪王爷,绝非如此……” 兵部尚书袁大人眼睛一亮,那位姑娘叫曼曼,他一会儿必须去拜会一下。 “本官瞧着也是不简单,要知道,王爷若是想对付谁,何须亲自动手,这其中有何隐情?”他继续问。 孙文博没料到,跟和曼曼和殷修彦混久了,这些小事竟还可以用于交际。 他无奈地浅笑,见大家好奇,也不隐瞒。 “王爷爱慕曼曼,殿下作为兄长,自然希望妹妹过得好,故而时常因一些小事与王爷争执,不过那都是表面,两人不过是为切磋武艺寻的借口,是以诸位长辈以为他们在相斗,实则这样的一幕,已经发生了数十次了。” 翁岚冷冷地打量孙文博。 从前她便听闻孙家公子巧舌如簧。 分明是那女人勾搭男人,惹得王爷动怒,却被他说的,只是喜爱切磋? 但袁大人却是摸摸下巴一点胡子,觉得说的有理。 他也有妹妹,所以兄长的心情他能懂。 只是孙家这小子不错,还为王爷说话,他自己与王爷接触过他能不知道王爷什么脾气,定是王爷没好好对人家小姑娘。 但孙文博有一件事倒是说对了。 “两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交手,但七皇子殿下至今安然无恙,想想也不可能与王爷乃敌对关系,否则……” 桌上同僚闻言,全都颔首同意。 否则什么,不用多说,除了身首异处,没有别的。 这话不是针对谁,翁岚却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全凤京谁不知王爷的狠毒,若那女人当真与殷修彦有男女之情,王爷岂能容得下两人! 孙文博见事情说明白了,便有意无意地把和曼曼的事,润物细无声地传入几人耳中。 “曼曼也是可怜,之前被花家女人嫉妒陷害……” “找回来没多久,又被误会,在家谱中除了名……” “此前帮了我孙家,却被毒虫咬伤,至今身子虚弱不曾痊愈……” 第七百二十六章 康小姐威风 和曼曼两人在女史的带领下,来到了花园隐秘处的小屋子。 两人来的时候,四周没有他人。 等和曼曼进去后,慢慢悠悠地来了几位千金。 “康小姐,您什么时候,要伺候个没有名分,没有家世的野丫头了。” 说话之人,正是太后尹家待嫁的二小姐——尹子蕾。 身旁还跟着几位其他府上的千金,其中一位正是此前在何事屋门前闹事的魏隽美。 康宜欣轻摇着精致罗扇,细细看了眼这几位。 都是小门小户的小姐。 她恢复了往日的高傲与清冷。 “不知尹小姐说此话,若是让王爷知晓,可如何是好,王爷最是心爱曼曼,尹家能否承受王爷一怒?” 屋子里如厕的和曼曼,与屋顶上抱剑的一痕见状,都按兵不动了。 康家小姐显然不是柔弱可欺的主。 只是和曼曼觉得好可惜,要是孙文博看到康宜欣这么飒气的一面,定然是又又刮目相看了! 诶! 等等! 他不在,那她就把人叫过来啊! 康宜欣不知道和曼曼背地里偷偷在做什么,只专心应付着面前的女人。 岂料尹子蕾因为她一句话,瞬间垂了眸子,提袖呜咽。 “康姐姐,我不过是关心您,您怎么这样说我。” 身旁的小姐妹们见尹子蕾被欺负,顿时不干了。 魏隽美生性冲动,一步上前,指着康宜欣骂—— “康小姐!小蕾说的是实话,你就这般听不得实话吗?!还是说,你跟那女人一样肮脏!” 康宜欣一听,连忙以扇掩面,脚步向后方退去,好似闻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臭味。 “魏小姐,最肮脏的人是你吧,这嘴多久没洗了?怎么闻着一股怪味?” 不与愚者论短长,这道理康宜欣还是懂的。 她们就是来挑衅自己与曼曼,又何必顺着她们走。 康宜欣的话一出,尹子蕾和其他小姐,都默默地离魏隽美远了一些。 魏隽美顿时恼羞成怒! “我前两日刚洗过,怎么可能有味!你们闻闻!” 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嘴里哈气出来! 原本刚刚的确没啥感觉,但被她大口哈气几次,以及亲口承认两日没洗,一众小姐全都恶心透了。 尹子蕾用力压下心中的嫌恶,巧笑地道,“魏姐姐,康小姐这是愚弄你呢,你没发现吗?” 魏隽美大张的嘴顿时收起,“康宜欣,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康宜欣华贵异常的金镶玉骨扇,第一次用来扇风。 她神色委屈地看着魏隽美,“魏小姐,我不过是关心您,您怎么这样说我?” 这句话,原模原样地还了回去。 里屋的和曼曼,差点想拍手叫好! 哎呀,真是的,孙文博来了没有! 尹子蕾捻着扇柄的手指,紧得泛白。 这康宜欣真不容易对付,好在她事先与魏隽美这个白痴交好,可以为她出头。 魏隽美虽然觉得耳熟,却根本没多想,直接就骂了回去—— “你哪里为我好!你故意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你这人也太贱了吧!” 这骂声太大,远处而来的脚步,都被震得停住! 康宜欣脸色染上几分娇弱,“你、你为何这么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让你注意嘴里的味道,若是碰到喜欢的公子哥儿,岂不是……更丢人?” 一时间,魏隽美的脸色变了又变。 因为她无法分辨康宜欣说的真假。 虽然话不好听,可是听起来是没错的啊。 远处的孙文博微微蹙眉,“这就是你抓我来的目的?” 他不悦地瞪了一眼身旁的纪无双。 纪无双其实事先也并不知道,那个男人让他这么做的原因,所以还算理直气壮。 “放屁!不是说腿麻起来走动吗?那里有人吵架,我们走近一些偷听?” 语气是带着征求,但他已经扯着孙文博绕着假山,来到近处的月亮门后,侧耳偷听。 孙文博无奈至极。 看着康宜欣的模样,生了一丝排斥。 他本就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尤其还是这种雕刻精美却没有太多灵魂的闺秀。 见她柔弱可欺的姿态,他不禁摇头叹息。 尹子蕾感觉到魏隽美不对劲,她怎能就此歇火,“魏姐姐,你信她吗?你的嘴又不…” 尹子蕾话还没说完,康宜欣便一脸被欺骗的模样,指着她泫然欲泣。 “你!方才还说什么对我好心,如今却反过来挑拨离间……噢!” 康宜欣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知道了,尹小姐你莫不是嫉妒魏小姐?有意不告诉她嘴巴有味儿,等到了大庭广众,让她出大丑?” “什么?”魏隽美狐疑地盯着尹子蕾。 尹子蕾被气笑了,迫不及待,脱口就道,“我嫉妒她?你的眼睛被天鹰叼走了吗?我什么模样,她什么模样,你心中没点数?” 康宜欣执扇,为难地掩唇,小心翼翼地问,“您……什么模样?” 纪无双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想到康小姐有点口才,这是故意拱火呢。”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孙文博此刻带了些排斥,故而只听进去了一半。 那头的尹子蕾见康宜欣居然质疑她的美貌,顿时被惹急了! “你是瞎了吗?康家的米是有毒吧,看不出来我比她美十倍,不对,是百倍!” 魏隽美终于听到了尹子蕾的真心话,“你说什么?!你长这瘦骨如柴的鬼样,凭什么比我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太后要把你许配给王爷,你却还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呸!” “你闭嘴!”尹子蕾怒急攻心,手中的扇子猛地朝魏隽美扔去! 魏隽美岂是好惹的,一把往尹子蕾身上掐,“你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就能作威作福!” 康宜欣稍稍退后几步,由着她们打。 尹子蕾要被魏隽美这蠢货整疯了,“来人啊,救命啊!打人啦!” 她有意大叫,引人注意,身后的姐妹们则是第一时间拉扯开了魏隽美。 尹子蕾浑身发抖,却突然朝魏隽美跪下了! “魏姐姐,都是子蕾的错,求您原谅妹妹!” 随后跪着的膝盖又朝康宜欣挪移,“康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伤害我与魏姐姐的情谊。” 第七百二十七章 孰是孰非 焦阳衡与好友梁明智嘴上闲聊着,踱步到此处。 眼神一掠,一个娇柔的女子,施施然地跪倒在一群人中间。 焦阳衡眸光一凛! “明智,我们过去看看!” 梁明智也看到了这一幕,严肃地点点头,快步跟上。 他们速度快,直接听到了尹子蕾的下一句,朝康宜欣求情。 焦阳衡微冷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康宜欣,“康小姐好大的威风。” “小蕾!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梁明智语气透着心疼。 康宜欣朝尹子蕾扶去的手顿时一僵,脸色也寒了几分。 “这位若是宜欣没记错,是焦公子?” 焦阳衡觉得可笑,自己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即便平日不在凤京城中走动,也不至于一副才认出的模样。 “康小姐好记性。”他讥讽道。 梁明智伸手扶着尹子蕾,谁料尹子蕾摇摇头。 “不,子蕾必须得到魏姐姐和康姐姐的原谅才起。” 魏隽美嚅了嚅唇,“我又没怪你什么,你何须行此大礼。” 尹子蕾心中冷笑,转眸苦苦地望着康宜欣。 焦阳衡与梁明智蕴着薄怒的眸子,全都盯着康宜欣。 康宜欣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就是做戏给男人看的,倒是眼神极好。 “尹小姐快快请起,我都不明白为何你要这么做,我不过是瞧着你与魏妹妹打架,心生不忍,你怎么如此误会姐姐?” 康宜欣焦急地想将她扶起。 尹子蕾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焦阳衡打量着尹子蕾微微散落的发髻和衣裙,心生了疑窦。 姑娘家打架? 虽然和曼曼是常干这种事,但在正经人家听来,是不可思议,有失贤德。 若是传扬了出去,哪还有人家敢要这种毒辣的女子。 尹子蕾察觉到焦阳衡的怀疑,眼底划过一抹焦虑,立即哭诉了起来。 “尹姐姐,虽然魏姐姐打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她打,可依旧当她是好姐姐,你别说了。” 魏隽美一听,这下不干了,“你说什么!分明是你先拿扇子丢我还嫉妒我,我已经说不怪你了,你还敢寻衅于我!” 屋门后,和曼曼两根食指疯狂鼓掌! 好嘛,原来小宜欣儿是朵黑莲花啊!这敢情好,她最喜欢这款! 不过……男人能看得懂? 男人的确未必看得懂,但纪无双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啧啧,康家小姐厉害嘛,我从前以为闺秀都是装模作样,没想到她竟是装模作样到收放自如,玩弄其他闺秀于股掌间!简直是闺秀千金中的翘楚!” 孙文博瞥了眼他扭曲的手掌,眼里带了些不悦。 “会不会说话,别吵,继续看。” 纪无双艳眸一挑! 这小子…… 他缓缓眯了眸子,感觉抓住了个什么点。 魏隽美暴怒的模样,让焦阳衡和梁明智都感到了嫌恶。 但她说的话,两人也都听进去了。 梁明智无语,“魏小姐,小蕾不可能会嫉妒你。” 梁明智正是与尹子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心中早就将她作为未来妻子般呵护。 即便魏隽美当真比尹子蕾美丽,这话他说出来也绝不违心。 只是说话间,他没发现,尹子蕾被他扶起后,有意与他保持了距离,目光却柔柔地投向了焦阳衡。 魏隽美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这是何意!” 梁明智还未开口,尹子蕾的小姐妹们终于在她的示意下,挺身主持正义。 “谁都看得出来,魏家小姐的容貌与小蕾相较,是云泥之别,小蕾怎么能嫉妒你。” “方才还不是康小姐先挑衅,说小蕾嫉妒魏小姐,如今却来装好人。” “康小姐真真是聪明啊,魏小姐本就脾气糟,人也不聪明,一下就被挑拨了。” 这几句说的,明明白白地贬低魏隽美,将脏水往康宜欣身上泼。 焦阳衡两人顿时又将目光转向康宜欣。 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条毒蛇。 屋里的和曼曼不自觉地皱了小脸,想着要不要出去为康宜欣撑腰。 突然,一只大掌迅速捂住了她下半张脸! 和曼曼惊得黑眸大瞪,条件反射,手肘发射! 只差一寸之际,鼻子里一股沁人心脾的寒香,瞬间让她松了神经。 手指向后一掐,扭了一把男人的腰。 “曼曼,调戏一个对你不轨的男人,你觉得这样好吗?” 灼热的气息带着柔软的吻,在她耳边缠绕。 心中却极为欣喜,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也能知道是他。 和曼曼连忙扭头要捂住他的嘴,“嘘~” 白宁徽不悦地咬了一口她嘟起的唇,爱看热闹这点真是改不了了,也不管他等得会不会着急。 屋子里除了用于解手的房间,还有更衣室,熏香室,盥饰间等。 这丫头在里头待久了,一股腻人的甜香。 若是单闻这种味道,并不得白宁徽欢喜。 但与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一结合,白宁徽只觉得诱人死了,将人压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他的吻素来强势而霸道,透着不能反抗的蛮横。 和曼曼不仅喘不过气,还很烦恼,他这样乱来,她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听不到外头的声音啊。 外头之人完全不知仅隔一墙的屋内发生了什么,他们仍在纠结着孰是孰非。 尹子蕾嘴角忍不住得意一翘,又在他人眼神过来时,赶忙垂下。 “是这样吗?康姐姐?”她假装不懂。 康宜欣扫了眼梁明智对她的态度,知道比娇弱无辜自己是比不过了。 用力扇了几下矜贵的扇子,她眸色带着几分哀伤与愁闷,对着高天流水,长长叹出一口气。 “尹妹妹,方才你一来,便亲口诋毁着王爷的女人是无名分无家世的野丫头,此话我可有污蔑你?” 尹子蕾委屈的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 被小姐们骂过的魏隽美没找着时机骂回去,当即用力点头,“对!她是这么说的!” 如此一个开头,直接跳过了旁人泼的脏水,甚至将脏水引了回去。 诋毁王爷的女人! 这罪名可太大了。 焦阳衡心中对尹子蕾的印象差了几分。 墙后,白宁徽吻的忘情之时,尖锐的长眸微张,一掠阴森的黯芒缓缓滑过。 梁明智却是不相信,“你休要胡说,小蕾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第七百二十八章 求我娶你 康宜欣脸上露出委屈往肚里咽的神情。 “尹小姐若是不承认便罢了,这本就是事情的开头,是姐姐出声提醒你万一传进王爷的耳朵,不好。” “结果你反而说我欺辱你,魏小姐替你出头,才会与我有了争端,罢了罢了,你从头都不承认,我后面说的再多,不也是子虚乌有。” 她哀哀戚戚道完,转身往屋里走去,“曼曼,你可还好,是不是听了难过,不想见她们?” 康宜欣这招釜底抽薪,将尹子蕾坑得死死。 她没说不承认,可也不能真承认啊! 但是对方已经走了,一副心累不想解释的态度,自己要逮着她不让她走,说她是骗子,反而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 而且自己怎么忘了,那女人还在里头! 眼看康宜欣真的要进去,自己再不想办法把这事说清楚,焦阳衡他们定是直接将他诋毁王爷女人的事下定论。 尹子蕾眼珠子快速一转,忽的膝头一弯! 又跪下了! “姐姐,你不能这样污蔑妹妹,子蕾自认为没有对不住你什么,为何你生得如此美丽,心却如此恶毒。” 魏隽美突然大笑了起来,“尹子蕾,我没想到,原来最贱的人是你啊,刚刚自己说的话,翻个脸就不认了!难道是因为焦公子在?” 焦阳衡被点名,脸上露出莫名其妙,“我?” 尹子蕾肩头一抖,“魏姐姐,你莫要坏了我的清白。” 梁明智恼意上升到头八道些什么!” 魏隽美耸耸肩,混不吝的模样。 “姓梁的,我知道你和尹子蕾青梅竹马,但是谁让她喜欢的人,其实是焦阳衡呢?跟你那么亲近,还不是你常常会带她见焦阳衡。” 虽然在今日之前魏隽美跟尹子蕾并不算太熟,但他们魏家跟尹家挨得近,自家母亲收集了许多邻里的闲事告诉她。 她听说后,明里暗里观察过,果然如此。 原本被人拆穿喜欢哪个男子,已经足够叫人崩溃,可魏隽美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连梁明智的事也说! 尹子蕾当头棒喝般晕头转向,“你胡说!梁哥哥!子蕾从未如此!” 一看到心悦的姑娘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梁明智心中那点要发芽的怀疑当即被抹杀。 “小蕾,我信你。” 但是! 焦阳衡却被雷得外焦里酥。 不是他心思多,只要一想到自己平日在军营里当值,这两人总是跑来看他,找他吃茶谈天,他真是不得不多想。 毕竟……哪个姑娘舍得下脸面,来军营这种男人扎堆的地方! 焦阳衡牙齿漏风地吸气,捏了捏隆起的额心。 “这事空口无凭,不提也罢,方才不是在谈论康家小姐的事吗?” 康宜欣本来真的要推开门,听到这么大的八卦,她直接变成慢动作。 可是,看起来挺正直的一小伙,居然会引战! 她眼角抽搐地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焦阳衡莫名有点心虚,缓缓挪开视线,瞧远处一只水鸟落下,景致十分宜人! 尹子蕾巴不得这事揭过,不等魏隽美再说什么,脱口而出道—— “康姐姐,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尹家,你是正经的公主之女,而我们尹家只是太后的母族,我们家…呜呜…在您眼里,只是个平民百姓罢了。” 但是魏隽美怎么能受得了气,“哟,方才还跟姐妹们说太后要将你许配给王爷呢,这么快就觉得自己平民百姓了?” 墙后,被吻得昏昏沉沉的和曼曼,眼睛猝然一瞪! 又大又圆又黑又厉! 其他的她没听清,但是“许配给王爷”,这五个字!超级清楚! 白宁徽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不能支撑他继续吻下去了。 “本王的王妃吃醋了?” 和曼曼瞪他,不说话。 白宁徽一下一下啄着她红肿的唇,“我是王爷,三妻四妾不是…嘶!” 腰间特别痛,这是气狠了! 和曼曼见他还笑,突然灵光乍现! 一把掐住他上臂内侧的嫩肉! 以前天气冷,他衣服厚,掐人不得劲,现在夏日,薄薄的单衣披着淡紫薄纱,一掐一个准! 白宁徽没想到她还有这招! 被掐得猝不及防,眼角带笑……不对!眼角带泪! “曼曼,为何欺负我?”他委屈地看着她。 “嘘!”和曼曼生怕外头人听到。 想起刚刚康宜欣好像叫她了,她赶忙把白宁徽拉着往里间走去。 白宁徽反手一拽,将人扯进更衣室。 将人抱起摁在墙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生什么气?!” 和曼曼知道他这是要跟她求情话呢。 “哼,你明知故问!” 白宁徽性感的丹凤眸缓缓下眯,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腰。 “不说?” 和曼曼身子微微发颤,他真是拿捏住了自己所有弱点。 她搂住他的脖子,“好好好,你说三妻四妾,我就不开心,你只能娶我一个,若是你敢娶别人,我就半夜起来杀了你,然后畏罪潜逃!” 白宁徽从心头涌上脸的笑意,怎么止也止不住。 想当初,刚抓这臭丫头回京的那会儿,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觉得图谋不轨。 可现在,她把图谋说出来了。 她要的是,他白宁徽。 此项图谋,甚合他意! “哼,好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要嫁我,我难道非娶不可吗?”白宁徽用力抿着唇傲娇道。 和曼曼嘴一歪,没见过这么爱听人哄的大男人! “对,”她掐住他的脸,“非娶我不可,不娶我就闹,闹得满城尽带黄金甲,不对,满城风雨!” 白宁徽将不断翘起的唇角埋进她的肩头。 “那本王不是被人讹上了?” 和曼曼点点头,“那不然?你乖乖地娶我,我才不闹。” “我不!”白宁徽扭头。 和曼曼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不乖?” 她霸气地将他的下巴捏住,往自己面前一掰! 白宁徽一本正经地盯着她,“你得求本王,本王才娶你。” 和曼曼会意,“好,我求你。” 白宁徽顿时眉心拧紧,看笨蛋一样看着这个小笨蛋。 “没有诚意。” 和曼曼半开的懒眸越睁越开,“怎么……个诚意法?” 于是,和曼曼亲眼见到,面前的男人,诱人的唇瓣缓缓晕开一抹阴险的弧度,恍若一朵带毒的黑色蔷薇花……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大家千金的魅力 焦阳衡总觉得自己姓焦,都是有缘由的。 怎么会让他遇到这么多雷事! 刚刚不是还说,尹子蕾喜欢他,转个头就说许配王爷,耍他呢?! 康宜欣轻锁柳眉,太后居然插手了王爷的婚事… 尹子蕾眼里包了一包泪,她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就是认识了魏隽美。 “我…此事我是听姐姐说的,但我…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梁哥哥,你一定懂我。” 焦阳衡她并没有拿下,眼下必须把梁明智套牢才行。 梁明智见她泪都流出来了,哪能不信? “我信,小蕾你别跪,快起身。” 魏隽美朝天翻出超大的白眼,“你…” “魏隽美!你是想逼死我对不对!好!我死还不行吗?!” 娇喊一声,尹子蕾扭头就要跳进三步开外的池子里。 梁明智那么顺手,就把人拉住了。 尹子蕾哭哭啼啼地挣扎,突然感觉一片阴影落下,她满脸泪痕地抬眸一看—— 康宜欣! “尹小姐是个极有趣味的姑娘,动不动给人下跪,动不动寻死觅活,若是谁家娶了尹小姐,这一日三顿的,光是看戏,就够饱了!” 康宜欣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拼着名声有损,也要骂她一骂! 她嘴角带笑,整张表情却甚是冷淡,宛如茫茫雪域傲立寒风的决然霜花。 若说容貌,她不输给凤京任何一位闺秀。 若论气质,她大气稳重,端雅清贵,乃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若看家室,康家在凤京实属清流,显赫一时,大长公主的母亲,让康宜欣更是高了凤京所有名门闺秀一等。 焦阳衡环抱着手臂,头一次认真端详此人。 尹子蕾被骂得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康姐姐,分明是你们逼的我…” 康宜欣立即道,“我们逼你何事?若有难处,说出来一起解决,魏小姐不过说了两句,你就如此,从来都是犯了错的遭罚,你莫不是已经承了什么罪下来?!” 焦阳衡眯着眼颔首,这康家小姐,能言善道,条理清晰。 最重要的是,即便与人争论,语气仍然温柔和婉,不像魏隽美一样凶巴巴的。 尹子蕾一抬头就看到焦阳衡面露欣赏的模样,顿时咬紧下唇。 “康姐姐,你为何总是要污蔑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本是想自己都这般可怜了,如何能有什么错,这康宜欣再咄咄逼人,也不能瞎编出个错处吧! 谁料,她这么一说,正好给了康宜欣一个回怼的机会。 “你自然有错!” 尹子蕾一愣,不会吧! 康宜欣姿态肃然,“尹小姐身为太后母族的后辈,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可想过尹家声誉与太后的声誉?” 尹子蕾挂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康宜欣继续道:“人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我们女子难道就没有?你一个大家千金,就这么不把脸面当回事吗?” 此话一出,连身后小姐妹看尹子蕾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 若说从前,她们小门小户,能结实太后尹家的千金,已是三生有幸,唯有马首是瞻。 但现下,跟这位皇家公主的千金一比,那气度差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康宜欣没有停顿,“只是说你一句不中听的,你便哭闹不止,动辄轻生,把生死人命当儿戏,荒唐至极。” 格局从颜面,一下子上升到了不轻视人命,当真又让焦阳衡刮目相看。 要知道女子常锁于闺阁,整个天地至多只有家中府宅大小,所关心之事,也只有吃穿用度、胭脂膏粉,像康宜欣这样胸有丘壑的女子,可以用绝无仅有来形容。 等康宜欣长篇大论地教导完尹子蕾。 在场的众人,全都有种心思开阔通明,生命得到了升华之感。 尹子蕾的小伙伴们,纷纷围绕着她,欣喜得像围绕着花团的小蝴蝶。 “康姐姐,从前我真的不了解你,以为你不过是拿腔作调,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说你坏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比我们都优秀。” “对!康姐姐,身为女子,我觉得自己太狭隘了,人的一生怎么能局限于勾心斗角,我们都是有价值的,不该像傻子一样活着。” “康姐姐,我知道想成为你的友人,我还不配,但我会努力,成为像你一样蕙质兰心的女子,希望你能记得我,我叫叶妙儿。” “啊!你好狡猾,康姐姐我叫黎迎荷!” 小姑娘们一个一个报上自己的名字,不求康宜欣能与她们交好,只求能在她心中留下一抹痕迹。 连魏隽美都上前与康宜欣道歉,请求她的原谅,方才是被尹子蕾挑衅了才会出言无状。 这一幕看在尹子蕾眼里,好刺眼,好痛… 梁明智叹了口气,“小蕾,康小姐说的十分有道理,你往后切莫如此了,女子虽柔软,也当有气节。” 尹子蕾气得浑身发抖,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众叛亲离。 她凄凉的眼神下意识朝焦阳衡望去,却见他的目光也被康宜欣吸引了,她的指甲顿时陷入肉中。 和曼曼出来时,看到这个神奇的场面,只有一个字可以表达她惊诧又兴奋的内心—— 神了! “嗯?曼曼,你出来啦……王爷!” 康宜欣正宠辱不惊地接受众人的仰慕,耳边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见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众人快速收整行礼,“见过王爷!” “平身。” 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尹子蕾心中带了些欢喜,不自觉地就偷看了一眼。 那是! 她看见了! 平日冷脸冷面的王爷,竟然!一脸的风韵,以及唇上不自然的绯红! 再瞧身旁那狐狸精!嘴都肿了!两人分明刚做过不耻之事! 一想到这个男人是太后为自己定下的夫婿,尹子蕾竟有种被他辜负的感觉! 她咬着牙,恨不得上前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当她再一次抬眸,一下子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阴暗幽冷,那一掠刺骨的寒光,仿佛从地狱而来。 尹子蕾瞬间感到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心肺渗出,蔓延至手脚。 屋顶上的一痕立即跳下。 “王爷,尹家二小姐方才出言侮辱姑娘。” 尹子蕾:!!! 第七百三十章 婚姻大事 “掌嘴。” 白宁徽轻搂着和曼曼的肩,显得很温柔,语气却是冰冷暴虐。 如果说康宜欣刚刚告诉了众人要重视人命,那么,这一刻,瑄王白宁徽亲自教他们什么叫视人命如草芥。 尹子蕾眼泪哗哗哗地流,“王爷!妾身没有!” 梁明智心疼得心都要碎了,但是在皇权面前,谁能阻拦? 可是…… 这也直接说明了,方才尹子蕾当真说了不该说的话,康宜欣才是对的。 焦阳衡摇摇头,想不到世上真有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他一过来就将矛头指向康宜欣,显然太过草率。 “你在质疑本王?”白宁徽眸尾一道寒光闪过! 尹子蕾泪无止境,她哪能想到这附近有王爷的人! 自己说那挑衅的话,是想激怒康宜欣和那女人,自己再装个可怜博了同情,孰是孰非,旁人怎能弄得清楚。 白宁徽懒得和这种人说话,带着和曼曼便要离开。 一痕上前,大掌扬起! 啪!!! 这声音巨大,吓得尹子蕾的小姐妹们身子骨都要散了! 她们疯狂地在脑中回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还好还好! 后面都将话题转向了康小姐,没有再提那女人了! 在场的人哆哆嗦嗦,在心中发誓,绝不能招惹那女人! “啊!不要!啊——” 啪啪啪啪—— 王爷的掌嘴,五下起步。 一痕打完人,心情愉悦地跟上两人的脚步。 等等,他如今打女人,竟感到了愉悦?这是什么毛病!完了完了,自己会不会娶不到媳妇。 康宜欣礼貌地与众人道别,旋即也跟了上去。 尹子蕾脸肿成了猪蹄,整个人惨不忍睹,双目赤红。 不断地喘气,眼里的仇恨烈火般燃烧。 梁明智颤抖的手,缓缓伸去。 “滚!” 尹子蕾甩开他的手,愤恨地冲出同情与讥讽的包围! 她跑着跑着,朦胧的泪光中,竟看到了康宜欣和焦阳衡两人! 尹子蕾脚下一停,不想让他们再有机会嘲笑自己。 她刚想转身,前方传来焦阳衡的声音—— “康小姐请留步。” 尹子蕾一愣,鬼使神差地躲在一旁的树后。 康宜欣奇怪地转身,“焦公子何事?” 尹子蕾觉得自己离得有些远,听不大清晰,她蹑手蹑脚地上前,换了一棵近的树。 焦阳衡眼底的窘迫一闪而过,十分正经地抱拳行了一礼。 “在下唐突,有一要事,想与康小姐商议。” 康宜欣没有说话,眼神示意他继续。 焦阳衡抿了抿唇,忐忑道: “在下想希望您能……” 说着,又停顿了一下,似乎确实羞愧。 康宜欣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如此扭捏,尤其这位还是武将。 “但说无妨。” “成为我焦家的主母。” 两人同时出声。 同时沉默。 尹子蕾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她刚刚几乎要尖叫出声! 不远处,月亮门后的纪无双,死死盯着孙文博。 满满的嘲笑! 孙文博不知道是被纪无双气的,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此刻脸色的确不好。 康宜欣被吓了一跳,却在下一刻立即回神。 “焦公子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娶康小姐为妻。” 焦阳衡又是同时出声。 一个女子,若是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应是含羞带怯。 羞,康宜欣自然是有些,但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焦公子,我们算不得相熟,你的要求未免,匪夷所思。” 尹子蕾气得七窍生烟,这惺惺作态的贱女人! 这可是她从小爱慕到大的男人!那般娶她,一定连王妃都不当,头也不回地嫁给她! 然而,现在他对着别的女人,说要娶她,可那人竟还不马上同意! 焦阳衡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我明白,对你来说很冒失,但事实上,我是权衡过的,家世涵养,康小姐无出其右,我们两家尤为登对。” 康宜欣沉了沉脸色。 她又不是货物,男人就是喜欢权衡女人背后的东西,但女人本身,似乎算不得什么。 “焦公子,我康宜欣,只嫁我心悦之人,你也并非心悦于我,再换一家权衡吧,不必纠缠。” “我!” 焦阳衡刚要说话,就见康宜欣飞快行礼后转身离开。 “康小姐,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乃父母之命为主,我!我会登门提亲的!” 他对着康宜欣翩然的背影叫道。 很快,康宜欣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心悦?” 焦阳衡垂眸嘟囔,旋即摇头离开,“女人就是想得多。” 尹子蕾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松开手大呼一口爽气。 “哈哈!康宜欣啊康宜欣,真逗!” 可就在她跳着步子走出,笑嘻嘻的脸一抬—— 一张冰冷的脸,就这般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尹子蕾一惊,“梁、梁哥哥!” 梁明智忍不住耸肩笑了一声,“呵,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子蕾妹妹,这么喜欢焦阳衡焦公子呢?” 喜欢到在树后偷听,喜欢到一听到他要娶康宜欣,就怒火中烧,一听到康宜欣拒绝,就乐不可支。 喜欢到,自己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她也完全不曾注意到自己。 “我、我没有。”尹子蕾焦急道。 梁明智冷漠地点着头,“你随意,与我无关。” 他脊背笔挺,快步从她身侧擦肩而过,眼里再没有她的存在。 “梁哥哥!” 尹子蕾心里发慌地抓住他最后一点痕迹。 梁明智却没有任何停留,被抓住的袖口,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被强硬地从尹子蕾手中挣脱。 尹子蕾感受着指尖的触感,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 他也走了?他也不要她了? 夏日暖风吹过,尹子蕾却觉得寒凉刺骨,无法忍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恨你们!!” 刚想上前安慰两声的小姐妹们,纷纷倒退。 还是走吧,她有点怪怪的。 月亮门后,纪无双和孙文博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纪无双心情很是欢快。 完全忽略发疯的尹子蕾,大摇大摆地走出。 “这下好咯,孙文博,有人替你分忧了。” 孙文博阴着脸,“你何意?” 纪无双骇怪地看着他,“哎呀?你居然不懂?你反正对人家也没意思,正好,别人对她有意,她日后有人缠着,定然不会来烦你,你开心点。” 第七百三十一章 求娶康小姐 “你不是和殷修彦打架吗?怎么不打了吗?” 和曼曼牵着白宁徽手,摇啊摇。 “他哪有你重要。” 白宁徽像个傻子一样任由她摇,来往的宾客瞧见,都不敢相认。 白宁徽只觉得和曼曼真是不开化,她居然不明白他。 他怎么能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一走,自己就引着殷修彦打了过去,一路盯着她。 最后是真怕她不见,才忍不住进去找人。 殷修彦? 自然是踹远了去。 和曼曼走着走着,突然扭头,“哎呀,康小宜欣儿有没有丢了!” 白宁徽醋劲上头,“不许管她。” 和曼曼望了望,康宜欣就跟在不远处,再放眼远处,安心地回头。 孙文博和纪无双就在远处。 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她都冒险把韩娘给祭出了。 那时她绞尽脑汁,想起韩娘应该跟在自己身边,小声嚷嚷了半天才把人叫来。 还特意拜托,不能让孙文博怀疑,自然地过来…… 待重新坐回席座,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和曼曼诧异的圆眼睛,从面无表情的康宜欣和孙文博脸上掠过,又瞥了眼笑得贼贱的纪无双。 她紧了眉,这什么情况… 不多时,兵部尚书带着儿子焦明衡前来拜会。 “方才老夫无礼,只与王爷见礼,姑娘还请莫怪。” 和曼曼微微受惊,恭谨地回了个正礼。 “焦大人折煞民女,叫我曼曼便可。” 焦明从孙文博那听说了。 这可怜孩子被花家丢去乱葬岗醒来后,自己另取了个和曼曼的名字,如今脱离了花家,便成了常用名。 随后,焦阳衡也与她见礼一番,却轻声说了一句不该说的—— “在下欲求娶康家大小姐,愿得曼曼姑娘相助。” 他声音不大,却宛若冰封千里般,将座下的一众,冻得严严实实,僵硬成冰雕。 和曼曼只觉得自己脑袋被雷劈出了一朵花。 “啊?啊!好好好,我、我尽力。” 焦明一下狠拍儿子的脑门,这小子太鸡贼了! “谢曼曼姑娘成全。” 焦阳衡腼腆地笑了笑,又连忙跟着父亲去拜会康家伯父,呵呵。 和曼曼嘴角抽搐地笑,一咕噜地坐下。 “怎么回事!你们刚刚就那样见一下,他就要求娶了你?” 她紧张地拽住康宜欣,跟她嚼耳根。 康宜欣又羞又气,瞪着焦阳衡的一双明眸,都快掉了。 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不知廉耻的家伙! “你别理会他,故意败坏我名声呢这是!” 和曼曼咯咯直笑,“你嫁过去,名声不就保全了吗?” 纪无双拿手肘顶了顶孙文博,瞧瞧,现在连和曼曼都倒戈了,你完了。 孙文博沉默地执起茶杯,眼睛却朝着和曼曼瞥去。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鬼,故意消遣他? 若是以为多了个男人,会让他有别的想法,未免天真了。 但孙文博瞥了半天,和曼曼丝毫没看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施舍一个,仿佛确确实实把他这个人给忘了。 “我看那小子长得不错啊,他是做什么的?嘶~” 和曼曼腰被掐,但也顾不上,朝白宁徽拍拍,示意他别捣乱。 康宜欣实在不想谈论此事,却见和曼曼有意托腮挡脸,暗自给她挤眉弄眼。 她想了想,还是照这丫头的意思来。 “步兵营的副将。” “噢噢。” 听起来很厉害,和曼曼嚼着果干想。 “他人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良嗜好,算了,你估计也不知道,我帮你去打听。” 康宜欣身旁的两位夫人也听得兴致。 瞿韵菲凑了过来,“焦家那孩子,自小在军营中磨砺,哪有不良嗜好,连女人都没见过几个,欣丫头,这婚事般配,你瞧你爹那开心劲儿,想来是满意的。” 被她一提,几人全部朝对面那头的康德曜望去,果然见他和焦大人相谈甚欢。 康宜欣气急败坏,“爹也真是!我去和他说说!” 和曼曼立即拉住她,“晚上回去说啊,我们自己这先聊着,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白宁徽抿唇,又在拐弯抹角地埋怨他了? 假装没听到,他自顾吃起桌上刚摆来的午膳。 康宜欣又气呼呼地坐下。 林烟容含着浅笑劝她,“婶婶知道姑娘家害羞,别怕,你母亲还未知晓,我们先给你掌眼。” 纪无双虎口卡在鼻上,拼命想笑。 他忍,“说真的,以我这个男人的经验看,女人与其找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个喜欢自己的。” 不知道为何,两位夫人都意味深长地点头了。 “听到了吗?” 白宁徽一勺子给和曼曼送了一口香蕉山药泥。 和曼曼随意“嗯嗯”了两声,指着康宜欣道,“听到了吗?!” 孙文博已经可以肯定,他们这是合起伙来算计他了! 康宜欣埋头吃了起来,也不理他们,更不敢往孙文博那看去。 “对了,刚刚殷修彦不是提到了马场吗?我们约去玩啊。” 和曼曼自动自发地开始给两人组局了。 白宁徽第一个反对,“和曼曼,你觉得你能骑马?” 和曼曼顿时吐了嘴唇,“我、我就站旁边看不行?” 白宁徽还不了解她,她能老实? “不许,你安生点,自己什么身子自己不知道,别叫我操心。” 在场一众,明明吃着人饭,为何还要多加一口狗粮。 殷修彦却十分担忧,“你平日若是少气她一些,她身子定是壮实如牛。” 白宁徽一记眼刀飞去,“又想挨揍?” 和曼曼随意按了他的怒火,“那我不去,我给你们定时间,你们去玩啊。” 纪无双乐了,“你不去安排什么安排。” 白之维一把抹了油光发亮的嘴,“那我来安排!” 纪无双:“小孩子一边玩去。” “不如让在下做东,邀请各位?” 焦阳衡闻声而来,一脸阳光。 那模样,孙文博怎么看怎么刺眼。 “呵,焦阳衡,你何时如此大方了?连顿饭都不请的人,能做东?” 汤其司刚走来就听到旧日同僚装大方,有些看不过眼。 东方庾耸耸肩,“这是准备让位,往朝堂上发展了吧。” 焦阳衡这良好的形象还没维持一息,就被人拆台,他神色微恼。 “你们别说话!” 白之维这个大嘴巴立即叫道,“哪里是请我们,是请康姐姐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告王爷状 汤其司和东方庾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大字—— 瞎扯淡! “你小子!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东方庾叫道。 焦阳衡脸色一僵,恨不能当场掐死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东方庾,你要是想打架,你就直说!” 他眼睛气红,赶忙转头和康宜欣解释,“这小子心思歹毒,完全不是这样的,康小姐别信他!” 汤其司还头一次见到他这么认真,于是—— “此事是真的。” “我去你的!!” 焦阳衡一脚踹了过去!两人就地打了起来! “打架去对面!” 白宁徽旁若无人地喂着和曼曼,冷声道。 焦阳衡脊背一寒,将人往溪水对面踹去。 东方庾得了空档,悄悄地来到康宜欣身侧。 “康小姐,那小子不行,又老又丑,你觉得在下怎么样?” 和曼曼微微眯了眼,孙文博偷偷瞧着,她明显是不悦。 然而—— “这小子也不错,你留着看看。” 孙文博:“……” 东方庾瞪了一眼过去,“留什么留,今日就把事定下来,正好,康伯父也在,我去找他。” 谁能想到,今日侯府开府,大赢家是个退休老干部! 被焦阳衡和东方庾一闹腾,许多人慕名而来。 一个尚书家前途无量的公子,一个深受皇家重用的年轻大将军,全都有意求娶康家大小姐。 这让原本只是名声在外,却行事低调的康宜欣,顿时水涨船高! 消息很快传到常宁伯府。 “什么!康宜欣?!她凭什么!” 郑兰娜怒不可遏地大吼。 郑父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凶狠的模样,一时间怔在那没说话。 郑夫人为难地拉住她的手,“孩子,康家清流世家,康先生曾任二品大员,康小姐又是皇家公主的千金,她身份素来尊贵,被各家公子看中,本就是合情合理。” “娘你说什么!”郑兰娜气恼地瞪着她,“她算什么尊贵!” “她爹已经解官了!大长公主空有称号没有品级,他们康家只是个空壳!” 郑文柏眉眼中带着不悦,“娜娜,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对着你母亲大呼小叫,随意评判着她人之事。” “爹!为什么说我,康宜欣都有人提亲!怎么我没有!你为何不想想你的原因,若是你努力一些,我必定不会十八了还没嫁出去。” 郑文柏脸色顿时难堪,“为父今日便是带你去寻一门好人家,可你做了什么!你为何招惹王爷的女人!” 郑兰娜铁青了脸,“我哪有招惹她!是她招惹的我!” 郑文柏心中窝了团火,“王爷说你上回入狱,就是因为撞了那姑娘,你还不离她远一些!” 郑兰娜眼角泛红,“我明明是不小心的,王爷非要为了她治我的罪!这不是我的错!” 她甩着泪,冲出堂屋。 郑夫人埋怨地看了一眼郑文柏,追了出去,“娜娜不哭,都是爹的错。” 午后,孙夫人林烟容回府的路上,一脸感喟,“哎,虽然大长公主为人高傲,但是这皇家的教养还是有,养出的女儿,瞧着真不错,你说呢文博?” 孙文博像个倭瓜似的跟着,“就那样。” 林烟容忽然蹙眉,“何意?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喜欢何样的,小玥那样的?” 孙文博透着烦躁的眸子望了望别处,“她们两个不是差不多?” 林烟容指尖一抖,“你小子!是不是跟无双混得看不上大家闺秀!喜欢那些青楼女子!”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弄那种狐媚进府!我非打断你的腿!” 林烟容一把掐住孙文博的耳朵,将他生生扯进府。 孙文博差点没当街嚎出来,他的颜面啊! 尹子蕾在家里大哭大叫,“娘!我不活了!!” 尹夫人连连抹泪,“孩子究竟怎么了!你告诉娘,不要丢下娘啊!” “娘!我没人要了!”尹子蕾抱着自己红肿的脸,难过得要死了。 尹夫人已经听说了,是王爷下令打的,她眉染怒意。 “那个瑄王殿下,居然敢动你!你放心,我这就让你父亲进宫找太后告上一告!” 尹夫人刚从床上起身,袖子就被拉扯住。 “娘~你让爹爹去找太后,不仅要告状,还一定要……让王爷娶我!” 尹夫人愣了愣,旋即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说没人要,不只是说脸被打了,这心里还惦记着王爷。 尹夫人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屁股,“知道啦!” “太后娘娘啊!!” 太安宫内,白崇元不悦地瞥了一眼尹燕萦,“这是在号什么丧!” 尹燕萦脸色不好,“让他进来。” 尹国舅弓着背,呜咽地步入。 待看到白崇元时,他微微顿了顿,“见过元帝。” 白崇元冷哼,“进宫做什么,唠嗑?” “额,呵呵,回元帝的话,许久未见太后娘娘,甚是想念。”尹国舅讨好地笑着。 “前几日尹家的大小姐进宫见过,今日你又来,家中的人不少吧,一天来一个,等一个月后,再说许久未见,再轮转一遍,甚好。” 白崇元讥讽道。 尹燕萦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老爷何出此言,没有发生的事,莫要胡言乱语。” 尹国舅又呵呵干笑了两声。 “让元帝笑话了,今日来是为了……王爷的事。” 白崇元一听,放下茶杯,“王爷如何?” 尹国舅眼睛一转,哀哀跪地,“王爷他…毁了我的子蕾啊!” 尹燕萦一惊,“这是何意!” 尹国舅哭诉,“今日在武英侯府,王爷一见到子蕾貌美,冲动之下,就…” 尹燕萦见他羞于言表,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毁了清白?” 尹国舅垂眸挂泪,沉默不语。 尹燕萦心中巨喜,“那这!” 她转头,看到白崇元眼神黑沉。 尹燕萦立即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老爷你说,这该怎么办?” 白崇元狠拍桌面,“把人叫进宫来!” 尹国舅心尖一抖,“元帝,以王爷的秉性,怕是不会认啊。” “他敢!”尹燕萦怒道。 白崇元唇角冰冷地勾起。 “若是他不认,这事就是你尹家污蔑…”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下三滥的手段 老太监祥茂匆匆入殿。 “老爷,王府回话,王爷说过两日再进宫。” 白崇元没有什么意见,尹燕萦却是怒火中烧。 “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父母召见,还要挑日子!” 尹国舅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那臣先行告退了。” 今日过后,凤京大街小巷都传出王爷宠幸尹家二小姐的流言。 白宁徽怕和曼曼精力用得过多,会累着,便让她休息了两日才随自己一道进宫。 “王爷,我去找皇上有事与他商量,你自己去太安宫。” 和曼曼路过锦延宫时,拉着他道。 “有事?”白宁徽眯了丹凤眸。 “是为你的事,但你不能知道,否则就没有惊喜了。”和曼曼摇着他的手讨好道。 白宁徽抿了抿唇,“一痕,你留下。” “是。”一痕得令道。 抱了抱她,白宁徽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找门口的小太监通报,再看着她进入。 “逆子!!!” 一进太安宫,白宁徽就被吼了一嗓子。 太后失望地看着他,“徽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母后说的可是尹家二小姐之事。”白宁徽直接问。 尹燕萦叹息,“既然你知道做错了什么,就不必母后多说了,择个日子娶了吧。” 白崇元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转眸盯着白宁徽会怎么做。 白宁徽微微抬眸,“母后,孩儿已经择日娶曼曼了,不必您多费心。” “你说什么!!”尹燕萦猛地站起身。 “你玷污了子蕾,难道想不对她负责吗?!我知道这些年养你,你从未与我亲厚过,如今这是连我整个尹家都看不起了是吗?” 白宁徽眼睫顿时落下一片阴翳,“母后,若是尹家污蔑的孩儿,您可敢将他们的性命交出。” 尹燕萦眼底浮现惊慌,“你、你胡说!” 白宁徽直起腰身,双手负后。 “同样空口无凭,为何母后信他们不信我,究竟是母后不愿与我亲近,还是我不曾与您亲近,是我看不起尹家,还是尹家蔑视我皇家。” 听到空口无凭,尹燕萦安心了几分,可最后那几句话,当真是诛心! “大胆!徽儿你竟敢这么对母后说话!” “母后这是不打算说尹家的事,而是要与孩儿争论礼仪之事?”白宁徽神色冷酷。 “你!两件事都要说!”尹燕萦气道。 “那便一样一样说,若是两件事穿插着来,何时能论出个头!” 白崇元看着白宁徽这能言善辩的模样,颇为惊奇。 从前的他,性情乖张执拗,即便是被污蔑,也不会解释,更不会与人论个长短,想做什么扭头便去做,不给人留个商量的余地。 如今是这脾气变了,会跟人讲道理了? “徽儿说的有理,夫人凭何就认定是他的错!” 这会儿,白崇元站自家儿子那边。 尹燕萦面色清寒,这老头从来都偏心儿子! 她能为何认定,还不就是为了让这小子娶了尹子蕾,助尹家一力。 “男人与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女人总是吃亏的,即便不是徽儿的错,左不过是个女人,娶了又为难不了。” 她有意扭曲了白崇元的话,将这件事从源头定下了罪。 白宁徽叫不醒一心想给你定罪的人,只冷笑了一声,“母后就不怕,入了王府,她没命享福?” 他们只知道让他娶女人。 却从未为那女人考虑过,嫁给他白宁徽,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股寒气霎时从尹燕萦脚底窜出,直冲脊背。 “你!你若敢对她做什么!休怪我与你翻脸!” 一抹恣睢的笑意从白宁徽嘴角划开,“四月廿一,父皇母后莫忘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白宁徽俯身行礼告退。 “他什么意思!那日子怎么了!莫不是跟那野丫头成亲之日?!”尹燕萦气势汹汹道。 白崇元眼底掠过一丝寒光,手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锦延宫里,和曼曼与白宁烨商量完事情后,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等白宁徽,等了许久不见他来。 “王爷人呢,该不会把我忘了吧?”和曼曼念念叨叨。 正在批阅奏章的白宁烨,好笑地抬起头,“皇兄忘了我,都不会忘了你,大约是被父皇母后拉着训诫了吧。”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小太监进殿禀报。 “和姑娘,王爷让小的带姑娘去太安宫见元帝与太后。” 和曼曼点点头,“好。” 转头跟白宁烨摆摆手,就随那小太监去了。 几人经过拐角处,忽然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声。 和曼曼停了脚步,“什么情况?” 女人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 “不要啊!王爷!放过奴婢吧!!” 和曼曼一听,啥?白宁徽又打人了! 可再一听,那女人继续叫道—— “王爷,奴婢受不住啦,啊!” 紧接着便是不断的娇喘声。 和曼曼心中一片恶寒。 “什么下三滥的手法,唉,天底下,就没有不龌龊的地方。” 她有点想吐,匆匆走开。 一痕却怒了,“姑娘且等等,属下去收拾人!” 和曼曼扬了手,随他去。 一痕一到,居然只有一个宫女,自导自演地胡乱叫唤! 也不管这里是皇宫,对方是女子,一顿拳打脚踢,“让你叫!让你叫!你现在就给我叫个够!” 等他打够了,兴冲冲地要去告诉和曼曼这个好消息。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一痕吓得魂飞魄散! “姑娘!姑娘你在哪!你别吓属下!” 一痕拼命地大喊,飞上飞下地找人! “不可能!姑娘即便自己先走了,也不可能走这么快!” 一痕浑身不断冒冷汗,完全冷静不下来。 “一痕,你在做什么。” 一道冰寒刺骨的声音,从一痕身后响起。 一痕脑袋一空,柱子般僵硬在原地。 白宁徽暗沉的眸光,从一痕的左侧,扫到一痕的右侧,速度极慢,又从右侧过到左侧。 一痕只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寸一寸地凌迟,他痛苦地转身。 两只膝盖狠狠砸在地上,“求王爷赐死!” 白宁徽眉心一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曼曼在哪!” 第七百三十四章 失踪 “封锁皇宫!封锁凤京!万晋鹏!滚过来!” 白宁徽陷入癫狂! 居然有人敢在皇宫冲他的女人下手! 看来不杀几个人,他们是不知道怕! “搜宫!掘地三尺给本王搜!” 白宁徽拽过禁军统领万晋鹏,震耳欲聋地嘶吼完,狠狠将人甩了出去。 万晋鹏骨碌碌地跑了,“快!所有人集中听令!” 白宁徽随后转身用力踹倒一痕,“滚去京营!” 一痕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是是!” “四离!去王府调暗卫进宫,另调两队在南北城门一路盯着!” “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白宁烨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身着淡紫薄衫的男人闻声转过。 白宁烨整个人怔住了。 男人双目猩红嗜血,恐怖的杀气不断弥漫。 他越来越近,最后两只爪子如鹰般死死扣住自己的双臂。 “白宁烨!”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曼曼在你皇宫丢了,若是今日找不到她…… 我拿你是问!!!” 砰—— 这一刻,白宁烨仿佛心口被一柄铁锤死命砸下。 很痛。 白宁烨强压住眼角涌出的泪意,“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语气淡淡地说完,白宁烨转身离开。 白宁徽盯着他冰冷的背影,身子轻轻发颤。 白宁烨前脚赶到太安宫,白宁徽后脚出现。 白宁烨没有看他,“父皇,是你们做的?” 这时,太后尹燕萦不在,只有白崇元慢悠悠地喝着菊花茶,“什么?” 白宁徽阴鸷的目光,牢牢锁住他的表情。 “和曼曼被你的人抓走了?”白宁烨直接问。 白崇元一脸惊讶,“你们说什么?!那女人不见了!” 旋即怒不可遏,茶杯重重地放下,“好你们两个混小子!好事不想着为父,这种坏事往我身上栽!” “是你太安宫的小太监,将人带走。” 白宁烨认真地看着他。 “不可能!”白崇元怒斥,“祥茂!你把那些太监都叫进来给皇上看看,是哪个将人带走的!” “是!” 很快,祥茂就把太安宫上下的人,都叫来了。 这一叫,人还不少,十来个小太监,都十分清秀。 白宁烨微微拢眉。 若是皇宫里的人,内务府都有记录在册,但太安宫的下人,从前离开皇宫就已经把名字给去了,如今从南方回来,并没有再登记。 那小太监出现的时候,他正在批奏折,不可能注意。 白宁烨将视线投向和顺。 和顺缓缓低下头,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 白宁烨唇角逐渐抿紧。 看来那小太监也一并消失了,如今算死无对证。 “如何!是哪个家伙干的,你小子给我指出来!”白崇元大叫。 白宁徽无声地观察,突然身形一晃! 下一瞬,出现在一个小太监身边。 “是你对吗?” 他嘴角挂着邪祟的笑意,匕首抵在小太监的眼珠子上! “啊!!!不是我不是我!王爷饶命啊!” 寒冷的光,在眼珠子上划过。 “啊!!!” 小太监抱着滴血的眼睛,在地上痛苦地蠕动,不久之后,彻底晕厥。 “白宁徽!你在做什么!” 白崇元吓得呼吸停滞了一息,直到血光飞溅,这才大吼出声! “做什么?”白宁徽眼里的疯狂,一点点地渗出,“父皇,你宫里的人少了,儿子在帮你找啊。” 匕首出现在右侧太监脖子上! 方才便是这个太监,做了某些小动作。 那太监看起来老实,被白宁徽的手段吓得腿脚发软,“王爷!不是小的!” 白宁徽遗憾地看着他,“只有一次机会,说出那人是谁,否则…” 匕首微微贴近,老实太监的脖子淌出一片血痕。 这样的白宁徽,连白宁烨都不敢靠近。 老实太监凄苦地望着白崇元,却见白崇元虎目迸出杀意! “王爷!小的不知道!小的愿一死!” 呐喊完,老实太监脖子往前一伸,滚烫的鲜血瞬间喷到前方太监的脑袋上! 也溅了几滴,在白宁徽冷白的脸上,凄艳无比。 白宁徽并不介意他就这么死了,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看来,没有人知道谁少了?你们这么没用,不如都去死!!” “住手!” 白崇元崩溃大吼! 那柄匕首飞舞间,又是一声惨叫,一人倒下。 整个正殿仿佛变成一座修罗场! 死亡的气息,轰然罩在每一个人头顶,紧接着,不断向下压,压得人拼命也喘不过气! 太监们害怕地跌倒,惊恐地逃跑,颤抖地尖叫! “王爷饶命啊!啊——” “老爷!” 祥茂痛心疾首地抖着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要看着王爷把人都杀光吗?! 白崇元气得磨牙凿齿,他一个纵身! “白宁徽!给老子住手!” 他出现在白宁徽身后,一拳砸了过去! 白宁徽连回头都不曾,抓住一个太监向后一扯,自己闪身—— “砰!!” 白崇元一拳砸中那太监的头颅! “啊!!” 太监们全都崩溃了,“求王爷元帝饶命!” 其中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失禁了,“王爷,我说我说!是兴旺!” 又有小太监鼓足勇气,“是兴旺离开了太安宫!” “你们都闭嘴!” 白崇元气得要杀人灭口,却见白宁徽突然挡在他身前。 那双眼睛,裹挟着魔的黑雾,酝酿着狂风暴雨! “现在可以说了吗?曼曼在哪?!” 白崇元对视着这双眼睛,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恐惧。 “皇兄!你冷静一点,父皇不会不告诉你的!” 白宁烨生怕他冲动下做出什么傻事,上前用力地抱住他! 长达一刻钟的对峙,让白宁烨焦灼,白崇元煎熬。 祥茂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是好,都闹到这种程度了,老爷为何还瞒着! 就在白宁烨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 “王爷,找到了。” 四离难得出现在人前! “哪!” 白宁徽眼中的黑雾一瞬消散,肩膀激动地颤抖。 四离沉声,“在即将运出宫的恭桶里。” “恭桶!”白宁徽失声! 四离:“没有弄脏。” “呵……” 白宁徽狠狠剜了一眼白崇元,将白宁烨的手挣脱,飞身冲出太安宫,“带路!” 第七百三十五章 白宁徽要造反 “卉嫔娘娘,奴婢听说王爷竟在太安宫大开杀戒!”宫女莹莹激动地冲了进来。 卉嫔放下手中新得的簪子,“发生了何事!” 莹莹立即将听来的事,欢喜地报上,“是元帝要对付那和曼曼,王爷和元帝翻脸了呢。” 卉嫔攥着丝绢在屋里来回走动。 “不如,去加把火?” 卉嫔如此想完,便要动身,方跨出门槛,瞥见角落里擦地的宫女,她唇角勾起一丝嘲意。 “香彤,你随本宫一起。” 宫女干裂的手微微一颤,“是。” 卉嫔荡着步摇,摆着宫步,时不时侧头看看香彤的表情。 “你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瞧见你从前的主子呢。” 瞧瞧她如何被皇家厌弃,瞧瞧她有多不受人待见! 香彤袖中的手越捏越紧,慢慢渗出血水。 尹燕萦躲在寝殿中,直到身边的嬷嬷说白宁徽离开了,她才颤颤巍巍地抱着白悠奕赶来正殿。 当她看到地上死伤一片时,整个人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怎、怎么会这样…” 白悠奕吓得脸色失血,脑袋一仰,当场晕厥。 “长公主殿下!” 卉嫔一来就见到白悠奕昏过去,当即冲上前扶住她! 刚好,太后尹燕萦也在摇摇晃晃,卉嫔一并托住。 “太后!您怎么了?!” 尹燕萦涣散的瞳孔缓缓挪移到卉嫔的脸上,看了半天才看出是谁。 “卉、卉嫔啊…快!快扶我进去!” 白悠奕被嬷嬷带回去休息,卉嫔随着尹燕萦入殿,看着地上哀嚎的太监们,也被吓得心跳骤停。 但她迅速收拾了心情,眼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 那位王爷竟在元帝和太后的太安宫,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回还不死? 他一死,和曼曼断不可能苟活。 “老爷!这究竟出什么事啦!”尹燕萦惊魂未定地拉住白崇元的手。 白崇元面如菜色,额角的血管突突地跳! “出什么事自己不会看吗?!白宁徽那小子这是要造反!他连亲爹都敢动手!” 卉嫔内心激荡,这罪太大了!必死无疑啊! “这该死的小王八蛋!” 尹燕萦面上含恨,心中却是莫名的舒畅。 那小子对他们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子蕾不能成为王妃有些可惜,但若是能把他扳倒,以后再不必看他脸色,也算省了她一桩心事。 白宁烨在安排人善后,回来就听到白崇元闹脾气的话,无奈摇头。 “父皇,皇兄碰都没碰你一下,倒是你,你先动了他的人。” 再一瞥卉嫔,“你怎么在这?” 尹燕萦就知道皇帝偏向他哥,她必须好好教教他。 “皇后一天到晚的生病,卉嫔不来谁来,烨儿你也是,你皇兄都当场行凶了,你还帮他说话,今日杀太监,明日就敢杀你!” 此话一出,白崇元和白宁烨霎时阴沉了脸色。 白崇元指着她的鼻头大骂,“你身为太后,这种话你敢胡言乱语!你这是想挑起我大辛内乱不成!” 这话说得极重,简直和白宁徽造反有的一拼! 尹燕萦愣住了! “不是你…”先说造反的啊! 白宁烨冷着脸打断她,“母后,从前您也曾命人打死过太监宫女,如今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孩儿自认为,皇兄处置过的宫人,不比您多。” 不声不响跟在卉嫔身后的香彤,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皇上还是偏帮王爷的,那姑娘定然也会没事。 尹燕萦被两父子同气连枝,指摘得抬不起头,只能咬牙忍下。 “皇上!宫门处传来消息,曼曼姑娘似乎是被人敲晕了脑袋,扔进桶里,王爷正带她前往太医院。” 和顺匆匆来报。 “还敢去太医院!让他给老子滚回来!” 白崇元这头骂完尹燕萦,那头就骂着白宁徽,卉嫔都看不出他到底站哪头的了。 白宁烨被他搞伤,上前拉扯住他往雕花圈椅上摁! “父皇!你别闹得太过!你居然派人打和曼曼的头!你知不知道她此前被毒虫咬伤命悬一线,昏迷了三个月,她的病没好全,头更是碰也碰不得,你这是要皇兄的命啊!” 白崇元脑袋撇开,不想说话。 卉卉一听,面上不显,心中直呼痛快! 香彤却是直接白了脸色,一下子冲了上去,噗通跪地! “皇上!求皇上让奴婢去照顾姑娘!” 卉卉还没得意一瞬,“香彤!你做什么!不得无礼!!” 尹燕萦也怒瞪了过去,“哪来不懂规矩的奴婢,来人,拖下去打!” “慢着。”白宁烨不满地扫了两个女人一眼。 随即俯视着香彤,“你是…从前在长乐宫的宫女?” “奴婢香彤,求皇上元帝恕罪,此前在长乐宫偏殿一直由奴婢负责照顾姑娘,如今于丽水宫当值。” 和顺躬身上前一看,顿时深蹙了眉头。 他记得香彤在一众宫女中,容貌上佳,性格出挑,现下这颓萎的模样,怎么看着老了十岁一般。 “皇上,的确是掌事大宫女香彤。” “宫里的宫女,不想着伺候好主子,倒是一心想伺候外人,看来这皇宫是不想待了!” 尹燕萦方才受的气,全撒到香彤身上。 香彤隐忍地咬着下唇,一句不吭。 和顺吸了两口气,还是看不大过眼。 “太后不知,”他温和地笑着,“从前曼曼姑娘住在宫里时,待下人极好,在长乐宫时的香彤瞧着才十七八,可不比如今这样…香彤会想着重新跟着曼曼姑娘,也是人之常情。” 卉嫔顿时青了脸色,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 祥茂焦急地朝和顺瞪了过去。 和顺从前便是他带出来的,性子最是温儒,心思灵巧,善辨人心,这会儿怎的突然在这种场合自作主张地开口! 但祥茂不知道的是,和顺素来和皇上是一条心的。 白宁烨眼底的满意一纵即逝,不等卉嫔开口争辩,立即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如此,朕就说怎么没认出,还想着长乐宫哪来的老嬷嬷,不曾想,掌事大宫女如今都这般操劳了?” 香彤鼻头一酸,就在睫边的泪险些要落。 “皇上,是这样的…”卉嫔连忙要说话。 白宁烨大手一挥,“看来母后说的对,皇宫风水确实不适合你。” 卉嫔微怔,旋即一喜。 皇上这是要发落香彤?! “你就去找和曼曼吧,看她收不收你。” 第七百三十六章 欺君之罪… 香彤欣喜若狂,拼命磕头,千恩万谢! “谢皇上!谢和顺公公!谢元帝!谢太后!谢…卉嫔娘娘!” 说到最后一句时,香彤唇角一抹戏谑的笑意,缓缓浮现。 若不是没机会见到皇上,她会忍这女人到现在? 真是谢谢卉嫔娘娘带她来此处了呢,呵呵。 岂料,卉嫔突然上前一跪。 “皇上!妾身与香彤情同姐妹,求皇上莫将我俩分开!”卉嫔哀声抽噎。 香彤气得头顶冒烟! 姐妹你个大头娃娃小头爸爸! 她刚想拆穿这女人,就见皇上带笑的俊脸,蓦地一暗。 “怎么,朕这个皇帝说话,如今已然不作数了对吗?朕一言九鼎的口谕,在你眼里是个求两下就能更改的屁吗?!” 卉嫔身子猛烈一抖,“不是的皇上!妾身不是!妾身知错!求皇上责罚!” 尹燕萦听着耳边“砰砰”作响的磕头声,感觉自己的头也泛疼了。 这小子是不是在暗地里骂她呢? 白崇元侧过的脑袋,眼睛乱飘。 这小子绝对是在指桑骂槐地骂他! “哼,卉嫔,降一等!”白宁烨说罚就罚。 香彤瞬间痛快极了,这三个月来的气,直接消了一半! “对了,香彤,朕有一事问你。” 香彤离开前,白宁烨叫住了她。 “皇上请问。” 香彤脸上晕开许久不见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卉昭容曾告诉朕…” 卉卉一听就不妙,袖中的手控制不住地握紧。 怎么办,有谁可以救她!为何王爷的消息没有再传来! 事情不曾按照她想的发展,白宁烨继续开口问出了他想问的。 “大年初一那日的堆雪大会…” “皇上!”卉卉忍不住叫出声,“妾身身子不适…” 白宁烨锐眸狠狠瞪了过去,道,“卉昭容说,‘大辛帝国,千秋万代’八个大字,这主意是她出的。” 香彤的笑容生生僵在脸上。 不过一息,她喷火的双目,遮都遮不住,指着卉卉大骂——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竟敢欺骗皇上!分明是姑娘的主意,让下人去堆!姑娘想着你的字漂亮,便凭着你的字写,如此殊荣和恩宠,最后竟是喂了屎,恶心!呸!” 香彤这辈子没有如此失礼失态,还泼妇般吐出了一口痰! “啊!!” 稳稳当当吐在卉卉脸上! 她当这女人一个宫女,凭的什么上位,那长相连她都不如,原来是靠着偷偷领功,得了圣宠啊! 尹燕萦嫌恶地后退一步,“哪来的肮脏奴婢!” 卉卉屈辱的眼睛死死瞪着香彤,“皇上!她说的不是真的!” 香彤紧紧掐住自己大腿,克制着挠死这女人的冲动,“皇上,若不信奴婢,可叫来当日所有的宫人对峙,谁是谁非立见分晓。” 卉卉的下唇被咬出血,竟是一个办法也想不出。 为何这点小事,皇上会记到现在! 不对! 皇上会这么问,难不成! 卉卉不敢相信地看着英伟的男人,难不成他从来没信过她? 白宁烨突然觉得太爽了,他留着这女人作妖,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 但是这还不够。 “欺君之罪,本该一死,但朕仁慈,留你一命,降为选侍。” 后宫的总管太监已经赶到,“皇上,选侍之位目前乃雯倩。” 卉卉心尖一抖,莫不是…… “皇上!不要啊,求皇上饶妾身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 要让她比从前伺候自己的贱婢位份还低,那不如杀了她! 白宁烨便是有意而为,如何会如她所愿,“前面之人全部升位,将选侍之位留给这位。” 卉卉拽着白宁烨华袍的手一松,无力的身子轰然倒下。 尹燕萦亲眼看着她被气晕过去,心中骇然一片。 这种惩罚,作为曾经的后宫之主,最能领会,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再看面前人畜无害的小儿子,尹燕萦一时间不敢直视。 香彤倒是盼着卉卉死,但此事还轮不到她做主,她匆匆告退,赶往太医院的方向。 “皇上,刚刚来报,曼曼姑娘伤重,王爷此刻正出宫回府治疗。” 和顺刚听完小太监的信,脚步慌乱地上前道。 白宁烨脸色瞬间白得恐怖,跌坐在椅子上。 “哼!那女人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招!装病装死!” 白崇元不服气地灌下半杯菊花茶。 白宁烨脖子极致缓慢地转到他面前,失色的唇瓣嚅了嚅,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只在离开前,派了几队禁军,将太安宫团团守住。 “这小子是软禁老子吗?!来人,把皇上给我叫来!” 白崇元站在禁军面前怒声大喝。 祥茂愁苦地上前劝慰,“老爷!皇上这是在保护您呐!” 外头的禁军副统领亦是点点头,“元帝恕罪,皇上给出的圣令,的确是保护您和太后。” 白崇元胡子抖了抖。 也在突然想到了什么后,沉默地回殿了。 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白宁徽究竟用上了多大的毅力。 才没有在离宫前,将整个皇宫屠尽。 当然,不是他爱惜谁的命。 而是他的曼曼等不了他。 轻功飞速,直掠宫门。 他的双目,覆着一层微微泛红的水光,回头远望宫门之后的座座宫殿。 今夜,洗好脖子。 入王府,白宁徽极力保持冷静,“七弦!” 早就得到消息的七弦迅速把脉。 “脉络尤丝,心火渐熄…” “闭嘴!”白宁徽颤抖着,将人轻轻放进床榻。 “头,你看看头,她被人打了一……一棍。” 即便当场将那太监的脖子拧断,白宁徽仍是不解恨。 他们怎么敢… 七弦惊得说不出话,瞥见王爷忽然垂下的头,下一瞬,衣摆染上一抹深色。 七弦再不敢看,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马不停蹄地查看和曼曼的脑袋。 “王、王爷莫恼,姑娘的头骨,并未碎裂。” 刚说完,七弦的大腿被一脚踹中。 白宁徽整张脸透着怒红! 他都没想到头骨碎裂这般严重。 他就想知道她能不能醒来,这小子是不是存心想气死他! “你就说!该怎么办!” 七弦被他吓得心都止了跳,“是是,属下这就施针!” 第七百三十七章 血色皇宫 夜里。 锦延宫亦是守卫森严。 白宁烨裹紧被子窝在床上,怀里抱着黑猫,提心吊胆地不敢睡。 太安宫。 白崇元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什么声响,细听来又似乎没有。 待到第二日。 白宁烨顶着黑眼圈叫人去查昨夜是否发生了什么。 和顺就这般去了许久,才终于惴惴难安地回来了。 “什么!” 白宁烨听完后立即冲去了太安宫! 外头还是那帮禁军稳稳地立着,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 可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叫人一下子崩溃了。 “父皇!” 白宁烨飞速冲了进去。 “啊——” 冲往正殿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白宁烨迅速转变方向朝尖叫声赶去。 “父皇母后!” 白宁烨冲到后院,冲到他们面前,就见满地的血红。 尹燕萦摇摇欲坠的身子,压在嬷嬷身上。 白崇元怒得全身发抖,“祥茂,我们太安宫,还有人没有!” 祥茂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老爷,没有了,只剩下我们,还有长公主屋里的宫女了。” 一个宫,十五个太监二十七个宫女。 一夜之间,死绝。 被集中堆在后院,各个都死不瞑目。 “孽障!!!” 恐怖的咆哮声,在葬场一般的天安宫上空,猛烈回荡。 白宁烨面色森冷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告诉他们,除了此处,皇宫中,只要与和曼曼被袭之事,沾上一点边的人,即便仅仅看过一眼。 他们,都在昨夜,死于宫道上。 鲜血,一路通往那个宫门。 整个皇宫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血色的阴霾。 即便派人迅速清理了,但那令人作呕的腥味,依旧弥漫在所有人的鼻子里。 路上,宫人们行色匆匆,不敢抬首。 “方才我打探到了,是元帝和太后动了王爷的女人,王爷这才大开杀戒。” 一个老太监关上屋门,非常小声地告诉大家。 没有人愿意出门,连平日扫洒都不肯干了,好在总管们自己也不出门,所以才能躲在屋里。 屋里的太监痛心疾首。 “真是疯了,谁不知道王爷不能惹,为什么要让我们下人,王爷这算是触犯了国法了吧,皇上会不会把王爷给……” 老太监打了那小子一下,“这些事不能乱说!” 嘴里说着,他又翻身坐在床上,“唉,我们都知道是王爷干的,皇上也知道,可是,什么事不讲个证据!” 小太监们突然明白了过来,“王爷太狠了…” 人他杀了,但这个罪,与他无关。 尹燕萦在正殿里发了疯似的怒吼。 “必须要治罪!他当人命是什么!” 白宁烨很佩服这位巾帼太后的胆量,这样都没将她吓得退缩。 “烨儿,你皇兄这次太过了,必须严惩,将他的王位拿下来!” 白崇元眸中跳跃着怒焰,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白宁烨萎靡地将身子挤在椅子里。 “没有王位,皇兄依旧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你们在想什么?他杀人岂会留证据给我,我平白动他,朝廷亦会跟着动摇。” 别看王爷只是个王爷,孤身一人。 但身后有多少利益与权力与之勾连。 “还不是你什么事都依着他!但凡你约束他,他便不会变得如此狂妄!”白崇元呵斥出声。 白宁烨半阖的朗目大睁,什么玩意又怪他! 这老头自己在位的时候,也没见他约束过皇兄啊! 还常常借着皇兄的阴狠,对付不听话的朝臣! 白宁烨翘着二郎腿,想着这老头两年前怎么说的? 让瑄王摄政! 不提别的,就当初自己十八岁登基,要没有皇兄坐镇朝堂,有人听理他就怪了。 所以,谁约束谁,一目了然。 “父皇你还是鳖说话了,小心把皇兄惹急了,他今晚来找你!” 这话吓得两夫妇手中的茶杯,不约而同地一抖,茶水溅湿了衣摆。 殿外,和顺神情窘迫地入内。 “皇上,内务府那,说只有两个老太监和老宫女能够调来。” 白崇元啪一下将杯子砸在桌上,“这是何意!” 白宁烨朝和顺摆摆手,让他就这么安排去了。 “还不是你这里太危险了,那些宫女太监不想来很正常。” “开什么玩笑!宫里杂务繁多,四个老家伙能做什么!”尹燕萦没有上妆的脸看着憔悴,但气势却不减。 一旁低着头的祥茂和嬷嬷,脸色同时僵了一下,头更低了。 白崇元对白宁烨十分失望,“我在位之时,岂敢有人不听从皇命,说来就必须来!” 白宁烨一副“得了吧”的模样看着他,“来是来了,整日担惊受怕,偷鸡摸狗,还不是要被你们惩戒后赶走,内务府的总管能不了解你二人的脾气。” 若是平日,内务府哪有胆子这么干,可如今事关人命,估计下人们即便是闹得上吊都不肯来了。 不一会儿,四个从浣衣局里调出的老太监和老宫女被和顺领进殿。 白崇元一看,这四个贼眉鼠眼,入殿之后,眼珠子四处乱转。 显然都是不安分的! 他大手一挥,干干脆脆把四人赶走。 “你再去宫外招些太监宫女!” 白宁烨微微蹙眉,“父皇,如今大辛国泰民安,几乎没有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家,哪有人愿意把孩子送进宫,这些年宫人一年比一年难招。” 白崇元甚感欣慰,大辛在他多年治理下,蒸蒸日上。 但是…… “你多加些工钱,还怕没人来!”白崇元觉得不可能。 白宁烨顿时噘了嘴唇,“你出钱?” 白崇元一掌拍了过去,“你一个皇帝,说得出这种话?!” 白宁烨白眼翻翻,“知道了知道了,孩儿会努力的。” 努力多赚钱。 对了,前日听说纪家要与户部联合起来搞大项目,能赚不少钱,他得去了解一下。 走出正殿,看着从偏殿走来,刚睡醒的白悠奕,正打着哈欠,一脸惬意。 白宁烨忍不住上前揉揉她的脑袋。 “真羡慕你是个公主,怎么我不是公主呢?” 白悠奕被搞得满脑袋疑惑,却见那神经病一样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留给了她。 第七百三十八章 周家大喜 皇宫里事,终究没有传到宫外。 而瑄王白宁徽,自那日起,再不曾出现于宫中。 皇城之外,百姓照旧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来来来!今日小女出嫁,大家好吃好喝!” 周奇今日忙得像个陀螺,于亲朋好友中来回游走。 “我们乃沈溪之友,特来贺喜。” 府外又不请自来了几位友人,周奇一看,瞧着寒酸,手上也没有贺礼,他给管家打了个眼色。 管家摆摆手,“不好意思,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这几位是沈溪曾经的同窗,后一道入宫的同僚,他们显然都习惯了凤京人的势利,并没有羞恼。 “唉,没想到沈溪会入赘进这样的人家。” 他们摇着头转身,就看到刚下马车的苏锦良。 “怎么不进去?” 苏锦良一出现,管家的脸色立即变了。 “苏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几位被赶走的友人,互相看了几眼,都从大家眼中看出了嘲笑与讥讽。 苏锦良大致猜出了什么,直接道,“我本是与诸位好友一道,看来周家不欢迎啊。” 管家苦了脸,“不曾不曾,快快请进,苏公子与好友都请进府吧!” 苏锦良高傲地点点头,两手空空背负在后。 “哼!” 几位友人大摇大摆,跟在苏锦良身后入府。 周奇看到苏锦良,直接忽略身后那些寒门子弟,热情地招待他。 等周奇终于离开,几人全部凑到苏锦良面前。 “锦良兄,怎么回事,沈溪何时跟周家攀上了!” “就是,周家被贬,周家千金品性恶劣,这事都传遍凤京城,怎么沈溪不知道?” “诶诶!别说了,人出来了!” 幸好人出来了,否则苏锦良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事他也一头雾水! 周家的喜宴摆得盛大,新郎新娘拜堂过后,新娘被送入洞房。 苏锦良一桌直盯着沈溪,见他敬酒来了,抓住他就一通问候。 “小子你被绑架你就眨眨眼!” 沈溪想眨下的眼,忍不住就要落泪了。 “你、你们胡说什么!快!举起酒杯,多吃些多喝些!” 飞快敬完,沈溪躲闪般跑了。 苏锦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可今日人家大喜,他不能太过。 夜里,沈溪酩酊大醉地被送进洞房。 他一个踉跄,倒在房门口,就这般醉死过去了。 周书琴绞着手指头,忐忑地等着他,一直等到了后半夜,都没听到动静。 周书琴悄悄掀开盖头一角,探头看了又看,终于发现沈溪躺在了门边。 “这、这可如何是好。” 盖头定是要夫君挑开的,没人告诉她夫君不省人事该怎么办。 周书琴挪着脚步,来到沈溪边上试着叫他醒来。 奈何睡死的人,是不可能叫醒的,周书琴郁闷极了,开了门去请教嬷嬷。 夜里,另一间屋中,没有多少装饰。 孙晓瑶自己掩灯裹被,一双充满痛恨的眸子,久久不肯闭上。 名头上她是妾。 可沈溪入赘周府,而她没有户籍,日后此处根本无她一席之地。 孙晓瑶磨着牙齿,心中开始盘算未来的出路。 同一片月光洒进瑄王府,却宛若掉入黑洞,漆黑阴暗。 白宁徽被噩梦惊醒,冷汗湿透了全身。 梦里,他抱着一具骸骨,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如此真实。 他猛地翻身,细细查看身侧人儿。 见她还是有血有肉的人,白宁徽只觉得他又能多活些日子了。 “曼曼,还睡不够吗?” 白宁徽折起手臂靠着头看她。 没有人知道,从皇宫回来后,她便再没有醒过,整整三日过去了,毫无动静。 七弦说,等淤血散尽就能醒来。 可淤血何时能散,他不说。 白宁徽熬过了最初的心疼、痛苦、极度的愤怒,如今似千帆过尽,只愿等她醒,其他的事,其他的心情,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处理。 他揉捏着她冰凉的小手,轻声在她耳边说着话。 “曼曼,答应我的事,还未做,莫不是又要食言了?躺着不动,就会变胖,食言而肥大抵说的就是你了。” “嗯?” 白宁徽:“……” “曼曼!你刚刚是不是出声了!” 白宁徽激动地坐起,上手掐住她的脸! 和曼曼被掐痛了,眯着眼蹙着眉,不醒也不叫。 夜里太黑,白宁徽没发现她不舒服的小动作,失望地躺回。 “是我听错了?” 白宁徽沉沉叹出气,那人可以守着她没有知觉地过了三个月,自己不可能比不上他。 白宁徽握握拳头,坚定了信心,重新睡了过去。 半晌,屋里响起轻细的动静。 假寐的四离缓缓睁开野兽般的眸子。 他耳朵微动,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方向。 最终,目光锁定床帐! 四离鬼魅似的靠近,果然声音清晰了许多! 只是,这小小的动作,感觉不像王爷发出的…… 四离难得起了好奇之心,偏偏他不能打开来看看,挠心挠肺的难受! 怎么办! 要不,叫醒王爷? 就在四离在叫醒和不叫醒两个选择间,拼命抓头之际—— 床帐突然被掀开! 四离惊得闪身入梁。 再往下看,就见床上之人揉着脸蛋,迷迷糊糊地下床,脚一蹬一蹬的,总算套上了棉布拖鞋。 紧接着,像失明一般,摸索出屋门。 四离想跟上去,却不敢离开王爷。 “小宇!”他抓起脖中的暗哨吹响。 磨磨蹭蹭的,小宇出现了。 冷酷到近乎无情的四离,头一次产生了恼意。 一把掐住小宇的翘臀,“延误战机该当何罪!去跟着姑娘!” 小宇黑色遮面下的脸被气红了,拍开他的手冲了出去。 未过多久,离开的人好似很顺利,又摸索着回屋,尽管始终眯着眼,却完全没有任何阻碍,该跨进门槛的脚一步都没有被绊倒。 四离满意地点点头。 平日她眼睛睁得再大,都被门槛撞过很多次,原来睡着后还机灵一些。 最后,连门都被认真地关上,闩起了闩子。 把拖鞋还原至走之前,窸窸窣窣地爬上床,夜里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白宁徽照旧起身。 四离平静地看着他,却见他似乎完全没发现。 七弦循例施针灌药,屋里沉寂一片,两人都不出声。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三天三夜三更半夜 四离等啊等,就见七弦诊治完,安慰了王爷两句,直接离开了。 “……” 怎么,就走了? 四离挠着乱糟糟的头,罢了,既然醒来一次,便会再醒,到时王爷就会发现了。 于是,这么一等。 等到了夜里! 床上的人悄声地起夜。 大约是身有轻功,她的动作和脚步都很轻,四离瞥了瞥床上的男人,居然仍旧没被吵醒! 那头,人已经出屋了,他只得再叫人小宇跟着。 就这样,莫名其妙过了三日! 四离简直要吐血,王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痴呆了! 今夜! 必须要把王爷叫醒! 四离看着她出屋,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去!跟着姑娘!” 四离调戏完小宇,命令道。 小宇脑中最后一根弦断裂,他冷着脸消失,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怎么,还不去,是不舍得我?”四离捏着他的下巴问。 小宇一把推开他。 “你够了!” 四离双眸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小宇气急败坏打着手势,“你别太过分!” 四离将人拽进屋,抵在墙上,“再说一遍,用嘴说。” 小宇:!!! 结果,两人动静太大,终于如愿将大魔王吵醒了。 白宁徽每日喝的药,七弦加了些镇定安眠的药草,正常情况都不容易醒。 但四离和小宇,显然是闹狠了。 “当本王薨了?” 床帐缓缓掀开,大魔王的脸,魔气森森。 小宇粗喘着气跪倒在地,“求王爷恕罪。” 四离淡定如初,“王爷,属下便是为了叫醒您。” 白宁徽阴冷的眸子,又沉了几分。 “怎么…” 他余光微转,突然大睁! “曼曼!曼曼人呢!” 白宁徽一下子没了理智,奔雷般冲到四离面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高举过头! “和曼曼在哪!是不是你把她弄丢了!!!” 小宇撇撇嘴,“是他!” 四离悬空的脚踹了过去,“王爷,不是,是姑娘她自己…” “是你!不是曼曼自己走的!” 白宁徽气黑了眼,根本不听四离解释! 他怎么能接受她会自己离开他! “来人!去找!把曼曼找回来!” 跪在地上的小宇有些为难,“是,王爷,属下这就将人带回。” 扫了一眼快被掐死的四离,他脚步飞快地离开。 可刚走出两步,小宇沉默地倒退了回来。 于是,白宁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姑娘,乖乖巧巧地走到屋门前,扶着门槛,抬着脚跨了进屋。 很快,一只脚跨完,另一只脚抬起。 分明是闭着眼睛,可就是让她跨得很好。 视线跟着她关门跟着她进屋,未曾撞到桌椅,一路往里屋走去,又跨过了一个门槛。 眼看要见不到人了,白宁徽不自觉地扔了手里的四离。 愣愣地走了进去,正好瞧见她翘着屁股爬上床榻。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锦衾盖好的声音。 不多时,屋里归于平静。 白宁徽定定地站着,许久才试探的,迈开了步子。 光裸的双足,踩在冰冷的石砖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也不知是怕吵醒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沿着床帐的边缘,只掠开了一角。 “王爷,方才姑娘自行醒来出屋。” 四离在外屋沉声道。 白宁徽迷蒙的丹凤眸,蓦然被狠厉替代,瞪了过去! 倘若这是个梦境,岂不是被四离给破了! 随后等了会儿,确定还在,白宁徽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曼曼……曼曼……” 他轻声呼唤着,语气颤抖中带着某些期盼。 可他唤了许久,还是没听到她的回应。 “又是梦吗?”白宁徽失望地躺回她的身旁。 四离敛了眸子,来到床畔,“王爷,不是,姑娘醒来了好几晚…” “什么!”白宁徽惊得大叫出声! 四离看着面前突然掀开的床帐,难得有了怂意,“嗯……就是,姑娘醒来去了茅房,属下叫不醒您。” 白宁徽心神一震! “和曼曼!” 他猛地落了床帐回身掐住和曼曼的脸! “小肥猪!快起床!” 熟睡的脸被掐得皱成一团,小手臂懒洋洋地抬起,拍拍拍…… 白宁徽被拍得脑中炸开了烟火! “曼曼!你醒着!你个臭丫头!不许睡!快醒过来!” 和曼曼觉得好吵,慢悠悠翻了个身继续睡。 会翻身了! 白宁徽激动地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曼曼!” 他把人搂了回来,抱在怀里摇摇晃晃。 “坏姑娘,为何醒了还睡,你可知道我在等你,你怎么这般不懂得心疼人!” 和曼曼在他怀里蹭了蹭,依旧不愿意醒。 醒来好累。 白宁徽也不为难她了,知道她好好的,他自顾抽噎了两声,一下一下吻着她。 吻着吻着,和曼曼只觉得自己再不醒来,就要断气了。 “唔…” 白宁徽眼里的水光带着笑,“臭丫头,以为睡着就不必承宠了?四离,出去!” 屋外的小宇一惊,飞速逃离! 黑影一掠,门开了又关,四离启动猎物捕捉模式…… “啊——白宁徽!滚!!!” “曼曼乖,不听话的姑娘,是要被惩罚的,乖乖的…” 惩罚便是再不让她睡觉。 白宁徽觉得自己就不该太宠她,天光一亮,就把人从被窝拉扯出来。 “我还在生病…” 和曼曼声音糯糯地委屈道,两只茫然的大眼睛,像水中刚捞出的黑珍珠般迷人。 “便是因了身子虚才易病,起身去跑。” 白宁徽缱绻地吻着许久不见的眼睛,真好,她又看着他了。 他动作看似粗鲁,但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是柔得像棉花。 把人收拾好,抱下床去吃早膳。 七弦灰着脸端药进屋。 一条腿刚迈入,就见桌上坐着两个人。 七弦眼睛眨啊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路的姿势不对。 于是他将腿收回,扭着僵硬的腰身跨入。 还是两个人! 白宁徽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扔了勺子,“七弦,下回再让本王看到你如此走路,本王就打断你的腰。” 七弦:!!! 王爷居然还顾得上他走路的姿势! “王爷!姑娘这是!!” 他激动地带着药冲入! “药若洒了,便将你的头拧掉。”白宁徽冷冷道。 七弦低头,眼看汤药溅出了药花,他几个高难度动作,收汁! 和曼曼懒洋洋地嚼着红枣,小手绵软地鼓掌。 第七百四十章 倒霉蛋花鸿志 “哼!都是四离这个废物!曼曼夜里醒来几日了!都不告诉本王!” 白宁徽骂骂咧咧,让人把四离抓去六肖那受刑! 七弦收不住笑,一面替和曼曼检查,一面添油加醋道: “四离的确太过分了,王爷您说,会不会昏迷的头一日姑娘就醒了?” 白宁徽眉梢一抖,“二月,去通知六肖,三十棍改成五十棍。” 屋外,众暗卫同情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小宇身上。 小宇:关他屁事!!! 待二月回来时,转达了六肖的问题,“王爷,六肖问花鸿志如何处理。” “嗯?”白宁徽这才想起,“让皇上派人押回去,留本王这做什么?” 白宁烨是想着他那时和曼曼没找着,一心想拿花鸿志开刀,便送来给他出气了。 谁知和曼曼的坏消息传来,他身子垮了,垮了以后,和曼曼又找到了,自然顾不上花鸿志。 花鸿志被禁军押出地牢时,和曼曼正巧无精打采地扔飞镖。 “梦儿!救救爹!!” 花鸿志先是一恨,旋即哑着嗓子,凄惨大叫。 ———— 和曼曼淡淡斜了一眼,眼里没有情绪波动,继续把飞镖扔到树上。 花鸿志阴鸷的双目瞬间喷出怒火,“你这个孽女!亲爹都要被你克死了!你还无动于衷!老子养你不如养木头!养木头都比你值钱!” 押着他的十位禁军,各个脸上都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女人的事迹他们在宫里都听说了。 迷惑王爷,害得王爷与皇家疏远,并为了个女人干出大逆不道之事。 禁军中,还有曾经到长乐宫偏殿搜过刺客的副统领。 他垂了垂眼睑,掩盖了某些遗憾。 此前他瞧着这姑娘还有几分真诚与率性,没想到会变成如此,当真是恃宠而骄。 如今,不论花鸿志在外做了什么,终究还是她的生父,别人可以不顾他死活,作为亲女,怎能不孝不恭视若无睹! 和曼曼没料到别人的心思,只微微蹙眉,神色淡漠。 “说的什么笑话,老头你弄错了,我不是你女儿,你女儿早被你克死了。” 众人一惊,全都看向花鸿志! 她不是他的女儿?! 砰—— 手中的飞镖用上了些力道,深深嵌入了树干中。 花鸿志一噎,佝偻的身躯奋力地直起,“好啊!你现下看我没了相位,被人踩在脚底,连亲爹都不认了!呸!当初就该将你丢了喂狗!” 和曼曼稍显无神的黑眸,猝然一凛! 抓起一把小飞镖,寒芒四溅,飙飞入木! 砰砰砰砰—— 三人合抱的树干并排打出几个空洞! 禁军还未从她如此精湛的手法回神,她紧接着又抓起一把! 内力逛肆! 竟是照着方才的轨迹,砸进了上一把飞镖的深坑中! 众人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下一刻,他们明白了。 只见第二次飞镖入木,居然一路穿出了树干! 咔咔咔—— 禁军们和花鸿志,抬头一看,眼中的那棵树不断放大,越来越近! “啊!树倒啦!!” 她竟用小飞镖,生生把树给“砍”了!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高的。 花鸿志吓得一蹲,禁军们手忙脚乱地撑住了倒塌的大树! 一痕看得呆傻失声。 姑娘真是不声不响,杀人于无形啊!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白宁徽,侧身托腮,欣赏着自家女人发威,别提多惬意了。 轰—— 禁军们合力,终于将树给一起丢到地上,再看和曼曼的眼神,几分错愕,几分惧意。 正常女人干得出这般蛮横之事? 干得出也没这实力啊,若是刚刚那几个力道凶狠,快若流电的飞镖冲着他们来,一不注意就得死在王府里。 “丞相当了多年,还不知道管好嘴,子女你有的是,何必赖上我这个生人,难不成你以为王爷会为了女人,放了你这个叛贼?” 和曼曼闲适地从篮子里取出飞镖,朝更远处的树杈投去。 禁军们面面相觑,不会吗? 白宁徽微微别过侧脸,还真拿不准这事。 一痕帮忙捡回了飞镖,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老头的儿女都不是亲生的,他还能找谁。” “你胡说!!” 花鸿志上前就要挠一痕,却被手铐脚镣拦下。 “嗯?都不是吗?” 和曼曼半阖的眸子,撑开了几毫厘。 一痕点点头,“兴许是老天开眼吧……” “放屁!!花柳清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的!”花鸿志扯着嗓子尖叫。 一痕可怜地摇头,“你家二弟,也与你生得极像。” 花鸿志轰然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禁军们觉得这事够够了,太荒唐了!人得有多倒霉,生的四五个子女,才会都不是他的啊! 他们赶忙拉起花鸿志赶回宫,生怕他想不开,死在这。 “说到花柳清,她如今怎么样了?我走的三个月,她嫁出去没?” 和曼曼随意问着八卦。 “本是与某位大臣家的公子交往甚密,突然出了造反一事,便再无往来了。” 一痕稍显幸灾乐祸。 “倒是另外两位花家小姐聪慧,事情发生的第二日就匆匆赶回了彭安,趁着消息未到,火速与彭安当地的贵胄定了亲。” “嗯?这事还能火速?”和曼曼挑着远处的枝条,疑惑地问。 一痕也不是很懂,“消息是这般传回来的,就是不知日后得了真相当如何。” 与花家的关系,和曼曼算是彻底断了,接着问了问花旭尧有没有背着她跑去出家,其余也懒得多管。 “王爷。”和曼曼练了半天,精神头好多了,撒娇地朝白宁徽跑去。 “做什么!若是想偷懒,本王不依。” 白宁徽脑袋一撇,手臂却诚实地将人抱住。 “我练半日,下午能不能叫小强来商量铺子里的事呢?” 和曼曼抿着唇,笑得像包子一样,两只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无法直视。 白宁徽半忧半喜,“曼曼,你还在生病,别太累。” “哈?”和曼曼左脸挤出“你在耍我”的表情。 白宁徽轻声叹气,“你锻炼身子不必用脑子,自然累不着,可操心别的事,你真会累。” 前些日子带她去了趟武英侯府,她回来后就一直迷迷瞪瞪的。 和曼曼不管,抱着手臂气呼呼。 “就一会儿!累什么累,王爷你也太娇气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侯爷的女人 “小强,加油!” 和曼曼趁着小强还未来的时候,就窝在书房给他罗列了超大张的安排。 卷成一团,塞进他的手里。 小强迷迷茫茫地带着纸离开,回到了铺子里一摊—— “嗬!” 他倒抽一口凉气。 “还、还好还好,虽然多,但起码看得懂,等等,这些是什么……” 他低头细看偷偷做了重点标注的地方,小强整个脑袋都透着不解。 武英侯府。 汤其司把殷陶然接到了侯府里。 “哇——这也太大了吧!你们大辛真是,钱不少啊!” 殷陶然在长廊下飞奔,两只眼睛都在发亮。 汤其司卸下了军装,身着浅青薄衫,一派高贵公子的模样。 府里的丫鬟瞧见,都在偷偷地议论。 “那是侯爷的女人吗?长得还成,举止有些粗俗了,上不得台面。” “呜呜……我还以为侯爷未娶妻呢。” “哭什么,娶妻没娶妻又怎么样,我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攀得上,至多争取做个通房丫鬟吧。” 殷陶然又从远处冲了回来。 “你不是说你有女人吗?在哪,拿出来给我见见!” 汤其司微微叹了口气,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那是人,不是物件,不能用拿。” 殷陶然才不管,她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了抢男人! 汤其司带她去看住处,没有提及此事。 却在这时,管家来报。 “侯爷,府外一位春雨姑娘求见。” 汤其司脊背一僵,缓缓侧身,“让她在前厅稍等。” 殷陶然眼尾一掠,就知道这春雨不简单了。 “我…” “带陶然小姐去晴明院。” 汤其司不等她提什么要求,转身对管家交代完便快步离开。 “陶然小姐且跟小人来。” 殷陶然看了看管家,噘了噘唇瓣,不情愿地跟着去了。 “陶然小姐,侯爷待您真好,这晴明院可是府里最好的院子了,光线通透,里里外外都种着娇艳的花,与您摆在一块,配极了…” 管家一路与殷陶然闲话家常,显然是个热情健谈的。 殷陶然耳朵里飘过没放在心上,只想着那女人的事。 等到了院落,她赶忙叫停管家,“大叔,您方才是不是瞧见那叫春雨的女人了?” 管家点点头,“看见了。” 殷陶然眸光一闪,“长得如何?” 管家一下子被她点醒,“长得没您漂亮,根本比不了。” 殷陶然撇撇嘴,“跟您说真的!” 管家对天发誓,“真的是真的,的确没您漂亮,瘦得不成样,一幅不健康的模样。” —————— 殷陶然还来不及开心,就垂了眉。 “咋的啦小姐,没您漂亮还不高兴?”管家奇怪地问。 殷陶然唉声叹气,“大叔您不懂,那种瘦得跟竹竿的,最惹男人怜惜了。” 管家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您不信啊?”殷陶然问。 管家摇摇头,“反正老头我不喜欢,一看就生不出娃。” 殷陶然被他逗笑了,“人家侯爷还怕没人给他生,多宠个女人有何妨。” 管家若有所悟,旋即又不解了,“可小姐您担心什么,侯爷都亲自将您接来,给您安排这么美的院子了,比外头那个强多了。” 殷陶然可没觉得哪里强,又不是住进汤其司的屋子。 她不解释,让管家去前厅看看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管家得了令,一路小跑来探消息。 奇怪,侯爷怎么比他还慢? 管家来到厅前,只瞧见那位春雨姑娘,手指绞着单薄廉价的衣裙,忐忑地候在厅里。 她住在城外,消息来的慢,等听到后,欣喜地等他来找她,却久等不见人。 今日她一路从城外走到这,却不料让她碰上他接着别的女人回府。 路上行人瞧见,都盛赞两人郎才女貌,侯府要开宴了。 春雨一想到这,就觉得心寒彻骨。 她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春雨。”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春雨从思绪中一下惊醒。 仰头一看,还是那张刚毅如峰的脸,英气挺拔的身躯微微弓着,一如从前般那样对着她细语,一切仿佛都没变。 还有他眼里的心疼,分明还是那个他! 汤其司打量着她粗糙的衣裙,心里堵得慌,“我给你留的银票,都用完了?” 大几百两,用个十年都绰绰有余才对。 春雨摇摇头,“那是你的,我用的不踏实。” 汤其司奇怪地看着她,“那你……另去谋了营生?” 由于和曼曼这么干了,王爷也并没有说什么,所以汤其司潜移默化的觉得,女人经营买卖不算大事。 厅外的管家听了,差点没跌倒。 自家侯爷未免太实诚了吧! 人姑娘只是想表明一下自己是个不贪图富贵的,侯爷你居然问人家是不是去营生了才不花他的钱!造孽。 春雨蓦然呼吸一紧,不明白他是何意。 “没、没有。” 汤其司了然,她只是缩衣节食,“你倒不必如此,近日来我刚回京,事务繁忙,今早派人去你那接你,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春雨霜打过的眸子忽然被春风融化,“我!你派人去接我?!” 汤其司没有过多表情地点点头,“对,你莫不是早早就出门了?” 春雨热切地点点头,“我我,一早就排队进城,想见你。” 汤其司浅浅地笑了笑,“傻姑娘,我怎会忘了你,你这一耽搁,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走,我带人去将你东西收拾来。” 春雨顿时觉得心肺都是暖的,她柔柔地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其司,你对我真好。” 汤其司缓缓收了表情,“应该的。” 很快,汤其司就依言带着春雨离开侯府。 管家暗叫不好! “陶然小姐!”他一路冲回晴明院,“不好啦!!” “管家怎么了?”路上遇到几个小丫鬟问,管家又停下来和她们唠叨,“就是侯爷啊…女人啊…” 等到了殷陶然那,这消息她是最后知道的。 “什么!好啊好啊,我明白了!” 殷陶然在满院的花堆里,大步来回地走。 “明白什么?跟老头我说说!”管家也想知道些啥。 “这就是你家侯爷的相好啊,您没瞧明白吗?!” 殷陶然叉着腰,心情很差。 以汤其司的性子,哪会见个女人就带回来的,分明就是之前提过的女人哼! 第七百四十二章 通房丫鬟的自觉 夜里。 春雨坐在自己院落的床上,汤其司指给她的下人,被她打发去休息了。 摸着床上华贵的绸衾,她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他果然没忘了她,定然会娶她过门的,但那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春雨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摇了去。 男人嘛,还是如今整个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侯爷,有些姬妾是应该的。 这么开导完自己,春雨便继续在床边迫切地等待他。 “如何,有何可疑之处。” 屋里荡着昏暗的烛光,汤其司十指交扣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回侯爷,细软中无可疑,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地砖一一撬开查验,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从南境跟回的手下,如实回报。 “附近的人可有线索?”汤其司继续问。 手下摇头,“附近几户人家离得远,并没有发现什么。” 汤其司呼吸稍重了几分,似乎在叹气,“罢了,等你们的结果。” “是。”手下离开。 汤其司独自一人坐着,想起了一副美景。 漫天飞雪,单薄清瘦的女子,在微暗的天光中,放飞鸟儿…… 很美不是吗? 他黑沉的眸子,在烛光中闪烁,随后,缓缓起身,准备将门掩上。 却见门口前方快步走来一个丫鬟,“侯爷~” 汤其司手顿了顿,“何事?” 对方似乎有些着急,跨入门槛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地上跌去! 汤其司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 丫鬟颇感懊恼,快速站好,却又突然脚上一歪,眸光盈盈地倒进汤其司的怀里。 “侯、侯爷恕罪!奴婢脚好像…扭伤了!” 丫鬟想站好,结果是连连倒进他的怀里。 汤其司有些不解她想做什么,“扭伤了就下去换个人来。” 丫鬟:“……” 淡定淡定,侯爷是武夫,不懂怜香惜玉是正常的。 丫鬟重新鼓足勇气,干干脆脆地抱住了他,“侯爷,奴婢不是普通的婢子,是专练来做通房丫鬟的,侯爷可不能大材小用。” 汤其司眉心狠抽,“通房丫鬟…” “对对!” 丫鬟很认真地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很多世家的公子哥儿,房里都至少有一个,这位侯爷从前肯定也有过的。 汤其司阖下鹰眸,再睁开时,淡淡地道,“进屋。” “是~”丫鬟高兴地起身关门! 汤其司眸光略沉了几分,扫过她刚刚还扭过的腿。 外头偷看的丫鬟们激动地握了握拳头。 “明日就轮到我了!你们不准跟我抢!” 翌日天光。 屋里的丫鬟顶着对黑眼圈,背着腰从屋里哆哆嗦嗦地走出。 “好家伙!这是一晚没睡啊!侯爷这体力也太好了!” 听到姐妹的恭维,丫鬟干笑了两声,“可不是嘛。” 可不是一晚没睡?! 可不是体力太好?! 整晚让她坐在硬板凳上,问东问西! “通房丫鬟要怎么做?” “你是第一次做通房丫鬟,还是第几次?” “你们女人对于自己的身子,都不在乎?” —————— “若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可会在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后,将清白给他?” “若是那男人帮助了她……” 真的,她从前只知道站着特别累,心想着能坐就绝对不会站,结果,侯爷亲自教会了她,坐着也可以把腰坐断! 管家收了殷陶然十两银票的赏钱,把昨晚侯爷的去向告诉了她。 殷陶然哪来的钱?自然是从汤其司那撒泼打滚要来的。 “什么!这不要脸的宠幸个丫鬟?!” 殷陶然坐不住了,飞冲出院子,路上还与传说中的春雨擦肩而过,却没注意,直接跑到了汤其司的屋前。 砰—— 小脚一踹! “汤其司!臭不要脸的!” 汤其司盘问了丫鬟一宿,刚休息一下,就被这丫头吓到。 他掀开床帐一角,“到底是去过军队,脚劲不小。” 殷陶然脚下一顿,看着男人披散着墨发,半眯着困倦的眼,性感得让她呼吸慌乱。 不行不行,这种时刻不能被美男计击倒! 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气势汹汹地走到床边,狠狠掐了他的手臂…… 肉太硬。 改掐脸!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要不喜欢我可以!但是随随便便跟女人上床,你懂不懂脏啊你!” 殷陶然一心怀疑他这是让自己知难而退,简直气愤。 汤其司皱起的脸一僵。 脏…… 他抬眸看了看她,“我本就有女人,可你不是还想爬我的床?” “哼!我那是以为你好,但你要确实不好,那此事作罢。”殷陶然别过脑袋,闷闷地说。 汤其司侧躺着看她,忽然扯了扯她的袖角。 “给你一次机会,本侯要就寝,你进来。” 殷陶然身形一颤,满眼的郁闷。 他还真信啊! 她拧着眉瞪他,猛地弯腰将人推进了帐内,可她自己却没进去! “你若今日娶我!今晚我爬你的床!” 说完就自己跑了,也不给他关门。 跑出去时,又与外头的春雨擦肩,再一次错过了对方。 春雨唇色发白地看着那道热情似火的身影,跑出男人的屋子,她虽然来的不是很准时,但也听到了最后。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让我们侯爷娶她!” 回去的路上,丫鬟见春雨脸色不好,便有意地为她说话。 “姑娘你别担心,那种轻浮的货色,哪能比得上您这般矜贵。” 春雨换了一身素淡高雅的衣裙,容貌不显艳丽,一言一行都透着端庄,的确看起来很有千金的气度。 相比较起来,殷陶然本就生得妖媚,单看脸就会让女人心生敌意,以为她是个以色事人的。 更何况平日着装过分鲜艳,举止大开大合,实在让人想不到,她会是个公主。 春雨听完丫鬟的劝慰,心情的确好了一些。 她还是了解男人,也了解汤其司的,他性子冷脾气闷,极为不喜吵闹与心烦之事。 想来是那女人一厢情愿,汤其司并没有多少待见。 否则按男人的心思,怎会有喜欢的女人在面前,却不想动她呢? 一路走着,长廊的前方,管家慌里慌张地跑着。 “出什么事了?”春雨眼底潋着一抹和善。 “见过春雨姑娘!是汤府来人了!侯爷的亲妹妹要见侯爷呢!”管家喘着粗气道来。 第七百四十三章 嫡亲妹妹 春雨想起了汤其司的妹妹是谁,嘴角浅浅勾起。 “王爷在安寝,便由我来招待吧。” 与管家说完,春雨信步朝前厅踱去。 管家:“……” 汤其司躺在床上,双手背在脑后,脑中不断闪过许多事,许多话。 他从小跟着王爷和皇上习武,王爷得了兵权后,就被扔到军队中。 这些年,因着环境和阴沉的性子,根本没有女人接近过他,连自家妹子也是偶尔一见。 所以,他全然没想过女人该是什么样的,女人与女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心里回忆昨晚问来的话,外头就听到管家扣着门扉。 “侯爷恕罪,府里来了个自称是侯爷家妹的女子…” 汤其司眼底疲惫之色又重了几分,缓缓起身。 管家听到有动静,便继续道,“小人路上碰到春雨姑娘,姑娘说她去招待,让小人不必来找侯爷,小人觉着这事不好办呐,还是来告诉侯爷一声吧…” 汤其司一面下床,一面叹息。 这管家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了些。 “为何不好办,你觉得她不该招待,还是不适合?”他穿着衣服,与管家闲话。 管家为难道,“这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侯府嘛,小人说句侯爷不爱听的,春雨姑娘虽然住在府里,却只能算是外人,怎能替侯爷见客呢。” 汤其司眼中浮现明悟的神色。 若是从前他还真不在意这些小事,看来是需要学学了。 前厅。 汤依柔前后簇拥着十来个丫鬟婆子,为她端汤送水吃蜜饯。 春雨款款而入,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不是妹妹吗?” 汤依柔冷淡的俏脸一黑,“哪来的贱婢!” 身后的婆子赶忙宽慰,“小姐,别着急别生气,要心平气和。” 汤依柔神色稍霁,“那你去帮我打她两巴掌。” “是是。” 婆子俨然是个狠角色,脸上和颜悦色地笑,脚下半点没耽搁! 噔噔噔—— 春雨只觉得怒火烧心,一脚将面前的婆子踹倒! “哎哟!哎哟!侯府的下人打人啦!” 那婆子一下子在地上翻滚起来,大哭大喊! 春雨从前在汤府让着她们,是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地方,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是有可能成为侯爵夫人的女人! “别叫唤了,在侯府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会你,汤依柔,你今日来做什么,直接说吧。” ————— 春雨姿态端得极稳,侧着身子优雅落座。 汤依柔仔细打量了这女人两遍,“不会吧,你是哥哥从前带回府的春什么…春菜?” “春雨。” “额呵呵,什么窑子名,怎么,我哥还要你啊,有点手段嘛,我还以为他都把你卖妓院去了呢。” 汤依柔极尽嘲讽,身后的丫鬟婆子也一个劲的哄笑。 春雨的小丫鬟嫌恶地瞥着这群人,说是侯爷的家妹,这感觉怎的如此粗鄙恶心。 然而,春雨却面不改色,“如果今日你是专程来笑话我的,那就快滚吧。” 说罢,她身段柔美地起身。 汤依柔娇笑的脸,缓缓下沉,“就凭你也配跟本小姐说话!让汤其司出来!” 春雨冷笑一声,“汤小姐,对侯爷不敬,你可知其罪?” 汤依柔不吃这套,“那是我的亲哥哥,我哪来的罪!” 春雨饶有兴致地点着脑袋,“说的好,可你这亲妹妹,为何不在侯府住着,反而还要特意来拜见侯爷,偏偏……” 她笑了,“侯爷还不见你。” 春雨撒盐撒得精准,直接撒到了汤依柔的伤口上! “你胡说!”汤依柔恼羞成怒! “小姐别气别气!伤身,奴婢们来!” 方才撒泼的婆子见春雨是个厉害的,也不用这招了,起身安慰完汤依柔,便撸起袖管指着春雨的鼻头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小姐是侯爷的嫡亲妹妹,你敢这么对她说话!若被侯爷知道,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春雨刚要回击,耳朵一动,立即收口,眼角垂泪。 “侯爷到——” 汤其司步入正厅,就见方才还热闹的厅子,蓦然沉寂。 下人们纷纷拜见,“见过侯爷!” 春雨起身迎上,面带隐忍。 汤依柔倒是没起身,脸上不知为何带着几分得意。 汤其司余光掠扫,“小柔怎么来了。” 汤依柔顿时好委屈,“哥哥!你也太过分了!居然自己一个人住着好地方,不接我和爹过来!” 汤其司面容平静地坐在上座。 “怎么,你们没地方住?” 春雨愁苦的表情,一抹笑意从眼中划过。 这男人也真是,心思从来都与常人不同。 汤依柔被他问得有些恼,但她深记父亲的忠告,所以还是忍下了脾气。 “哥哥,我们有地方住啊,但是你如今是侯爷,我们汤家人怎么能不住侯府呢?” 汤其司端起管家上的茶盏,灌下一口解乏。 “妹妹有所不知,这侯府并非哥哥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汤依柔不悦道。 “是皇上的,若我侯爵之位不在,这侯府须交还,换言之,哥哥我并没有权利决定谁住进来,妹妹若是想住,需要跟皇上商议。” 汤依柔哑口无言。 下一刻,指着春雨气愤道,“不可能!那她凭什么能在这!” 春雨娇弱敛下眸子,轻颤的肩头显得楚楚可怜。 “你装什么装!刚刚对着我骂的架势拿出来啊!让我滚,还动脚踹我的人!现在我哥来了,你就只管装可怜是吗?!” 身后被踹的婆子抱着肚子一阵干呕,似乎被踹坏肚子的模样。 春雨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我们一来你们就要动手打我们姑娘,还千金小姐,张口一个窑子,闭口一个妓院,恶心死人!” “你说什么!你个贱奴敢骂主子!”汤依柔桌上的汤盅猛地甩出去! 砰—— “啊!!”小丫鬟躲闪大叫。 汤盅本是朝着小丫鬟砸去,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砸中了春雨! “够了!” 汤其司用力拍桌,站起身子,“汤依柔你敢动手伤人!” 汤依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气得全身发抖,“你!你是不是耳聋!你没听到是这个贱人先骂的我!” 第七百四十四章 汤家妹妹进侯府 从前,汤其司虽知道汤依柔刁蛮任性,却因为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从未讨厌过她。 可现在,怎么越看越厌烦呢。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小姐身子抱恙,你们送她回去休息。”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汤其司你敢让我回去!” 汤其司转头对管家道,“送汤小姐离开。” 随后自己将受伤的春雨抱起走出前厅。 身后传来汤依柔的怒骂声,汤其司心里很不好受。 他也想过把妹妹接来侯府,让她远离汤家。 可没料到,这件事竟是遭到了部下反对! 他们无意间听到,汤成武教唆汤依柔来毒杀他! 汤其司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寒了。 但他终究还是不信,亲自花了几夜时间,在汤府探查那两人的情况。 这一查,简直触目惊心。 汤其司往后每每想起,都不敢相信世上能发生这种事。 汤依柔竟然对那畜生产生了感情,唯命是从。 甚至在对方去了别的姨娘屋子时,心生妒忌! 汤其司再没有见过如此疯狂之事,弄得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汤依柔接来侯府。 “侯爷若是舍不得妹妹,便让她留下吧。” 春雨被他放在床上,见他面色清寒,好似不舍。 汤其司手上一顿,抬眸看着她,“为何你觉得我不舍?” 春雨低低地笑着,“因为其司你啊,最是面冷心善,嘴硬心软,春雨瞧得出来,小柔小姐定是被你这个哥哥从小宠着长大,才会有些任性,不能都怪她。” 汤其司掀开她的裙摆查看伤口,嘴角不自觉地挂出一抹浅笑。 “是,小柔她是从小就任性,可我从不责怪她,你可知,她最爱与隔壁府上的小姑娘打架,本来我不该掺和,可就是见不得她被欺负,总是帮她打。” 春雨:“……” 从小就打姑娘吗? 汤其司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那是欺负他妹妹的人,他自然不能放过。 “还有,姑娘家都爱珍珠宝石,我见她喜欢,就偷了父亲的银票给她买,尽管最后被打得半死,但只要见到妹妹开心,我也是开心。” 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回忆往事,眼底的怀念汇成星光点点,十分夺目。 春雨:“……” 从小就偷钱吗? “噗——其司,你也太可爱了。”春雨开怀大笑起来。 这分明就和普通人家的傻儿子一样嘛! 汤其司缓缓抬眸,看着她笑,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 他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想,能与她就这样好好过一辈子。 汤其司垂了眸子,“好了,认真休息,这些日子不要乱走动。” 他起身准备要离开。 春雨一惊,慌忙抱住他,“其司!你、你要走啦!” 汤其司看着她受伤的眼神,狠了狠心,“对。” 春雨觉得心口好痛,“不要,留下陪我好吗?”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身子贴了上去,有意撩拨他。 汤其司心神一荡,手忙脚乱地推开她,“你脚上还有伤,不许乱动。” 便是禁不住她诱惑,自己回京后才不敢去见她,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春雨湿漉漉的眼睛,转瞬间变得阴翳无比。 砰—— 她用力捶了一下床铺,咬牙切齿。 离开后,汤其司将春雨的事努力甩到脑后,认真思索着汤依柔的事。 如春雨所言,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要让他往后不管她,真的无法做到。 尤其是,人不能因为一次的错误,就被彻底抛弃,汤其司觉得应该给她次机会,只要离开那男人,她或许就会变好。 过了两日,汤其司命人将汤依柔接来侯府,结果—— “外头好像很热闹啊。” 和曼曼散步散到院墙边,竖起耳朵听。 白宁徽知道她的心,干干脆脆就把人抱去看热闹了。 只见这条以王府、将军府、侯府为主的大街上,站满了人。 一部分是汤家人,其余的都是跟和曼曼一样看热闹的。 侯府里。 “侯爷侯爷!外头来了很多人,都说是汤家的,要跟汤小姐一起进府!”管家挥舞着手臂,表情看起来像是出了大事的模样。 汤其司长吁一口气。 “不允许。” 管家似乎料到了,“汤小姐说,若不能带着家人一起,这侯府她不来也罢。” 汤其司手中的笔一停,这句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 威胁他? “那便不必进来了。” 他汤其司可从不受人威胁,亲妹妹也不行。 管家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就喜欢这么硬的性子,“好咧!” 管家离开后,汤其司拿出顺天府仵作的检验词,细细看着。 书房外忽然传来一声粗矿的喝声—— “站住!书房重地不得入内!” 春雨为难道,“我这刚炖了一盅桂花银耳羹,不趁热给侯爷,怕是要凉了。” 外头的军士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们大将军岂会像个娘们一样在乎什么羹汤冷热! 汤其司头未抬,掀开桌上一个盖子,将纸投进看似无波的液体中,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消融成渣。 “让她进来。” 军士闻言,身子一侧,面色不快地让路。 春雨嘴角含着浅笑,端着汤盅婀娜地步入。 汤其司让她坐着陪他,她盛出一碗羹来摆好,便坐下了。 不一会儿,外头的管家又冲来—— “侯爷!汤家的人在外面大肆散播您的坏话,说您不孝,说您丧尽天良啊!” 汤其司本想说随他们去,余光见到春雨焦急的模样,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出去会会。” 管家用力点点头,是要会会! “春雨,在这等我回来。” 汤其司说完走出书房,又与外头的军士交代着,“日后春雨姑娘来此处,不必拦。” “是!” 军士想着完蛋了,将军这是中了美人计啊! 可这……也没多美啊? 书房里的春雨娇羞地低下脑袋,他如此信任自己,她断然不能辜负他。 外头和曼曼磕着瓜子听着八卦。 “汤其司只让妹妹进府,却不让其他汤家人进府,这是对妹妹有私心?不可能吧!” 她惊骇地扭头,看着白宁徽。 “人言可畏,汤家人就这么打算跟汤其司决裂?” 白宁徽抱着她坐在东方府的墙头,觉得汤家人又可笑又愚蠢,还有几分勇气。 第七百四十五章 汤依柔丑八怪 和曼曼等了半天,以为汤其司会出来澄个清啊什么的。 结果居然等出了另一尊大佛。 只见下头呼呼呼地跑出来一个叉腰的姑娘,指着街面上的人大骂—— “你们是不是有病!谁看得上那鼻偃齿露的丑八怪!侯爷放着我这么个大美人在府中,是用来打麻将的吗?!” 和曼曼眼睛圆溜溜,加快嗑瓜子的速度。 “诶诶诶!我发现了什么!殷陶然莫不是和汤其司有什么?” 白宁徽接过她递来的瓜子壳,一下子就往后甩。 被砸中的东方庾:“……” 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 “等等!我想起来了!”和曼曼紧张地挪了挪身子,盯着白宁徽。 白宁徽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什么?” 和曼曼眉眼一抽,这家伙又朝她放电。 她忍不住就亲了他一口,“我记得汤其司不是有女人吗?” 白宁徽被亲得心情大好,回了她一口,“有吗?” 和曼曼不自觉地笑着,再亲一口。 “有啊,我们去风夜镇的时候,他不是带回个姑娘吗?他还为那姑娘,在我这买了个宅子。” 被她一提醒,白宁徽倒是想起来了,回她一口。 “管他做什么?有就有,有几个都与你无关。” 和曼曼微微抿唇,“我哪有在管他,我管的是殷修彦他妹啊。” 白宁徽掐住她的脸,“管别人的妹妹?” “什么哦,我也当她是我妹,你不懂。” 和曼曼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回正。 下头的汤依柔被殷陶然骂得掀开马车帘子,“哪个贱人!也有脸说本小姐,也不看看我倾国倾城之姿,何来的鼻偃齿露!” 被汤家收买来的百姓一看,连连点头。 “汤小姐是倾国倾城,太美了!” “就是!若是我有机会,肯定要娶回家!” 殷陶然冷笑一声,“哟,真美啊,玉皇大帝都想把汤小姐娶回去,可这么大年岁了,怎么还没人要呢?” 汤依柔娇颜一狞,“谁说我没人要!大把的人排队要娶我!” 百姓们连声附和! “对!我就想娶,汤老爷把女儿嫁给在下吧!” “汤小姐看这里看这里!只要您愿意,我这就去准备聘礼!” 汤依柔满意地仰起下巴,看也不看那些下等人。 “看到没?” 殷陶然动作十分热情,“看到啦!小伙你不错啊,刚刚汤小姐看了你一眼肯定是喜欢上你,不如今日大伙做个见证,撮合两位金童玉女?”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她一边起哄,一边给身后的下人使眼色。 不一会儿,侯府这边带头,整个街上热闹开来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汤依柔脸都黑了,“闭嘴!谁要跟这种废物在一起!” 汤成武一听,暗叫不好! 一下一下拍掌的百姓们,当即不知所措地垂了手。 “啧,汤小姐怎么这样,那公子是人,你居然叫人家废物?”殷陶然捻着扇柄,遮住自己嘴角的不怀好意。 还怔愣当场的百姓,这下全回过神了。 “汤家不把我们当人?” “娘的!一两银子买别人的尊严吗?汤家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什么一两银子,根本就还没给,我们走!别待在这看别人脸色了!” 小可才刚来,就见大家解散,“走什么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留下骂汤家啊!” 大伙眼睛一亮,他们居然没想到! 于是,汤成武完全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自己叫来的人,不是来骂汤其司,而是来骂他们? 问题是,汤其司根本还什么都没做! “呸呸,汤家不要脸,生的女儿鼻偃齿露丑得要死!” “对!还倾国倾城,大辛有这种女人真倒霉,赶紧送去南泽吧!” “说什么排队要娶她!我去,我在街上跑来跑去,那些公子哥儿,名门贵夫人,可嫌这汤依柔了,谁还不知道啊!” 殷陶然:“……”南泽也不想要。 和曼曼都没料到事情反转得这么快,瓜子嗑得跟小松鼠有的一拼。 “哎哟,那是小可吗?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还长肉了,肯定赚了不少吃了不少肉啊!” “谁?”白宁徽蹙眉。 怎么一群人中,总有她认得的。 “就是那个清秀的小盆友哇,我从城北一个宅子里带回来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得抽空去看看他们。” 白宁徽狭长的眸子,白眼一翻。 “好好养身子,自己生一个,别整日盯着别家的孩子。” “那也是我家的啊,以后能派得上大用场,我把他们放在街上,等以后凤京的舆论,我就有掌控权了。” 白宁徽神色一变,“舆论?” “嗯,就是像刚刚那样,有人带头引导,原本针对汤其司的言论,瞬间倒戈,针对起了汤依柔那方,这是需要控制的。” 当然,刚刚那个带头人,除了殷陶然,还有自己作自己的汤依柔。 白宁徽一听便明白,这种手段三思也会用,在百姓中安放暗探,以散播一些他需要的言论。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连这种事都在安排。 “对了,一会儿帮我把小可叫进府,我得让他去外头传一传花旭尧的事。”和曼曼头没回,拍拍失神的白宁徽。 下方,汤依柔听着越来越难听的骂声,脸由黑转绿。 “你们都给我闭嘴!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武英侯的妹妹!你们敢骂我,我让哥哥打死你们!” 殷陶然手一抖,赶忙侧过脸,“快!请侯爷出来!” “来了。” 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酥酥麻麻。 殷陶然艳眸缓缓抬起,就见身侧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 男人逆光中低着英俊的脸,清冷的眸子,带着常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她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 说真的,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根本没看出,他是这么好看的人。 蓦然,殷陶然的脸滚烫了一片,她吓得将团扇遮好,不想叫他瞧见。 汤其司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可以了,交给他。 殷陶然尽管不情愿承认自己中了美男计,可姿态却是没有了往日的洒脱,缓慢后退的模样,透着几分娇羞。 管家摸着下巴一点点的胡子,眯着眼看这两人。 果然吧。 他就说还是陶然小姐这样的姑娘,侯爷会喜欢。 第七百四十六章 侯爷干得漂亮 “侯爷出来了!听听他怎么说!汤小姐居然骂我们是废物!连皇上都不会这么说话,汤家小姐凭什么!” “对!凭什么!” 汤其司脸上面无表情,可明显眼中的光暗了许多。 他本是在府中闲逛没准备出现,却听说殷陶然自己跑出来与汤家人吵闹,这才赶来。 路上也听了管家的念念叨叨,说是从前他的主子,便是不理会外头的胡言乱语,被人诟病,渐渐的,出门就被骂,这才躲去了乡下。 汤其司觉得有理,心想着该由他解决。 谁知道外头会闹成这样。 殷陶然清醒了过来,急忙拉着他说悄悄话。 “你趁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你妹妹,最好把她教训哭,这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底下的汤成武听到这些人把皇上都扯了出来,又气又急。 “你们这些人空口白话!方才小女不过是说费五!姓费,排行老五的人!岂有在骂人?!” 他极力澄清,却忘了最该做的事—— 堵住汤依柔的嘴! “爹!我就是在骂他们废物!这些刁民!敢骂我这个侯爷的妹妹,不只是侯爷,我还是王爷的表妹!你们骂啊,王府就在前面!我看你们敢不敢!” 一说到王爷,刚刚还在怒叱的百姓们,顿时不敢开口了。 皇上是仁君,他们时常把他的名号挂在嘴边,是无碍的。 但是王爷可是所有大辛人的禁忌,别说提了,就是经过王府都得绕道走啊! 汤依柔这下得意极了,昂起的脑袋,就像斗赢了比赛的母鸡。 “不敢了吧,我就知道你们欺软怕硬,说你们废物,你们自己看看我有没说错!” “住口!” 一声低沉的怒喝,宛若凶狠的野兽在荒野中嘶吼。 就连汤成武这个从前威武的将军,都被这一吼声震得全身哆嗦。 更不提寻常百姓,和汤家上上下下,他们向来很怵汤其司,此时都低着脑袋不敢与他扫来的鹰眸对视上。 汤依柔本也被吓到,却见是汤其司,立即笑了出声,“哥!你来接我了?” 普通民众瞧她对着汤其司笑,下意识以为汤其司刚刚那句住口,是冲他们来的。 大伙交换了眼神,显然都带着不满。 想到一开始的传言,汤侯爷觊觎自己的亲妹妹,他们突然觉得有迹可循。 汤其司没想到自己才说两个字,就有人开始误会,但他毕竟是来解决问题的,自然会好好解决。 “汤依柔!给众人道歉!” 汤依柔脸上明艳的笑容,几乎在一瞬间变了,嘴角下垂,双目阴翳,那模样看在汤其司眼里,怎么看怎么丑。 “汤其司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汤其司没有表情地冷笑一声,“让你给众人道歉,怎么,没耳朵?” 上头的和曼曼瞧他这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怎么怎么,汤其司不是很疼他妹妹的吗?” 从前还为汤依柔,说她无礼来着。 白宁徽揉着她发凉的小手,随意道,“人是会变的,整日跟个疯婆子在一块,迟早受不了。” “疯婆子?” 和曼曼颇为诧异。 她倒与汤依柔不熟悉,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评价个姑娘。 马车里的汤依柔心中仿佛有一团怒火,忽然狂烧。 “汤其司,亏你还是我哥哥,你居然不帮我说话,居然让我给这些贱民道歉!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百姓们一开始还有些错愕,被汤依柔又一次辱骂,骂得回神。 “你才是贱女人!侯爷说的对!你就该道歉!!” “对!支持侯爷!侯爷替百姓打了胜仗,也会替百姓说话!侯爷好样的!” “擦!刚刚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说侯爷喜欢他妹,这种女人就是七仙女也喜欢不起来啊!泼妇!” 殷陶然激动得泪光都出来了。 就是这样! 汤其司余光扫过她欢快的小脸,倏然心头一暖,慌乱地收回视线。 “汤依柔,你辱骂我大辛百姓,只是让你道歉,已然从轻,要本侯说,汤家还必须拿出银子给众位百姓赔罪!” 若说刚刚汤其司让汤依柔道歉,众人仅仅十分解气,那此刻听到要汤家赔钱,众人简直热血沸腾啊! 必须支持! “对!侯爷太棒啦!!” “侯爷千岁!侯爷乃大辛的希望,百姓的福祉!” “侯爷活该打胜仗,侯爷日后必定上至国公,前程似锦!” 这条街面声音太大,直接吵得后一条街上的永泰侯府,白之裕以为在谈论他呢,把他激动的。 “哥,你还是清醒点吧,最近京里都只谈论武英侯。” 白之维遗憾地朝他摇摇头。 郑兰芝瞪了他一眼,“你小孩懂什么,武英侯名气是旺,但终究是武将,朝廷上的事,都是以文官为主,侯爷,我近来与户部魏家走的近,定然为你谋个官职来。” 进了户部,不单单是官职,还有油水,郑兰芝一直都盯着呢。 白之裕虽不喜欢靠女人,但如果能成,他也是愉快的,故而拉上夫人就上街为她买礼物。 只是再听那头的欢呼声时,心里还是不甘,偏偏要去看看。 就见那条街面行人众多,果然是朝着武英侯府去的。 “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小家子出来的,就是不懂礼节与分寸。”白之裕鄙夷道。 “诶,这位是?”末尾的百姓听到这话,感觉有点刺耳。 跟着瞎闹的小可也回头瞧着,“这不是!永泰侯爷嘛?!您这是来拜见武英侯爷?” 这话,生生在白之裕心头捅了一刀。 他本来抬起脚都要走了,硬是回头喝骂道,“我与武英侯同是侯爵,何来的拜见!” 白之裕是恼了,可小可皮厚啊,他起哄不嫌事大,不听白之裕说什么,转头让大伙给永泰侯爷让路呢! 小可是见过郑兰芝在何事屋闹事的,这么好的机会羞辱他们,他不会放过。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公众号【】抽红包! 白宁徽微微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眸,盯着小可看。 不愧是跟着和曼曼混的,这小子真是拱火一把好手。 瞧,路都给白之裕让了出来,白之裕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众目睽睽之下,白之裕气得脸红到脖子根!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肚子疼 汤其司远远瞥见,不想多生事端,自己前去见礼。 “白侯爷,有失远迎。” 白之裕当时被小可整得下不来台,想扭头走掉又显得没气魄。 好在这新晋的武英侯识相。 白之裕挺了挺胸膛,虽然身高比不上汤其司,但眼神颇有睥睨之势,“不必多礼,武英侯怎不在府中歇着,反而在街上与民同乐啊?” 汤其司还未说话,汤成武就赶来哭诉。 “白侯爷,你有所不知,这汤其司灭绝人性,不忠不孝,自己住着侯府,竟不让我汤家人住进来!” 白之裕一听,心中窃喜,面上却是惊骇,“怎会如此!汤侯爷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汤其司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肚子里。 不说此事与他人无关,就是他自己也没兴趣看到这汤成武以及他庞大的家眷,再者,汤家另牵扯别的事,他觉得没必要折腾。 可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 就在汤其司缄口不言,汤成武要添油加醋再骂他一遍时。 后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这事你们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又是谁,来这里指手画脚!” 众人循声一望,是那位自称大美人的姑娘。 白之裕脸色难看了几分,“这位姑娘,我们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皇上怎会管这等小事,自然得靠我们来主持公道。”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殷陶然一脸的好笑,“皇上管不着这等小事,也没见其他文臣武将在管,这位侯爷,莫不是专职在街上管理别人家的家务事?” 白之裕如阴云罩顶,心中发寒。 “你你你!市井泼妇!” 小可默默拿手盖着嘴,和周围人嚼舌根。 “听说白侯爷,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啥正经营生呢。” “不会吧,那不是比我还惨,我每日都能赚好几两!” “没营生平日里吃啥喝啥?” “人家有爵位,朝廷给粮给布还给钱,我们操什么心啊。” “切,侯位罢了,过两代就没得承袭了,到时候看他们吃什么。” 众人话说的小声,却经不住离得近,一句一句跟刺猬似的往白之裕两夫妇耳朵里钻。 郑兰芝看不下去了,“你们一个个,敢如此恣意讨论我侯府之事,可还记得我们白家乃皇族宗室!” 小可眯着眼,又默默与人讨论了起来。 “刚刚汤侯爷都没怪罪我们,这白侯爷好大的谱,不过这人不说我都忘了,白侯爷姓白,完全没见他为大辛做过什么贡献嘛。” “啧啧,要我也不做啊,反正皇上会养我,至于孙子,肯定要靠他自己了。” “跟汤侯爷比,这白侯爷的爵位,实在德不配位。” 郑兰芝没想到,把皇族搬了出来,这些人还敢嘴尖舌快,立即咬了咬牙道: “侯爷!不如让顺天府把这些辱没皇族的刁民,抓起来,我们可以不在意,可若被皇上与王爷知晓了,定然要斥责!” 百姓霎时一惊,旋即恼怒了起来! “我们大辛是有王法的!你说抓就抓!” “这是哪家的婆娘,脑子不好就待在家里别出门,皇上爱民如子,以为都跟你似的没教养!” “就是郑家的啊!郑二小姐之前下过狱,这郑大小姐如今如此狂妄,迟早也要蹲牢房!” 众人你一言一语,唾沫星子直往白家夫妇脸上飞,两人恨不能挖地洞躲去。 汤成武还准备靠白之裕做主,见他如此没用,顿时眼中流露出鄙夷。 汤其司双手举起,示意百姓们别冲动。 “我府上的事不劳白侯爷操心,汤家与本侯的事,乃我私人之事,不便与各位透漏,今日舍妹出言不逊,还请各位见谅。” 他也实在不想多折腾了,直接转身瞪向汤依柔,“给众人道歉。” 汤依柔眼泪漱漱而落,“我不要!爹!我们回家,我不要道歉!” 她一边哭一边让马车夫打道回府,半刻不愿多待。 汤成武大腿一拍,恨闺女无用。 岂料—— “来人!今日汤依柔若不道歉,汤家若不赔百姓银两,不许走!” 话音落,侯府冲出一队士兵,各个腰佩大刀,气势雄浑,井然有序的跑步声震得地面抖三抖。 不到片刻,士兵将汤家的去路挡得密不透风。 殷陶然两只艳丽的眸子亮澄澄,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气魄。 想到自己从前该看上那什么纪无双,总觉得是被眼屎糊住了。 “汤其司!你敢!!” 汤依柔气得在马车里捶胸顿足,感觉肚子都疼了。 ! 肚子?! 汤依柔忽然想到个好主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爹爹~哥哥~我不行了,我肚子痛~” 殷陶然眸光一凛,就想上去给她脸上来两巴掌,看看她是肚子痛还是脸痛! 汤其司微微敛目,没有说话。 汤成武冲了过去,“女儿啊!你怎么样了!你前几日生了大病,赶来投靠兄长,又遭此大罪,你怎么如此可怜。”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有些郁闷。 “要不,汤小姐先去休息,留个银钱,我们就算了。” 大家想了想,觉得这可以。 汤成武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居然还敢要钱! 他崩溃地趴在汤依柔的马车边上嚎啕,“我可怜的女儿,你都病成这样,这些吸血虫还不放过,老天爷!我们汤家造了什么孽?!” 气氛被他这嗓子一嚎,顿时沉重了不少,百姓们开始反省是不是过分了。 白之裕本是想趁机走人,郑兰芝却拉住了他。 “看看!你们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一个大家小姐,究竟做了什么,被你们逼得肚子痛,你们还要人家怎么样!” 百姓们更是低了脑袋,不敢出声。 正当郑兰芝解气的时候,小可又冒了出来,撩起袖管不服气地指着郑兰芝道: “她肚子疼可能就是吃多了鱼肉拉肚子!与我们有何相干!难道她肚子一疼,刚刚骂我们废物,骂我们贱民,我们就活该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肚子疼好了!被她骂疼的!被她嘴臭熏疼的!” “这世上也不要什么道理不要什么律法,光比谁可怜,谁会装,谁肚子更疼好了!” 小可一席话,说得众人茅塞顿开! 第七百四十八章 汤老爷什么病 “没想到小可还有这等口才,让他在街边混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做律师才对。” 和曼曼轻轻声地在上头给小可鼓掌。 “律师?” 天色落了些,白宁徽用外衫裹着她抱在怀里,语气柔柔地问。 “就是……我想想那叫什么,宋世杰那种的,噢!状师!” “宋世杰……何人?” 白宁徽眯了危险的长眸,锋利如刀般扫过她的脸。 和曼曼被他逗笑了,搂住他安抚道,“是电…嗯,是戏曲人物,你不认识,状王宋世杰。” 白宁徽脸色勉强好了些,再往下看时,也觉得小可有几分本事。 单是普通百姓碰到身份地位高的显赫权贵,都会不自觉的矮一个头,对方能多看其一眼,都会感到荣幸。 断无人会像他一般无畏,更别提头脑清晰,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实属难得。 白宁徽这么想完,忽然瞥了眼怀里的人儿。 小可这模样,不就是另一个曼曼吗?看来是被她带出来的。 下头的百姓被小可一鼓舞,群情激奋,一下子点通了一般,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也没明白我们干了什么,分明是汤侯爷要她道歉,结果倒好,一幅被我们逼了!” “听听刚刚那话,也就郑家人能说得出口,但凡明辨是非,也不能把罪往别人头上安啊!” “京中这些闺秀一个比一个荒唐!说话难听,连道歉都不会,还肚子疼!怎么!肚子疼是我打的吗?” “诶别说,万一人家扭头就说是我们打的,我们十张嘴也不够用,不如现在就请个大夫过来看看,省得以后拉我们上公堂!” 这人话一说完,立即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 汤成武和汤依柔这下急了! 汤成武怒吼,“你们都闭嘴,我汤家女儿生了病自己看,不用你们假好心!” 你越不让干,人家越觉得有鬼嘛。 和曼曼摇摇头地想。 于是,百姓们为了证明他们不是假好心,是以德报怨,非要请大夫来! 汤其司眸子暗了几分,想开口让汤依柔进府看病,谁料—— “别急,大伙儿不嫌弃就让老身瞧瞧!” 距离汤依柔马车很近的地方,一个举止稳重的妇人上前。 有人认得她,“张婶是从前宫里医士所的当差宫女,医术很是不错,我家媳妇产子就是靠得她。” 大家一听,觉得可以给汤小姐看看。 汤成武慌得背上一滴冷汗下滑,“滚!粗婆子,拿开脏手,不许碰我的女儿!” “嘿!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儿,女儿病了就该及时就医,老身闻着姑娘身上一股药味,当归阿胶黄芪,还有猪肘子的味道,这是气血大亏,定是病重!还是给老身看看吧!” 张婶痛心疾首,看着这对父女,觉得太不像话。 “我才没有病!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现在肚子也不痛了!爹我们回去!” 汤依柔气急败坏的语气里,全透着心虚。 百姓们更觉得这家人耍着他们玩。 “说痛的是你们!给你们看病不看的还是你们!现在说没病的又是你们!” “你们汤家都是什么人啊!啊~不是,汤侯爷还是最好的。” “难怪汤侯爷不肯让这家人上门啦,这要住一块,鸡飞狗跳的!” 只是旁观不敢出声的汤家人,各个缩着脑袋很是无辜,关他们什么事? 汤其司揉揉鼻梁,“劳烦各位操心,舍妹的身子本侯会找大夫看看,不会牵扯诸位,来人!送汤小姐进府!” 汤依柔终于大松了口气,高傲的脖子又伸了出来,不屑地瞪着这些刁民。 汤成武也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拦了下来。 “汤老爷留下,替女儿道歉,另外赔偿的事,本侯既然下令了,请汤老爷照办。” “放肆!臭小子!我是你爹!”汤成武被士兵的刀鞘阻拦,气得浑身发抖。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公众号【】抽红包! 汤其司面无表情,“对,你还是汤依柔的爹,替她负责不愿意吗?她生病了无法与众致歉,你不该替她担负?还是说…” 他冰冷的眸光扫过汤依柔。 汤依柔手脚发凉,“爹!你就替我道歉怎么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哥,我们快进去吧!” 这时候的她已经不记得带着汤家人来做什么了,她只想快点逃。 汤成武阴狠的目光死死瞪着汤依柔! 祸是她闯的,锅却要他这个当爹的背! 生个儿子女儿都是来讨债的吗? 但汤其司懒得管他,“一人十两。” 留下这句晴天霹雳,就带着笑嘻嘻的殷陶然进府了。 十、十两… 汤成武轰然倒地,两眼一翻,迅速昏厥! “大家别慌!老身来看看!” 张婶终于有发挥的余地,赶紧上前要给汤成武号脉! 后面几个姨娘和不大的小辈一看,脑子嗖嗖嗖地转! 几个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决定带着搬来的细软走人! “嗯!” 十数人一转身,就见后头齐刷刷地站着一排士兵,凶神恶煞,铮亮的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白之裕夫妇趁着百姓因为能得十两银子而欢呼时,猫着腰钻出人群,再不敢留下挨骂。 可不知是谁,居然在他们两人屁股上各踹了一脚! “哎呀!” 白之裕夫妇摔了个狗吃屎。 郑兰芝简直不能忍,当即就要爬起来骂人,却被白之裕拉扯着跑了。 “不会吧,就这么走了?” 和曼曼有些无语了。 “白之裕很看重脸面,与人争吵会让他觉得丢人。”白宁徽搂着她,惬意地将侧脸靠在她头上。 和曼曼没话说,只觉得郑兰芝嫁给这人有点惨,不过跟她无关。 底下的张婶,神情肃穆,“汤老爷脾失健运,聚湿生痰,痰郁化热,此乃热病之兆,等等!” 张婶双目一撑,“汤老爷泪堂发黑,唇色无华,再让老身看看……果然!眼白发黄!” “这是什么情况啊张婶!”众人焦急地问。 张婶唉声叹气,“汤老爷这是纵欲伤身了…” 百姓们:“……” 汤家人:“……” 和曼曼:“……” 白宁徽:“……” “啊呀呀!你个贼婆娘!胡言乱语!污蔑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第七百四十九章 对手相见 汤成武要疯了,居然要让他在大庭广众,听到自己什么……纵欲伤身?! 他当真要大开杀戒,才能让这些刁民知道什么叫怕! “嗯?” 威严的士兵大眼一狠,浓眉一狞! 齐刷刷释放出可怕的威势,朝汤成武压去! 汤成武刚朝张婶举起的大掌! 挠挠头。 “这个……不就是钱,我们汤家有的是!” “哇噢!!!” 瞬间,百姓们将他纵欲的事抛之脑后,一拥而上! 侯府里,安排了一位宫里快要退休的老太医常住。 “嗯……唉,怎会如此,汤小姐这样的身子不好乱跑,该好好待在夫家安养才是。” 殷陶然正欢欢喜喜地喝茶解渴,漂亮的眸子立即飘了过去。 “这怎么还扯上夫家了,你家妹妹嫁人了?”她歪着头朝汤其司小声问去。 汤其司沉着脸,塞了一块糕点进她的嘴里。 “要你管!”汤依柔指着殷陶然骂去,扭头就瞪这老太医,“你会不会看病!胡说八道什么!” “休得无礼!!”汤其司眸光瞬间寒如冰锥。 老太医本不好多说姑娘家的事,可见她如此不懂礼数,心里头也生了闷气。 “哼!老夫本是为侯爷、侯夫人以及侯府未来的子嗣看病,你算个什么,戾气深重,难怪保不住孩子,落得滑胎!” 想他身为太医,在宫中何曾有人如此对他大呼小叫过,连从前的元帝,现在的皇上,都对他们谦和有礼。 一个小小的女娃子,毫无教养! “嗬——咳咳咳咳!!!” 殷陶然一口凉气猛吸,嘴里的糕末直接把她呛得漫天喷粉! 汤其司慌忙替她拍背,眼里闪过一丝自责。 “你!你住嘴!不许你说!” 汤依柔的泪水险些飙出。 尽管她自己不在乎这些事,可她还是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 老太医又哼了她一声,来到汤其司面前,“侯爷,老夫去开药,但府中定然没有药材,还需要您派人去买。” “自然,劳烦陈太医了,本侯替舍妹向您赔不是。” 汤其司将殷陶然扶在椅子上坐好,给老太医作了长揖表达歉意。 老太医这才好受了一些,临走前,瞪了汤依柔一眼,“哼!” 殷陶然狼狈地咳完,简直不敢看汤依柔。 特么的,她自己从前虽然也说过不要脸的话,造过乌七八糟的谣,但让她干什么,她真没胆啊! 可这汤依柔就太狠了,居然做到了! 殷陶然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她感觉必须要找人分享一下这个惊天大秘密,否则她一个人会被憋死啊! 汤其司轻轻推了鬼鬼祟祟的殷陶然脑袋一下,示意她不许胡说。 “小柔,我让管家带你去歇息。” 汤依柔噙着泪,出水荷花般可怜,“那爹爹呢,什么时候来。” 汤其司方摆出的温和面容,骤然狂风暴雨! “汤依柔,从今日起,你便记住一点,有你在的地方,不会有他,有他在的地方,不会有你。” 这什么意思啊! 殷陶然总觉得自己脑袋好像不够用,她是不是想歪了什么,不行不行,她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 汤依柔一下子趴在了桌上嚎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你去把爹爹找来!” 汤其司鹰眸望向正厅外的远空,实在不想多看她一眼。 从前他的妹妹最美丽可人,如今看一次恶心一次。 “来人!送汤小姐回屋!” 汤依柔不肯走,终究还是被力气大的嬷嬷架走了。 殷陶然久久无法回味,“所以,她到底有夫婿没有?” “平日这般得闲?去!出门玩去!” 汤其司佯凶训了她一句,自己快步离开。 刚出正厅,就见一个青衫女子,如山中清泉流落人间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其司。” 汤其司稍稍怔愣一瞬,旋即唇角划开淡淡的浅笑,“怎么来这了,太阳要落山了,小心着凉。” 殷陶然耳朵一抖,脚步飞快地冲了出来! “啊!汤其司,你居然不和我介绍!” 她双眸燃起熊熊战火,两颗眼珠子都要贴到春雨身上了! 哎哟哟,就长这样吗?啧啧,汤其司什么眼光~ 不对! 不是绝世美人,却很得男人欢心,这种女人才是最大的对手! 殷陶然眯了眯眼睛,非常认真地正视自己的对手。 “其司,这位是……” 春雨心中冷风吹,面上暖阳照。 汤其司窄眸微微敛起,幅度小到无人可察,“是南泽的公主殷陶然,我从前与你提过。” 春雨含笑的嘴角,略一僵硬,却在闪电间恢复,纤臂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腰。 “是吗?我好似忘了,南泽公主为何不在南泽呢?” 汤其司没察觉出她有异样,“她贪玩。”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殷陶然俏脸一皱,这女人在挑衅她? “嗯,大辛太大,之前让汤侯爷带着我游玩,可惜日子过得太快,不然我们还能在外面玩上几年呢。” 春雨手指一紧,险些掐到汤其司的肉。 “可怜我身子骨弱,不能陪你,谢谢殷公主照顾我家其司了。” 殷陶然紧抿着唇,头顶有火在冒。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既在男人面前示了弱,又把她殷陶然说成个陪玩的,还宣誓了主权。 “对了,其司说,待他回京,我们就成婚,到时候公主您定要大驾光临啊。” 殷陶然脑门要被烧着了! 她就住在这里,居然还让她大驾光临,好本事! “那还用说,侯爷好心收留我,他的大婚我若不到场恭贺,岂不是失礼?!”殷陶然咧嘴笑道。 春雨从中听出了火药味,这到场怕是来闹事? “其司,你说呢?” 一直观战的汤其司回眸看了眼春雨,“说什么?” 春雨颦眉,旋即兰花指翘在唇边,“呵呵,其司你便是如此木讷,公主要来恭贺我们,你不谢谢她?” 汤其司随意颔首,“到那时谢便成了,出门去玩,你回京后整日在府里,去街上买吃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塞进殷陶然手中,将人打发走。 殷陶然怒火正盛,突然被手中出现的银票压住了火。 是蓝颜色的,两百两,勉强够花。 朝春雨挑了一眼眼尾,她大摇大摆地往府外走去了。 跟这种段位的女人超下去她必然吃亏,不如从长计议,殷陶然如是想。 春雨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却见汤其司居然拿钱给这个女人! 还是两百两,还叫她买吃的! 春雨终于克制不住脸色发青了,森冷的目光定在那嚣张的红色背影,恨不能烧出个洞! 第七百五十章 长大以后 外头的百姓每人拿了十两银子开开心心地解散了。 “这位小公子,我家姑娘要见你。” 一痕拦下小可,沉声道。 小可还在跟同伴们打趣,被他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你你谁啊!你想打劫吗?我可告诉你,打劫得坐十年牢!” 同伴们全都把银票揣好,团团抱住小可。 一痕无语摇头,“小鬼,你不必害怕,不打劫,真是我家姑娘要见你。” 同伴们抱得更紧了,“好啊!我们小可才多大!不要脸啊这是,你就说,哪家的姑娘!” 一痕很久没跟人说话这么累了。 上一次还是跟郑家那几个二愣子。 “和、曼、曼。” 小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也不用人围着了,“哎呀,是自家人,你们别担心!就是何事屋的东家啊!放心放心!” 同伴这下是真放心了,何事屋的掌柜他们知道啊。 当初小可来的时候,还是何事屋出钱关照过的呢,他们一开始都是收钱照顾这小子,后来混熟了自然不用。 “那你快去,有什么好事记得跟哥几个说啊!” 跟小可招手完,他们几人先撤了。 一痕将小可带入王府。 小可平日清秀的五官,在进入王府后就再没有恢复正常过。 哇~这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这就是王府吗? 会不会太没人性了! 穿过繁花似锦的半个花园,小可终于见到池边喂锦鲤的和曼曼。 “姐姐!!” 小可小臂一张,兴奋地要跑过去! 却突然灵魂一颤,一双死亡之眼紧紧锁定了他。 一滴汗珠缓缓从清爽的背上滑落,小可卡顿着脖子—— 一下…一下…一下… “见、见过王爷……” 小可这才发现和曼曼身后的男人,像片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包在他的范围内。 那就像野兽紧盯着自己的领地。 若是只盯着粉衣少女看,定然不会注意到世间任何阴霾,可一旦视线挪移,就能发现黑暗无处不在。 小可欲哭无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和曼曼将粉色的瓷罐放在白宁徽手掌里,起身朝小可走去。 “做什么啊,地板跪得不痛?” 小可吸吸鼻头,“痛。” “起来吧,今日居然赚了十两这么多,你这个小富豪。” 和曼曼拍拍小可的脑袋,想把他拉起来。 “哪有姐姐赚得多。” 小可又是笑嘻嘻的模样,却在起身到一半时,感到了莫名的心悸,他迅速跳起,不敢让她拉。 和曼曼没在意,“我这有件事你去帮我安排。” 小可立即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地看着她,“您说。” 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将花旭尧的事说给他听,“那女人是我二哥的生母,所以最好也别伤了她的名声,只道是外人误会了。” 小可稍稍感到为难,“如果那女人偏要自己出来说事呢?” 和曼曼叹了口气,“她自己作妖就怪不得别人,你别被脏水泼到便好。” “好好!”小可连连笑道,“对了姐姐,我有很努力的攒钱,如今房租我可以自己出钱了!” 夕阳下,和曼曼欣慰的笑容,像木芙蓉般温暖。 “真棒,其他孩子可还好,近来我身子不妥,才迟迟没有去看你们。” 小可垂了担忧的眸子,再抬起时,又是清朗晨光般明媚。 “他们啊,闹腾极了,小小年纪,还想着跟我和小以他们一起出来赚钱,姐姐你说是不是太胡闹了。” 和曼曼重新蹲下身子拨了拨水里的,“他们这是闲着的,请个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再请个师父教他们练练手脚,保管晚上一碰床就没声了。” 小可耳朵里听着,全记下了,“好好,我们自己安排。” 白宁徽轻脚踱了过来,“蹲着易头昏。” 俊美无俦的侧脸,被橘色的柔光,描绘出极为完美的线条,他大掌温柔地将少女扶起。 这一幕刚好落进小可的视线里。 怎么说呢。 这人好像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个王爷啊。 和曼曼顺着白宁徽的力道起身,继续和小可说道,“对了,你有想过长大后的日子吗?有特别想做的事吗?” 小可立即回神,“特别想做的事啊,当然是赚钱咯,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穿好衣裳。” 和曼曼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和她的想法一样。 “你可愿意读书,暂且不赚钱?” 小可蹙眉,“不愿意,读书做什么,我没有户籍,不能科考。” 和曼曼笑了笑,“读书自然是为了以后赚更多的钱啊。” 小可有些不信,“我偷偷打听过了,那些考完进宫当官的,每个月才五两银子,还不如我跑腿赚得多。” “那是你不懂他们官位升一级能涨多少倍,要知道,一品丞相一个月竟有一千五百两收入呐,你听听!” 和曼曼悄悄跟他道。 “哇哇哇!!!”小可捂着嘴大叫。 一千多两啊,他做梦也没梦到过这么大笔钱财。 虽然跑腿偶尔赚得多,但那也是偶尔,而且凤京闹市这开销大,花得也快,所以每个月剩不了几个钱。 他眼睛里闪着光,已经开始想象着如果他有一千五百两后,能怎么花了! 白宁徽搂着自家女人,伸手在暗地里偷偷掐她的屁屁。 这丫头也是,朝廷俸禄本是不外传的,她也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竟还跟外头人说。 “那那那,也是丞相啊,我不可能赚得到。” 小可调出整个脑袋的理智,认真道。 和曼曼拍拍他的小肩膀,“当然不可能让人当丞相,我瞧你的年纪不过十二三,许多人十七八就娶妻生子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这事。” “我才不想娶妻生子呢。”小可一本正经道。 “啊?”和曼曼一脸怪相地看着他。 忽然恍然大悟,“噢噢,因为你现在还小,你没有喜欢的姑娘,等你以后有喜欢的姑娘,你就会想娶她,等你想娶她的时候,你就低头看看自己。” 和曼曼低头看看自己,复又看着小可,“你就会发现,你配不上自己心爱的姑娘。” 小可不屑地撇开脑袋,“那怎么不可能是她配不上我?” 和曼曼想了想,“因为你喜欢人家,你不自觉就会变得卑微啊。” 第七百五十一章 香彤大管事 喜欢人,就会变得卑微? 白宁徽幽邃的眸子,探究地凝视着和曼曼。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懂情事的,可这话说出来,让他发现,原来她是懂的。 她是看出了他的卑微吗? 但小可显然还是不懂,抱着手臂不说话。 他是出身不好,但是要让他卑微,他不干。 和曼曼终于体会到孩子难带,她决定祭出每个父母都会用上的那招—— “好好好,你也别管那些了,反正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和曼曼要带孩子,就得带最好的,你可能觉得读书没用,但‘你觉得’不重要,必须去读!” 小可噘嘴,“好吧。” 答应是答应了,小可又想了想,“但我不能不赚钱,那我能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吗?” 和曼曼点点头,“可以啊,你这么聪明,以后抄个小字条放在身上,空闲就拿出来读。” 这话小可爱听,他也觉得自己聪明。 随后和曼曼牵着白宁徽去了趟书房,给小可写了份东西。 “喏,你给小强,我让他帮你们安排读书的事。” 白宁徽搂着和曼曼,一起目送小可离开。 “你让他转职,那往后凤京的舆论呢?”他调侃道。 和曼曼乐呵呵地笑了,“唉,这种小事我还可以再安排,你说我办个报社怎么样?” 白宁徽接过二月的披风,将她裹住,晚来风起了。 “报社是何物?” 和曼曼像个粘粘虫一样,抱着他走路,“就是……一种读物,上头记载着每日京城里发生的事。” 白宁徽手里搂着她格外满足,神色稍稍有些不解。 “记那做什么?” “不懂了吧,那上头可以记载很多东西啊,比如国家颁布的法律,或者近来哪个文豪写的诗,亦或天气变化医生给出的建议等等。” “邸报吗?”白宁徽明白了一些。 “嗯,类似,但我说的是面对百姓的,传播更密。” “就比如这回花旭尧发生的事,大家都在私下里传谣。” “如果我在报纸上,写着关于花旭尧本人和他好友的采访,以及有意识地将话头转到有利于他的方向。” “那么百姓也许会重新看待这件事,就不会产生花旭尧无处伸冤的感觉。” 和曼曼神色变得郑重,显然已经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白宁徽微微一惊,如果安排小可,是私下里控制舆论,那么,她如今想做的,却是明面上的控制! 只是这听起来有些荒唐。 “花旭尧的事,毕竟是私事,大摇大摆地写在纸上,传递给百姓知道,不是很奇怪吗?” 和曼曼坐在桌前,接过他递来的汤碗,思索着他说的话。 “也许是有些操之过急,但我相信,无关此事的百姓一定会乐意看到别人的八卦,只是当事人兴许会难以接受。” 白宁徽为她布着菜,浅笑着道,“你啊,总是想些复杂的事,脑袋不累吗?” 心中却是默默将这事记下,她说的不过是些小事,但如果朝廷能利用这种东西掌控民心,这才是关键。 和曼曼被他一说,也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好好,暂时不想。” 谁让她连门都出不了,这种事还是先放一放。 小可走后不久,府外就传来小强求见的消息。 和曼曼捂住白宁徽的嘴,朝二月嚷嚷,“让他进来!” 小强倒不是为了小可的事,找教书先生这种事,他在西风扣混久了,还真能安排得了。 “主子,何事屋来了个女子,说是您的旧仆。” “啊?谁哦?” 和曼曼像兔子一样,嚼着不知名的野草,快快咽下后问。 “名唤香彤。”小强道。 “香、香彤?!” 和曼曼惊讶地看向白宁徽。 白宁徽自己也不知此事,替她擦了擦嘴角道,“大抵是求了皇上让她出宫的吧。” 但见她突如其来,两眼一亮! 白宁徽塞了一大块老参进她嘴里,语气极为严肃,不容分说,“不可能,我王府不收外人。” 她有他伺候,何时轮得到旁人碰她! 和曼曼顿时噘了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强见她为难,主动道,“不如,让小人安排?她说她想留下帮忙,不收银子,小人可以找些事情给她做。” 和曼曼愣了愣,“不收银子怎么成,外头又不像宫里有吃有住的。” 小强点点头,“那主子说给多少,住处的话,小可那再摆张床还是够的。” 和曼曼放下筷子,抱臂盘思。 “对了!可以让香彤教教那些姑娘小子礼仪,他们现在胡乱过就算了,以后都是要堂堂正正的嫁人娶媳妇呢,既然要开始读书写字了,也可以让香彤盯着他们完成功课,类似教习嬷嬷。” 小强听罢,大概明白了,“工钱呢?” 和曼曼摆摆手,“这你和她自己商量吧,看看宫里原本给多少,照样给就行了。” 小强离开后,来到何事屋告知香彤。 香彤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便猜到王爷不会容我,但也无妨,能为姑娘办事,我也是欣喜的,怎么也比在宫中强。” 她那日去了太医院,才知道王爷带着人出宫了,她紧赶慢赶地也要出宫,却被内务府各种规矩拖了两日。 等出宫后,也知道要去王府,但到了以后,王府门房关得严严实实,根本不接见外人。 那时,她只能走很远的路去住便宜的客栈,无意间想起了姑娘从前开过铺子,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好在何事屋的掌柜人不错,居然亲自为她跑了一趟王府。 天色仅剩一缕天光,小强和小可交代后,让他带着香彤回去了。 香彤在梧桐小院里的地位很明显,是主子的嫡系,从前宫中的掌事大宫女,自然也是这院里头最大的管事。 她一来到此处,很快就召集了大伙儿“开会”。 她稍稍将院里来回打量了一番,便沉着脸盯着他们。 姑娘小子们站前排,四个下人站后排。 “我对你们很失望。” 众人面面相觑。 香彤遗憾地摇摇头。 “我知道平日主子不来你们这,你们私下里做事怠慢,采买克扣,得过且过,不管有没有我都能明白,但最过分的是,孩子身上的伤,谁动的手!” 那深深的掐痕,明显是大人干的,不是小孩的打闹磕碰! 从相府被和曼曼调来的小秋,不客气地指着厨房梅婶。 “我我我!那是孩子跑来厨房胡闹,里头有火有刀,多危险!我这才动的手!”梅婶郁闷地解释。 香彤气势凛然,“从前的事罢了,往后,这院里的事通通得听我香彤的,从今晚开始,吃穿用度,一律听我安排!” 第七百五十二章 讨喜的秘诀 “七哥,你必须告诉我,和曼曼是怎么讨男人欢心的?” 殷陶然在街上无意间碰到要约饭的殷修彦几人,死皮赖脸地跟着来到了小酒楼。 这话一问出来,在场的孙文博和白之维,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曼曼讨男人欢心?她不讨。” 殷修彦只觉得这话好笑。 “那不可能!你老实说啊,我不是要找她麻烦,我那是取经!” 殷陶然摆出的神色,的确十分诚恳。 奈何,其他人也只是觉得好笑。 “她用不着,她不喜欢别人缠着她、打扰她。”殷修彦认真道。 虽然她从不说,表面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但相处久了就能发现,她常常不自觉地就远离了人群,独自一个人待着了。 殷陶然顿时放了筷子,叉腰瞪着他。 “你们男人真是看不懂女人,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 殷陶然眼睛骤然一亮,突然就学会了一招! 殷修彦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家伙脑子该治治了! “哈?曼曼可是很喜欢我的啊。” 白之维立即举起筷子承认了这事,他反正没发觉曼曼不喜欢他,哼哼。 孙文博点点头,“这倒是不作假。” 殷陶然马上指着白之维,朝殷修彦扬起下巴,一副“你瞧你瞧”。 殷修彦懒得理会她,继续吃自己的饭菜。 “小子,你说,和曼曼怎么讨你喜欢的。” 白之维歪着头,眨了几下漂亮的眼睛。 孙文博瞥了两人一眼,“你倒不如问,这小子是怎么讨和曼曼喜欢的。” “嗯?” 殷陶然没听明白,“不是和曼曼讨他喜欢吗?” 殷修彦实在觉得她傻,只好多说几句教导她,“自然是因为小维讨曼曼的喜欢,曼曼才会喜欢他,才会交他这个朋友。” 殷陶然还是不明白,“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吗?难道除了他之外,和曼曼其他人都不喜欢?” 这话好扎心。 孙文博叹了口气,“和曼曼主动交的朋友,大概只有小白三一个了。” “啊!真的吗?哈哈哈!”白之维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还有这种事,那七哥你呢?”殷陶然不信邪地问。 “嗯……若说相遇之处,的确是我先找她说话的。” 殷修彦并没有孙文博受伤,毕竟他们两人和无关人等不一样,是有缘才会相遇的。 “你?!” 殷陶然突然对他刮目相看了,她记得他不是这种人啊! “你该不会看她好看吧?”她侧眯着眼盯他,已经把他当成色狼了。 殷修彦瞪了一眼过去,“我当时罹难被人救下,整日无所事事,自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尤其是那老女人怪里怪气的,他下意识就将刚被救来的丫头当作了同伴。 “噢噢,这样啊,那和曼曼怎么会在?” 殷陶然没有太过了解,如今干脆把事情问了个清楚。 “我勒个去,那你们算是太有缘了!这就奇怪了,那她怎么最后和那什么王爷在一块了?” 按这发展,一男一女住山里,怎么着也得私定终身啊! 殷修彦不悦地撇了撇嘴,“白宁徽那小子还不是看我家曼曼可爱,三天两头缠着她,还故意坏她名节,她可怜小姑娘,怎能架得住权势压迫,武力威逼。” 殷陶然听得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的吗?那你怎么能答应,你得出手阻止啊!” 靠! 所以那女人本来应该是她嫂子的,结果被人截胡了?! 殷修彦觉得这臭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文博和白之维默默低头,吃肉肉。 “你是不是忘了你哥我什么身份了!”殷修彦气恼道。 “你是南泽七皇子啊!啊……呃……” 殷陶然自己说着说着,摁住了额头。 好嘛,这里不是南泽,七皇子顶什么用,还是最可怜的质子,他要敢出手,那凶恶的王爷肯定得宰了他。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那你呢,你怎么认识和曼曼的!” 殷陶然火急火燎,指着孙文博快速转移开话题。 孙文博嚼着红烧肉,很严肃地回忆了一番。 “第一次见她在天外楼,是王爷带着修彦兄与曼曼一道用膳。” 殷陶然一本正经地皱眉问,“她是不是借着王爷的便,跟你们认识了!” 这是起码的操作,其中肯定还搔首弄姿,引人注意了一番。 孙文博可惜地摇摇头,“那次只是单纯地见到了,并没有认识,她甚至没正眼看过来。” 殷陶然眉头更深,这不对啊……噢!又是欲擒故纵! “不认识是不认识,但你为何派人跟踪我们?”殷修彦至今还记得这件事。 “咳咳咳咳……” 殷陶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你你!你这个无耻之徒!” 这欲擒故纵,纵得太狠了,怎么就能引得人跟踪呢?!可怕! 白之维挪了椅子,离孙文博远了一些,“你这个变态!” 孙文博要哭了,这些人有必要这样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王爷身边出现一个女子,我自然要打探清楚,日后好行事,你们懂不懂官场啊!!” 三个人,同时眯着眼,一副信你才有鬼。 “哼,你都干出这种事了,和曼曼还跟你认识,看来她也有些问题啊!”殷陶然果断地做出结论。 孙文博抱着头,要被这疯婆子气死。 白之维想了想,“我觉得曼曼其实是不想跟他认识的,曼曼都是来找我,碰巧遇上了他。” 被白之维这么一说,孙文博抱头的姿势顿了顿。 殷修彦也回忆了起来,“见到孙文博基本都是在街上不巧碰上,的确极少特意相见,若不是买了西风扣旁边的铺子,大约平日也不会往来吧。” 孙文博:!!! 不要告诉他,他跟和曼曼的相识,纯粹是巧合!! “哪来这么多不巧,”殷陶然听得诡异,“莫不是你故意派人盯着和曼曼的行踪?” 欲擒故纵什么的先放一边,这小子很不对劲啊! 孙文博揉着自己额角的青筋,“你不能理解为,我们很有缘分吗?” 白之维啃着鸡爪子,“呸!跟你有啥缘分。” 殷修彦非常同意,夹了个鸡腿到白之维碗里奖励他。 殷陶然觉得孙文博毫无价值了,只好再再换目标—— “那纪无双呢!他们两怎么认识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不如做妾 和曼曼与纪无双怎么认识的,这事当真没啥可提。 “我带去认识的。”孙文博说得很简略。 殷陶然眯了眯眼,“没这般简单吧,我记得两人私下在纪家商会约见,显然关系匪浅。” 殷修彦居然在她身上看到了白宁徽的影子,也不是她的人,她打探这般清楚。 喝了口清酒润嗓,“曼曼与纪无双在生意上有往来,还是我陪她去的,但是…你如何知晓的?” 殷陶然嘴角一抽,心虚地啃起了大猪蹄子。 啪—— 猪蹄被殷修彦的筷子打掉,“你今日问这么多,是还打算缠着纪无双?!” 殷陶然嘟起油光发亮的嘴,“我才没有!我现在不喜欢那种男人了!” 殷修彦瞪着她,“怎么,还换男人了?” 白之维觉得不妙,“我可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小孩子。”殷陶然摆摆手。 于是,殷修彦和白之维都看向了孙文博。 孙文博吓了一吓,默默抱住自己。 “你我也看不上。” 有殷陶然这句话,孙文博安心地饮了口酒。 “嘿!你们什么意思,我看不上你们是我的事,你们凭什么不喜欢我?” 殷陶然又郁闷了,指着白之维问—— “说!你不喜欢我什么?” 很快,新一轮的盘问开始。 等殷陶然问完自己想问的,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无独有偶,康宜欣与林晗玥,以及其他几个小姐妹也应邀来此相聚。 席面上,康宜欣受不了众人追捧,找了个由头,带着林晗玥出了雅间散散心。 “宜欣,你莫不是无望当我嫂嫂了?” 走在长廊上,林晗玥忧心忡忡地牵着康宜欣。 听闻焦家已经上康家登门造访了,虽然暂时被挡了回去,但显然并没打消这个念头。 这不,今日便是焦家托了内眷府的婉芳大人撺的席面,目的便是为了康宜欣。 康宜欣为此事烦得头都炸了,“不提我的事了,你与花大哥怎么样了,我听曼曼说,她把人劝下,不出家了。” 说起花旭尧,林晗玥根本不比康宜欣好受多少。 “他啊,是不出家了,可如今住宫里,也没见着个人影,我偷偷托人去打听,说是皇上派了公务给他,忙得焦头烂额,总之……便是这么回事吧。” 林晗玥说话声变得有气无力,听得康宜欣都觉得沮丧。 人说先成家再立业,果然是有道理的,男人忙了起来,哪还顾得上娶妻。 “不如,我想办法去王府,让曼曼帮忙将花大哥请来?” 林晗玥心里微微一动,却还是摇摇头,“只见个一面又如何呢?从前也不是没见过。” 她的确有些心死,对那人已经没有太大的把握了。 康宜欣见她这模样,心中一个咯噔! 她记得曼曼说过,孙家有意将这丫头娶过门! 不行! “小玥!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见那花旭尧也是个书呆子,不如就请林老太傅把他叫上门,直接指了婚得了。” 林晗玥蓦然脸红,“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这样的!” “怎么没有!三年一次的科考,不常常有寒门子弟金榜题名,直接被带去谁家,定了婚事,花旭尧从前也是个状元,如今没了相府帮扶,可以的!” 康宜欣大着胆子给林晗玥出主意,这架势特别豪气。 林晗玥总觉得这妮子跟从前不一样了,居然能想出这种昏招,一时间还说不过她。 “那你,你怎么不让人把我哥抓去康家,把婚事定了!” 康宜欣顿时哑然,“说你呢,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康家的……千金大小姐吗?” 两人在长廊上小声嘀咕,后头突然传来酸味十足的招呼声。 康宜欣黛眉微颦,转眸看去。 “原来是尹二小姐。” 尹子蕾立在那,没有动作地接受了两人的行礼。 “怎么,不在家中等着嫁人,还在外头招摇过市,康家的家规真是不知所谓。” 康宜欣淡扫了一眼她脸颊上的厚粉,语气不卑不亢地回道: “尹二小姐定是听了市井之言,对宜欣生了误会。” 尹子蕾只觉得她真是装模作样过头了,刚想骂两句,身旁的人便抢先出声。 “从前不觉得,康小姐这身段着实不错,难怪深得军营里的男人喜欢。” 与尹子蕾一道的尹荣泰,嘴角的笑意,尤为邪魅。 夏日女子卸下了厚重的锦袍与绒披,自然显现出了身段,但街面上的女子皆是如此,并不稀奇。 康宜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个男人这般羞辱,那双淫邪的眼睛仿佛透过衣裳看到了什么,简直恶心透顶,她整个人都气得发颤。 “尹公子请自重!” 尹荣泰似乎觉得她这模样很有趣,折扇轻轻朝她的下巴撩拨了去,“脸怎的红了,莫不是心悦于我?” 尹子蕾眼睛一亮。 “这敢情好啊!哥!你把康小姐娶了如何,将她关在家里,免得整日在外花枝招展,勾三搭四。” 尹荣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大长公主的女儿,倒是勉强配得上哥哥我,但她若是个水性杨花的,岂不是丢我的人?” 尹子蕾想想也觉得是,“那不如就做妾得了,她要敢有非分之想,你就教训她。” 尹荣泰宠溺地看了眼妹妹扇巴掌的可爱小动作,“就数你机灵,那就此先定下,待你哥哥我娶了正妻就把她抬进门。” 尹子蕾突然又忆起了一事。 “啊!我忘了,之前姐姐说太后有意将我嫁去王府时,还提过,让长公主许配给哥哥你呢!果然啊,这康小姐就是当妾的命了。” 尹荣泰心尖一抖,“此话当真!若是长公主,那倒是与我们尹家门当户对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你一言我一语,把康宜欣气得居然生出了打人的念头。 “两位若是唱戏唱完了,烦请让个路。”林晗玥语气冰冷冷地道。 尹荣泰这才注意到她,眼睛裸地上上下下打量。 “林小姐啊,有些日子未见了,生得出水芙蓉,却总是冰着张脸,不讨男人喜欢。” 尹子蕾瞥了一眼,心生了几分嫉妒,“日后大约也是嫁不出去的。” 林晗玥被这两人震住了! 她真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大辛之耻 小酒楼虽不大,却胜在装饰素雅不拘礼,是凤京里年轻人时常相聚的地方。 时而会有公子小姐在长廊上走动,赏赏院里别致的荷莲。 康宜欣见到林晗玥被欺负了,赶忙拉着她,将人护在身后。 “晗玥是林太傅最宝贝的孙女,你们二人如此说话,可曾想过后果!” 尹荣泰微微沉了脸色,随即想到自己日后是驸马爷,当今圣上的亲妹夫,他还需要怕什么林家? “后果?莫不是要逼着在下以身相许?林小姐切莫痴心妄想了,即便是想与康小姐一同为妾侍奉在下,在下也得思量几番才能定夺。” 经过四人身边的男女们,听到这么夸张的话,都忍不住在不远处驻足,想听听看究竟什么情况。 林晗玥眸底微微渗出泪水,“你!狗彘之言!” 尹子蕾一脸替她可惜的模样,“林小姐若是能做个温柔大方的女人,我哥也不会看不上你,恼羞成怒未免难看。” 康宜欣堵在心口的怒火,噌噌噌地往头顶蹿! “今日小女子实属三生有幸,能瞧见一个活的没脸没皮之人,尹公子这是被关在家中多年没见过女子了,路上遇着个姑娘,便幻思起娶妻纳妾,宜欣冒昧,烦请尹公子多思量些前途上的事吧!” “下贱的女人就是欠教训!” 尹荣泰听出她这是在骂他,手臂一扬便打算好好教她规矩! “啊!” 四周的小姐们,见到这一幕,全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康宜欣也缩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只要他敢打,她便是求到皇上表哥那去,也要他身败名裂! 可等了两息,周围没了声音,也未等到巴掌落下。 康宜欣偷偷睁开眼睛之时,忽然一个温暖明朗的声音缓缓传出—— “有胆欺负我们康小姐,凤京里,你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惊动了整栋酒楼! 康宜欣定睛一看,瞬间与那双骄阳般的双目对上。 焦阳衡! 尹荣泰举起的手臂,把他一把抓住,折断了!! 顿时,四周未嫁人的小姑娘们,全都眼冒星星,英雄救美,好激动! 林晗玥本是吓得心惊胆寒,看到男人的那一刻,立即回神,心生警惕! “宜欣!你没事吧!” 她拉扯过康宜欣,上下查看的同时,断开了两人的对视。 “焦大哥!你,你怎么能这样!” 尹子蕾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亲哥的手,被生生拗断,又怕又急。 焦阳衡望着康宜欣的炙热眼神,落到尹子蕾身上,转瞬成了冻人的冰日。 “尹小姐,人前人后两幅模样,让阳衡大开眼界。” 今日本就是他与康小姐相约,不过是担心她不来,才费了些周折,把军中的事处理完,到了雅间没见到她,反而听人说她被欺负了。 他乍一听还不信,康家虽然权势不盛,但大长公主的名号在那,谁能这般缺心眼。 酒楼不大,下头的声音传得隐隐约约,他从三楼下来,居然发现,开口做妾,闭口教训的粗俗女人,是尹子蕾! 尹子蕾脊背一僵,眼神闪烁。 “不过是教训个勾搭男人的贱女人罢了,焦大哥实在小题大做。” 四周一片哗然! “天呐!我从未见过如此丑恶的女子!” “真是感谢我爹感谢我娘,没让我娶尹家的女人。” “你们别拦我!我要打死这畜生!我从头看到尾,康小姐没招她惹她,她让自己的哥哥娶人家当妾,居然还有脸说康小姐勾搭男人,我简直……” 那位平素怯懦胆小的姑娘,脑中似乎突然断了某根弦,挣扎地要冲过来打尹子蕾。 陪焦阳衡一道前来的发小粱明智,眸中淬了寒冰般冷漠。 他与尹子蕾青梅竹马,她的声音早就听出来了。 “尹国舅家的家风粗鄙,二位真乃我大辛之耻!” 这话非常重,从来都是用来形容叛国之贼,极恶之徒。 现在,尹子蕾竟从这个自小最疼她的人嘴里,听到“大辛之耻”! 用来形容她?! “梁、明、智!你再给我说一遍!!” 尹子蕾甩开痛晕过去的尹荣泰,指着梁明智尖叫,声音刺耳。 梁明智从前有多喜欢她,如今就有多讨厌她。 “大辛之耻,你没听错,说的便是你与你哥哥,我梁明智从没见过如此令人作呕之人。” 这话说的解气,四周一不小心,就有人鼓起了掌,紧接着鼓掌声越来越大。 “焦公子已经要打算迎娶康小姐了,但这梁公子也很不错。” “对啊,奇怪,从前我怎么没注意到他。” 姑娘们小声议论着,尹子蕾也不知为何,竟听到了。 她眼眶泛红,指着梁明智发怒,“梁明智,你从前像狗一样跟在我后头,如今见我要嫁入王府,你就…” 啪—— 一个大掌抽来! 尹子蕾只觉得自己脸颊发麻,头脑发晕,整个人天旋地转,重重撞在了坚硬的地上。 焦阳衡赶忙上前,揽住自己的好兄弟安抚。 他一个连死鸡都不忍看的人,被逼得动手打人!定是心中恨极了。 “尹子蕾,明智视你如妹妹,没想到你这样看他,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缠着他!”焦阳衡怒不可遏地呵斥。 尹子蕾全身发抖,痛恨的眼睛,死死瞪着这两个男人。 今日之辱,来日等她当了王妃,必将百倍奉还!! “康小姐,无大碍吧,在下送你回府?” 焦阳衡转身关切地问向康宜欣,语气里透着心疼,被个疯女人这般诋毁,一定很伤心。 林晗玥默默地侧过身子,将人挡了一半去,“不劳焦公子了,我与宜欣一同回去。” 焦阳衡不疑有他,“理当如此,虽说凤京素来安宁,但也免不了遇上心思歪邪之人,在下于二位身后随行,可以保护二位。” 林晗玥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她居然也觉得这男子优秀了,想到自家不争气的表哥,真是恨得牙痒痒。 焦阳衡说得辞顺理正,极有风度,根本没人拒绝得了。 于是,林晗玥唯有颤抖着心,带着康宜欣回了雅间与众人拜别,随后坐上马车离开。 没人发现,二楼上长廊边,四个唏嘘的人影。 第七百五十五章 感觉头顶多了个绿帽 “康姐姐不愧是我大辛第一闺秀,根本不愁嫁嘛。” 白之维一脸正经地俯瞰着下头几人离开的背影感慨。 “是吗?!那是第一闺秀啊,的确气质很好,比和曼曼好太多了。” 殷陶然摇着团扇,盯着那尹家兄妹被抬走,时不时被人吐了口吐沫的可怜画面,笑得欢快极了,这种贱人就该被打。 本来她刚刚就想冲下去打的,奈何某个当哥的死不肯让她去。 殷修彦早就注意到焦阳衡会出场,一直盯着孙文博的表情看,只道: “曼曼若是知道康小姐能有这么个好归宿,定为她开心。” 这话直接把焦阳衡当成了康宜欣的归宿,还是好归宿。 孙文博心中冷笑。 才见过两面,好不好谁知道,听说军营里那些男人,极为暴戾,打起女人来都毫不手软!瞧那个梁明智不就是如此。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殷修彦瞥着他隐隐发青的脸色,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护着你回去。” 殷陶然点点头,以为是跟她说话呢,抬头一看,居然是与孙文博说! 孙文博脸色更青了,女人要男人护,他也要吗? 稍一转念,孙文博就听明白了,这是在暗讽他打架不行! “修彦哥也要护着我!” 白之维大大方方地拉着殷修彦往外头走。 殷陶然不悦,“你们一个个的,我哥要护着我好不好!” 于是,殷修彦任重而道远,将三人依次送回去。 夏日马车去了篷布透风,仅用轻纱遮阳。 几人坐在殷修彦的马车里,一不小心就看到前头焦阳衡跟在康宜欣马车后。 康府的确离小酒楼很近,康宜欣从马车上下来,焦阳衡便抓紧时机上去与她攀谈。 “今夜让你受惊了,我该快些几步,早早出现帮你把人赶走。” 康宜欣有些难以招架,稍稍退后一步。 “此事与人无尤,还是我本事不够,才会受人欺辱。”她低着头道。 焦阳衡忍不住浅笑,声音低低沉沉。 “你说的,莫不是打人的本事?也是,遇到那种男人,除了打一顿,没有什么好办法。” 康宜欣绞着袖口,有种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局促感。 “不、不是这个意思,天色不早,家中爹娘定是着急了,焦公子也请早些休息。” 焦阳衡不介意她赶自己走,只笑着道了一声,“好,早些休息,做个好梦。” 也不知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焦阳衡对自己说的。 康宜欣现在只想赶紧扭头就跑,可是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去吧,我看着你进府再离开。” 焦阳衡极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柔软。 康宜欣险些崩溃,匆匆行礼后,忍住飞奔的脚,一步一步走向自家的门。 马车上,根本不敢走的林晗玥咬着丝帕,两眼含泪。 怎么办,就这样见个一面,她为什么会有种两人可以私定终身的错觉! 为什么她就办不到,不对,为什么自家表哥就这么不懂事呢!! 某个不懂事的表哥,坐在另一辆马车中,夜里阴暗,看不清表情。 “嗯嗯,这个焦大哥我真是越看越顺眼,很配我康姐姐,哎,文博哥,孙府到了,你快下去!” 白之维风凉话说完,就把人赶下了车。 反方向的路上,梁明智奇怪地打量焦阳衡。 “我真不知道,你居然能如此讨姑娘欢心,你是本就如此,还是突然开窍了?” 焦阳衡走得欢快,“我哪懂这些,请教了纪无双。” 康小姐既然说了,要嫁给心悦之人,那让她心悦于自己不就成了。 梁明智又是一脸骇怪,“呃……那个艳名在外的纪无双?你平日在军营,也知道他?” 焦阳衡耸耸肩,“不知道啊,他自己来找我的,说是受了和曼曼之托,和姑娘还真是个好人。” 所以,今日拐弯抹角约的康小姐,其实是按照纪无双的指点。 另外,尹子蕾也是同样受邀而来的。 他们都知道两人在武英侯府发生了争执,见面定然不会愉快,到那时,自己只要护着康小姐定能打动她。 只是,谁都没料到,尹子蕾能这么蛮横,说出的话,难听得想揍人,还把尹荣泰那个二流子给带来,简直奇葩。 焦阳衡瞥了一眼梁明智,觉得这样也好,让他彻底死心,那女人就是个疯妇,哪配得上自家兄弟。 远去的马车里,把孙文博赶走后,白之维嘿嘿贼笑。 “奸商真是狠,连自家人都整。” 殷修彦慵懒地靠坐着,“也未必整他,若是他对康小姐没心思,成全焦公子不也是好事一桩。” 能这么巧看到焦阳衡英雄救美,显然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待到第二日,焦公子与康小姐两人美丽的邂逅,一溜烟,传得整个凤京城沸沸扬扬。 女子素来都爱听郎情妾意的故事,孙夫人林烟容用着早膳,听着八卦,笑意盈然。 “京里真是许久没有这等好事了。” 邓嬷嬷近来看夫人心情舒畅,也是笑眯眯的,连声称是。 “奴婢从前在路上见过康小姐,她都十分有礼,每回都托奴婢问候您呢。” 林烟容一听,深感诧异,“是吗?还有如此乖巧的孩子。” 一般这种客套话,她都只是听听就过耳,但邓嬷嬷却说每回都问候,这种小细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一旁埋头吃粥的孙文博心中腹诽。 还不是因为你是孙夫人,那丫头素来不是如此平易近人的! “娘,我吃好了,时辰要来不及,我先走了,您慢慢吃。” 孙文博不想多听这些事,擦拭完嘴就快速离开。 “嗯?这小子做什么,吃这么点就走?” 林烟容看着碗里剩一半的粥,眼里透着十分不解。 孙文博离开孙府走在进宫的路上,总感觉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朝他投来,他们似乎在窃窃私语,神色中掩藏着同情。 孙文博身后的手,不自知地握紧。 是康宜欣喜欢他,又不是他喜欢康宜欣,为什么他们要同情他! 她爱跟谁成亲,与他何干,怎么这些人都搞得他要被戴绿帽子似的! 然而…… 让孙文博最想不通的是—— 如果是他被戴绿帽子,为何一堆人祝福那两个家伙! 第七百五十六章 出招 欲擒故纵 “嗯?那焦什么的居然使招了?” 和曼曼昏昏沉沉在院里散步,听着白宁徽说着外面世界发生的趣事。 “若是多使几次,孙文博怕是没机会了。” 白宁徽搀着她坐在小木拱桥上,看了眼她的状态,眸光微凉。 和曼曼点点头,“无所谓,姓焦的若是不错,还管什么孙文博。” “王爷,南泽公主在外求见。”二月来报。 白宁徽:“不见。” “她来做什么啊?难道是与你讨论两国国情?”和曼曼眯着眼笑。 白宁徽揉着她的脑袋,心想着许是如此吧。 二月刚要转身,多提了一句,“来找姑娘。” 两人:“……” “那就让她进来吧。”和曼曼快快起身。 白宁徽脸色不好,却也依她了,手上施了些巧劲,不让她自己乱跑。 来到正堂,殷陶然礼仪完备地与两人见面后。 “王爷,可否让妾身与和姑娘单独说话?”殷陶然面带礼貌的微笑。 “否。”白宁徽面无表情。 殷陶然:“……” 为难地斟酌了一番后,殷陶然只好当着白宁徽的面,对着和曼曼语气柔和道: “今日来,不计前嫌,想与和姑娘请教一些事,望不吝赐教。” 和曼曼怪怪地看着她,总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这也太客气了,之前哪回见到她不是凶得跟欠她一个亿。 “说咯。” 三人落座,殷陶然又是一番思忖—— “想、想请问你与王爷,是怎么在一起的?” 要是王爷不在,她肯定是直接问,怎么勾搭男人啊。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和曼曼不知道这家伙问这个做什么,只能随意敷衍道: “偶尔见个面就在一起了。怎么,你想写话本吗?” 殷陶然半阖了眸子,就知道王爷在,问不出实话。 “不是,我这是要给自己找夫婿,所以想求教一下这方面的经验。” “啊?” 和曼曼的脑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胡乱想了片刻,这才道: “你不是南泽公主吗?你找夫婿你…不会在大辛找吧?” 说到南泽,殷陶然就来气。 “别提南泽了,我辛辛苦苦到了南境过不去,被打仗逼回,我如今哪有胆子回去!” 汤其司后来抓了几个战俘,当着她的面问了为何公主在还开战,对方说了,太子下的令! 多让人心寒啊,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公主,起码要先停战打探,那王八蛋完全不管,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再想到七哥说的,南泽如今各皇子夺位,她若回去也不知道会卷入到谁的阵营,最后又有多少活的几率。 和曼曼这下听明白了,“所以你还真要在大辛找啊,纪无双还是汤其司!” 殷陶然突然咋舌,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别管!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和曼曼皱了小脸,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嚣张啊。 “你要知道,花花公子和木头直男,是一个南极,一个北极……” 等等,这两个地方都很冷,用来比喻差别很大,似乎不妥。 “反正就是非常不同的,我要帮你,起码得知道个大概吧。” 殷陶然咬着下唇,居然觉得她说的很对。 “那……就是有点呆的那种。” 和曼曼顿时蹙眉,“汤其司有喜欢的人,你不是要拆人姻缘吧!” 殷陶然一下子恼了,“你又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姻缘了!” 和曼曼斜着眼睨她,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没三观没脑子。 “行吧行吧随你,我就教你一招。” 白宁徽眼神透着宠爱,这丫头又要胡说八道了。 果然—— “你就这么办,欲擒故纵!” 殷陶然小掌一拍,不谋而合啊! “他要见你,你就不见他,平日也别找他,不要缠着他,否则他会看轻你,你态度一定要摆好!” “不屑!冷蔑!高贵!冷艳!” 殷陶然出王府时,意气风发,将和曼曼的话牢记心中。 七哥说了,王爷是老缠着和曼曼两人才在一起的,可是他不知道,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和曼曼使出的欲擒故纵! 没错! 男人就是天生反骨,越逆着他,越是想得到! 殷陶然俨然取得天书一般得意,大摇大摆地回了侯府。 一进府—— “大清早的就乱跑,不怕被人杀了?”汤其司冷声冷气地训了她一句。 殷陶然不屑地瞥了一眼,“哼!” 扭头走了! “她这是怎么了,我惹她了?” 汤其司一头雾水地问向身旁的管家。 管家想了想,“定是侯爷您只陪春雨姑娘,不陪陶然小姐,她生气了。” 汤其司总觉得哪里不对,走了几步路,这才想起来反驳。 “勤叔,春雨的确是我的女人,但是殷陶然只是府中的客人,迟早要走人的,你不要想多了。” 管家弯了弯眉眼,“是是是。” “嗯,小柔如何了?” 说到汤依柔,管家眉眼变得愁苦了几分。 “小柔小姐白日哭闹,夜里哭闹,下人怎么劝都劝不好。” 汤其司眼底霜降,“劝她做什么,随她哭闹去,她若想就这么过一辈子,我也随了她。” 管家摇摇头,“侯爷,姑娘家还是要哄的,一哭二闹三就……总之我们下人是不敢不劝,万一出了什么事,担待不起。” 汤其司回了些理智,也觉得是这番道理。 “罢了,我去看看她。”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这位主子能听进别人的劝,是极为难得的好性子。 只是,不知为何会有那样的妹子。 管家想起昨日打探到的事,颇为胆寒。 不是他心思多,他特意打听家里主子的事,不过是想知道些避讳,好更尽心些。 结果,居然让他知道了汤家小姐根本没有夫婿的事。 这本是小事,偏偏太医又诊断出她滑胎! 管家想到这,身子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真正惊悚的是,汤依柔到了侯府,从未提过旁的男人,除了哭哭闹闹地要爹。 管家摇摇头,只觉得这种事不能多想,多想就容易想歪,还是思虑着该怎么伺候这位矜贵的大小姐吧。 “滚!你们都滚!让汤其司来!” 屋里噼里啪啦地破碎声传出。 “往后,汤小姐砸坏的物件,全都记录在册,让汤家出钱赔偿。” 第七百五十七章 汤依柔像谁 “呵呵,本王没想到,我家女人竟使出了欲擒故纵,来得到本王的心。” 白宁徽笑得斜佞,语气腻人。 和曼曼忍不住就抖了抖,缩着脖子躲避耳朵上撩人的唇。 “对,你现在知道了吧,开心了吧,你若是心智坚定点,定不会中了我的招!” 和曼曼现在就像男朋友,为了照顾倒追的女朋友的心,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追的他,自己先喜欢的他。 白宁徽如今也享受到当女朋友被人哄的乐趣了,长眸笑成了一条缝。 “本王如此单纯,怎能敌得过你一心一意的算计,说!你还算计了本王什么。” 和曼曼这下是搬石砸脚,绞尽脑汁! 一面躲着他的唇,一面高速运转脑回路,“嗯……你想啊,像我这么聪明,第一次见你时,躲得好好的,怎么会被你发现呢?” 白宁徽愉快地点点头,“所言极是,你真是个小坏蛋,就想着让本王带你回京,好实施你勾引本王的计划。” 和曼曼抿着唇抱住他,好让自己不知道对不对的表情,稍稍避开他的眼睛。 紧接着,又费了好大的劲,回忆起两人见的几次面。 反正,结果就是,没有什么意外,白宁徽与她的相遇,都是她的阴谋,啧啧。 白宁徽一脸的痛快,“想本王英明一世,居然栽在你这个小丫头身上,该罚。” 抱起怀里的软丫头,就往寝屋去…… 武英侯府里,汤其司步入汤依柔的屋子,让丫鬟们都下去。 看着满地的碎屑和食物,他阴沉着脸,将门关上。 “哥!你把爹爹找来!” 汤依柔一把抓住汤其司的手臂,神情紧张中透着疯狂。 “找他做什么。”汤其司语气冰冷。 汤依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是我们的爹爹啊,你怎么能!” “你还知道他是你爹?”汤其司想笑却笑不出来。 “汤依柔,我说过了,有你在的地方,没有他,你若要我接他来侯府,你就给我滚。” 汤依柔两行清泪,瞬间淌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汤其司拳头的关节咔咔作响,“妹妹,我只是不想你一错再错,” 汤依柔眼睛充血,“我没有错!” 汤其司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心疼起来,蹲在她身边柔声道: “小柔,别管那男人了,你从前不是喜欢王爷吗?哥哥带你去见王爷好不好?” 汤依柔小河流水般的眼泪忽然一停,脑海闪过那个俊美高贵的男人,心中竟是产生了一阵悸动。 “王……王爷?” 汤其司连连点头,“对!王爷,哥哥回京后还未上王府拜会,妹妹陪我一起去可好?” 汤依柔两根食指互相搅弄着,有些游移不决。 汤其司最是了解她不过,“小柔,王爷是你的表哥,你去看看他是应该的,他定然也想你了。” “真的吗?”汤依柔怯懦地问。 汤其司捣蒜般点着脑袋,“真的!快,去梳洗打扮一番,将脸收拾一下,别失了礼数。” 他知道她心动了,不再多费口舌,起身就去屋外将下人叫进来替她装扮。 于是,不多时,王府那就接到了通报。 “王爷,汤侯爷携妹求见。”二月在屋门前叫唤。 “不见!” 屋里传出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 “汤侯爷请王爷务必相见,否则他就不走了。” 白宁徽只觉得可笑,他爱走不走。 奈何,身下的女人禁不住他折腾了,推搡地让他去见。 “赶本王走?可做好下一次受罚的准备了?” 白宁徽缠绵地伏在女人的耳畔,轻咬慢碾。 “别闹了,我要断气了。” 这句白宁徽爱听,“夫君为你渡气。” 待两人折腾完,汤其司等得肚子都饿了。 “来做什么?!” 白宁徽气势汹汹地来到正堂,那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是刚刚才下的床。 汤其司紧张地看了眼他的身后,发现那位姑娘没跟着出现,心中大舒一口气。 “王爷,多日不见,特来拜见,小柔也许久未见您了。” 白宁徽自己先落座,随意拂了拂袖,让他们也坐下。 汤依柔小心翼翼地偷看着上位的男人,见他似乎比从前更加俊美了,红唇如血,长眸似凤,不经意间扫来的目光,直叫人心跳加速。 白宁徽的视线来回在这两兄妹之间转移,怀疑汤其司是有什么阴谋。 “若只是见见本王,如今见到了……” 噗通—— 跪地的声音直接打断白宁徽的话,汤其司痛苦地仰望着他。 “王爷!小人有一事相求!” 白宁徽入鬓的长眉微抽,“本王不答应。” “求王爷能娶小柔,就算只当个妾室也好!”汤其司额头瞬间磕到地上,把汤依柔震得不知所措。 白宁徽不作声,懒得理。 这世间的人,当真奇了,为何总想着往他府里塞女人,别人府里不能塞?难道就欺负他王府大! 汤依柔再一回神,心潮澎湃,看着地砖的眼珠子直溜溜地转。 怎么办。 真要嫁给王爷吗? 如果嫁给王爷,那爹爹怎么办? 可是…… 汤依柔心跳得很快,透过细碎的额发,忍不住望向那个她从小喜欢到大的男人。 他好像,不反对? 汤其司等了一会儿就知道他的态度,跪着向前趴在男人的腿边哭喊。 “王爷!小柔是您的表妹,亲上加亲……” 若是从前,白宁徽定是将人一脚踹出去。 可近来陪自家女人看热闹,似乎也懂得欣赏其中的趣味了。 竟眯着长眸笑道,“汤其司,你可知你家妹妹长得格外像谁吗?” 汤其司脑袋一歪,有点没明白,“像我娘?” 白宁徽摇摇头,“长得像你姑母,也就是本王的生母汤依依。” 汤依柔整个身子一颤,不敢相信地抬头。 白宁徽继续道,“你说,本王有可能娶与本王生母同样一张脸的女人吗?” 两兄妹离开王府的时候,两张呆滞的脸庞,仿佛被抽取了灵魂般奇特。 汤其司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自己的妹妹的确很像已故的母亲,但并不像汤成武,可王爷却说,小柔像的是姑母。 那是不是说,母亲也是像极了姑母? 第七百五十八章 明日立夏 更可怕的是,汤其司一直以为汤成武和妹妹的错误是个意外。 可现在听来,这究竟是不是意外,他觉得已经很难说了。 那男人,从头至尾,都是禽兽。 汤其司坐在马车里,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 王爷和妹妹,他都是从小看到大的,所以他根本没发觉,他们两人的确有几分相像!甚至比他们这对亲兄妹还像! 汤其司惊悚地摇着脑袋,觉得自己再这么想下去,他会疯。 待回到侯府,管家勤叔看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兄妹,各自往自己屋里飘荡而去,那模样把他吓得啊! “陶然小姐,侯爷好似不对劲,您要不要去看看他啊?” 管家来到晴明小院,闪着精明的眼睛问着殷陶然。 殷陶然摆摆手,“别管他。” 管家不明白了,“陶然小姐不是喜欢侯爷?怎么不管他吗?” 用膳中的殷陶然擦擦油光发亮的嘴,“这你不懂,反正我不能太殷勤,勤叔你去盯着就行了。” 管家还真不懂,茫茫然地走了。 待回到主屋,一下子就见到春雨姑娘,正在里头殷殷切切,嘘寒问暖。 管家唉声叹气,“完了,陶然小姐这是要输了!” 凤京的另一头,一个漂亮的庄园里,福瑞商号夏家三公子夏永新,对面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女人。 “夏公子,我知道你们夏家未来五年,会超越纪家,成为大辛首富。” 夏永新觉得这女人挺会说话的,扬起酒杯,“借姑娘吉言。” 女人以纱遮面,显得很神秘。 “但这前提是,要有我的帮助。” 夏永新眸底浮现一抹戏谑的痕迹,“阁下能帮我夏家什么?” 女人看出他的质疑,这种目光,她看得太多,“我能告诉你们,夏家未来朝妆粉膏脂一类发展,并且与纪家平分宅院市场。” 夏永新听到前半句,本是想笑,却在后半句出来后,眼中闪过探究。 他近日的确在着手收购纪家名下的宅子,只是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我夏家向来做的茶叶生意,为何会去做妆粉和售宅?” 女人略显浑浊的双目,露出一丝不耐烦。 她怎么知道夏家为何要这么做,反正她能知道的就这些了! “咳,做生意的,自然是什么赚钱就去做什么,你们夏家并不是做简单的妆粉膏脂,而是掺入你们夏家茶叶,涂了对女人的皮肤有益,如此一来,整个大辛的女人趋之若鹜。” 夏永新眼睛一亮,“原来如此!谢阁下指点!” 女人黄色纱布下的唇角勾起,“只要你与我合作,夏家日后便以夏三少马首是瞻。” 夏永新忍住马上要皱的眉头,浅笑地看着女人,“阁下是准备出钱与我夏家合作?” 女人呼吸一滞,摇摇头,“我出的是脑子。” 夏永新想了想,“若是姑娘能助我,我自然可以给姑娘想要的。” 女人满意地弯了眼角,“我想要一个凤京良民的身份,以及一套宅子。” 夏永新终于皱眉了,“姑娘……” 这时,身旁一位面相精明的先生上前与夏永新悄悄说了些什么。 夏永新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行,三日后来取。” 女人心脏险些跳了出来! “好!一言为定!” 两人商定后,女人被送出夏永新私人的小庄园。 “任先生,这女人就说了两句话,我们就要帮她做这些,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朝廷通缉犯。”夏永新不满道。 那位任先生摸了摸两撇小胡子,“三少,我们只是先这般答应,未必是要做到。” “哦?那三日后她来如何办?” 夏永新自从认识了任先生,性子沉稳了不少,因为有事找他就能迎刃而解,自己也不必太操心。 任先生眯了眯小眼,“这三日足够我们去做一些事了,老夫听闻大少那近来有些动作,查了阵子,原本我还有些不理解,如今看来,这女人说的有些道理。” 夏永新一惊,“先生是说,大哥已经先一步在做涂脸的东西了?” 任先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方面的端倪,不过无妨,夏老爷素来疼三少胜过其他二位,我们可以先他一步……” 夏永新立即听明白了,“好好!这功劳我必须先抢下来!” 女人离开后,拿着从夏永新那要来的碎银,租了马车回到周府。 “你去哪了!居然敢逃跑!” 刚出侧门而入,就听到管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与你无关。” 管家一把扯了女人脸上的纱布,那张生了几条皱纹的脸,赫然就是嫁给沈溪为妾的孙晓瑶! “与我无关?快滚去洗衣裳吧你!” 很快,立夏来临。 “明日宫里要去围苑迎夏,你可去?” 夜里,白宁徽为和曼曼擦着刚洗的湿发,柔声问道。 和曼曼黑色的眼睛,在烛光中一闪一闪的,“去!” 旋即又低头,抖了抖脚,“那我这脚镣是不是得脱了?” 白宁徽薄唇微抿,“那你可会乖?” 戴着脚镣去的确是不像话,若是要带她骑马,定然是为难的,可上回的意外,仍叫他心有余悸。 “会!绝对会在你视线范围内行动,不认识的人,就躲远远的,也不乱跑,不用轻功!” 和曼曼马上举起两只手一起发誓。 目光诚恳而坚定。 白宁徽看着兔子模样的小可爱,叹了口气,思及她回来的这些日子表现良好,也能叫人稍稍放心。 “好,给你脱,但是若敢再丢了,便生生世世待在这间屋里,让你连外头的阳光都见不到。” 和曼曼缩手缩脚,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好。” 白宁徽威胁完人,便嘴角含笑地抱着她入睡了。 夜半,白宁徽感觉出床上的人儿睡熟后,他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起身前往书房。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床上忽然一动,和曼曼脑袋一下子探出,歪着身子拉开床边的暗屉。 里头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被她快速取出。 白宁徽不知道某个家伙背着他搞小动作,正坐在书房与三思和四离,安排着明日之事。 “三思,今夜你和四离各派一支小队,将紫坛围苑先行查探一番。” “明日按此前安排进行。” “另外,尹家的东西,送去林府。” 第七百五十九章 表现很差 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紫坛迎夏祭仪,十分顺利,一行人来到了皇家围苑。 “听闻奇思郡送来了两头虎,快牵来给朕瞧瞧!” 用过一些茶点,白宁烨迫不及待准备大干一场。 虽说自古都是秋日狩猎,但皇家围苑饲养动物成群为患,还有各地进贡,故而一年四季狩猎都不碍事。 白崇元瞪了他一眼,“身为皇上,成何体统,不许牵来!” 和曼曼换了一身劲装,整个人嘚瑟得要起飞。 可她刚从更衣室走出,就见院中树下,一个高束马尾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男人身着淡紫色劲装,将修长健硕的身材暴露无遗,他双臂优雅地虚环在胸前,浑身透着矜贵与雍容。 阳光偷偷穿过树荫的缝隙,争先恐后地落在男人绝代风华的玉容之上,灿若星辰。 可他的目光,永远只会落在对面的傻女人身上。 “哇!!那是王爷吗?怎会这么好看!” “嘘嘘!别这么大声,万一王爷看过来…” “看过来不就好了,可我觉得我竟然比不上王爷美!怎么办?” 和曼曼正看得入迷,被一旁吵闹的声音惊醒,顿时歪了嘴角。 哼! 那是她男人! 这些家伙敢肖想! 大步迈开,和曼曼霸气地朝树下引人犯罪的男人走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宣誓主权! 白宁徽最近被宠得有点上头,忍不住揽过她的腰,在她额头上盖了个吻。 “做什么,腿这么短也好意思勾搭本王?” 两人如此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让各家闺秀一下子破碎了心。 和曼曼此时的确化身为芭蕾舞演员,拼了老命踮脚,但她头一侧,管不了这些。 “我感觉我比从前高了一些啊,等我长到比王爷您高的时候,您就能依偎在我怀里了!” 白宁徽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一掌狠拍她的小屁股。 “胡言乱语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可自己心里莫名开始担心起来。 她的确是又长大了一些,莫非能一直长下去? 和曼曼被他一掌打破了舞姿,脚差点扭伤,殷修彦一从更衣室出来,就见自家妹妹被打,立即上去打抱不平。 “王爷!曼曼可不是任由你打骂也不会疼痛的木偶人!” 白宁徽一听,快速把和曼曼搂紧躲开殷修彦的视线,“七皇子不必过分操心本王府上的事,曼曼她好的很。” 说完也不听对方再说什么,扯着怀里的人就走。 但殷修彦是谁,他一下子就跟上去了! “曼曼,手会不会痛……” “殷修彦你滚!”白宁徽不耐烦地吼了过去。 殷修彦从来都不怕白宁徽,白宁徽脚长,他也不短,轻而易举就同步走在和曼曼身边与她聊天。 所以,最苦的当属和曼曼,她腿最短,一路小跑,也不知道白宁徽是不是故意折腾她。 白宁徽脚步一停,狠狠剜了一眼殷修彦。 “殷修彦,你家亲妹在那!正跟人争执不休!你还不过去盯着!” 和曼曼与殷修彦同时顺着白宁徽的手望去。 “好像是在吵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和曼曼脖子长长地道。 白宁徽听着又想揍她了,他让殷修彦过去,这臭丫头添什么乱! 和曼曼感受到白宁徽的力道,于是知道自己不能乱走,只能看着殷修彦跟自己道别。 “曼曼,你自己一个人千万担心,我去去就回来找你。” 白宁徽:“滚!” “曼曼!” 马场上,殷修彦走后,斜后方又传来女子的叫唤声。 和曼曼一听就知道是谁,“小宜欣儿,你也来啦。” 康宜欣发髻清爽地盘在脑后,不像和曼曼直接穿着男子劲装,她一身清爽蓝衣,乃女子收袖便服,裙长不过膝,脚下踩着长靴,轻快而来。 “嗯,好久没骑马了,我真怕一会儿摔下马。” 和曼曼叹了口气,“你还怕摔下马啊。” 康宜欣以为她要炫耀什么呢,就听她接下来道: “我怕我连马都上不去。” 康宜欣一愣,旋即听明白了,“你不会骑马啊,哈哈!” 和曼曼抱着手臂不服气,“如果有人把我摆上马,我也是能骑两下的。” 白宁徽蓦然脸沉了几分。 想起刚来凤京时,她与殷修彦同乘一匹马,简直可恨! 康宜欣笑得停不下来,却见前方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康姐姐你快来!有人非要骑你的黑珍珠!!” 康宜欣连忙收了笑,“来了!” 那头的殷陶然瞥了眼赶来的康宜欣,“怎么,这小黑马写你名字了?” 殷修彦面色冷凝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对康宜欣道,“康小姐冒昧,舍妹无礼,在下替她向您道歉。” 康宜欣本是有些不愉快,一见到是殷修彦,这才收了脾气。 “殿下客气,公主许是不知道这是我康家养的马,这才有所疑问。” 殷修彦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都是曼曼结识的自己人。 再看这傻缺妹妹,哪哪都能惹事。 殷修彦不禁想到去年初来凤京。 倘若当初他只身一人,没有曼曼陪着他,怕是只能缩手缩脚待在宫里,岂敢招惹这些权贵,更不可能指望对方能与自己客客气气。 殷陶然还要说些什么,殷修彦利落地一掌盖在她嘴上,将人拖走。 康宜欣很欣赏殷修彦做事果断,如果那位南泽公主还要继续刁蛮,怕是不好过。 她一下子翻身上马,招呼着姐妹一起。 和曼曼被白宁徽牵在身边,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马厩。 “先乖乖待在本王身侧,若是表现好,再教你骑。” 白宁徽牵出自己那匹油光发亮的深棕骏马,将她一下抱了上去,旋即大长腿一翻,稳稳坐在她身后。 “好好好!快跑起来!” 和曼曼激动地扯住缰绳,谁料马儿似乎不高兴被她扯住! “咴——” 前腿高高踢空,马儿的嘶鸣高亢地在这片草地上空响起。 白宁徽才坐稳,就差点被翻了下去,顿时左手搂住和曼曼的腰,右手紧紧拽住缰绳,青筋绽现! 待马儿稳住后,白宁徽阴恻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表现很差。” 和曼曼:“……” 第七百六十章 皇上饶命 “诶!小宜欣儿被男人缠上了,我们要不要去英雄救美?”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在马场上驰骋,和曼曼不要太潇洒,舞着双手双脚不老实,见到个人,瞥见颗树都要嚷嚷。 “用不着您这位英雄费心,你只需管本王就成。” 白宁徽将她扬起的手摁回抱着,单手驾马,不怕死地低头亲了她一口。 前面擦肩而过的东方庾,被这两人吓死,“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我这个将军的命也是很值钱的!” “东方庾,走!去狩猎!” 汤其司身边聚集了许多武将,临走前朝东方庾叫了一声。 “知道了!” 东方庾瞪了白宁徽他们一眼,骑着他的大白马朝马场出口,赶往狩猎场。 “姓焦的小子呢!” 东方庾大概看了一眼,居然没发现焦阳衡。 “他堕落了,居然不去狩猎,去找女人了。”汤其司痛心疾首。 “什么!这小子!废物!”东方庾咬牙切齿。 马场上,孙文博与花旭尧两人并排骑着马,正说着朝中事务。 目光碰到跟在康宜欣身侧的焦阳衡,飞快地掠开。 “近来我鲜少了解京中之事,这焦公子与康小姐,莫不是有好事?” 花旭尧试探地问了一声。 “能有什么好事。”孙文博冷淡地回着。 花旭尧眨了两下眼睛,的确听出没好事的感觉。 “不说这些没用的,我想好了,申请调到你那去。”孙文博收心道。 “哦?我这甚是辛劳。”花旭尧似笑非笑。 “自然是看中了辛劳,新的属衙最是锻炼人,也是个快速晋升的好机会。”孙文博很干脆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花旭尧点点头,喜欢他如此直率。 “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 孙文博笑了笑,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原本他与花旭尧算不上相熟,硬是从和曼曼那攀上了这等关系。 要知道想申请去花旭尧那的人不少,但最终还是要花旭尧亲自审查过才算数。 “文博哥!我们去打小兔子啊!” 白之维骑着他的小白驹小跑了上来,欢欢喜喜地道。 孙文博与花旭尧对视了一眼,“走,去打兔子!打白的!” 白之维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渐渐的,马场上的人,都往狩猎场去了。 焦阳衡环视了一眼,“康妹妹可与我们一起狩猎去?” 康宜欣正不知道怎么摆脱,当即点点头,“走吧!” 不久后,和曼曼嗨着嗨着,就发现场子冷了。 “人不见了!” 白宁徽觉得这样正好,放慢了马速,“管他们做什么,本王陪着你还不够吗?” 和曼曼愣愣地看着他,倏然摇头浅笑。 这家伙自己都没发现,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将世界抛弃了,在他们两人中,架起了一座孤冷的高台。 也许他从前一人,也同样的孤冷,生人不近,但那时他处在权力中心,即便大家不愿意,也要来巴结他。 但现在的他,逐渐脱离了权力,脱离了众生。 和曼曼深吸了一口染着草香的空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性格,没有权力在手没有皇权庇护,迟早有人要对付他,不只是他,还有他未来的子嗣。 “教我骑马射箭吧。” 和曼曼转眸,搂着他的腰,眉眼弯弯,像两瓣黑色的月牙。 白宁徽不知道她心中思虑繁杂,见她想学,此处又安全,便温柔缱绻在她的眼上落下一吻,“遵命。” 牵来一头奶白中蕴着淡淡粉的小马,和曼曼手掌摁头。 白宁徽似乎跟粉色杠上,谁能想到堂堂瑄王殿下的寝屋纱帐是粉色的,当然,从前不是,反正她待着待着就粉了。 “来,上马试试看。” 白宁徽得意地牵着她的手,摸摸马头,粉色的小马儿最配他的曼曼。 和曼曼随意一翻,顺利上马。 白宁徽顿时板了脸,“不是说不会吗?谁教你的!” 和曼曼眼角一抽。 她敢说之前殷修彦教过她?而且她有轻功啊,不会上马,飞也能飞上去。 “嗯……我天赋异禀。” “哼。”白宁徽不高兴。 好在接下来驭马这一招,终于让他派上用场。 白宁徽耐心地牵着马,陪着她慢慢悠悠地在草场上散步。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时光惬意。 “嗖——” 一头肥美的檀金鹿,应声倒下! “皇上威武!” 周围响起热烈的喝彩声。 白宁烨洋洋自得,邀功似的看向身旁。 忽然垂了嘴角,皇兄不陪他了。 “嗖——” 又是一声飞箭破空的声音,从头顶上空穿过。 砰! 白宁烨只觉得脑袋一重,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周围的大臣心惊胆寒。 “皇、皇上……” “大胆!谁敢偷袭皇上!” 脑袋上的东西滚了下来,白宁烨这才发现,是只被射中的鸟?! “啊哈哈哈——呃,不是,皇上饶命。” 和曼曼踢踏着她的小马儿,上前领罪。 所有大臣第一眼便是要替皇上发怒,第二眼后顿时不敢说话。 人家后面跟着一位煞神。 白宁烨看着活蹦乱跳的和曼曼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 又想生气又无奈,“饶命是不可能了。” 白宁徽寒眸一瞪! 白宁烨扭开脑袋,硬着脊背,“罚你……” 众大臣刮目相看,士别三日,皇上都敢与王爷叫上板了。 几个大臣私下交换了眼神,看来王爷失宠的传闻,属实了。 谁料,白宁烨憋了半天,这才挤出一句,“罚你王府一个月俸禄。” 众人:“……” 俸禄是什么鬼? 和曼曼脸色不快,居然罚钱,太狠了! “等等,民女突然想不明白一事,求皇上指点。” 白宁烨撇了撇嘴,“何事。” “民女为何要受罚?”和曼曼奇怪地问。 白宁烨瞬间瞪了过去,“你!你打了只鸟,掉在朕的头上!你知不知道,朕的脑袋多矜贵,江山社稷万民福祉,全靠这颗脑袋了!” 众大臣:倒也没这般夸张。 和曼曼不以为然,“皇上说话得讲证据。” 白宁烨手上的弓差点要扔过去,“不是你自己上来认罪的吗?!” “有吗?不是啊,民女是求皇上饶那小鸟一命,它也不是故意要砸您的。”和曼曼指着地上被自己射中的红雀道。 第七百六十一章 狩猎大赛 “好好好!你这臭丫头,就为了一个月俸禄是吗?行!不罚你行了吧!” 白宁烨抽出一根羽箭,气急败坏地指着她怒骂。 余光瞥见后头某个没出息的男人,自家女人为了一个月俸禄斤斤计较,他居然还敢…… 偷笑! 和曼曼总算恢复了礼节性的笑容,“皇上英明,您别不高兴啊,人都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您今日定是要走好运了。” 白宁烨气得嘴唇发抖,“朕若是今日没有好运,回头便揍你一顿!” 东方庾看热闹不嫌事大,骑着他英俊的白马踱步而来。 “皇上,今年可还有比赛,末将等不及拔得头筹了。” 白宁烨噘着嘴,转了一圈眼珠子,旋即笑了笑。 “自然有,既然连和曼曼都会骑马狩猎了,不带上她参加,显然是不给王爷面子。” 和曼曼眯了眯眼,将四周各种复杂的目光,尽收眼底。 白宁烨这是和白宁徽感情不好了?居然叫王爷不叫皇兄。 “头名有什么奖励?”她背着白宁徽给她特质的粉色小弓问。 东方庾秀眉一挑,这丫的居然真惦记起头名了! 和顺接收到皇上打的眼色,遂噙着一抹浅笑,骑马上前道: “头名者,可向皇上求一道旨,任何要求接可得。” 和曼曼好笑地哼了一声,她要当皇帝,白宁烨肯让位? “知道了。” 和顺紧接着说了规则—— “兔一分,鸟三分,鹿、羊、袍子五分,野猪和蛇十分,狼二十分,熊与虎五十分。” 讲解完后,白宁烨抬起高傲的下巴,“听明白就出发吧,朕可事先说明,不允许他人帮忙!” “哼!瞧不起谁啊!” 箭筒中一只箭迅速被抽出,和曼曼目光凛冽,嗖—— “三十分!” 计分的太监尖声叫道。 “什么东西!怎么就三十分了!” 白宁烨朗目恨恨地看着那太监。 太监缩了缩脖子,“回皇上,曼曼姑娘一箭射死三条纠缠在一起的青花蛇。” “蛇的分数会不会太高了!” 白宁烨叉着腰大叫。 和顺为难地提醒,“皇上,是两年前您定的。” 刚登基不久,改的第一条令,便是此事。 白宁烨气愤地咬咬牙,想他刚刚追着鹿跑了半天,才五分? 要不……把分数再改改? 和曼曼自己扔出一箭后就要启程了,“没其他要交代的了吧,我要走咯。” 小手勾勾,朝自己男人拉了拉,不忘记带上他。 白宁徽俊美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牵着她的小手晃啊晃地朝前骑去,看得周围的人仿佛见了鬼……不对,见到神仙一般。 白宁烨只觉得碍眼死了,这两人总算开心了吧。 “奇怪,皇上,皇后人呢?” 东方庾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 白宁烨瞪了过去,“正病着,平日也不见你关心!” 东方庾殷勤地骑到他身旁搭着他的肩,一脸关怀,“臣若是太关心了,是不是也不好?” 白宁烨白眼忍不住翻开,自己身边都是什么人。 “是~走吧,皇兄肯定得偷偷帮和曼曼,你们几个给朕睁大眼睛,一看到蛇就马上叫朕,我们现在就往虎狼之地出发,我就不信和曼曼打些小东西,就能超过朕!” “遵旨!!!” 四周禁军大喝出声。 很快,和曼曼参与狩猎比赛的消息传到猎场外围。 “不会吧,就凭她?” 清浅的小河边,郑兰娜轻蔑地叱了一声。 不远处的康宜欣他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康宜欣看着林晗玥,“如何,要不要进去玩玩?” 林晗玥素来不擅长骑射,羞赧地摇摇头,“不了,定会出丑。” 康宜欣不勉强她,打算领着几个大胆的闺秀深入。 眼睛稍一掠,就见到孙文博身旁一个小丫头正缠着他。 “文博哥哥,我想要一只小兔子。” 小丫头正是常修明的妹妹常雯丽,她这是第一次来围苑,格外兴奋。 以康宜欣十六岁女人的直觉,这小丫头不简单。 “康妹妹走吧,我带你进去,若能射到十个猎物,皆有奖可得的。” 焦阳衡和善地对康宜欣笑着。 实际上,心里急得不行! 要让他一个粗老爷们,在这里陪女人,不去打几头狼来,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康宜欣眼角瞧见孙文博与花旭尧几人往内围行进,她用眼神示意了林晗玥,最后跟她确认一次。 林晗玥也瞧见花旭尧往里去了,咬咬牙,“好,我跟你一起。” 康宜欣深感欣慰,“焦大哥,我这边要陪小玥,你先去吧,得个好名次。” 焦阳衡眼角一亮,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康妹妹当真不与我一块?” 康宜欣连连点头,毫不含糊,“去吧去吧,我跟着你也是给你添麻烦,我会照顾好自己。” 两人一边往前骑着一边对话,在前面走着的孙文博微微蹙眉。 这两人关系倒是进展得不错。 焦阳衡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一下头,“那我去了,若是出了什么危险,一定让人来叫我。” 这话说得暧昧,周围人都听出了端倪。 焦阳衡离开后,郑兰娜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骑到康宜欣身侧。 “康妹妹好手段,竟将男人玩弄于鼓掌。” 康宜欣心头顿时一沉,脸上温婉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时清脆的马蹄声落在几人身后。 “这位女子莫不是在勾栏瓦舍求师问道,张口手段,闭口男人,令人作呕。” 康宜欣耳朵一尖,嘴角的笑意重回,立即转头轻呼—— “母亲!您来啦!” 再一看,居然还有元帝他们,快快下马。 “宜欣见过舅舅!见过舅母!长公主安好。” 周围一片年轻子弟,纷纷下马拜见。 白崇元原本铁青的脸,见到康宜欣后缓和了许多。 “都平身吧!瞧宜欣这乖巧劲儿,还是你教得好,你若是早两年生出来,赶上烨儿那小子登基,我便将她赐给烨儿当皇后。” 白和瑜抿着唇,微勾的唇角,弧度恰到好处,“皇兄你是高看她了,在家中还是娇气的。” 她就是故意拖着几年生的孩子,谁要当什么皇后。 白崇元摆摆手,“你总是谦逊过头,方才是哪家千金,大庭广众出言滋垢,不堪入耳!” 第七百六十二章 怎么罚 郑兰娜汗如雨下,根本不敢开口。 可她不开口,一旁自然有人替她说话。 “咦,刚刚不是郑二小姐在说话吗?文博哥,我有没听错?” 一直跟在孙文博等人身边的白之维,故作疑惑地问。 孙文博眸光稍显无奈,上前行礼道,“是,郑二小姐不知为何,对康小姐出言不逊。” 郑兰娜的下唇几乎咬破,透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孙文博的方向。 白崇元狠厉的虎目,缓缓转至斜后方。 郑文柏两夫妇滚下马,“噗通”下跪。 “求元帝恕罪!是小臣教女无方!” “恕罪?”白崇元幽幽重复了一声。 郑文柏身子一哆嗦,“不!求元帝降罪!” 郑兰娜眼泪瞬间迸出! 她在王爷与皇上面前还有胆求个饶,但元帝帝王之气威势太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除了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妹,既然是宜欣受屈,你说该如何罚?”白崇元转眸看向白和瑜。 白和瑜又将目光投向康宜欣道,“是宜欣受屈,女儿也大了,还是让她自己做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康宜欣身上,她顿时压力山大。 母亲真是要为难死她,她怎么敢做主罚人。 白和瑜自然是为了考验康宜欣,身为她的女儿,既不能受欺负,更不能不知回击。 白崇元也生了兴趣,眯着眼睛睥睨着不知所措的后辈。 “也是,姑娘家争吵,是该让她们自己解决…” 郑兰娜满脸的泪一停,顿时欣喜若狂,恳切的水眸望向康宜欣。 谁料,白崇元话还没说完,“只是,若失了皇家颜面,断然不可,你说呢,宜欣?” 康宜欣心中打鼓,“舅舅说的对,郑二小姐言语有失,不如…让郑二小姐道个歉,在家熟背《女子十三礼》?” 她尚且觉得女子娇弱,如此罚应该足够了。 可眼睛一抬,就见两双相似的眸子,正幽幽地看着她。 康宜欣脊背微凉,当即硬着头皮继续,“再背《宰父家书》《先贤语录千言》《太上清净经》《素养从心》《陈老先生饮茶札记》……” 因为上头不喊停,康宜欣也不敢停,整整凑出了十本书名,白崇元这才出声了—— “呵呵,瞧瞧你家宜欣,博学多才,随口一说,就比别家闺女这辈子读的书都多。” 白和瑜虽然对背书这种小儿科的惩戒不甚满意,但自家女儿因此长脸,她也乐得放过郑兰娜一次。 “皇兄谬赞,懂个书名罢了,厉害什么啊。” 白崇元了解这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开花。 又夸了康宜欣两句,白崇元猛然朝马边跪好的郑家夫妇瞪去。 “方才说的那些书名可都记下了,郑二小姐若是背不好,郑家日后都不必出府了。” 在场的众人心中俱是一惊!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啊,还是一禁禁全家,可怕的是,根本没个期限,如果郑兰娜是个蠢笨的,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府了! 郑文柏老泪往肚子里咽,颤颤巍巍地应下,“谨遵元帝之令。” “还有你!白悠奕,这些书你也必须去背!” 白崇元嘴上夸的不走心,但心中的确是羡慕老妹家的教养,再看看自己这没规矩的女儿,真是糟心! 一道跟来的太后尹燕萦,面色颇为不虞,却不敢多说什么。 白悠奕忿忿不平,“我可没说污言秽语啊!” 可白崇元根本不管她,重新看向郑文柏,“好了,速速给康小姐道歉!” 郑文柏一把年纪了,拖着跪地的腿朝康宜欣挪去,“康小姐,是老夫教女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康宜欣惊骇地看着他,赶忙上前扶去,“郑伯伯折煞宜欣了,快快请起!” 郑文柏不肯起,让自家夫人道歉后,扯着郑兰娜为康宜欣下跪致歉。 “对、不、起…” 郑兰娜掐着自己腿上的肉,低着狰狞的脸,将这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 白崇元见事情摆平,嗒嗒嗒地骑着马领着大部队离开。 “恭送元帝!” 等到再听不到马蹄声,郑文柏怒红着脸,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又趔趄起身,抽了郑兰娜一巴掌! “这下你如意了吧!把她绑回去!” 郑兰娜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嚎! “哇——父亲为何打我!分明是她故意设计害的我!” 郑兰娜肿胀着左脸,含恨的目光死死看向康宜欣。 “什么名门闺秀,皇家外戚,我们多年姐妹情谊全然不顾,竟心思恶毒,如此待我!” 她本是心中欢喜,想着康宜欣性子温润,定然会为她求情,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都被她纯良的外貌骗了! 根本就是歹毒的贱人,假装让自己背什么书,一面暗讽自己没学识没教养没礼仪,一面借机将她禁足! “啪——” 郑兰娜才刚骂完,就感觉背上撕心裂肺的痛! “啊!” 郑夫人正要带着女儿离开,一条马鞭横抽了过来,连她自己的手臂也被抽得衣袖裂开,鲜血渗出。 白悠奕骑着小马冲到几人面前,冷睨着郑家三人。 “还敢在背后说我康姐姐的坏话,果然背书什么的,根本就是惩罚有涵养的人,像你这种天生一副贱嘴的,不打几下,不足以长记性!” 说罢,结实无比的皮鞭照着郑兰娜的脸飞舞! 啪啪啪—— “啊!救命啊!来人啊!公主打人啦!!来人!” 郑兰娜和郑夫人大叫,郑文柏拼命抱着妻女,皮鞭不时抽到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恕罪!女儿无礼,全是我一人的责任!” “悠、悠悠!可、可以了,会出人命的!” 康宜欣耳边听着这声音,都觉得自己肉疼,躲着皮鞭一步一步靠近叫唤。 这模样看得孙文博心惊,立即把人拉后了几步。 “别过去,你大声些喊就行了。” 郑兰娜那副德性,她还有心去管,也不知道是笨还是很笨! 结果—— “啪!” 白之维一掌把孙文博的手拍开,“男女授受不亲,别乱碰我康姐姐坏她名节。” 说罢,自己乖乖巧巧地拉着康宜欣,“康姐姐,我来保护你!” 康宜欣本是偷偷红了脸,听到白之维的话,顿时笑乐了,“谢谢你小维。”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与狼共舞 白悠奕眼见都打在了郑老头身上,一点都不痛快,不甘心地收了马鞭。 周围的公子小姐,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白悠奕意犹未尽地翻身下马,“康姐姐,我与父皇说了,过来和你们一块玩。” 康宜欣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行,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未免几人再起冲突,康宜欣快速召集大家往森林里去。 临走前,看着哭成一团的郑家,康宜欣慨叹了一声,不再多想,咎由自取罢了。 可她却没看到,郑兰娜阴毒的目光,始终伴着她而去。 森林深处,和曼曼野心勃勃,带着白宁徽朝另一个方向出现在狼窝远处。 “哼哼,学了这么久的暗器,此时不练更待何时!那里有头落单的瘸脚狼!” 白宁徽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曼曼,可别成了狼群的腹中餐。” “放心吧,我逃得很快。” 和曼曼摸摸小粉马,身姿矫捷地跃上树梢,穿过树缝盯着那头落单的狼。 原本她用暗器的方法投掷就可以了,但谁让她刚学会射箭,稀罕得很。 小粉弓小粉箭架好,和曼曼瞄准瘸脚狼,嗖—— 岂料,对方看着瘸脚,竟是耳朵一动,跳着躲开了! “呵呵呵…” 白宁徽忍不住发笑。 瘸脚狼目光如炬!直直朝和曼曼躲藏的树梢射来,“嗷呜——” “什么意思!它们要群攻吗?” 和曼曼视线一转,就见前面十几头狼全部朝她的方向冲来! 和曼曼一愣,瞥了一眼离她不远的小马儿,眸光微亮,“王爷!帮我看着小马,我引开它们!” 白宁徽刚要阻止,耳边便传来树枝摇摆的声音。 和曼曼一下子跳下树,朝狼群挑衅地勾勾手指头。 猛狼们以为她要放什么大招,虎了一跳还停在那看她。 “来啊!打我啊!” 和曼曼小粉箭一甩,噗—— 稳稳刺穿最前方的狼头! “和姑娘二十分!” 狼群大怒,狼眸狰狞,鼻头高高耸起,尖锐的獠牙朝和曼曼凶狠大吼! 和曼曼侧方爆冲,朝十步开外的树上飞掠! 小粉弓举起,“让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射中!” 噗! “嘶,我瞄准的不是那头啊!怎么射狼有点不顺手呢?” 和曼曼郁闷地摇摇头,再一次转移而出,朝前方的树跑去,不忘继续挑衅。 “来啊!打我啊!” 狼群彻底被逼急了,双目嗜血残暴,它们速度快到极限,疯狂追逐那个戏耍它们的人类! 白宁徽一脸无奈地牵着她的小马,朝她的方向慢慢踢踏而去。 “跟上。” “是。”几道黑影鬼魅般在树丛中闪现闪离。 那群狼凄惨无比,和曼曼总在树上行走,它们爬不了树,见到同伴一个个到地,本能的要逃离,保存实力。 可和曼曼竟是倒追在它们身后,非要射死它们! 射着射着…… “不会吧,没箭了?” 和曼曼摸着背上空荡荡的箭筒,看着草地上那最后五头即将癫狂的狼,她笑了笑。 “姑奶奶没箭了,且放你们一条生路,去吧去吧。” 她追在兴头上,没发现自己居然追出了树林呵呵,此地正是空旷的草原一片。 于是,她潇洒转身,留给五匹狼云淡风轻的背影。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五匹狼腥臭的唇角咧到耳根,无声无息地迈出步伐。 不远处的暗卫,手中暗器泛着寒光,欲欲待发。 和曼曼脑中飞快地回忆此前赛跑时,自己的轻功是否快得过狼速。 余光环看一圈,最近的森林离她还有百丈远,可她打算去的却是北边那个三百丈远的方位。 耳边轻微的声音不见,和曼曼皮肉一紧!顾不上思虑,炮弹般狂奔! 那时,五匹狼全都纵身而起,朝她飞扑! 和曼曼速度快到此生极致,竟是两息之内窜出五十步远! 但她的耳朵告诉她,那五匹狼的速度也不慢,就在她身后几步之外! 很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和曼曼在暗卫们的惊叹声中,即将接近百丈之外的森林。 最前方的那匹狼,喉咙剧烈滚动,撕裂的怒吼仿佛从肺中爆发。 它再次纵身一跃! 必须在她上树前的那一刻,咬断她的腿,撕烂她的脖! 它体型彪悍,身躯极度拉伸,飞跃而起的巨大阴影,竟是整个将和曼曼笼罩! 和曼曼脊背阴凉,电光火石间,一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噗! 噗噗噗! 噗呲—— 马蹄声迅速袭来,“哈哈!全射中了,我们一人一头!” 和曼曼背上的阴影消失,向前飞奔的惯性收不住,直直撞向了面前冲来的骏马! “吁——” 眼看马蹄扬起,暗卫们正愁要不要把这马一起弄死,和曼曼风驰电掣,一个翻滚,从马下方滚出! 暗卫们吓得心脏僵硬,呼吸困难。 这要是不小心被跺了一脚,他们定然得为此下地狱。 好在姑娘轻功超绝,连滚地都超乎奇快,马儿没反应过来,她就滚到空地上刹住! “啧啧啧,谁家的姑娘如此身手,东方将军的春天莫不是提前来了?” 东方庾刚要下马的腿,一脚飞在说话之人的脸上,一个扫腿翻身,赶忙下马查看。 “你自己不要命!可别害我命丧于此!”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将领面面相觑。 和曼曼也感觉自己骨头要散架了。 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我本来好好的,被你的马差点踹死,你居然倒打一耙?” 东方庾把人拎直,看着她浑身裹着落叶,简直惊叹。 “白宁徽肯让你自己一个人狩猎?你莫不是趁机又逃跑了吧!” 说罢,他速速后退了几步,感觉其中有诈! 马上的数人一闻及王爷的名讳,顿时知道此人是谁,匆匆下马,不敢怠慢。 “这是…曼曼姑娘?” 赶上大部队的焦阳衡,不敢置信地打量她。 方才若是他们没眼瞎,是有五头狼追着她一人跑啊! 这……会不会太奇幻了点! 听到白宁徽的名字,和曼曼后怕得脸色发青,快速抖着身上的落叶,期待白宁徽不会发现什么! “没有,他派了暗卫保护我。” 东方庾眯了眯清冷的眸子,突然觉得不对。 “等等,刚刚那头扑向你的狼,可是我杀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深入虎穴 和曼曼气喘不匀,随意挥着手臂。 “让给你让给你。” 东方庾顿时不服气地叉腰,“怎么还要你让,本将军方才可不仅仅是射死了一头狼,我还救了你一命!” 和曼曼扒拉着头发上的枯叶,看都没看他就点点头,“是是是,与你之前抓我那次扯平了。” 汤其司瞥了东方庾一眼,“怎么,你居然抓她?” 东方庾气不打一处来,“我被白宁徽耍了,他居然贴出……” “诶诶诶!谨言慎行啊!” 和曼曼快速抬手阻止他作死,如今外头的传言,可不是她不见了三个月,而是在王府里修养,东方庾要敢胡说,她第一个揍他! 东方庾脑袋气晕晕地收声。 汤其司不明就里,也无意追问,“是否通知王爷来此处?” 和曼曼似乎被吓了一吓,“别!你们就当没见过我!我要走了!” 她活动了下手脚,感觉还成,便绕过这群家伙,往狼的方向走去。 “狼可能未死透,你小心一点!” 东方庾就像当妈似的,操心地在后头叫唤。 和曼曼被他一提醒,也不大敢上前,万一脚被咬,白宁徽非宰了她。 “那你帮我把匕首拿来,我感谢你全家。” 东方庾:“……” 不知道为什么,被感谢了,却心情很差。 冷眸一掠,手下们快速赶来帮忙找匕首。 于是,众人就发现,冲在最前方的那匹狼腹中,一柄匕首齐根没入,只留着粉嫩可爱的刀柄在外。 看着刀柄上圆圆的小猫头,东方庾觉得这是他见过最蠢的匕首。 锋利的刀刃上,仍留有温度的鲜血与它的刀柄极不相称。 东方庾扯过焦阳衡的衣摆,擦擦擦—— “为何擦我身上!”焦阳衡气恼道。 “你身上有狼血,一会儿能将狼引来。”东方庾煞有介事道。 “别以为你投了个匕首,那狼就是你杀的,捅一刀可未必会死!” 东方庾想将匕首扔给她,又怕自己遭殃,还是反手将刃握在手中递给她。 “知道了,是你杀的,你咋这么啰嗦呢。” 说他是女人他还不信! 和曼曼接过后,又在自己身上擦了两下收入粉嫩嫩的刀鞘中,抱拳与各位道别: “后会有期,记住!别跟白宁徽说见过我!” 说罢,腾空一跃,跳上树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众将士望着她身形如电,速度如风,看得两眼发直。 “不愧是王爷的女人,不是凡人。” 不是他们孤陋寡闻见识浅薄,敢跟狼拼速度,还捅了狼一刀的女人,他们真没见过。 东方庾倒没太过稀奇,也不是第一次看她像猴子一样,垂眸睥睨了一眼狼头上的几个飞镖洞,白宁徽果然派人护着她了。 突然,他脑子一个激灵。 “那方向不是老虎窝吗?!她是不是疯了!” 东方庾急急忙忙地上马追赶。 后头的十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也追了上去。 “啊打!” 白宁烨一个回旋踢,将一头大他三倍的白老虎踢翻在地! 树梢上,和曼曼心疼的小拳头挤在嘴边。 为什么欺负小脑腐,白色的也太漂亮了。 “何人!” 御前侍卫韦钰晓一声大喝,手中弯弓若转月,嘣—— 砰! 箭入和曼曼脚下半尺之处。 咔嚓! 那根托起和曼曼整个身子的粗壮树梢,应声而裂。 与虎奋战的白宁烨好奇地转头,和顺差点没吐血。 “皇上!小心!别回头!” “该死!” 白宁烨顿时心惊,那些个禁军已经举箭,准备抢他的虎头了! “啊打!还敢爬起来!” 白虎爪子一个猛挥,刮起呼呼风声。 白宁烨有备而来,匕首干脆利落地削断它的爪子,白白的虎爪哗哗落地! “哼!让你尝尝我家小王爷一样的待遇!” 和曼曼脚下稍稍不稳,便直接跳下。 “是我是我,别开枪。” 韦钰晓整个人一哆嗦,吓得翻滚下马,“见过姑娘!” 母亲啊! 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居然拿箭射王爷的女人,韦钰晓人生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被架在了阎罗王的刀刃上。 和曼曼松了口气,“不用客气,快起来。” 韦钰晓泪眼汪汪地起身,“姑娘,求您别告诉王爷。” 和曼曼脑袋一歪,“啥?” 韦钰晓啜泣了一声,“别告诉王爷您……遇到卑职。”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随即认真地点点头,“好,我不说,但你也别说遇到我。” 韦钰晓心中一座大山都放下了,“那太好了,卑职必不辱使命。” 两人刚寒暄完,耳边就传来哀嚎声—— “我被咬啦!” 韦钰晓大惊失色,迅速飞冲而去。 和曼曼也马上取出匕首脚步超快。 只见那头大白老虎正在垂死挣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虎口大张地朝白宁烨挪去,匕首早被它拍飞至山头。 而白宁烨,却是单脚蹦蹦跳跳,余光一闪而过。 等等,那是谁! 白宁烨再闪! “和曼曼!好啊你!你肯定是要来抢我老虎的!快,给老子剑!” 白宁烨看看五步外的大老虎,再看看脚边咬着他不放的小老虎。 这两只,哪只被和曼曼捡漏了他都不开心! 于是,抓起小老虎往山洞里丢,再握住飞来的剑…… 箭? 白宁烨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这根弱不禁风的箭,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狠狠捅进大老虎的脑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脑袋这么硬!你们是怎么想的,给朕箭的!” 禁军们一脸无辜,不是皇上说给的? “皇、皇上,您五十分。” 随行的计分太监战战兢兢地上前道。 白宁烨这才好受一些,“和曼曼你听到没!这分数算本皇帝的!” 和曼曼白眼上翻,“是你的是你的,我完全是要来救驾的,不是来抢你虎的!” 白宁烨抬起累得发软的手,指挥着众人给老虎补两刀,不然他实在不放心。 “我信你个鬼,皇兄人呢,肯定偷偷躲在哪里要抢我老虎吧!” 他靠着虎背坐下,浑身都被汗打湿了。 “我当然是自己跑来的,你不记得我们说好的事啦!” 和曼曼盘坐在他对面,一脸严肃地问。 白宁烨眼睛看天,想了想,“记是记得,可你没说什么时候。” 和曼曼抱臂道,“我这不就来说了吗?就今天!” 第七百六十五章 欺负弟弟 武英侯府,汤依柔借口出门采买,离开了侯府。 随意在街上胡乱买了些东西,便指挥着马车往汤府的方向去。 “奇怪,今儿个什么贵重日子,街上竟挂起了淡紫薄纱。” 汤依柔坐在马车里,看着外头如此盛大的装扮,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愉快。 侯府小丫鬟嘴角含着甜笑,“今日立夏,兴许是皇上想与民同乐。” 汤依柔斜了一眼这小丫鬟,圆圆粉粉的脸蛋十分可爱,一看就惹人厌! 啪—— “谁允许你妄议皇家之事!” 汤依柔一巴掌将人扇得滚下了座椅。 “啊!” 外头的车夫听到里头巨大的动静,急忙停下,“小姐!出什么事了!” 汤依柔轻蔑的眼角划过那张惨红的小脸,总算心中舒坦。 “主人家的事也敢管,赶你的马车!” 车夫佝偻的脊背一僵,匆忙收心,继续赶路。 等到了汤府,汤依柔瞪着一路忍泪的小丫鬟道,“给本小姐在车里等着。” “是…” 很快,她来到府中,迎面遇到欢快跑来的小弟弟。 “姐姐你回来啦!是不是来接我们的啊?” 这是汤成武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五岁,生得白白胖胖,跑起来像个小。 汤依柔从前瞧他,那是极为有趣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再看他,尤其是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十四姨娘,她就窝火!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所生,有什么资格住进侯府?” 弯着腰说完,汤依柔一下将小家伙推开,任由他跌倒在地。 “哇——姐姐欺负我!” 十四姨娘面色煞白,眼泪如溪般潺潺滑落,猛地跪地抱住她可怜的儿子。 “福儿!你没事吧!小柔,你若是不喜欢姨娘,你便朝姨娘撒火,求你别欺负你弟弟!” 汤依柔阴毒的眸子,像蛇一样打量着十四姨娘的脸。 她今年才十九,并不比汤依柔大几岁,精致娇弱的五官温柔养眼,叫人可恨! “这可怜劲儿装给谁看!既然你这么喜欢被人打,本小姐就成全你!” 汤依柔尖锐的指甲一掌挥去。 “啊!” 十四姨娘脸上瞬间五道划痕乍现,隐隐渗血! “哇!!爹!姐姐欺负娘!爹爹快来!” 汤依柔可笑地掐住他的胖脸,“你以为叫爹有用?爹最宝贝的就是我,你算什么东西!” “小柔!你在做什么!” 说汤成武,汤成武到。 他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女人和儿子被欺负,当即扯开汤依柔。 “爹爹!” 汤依柔委屈地噘起红润的唇瓣,柔弱不禁风地摇晃起来。 汤成武素来很吃她这一套,顿时为难了起来。 可小儿子连声告状,让他硬起了心肠,“小柔!为何如此对你弟弟!” 啪嗒! 汤依柔两颗泪珠滴在了地上,“爹爹,小福儿小小年纪就撒谎,分明是他嘲笑女儿,说女儿回家是被侯府赶了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哭哭啼啼的小胖娃一愣,显然没闹明白,自己的姐姐在说什么。 依偎在汤成武怀里的十四姨娘,下唇咬得红透,泪如雨下,“老爷!福儿从未这么说过,小柔你怎么能够污蔑自己的亲弟弟!” 人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左一言右一句,汤成武到最后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算了算了!往后不许再发生这种事!” 汤依柔率先落着泪,哽咽地应下,“是,爹爹,女儿再也不敢了。” 平白被打了一巴掌却没讨回公道的十四姨娘,深吸了一口气,隐忍至极地点下脑袋。 “是,老爷,凡凡知错。” “这就好了,都下去吧。”汤成武满意地笑眯了眼。 汤依柔抱着汤成武的手臂撒娇,“爹爹,好几日没见你了,女儿好想你。”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嘴角一抹歹毒的笑意,明晃晃地朝十四姨娘勾去。 看着亲热过分的两父女消失在自己眼前,十四姨娘气愤难当地抱起儿子,风风火火朝后院走去。 今日本是要带儿子出门玩,现在可没这个心情了! “你们说!汤依柔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四姨娘将儿子给奶妈带,自己与府中各姨娘聚首。 “哟,这是被打了?”一直与她不对付的十三姨娘,幸灾乐祸道。 “这笑话你们都别看了,说不上哪日轮到你们!”十四姨娘不断喘着粗气,今日的饭估计都吃不下去了。 她这话说的,连府中如今最资深的三姨娘,都放下了茶杯。 “十四说的不错,我早就接到了风声,汤依柔怕是算不得汤家的女儿了!若不想办法对付她,这心肠恶毒的,说不准要对付到我们头上。” 汤依柔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汤府女人的公敌,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哭诉。 “爹爹,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娘,才喜欢女儿?” 汤成武又好笑又心疼地搂着她,“宝贝闺女,你真是,爹爹喜欢你娘不该吗?” 汤依柔眸光一沉,“不好!哪个女人想成为代替品!” 汤成武叹了口气,继续哄着,“那不是,爹爹不喜欢你娘。” 汤依柔一脚踹倒屋内的凳子,“你若不喜欢我娘!怎会娶她,怎会跟她生了两个孩子!” 汤成武粗粗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柔柔,爹爹要是不跟你娘在一起,怎么会有你呢?” “我不管!” 汤依柔抱着脑袋嘶吼! “好好好,那都是……那女人逼爹爹的,她给爹下药,爹不得已才生了你们哈。” 汤依柔赤红着眼,“那你后院那些女人怎么回事,全都是下药来的吗?都娶了十四个,真是威风!” 汤成武顿时黑了脸,“小柔!爹爹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罡人伦!” 汤依柔一掌抽了过去,打在了汤成武的脸上。 那张脸,被汤其司划破,留下狰狞的刀疤和一辈子的屈辱。 汤成武顷刻暴怒,“汤依柔你敢打老子!” “我为什么不敢!你个贱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姑姑,才会娶长得跟她一样的女人!生下我这个长得跟姑姑一样的女儿!” 汤依柔疯狂地叫骂,似乎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汤成武粗糙的大脸越来越扭曲,一步一步朝汤依柔走去…… 第七百六十六章 秘密 东方庾赶到禁军包围的地方时,就见两个人正坐在虎穴前说着什么。 “是不是这家伙抢你虎头了?” 他一下马,冲过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手指指着和曼曼。 和曼曼简直惊诧莫名,“你们怎么搞的,我人品有这么差吗?” 不是她不想抢啊,她身上就剩一个匕首感觉也抢不过来啊! 谁料,东方庾竟和白宁烨一起用力点头,承认了和曼曼人品差! “哼!我没抢,我感觉你才是过来抢的!” 和曼曼抱着手臂哼哼。 东方庾眯了眯眸子,没有否认,这不是顺带该干的事吗? “你们不狩猎了吗?赶紧走!” 白宁烨不客气地朝东方庾挥手赶人。 东方庾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为何坐在此处? “你们……不觉得如此不妥吗?” 和曼曼还急着跟白宁烨讨论事情,没空解释,“不会不会,你快去吧,不然你名次肯定比不上我。” 两人一起赶他? 东方庾缓缓坐下,“孤男寡女,你们很可疑。” 白宁烨吓得心肝一颤,“你小子是不是眼瞎,没看到和顺啊韦钰晓啊都在!” 东方庾冷笑地低了头,“看来,是不介意白宁徽知道了。” 雌雄莫辨的温润嗓音轻轻流淌,东方庾作势起身。 “诶!别乱来,可什么事都没有,还是说……你想死?” 白宁烨扯住东方庾的裤子,威胁的声音变得低沉。 东方庾眸光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精明替代,“你们有秘密,见不得……白宁徽的秘密。” 和曼曼觉得这小子不能放走了,“坐下吧坐下吧,跟你说,但你要传出去,我买凶杀你!” 东方庾又被她惊到了,“小姑娘家的打打杀杀,你能买什么凶,让白宁徽的暗卫杀?” 和曼曼大拇指擦过鼻头,“小瞧我了不是,我可是去过永夜殿的人!分分钟把你名字挂上去,而且我有内部渠道,可以雇到杀手榜第一杀手。” 东方庾翻着白眼听她吹牛,“行了吧,快跟我说!究竟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 追上来的汤其司,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怎么又来了一个!”和曼曼不乐意地道。 东方庾也觉得没必要,“边儿玩去,事关生死,不想死就走远点!” 要说别的汤其司可能会犹豫,事关生死,不能怂,义不容辞就坐下了。 再后面的焦阳衡他们一个个上前。 白宁烨身子一挺,指着焦阳衡,“你!带人离开!朕与他们商议要事!” 焦阳衡没有迟疑,快速转身拦下其他人,只是,转身的一瞬,看到和曼曼的身影,目光稍显困惑。 所有人退出和顺划定声域之外,众人就看到里面四人似乎在密谋什么。 时而热烈,时而冷峻。 良久,看着天色,和曼曼感觉离开的时间太长,脖子一伸,“来人!王爷找过来没!” 暗卫们:“……” 是在问他们? 禁卫们;“……” 不会是问他们吧。 和曼曼不耐烦地飞出石头,朝一个暗卫脚边砸去,“问你们,去看看王爷什么位置!” 跟着和曼曼的暗卫,全被白宁烨的暗卫看守住,被警告不许传消息回去。 如今和曼曼要白宁徽方位,白宁烨挥了挥手,让他们去探。 不一会儿,暗卫回报,“姑娘,王爷距离此地不到五十丈。” “这么近!” 和曼曼吓得跳起。 白宁烨同样怕怕,“那我们快撤!” “噢对了,我有件事忘了问你。”和曼曼疯狂收整的间隙问向白宁烨。 “赶紧的!”白宁烨让人把白虎扛走。 “你和白宁徽闹脾气吗?”和曼曼迅速问了出来。 东方庾狐疑地看着白宁烨,连他都有所察觉。 “谁跟他闹脾气啊!是他欺负人!”白宁烨愤恨地抱怨。 “他怎么欺负人了,算了,下回说,他要对不起你,我替他跟你道歉!”和曼曼速战速决。 “我不要!”白宁烨委屈地噘唇。 “那我让他跟你道歉?这你要还不行,我就让他揍你一顿,没有什么事是揍一顿不好使的!” 东方庾突然对这丫头刮目相看了,她竟是掌握到了白宁徽管白宁烨的精髓! “那那那,行,你让他跟我道歉,必须要诚恳!” 白宁烨强忍最后一丝倔强,往和曼曼开溜的方向叫唤。 树荫下,白宁徽牵着和曼曼的小马儿,仿佛森林的主宰,高坐于膘壮的马背,从阴暗中优雅地来到阳光下。 “在做什么?” 白宁烨拉扯着缰绳的手轻颤,“哼!” 白宁徽阴柔的丹凤眸缓缓下阖几分,这小子是不是很久没揍了? 东方庾眼神复杂地打量白宁徽,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狗屎运,竟能娶得到媳妇。 “和曼曼那疯丫头居然想跟皇上抢老虎,你还是快去盯着吧。” 白宁徽不悦的神情,一瞬被宠溺的笑容代替。 “去,把人带回来。” 他拍拍小马,让它自己去寻和曼曼。 寒眸一掠,“她和你们在一起?” 白宁烨驾着马赶紧逃,多说多错。 汤其司老实地摇摇头,“不曾。” 旋即也驾马飞奔跑了,多说多错。 东方庾呵呵冷笑,“怎么,不能吗,你忘了她喜欢我的事了?” 远处的焦阳衡及东方庾的手下们,看到东方庾与王爷直接杠上,心中大呼勇猛! 白宁徽悠闲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精工细作的马鞭,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看就很疼。 东方庾磨了磨后槽牙,“跑!!!” 一刹那—— 禁卫军狂奔! 随行太监狂奔! 各路军将狂奔! 白宁烨、东方庾、汤其司各往三个方向狂奔! 轰隆隆—— 这片地域被马蹄声踏得震耳欲聋,泥草飞溅,鸟兽四散! 白宁徽似笑非笑地侧着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马鞭,轻轻浅浅地自言自语: “怎的都跑了?本王又不准备打他们。” 暗卫们:不准备打,您别拿马鞭啊!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骤然打破虚空! “啊——” 白宁徽心尖一抖,“驾!” 和曼曼看着突然倒地的小姑娘,以及她脚上的鲜血,一动不动。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要梅花鹿 尖叫声持续且嘹亮,方圆数百丈的人都被惊动。 康宜欣好不容易单独跟着孙文博,来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耳边就听到叫声,心情顿时烦躁地拧了眉。 孙文博脸色也一般,骑着马往声音的方向过去。 康宜欣壮着胆横在了他的马前。 “康小姐何事?”孙文博冷淡地问。 康宜欣轻轻吸着空气中泥土味,胸口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孙、孙公子,我……” “此处竟只有你我二人,还是尽快分开吧,若是被他人瞧见,定然生出蜚短流长,对康小姐无益。”孙文博道。 康宜欣心头一痛,见他绕开她的马,准备离开,她扯着缰绳再一次挡在他面前。 孙文博眸光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低着脑袋,不敢说话的姑娘,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康小姐这是?” 康宜欣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咬了咬牙轻声冒出一句—— “我、我不喜欢焦阳衡,我……还是喜欢你的。” 说完的那一刻,康宜欣清丽温婉的脸爆红,扯开小黑马突然跑了! 孙文博怔愣了一瞬,旋即嘴角忍不住上翘,却硬是被自己压制了下来,策马跟了上去! 蹲在树后偷看的白之维,怒其不争地用力跺脚。 “文博哥肯定把康姐姐气跑了!” 陪他一起偷看的花旭尧看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吗?” “当然!” 白之维跑到树边闩的马儿那去,“花大哥,我们去看看那边什么热闹!” 孙文博轻轻松松超过了飞奔的康宜欣,轻飘飘的话掠出: “我可感觉不出。” 康宜欣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倏然一恼,追了上去。 “那我要怎么做?”她顿了顿,看到树丛里窜过的小东西,连忙指着道,“我!我给你打只兔子?” 孙文博微微眯了眼,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的脑子也是有趣。 “兔子能表达什么?我要梅花鹿。” 康宜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梅、梅花鹿就梅花鹿,你等着!” 开玩笑,别看她是女子,作为有白家血脉的后裔,打个梅花鹿而已,哼! 于是,孙文博就神奇地看到,大辛第一名媛英姿飒爽地背着弓,去给他打梅花鹿了。 此后,这件事够他笑五十年。 孙文博望了望方才尖叫的方向,又转头瞥向康宜欣走的另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就跟在了她身后。 嗒嗒嗒—— 白宁徽第一个骑马冲到,看着那白色的身影,他忽然皱了浓眉。 和曼曼似有所察,大眼睛一转,就看到自家男人帅得冒泡地朝她奔来。 “王爷~” 双臂大张,噔噔噔地跑着! 白宁徽又好气又好笑,马头偏了偏,快速下马,将浑身脏兮兮的宝贝接住抱起。 “打个猎把自己打成这幅模样?” 就离开一阵了,白宁徽便想她想的不得了,重新抱回怀里,随着她飞走的心,这才回到了原处。 用力吻了她一下,顺带惩罚性地咬了一口,白宁徽恢复怒容,狠狠瞪她。 和曼曼笑着想了想,“你不懂,穿白衣多显眼啊,所以我故意在地上滚了一圈,让自己隐蔽一些。” “数你歪理多。” 白宁徽觉得她今日够闹腾了,试着放她一个人去玩,她也乖乖的没让自己操心,于是抱着她便要离开,让她接下来好好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却忘了方才有人尖叫的事。 地上的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王爷一来就抱着和曼曼卿卿我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要转身离开,全程一眼都不看她。 她疼得要哭了。 “王爷!救命啊王爷!” 这时,四面八方,远远近近,马蹄声不止,许多人都闻声赶来了。 “女儿!你怎么了!” 老迈的哭腔传来,地上的小姑娘霎时洪水决堤,“爹!您快来啊,女儿被人故意用箭射中了!” 白宁徽被她叫停,微微收了脚步,终于将目光投了过去。 “哦?” 尹子蕾?呵…… 和曼曼被白宁徽抱得高,看得远,一下子瞄到白崇元几人过来,立即让白宁徽将自己放下。 如今他和白宁烨感情变得不稳定,不好再惹父母生气。 和曼曼被放下后,拍拍脸蛋,收拾表情。 30的无辜,30的纯良,10中略带可怜,80……我啥都不知道。 其中穿插着病弱,这样就完满了。 如此一来,众人出现的时候,特么的根本没想过和曼曼与这件事有关,都以为她和白宁徽,跟他们一样看热闹的! “妹妹!出什么事了!你的脚怎么了,谁!谁这般歹毒,故意用箭射你!” 尹荣泰分明在白崇元大部队之后才到,却好像窥探到真相一般,冲上前点明了尹子蕾的脚,被箭所伤。 众人瞬间将视线准确地锁定尹子蕾的脚,以及脚上的那根箭。 两个兄妹互相交换过眼神,尹子蕾猛地大哭。 “哥哥!是她!是那个女人,她故意用箭射我!” 顺着她的手指,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出现在和曼曼身上! 和曼曼立即增加无辜值! 可怜兮兮躲到了白宁徽身后,“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自己拿箭往脚上戳的吗?我过来的时候就这么看到了。” 尹子蕾:“……” 尹荣泰:“……” 尹国舅、尹夫人、太后尹燕萦全都,“……” 白崇元虽不喜欢和曼曼,看向尹子蕾的眼睛,却是深深的怀疑。 尹子蕾脸红得仿佛要爆炸。 她想过对方会惊恐,会害怕,会狡辩,会哭诉,会让王爷给她撑腰。 然而,尹子蕾却根本不能料到,这女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一句话就掀了自己的老底! 这就好像,自己精心挖了个坑做陷阱,心中多么期盼猎物一步一步走过去掉入。 可猎物竟然会飞! 为自家妹妹献计的尹荣泰,阴鸷的目光瞪着和曼曼。 按他的预想,她要先否认、求大家信任、怒斥自家妹妹等等十个来回,才会提到这句话。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耐烦,妹妹再多哭几下,谁会信她。 但现在,她不喊不闹直接一句话,把事情的根结狠狠拉扯出来,亮在所有人眼前! 尹荣泰只觉得遇到对手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定罪 “你胡说!” 尹子蕾眼泪从大了曾经一倍的脸上狂泻,踹着另一只没受伤的脚,撒泼打滚地哭!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根本就是你射的我!” 尹国舅顿时回神,怒得胡子乱摆,“你这恶毒的女人!射伤小蕾还贼喊捉贼!天底下怎会有人自己将箭刺入自己的脚!” 太后尹燕萦知道和曼曼的嘴厉害,立即不间断地回击! “你若是认错受罚,此事还有的通融,可你竟蛮横至此,反污她人自戕!世间竟有你这等奸邪,来人啊!将和曼曼拿下!” 花旭尧才陪着白之维到达,就听到太后叫人拿下和曼曼,他吓得险些从马上跌下。 “花旭尧拜见元帝太后,曼曼乃小臣舍妹,若有罪,小臣来承担!” 尹燕萦的脸色略沉了几分。 “花旭尧,和曼曼早就被花鸿志除名于花家族谱,你何来的妹妹!” 花旭尧跪地的身子瞬间僵硬,旋即咬牙道: “回太后的话,亲情绝不是族谱上的一划,就能断绝的,曼曼是臣下的妹妹,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尹燕萦没想到他如此顽固。 若是牵扯到前朝官员,那她就不能自作主张了! 谁料,尹荣泰却突然笑了。 “哟,这不是与自己亲父妾室有染的花大公子吗?如今这是连妹妹都看中了?” 和曼曼无辜的小脸,眨眼间变得阴戾! 她脚步刚要跨出,准备一巴掌抽烂尹荣泰的嘴,腰身就被身侧男人勾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白宁徽没说话,只静静地站着,让她看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她护着前行。 尹荣泰的话,顷刻改变局势,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某些不对劲,朝花旭尧集中过去。 花旭尧温润的眉眼,渐染寒霜,整个人无形中立起了根根尖刺。 “尹公子,市井没有根据的传言,竟拿到元帝太后面前说嘴,未免贻笑大方。” 尹荣泰一看就知道他急了,嘴角的坏笑愈发扩张开来。 “我是没有根据,可谁知不是真的?” 花旭尧缓缓挺直了腰杆,冷冷扫了尹荣泰一眼。 “尹公子真爱开玩笑,自己去年才因在宫中调戏女子,被押入刑部大牢,如今倒是觉得旭尧的流言有趣了?” 尹荣泰顿时黑了脸,“现在说你的事!你扯我做什么!” 大长公主白和瑜本就看尹家人不顺眼,原本不想管这等闲事,却听闻尹荣泰自己一个龌龊小人,还敢讥讽他人,倒觉得可笑。 “皇兄,这到底在说的什么事,不是有人受伤了吗?就这般干看着?” 众人这才想起来,全部看向尹子蕾。 “啊!好痛!” 尹子蕾适时大叫起来,泪目凄惨无比地看向太后尹燕萦。 “姑母,子蕾好痛,子蕾不是自己弄伤自己的,是那女人!姑母要为子蕾做主啊!” 尹燕萦慈蔼地朝她点点头,“放心,姑母会为你做主。” 随后,看向和曼曼的目光,甚是严厉,“和曼曼!你可知罪!” 和曼曼心情正差,险些要怼,被白宁徽偷捏了两下腰,恢复了些冷静。 低头间,整张脸被哀伤覆盖,两只水洗过的眼珠子,像小鹿般凄凉地看着尹燕萦。 “太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 可什么,她也不说,就只说太后不喜欢她,于是,围观群众开始浮想联翩了。 出事的人是尹家,太后也姓尹,这难道是太后安排的? 尹燕萦气到手抖,一时间,忘了往日端庄淑雅的形象,指着和曼曼怒叱—— “胡言乱语,你伤人在先,与我喜不喜欢你有何干系!” “您若喜欢我,又怎会连查都不查,就要定我的罪?” 和曼曼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但又正好让尹燕萦听个清楚。 围观许多大臣皆深深皱起了眉头。 此事本与他们无关,可那姑娘说的的确无误,不查就定罪,这显然是大忌,是排除异己时往往会发生的。 尹燕萦自己都没发现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她就知道不该让这女人有开口的机会! “我让人带你下去,便是要好好查查此事,你这是要抗令不遵?” 和曼曼猛然抖了身子。 那极度受惊的模样,看得周围之人不忍,更显得太后跋扈之态。 “不敢,曼曼听从太后之令,接受调查。” 尹燕萦竟是没想到她今日能如此好对付,眼角下意识朝白宁徽瞟了过去,却见他虽不作声,可那张神佛不惧的脸,骇人至极! 她快速躲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今日那女人她教训定了! 尹子蕾一时没忍住,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只觉得其中有诈。 眼看当真有人上前要带和曼曼走,瞿韵菲一个眼神穿过重重阻碍,飞到自家夫君身上。 右都御史林流逸当即下马上前,一脸的刚正不阿! “元帝!太后!此等小事也需要将人扣押再查,我大辛的规矩章程是否过于繁琐不仁!” “此处有我朝能人重臣,有我大理寺卿,顺天府尹,难道还不能当场料出个事情原由吗?” “若当真如此,我大辛危矣!” 尹燕萦被说得心慌不已,闪烁的目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白崇元,见他仍旧沉默,便壮起胆子反驳道: “此事一眼就能看明白,重伤子蕾的粉箭,分明乃和曼曼所有,不是她又是谁!” 林流逸抿了抿唇,咽下喉咙口的“见识浅薄”“愚不可及”“俭腹高谈”等等,脸上客客气气地道: “若谁都能像太后一般聪慧,朝廷便不必花心思培育贤能了,可既然朝中有人,便还是让各位出些力,免得落人口实,污蔑他们白拿俸禄。” 心情阴郁的花旭尧,顿时眼睛一亮,望向林流逸饱含深深的崇拜。 这话说的十分讲究,既给了太后足够的颜面,又让太后以及各大臣,不得不淌进这浑水! 听令上前的禁军,就假装走了一步,又默默地退了两步,生怕被王爷瞧见。 这时,白崇元终于开口了。 “哼,夏侯庚!还不出列查探!” 第七百六十九章 太后被弹劾 尽管知道尹燕萦做法欠妥当,但为了能把和曼曼除掉,白崇元自然不能管这事。 可谁知,半路出来个花旭尧也就算了,连身为御史的林流逸都莫名其妙地出来说话。 白崇元唯有亲自开口处理。 尹子蕾气得翻江倒海,实在不知道自家这姑母有什么用! “夏侯大人!您瞧我这腿,被箭伤得血流不止,站都站不起来!” 夏侯庚领命上前,抬手示意她闭嘴,“请医士所的女医士为尹二小姐看伤!” 尹燕萦眼睛微动,给了自己的心腹医女一个眼神。 随行而来的佘医女脚步飞快,面容凌厉。 让手下宫女用纱帐围着给尹子蕾看过伤后,佘医女面不改色地起身。 “元帝,太后,各位大人,尹二小姐的腿,的确是被此箭所伤。” 尹燕萦满意地点点头,“这下还有什么可说,和曼曼?” 不等和曼曼说话,夏侯庚便尽责地上前答道: “太后娘娘,和姑娘曾言,此箭乃尹二小姐自己刺入脚踝,在有此可能的前提下,臣并不觉得箭伤可以证明和姑娘的罪。” “你!” 尹燕萦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要喷出! 尹国舅气愤难当,“你身为正三品大卿,竟能说出如此蛮不讲理的话,你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会做出自伤之事?!” 夏侯庚微微蹙眉,“尹国舅请自重,本官任职多年,自然明晓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之理,身体发肤算得了什么,为构陷他人,洗脱罪名,装疯卖傻多年,机关算尽数载,不胜枚举。” 尹国舅气得手指发抖。 尹子蕾猛地嚎啕大哭起来,“你们为何都不信我!难道我受伤了是活该是有罪的吗?难道让坏人逍遥法外,才是大辛的律法吗?”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几位夫人和小姐不禁同情了起来。 再看和曼曼,她虽然也显得很无辜,但毕竟没有受伤,还躲在王爷身边。 如此一比较,众人不自觉心就偏到了更可怜的尹子蕾身上。 尤其是本就讨厌和曼曼的婉仪大人翁岚,立即上前打抱不平。 “一个受伤的小姑娘被如此对待让人心寒,此事太过可疑,即便尹二小姐自戕,她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做!” 翁岚的话,明显是说和曼曼的证词有假,可听在尹家人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夏侯庚以为翁岚是来帮忙的,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的确很可疑,所以翁大人的意思是,尹二小姐,有可能在和姑娘来之前,便动手了?” “噗——” 一道没忍住的笑声突兀响起。 众人下意识一看,瞿韵菲? 瞿韵菲这下很尴尬,“抱、抱歉,就是鼻子,有点痒,各位继续!” 尹燕萦迅速发难,“哼!林御史,你家夫人如此不守礼数,你觉得该判何罪!” 林流逸顿时沉了脸色,“若论不守礼数,相信太后没有什么资格评判内子。” “你说什么!”尹燕萦勃然大怒! 众人不由哗然! 不愧是御史大人!太敢说了! 连堂堂御史之首的左都御史,都对这个年轻的同僚当场甘拜下风,平心而论,他是不敢说这话。 和曼曼甚至想给他鼓掌叫好! 这就是宠妻的典范啊! 瞿韵菲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艳羡的目光,下巴高抬,得意的不行! 尹国舅眼睛一转,跳起来大骂。 “林流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太后不敬,你这是不将元帝放在眼里!” “够了!!!” 白崇元一声怒喝,尹国舅的脖子仿佛瞬间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和曼曼畏畏缩缩地躲在白宁徽身后。 这种气氛,她做什么表情都不好。 白崇元威严的虎目缓缓扫过众人,他们一个个都低着脑袋,状似恭敬。 但其实都和林流逸一样,觉得他和太后无权,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最后的目光停留在林流逸身上,透着凶狠。 “御史大人所言不错,夫人,你是僭越了。” 尹燕萦一下一下地吸气,根本没想到真有人敢当面斥责她这位皇上嫡母,眼眶不自觉红了,满心的委屈。 “这里怎么了?” 就在气氛空前压抑之时,熟悉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尹燕萦一听,心头顿时一喜,“烨儿!” 众人齐刷刷往两旁快速挪去,一瞬间,宽敞的路出现。 像黎明的太阳般,冉冉升起的白宁烨,骑着马儿缓缓出现。 “皇上!求皇上做主啊!”尹国舅二话不说冲上去哭诉。 白崇元的眸光,又暗了几个度。 尹子蕾占着自己怎么也算是皇上的表妹,大着胆子朝林流逸指去! “皇上表哥!林大人竟说太后姑母坏话!” 白宁烨蹙眉,疑惑的目光扫视一圈。 见二老脸色都很糟,再看林流逸,丝毫没有负罪之感。 “怎么回事?”他压低嗓音,瞪着林流逸问。 林流逸嘴巴堪堪张开,尹燕萦便呜咽出声了—— “烨儿,母后没用,连惩戒一个下人的权力都没有,还遭御史弹劾,叫人看了笑话,母后这就走!” 白宁烨觉得有些奇怪,“下人?哪个下人惹母后生气了?” 尹燕萦又道,“子蕾被人用箭射伤,母后想为她主持公道,可却有人拦着母后,烨儿,既然你是皇上,那就由你来说说看,该不该将行凶者抓起来!” 白宁烨随意点点头,“该,那行凶者何人?” 何人? 尹燕萦稍稍顿了顿,就被林流逸插上了嘴。 “皇上,行凶者还未查出何人,太后就要命人抓起来,您说该不该?” 尹燕萦一急,“林流逸,她究竟与你林家有何关系,你要这般为她出头!” 林流逸气得倒退两步,手捂胸口好似喘不上气! “太后您!微臣不过是尽自己身为人臣的本分,您竟这样污蔑微臣,我林流逸!宁死不屈!” 说罢,林流逸脑袋一转,一头撞向了身后的骏马! 白宁烨顿时扶额,示意一旁的人拉住他。 尹燕萦这是第一次被朝中大臣以死相逼,完全不知所措。 “所以,到底是谁,母后你想抓的下人究竟是何人?!”白宁烨不乐意地看向尹燕萦,最后一次问。 第七百七十章 王爷在笑 尹子蕾也不知道为何,皇上来了以后,大家不提和曼曼。 眼见皇上问了多遍,尹子蕾终于忍不住了,怒红着眼指向和曼曼,“皇上!是她,是和曼曼用箭射的子蕾!” 尹燕萦委屈的脸一僵,不动声色地朝尹子蕾瞪去。 这丫头真是蠢,她本打算让烨儿给个抓人的准话再提和曼曼,现在岂不是投鼠忌器了! 果然,这个名字一出。 白宁烨就感觉脑门发紧。 他就说! 怎么一出现就有道森冷如剑的目光,像背后灵一样跟着他! “母后……下人?” 尹燕萦冷哼了一声,“怎么,她不是下人吗?!” 白宁烨撇撇嘴,懒得跟她争辩无用之事。 “和曼曼怎么你了。”他转而问向尹子蕾。 尹子蕾迫不及待地哭诉,“皇上表哥,子蕾骑马得骑得好好的,就忽然被这女人用箭射中,难道就因为我会嫁给王爷,她就嫉妒我吗?” “呵…” 冷笑声,瞬间冻得方圆百里冰寒入骨。 尹子蕾挂在脸上的泪,被吓得停滞不动,惊恐的眼睛一点一点,挪至那个男人的方向。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王爷生气了。 尤其是,他在笑! 白崇元一直在观察着自己这个儿子,不用说,憋不住要为那女人出头了! 所有人的想法,都和白崇元一致,王爷肯定要为他的女人说话了,不管怎么样,尹子蕾要遭殃了。 一时间。 更多同情尹子蕾的目光,从四周弥漫。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宁徽笑完,竟道—— “有理。” 手臂一环,将身后的女人搂在怀里,低头调笑地看着她。 “嫉妒人家?” 和曼曼愣了愣,随即猜到这小子耍什么心眼,眼睛一眯,笑眼盈盈,“是~嫉妒她。” 尹子蕾没反应过来,尹国舅却是迅速激动地跑到白宁烨马前! “皇上!她承认了!她是嫉妒子蕾,这才行凶!” 白宁烨嘴角抽了两下,只觉得好笑。 和曼曼这是哄男人呢,他们以为她在干嘛。 身为内眷府的翁岚大人,不认同地摇摇头。 “善妒犯七出,王爷早晚要迎娶王妃,和姑娘还是收敛一些好。” “听到了吗?” 白宁徽轻轻点着和曼曼的脑袋。 “听到了。” 和曼曼笑嘻嘻地抱着他。 白宁徽一脸受用,“改不改?” 和曼曼赶忙摇头,“不改。” 翁岚顿时满脸菜色,没见过如此不知耻的女人! 周围的一众夫人和小姐,眼露鄙夷。 女子该以贤惠大度为荣,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尊贵的王爷! 不必猜,王爷定然要怒! 可她们等啊等啊,就只等到王爷摸摸女人的脑袋,语气宠溺地冒出两个石破天惊的字! “乖了。” 于是,冰封百里,晋升成石化百里! 王爷是不是疯了! 白宁烨匆忙叫停,“行了!谁负责查!” 尹家一众一下子心沉谷底,那女人都承认了嫉妒子蕾,皇上竟还不落判将她入狱… 夏侯庚上前复命。 “皇上,二人各执一词,如今要找到是否有目击证人,否则没有定论。” “那如果没有人看到,我就白白被射了吗?” 尹子蕾通红着脸闹脾气。 夏侯庚:“若是没有直接证据,那只能由在下推断。” 白宁烨摆摆手,“那你先做个推断。” 要有人证,早就出来了,也算他们有心。 没有人证还有的辩驳,若有人证反倒禁不住打。 夏侯庚作揖后来到尹子蕾面前,“尹二小姐,你方才所言,骑马途中被射?” “是啊。”尹子蕾气呼呼地道。 夏侯庚:“被射中后,是如何出现在地上。” “摔下来的啊!你被射了你不疼吗?疼了不就摔了!” 夏侯庚颔首表示同意,却在下一刻,语气不解地问—— “那为何,尹二小姐身上全然没有摔下马的痕迹,就好像……” 他顿了顿,接着笑道,“好像你是自己下的马,而后坐在了地上。” “放肆!”尹国舅大喝! 白宁烨双目瞬间凛然,“国舅爷好大的威风!” 尹燕萦预感形势不好,一眼朝尹国舅瞪去! 尹国舅哆哆嗦嗦下跪求皇上开恩。 白宁烨没有出声,就让他这般跪着,示意夏侯庚继续。 尹子蕾手心微微冒汗,梗着脖子嚷嚷,“才不是!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摔得好而已!” 夏侯庚无意纠缠于此。 “尹二小姐可否告知,和姑娘具体在哪里方位射的你?” 尹子蕾心中极为不耐烦,“为什么要问我!她射的不该问她吗?” 夏侯庚只觉得她有趣,“和姑娘说她没做过,本官怎能问她?她若说自己远在天边,尹二小姐觉得本官该不该信?既然尹二小姐也弄不明白这事,定然是没看到谁射的你,此事没有线索,便不了了之罢。” 尹子蕾急了,“你!不是,我看到了,她就站在那,站在现在的位置!” 夏侯庚冷睨了一眼,缓缓迈开步子。 “尹二小姐,口供造假是要入狱的。” 尹子蕾身子一抖,“你说什么!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 尹燕萦气得摇摇欲坠,这傻子如此轻易就被拆穿了? 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有点不敢相信。 只见夏侯庚指着白宁徽十步开外的土地,“从脚印上看,和姑娘分明是停在了此处,你却说她站在现下的方位。” 尹子蕾大舒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那我记错了行了吧。” 夏侯庚微微挑眉,“原来尹二小姐记性不好,也罢,接下来还是求教和姑娘。” “敢问和姑娘是否会射箭?” 尹子蕾撇撇嘴,明知故问。 “会。”和曼曼乖乖点头。 夏侯庚走近看了看,“可和姑娘箭筒并没有箭。” 和曼曼笑着点点头,“对啊,我的箭早就用光了,来这的时候身上就只有弓。” 尹子蕾一激灵,“你胡说!你撒谎!” 夏侯庚没有理会,走到尹子蕾身旁拿起那根粉箭,“皇上请您过目,此箭唯有箭头一点血迹。” 白宁烨瞧了一眼,“对,要是射的话,不会如此浅的伤口。” 夏侯庚手一顿,埋怨地看了一眼皇上,居然把他一会儿的结论提前兜底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必须查明 “皇上,微臣打算用同一只箭,让和姑娘射射看…” 白宁烨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让他为箭做个证人啊,“明白了,去办吧。” 夏侯庚朝和曼曼行了一礼,和曼曼无所谓,依言来到自己一开始的位置。 “不行!她肯定会故意射得很重!” 尹子蕾心下慌张地大叫。 和曼曼心情愉悦地看了她一眼,“不如等我射完再叫?或者我尽量配合你的伤口?” 说罢,也不在意尹子蕾漆黑的脸,快速扬弓。 却又立即放下,“夏侯大人,要不……清个场?万一我射歪了,不就坐实了罪名?” 夏侯庚愣了愣,看着自己安排的那片空地,这范围能射到人? 未免这位姑娘真有奇招,能跨直角射歪,夏侯庚指挥众人退后。 砰—— 和曼曼一箭射穿地上类比尹子蕾的小兔子…… 旁的小石子。 “嘶,这怎么回事,没发挥好,劳驾劳驾,我再射一次!” 夏侯庚心惊胆寒地观看石头被崩碎的场面,实在觉得没这个必要了,如果真是和姑娘射的,尹子蕾的脚骨估计都没了。 但禁不住和曼曼再三保证下一次一定会射中兔子! 将箭捡回来,和曼曼闭上一只眼,面色十分严峻。 这要再射不中,她“射箭小达人”的英明尽毁。 砰—— “好!!中了!” 白之维捧场地大鼓掌! 只见那只兔子被射中后,竟是受不住力道,滚出几米。 夏侯庚第一时间跑去查看,“和姑娘!射中兔脑袋了!” “什么东西!不是说好了射脚吗?快,把箭拿回来,我必须要射中脚才对啊!” 众人:“……” 他们怀疑这位姑娘在耍他们,可是他们没证据。 夏侯庚为难地举着兔子,思虑再三,才决定道,“姑娘若是真的出手射尹二小姐,本官觉得并非故意瞄准她的脚,兴许是不小心,故而不必执着。” 和曼曼这才收了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所以你是说,我要是不小心,也有可能会射中她的脑袋,对吗?” 尹子蕾忽然感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朝自己袭来,她下意识地想抬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到无法动弹,浑身发毛。 夏侯庚抓着兔子回来,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次产生了王爷的女人不能惹的念头。 王爷尚且没为她出头,她就冷不丁地下了死亡威胁,还没人敢说她不对! “那现在如何,尹子蕾,这兔子的头骨可是被射穿了,你还确定你的脚是被和曼曼射的?” 白宁烨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看向尹子蕾。 尹子蕾此刻慌得一匹,不敢说话。 尹荣泰瞪了这个没用的妹妹一眼,自己为她出头,“皇上,不说兔子的头骨跟子蕾的脚骨不是一个东西,就方才,这位和姑娘分明下了狠劲!” 白宁烨好笑地转头,不自觉看了一眼自家母后。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都是姓尹的,您确定这小子脑子没问题吗? 尹燕萦咬了咬牙,假装没看到。 “行!别说朕不公平,就你来,你给朕射一个,刚刚好能射入箭头的那种。” 白宁烨刚要把箭给尹荣泰,就见某人的眼睛一眯,他翻了翻白眼,让人另外准备弓箭给尹荣泰,粉箭还是还给了和曼曼。 于是,尹荣泰本是志得意满,要让和曼曼的罪名坐实。 可结果,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到底行不行啊?” 白宁烨正好处在阳光下,热得他直淌汗。 和曼曼一脸嫌恶,“小鹿都成筛子了,会不会死不瞑目啊?” 原本是兔,奈何尹荣泰箭术不咋地,射不准,换了个目标大的鹿。 射倒是射中了,可尹荣泰自己都没想到,他力气有这么大吗? 动作轻一点,根本毛边都碰不到,可一旦用上点力气,又怎么可能不刺入皮肉深处。 尹荣泰越射越着急,整个后背透湿。 他如今非常怀疑,用箭根本射不出自家妹妹的那种伤口,可要是射不出,便是直接证明了她在撒谎! 尹国舅眼看这事要黄了,跪着往皇上跟前爬了几步。 “皇上,小儿箭术拙劣,哪能比得上和姑娘!” 尹子蕾缓过劲后拼命点头,“她射的箭,定是有技巧的,否则怎敢当面害人!” 这话不无道理,围观许多人都露出认同的目光。 尹燕萦甚感欣慰,“是啊烨儿,母后觉得用射箭痕迹做比较,并不恰当。” 若要这么说,夏侯庚还有别的方法,可不等他说话。 白宁烨伸了个懒腰,“母后,日头要落了,孩儿肚子都饿了。” 尹燕萦顿时拧眉,“怎么,那这事不管了?罢了,将和曼曼先抓起来,再细细审查!” 尹子蕾神色一喜,终于可以抓起来了吗? 白宁烨却没回这句话,只朝和顺问了一句。 “如何,肉烤好了吗?” 和顺浅笑地颔首,“是,由东方庾将军带手下安排妥当,已经烤好了五头鹿,十八只兔子等。” 白宁烨欣喜地想立即冲去。 尹燕萦对他这态度很不高兴,“烨儿!身为皇上,怎能沉迷口腹之欲!先将事情处理完再去!” “啊?有什么好处理的?”白宁烨状似不解。 尹燕萦胸口闷气不上不下,“和曼曼射伤你家妹妹的事!你莫不是因为你皇兄,而打算徇私舞弊!” 白宁烨的眼睛不由得下沉几分,眼中明亮的阳光被遮住,变得浓黑。 “母后,和曼曼射没射伤人,无人定论,您是如何知晓的,您亲眼所见?” 尹燕萦眉峰浅浅拢起,“母后的意思是,你必须查明白!” 白宁烨面无表情,“查明白?您确定?” 尹燕萦竟因为他的三个字,心跳如鼓,她稳了稳心神,“自然!” 白宁烨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角,“既然母后觉得孩儿会徇私舞弊,那我便不说话,和顺,你说,方才你见到和曼曼时,她背上是否有箭?” 尹燕萦脑中一个咯噔! 和顺面色温和地摇摇头,“回皇上的话,不曾。” 白宁烨:“韦钰晓,你见到和曼曼时,她背上是否有箭?” 韦钰晓抱拳上前,“不曾。” 白宁烨:“万晋鹏!你见到和曼曼时,她背上是否有箭?” 禁军统领万晋鹏上前,“不曾。” 白宁烨:“还有谁,汤其司,你见没见过和曼曼!” 第七百七十二章 欺君之罪 汤其司穿越人群,“回皇上的话,末将见过和姑娘两面,都不曾见其有箭!” 一个接一个的作证,让整个场面变得令人沸腾! 所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无头公案竟突然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反转! 尹子蕾通红的脸,顷刻煞白,死白的白。 “胡言乱语!她满满一筒箭!难道全扔了去吗?!” 尹燕萦愤怒地大叫! “太后不信你们的供词,那还有谁!”白宁烨姿态闲适地看着周围之人。 焦阳衡快步上前,“回皇上,卑职与汤侯及东方将军一同见到和姑娘,那时她的箭筒里便已经没有箭,还被狼…” “啊咳咳咳!!” 和曼曼猛地大咳,将焦阳衡的话给打断! “被狼?”白宁徽耳朵极尖。 “被狼发现了,然后我就跑了,你知道我跑得很快,路上就遇到了他们。” 和曼曼一本正经地在他耳边轻声说! 白宁徽眯着眼,感觉其中没这么简单,但是想到现下在外头,暂且先放过她。 “还有谁!”白宁烨忽略掉两人,继续大声问! “皇上,小的虽未看到和姑娘伤人,但在清静草原上,亲眼见到和姑娘射出最后一只箭。” 分布在整个围苑的计分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出来作证。 “你们!你们刚刚,一个个跟哑巴似的,如今却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是谁指使的你们!”尹燕萦大怒! 但她这话,一下子惹了众怒! 白宁烨俊脸瞬间冷却,“母后是在说朕指使的他们?” 几个脾气刚硬的武将更是直言不讳! “太后分明是只想听到和姑娘是凶手的话,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如此冤枉人!” “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后什么都没看到,竟能如此污蔑诸臣!” “末将等一心忠君爱国,如今却被人当面说做伪证,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我们与那位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这般做!” 汤其司冷静地单膝下跪,抱拳道,“回太后,元帝与皇上在此,作为臣子不得擅自插言,且末将等人,的确不曾亲眼看见和姑娘与尹二小姐之间发生何事。” 他无意影射谁,却一句话,把随意插嘴的翁岚、尹国舅,甚至元帝在此还不停擅作主张的太后尹燕萦,数落了个遍! 翁岚趁着众人没注意到她,一点一点地退后,退出了战圈。 白宁烨赏了汤其司一个满意的眼神,不愧是从小跟在他和皇兄身边的,就是懂他们的心意。 “言归正传,既然和曼曼身上没有箭,尹子蕾脚上的箭,又从何来?” 尹国舅暗叫不好,脑子飞快地动! 忽然,眼睛一亮。 “皇上,和姑娘身上没有,不等于说她路上不会捡到一根箭。” 尹燕萦心中直呼漂亮,他们看到她没有箭,那怎么能等于她真没有箭! 白宁烨状似理解地点点头,“噢!有道理,那唯有多给几个证词了,你们,谁在看到和姑娘后,最快赶来的此处!” 一队禁军迅速上前认领。 “皇上,此处叫声起,我们十人只慢了王爷五步便到了。” 白宁烨:“那告诉尹国舅,见到姑娘的两面之间,隔了多久。” 禁军:“尹国舅,不到半刻钟。” 尹国舅不懂,“此为何意,难道半刻钟不够她捡一根箭?” 白宁烨示意他别急,“你们看到和曼曼射箭的范围在何处?” 几个计分小太监上前。 “回皇上,和姑娘最后一根箭在距离此处三百多丈外。” “回皇上,和姑娘此前在东面森林狩猎,射的箭都在那片区域内。” 白宁烨笑着低下头,“如何,舅舅,您告诉朕,如何在不到一刻钟内,往返最近三百多丈的距离,就为了能够用自己的箭,射进您家女儿的腿?” 到这里,尹家人所有的逻辑漏洞,都被一一瓦解。 事实上,所有人只要一开始就想通白宁烨最后一句话,他们就能明白——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明晃晃地用自己招摇的箭去故意射别人。 尹国舅两眼骤然放空,整个人缓缓倒下。 “爹!!” “老爷!” “大哥!” 尹燕萦眼角含泪上前搀扶,满脸委屈至极地瞪向白宁烨。 “烨儿,你舅舅出事了,你快叫御医来给他看看!” 白宁烨唇侧蔓延出一抹冷蔑,“不好吧母后,若是御医来,说他是装的,岂不是又要多一个欺君之人?” 围成一团的尹家人肩膀一抖,竟是头也不敢抬起。 尹子蕾甚至躲在了尹荣泰身后,生怕被发现。 尹燕萦强势地站起,“烨儿,你这是何意,你怀疑你舅舅骗你!” 白宁烨觉得这场闹剧也够久了,扯动缰绳,浅浅道了一声,“尹子蕾处心积虑,构陷他人,欺君罔上,来人,将她带走!” 尹子蕾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门哭嚎起来! “不要!皇上表哥!子蕾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姑母!姑母救救我!” 尹燕萦气得手背青筋凸起,“烨儿!这是你妹妹!徽儿,子蕾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替她说一句话!” 围观一众终于憋不住了,全都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起来。 “原来传闻是真的,王爷与尹二小姐……” “那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王爷可是与她出双入对,此次也并未站在尹家那头!” “谁知,但王爷若是当真宠幸过,太后是不可能不让他娶进王府,那和姑娘兴许只能为妾了。” 带着和曼曼上马的白宁徽手上一顿,仰头看着马上的女人。 “什么,你的人?”和曼曼撇开了嘴怒瞪。 白宁徽不禁笑出声,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当着无双双眼睛,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 随后也未回答她,只回到自己的马上,眸光凉凉地俯视着尹燕萦。 “母后,你与尹家一众,若能在此,为你们胡乱污蔑本王清誉致歉,本王便为你们求情。” 尹燕萦猛地倒退一步,眼中透着不解与愤怒。 “你……你们……” 她一会儿看着白宁徽,一会儿看着尹家人,最后落在一直冷漠旁观的白崇元身上。 她感觉她的世界,有什么在崩塌……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太后误会了 “呵呵。” 尹燕萦抽搐着嘴角,好似在笑。 “污蔑?徽儿,你敢说你不曾对子蕾做过什么?!” 白宁徽长臂搁在和曼曼的头上,故作思索,“做过什么……好像有。” 尹家一众瞬间浮起了希望! 白宁烨偷眼瞧着自家皇兄,总觉得他变得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居然喜欢耍人了,若是从前,他定是凶神恶煞地叫人抽死这些家伙! 四周的大臣及女眷一脸懵逼,王爷到底和尹二姑娘怎么回事啊,急死人! 幸而,白宁徽不太爱卖关子,很快就接着道—— “叫人掌嘴了,看来还是不长记性,待会儿免不了还是要多罚几下,您说呢,母后?” 焦阳衡微微蹙眉。 他就说,分明王爷叫人打了尹子蕾,怎么还能传出那等奇怪的蜚言,原来都是尹家人捣的鬼,真恶心,还好梁明智看清了! 尹燕萦又是一个踉跄,颜面尽失。 “你们!大哥!你快给我起来!是你说徽儿毁了子蕾的清白!你快起来!” 哭啼声不断的尹夫人连忙挡开尹燕萦抓来的手,泪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满。 “太后,您在说什么,我们尹家可从未拿子蕾的清白开玩笑。” 尹燕萦不信,“分明就是他进宫与我告状,说徽儿毁了子蕾的清白!” 这事尹夫人自然听尹国舅说过,知道其中猫腻。 她抽出丝帕拭了拭泪,不耐烦地道,“太后娘娘,您定是听错了,王爷毁了子蕾不假,子蕾被当众打伤了脸,日后难以嫁人,王爷理当负责。” 尹燕萦整个人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这一家子,脑中竟突然回想起了当日的情形—— “王爷他…毁了我的子蕾啊!” “今日在武英侯府,王爷一见到子蕾貌美,冲动之下,就…” “莫不是…毁了清白?” 当她问出的这句话,自己的亲哥哥,并未给出肯定的答复。 “啊哈哈!好你个尹志尚,你敢如此戏耍我这个太后!” 昏迷的尹国舅一激灵,“妹妹!并非如此啊!的确是你误会了啊!” 白宁烨见母后要背气了,赶忙出声劝和。 “罢了罢了,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揭过去,皇兄也不必求情,今日之事暂且饶尹子蕾一命,若再有下次,你们尹家一并株连!” 说罢,也不等人反应,白宁烨转身便驾马而去。 “还不快走!” 白崇元怒喝了尹燕萦一声,自己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一场闹剧就此收尾。 皇上与元帝离开,王爷也跟着离开,很快,大部队迅速转移。 途中,众人终于能够畅所欲言了! “天呐!憋死我了!你们说,不是和曼曼射的尹子蕾,那尹子蕾怎么受的伤?” “嗯?你后来的吗?和曼曼说了,她自己拿箭戳自己的脚,你看她那伤口,一看就是不舍得下狠劲!” “这也太可笑了,不过若不是皇上英明,这荒郊野外的无人看见,光凭一张嘴,真是得被那歹毒丫头欺负死!” “太后当真可怜,这下脸面全都丢尽了,要是她老人家能公允一些,也不必落得被人看笑话。” 女人们讨论的声音不小,男人们也没管住嘴。 “可惜了已故的中书尹老先生,一生清明的名声,毁于一旦!” “从前不见太后如此做派,你们说,今日这是何故?” “此事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尹家要出事了……” “这什么废话,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咳哼,做的局?” “那也要尹家够蠢肯跳,得了,不说了,我得去找找我那傻儿子,必须亲自盯着他!”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好似尘雾消散,这片本就有些宽敞的树林一隅,徒留姓尹的一家人。 “来人,掌嘴。” 太后绝情的命令落下,树林上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惊得鸟儿胡乱飞逃! 早就不知道这是挨第几次打的尹子蕾,哭成糊状的脸,瞬间被打破出血,尖叫声刺穿耳膜! 尹夫人心疼地抱住尹子蕾,“尹燕萦!你凭什么打我们!你若是有权势!就该让王爷娶了小蕾!你若是无权,就不准打我们!” 尹国舅默默落泪,“妹妹,是大哥我的错,你别打孩子!” 尹燕萦眼眶怒红,“打!!!” 尹荣泰眼睛一转,猛地飞冲奔跑,“来人啊!救命啊!太后打人啦!!” 尹燕萦脚底一软,被身后的嬷嬷扶稳,“你们继续打!” 她紧张地上马,自己追了出去。 不能让这小子,再败自己的名声! “谁!谁敢说太后的坏话!” 尹荣泰刚跑出五十多步,就听到清脆的姑娘声高高扬起。 一个马鞭抽来,尹荣泰侧方一扑,险险躲过。 女子骑着马小步上前,“表、表哥!怎么是你!” 尹荣泰手指轻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马上的姑娘。 “悠、悠悠!!” 那不就是,他未过门的小公主吗?! 白悠奕快速下马,查看着他是否有受伤,突然被尹荣泰一把抓住小手! “悠悠!你快救救表哥!姑母要打死表哥!” 白悠奕刚要甩开,被他这句话听愣了。 “尹荣泰!你给我站住!” 尹荣泰听到尹燕萦朝他大叫,吓得一骨碌爬起,躲在白悠奕身后。 白悠奕向声音的方向张望,果然看到自家母后气急败坏地追赶而来!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要打表哥!” 尹燕萦也看到了女儿,急忙勒了缰绳,来到她身边,狠狠剜了尹荣泰一眼,旋即一脸悲伤地对白悠奕解释道: “悠悠,母后是迫不得已的,都怪那和曼曼!” 白悠奕不悦地蹙眉,“什么!那和曼曼又作什么妖了!” “尹荣泰这里没你的事,你快滚!” 身后的尹荣泰暗自冷笑,这姑母真不是省油的灯,但只要自己不被打,他并不打算拆穿她。 “是。” 他一点没有犹豫,转身就走,甚至不记得正在被打的父母和妹妹。 很快,尹燕萦就添油加醋地将和曼曼故意射伤尹子蕾,却被白宁烨和白宁徽带着所有手下包庇的“事实”,阐述了一遍。 “什么!!天底下还有王法了吗?欺人太甚,母后,我去给你们做主!” 第七百七十四章 名次揭晓 这时的白悠奕,也把尹燕萦为何要打尹家人的原因,给忘干净,一心要找和曼曼出气! 尹燕萦慌张地拉住她。 “悠悠不要!” “为什么!” 白悠奕气息不稳地转头,不能理解地看着她! “母后,您是太后,是皇上的嫡母,难道您甘愿被欺负吗?!” 尹燕萦被她说到痛处,她当然不甘愿! “悠悠,母后不过是皇族的附属,没有权势,你两个皇兄皆非出自母后的肚子,他们眼中何曾有过我这个养母。” 白悠奕看着她几欲落泪的神情,胸中的愤怒无法压抑!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白悠奕也是堂堂大辛长公主,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对我如何!” 她又要走,尹燕萦又拉住了她。 “悠悠!你怎能如此不懂事!你如此鲁莽,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受罪的还是你母后我啊!” 白悠奕的身子一顿,眼神慌乱地看着她。 尹燕萦见她冷静了一些,又继续劝道: “和曼曼他们两兄弟是护定了,你莫要着急,我们明面上对付不了她,何不另辟蹊径……” 这时,清静草原上已经摆好了案桌,风风火火地开始吃起烤肉! “真是饿死宝宝了!老庾!快给俺上肉!” 白宁烨拍着桌子大叫! 东方庾切下一条鹿腿险些没往他脸上扔,重重放在一旁小太监举得高高的食盘中,白宁烨总算可以第一个吃到肉了! “嗯好吃好吃,东方庾,朕一直觉得你从军可惜,你就该去当厨子!” 一听到这句话,手下们立即拉住自家将军,免得他弑君! “小鹿虽然可怜,但还挺好吃的。” 一顿肉下来,和曼曼摸着圆肚子,意犹未尽地感慨。 白宁徽不经意间,才发现她居然吃这么多! “肚子会不会难受?” “嘻嘻嘻,”和曼曼拍开他的爪子,痒痒地挠了两下,“不会。” 为了阻止两人碍眼的打情骂俏,白宁烨立即指着和顺问道,“今日狩猎的分数出来了没?” 和顺浅笑地俯身,“出来了皇上。” 白宁烨满意地颔首,“按往年一样,名次从后念起。” “咚咚咚咚!!!” 军鼓连敲十下,百官兴致勃勃! “射猎过十者,不论大小,皆赏黄金十两!!”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睛,朝白宁徽偷偷歪过脑袋,“不会吧,才十两,会不会太小气了。” 白宁烨耳朵又不聋,迅速瞪了过去! 就见白宁徽指关节轻敲了和曼曼的脑袋一下,“黄金十两等同于百两白银,也就你嫌少。” 和曼曼耳边听着和顺念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这才发现为啥只有十两了。 人数太多,给多了会破产。 “韦钰晓、时温文、殷修彦、和曼曼!” 和曼曼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有我有我呢!” “是是是。” 白宁徽搂着她,生怕她一下子冲上去要钱。 “好你个韦钰晓!跟在朕身边居然偷猎!” 白宁烨当场就揍起了韦钰晓,韦钰晓抱着头由他揍,脸上却是笑得像傻子。 “嘿嘿,皇上,就凑巧打了几只鸟,那几只鸟不长眼,要在您脑袋上拉屎,我这不是为您解忧嘛。” 打个十头就能得百两,他好几个月的俸禄,这种美事他怎么能错过。 “啧!被他赚到了!” 和曼曼拳头一挥,总感觉自己亏了。 人家轻轻松松赚一百两,她却累死累活,跟他赚的一样。 白宁徽要被她逗死了,忙抱着她数落,“你这傻丫头,财迷成这般,他赚他的,又不曾赚走你那份。” 待全部念完,突然有人举手。 “等等!” 众人一看,元帝! “为何没有为父的名字?” 与白宁烨并位的白崇元瞪着白宁烨问。 白宁烨眼角一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父皇,都是自家的钱,你也要?” “废话!好小子,连亲爹的钱都敢扣下!” 白崇元义愤填膺的大掌,如狂风呼啸般朝白宁烨扫来! 白宁烨快速一躲,韦钰晓被一掌打得没了半条命。 和顺吓得后退两步,又赶忙上前劝架,“元帝,您的名讳下人们不敢写,自然是有您的一份!” 好在有和顺,这场事关一百两银子的人伦惨剧,才能尽快收场。 大大的破财后,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本次射猎最终获得第三名次的……” 咚咚咚!!! “是谁呢是谁呢?”和曼曼适时地炒作气氛。 咚咚咚!!! 和顺为难地看着这个排名,总感觉一会儿还是会有惨剧发生。 咚咚咚!!! “这等得有点久啊和顺。” 白宁烨配合着鼓声敲桌子,这样下去得等多久才能听到他的名字。 和顺听出了皇上的不耐烦,皱着脸皮马上道,“咳咳,第三名次,乃汤其司,汤侯爷!一百五十六分!” 白宁烨眸光一黯,这么多分! “恭喜啊!汤侯爷!!” “不愧是我大辛猛将!” 在四周此起彼伏地恭贺声中,汤其司出列领赏! “赏,紫杉木制,凤翼双弦弓!” 众人哗然,没想到今年的赏赐如此贵重! 不说紫杉木本就稀罕,又是制弓良木,单说这“紫”,便是皇族专属,更别提象征大辛之主的神凤之名。 这赏赐的寓意,简直就是把汤其司归入皇族之羽翼啊! 殷陶然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顿时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殷修彦瞥着她痴傻的神态,想起曼曼和他提过的事,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接过凤翼双弦弓的汤其司。 反正他也未娶妻,殷修彦并不在意妹妹嫁进侯府,只在暗地里让她紧守规矩,莫要干出伤身的蠢事! 汤其司一回到位置上,就被一众同僚围攻。 “好你的!居然背着我们杀了多少猎物!”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就说我们碰到一大群鹿,为何三两下就打完了,你真是可怕!心机深重!” 汤其司扬了扬眉,“用不上心机,不过是手快。” 他以为自己能夺首,可惜了狼窝先被人端去。 “好了好了,快念第二名!”白宁烨抖着腿有些紧张。 鼓声继续,打得现场的气氛又变得热切起来! 和顺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位列第二名次的乃……”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可恶的第一名 草原上,大辛文武百官都在万分期待究竟是谁能夺下第二。 是皇上?还是元帝? 真是烧脑啊! 白宁徽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接过一痕递来的东西,打开一看—— 「穆氏三人,顺利逃脱。」 白宁徽眸光掠过,便收拢掌心,再松开时,粉末随风消散,他的手又重新回到和曼曼的腰上。 这期间,和顺终于说出了第二名是! “元帝!一百九十八分!” “什么!” 白宁烨和白崇元异口同声,瞠目结舌! 白崇元:“和顺!有没有弄错,我怎会才第二!” 白宁烨:“不会吧父皇,你也太拼命了,不至于!” 和顺无辜地眨眨眼,表示他也不知道哦。 “元帝,您要这赏赐吗?凤翎金箭一柄!” “哇——” 金箭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顾不上礼仪,起身注目! 箭身从头到尾的金灿灿,尾部更是镶嵌上一颗婴儿手掌大的紫辰石,在斜落的阳光下,放射出深浅不一的斑斓色彩,目眩神迷! 咕噜! 和曼曼口水狠狠吞下,这个东西她想要! “当然要!为何不要!” 白崇元就这样当着白宁烨气愤的眼神,让祥茂上前收下! 很快,最后一个名额,可以说万众瞩目了! 就是不知,除了皇上,有没有人敢处于元帝之上。 和顺稍稍走远了几步,看着这名字犹豫不决。 这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夺得魁首者!和曼曼!二百九十九分!” 和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大喊出声! 紧接着又跑远了几步,却没发现,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嗓喊懵了,白宁烨根本就卡在案桌前,两眼发直。 良久,诡异的沉寂后—— “你说什么?来,和顺来,你再给朕说一遍!” 和顺缩着脖子,只敢用余光看自家皇上那狰狞中带笑的表情。 “和曼曼,二百九十九分,夺首。”囫囵吞枣地念完。 “不可能!” 白宁烨脖子一紧,自己喉咙里怎么发出女人的声音了? 再一看,原来是白悠奕冲了上来大喊! “肯定是皇兄你!都是你打的对吗?” 她兢兢业业地打了那么久,中间被自家母后拉着说了一阵子话,回来就听到和曼曼夺得第一,她都要疯了! 但白悠奕的想法,显然就是所有人的想法。 可白宁徽却当着众人的面,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皇妹在说什么,本王今日可是连箭都未碰过。” 白宁烨怒起,“皇兄你别扯了!不是你,就和曼曼一个小丫头,她能打什么!” 白宁徽无辜地耸耸肩,“她打了什么,不是由你们统计,问问不就知了。” 白宁烨眯了眼,感觉其中有诈,可心中却是不甘心。 “和顺,和曼曼打了什么!” 和顺早有所备,哗哗开始念—— “三头羊,十五分!” “五条蛇,五十分!” “十八只鸟,五十四分……” 白宁烨抬手,“等等,千万别告诉朕,她又射了三十多头鹿狍子,或是射了十多头野猪,朕可不信!” 就目前这数字,由女子所射已然不简单,但却并不算极为出色。 大长公主白和瑜摇摇头。 连她都打了三头野鹿,两只灰兔,和一头凶悍的野猪,按照战力和难度来判的话,远胜和曼曼这些小东西。 看来是王爷帮的忙了。 白悠奕抱着手臂,瞪向两个安逸的家伙。 “和顺你就接着念吧,多荒唐我们都听得下去!” 和顺心中默念,但愿如此。 “回皇上,剩下这一百八十分,是和姑娘刚好打了九头狼的分数。” “额咳咳咳……你说什么?!” 白宁烨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红了脸。 “呵,果然啊,皇兄,你这作弊作得,把人当傻子?”白悠奕一脸地看破天机。 “你是挺傻的。”和曼曼忍不住笑道。 白悠奕脸一黑,“和曼曼你别太嚣张,让别人帮你就这么骄傲?” 殷陶然乐得看笑话,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着亲哥。 瞧,和曼曼就是这种小人,你们还巴巴的喜欢她呢,男人就是看不清女人的心计。 奈何殷修彦没瞧出她的眼神,自顾喝茶。 花旭尧蹙眉,他倒不是相信这两人的人品,只是觉得以他们的作风,即便是有诈,也断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内眷府的翁岚大人面上挂着十分得体的浅笑, 王爷自从和这女人在一起后,做事越发没有分寸,又要得罪皇上了。 “打个狼也要人帮,没这个必要吧?” 和曼曼自然看到了前前后后质疑的目光,深深地叹息这世界人与人的信任太少啊! 白悠奕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她还嘴硬。 “你真是大言不惭,那可是狼!会吃人的!就你,你凭什么?你见到狼怕是哭得找男人吧!” 和曼曼摇头晃脑,“凭我跑得快啊!” 白悠奕:“……” 跑得快?这算什么? “这有什么好吵的,和顺,把计分的人叫来!” 白宁烨感觉让这两人吵下去,吵到天黑都未必有结果。 和顺又是趁大家不注意,安排好了。 顿时,数十个太监占据了白宁烨面前的大片空地。 白宁烨挥挥手,“不必全上来,留下那九头狼的计分人。” 退下后,仍剩了二十来人。 “你们……都看到是和曼曼射的狼了?” 白宁烨不高兴地问。 二十来人俱是点头承认了。 白悠奕一个眼尖,抓出一个虚头巴脑瘦太监,“你说!是不是王爷威胁你们!” 那瘦太监明显的不对劲,身子一个劲的往后缩。 “没、没有。” 白悠奕眼睛一亮,“没有你怕什么!说!本公主保你一命!” 那瘦太监似乎有些心动,眼角不自觉地朝王爷的方向飞去,又是被吓坏的模样,连连摇头。 白悠奕得意至极地顶了白宁徽一眼。 “你是觉得本公主说话不算?皇兄你来说!”她指着白宁烨道。 白宁烨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自家皇兄,越看越不对劲。 “行,你说,不论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连和曼曼都不自觉用眼角的光,掠过白宁徽的表情。 这小子越来越恐怖了。 从前他虽然暴戾,却是喜怒形于色,大家还好判断是不是惹到他了,如今他这拈着茶杯转,脸上平平淡淡的模样,当真是大魔王进化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没有箭的狼 瘦太监垂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 噗通—— 他跪倒在地,朝皇上的方向磕头,又朝王爷的方向磕头! “求皇上饶命,求王爷饶命!王爷的确是帮了和姑娘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 白悠奕兴奋地喝问! 瘦太监脸皮子一皱,觉得这公主问太多了,“一点点小忙而已。” “什么小忙!你倒是说啊!是帮她射狼,还是帮她把狼打个半死,然后和曼曼才射的!” 白悠奕手中的皮鞭,时不时在瘦太监眼前晃啊晃,弄得他心里头慌张。 “公主,求您别问了!小的不能说啊!” 白悠奕愈发肯定自己猜对了重点,嘴角咧到耳根。 “和曼曼!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 大臣们和女眷们交头接耳,几乎也认定了王爷帮忙舞弊。 可和曼曼却是拍拍白宁徽的肩膀,哥们儿似的跟他说着闲话。 “你家妹妹这可怎么办啊,人家说什么都信,这就算了,人家还没说什么,她就自己给编好,莫不是你母后遗传给她的绝学?” 白悠奕火冒三丈,气得头发根根竖起! “和、曼、曼!” 白宁烨不耐烦地让人拉住要打人的白悠奕。 “行了行了,人这话也没说错,母后就是这般被舅舅糊弄,你也该懂事了。” 说罢,顾不上白悠奕突然发懵的脸,白宁烨面色冷凝的瞪向瘦太监。 “含糊其辞,帮个小忙?是故意等着人猜是吗?来人,用刑!” 瘦太监身子一抖,心中大骂和曼曼多嘴! “不是啊皇上!是、是是王爷射的狼!” “和曼曼你瞧!他说了!他承认了!”白悠奕激动地大叫。 和曼曼连连笑着点头,“是吗?他如果是说真的,那其他人说的就是假的了,真狠啊,用自己的嘴杀这么多人。” 其余二十来个太监,纷纷跪地! “皇上!冤枉啊!” “皇上饶命!我们没见到王爷出手啊!我们没说假话!” “这小子贪财,说不准收了谁的钱要污蔑王爷!” 一时间,为了自己的小命,所有的太监哀嚎哭喊,全都指认那瘦太监说假话! 瘦太监自然想到过这种情况,拼命大喊! “皇上!并非如此!我们每人分布在一个地方,小的眼尖看到了,他们兴许没看到!” 此话一出,又是一系列的狂怼! “呸!就你眼睛好,小的跟蚂蚁似的!” “你看见了什么,我看你是眼瞎,王爷一人在后头慢慢地走,我一路看着他走,他怎么帮姑娘!” “就是!和姑娘自己将狼引开了,狼追着她跑,还像你一样蠢,掉头去招惹王爷吗?!” 瘦太监急得手心冒汗,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他都替他们解释了,他们承认没瞧见就不算欺君,为何要如此害他! 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人听明白了,有的人听糊涂了。 白宁烨抬手示意他们闭嘴。 白悠奕脸色很是难看,一鞭子抽在瘦太监背上,打得他哇哇乱叫,衣服开裂。 “本公主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王爷怎么帮她射的狼,一五一十,说个明明白白!” 瘦太监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王爷帮自己的女人射头狼,算什么大事,他们一个个的竟不依不饶! 他脑子一转! “回长公主的话,和姑娘射狼之时,身上不过十几根箭,要射死九头狼,根本不够用,故而射到最后,和姑娘被狼追着跑,好在王爷出现英雄救美。” 他分配的位置正好在森林出口的十几丈,刚好看到和曼曼箭筒中只剩两只箭,可狼却有五头,他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有理有据。 至于王爷有没有英雄救美,他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曼曼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空手与狼斗,她最后能逃脱。 无论如何,在他人眼中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瘦太监嘴角划开一抹得逞的笑,这一点他早就觉得不对劲,正好用来赚笔小钱。 白悠奕也觉得他的话合情合理,“原来如此,皇兄,接下来要怎么做,人证有了,是不是要物证!” 这时候的她,完全没发现,窸窸窣窣的四周,沉寂了一大片。 白宁烨看着她的眼神略带了几分可怜,“来人,把所有射中的狼抬来!” 在和顺的指挥下,不到半刻钟,围苑养的膘肥体壮的死狼,被一一摆在了下头。 四周大臣纷纷探出脖子! “一、二、三、四……” 白宁烨没眼看地摆摆手,“去吧,去看看哪些是你瞧见的,王爷英雄救美,救下的狼……不对,打死的狼。” 白悠奕没耐心,扯了瘦太监的后衣襟扔在狼周围。 瘦太监的脸险些怼上死狼大张的利牙,吓得他爬开两步。 稳了稳心神,他抖着脚站起来,细细看着这些狼身上的箭。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此次围猎被射死的狼,一共十八头,粉色的箭,太过显眼。 瘦太监一头头看过去。 这头有箭,这头也有…… 王爷手上没有箭,和曼曼又把箭用完了,所以按理来说,王爷应该是赤手空拳打死狼的。 可这些一头头的,全都是被射死的! “有了!这头!这头没有箭!这头是被王爷打死的!” 瘦太监激动地大叫,只要有一头,他就不算欺君! 连白悠奕都激动地上前,“皇兄你还有什么好…” 可当她走进,嘴里的话就被吞掉了一般,冷冷的目光转过,看向那该死的太监。 “这头狼身上是没箭,可你看不到脖子上有箭孔吗?!” 血流得不要太红! 和曼曼煞有介事地鼓掌,“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尹家小姐的箭从哪来的,原来是从这里拔走的啊!谢谢两位替我解开谜题。” 瘦太监一愣,顿时懊恼地想拿脑袋砸墙! 这箭还是他跑去拔的! 这一切巧合得像刻意安排,白宁烨俨然都要产生怀疑,可偏偏没有一个环节是那两人在控制。 重新提到尹家小姐的箭,众人无一不醒悟! “原来如此,看来尹家早就安排好了,故意拔和姑娘的箭!” “可不是吗?否则怎么诬陷人?” “想来是人红是非多了,他们就不拔我的箭。” 第七百七十七章 第一名的奖励 “本王相信,事实的真相一目了然,倘若一个人眼见未必为实,现下如此多人的一致口供仍不足以取信吗?” 白宁徽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白悠奕。 白悠奕捏着拳头吸气,明显是不服。 这要是别人,她当然信,可大皇兄素来一手遮天,几个口供罢了,对于他来说还不简单! 和曼曼微微蹙眉,觉得这事再耽搁下去浪费她时间。 “如果长公主仍有疑义,就自己带这些太监离开一个一个盘问。” 旋即给了白宁烨一个眼神。 白宁烨眸光轻闪,“欺君之人当斩,带下去,这魁首是和曼曼的,你要朕许诺何事?” 瘦太监吓得失魂落魄,“皇上饶命!是尹大公子给小人银子让小人如此说的啊,要斩也该斩他啊!” 白悠奕大眼睛一瞪,“你说什么!你还敢诬陷他人!” 瘦太监痛哭流涕,“小的没有!小的这就将银子上交,就当没有这回事行吗?!” 这回不用林流逸,左都御史都听不下去了。 “长公主殿下不愧是太后娘娘嫡亲女儿,这耳朵跟太后当真生得一模一样,只听自己愿意听的,其他的话,不论是真是假一概不听。” 他一面说一面翻着白眼,这好在皇上不是这种性子,否则他们犯言直谏的御史,岂不是倒霉透顶。 白悠奕怒火中烧,“皇兄!父皇!你们就容得他这样欺辱儿臣?!” 白崇元厌烦地摆摆手。 “此前你母后丢人,如今你丢人,方才在林中,早就有人替她作证,看到最后一只箭从她手中射出,之后遇上了汤其司一群人,你若是不信便找人去问!” 白悠奕脸色泛白地倒退一步,回头扫过在场所有人。 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讥嘲,原来他们都知道,就她不知道,他们都在看她笑话…… 偏偏汤其司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无心地点头确认: “的确,长公主,末将几人遇到和姑娘时,她一人正被五头狼追赶,王爷并未在场,那五头狼皆乃末将几人射杀。” 他好意地指了另外几头狼给白悠奕看。 身旁的东方庾却没他如此好心,憋不住笑: “难怪啊,和姑娘可是说了,那几头狼是让给我们的,原来自己一个人捣了狼窝,不稀罕这五头!” 若是往年他们也会带人去捣狼窝,可他们人多,狼群就那些,一人能射中两三头属实好运。 哪能想到会有个小姑娘单枪匹马就去端了,这分数能不高吗?! 东方庾说着,身后的将领们都大笑出声,显然也觉得这事有趣。 “和姑娘女中豪杰,末将甘拜下风!” “长公主是没见到和姑娘的身手,这才有所误会,要是老孙我没瞧见,肯定也不信!” “还别说,东方将军射中的那头,算不算他的还另说,在下看来,和姑娘的匕首可是先断了那狼的性命!” 调侃的声音不断,让众臣和女眷无不惊奇万般! 能让军中大将说出甘拜下风四个字,此女子究竟是何等手段! 一时间,太多人佐证,一开始不能相信的人,渐渐也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世间当真有女子可以独自一人射杀九狼? 只有被夸的和曼曼,耳朵紧绷,身旁那些大老粗口无遮拦,别把她老底给掀了! “和曼曼!你敢不敢与本公主比试一场!” 白悠奕有种脸面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她身为大辛最骄傲的长公主,她不能忍! 和曼曼叹了口气,“下次下次!” 今天她赶时间啊小妹妹! “你不敢!”白悠奕怒瞪! “不敢就不敢!”和曼曼懒得与她纠缠! 白悠奕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应该说比就比吗? “行了,和曼曼你快说,你要什么旨意!” 事情发展到现在,白宁烨也有些着急了,后面的安排还不能确定能否顺利! 和曼曼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什、什么意思,只有旨意,没有别的奖励吗?” 白宁烨气笑了,“和曼曼你给朕再说一遍,朕一道旨意,还不算奖励!” 和曼曼丝毫顾不上自己正在与古代至高无上的权皇说话,她只知道,她一个冠军,竟没有奖励! 漂亮的精致小脸,几乎在一瞬间,垮得无以复加! 刚刚那第三名是什么,紫杉木制的弓啊! 刚刚那第二名是什么,一柄闪瞎人的金箭啊,一看祥茂抱起的力道,就知道那是多有分量! 可她这个第一名,呵呵,圣旨?偏偏这小子明知道她只能求什么旨,这根本不是奖励! 说实话,连汤其司和白崇元都觉得第一名的奖励,真不如他们拿到的东西,莫名庆幸自己没得第一。 “你说啊!”白宁烨没好气地指着她道。 和曼曼忍着泪,抿唇笑,“皇上,这道旨先留着,民女还未想好要什么。” “行!今日就到这!” 白宁烨立即起身,将今日的行程完结! 和曼曼第二个起身,拉着白宁徽离开。 众人:“……” 会不会太潦草了一些? “诶!和曼曼别跑!你必须跟我比试一场!” 白悠奕快速追赶,和曼曼牵着白宁徽走得飞快。 白宁徽微微收力,“慢一些,别摔跤了。” 白悠奕很快挡住两人的去路,和曼曼差点没一脑袋撞上她。 “长公主,你这算是碰瓷啊,要是摔了可别赖我!” 白悠奕气得直跺脚,“别说这些废话!今日你必须跟我比试才能走!” 和曼曼觉得有些烦,“不是说不敢了吗?长公主想与我比试,我便要答应,未免跋扈了些!” 白悠奕火冒三丈,“那又如何!我是长公主,你不是!你不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白宁徽剑眉轻颦,“悠悠,曼曼是你皇嫂,是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悠奕手中的弓瞬间掉在地上,“皇兄你说啥,你们没成婚,她凭什么是!” 白宁徽随意扫了一眼,“本王说是便是。” 说罢,反手牵着和曼曼离开了。 “诶等等!不管她是不是,比试得比啊!”白悠奕抓起地上的弓又挡住两人。 和曼曼心累了,赶紧借来一痕的弓和箭。 “你看见天上那只鸟没有!谁打中了谁赢,我赢了你就闭嘴,我输了,你就自个儿开心去吧!” 语毕,和曼曼满弓! 白悠奕:“等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和曼曼:“好了没!” 白悠奕:“好了!” 嗖—— 第七百七十八章 失踪 长箭掠空,空气被猛烈划开,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箭上。 风从和曼曼的脸颊右侧吹过,那只算不上大的鸟儿,顺风而行,时机只在这一刻。 和曼曼拿出了最慎重的态度,眼不斜手不抖,提前预判鸟儿的位置,风力和地心引力对箭的阻力等等因素,射出了今日最有把握的一箭。 与此同时,白悠奕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射出! 一开始,两只箭矢距离不远,但两个眨眼后,前后距离迅速拉开! 和曼曼的箭一马当先,冲上云霄! 砰—— “射中啦!”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 刺眼的阳光下,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那只箭贯穿鸟儿的身躯,直直朝着欲落的太阳而去! 这时,姗姗而来的另一只箭,只碰到鸟儿的羽毛,就凄凉地坠地了。 白悠奕颤抖的双肩,蓦地被人拍了一拍,她下意识转头。 就见两个一高一低的背影,被阳光照得曜目。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没有说任何话。 被一箭射穿的鸟儿,让在场的所有人,彻底闭上了嘴。 有些姑娘,看着娇软,实则不逊色于任何男人,他们的确是带着偏见看人了。 一时间关于和曼曼的传言,又多了新的内容。 “王爷看中的女人果真不同凡响,不是普通世家女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难怪王爷这些年独身一人,看来没有这等身手的女子,王爷是看不上。” “王爷也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便让女儿从小专精骑射!” 不知朝臣们之间的过度揣测,白宁徽带着和曼曼回到了围苑的宫殿。 “我去换身衣服再回去,你要等我哦。” 白宁徽本想说不必,却见她很快走入更衣室,便没有开口阻止。 他一个人站在院里,心中回想着今日之事,却未发现一个人突然朝自己小跑而来,随后,结结实实被人撞了一下。 “王、王爷,对不起!” 白宁徽眸光黯沉地瞪着面前怯生生的小丫头。 他素来半面不忘,一眼就认出此女子何人—— 兵部右侍郎府上长女夏韵。 夏韵生得如绿荷般清新水灵,夏日斜风吹过她浅粉的面容,散出淡淡悠然的香气。 白宁徽蓦一蹙眉,暂且没有理会她,而是从腰间的配饰中,挑出一个镂空金镶紫玉香囊。 一颗白色的丸子赫然从香囊掉出,喉结一滚,白宁徽当着夏韵的面服下一颗药。 夏韵有些不知所措,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 可接下来,让她更无法想象的事立即发生! 白宁徽瞬间掐住她的脖子!毫不留情! “给本王下药之人,不可活!” 夏韵瘦小的身子猛地哆嗦,脖子被掐住的恐慌和疼痛,让她眼泪刷一下滑落,眼珠子充血骇人! 躲在角落里许多人都捂住欲呼的嘴,兵部右侍郎夏洪连滚带爬地冲出—— “王爷饶命啊!” 白宁徽唇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阴森弧度,手中的力道不仅没有松,更是紧了几分! 咔咔咔… 夏韵的脸不断变青,直至没有呼吸。 “此女身藏剧毒欲谋害本王,来人——拉下去查!” 白宁徽手一甩,将人破布娃娃一般丢在旁边。 今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来,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再不杀只鸡,这些人真当他柔弱可欺! 夏洪看着地上没有生息的女儿,整个人都魔怔了! “女儿!不要啊!醒醒!白宁徽!你竟敢杀人!你竟敢!救命啊——” 禁军立即赶到,“夏大人,谋害王爷乃大罪,请您与夫人一同和卑职们走一趟!” 夏洪简直要疯了,扯着头发嘶吼,“这大辛还有没有王法!一个王爷草菅人命!本官要找皇上找元帝!本官不服!” 禁军见他不配合,干脆利落地架着他,扛起地上的夏韵,快速离开。 远处观望的人,无不心惊胆寒。 从前那个王爷,又回来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远! “天呐!怎么会这样!此前看王爷,分明和颜悦色,竟是出手就杀了个可怜的丫头!” “别说了别说了,让我喘口气,女儿呜……还好你没有先去!” “哼!王爷如今失势,我就不信,皇上能如何包庇!” 事实上,他们许久没见王爷动怒,朝堂也极少看到王爷的踪影,这回狩猎更是感觉王爷秉性十分温和。 故而所有人都掉以轻心,重新打起王妃之位的主意! 夏洪野心不小,其他人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自然由着夏韵先上,探探王爷的火候! 结果这一探不要紧,人死了! 白宁徽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自在,不对…从他嘴角那抹难以察觉的弯,分明是心情不错! 平日曼曼在,他自然不能太过凶戾,可这些人竟以为她不在,他们就能有机可乘,实在可笑。 然而,笑了两息他就笑不出来了,更衣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白宁徽肩膀一颤! “曼曼!” 身形快到出现残影,砰—— 更衣室的门被一下踹开! 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宁徽气未吸上两口,在屋里飞快寻找! 没人! 没人! 没人! 他抓着被换下的肮脏劲装,脸色难看至极! “四离!派人找!” 四离快速应声,“是。” 不过…… “王爷,此处似乎有线索。” 白宁徽表情没跟上脑袋的怔愣,凶神恶煞地瞪了过去! 只见一根很显眼的柱子上,竟被人刻了字! 「中庭有奇树,种来三百春。 主人惜不得,持斧断其根。 口称采造家,身属神策军。 主人慎勿语,中尉正承恩!」 可气! 打哑谜?暗讽他?! “走!” 白宁徽想都没想,就出发了! 围苑中央的确有一颗三百年的古木! “皇兄你在做什么,为何还不走?” 白宁烨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却见自家皇兄重新策马往林中作势欲奔。 白宁徽闻声勒住缰绳,扭头一瞪! “你小子过来!禁军也跟上!” 于是,因为自己多了一句嘴,白宁烨被迫跟着他前往围苑中央! 傍晚风急,白宁徽逆风狂奔! 诗中,神策军就是禁军。 可如今禁军并无过盛之权,断然不会随意砍树,那这砍树之人,便是暗指他? 第七百七十九章 春晖…春晖… 三百年的古木出现在白宁徽等人面前。 “皇兄,我们来此作甚,许愿吗?” 白宁烨好奇地仰头,看着苍天巨树,只觉得阴风阵阵。 “我若说,我要砍了这树,你是否会拦我?” 白宁徽眯着眼,望穿时光,仿佛看到了那年他和这小子,趴在树上刻着心愿—— 愿这盛世太平,愿我大辛万年。 愿弟弟事事顺遂,愿父母福寿康宁。 愿哥哥纵情自得,愿妹妹肆意一世。 白宁烨身板一抖,不敢置信的眼睛中透着某些非常微妙的情绪。 “你,为何?” 砍了这棵树,便是砍了这树上,所有的心愿…… 白宁徽瞪了他一眼,“说,是否会拦。” 白宁烨半敛眸光,遮下了怨怼,“你先说为何,我再考虑别的。” “为何?”白宁徽回眸盯着这棵树,“因为曼曼不见了。” “什、什么?她又不见了?那就去找啊,你们!快去找人!” 白宁烨激动地指挥禁军,却被白宁徽一拦。 “不急,我倒想看看,这棵树,究竟什么来头。” “不急??” 白宁烨音调拔高地叫了出声,看着他的目光怎么怎么的不对劲。 “本来是不急,可我现在要砍树,你再这么拖泥带水!” 白宁徽一把扣住他的上臂,狠狠拧扯! “哎——啊啊啊!你要砍树,跟找和曼曼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要女人不要弟弟吗?! 气喘吁吁追来的一痕,见皇上和王爷这是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前解释。 “皇上,姑娘失踪之地留下了一个线索,便是这棵树。” 他只是去准备回程的辇架,就错过了这么多事,向人打听才知道王爷在此处。 白宁烨愣了愣,“真的假的。” 白宁徽甩开他的手臂,嫌弃地剜了他几眼,这才道: “罢了,万晋鹏,检查树底的痕迹,查看何处有被人动过,就着挖!” 砍树也就说说,就想看看这小子什么态度,没想到他尽跟自己打哈哈! 「持斧断其根」 这句已经表明有东西埋于地下,何况不是自己瞧不上留诗之人,他的确不信砍树之后能出现什么线索。 不过是陷他于不义罢了。 白宁烨撇撇嘴,什么话都没说。 万晋鹏领命后快速派人将树团团围住,地毯式搜查! “王爷!此处有发现!” 白宁徽如潭的沉目似有波动,策马而去! 很快,挖出一个物件! “王爷!” 万晋鹏将东西奉上! 那是一个朴素无华的木盒,打开一看,盒里放着一颗抽了嫩芽的莲子,另附诗一首。 「云带雨,浪迎风,钓翁回棹碧湾中。 春酒香熟鲈鱼美,谁同醉?缆却扁舟篷底睡。」 春酒、鲈鱼、莲蓬——春晖潭。 “走,去春晖潭!” “你们几人,把挖的洞填好再走!” 白宁烨抿着唇指挥完,稍显不快地跟了上去。 “这是做什么!你们不回宫,敢乱跑?!” 马队掀起尘土,冲出围苑大门,刚坐上步撵的白崇元骂骂咧咧。 最前方的白宁徽,忽然一个急刹! 春晖…… 白宁徽揉转着那颗带芽的莲子,西垂的阳光将他深邃的身影拉得极长。 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白宁徽旋身下马! 白宁烨闪烁的目光,随着他高大的身躯移动。 和曼曼回来不过月余,这家伙便养得白白胖胖,比之从前风采更甚,他都想不起来此前那张枯骨般的脸什么模样了。 但见他下马后一路朝着白崇元的辇架大步迈去。 白宁烨剑眉忽然一紧! “父皇!时至立夏,万物繁茂,春晖潭的青莲必定开得盛极,不如趁此良日,一同前去观赏?” 白崇元先是一张见鬼的表情! 这大儿子是不是中邪了,居然满脸和善地说出邀请他去春晖潭,这种恶心的话! 旋即听到盛极的青莲,白崇元心中一动。 那年烟雨蒙蒙的夏日,青莲绰绰之中,那美丽的背影,至今难忘。 “好,便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白宁徽居然也有些意外。 按他了解的亲爹,必定得找他一个时辰的麻烦,然后再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状态下,被他胁迫而去… 不过也好。 白宁徽立即收心,“母后呢?” “她先回宫了。” 白崇元示意起驾,随意回了一句,自己先行出发。 白宁徽眸光闪过不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家几人这一系列操作,搞得各大官员满脑袋懵,不知道这父子究竟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反正都跟着一道前往了。 白宁徽在前,白宁烨在后,驾马绝尘,很快就超过了白崇元,第一个到达春晖潭。 路上,百姓们惊慌退避,见到是皇家的队伍,又不怕死地聚上来瞧着! “往日狩猎结束,皇上宣布结果与民共襄,随后回宫,宫里会把得来的猎物烹煮好分给百姓,可今日总感觉不对,这队伍不是朝着宫里去!” “何止啊!你们瞧瞧这街面上紫纱飘然,盛世之景,一看就是有大事要发生!” “不管了,不是回宫的话,那我们可以跟去看看啊!” “对!我们快去!” 很快,百姓们一波又一波朝春晖潭蜂拥而去。 春晖潭虽说只是个潭,但并不仅仅而已。 它坐落在凤京最南面,一个开放的庄园里,四周有宜人的美妙精致,还有各种农舍酒肆,是凤京富人时常来休憩的地方。 此处占地不小,却还是头一次涌入如此多的人马。 白宁徽驭马停在潭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巨大的莲叶下,绿藻正缓缓荡开。 顺着涟漪的相反方向,白宁徽下马,一步一步踩上石拱桥。 “老者,你是否该告诉本王什么?” 他双手负后,眼神垂入莲叶下,那摇摇摆摆的扁舟上。 一个头上盖着笠帽的老头,好似被惊醒般抖了抖身子。 “唉~”他打了个哈欠,“春晖潭,春晖潭,自然是与父母陪伴而来。” 白宁徽冰冷的脸,浮现一抹果不其然。 可他却故作恼怒。 “你可知本王父母乃何人!” 老头翻了个身,“你自称本王,父母自然是元帝元后。” “既然知道,便该明白,他们二人是不可能来此地!” 第七百八十章 神女选婿 白宁烨瞥着自家撒谎的皇兄,头一次见到,他竟有做戏的天赋! 舟上的老头明显有些得意,“那恕老夫无法奉陪!呼噜~” 巨大的打鼾声,一下子从莲叶中乍响,直接将这片美丽的风景生生打破。 白宁徽眯着丹凤眸,若有所思。 这是哪找来如此不怕死的人。 仿佛隐忍至极,白宁徽语气透着愤怒,“我大辛的元帝元后,怎能由你摆布,狩猎之后早就回宫了,倘若去请,本王也只能……” “只能想办法请到一个!” 鼾声停歇。 “罢了,看你贵为王爷,自当通融,一个就一个。” 白宁烨眼睛一瞪! 特么的还能这样! 白宁徽迅速转身,没叫那缝隙极大的笠帽中人,瞧见满意之色。 “不过……老夫只等王爷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老头自以为是地提要求,却没想到,远处的白崇元正唰唰唰地走来! “你们两个臭小子!骑马跑得如此之快,是故意让老子难堪!” 他在后头紧赶慢赶,虽然不是自己跑,但坐在辇架里差点要吐! 舟上的老头,猛然掀开笠帽,浑身发抖,气的! 他站起身,果然瞧见白崇元,心中暗骂白宁徽这小子奸诈歹毒! “老者可要信守承诺。” 白宁徽刚转完身,又转了回来,这装模作样的架势,再次惹得老头怒目! “哼!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叽里呱啦!” 老头气呼呼地划着桨,行得飞快,念得飞快,极为不甘愿,连胡子都在途中气掉了! 白宁徽耳边听着迅速远去的含糊其辞,浅笑了一声,立即有了方向。 白宁烨这下慌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这两件事,分明是既纠结,又为难,还很不容易的,总之,得花很多时间! 可是,总感觉才过了一刻钟不到,就解决了。 白宁烨抓耳挠腮,上马追了去! “皇兄!你到底在做什么!请了父皇来此,你不陪他就要走了吗?” 白崇元也是莫名其妙,“对啊,你怎么跑了?” 白宁徽不紧不慢地穿过禁军开辟的道路,随意指着春晖潭的方向。 “来春晖潭不就是赏莲?看那里看那里看那里!好,看完了。” 白宁烨怔愣在马上。 这一刻,他仿佛在皇兄身上,看到了和曼曼的影子,这说的什么屁话! 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欠,白宁徽扁着嘴叹了口气。 “父皇,等您赏完青莲,儿臣在千千小楼给您定了头今年第一肥美的醉鲈鱼,您去那享用!曼曼乱跑,我去将她抓来再陪您!” 打了个眼色给一痕,一痕嗖嗖嗖,冲去定那什么第一肥美鱼! “这还差不多!” 白崇元三两下就被说服了,看得慌张的白宁烨眼珠子要掉! 您还是那个虎目怒容、威严吓人的元帝吗?吃什么鱼啊,儿子不重要?! 计划总是不按照白宁烨的想法走,白宁徽安排完就一声“驾~”飞奔而去。 “皇兄!你别走!啊!有刺客!啊!我脚扭了!哎呀~我摔下马了!” 白宁烨到后来,干脆自己派人去拦截白宁徽! 白宁徽一开始还真以为是歹徒,后来发现了些许破绽,这才放慢了脚步,优哉游哉地朝凤京东南西北的交汇处而去—— 市集广场。 白宁徽赶到时,整个人蓦然一惊。 原本质朴无华透着灰暗的广场,不知何时开满了各色的鲜艳花卉。 而天空中,仍旧源源不断,飞扬着花瓣,好似下着一场永不停息的鲜花雨。 很多很多人,围着广场正中央,那座历史悠久的飞凤高台。 “神女!能否让我们看看您的真容!” “哎呀你别吵,神女说了,今日要选夫,唯有她的夫君才能得她真颜!” “选我选我选我!” 马蹄踏着满地的花瓣,声音稀碎到没有人能听见。 “王爷驾至,速速退让!” 后方跟来的宫中内官,快速遣开人群,为白宁徽开路。 “王爷?!” 百姓惊呼,纷纷避让,很快,通往高台的路,宽敞无比。 “此处,在做什么?” 白宁徽语气略显轻慢,乘马而来的姿态有种恣意潇洒的意味。 “回王爷的话,天降神女,说要在人间选夫婿呐!” 被一痕点到的小贩,兴致勃勃地上前说道。 白宁徽温和的俊脸,突然迸开一条裂缝。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眼睛,突然睁开! 天空降下的各色花瓣,突兀的成了紫! 香风大盛,一袭紫纱婉婉而下,缥缈朦胧,仙气缭绕。 “大辛王爷,本神女要娶你,你可有异议?” 莹白如雪的脚背,忽而从马脖滑下。 稳稳踩在白宁徽余留的那么一点马背上。 这如此完美的天仙下凡之盛景。 白宁徽却是整张脸阴沉沉。 手上不耐烦地拉扯紫纱,将那两根该断的腿遮住。 “什么啊,神女选了王爷?神女不能这样啊,怎么挑个最好的?” “对啊,神女本应该普度众生,竟是来人间享福?” “神女!不行!王爷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你这样做,是破坏人家的感情!” 也不知为何,百姓对神女选了当朝王爷,甚是不满! 白宁徽唇角狠狠抽了一下,尖锐的眼尾,锯子般从这些浑身是胆的家伙脸上,撕拉滑过。 痴汉们齐齐倒退! 这才想起,面前这位乃是大辛最是暴戾的王爷,他们刚刚居然胆敢说那种话!肯定是神女施法迷惑了他们! “你们都闭嘴,本神女只选命定之人,不需要你们凡夫俗子置喙!” 落下后蹲在马上的女人,轻纱掩面,目光如炬地瞪着路两旁的百姓,很是威严。 男人们不高兴了起来,心中暗自想着王爷肯定不会答应,早就听闻他视心爱之人如命,哪是你个泼辣神女能勾走的! 此时,广场除了原本就聚集的人群,因为王爷与皇上的到来,四面八方涌现了许多百姓。 更不提本就跟在他们身侧的禁军,以及参与狩猎的大小官员家眷们。 水泄不通的人群中,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王爷,想听听他怎么说。 “装神弄鬼,以为王爷是这样就能中了她的诡计?王爷是何等的英明,狐媚子,呸!” 远在外围的一个女子,一身的粗布衣裳,面容消瘦,她细细咕哝的声音带着不忿,赫然正是从前的花二小姐花柳清。 第七百八十一章 秀恩爱撒狗粮媳妇必须娶 飘摇着紫色花瓣的美妙广场。 实在没人忍住不窃窃私语。 “王爷难办了,若是要应下这求亲,必定落得薄性的名声…” “可要是不答应,不管是不是真神女,往后得罪神女的这个传闻,更是轻则不吉,重则大凶啊!” “呵呵,王爷看来是得罪人了,朝廷要重新洗牌咯。” 臣属之间,传得都是未来大辛的格局,女眷这头,不是幸灾乐祸,就是嫉恨难当。 心中想着王爷要是这都能答应,那她们得呕死! 跟来的白悠奕神色复杂。 既想皇兄答应了,好摆脱那和曼曼,又嫌恶自己的皇兄,会成为个负心小人! 识相没靠近的白宁烨,两只眼睛还没到关键时候,就已经泪汪汪的了。 好气好气。 为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这讨人厌的皇兄赶上了! 教训完碍事的男人,马背上的神女,拢着绝美的纱衣,一双勾人的艳眸妖娆地回转。 “如何呢?瑄王殿下。” 白宁徽看她这扭捏的做派就手痒,想揍人。 “不可能。” 哗—— 仿佛一石千层浪,才被威胁过的百姓,这下炸开了锅! “果然!王爷好男人!神女,选我吧,我家有牛,可以带着你耕地!” “牛是什么玩意!神女,我有辆马车,就在那租着,能每日带你兜风溜街,好不气派!” “我……虽然是女人,但是我很会照顾人啊,洗衣做饭样样精尖,神女不如来我家?” 白宁烨听到这些话,差点没喷口水。 市集就是不靠谱,没个达官贵人出来撑场面。 可这怎么说呢。 达官贵人能在王爷和皇上面前,丢得起这个脸? 连远处阁楼上看戏的纪无双,都没想过出来帮衬一下。 “曼曼,小曼曼,不如你去跟神女说,你娶她。” 他抱着大腹便便的白猫,忽上忽下地举高高。 真正把脸丢没的神女大人,此时有了掐死对面男人的想法,但她呼吸了几下,终于又做回了稳重的神职人员。 “你……不能拒绝。” 白宁徽冷笑,长指一伸,准确地捏住轻纱下的美人颏。 “本王只娶,不嫁!” 神女险些就要哼出声!似乎有些不服。 “依你,那你可愿意……咳咳,娶本神女?” “没听清。” “嗬——你可愿意娶本神女!!” “没听清,神女不吃饭?” “你…好…白宁徽——可愿意娶我!娶本神女!!!” “娶什么?神女没有正经名字是吗?俨然不是良家妇人!” “嗷!!!” 纱面一扯! “白宁徽!!!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是不答应,我们走着瞧!” 深深深深呼吸—— “大辛瑄王白宁徽!你可愿意娶我和曼曼!就一句话!” 落日余晖中,淡紫的花瓣落在了女人的额角。 又缓缓旋了一面,碰上了女人粉如豆蔻的鼻尖儿。 最后,挡住了她玫瑰般的朱唇。 白宁徽蓦然一动,就着那片紫色的花瓣,吻住了面前气得满脸通红的娇人儿。 和曼曼:!!! 她不是很想吃花…… 他是不是还没答应…… 她腿要麻了…… 算了…… 总之,皇帝就是皇帝,提前泪眼汪汪,绝对是有先见之明的。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蓄满了泪。 从没见过如此让人气愤的定情之景。 好了,现在是全凤京,过两日就是全天下,都知道她和曼曼求嫁瑄王白宁徽,还是大庭广众,漫天花瓣,以神女的身份! 这两个混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二人爱得死去活来吗?! 人群中,传来和曼曼这三个字的时候。 多少人崩溃在场! “不要脸!” 花柳清双目赤红,硬生生挤了出去,冲回家哭去了。 同样是相府庶女,为什么和曼曼能嫁给王爷,她却是要搬去北面,住在破宅子里,整日为生计吃喝发愁! 在场的,还有另一个没人想到的女人。 孙晓瑶的脸,被粗糙的黄麻裹住。 显露在外的眼睛,却是怒恨交加。 开心吧,得意吧,总有一日,她会将属于她的,全部夺回来! 一个扭头,她大步朝夏家三少的庄园赶去,今日的她,可以拿到足够叫她新生的铜牒与户籍! 啪啪啪—— “好!!!” 不知是谁,有个叫一痕的家伙,迅速带头鼓掌,带头喝彩。 百姓像被传染了似的,跟着鼓掌了起来! “什么什么情况?” “哎!就是神女,其实就是王爷心爱之人,他们两人合起伙来,在咱们面前秀恩爱!” “你好厉害,居然知道这么多,那我不就,没希望了?” 和曼曼安排好的人,在百姓中欢快地传递着消息,以免日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传言冒出。 白宁徽却是吻不够般,不肯将人松开。 和曼曼努力各种掐,这才终于结束了这场考验脸皮厚度的吻战。 “你还没回答。”她声音糯糯的,嘴唇肿肿的。 “自然是娶的,你都是神女了,不娶你岂不是会遭天谴?” 白宁徽宠爱地将人搂在怀中,想用力挤进自己的血肉里,却又不再愿意让她受伤疼痛,十分的克制。 一场人尽皆知的求婚,她做到了。 而他,真是爱惨了她。 “啊!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本以为可以散场,吃够狗粮的群众们,听到这句话,有点想死。 丫丫的,刚刚不是最重要的吗?还有更重要的!! 情绪第一时间恢复的白宁烨,潇洒地甩甩高束的发尾,来吧,狂风暴雨,他都顶得住。 只见,那位求嫁成功的嚣张女人,噔噔噔—— 一枚璀璨的指环亮出! “这是我专门,为今日向瑄王殿下求婚,打造的,独属于您的婚戒,来,本神女亲自为您戴上!嘿嘿~” 噗—— 一记暴击! 无人幸免! 白宁烨捂着胸口,看着自己指上华美流光、通透无比的紫玉扳指! 呸! 什么破东西! 再看那闪闪发亮的戒指。 嵌着比紫辰石还要昂贵百倍的紫瑛钻,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是亮得要闪瞎他的眼! 和曼曼得意得尾巴翘上天! 拉起白宁徽的……左手?右手? 和曼曼犹豫了一眨眼的工夫,拉起左手,认认真真推入了无名指。 莫了,她低头,托着他骨节分明的美手,在婚戒在印下一个吻。 像极了虔诚的承诺。 第七百八十二章 完美的立夏 这一刻。 白宁徽仿若被雷劈中一般,怔愣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低头。 指背传来柔柔软软的旖旎触感,让他浑身酥麻。 他来到此处,接受她的求婚,皆是在有所预感的心情下。 可这枚婚戒,却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 他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出现一个和曼曼送给他的,世间独属于他,且象征着两人爱意的东西。 而在此物上,甚至出现了她的吻。 白宁徽倏然仰头,高天映着他的眼眸,水光潋滟。 他想,这世上,除了他的曼曼,定然没有比此物,还贵重的东西。 和曼曼落下了今日求婚的最终章。 唇角欣慰地勾起,缓缓抬眸,想问他喜欢吗。 话未出口,腰际又是熟悉的力道!落入熟悉的怀抱。 “曼曼,莫不是要用此物,套牢本王?” 和曼曼笑着回抱他,“当然,你乃丰神绝世,智勇双全,大辛尊贵的王爷,我自当想尽办法,与你生死相依,这戒指我可是下了神力,你不可能逃得掉的。” 下头还在澄清,神女是人扮的。 结果她这一句话,直接把百姓们吓懵了! “还说不是神女?”他们悄声接耳。 和曼曼脑袋一拍! 又差点忘了另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皇上!狩猎第一得的奖赏,曼曼已经想好了!”她朝白宁烨方向大声叫道。 白宁烨环抱着手臂,怒声道:“说!” “求皇上为我二人赐婚!!” 和曼曼激动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广场上空! “准!” 吾皇天恩,一字千钧,将这一刻定格。 历史会记住这么一天,大辛八十三年,大辛瑄王妃和氏年芳十七,求嫁瑄王白宁徽,成…… 看着这零零落落的紫色花雨,耳边传来阵阵的恭贺声,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甜。 白宁徽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沸腾,甜得冒泡。 立夏,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日子。 离开的路上。 “曼曼,你还当真恨嫁,竟为了要本王娶你,大庭广众,连蒙带诱,好不知羞。” 和曼曼侧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不理他。 分明是他那日在武英侯府,说她求的没诚意,非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婚。 为此,她耗费巨资,弄来了各种花瓣,在凤京大街小巷铺满紫纱烘气氛不说。 还为了婚戒,偷偷摸摸和小强暗中传信搞设计,在白宁烨的锦延宫撒泼打滚,非要他小金库里那颗贼美的紫瑛钻,又在王府各种地下战,拜托二月传消息,让五叶雕钻制戒。 她甚至还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日后赚的钱,得分白宁烨一半。 如今这白宁徽,真是得了大便宜还卖乖! 谁搭理! 白宁烨眼看这两个家伙的马,没头没脑地往回宫的方向,他立即派人去找一痕,将马牵回! 说好的吃鱼呢。 于是,一痕不敢惊扰王爷的喜劲儿,十分隐晦地牵着马儿在广场上绕了大圈! 百姓们气得脸都红了。 秀恩爱还没完了?居然还绕圈圈!循环秀! 远空,一团黑云似的人影,阴恻恻地盯着那对人人艳羡的佳偶。 “不乖的孩子,竟背着爹爹私定终身?” 无人听到风的呢喃,广场人群渐渐散去,大部队一路朝春晖潭慢慢悠悠地前进。 路上,总有路人时不时偷看一眼马上的白宁徽两人。 白宁徽猛然一惊! 这臭丫头没好好穿鞋袜! 头一低,顿时松了口气,她裙子长,没露出在外叫人一路赏了去。 但这也不行,让白宁烨先行一步,他带着人就近寻了个客栈,必须将她这些勾人的装扮给换了。 屋里。 “嗯,我换衣服你跟进来做什么,出去。” 白宁徽冷哼,“曼曼,我若不看着,岂不是要弄丢了你。” 和曼曼脸皮子抽了抽。 果然又被他拿来当把柄了…… 和曼曼心中纠结。 按理说他留下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早就有夫妻之实,可现在不是时候,这小子满眼的狼光,当她瞎吗? 啪—— 房门落闩,白宁徽径直去检查窗子,根本不理会和曼曼的意见。 咕噜~ 和曼曼咽了口口水,脑袋迅速盘算,自己能否一秒脱衣,再一秒穿衣! 然而,念头刚闪过,窗边的某狼,一个回头,直接吓得和曼曼倒退一步! “我我我、我去屏风后换,马上好!不会耽误大部队的进程!” “等等!我换衣服,你脱什么衣服,白宁徽你别乱来!你是不是看中我这身衣裙,我一会儿就给你穿!” “别!鞋子没必要脱!白…啊!!!” 可怜,小羔羊,被扑倒。 吃干……抹净…… 再出现时,和曼曼整个人要疯了,脸上的红晕怎么也下不去。 白宁徽让白宁烨先走,事实上,他们全都在底下等他们! 和曼曼完全不敢抬起脑袋,生怕他们看出点什么。 可孤男寡女,待在客栈里头那么久,出来天都擦黑,外头人怎么想都很有道理! 漫长的等待中,白宁烨甚至学会稳稳盘坐在马背上的高级绝学! “可以走了?”他唇角的勾一颤一颤,代表着愤怒。 “嗯哼。” 白宁徽春风得意,抱着自家美娇娘一跃上马,丝毫不羞耻! 待回到春晖潭边,千千小楼,大家还没来得及宣布喜讯—— “什么!父皇你再给我说一遍,什么叫逢春如酒,逢花如露,逢人如玉!你给我说清楚!” 白宁烨要不是还记得面前是亲爹,此时已经勒着他的衣襟说话了! 白悠奕可没他如此淡定,桌上的酒瓶子一摔! “还能什么意思!这个臭老头!临老临老!又看上小姑娘了!!” 的确,现下的白崇元,正悠闲地坐在窗边,清酒掠鼻。 身侧随侍的,赫然是位娇滴滴的美人! 和曼曼先是和众人一样,神奇得不得了。 旋即大喜过望! 好啊! 这样她刚刚那等劣迹,完全就能被这位老皇上给盖过去啦,哈哈! 白宁徽同样是唇角带笑,笑得阴险。 “父皇,我与曼曼婚期四月廿一,您可别忘了来观礼。” 白崇元身子一僵,虎目一会儿瞪大,一会儿又心虚地缩小。 这小子,竟是抓了他一点小事,就要爬到他头上! “你……罢了,你都这个岁数了,怕是除了这丫头,也没人肯要你,娶便娶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打死这糟老头 白宁烨气笑了。 “敢情你们俩商量好了是吗?皇兄难道你为了娶和曼曼,要支持他带个女人回宫?!” 白宁徽两手一摊,有何不可? “小烨,父皇是我们的父亲,他……嗯,最大的心愿,定是余生随意安乐,我们做子女的,要尽孝道。” “对对对,还是徽儿最是贴心孝顺!烨儿你这孩子也是,为父又不是杀人放火的,至于与我置气?” 白崇元欣慰地拍拍身侧美人的嫩手背,对自己方才支持大儿子婚事的决定,觉得很是英明! “好好好!你就!你就自己一个人!吃你的鱼吧!” 白宁烨作势要掀翻桌上的大盘鲈鱼! 可手刚伸过去就怂了,一个快速回转,抓住座椅上的鲈鱼布偶娃娃,朝白崇元恶狠狠地砸去! 之后怒走! 白悠奕咬碎贝齿,跟在后头一起走人,“等着瞧!我必定告诉母后,让她打死你个糟老头!” 白宁徽毫无心理压力,牵着和曼曼坐到白崇元对面吃鱼。 “没有毒吧?” 他筷子刚起,清冷冷的声音便随着视线扬起。 对面的姑娘,恐惧地缩了下白嫩嫩的脖子,惹得白崇元心疼。 “你这臭小子,怕毒死就别吃!” 白宁徽才不听这套,将碗筷直接交给一痕拿去处理完,再让人试吃过桌上的鲈鱼,这才开动。 “哼!” 白崇元盯着自己早就吃好几口的鲈鱼,郁闷地灌了一口酒。 “你小子任性也该有个头了,成亲后便回朝去!” 白宁徽给和曼曼夹了几块嫩肉,听到这话,也斟了一杯酒浅酌。 “没这个必要,小烨一个人做得很好。” 白崇元瞪着他,“说的是烨儿吗,说的是你!” 和曼曼低头吃鱼,顺带颔首同意。 “看!这精丫头也觉得为父说的好!” 白宁徽温存的目光睨了和曼曼一眼,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在此事多纠缠。 夜里,白宁徽抱着她坐在温泉中。 “为何也想让我回朝?”他问。 和曼曼抬眸,羽睫扫过他的下颌,柔声道,“怕你被人欺负。” 白宁徽忍不住睁圆了眼,实在意外她的回答。 他想了一路,满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没有实权,空有王爷的名头,她心中生了芥蒂。 可这理由…… “为何怕我被欺负,你竟是如此小瞧为夫?” 他拉开了些怀中的人儿,不知是喜是悲地看着她。 “唉…”和曼曼无奈的目光转至别处,又被白宁徽板正了回来。 “怎么,不好意思说?” 当然不好意思咯,和曼曼暗自想。 “王爷你再厉害,也无法与整个朝廷为敌对吗?”她被步步紧逼,迫不得已道。 白宁徽不解,“我为何要与朝廷为敌,我也不会这么做。” 和曼曼正色,“这是自然,现在的你既不会也不可能,但是,谁也预料不到日后的情形。” “你不在的地方,便有千万种可能。过去厌恶你的人,定然在偷偷算计着你。” “你可以聪明得躲过一次又一次,但你躲不过千百万次,更躲不过人心的易变。” 白宁徽眸光晦暗,“谁的心?” 和曼曼抿了抿唇,“也许,是你想不到人,比如皇上,比如你的父皇,与母后。” 白宁徽搂着她的腰,面色平静似月夜。 “所以,你是怕他们欺负的我?” 和曼曼忍俊不禁,“是~我的王爷怎会被无用之人欺负,自然唯有最亲的人,才能伤害您。” 这种话,白宁徽以前从未听过。 分明是摇头晃脑当玩笑说的,可细想之下,另他毛骨悚然。 他以为的强大,一直以来,都只是对着那些伤不到他的人! 而真正能伤到他的,却是他无法对付的人。 与朝廷为敌…… 白宁徽重新认真地看着她,“你是听到了些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睛,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我只是听皇上说,你欺负他了,他正跟你生气呢,我呀,就怕你们两人犯傻,心里光记着些小事,却忘了对方是最亲的兄弟,日久之后,受人挑拨,生了怨怼。” 丹凤眸眯起,白宁徽细听着她的话,“我欺负他了?他还敢跟我生气?!不对,他何时与你说的话!!” 和曼曼顿时感到心中沉痛。 “就、就狩猎的时候碰到了而已,他说…嗯,你欺负他,所以他也不理我,然后我们很快就各行各路了!” 白宁徽眸子凉凉地打量她的表情,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谎。 和曼曼才不会干等着,立即抓紧时机继续洗脑。 “哎,皇上是你的弟弟,素来与你亲厚,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欺负他的事,才会让他生了气?” 白宁徽被她的话带走,果真仔细盘思了起来。 “莫不是上回你在皇宫出事,我说话重了?” 和曼曼:“你说什么了?” 白宁徽:“好似说了,要拿他是问?” 和曼曼:“哈?为何要拿他是问?” 白宁徽:“你在宫中出事了,我不拿他拿谁?” 和曼曼掌心一下摁住额头,这家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爷,您怎么能拿皇上呢,他能不生气吗?” 白宁徽长指揉着水中她海藻般的头发,丝毫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 “曼曼,你不能站在他那头说话,那日你被人一棍打了脑袋,还被丢进恭桶,若不是我及时找到你,你早就魂归天外了。” 和曼曼一愣,连忙拍拍胸口觉得庆幸。 倒不是庆幸她还活着,毕竟当时她没有知觉,要那么死了也算安逸。 只是自己死就算了,白宁徽岂不是会因此彻底要和白宁烨他们决裂? “嗯嗯,这事是他们做错了,但一码归一码,我被人打了,肯定不是皇上下的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找他麻烦。” “但你那般威胁,他一定觉得心里难过,你那是不信他,这事算你的错,不能混淆,也不能与别的情况互相抵消,明白吗?” 白宁徽瞥着唇,不肯回答这句话。 从小到大,历来没有他做错的道理! 何况,要给那小子道歉,他也低不下这个头来,更不用说,自家女人老为他人说话,让他很不痛快。 和曼曼看出他一脸傲娇又不悦,当即适可而止,不好再劝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咪咪咪 今日疲于奔命,和曼曼累个半死。 本以为白天白宁徽闹过以后,晚上能让她睡个安稳。 却不想他竟是个疯子! 更可怕的是,第二日清早还不放过她! “白宁徽,你就算不顾我的身子,你得顾你自个儿的吧!!”和曼曼怒吼! “曼曼,今日是你求婚的第二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怎能随意过去了?” 白宁徽紧搂着她不撒手。 和曼曼趴在床上的脸,漆黑漆黑的。 日子是这么算的吗?今日是第二日,明日是第三日,后日是第四日,还用得着他说! 白宁徽倒也知道她累,虽不愿如此折腾她,但事事都还是要怪她。 越来越像个狐狸精,全身上下尽是媚肉,他一看就心痒! 可怜的是,每每要完她,他竟是丝毫不乏! 最后,和曼曼却像一滩烂泥般被抱着起身。 “王爷,纪府那传来消息,说是猫要生了,皇上率先赶去了。” 早膳时,二月浅声道。 “嗯?那小子赶去做什么,为何不早来报。” 白宁徽一面给和曼曼梳头,不过脑地叨叨。 和曼曼困顿的神思一个激灵,“那我们也快去!皇上肯定会把小猫抢走!” 白宁徽扎好发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吃完东西再去,他若抢走,为夫也给你抢回来。” 纪家老宅里。 纪无双和孙琼芳两个人焦急地在院里,来回交叉踱步,把周嬷嬷都绕晕了。 “夫人少爷别着急,猫儿生产不比人,平日里在大街上,野外中,都能自个儿生得好好的,二位且宽心。” 纪无双心情急躁,忍不住就瞪了她一眼。 “我们曼曼可不是外头那种皮糙肉厚的野猫,它平日吃的用的,哪一个不贵重,肉娇嫩得很,何尝受得了这种苦!” 孙琼芳怒哼,“你小子也知道!就是你昨日把它带出门了,它夜里回来就呜呜地叫!” 纪无双心虚地避开了视线,“娘你胡说什么,它本就到了该生的日子,我不抱它出门,今日也得要生的。” 白宁烨到的时候,两母子就在吵吵嚷嚷,他兴奋地搓着手指头,有种要当爹的感觉。 “快!让朕瞧瞧生得怎么样了!” 周嬷嬷一个头两个大,“奴婢见过皇上,这怎么说,也是生产,还是……不看的好。” 跟在后脚来的殷修彦也是无语,“的确如此,姑娘家生产皇上您莫要瞎看。” 白宁烨有些不服气,将花旭尧手里的黑猫接过。 “那让小王爷看总行吧!它做夫君的,该陪着一起才是!” 这事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可,于是,小王爷就得到了陪产权,被周嬷嬷抱着入屋去了。 不一会儿,匆匆吃完早饭的和曼曼也赶到了。 “怎么样怎么样!生了没有,生了几个!” 白宁烨刚要说话,瞥见一旁的男人,他哼哼唧唧便扭开了头。 白宁徽长眸缓缓敛下,是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了,敢拿这种眼神看他! “生了生了!!”周嬷嬷尖叫! 众人猛一回神,冲进屋中! “生了几头!别被皇上抢走!” 和曼曼尽管腿脚不方便,却是先声夺人,再趁乱以轻功弥补不足,飞入屋中! 白宁烨脚下一顿,随即气得狂奔,“和曼曼!你别太过分了,这猫崽子能生出来,朕是头功!” “姑娘!生了三头这么多呐!!” 周嬷嬷拉着第一个飞入的和曼曼,激动得蹦跶了两下! “太好了!是我们王府的!” 从容不迫踱在最后的白宁徽,听到屋中传来的叫唤,脸上顿时扬起暖阳般柔和的笑意。 “滚你王府!全是我皇家的!” “你丫是不是要打架啊!” “你敢打!来人啊!诛九族!” “嘿!” 白宁徽绕过吵架的两人,瞧了一眼刚生出来的小猫崽,“留一只白的就好,其余的随意。” “什么?” 和曼曼在这据理力争,就听到自家墙角被自家人挖了个口子,顿时觉得被背叛了! 白宁徽见她突然炸毛,好似连他也要一起打,忍不住笑着将人搂回怀中。 “听家主的话。” 不是他不疼曼曼生的猫,只是家里头的女主人才是最重要的,养两头岂不是让她分心,没他的地位了? 白宁烨歪着嘴,表示能让一只出去。 孙琼芳和纪无双哭哭啼啼地爬在猫床边,跟猫崽儿送别。 “咳咳,其、其实,小猫儿还得跟在母亲身边一个月才、才能断奶,各位先别……别着急。”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猫房老板娘,头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吓得到现在才敢说话。 纪家母子立时不哭了,腰板都挺直了。 “哎呀,瞧我这当娘的,居然没想起这回事,皇上王爷可莫见怪,一会儿留下用膳,给二位赔礼了。” 孙琼芳挥着绢帕,笑眯着眼殷勤道。 和曼曼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样也好。 离午膳还有点时间,众人便被邀到院里单独的茶舍。 “奇怪,干爹人不在吗?” 和曼曼陪在孙琼芳身侧坐着。 “他啊,今日不在邻居家,被人邀去钓鱼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便没叫他赶回。” 说到鱼,和曼曼不自觉想起昨日白崇元的事。 刚想跟白宁徽八卦八卦,突然发现这场合不宜,赶忙压下好奇。 看着白宁徽和白宁烨两兄弟,和曼曼脑中高速运转。 两人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今日得让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 有了! “光喝茶不无聊吗?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和曼曼完全不打算等回应地继续接上,“游戏名叫那是当然…o…” 不敢和这些狠角色同席的纪无双,听完游戏规则,嗖嗖嗖就从隔壁桌挪了过来。 “来,我们就按顺序,赢的人与下一个挑战,输的人罚一碗茶,并且得听对方一个指示,最后一轮胜出后,可以奖……” 和曼曼想了想,“可以获得,三个小猫咪其中一只的取名权!” 为了示范,和曼曼自己拉着白宁徽先开始了起来—— “我是不是最可爱的宝宝?” 白宁徽握着她两只柔嫩的小手,“当然~”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两兄弟骨肉相残 白宁徽:“和曼曼是不是只爱本王?” 和曼曼:“当然,那王爷定是日日夜夜都想着我吧。” 白宁徽笑,“当然,所以你若背叛本王,唯有以死谢罪。” 和曼曼:“……当然,那王爷若有别的女人,倒不必死,就还我清净。” 白宁徽顿时拧了眉,旋即想到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有别的女人,这才应了狡猾丫头趁机提的要求。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硬生生秀了一刻钟的恩爱! 和曼曼傻了! 她没想到这游戏会把自己给坑了! 她计划是让白宁徽和白宁烨对上啊,所以一定得让白宁徽赢下来。 可糟糕的是,他说的,自己根本不敢不答应,这跟她从前看综艺的感觉怎么不一样… 终于,她即将江郎才尽时,白宁徽总算给她开了个口! “当然…怎么,累了吗?” 和曼曼半软在茶桌上的身子猛然一挺,“不!不累!” 白宁徽愣了愣,而后才发现自己赢了。 那么…… 白宁烨摩拳擦掌! 白宁徽斜了他一眼,“还未到用午膳的时辰?” 和曼曼乐呵呵地抱住他的肩膀替他转身,“才刚吃完早饭啊,先玩嘛,我替你开个好头!” “皇上是猪。” 白宁烨:“……” 这游戏是这么玩的? 纪无双退避三舍,感觉这里太危险了,他不能参与。 白宁烨咬牙切齿,“那是……当然!” “那皇兄是个妻奴!他敢承认吗?” 白宁徽无所畏惧,“当然,皇上这么大个人还如此幼稚,定是还未断奶。” 嘶—— 殷修彦此前没发现,现在才真正见识到这游戏的危险性,默默倒退。 白宁烨笑得比哭还难看,“呵呵,当然,皇兄从小就嫉妒我比你聪明,现在也该承认了吧。” 白宁徽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这小子还真敢。 “当然,你三岁那年自然是聪明的…” 白宁烨脸皮一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 “现在和三岁时,一样聪明!” 这下,连纯看戏的孙琼芳都不敢坐下去了,同样默默后退,生怕遇难。 只有和曼曼满意地点头着。 吵吧吵吧…… 白宁烨气得能吐血三吨,奋勇迎敌! 于是,继和曼曼两人秀恩爱后,两个兄弟拉开了一场介于生死的拉锯战! “皇兄你刚愎自用,专行独断,小气吧啦!” “好好!白宁烨,看来你是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白宁烨吓得一抖! 和曼曼嚼着茶酥,同样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宁徽。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白宁烨居然不趁此良机让白宁徽服软,反而先被将了一军! 白宁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当然!但谁让我如此卓尔不群,才华横溢,德才兼备,天底下没有比我更该当皇帝的人,不像你!” “像我什么!”白宁徽站起! 白宁烨屁股一阵抽搐,盯着他的眼睛就想跑。 可心中一股气没有泄出,叫他很不甘心! 白宁徽步步紧逼,气势越来越强。 白宁烨一开始还很怂,越到后来,反抗的心越是强烈。 “砰——” 他一掌拍桌,起身与白宁徽正视! 和曼曼觉得有些不妙了,跟着来到白宁徽身侧,万一要打架,她得搭把手啊。 此时气氛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出大气,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 白宁烨俊脸涨红,憋在心中的话,在这一刻,如洪水爆发! “像你一样,无情无义!!!” 白宁徽上前攥住他的衣襟,“我,无情无义?” 白宁烨扣住他的手腕要推开,推—— 没推动。 “对,无情无义,白宁徽,你还不要脸,心里只有你的和曼曼,完全没有我这个从小一起到大的弟弟!” 和曼曼乖巧地搂着白宁徽的窄腰,心中暗暗腹诽。 这跟不要脸有啥关系。 白宁徽本是已经想好要揍哪个部位,却在听到他委屈得不行的控诉后,莫名心情还不错。 他忍不住就嗤笑出声,“白宁烨,你幼稚不幼稚!多大个人了,还跟女人争,曼曼都未陪我一年,可你呢,从小跟着我仍不够,计较起这些!” 白宁烨:“……”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不管!你要为了她,欺负我,我就跟你翻脸!” 白宁徽无奈地翻白眼,“我何曾欺负你!” 白宁烨终于推开了他的手,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头骂道: “上回在宫里,你敢说你没有欺负我?” 和曼曼抿唇偷笑,悄悄在后头点头。 对对对,快承认吧~ “没有。” 白宁徽扭头,将身后粘粘的小妞抱回坐下,喝茶。 白宁烨气炸!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一个当王爷的,能这么不要脸,自己做过的事不承认,好啊!” 他狞着脸扣住白宁徽的肩膀! 纪无双吓得倒吸气,下一瞬又赶忙捂住嘴! 完了完了,纪家凶险,皇上和王爷今日得死一个啊! 白宁徽双目同样凶光一闪,死死瞪着肩上的手掌! 他要敢做什么,今日就让他家法伺候! 白宁烨却没想到自己命悬一线,扣住白宁徽的肩膀,竟是忽然—— 摇了起来! 对!拼命摇!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没结束!你要是不敢说自己错了!这猫咪取名字的权利,就是我的,我定是指了你家那头,给它取名叫!” “白宁徽是个大蠢猪!” 众人:“……” 皇上真的好幼稚。 却不曾想,白宁徽真吃这一套! 他猛地击桌而起! “白宁烨!!” 和曼曼拍拍胸口。 棒了棒了,白宁烨抓住了她给的所有机会! 白宁徽这下也不啰嗦了,掐住白宁烨的后脖颈将人扯出茶舍! “要打了要打了!” 纪无双又害怕又想看,趴在柱子边一会儿瞄一眼。 和曼曼雷厉风行地跟在两人身后,果然见到白家兄弟,骨肉相残。 “韦钰晓,你去盯着,要是王爷打了皇上,你就帮忙……嗯,挨两下打。” 不是很想掺和的韦钰晓,苦着脸,“姑娘,皇上说过,他和王爷切磋,我们不能插手。” “什么话!现在哪是在切磋?你赶紧去,否则我就大叫你欺负我,把战火……” “姑娘饶命!小人这就去!” 嗖—— 韦钰晓不见。 “还有一痕你,也去看看,王爷要是没轻没重,你就去抱着,说是我差遣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夫妻吵架 “别吃这么多,午饭该吃不下。” 孙琼芳拉着磕松子的和曼曼坐下。 茶舍里,见和曼曼安排妥了,众人也不再担心那两兄弟,自顾围着一桌,喝茶闲聊。 待两人回来,就见白宁烨一瘸一拐,白宁徽拎着他神清气爽。 和曼曼眉头一皱。 怎么搞的,那两人没派上用场? 脑袋一撇,就见院中的一痕和韦钰晓像伤残人士般平躺在地,等着救援。 和曼曼:“……” 白宁徽将白宁烨扔在坐席上,“可知错了?” “知、知错了。”白宁烨凄凄惨惨地哀嚎。 “错在哪?” 白宁徽回到和曼曼身侧,一脸邀功地看着她。 和曼曼此时心情很差,扭开头不想理他。 “错在,不该跟皇兄生气,不该让皇嫂受难,皇后守备不好,都是在的责任。” 草草吃了个午饭,和曼曼冷着脸带着白宁徽离开了。 “曼曼在不高兴什么?” 回程的马车里,和曼曼狂扇着扇子不说话。 白宁徽将她的扇子夺走,握住她本就冰凉的小手。 和曼曼嫌热地抽回,“我不高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他素来脑子好,没必要多问这么一句。 白宁徽叹了口气,讨好地将她的小手牵回揉着。 “曼曼,那小子自小被我揍到大,有什么事,打一顿便能老实,他起先撒泼,都是我近来没管教他闹的。” 和曼曼听得头都疼。 “你这人怎么这样,难怪整日里只知打我。” 白宁徽眸光一凛,“你说什么?” 和曼曼夺回扇子,“怎么,你敢做就不敢当吗?” 白宁徽板了脸瞪她,瞪了一路,待快到王府时,忽然就掐住了她的脸。 “曼曼,我宠你竟宠得你骄横了?” 车外,王府到了,一痕也不敢吭声。 和曼曼却是自己甩了白宁徽的手,一面下马车,一面气冲冲地骂骂咧咧。 “谁要你宠,我自己一人可别提多美了。” “和曼曼你再说一遍!” 白宁徽怒吼地追在她身后,几下追上便扛了起来回屋收拾人。 “白宁徽!你要打我,就是被我说中了!敢做不敢当!” “哼!不打!” “等等!你还是打我吧,别乱来!” “知道怕了?把刚刚那话重新说一遍!” 白宁徽将人摁在床上,龇牙咧嘴得仿佛要咬人。 和曼曼涨红着脸,气喘不匀地看着他,“是我骄横行了吧!从此以后,我就一句话不说,你自己开心就好!” 白宁徽心中一疼,“曼曼,你要为了那小子跟我置气?” 和曼曼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我哪里为了他,分明是你非要说我骄横,那我还不能乖一点,闭个嘴吗?” 白宁徽掐住她手臂的肉,“就是为了他!你若不是为了他,也不会骄横!” “聊不下去了。” 和曼曼脑袋一歪,装睡。 白宁徽抿了抿唇,侧身将人抱在怀里哄着,“曼曼,别闹,白宁烨的事你管他做什么,你是我的女人,只该站在我这头。” 和曼曼紧闭着眼,不理他。 搂着腰的手微微收拢,白宁徽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我若不肯与那小子服软,你就不肯跟我服软是吗?” “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出丑?你究竟是为他还是为我!” 和曼曼眼睛一瞪,咬着牙磨来磨去。 “算了,这事算我多管,我也用不着你管,反正你瑄王殿下得罪了皇上,瑄王府迟早要亡,我也该早早为自己准备,省得一起被抓去斩了。” 她挣扎得要起身,被白宁徽抓回翻过,一掌打扁她的臀。 “胡言乱语什么!我王府凭什么、凭什么就要亡!” 和曼曼也不想回这个问题,就是要起来。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一个王爷如此没有尊卑地欺负皇上是不行的,感情好时自然是兄友弟恭,但现在谁料会不会被他作得没了感情。 白宁徽将人扯回,就不让她走。 “你个臭丫头,咒我就罢了,还要为自己准备,你现下就告诉我,你要准备什么!嗯?!” 和曼曼的下颌被扣住,只能盯着他看。 “我…” 她左右扭扭下颌,白宁徽眸里都是她撅起的嘟嘟唇,忍不住就低头含住。 虽然在吵架,但这事太习惯,和曼曼毫无挂碍地随他吻着了。 待吻完,事情却没完。 “说!准备什么!” 和曼曼被吻得半梦半醒,“嗯?准备些被抄家以后的东西呗,钱啊什么的。” 啪—— 白宁徽一下又把她打回了人间! “抄家?!和曼曼你到底多盼着本王没好日子!” 和曼曼被打得眼角冒泪,用力揉着屁股,“是我盼着你不好吗?你这人就是不知道轻重,对我,对白宁烨是,打人的时候更是。” 白宁徽知道她疼,替她揉着,嘴里却是不饶她。 “我不知轻重,那你整日里说的胡话,就知道轻重了?” “一码归一码,我若是胡言乱语,你大可骂我,但你方才打我,是否准备好了被我骂?” “你平日可有少骂我?”白宁徽看着她的大圆眼问。 “我也不可能平白骂你,而且你大不了骂回,打我做什么,如果我倒霉怀了孩子,你刚刚那样打,是不是没轻没重!” 白宁徽脸色瞬间发白。 “我…我平日有注意,不会让你突然怀上。” “哼,你那种避孕,很容易失败,完全有怀上的可能。”和曼曼抱着手生气道。 白宁徽欺负白宁烨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有错,现在却是当真害怕了。 “那、那我叫七弦过来看看?” “用不着,我……我还要去准备呢。” 和曼曼眼中闪着贼光要走。 白宁徽这下也不敢乱动她,只将人从背后搂回,语气颇为无奈。 “不跟我闹了,我会护你一世,王府也不会出事。” “你才别闹,皇上现在年纪算不上大,与你还算亲厚,日后你多欺负他几次,他怨气越积越多,你就能保证他不会想欺负回你?” “他敢!” “你们差七岁,你四十啃不动骨头的时候,他才三十三岁,英姿勃发,正值壮年,如何还能被你掣肘!” 白宁徽捏着鼻梁,心累地靠在和曼曼肩头。 “不如现在就将那小子拉下皇位,也省得你担惊受怕。” 第七百八十七章 成皇之路的绊脚石 和曼曼吓得脱离他的怀抱,立即转身。 “你没毛病吧!你王爷当得不痛快吗?要当皇上折腾自己!” 白宁徽被她逗乐了。 “曼曼,自古谁不想登帝称皇,就算是女人,你也该有颗当皇后的心,没出息。” 他勾了一下和曼曼的小鼻头,总算放松了心情。 这丫头若不是拐弯抹角地撺掇他造反,便真是为他着想了。 “呵呵,”和曼曼忍不住冷笑出声,“你听我跟你说这里头的逻辑。” “嗯嗯,你说。”白宁徽端端正正盘坐好。 “想当皇后的女人,是不是该有野心?”和曼曼问。 “嗯。”白宁徽一脸理所当然。 “但她既然有野心当皇后,对权力有所执着,那按理来说,她是不需要男人的。” 白宁徽眉心微拢,“按的什么理?” 和曼曼翘起膝盖,手肘潇洒地靠着,“因为一个有脑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有后宫!” “尤其这样,不如自己当皇帝,自己开后宫?” “所以啊,想当皇后的女人,起码要符合一点要求,她不爱那个皇帝才能成。” 白宁徽听到第二句就已经手摆开,要揍人,却在第三句的时候收回了。 “曼曼,你拐弯抹角,就是想说你多爱本王?” 和曼曼大眸子缓缓眯起,她重点是这个?算了。 “对,你明白就好,以后啊,有我在的一天,你都别想当什么皇帝。” 白宁徽笑着躺回床上,双手交叠搁在脑后。 “唉~本王的宏图霸业都被你这女人耽误了,不当皇帝可以,但你要如何弥补本王的巨大损失?” 和曼曼无语长叹。 “我给王爷赚钱,让您吃喝不愁?” “还有呢?”白宁徽抬脚撩她。 “给您摁摁腿,让您变废物…不对,让您脚不酸。” “哼,继续。” “给您摁摁肩,让您笑连天,给您捏捏手……叽里呱啦叽里咕噜……” 二月:“王爷,林府递帖求见。” 白宁徽扬眉,“见。” 他缓缓起身,准备接客。 这期间,和曼曼站在床上,一边为他整理着装,一边在他耳边叨叨。 “那我方才说的,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怀疑他光记着最后那些没用的。 “总之你可不许去当什么皇帝,当了我也不可能跟你去宫里,明白吗?” “是~” 白宁徽安逸地顺着她的力道,转了半圈。 和曼曼给他梳着零乱的头发,“既然知道了,你可要护好你家弟弟,他若是哪日被你气死,害得你不得不当这个皇帝,你看我跟不跟你翻脸。” 好啊,在这里等着他! 白宁徽一个转身就打她屁股。 可待他走出屋子时,回想起这句话,面色稍显严峻。 这丫头是爱胡言乱语,但也说得没错,白宁烨若是出了什么事,遭殃的还是他,的确不能不操心。 林家是大族,离王府十分近,拜帖递来传去很快人就到了。 和曼曼一个人无趣,出了屋子就飞到屋顶上瞎晃悠。 “哦?那不是东方夫人吗?噢噢!居然跟个男人进屋了!我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 和曼曼站到了王府最高的阁楼顶,一眼就瞧见了不该看到的。 谁料,屋檐下方冒出个脑袋。 “姑娘,行行好,别去。” 要像上回一样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得完。 和曼曼耸耸肩,“我不去可以,你们去。” 暗卫们眼睛一亮! “我去我去!” “走开!姑娘在和我说话!” “你动静如此大,去了也是白瞎!” 和曼曼正着急呢,“谁去,去几个,都行,别耽误事,万一他们很快呢?” 暗卫们:“……” 姑娘的嘴,损起人来不要命。 于是,暗卫们浩浩荡荡就去了! 隔壁的东方府。 当家主母的屋中,大白天还戴着幂篱的东方夫人,引男人入屋后,就像和曼曼看到的那样,关起了门。 可让暗卫们失望了,他们居然光坐着聊天?! 男人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外乡而来,正是东方夫人老家来投奔的亲侄儿卢生宝。 “姑母,没这个必要吧,整个东方府不都是您的,居然还要关起门说话。” 说来就气,东方夫人热得在幂篱里啪啪啪地扇扇子。 “本是如此,但你没来前,东方庾那小子突然回来了。” “诶?!” 卢生宝兴致勃勃地起身,“就是那个长得娘里娘气的小将军?” 他狭小的眼睛一转! “等等!您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刚刚入府时,我好像瞧着那么一个……” “大约就是他了,这些日子我派人跟着他,总往京营那跑,外头消息都说了,他要被皇上替换回京呐!我这以后可就没了安身日子!” 卢生宝心里想着别的事,听到姑母这么说,却是洞若观火地凑了上去。 “安身日子?姑母,这东方府也没个男人,您却过的安身,是不是……嘿嘿嘿~” “呸!” 东方夫人一口唾沫直接喷出,却忘了脸前正遮着纱帘子,一下子吐到了上头。 “该死的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在汇州那破地方都学了什么下三烂的!敢编排起亲姑母了!” 卢生宝躲着揍来的扇子,笑得贼贱。 “好了好了,您这盖头是怎么回事,白白的看起来不吉利啊……老相好死了?” “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叫你来京,是让你帮衬帮衬姑母我,找主意收拾掉那臭小子,不是让你多嘴戏弄长辈的!” 东方夫人掀开还有头发的半边帘子,脸上的汗直淌。 卢生宝眼中淫光闪过,“这算什么大事,包在侄儿身上,那小娘皮……嘿嘿。” 两人在这说着不该说的,一句一字全被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暗卫们,看得听得一点没错过。 待暗卫们回了王府,干干脆脆地在院里,把屋里的情形演绎了一遍。 一旁还有评说的。 “啧啧,原以为是什么痴男怨女的勾当,却不想,是姑侄合起伙来,算计继子小将军,骇然骇然啊~” 和曼曼拨着荔枝,奇怪地看着两个暗卫表演。 “没勾当吗?那这两人凑这么近,还挤眉弄眼的!” 第七百八十八章 朝局之势 和曼曼身旁,稳重的小天立即解释道: “姑娘,他们自个儿加的戏,毕竟原场景有些没劲。” 和曼曼恍然大悟,“继续继续。” 王府的书房里。 两人谈得差不多时,林流逸面带忧色地开口。 “王爷,弹劾尹氏一族不论是谁来办,朝廷内外包括皇上,也都会将事情算在您这。” 白宁徽坐在桌后,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林流逸心想着王爷离开朝堂太久,忽略了形势,当即提醒道: “我们确有非常完备的证据,但您要一击将尹氏击垮,这等动静,谁都会怀疑您的动机。” 白宁徽冷哼,“有何可怀疑,便是尹家招惹了本王,本王要收拾,难道不应该?” 林流逸摇摇头,“若是从前,您是权倾朝野,大辛唯一的王爷,自当如此,可现在却有些变了。” 盛权之时,百官避忌。 但无权之际,就算还是王爷,也会有人忍不住生出算计之心。 白宁徽眉心狠狠一抽,“变了什么!本王不过是懒得上朝,就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流逸作为御史,倒不畏惧他猝然而起的威势,仍是苦口婆心。 “商人看钱做事,官人看脸做事,您不在朝中,谁也见不着您了,自然忘了畏惧之心。” “何况朝中事务,您也不再插手,他们以为您失了权势,这也是人之常情。” “更不用说,您与皇上……” “本王与皇上如何了!” 白宁徽扣着扶手的手指收紧。 林流逸也不避忌,“早些日子,就传闻您与皇上失和,您怕是并不放在心上,却的的确确对朝局产生了影响。” 白宁徽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了。 随后十指交扣,自己平静地坐着,思考目前的状况。 不必说,即便朝中有自己提拔的人,但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倘若他一日不在朝,那些人可未必能恪尽职守地为自己所用。 如果单纯地归附皇权,那么算不得大事,唯恐他们私下无人约束拉帮结派。 白宁徽想起前脚还和那臭丫头吵闹,就因为白宁烨与他怄气的事。 原来,事情远不是她说的那般,而是日后行事不再自如。 望着屋外浓烈的阳光,白宁徽眼前一片恍惚。 昨日那看起来十分没谱的父亲,说出的话,蓦然在耳边响起。 回朝? 白宁徽心跳一停! 不是在说小烨,而是在说他! 不是他们需要他,父亲的话中意,是他需要回朝,他需要权势! 和曼曼点头同意了,她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却只说怕他被欺负。 林流逸说的是现在的局势,父亲说的是眼下该做的事。 而她,说的是最终的结果! 白宁徽顿时觉得自己一直在犯蠢! 他目光扫回林流逸,“此事你暂且放着,待本王的消息。” 林流逸心中松出了一口气,最是独断专行的王爷,竟破天荒的没有坚持,看来是明白了。 他拱手作揖,“是,微臣先行告辞。” 白宁徽一个人思虑良久后,过来时就见到和曼曼那丫头坐在树荫下,嘴巴不停,还有戏看! “这是比当皇后痛快多了。” 暗卫们先一步察觉,吓得立即单膝拜见,“王爷!” 白宁徽冷眼斜了他们一眼,来到她身侧。 “在吃什么?” 目光一沉,“荔枝?!谁许你吃的!” 和曼曼一抖,“二月!” 白宁徽眼尾一飞,宛若冷剑出鞘。 二月面无表情,甚至略带不解,“今年的荔枝熟得早,前些日子宫里送来了些,您不是说冰了给姑娘吃?” 原来如此,和曼曼撅嘴瞪白宁徽。 白宁徽一掌朝二月打去! “本王让你给她备着,也没让你一次给她吃一箩筐!” 看这地上的一大筐荔枝,比有她半个人高,还有一旁接壳的小篓子,里头的荔枝壳几乎要装不下了! 白宁徽能不气?! 一个没分寸地给,一个有吃的就吃,一点管不着还虚的身子,光靠他一人操心! “吃了这么多荔枝,今晚罚你多喝一碗药!” 将坐在小凳上的丫头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我跟你说,刚刚我听到了个八卦,隔壁那小子的继母,和她的侄子打算害他呢,你要不要管管啊?” “尽操心别人家的事,整个大辛不够你操心的,那小子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活该被人害。” 和曼曼脑袋一歪,怪里怪气的眼神斜盯着他看。 白宁徽禁不住她摆脸色,“是是,都听夫人的,我叫人去提醒他,他若还是被害了,你休要赖在我身上!” 和曼曼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家爹地那事快跟我说说啊!” 白宁徽将人抱回屋子,给她擦手洗脸。 “不过是个女人,有何可说的。” “瞧你这话,天底下不就两种人,男人、女人,这直接被你少了一半可说的事!” 白宁徽拧了湿布,往她一本正经的脸上搓。 “呵,被我说中了,天底下的事,你全要听,你这贪心的丫头!” 说是这么说,白宁徽还是把三思叫了来听听。 “此事属下查了一晚上才初现端倪。” 白宁徽放下茶杯,“嗯?需要一晚上?” 不就是在食肆碰着个女人? 三思浅浅一笑,颇为得意。 “王爷,表面上的确是元帝碰个女人的小事,但属下总觉得不对,元帝是何等人物,见的美人何止千计……” 白宁徽瞪着这臭显摆的小子,“知道了,属你心思缜密。” 三思讨巧地抿唇,表示自己没这意思哦。 “此事还是昨晚太后盘问祥茂公公得来的消息。” 接下来,和曼曼和白宁徽就彻底为那老皇帝折服了。 “二十年前在春晖潭一眼倾心的女人,他二十年后还能找得到?!”和曼曼喝的茶险些喷出来! “二十年前……” 白宁徽若有所思。 那时自己七岁,后宫中,汤依依还处在盛宠中。 三思也有些小激动,“那姑娘属下查了,身份上并无不妥,之所以能在二十年后还出现,却没想到的是……” “是二十年前那女人的女儿对不对!”和曼曼一下破梗。 三思:“……” 第七百八十九章 恶魔王爷 白宁徽沉着脸,将那女人的底细听完。 “故而,能在多年后的某一日再碰上,只能说元帝…嗯……艳福不浅。” 三思本想说缘分不浅,却想到人家碰上的也不是一个人,只好一下改了口。 和曼曼感觉晚饭都不用吃了,好饱。 “这是什么剧情,元帝不在意就算了,那女的呢!跟个老……不是,跟个能当自己爹的男人,她图什么啊!” 三思一脸的你不懂了吧。 “自然是图荣华富贵,她母亲嫁去了外乡,夫君却是早早离开人世,家中无以为继才会回到凤京赚着做鱼的手艺钱,如今可以跟着元帝,外头人都说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呃…”和曼曼果真是一脸不懂。 沉默之中,脑洞大开。 如果那姑娘她娘知道,元帝当年是看上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想吐血。 但她想不想吐血没人知道,此时的尹燕萦,才是有血吐不尽! “该死该死!御史呢!干什么吃的!为何不弹劾这混蛋!” 白悠奕不可思议地看着疯狂怒骂的母后,“您在我这叫有什么用!您去打他啊!” 尹燕萦轰然一倒,跌坐在椅子上,“打他?呵呵,你以为母后不想吗?” 白悠奕一把拉着她,“那去啊!我带着你去!我帮着你一起打!” 尹燕萦猛地将自己的袖子扯回,“去什么去!” 脸上的泪抹开,“好不容易哄得他留在宫里住着,将昊城行宫里的太妃们,隔得远远的,却不想,一失足成……不对,分明是他熏心!” 殿外头,新安排来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不敢说话,盯了很久才找到机会…… “长、长公主殿下,元帝想……” “干什么!!你臭老头还想怎么样!”白悠奕怒声娇喝。 小太监直接脚软,两行泪哗哗地流,“呜呜呜…” “晦气!赶紧说!说完就滚!”白悠奕气得头顶冒烟。 “是是,元帝让您去陪新来的小主逛逛皇宫!”大叫完,小太监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悠奕崩溃了,“啊!!!气死我了!” 她怎么可能去陪什么新小主,一路冲出了皇宫,冲到了瑄王府。 “皇兄!你必须跟我去教训那老头!否则我……否则我就反对你们两人成亲!” 白宁徽手里撒着鱼食,神情惬意。 “悠悠,那是父皇,你叫老头已然大不敬,还让我这做儿子的教训他?你自己听听说的什么话?” 白悠奕头都要挠秃了! “皇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鬼样!一幅温文尔雅的酸臭味,还大不敬,那是你恶魔王爷说得出来的吗?你做事什么时候管敬不敬了!” 白宁徽手中的鱼食骤然粉碎。 没想到好声好气地说话,居然还能套出这些肺腑真言。 原来他们都是这么想他的! “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求本王?” 白悠奕怒气一时间收不住,哪还能换种语气。 瞥见一旁乘凉的和曼曼,她立即上去就把人拉了起来。 “走!皇兄不去你去也行!你去帮我骂他!” 这整个大辛,能有胆打那老头的她只能想到自家大皇兄,但能有嘴敢骂那老头的,只有和曼曼啊! 更不用说,和曼曼一走,那恶魔王爷还能不跟着? 果然,和曼曼还没说什么,白宁徽就抱住了她。 “白悠奕,一点皇家公主的规矩都没有!皇嫂是你这样乱来的!” “那!那要怎么乱来?!”白悠奕气急败坏地吼。 白宁徽差点没抽她! 把怀里的人摆放好,白宁徽这才瞪着白悠奕道,“你先让他安生几日,过阵子我自会进宫请安。” “真的吗?你可别耍我!”白悠奕激动地跳起来! 他要能出马,等几日又何妨! “不耍你,我若不去,你便再寻来就是,担心什么。” 白悠奕想想也是,撂下一句,“那她也得来哦”,终于蹦蹦跳跳离开了。 “不会吧,她真指望我骂她爹吗?我可是还要娶你的。” 和曼曼无语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嘟囔出声。 白宁徽掐了一把肥臀,才终于把好话听全了。 “嘶,嫁你嫁你!” “嗯,知道分寸便好,你自当乖乖的,无需出这个头。” 白宁徽亲了一口她的额头,送她回树荫下乘凉了。 几日之后,白宁徽依约带着和曼曼回宫。 而且是大张旗鼓。 “百姓避让,王爷携未来王妃入宫叩谢皇恩!” 一痕驾马在前方开路,本来还没多少人注意,被他一叫,围了许多百姓。 “那就是在市集广场求嫁的王妃吗?没想到还有脸出来。” “你还真是大胆,王爷都答应娶她了,她便是堂堂正正的王妃,有何不能出来?” “没想到王爷真能答应,难道王爷就喜欢主动点的?” 女人们都十分好奇,另外却有一部分人,偷偷地调头离开,将王爷进宫一事报往凤京各个府邸。 尹国舅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我女儿如今声名狼藉,嫁都嫁不出去了,他们白家父子俩,倒是风流倜傥,一个娶妻一个纳妾!” 气愤地在屋中转了几下,尹国舅当即决定进宫找太后,不管是帝后还是母子,亦或父子君臣,弄散一个是一个! “父亲,儿子跟您一块去!现在指望妹妹是不成了,我这里和长公主还有些希望,趁着她心情不好,我去培养培养感情。” 尹荣泰兴奋地跟在他身旁。 尹国舅连连称好,“对!家里就靠你了,一定要把白悠奕拿下。” 无独有偶,康府里,康宜欣听到消息也准备进宫。 “母亲,宫里发生这等事,定是闹翻了天,我想进宫看看表兄与悠悠。” 白和瑜点点头,“我本也有心去的,但这种事,我这外不外内不内的惨和其中,反而碍事,你去正好,既可以添些情义,又不会被太后为难。” 此次进宫,白宁徽用了谢恩的由头,免不得走些规矩,前往锦延殿。 白宁烨一个人焦灼地在殿里踱步。 既怕他不来自己没面子,又怕他真来。 “皇上这么闲?” 低沉的嗓音蓦然在殿中响起,吓得白宁烨直接跳起! 第七百九十章 认错 “我我我!哪里闲了!” 白宁烨一溜烟,滚到长案后,脑袋空空地抓起一个本子,就开始动笔! “看来本王不在,皇上整日里的游手好闲,这什么,花花草草?” 白宁徽站在他身后,高大的阴影直接压下。 一把扯过案桌上的绘图本子,随意一番,好家伙,都快涂满了。 再往旁边一瞥,一摞子的同款本子,一看痕迹就知道全部画过了。 白宁徽一下抬手,本子对准白宁烨的脑袋刚要打下! 忽然想起曼曼说过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自个儿会画画,但天底下自然有不会画或者没时间的人,何况这也不是单纯用来画画的,这是用来给人放松的,压力大的最需要分心和放松。” 俯视着瑟缩的脑袋,白宁徽缓缓换了一只手,揉了揉。 “压力很大?” 白宁烨瞬间怔愣,两只俊朗的双目瞪得椭圆椭圆。 脑袋上传来的温度和触感,让他怀疑见了鬼。 见他都没反应,白宁徽弯腰坐在他身旁,扭头一瞧。 “不至于吓成这般,你是个皇帝,该有的胆识还是要有!” 稍重地揉了两下,白宁徽收回了手,随意翻着他涂过的本子。 好几本甚至都是一个样式,他却照画不误,看来是压力不轻,不是闲情逸致了。 “皇兄,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涂了。” 白宁烨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发怵得不行。 白宁徽胸口顿时一堵,将本子用力摔回桌上。 “你就这么怕我?!” 白宁烨总算看懂,他的确是不高兴! “我不怕!”他梗着脖子叫! 白宁徽怒瞪着他,“你怎么不怕,有本事照着我脸打看看!” 白宁烨迅速退后,“和曼曼人呢!和曼曼!你男人疯了,快来带走他!” 白宁徽长臂一伸,扣住他的肩膀一个回劲—— “怎么了怎么了!” 殿外的和曼曼一听到声音就冲了进来! 面前的一切让她嘴巴张得能塞得下西瓜! 只见,雕花长案后,白宁烨一个飞扑,将白宁徽扑倒! “ohno!我……打扰了,再见~” 和曼曼进来的小插曲完全没影响到白宁徽的节奏,他拽着白宁烨起身,“臭小子,你刚刚那是要打我?” 白宁烨感觉自己要被他整死了。 “我没有,是你拉我,我才……皇兄你别太过分了,你就这么愿意欺负我吗?!” 白宁徽本是在气头上,突然就被他逗笑了。 “有吗?” “没有吗?!!!” 白宁烨忍了这么久终于发飙,“你昨天才打过我,今日就不承认了!你要不要脸!” 白宁徽眼神避开,闲适地重新坐下,没打算接这话茬。 可白宁烨一个口气憋不住,硬拉着他把从小到大,他欺负自己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你想一想我八岁那年午后,我多困啊,你非要带我去军营,说是看射箭比试,那你倒是让我看啊!我那会儿才多高,尽看腿了!” “等几年后,你要去比了,你竟是拿我练箭!对着我脑袋射!你说你有没有把我当人!” “又过了几年,我说我也要参比,让你陪我练箭,你居然说规矩改了,要比逆风射箭,箭被风吹回的准头,让我用自己的脑袋练!” 有这些事吗? 白宁徽翘着二郎腿躺倒,被白宁烨一把推散! “这些事如今想想,我都不知道怎么活得这么大!更可怕的是,我都这么大了,还被你欺负!” 白宁徽斜眼看他呜咽,实在看不下去。 “得了得了,算我错了如何?一个大男人,连女人都有了,不久还会有孩子,居然计较那些前尘往事。” “你说什么?” 白宁烨听得一愣。 “计较前程往事。” “上一句。” “有孩子。” “再上一句。” “有女人。” “嗷——不是!再再上一句!” “一个大男人。” 白宁烨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再再再上一句。” 白宁徽被他逗乐了,一把掐住他的脸。 “就是要听我认错对吗?臭小子翅膀真是硬了,知道了,上回为了曼曼的事,是皇兄我没了分寸,不该迁怒于你,下回不会了。” 捏了两下,白宁徽云淡风轻地舒了口气,松开了他的脸。 真正说出来,居然觉得没什么,反正是自己的弟弟,服软也是为了宠他,不算太丢人。 白宁烨头一扭,脸对着白宁徽看不到的地方,大嘴一咧! 白花花的牙齿别提多晃眼。 哈哈,和曼曼果然厉害,竟然真能让皇兄来跟自己道歉。 这人是谁啊!要是以前,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可能说自己错的大辛头号顽固! 疯狂得意完,白宁烨拧着眉回头。 “既然你真心实意要与朕致歉,朕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白宁徽冷笑,又掐住他另半边脸,“是,皇上胸襟海量,多谢皇上恕罪。” 等两人出殿,和曼曼俨然看到了白宁烨真正当家做主的嚣张模样。 “朕腿酸了,麻烦瑄王殿下背朕前往太安宫!” 白宁徽差点没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抽他的俊脸! 隐晦的眸光一转。 “上来吧。” 和曼曼眼珠子差点掉!这两兄弟有鬼啊! 于是,众人就见他们刚刚还威武的皇上,一下子活泼得像个傻子,直接跳到那个恐怖多年的王爷背上! 守卫的太监和禁军们,心跳骤停。 皇上!会不会被打死! 再看王爷,在笑! 果然是要出大事! 等啊等,王爷带着皇上跑了! “和顺公公,这怎么办啊?!” 和顺也有些担忧,望向唯一靠谱点的和曼曼。 “别怕别怕,我盯着呢,出事我就舍身取义。” 和曼曼朝和顺摆摆手,快步跟在那两小子身后盯着。 宫中的宫人,以及路过的大小官员,全都看到了白宁徽背着白宁烨这一幕。 各种消息,纷纷传开,传至朝廷百官耳中。 凤京的风向,再一次转变。 和曼曼稍施轻功就追上了两人,认真瞧了眼白宁烨的神情,她终于放心了。 没想到白宁徽能这么快想开,好意外。 太安宫提前接到了消息。 尹燕萦面容憔悴地站在殿门等着儿子。 却一眼瞧见两个儿子,心情愉快地走来,有说有笑,她的脸瞬间阴翳。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 尹燕萦皮肉松弛的脸逐渐涨红。 “我在这水深火热的地狱中煎熬,你们两兄弟倒好……给我下来!” 她一下冲上去,拉扯白宁徽背上的白宁烨,中间还狠狠打了两下! 入宫的康宜欣刚好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打的是皇上表哥,但肯定要劝啊,她蹬蹬蹬地跑上去,扶住半倒掉的白宁烨。 “舅母!这是怎么了!皇上出什么事了!” 尹燕萦本是要拉着两兄弟教训一番,却见有外人,当即收拾了心情,重新恢复端庄的模样。 “皇上差点从王爷背上摔下,身为皇兄,徽儿你怎么一点分寸都不懂!” 阳光下,白宁徽面色当即阴得像朵乌云飘过。 白宁烨从白宁徽背上下来,不乐意地瞥着尹燕萦。 “母后,皇兄入宫可是帮你说话来的,你就这样说他。” 尹燕萦心尖一颤,懊恼得想抽自己! 她怎么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用处。 才刚想完,里头就传来白悠奕的叫唤声—— “皇兄皇兄!你可算来啦!” 刚刚只听说皇上驾到,她才懒得出来,原来是可亲可敬的大皇兄一起啊,那必须热情相迎。 有了白悠奕出面,白宁徽很快就被紧赶慢赶地迎进了太安宫。 “康姐姐也来啦,今日一定要让臭老头,把那狐狸精赶出去!” 白悠奕看到来了这么多帮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按照惯例给白崇元请安后,几人这才入座。 “宜欣来了,怎么不见你家母亲进宫?” 白崇元脸色红润地端起茶杯。 “来做什么,有脸看吗?”尹燕萦阴风阵阵地出声。 白崇元瞬间沉了脸色,茶杯“砰”的一声砸回桌面。 “你确定要如此阴阳怪气地说话下去?” 尹燕萦突然站起,“我阴阳怪气?!总比你不干阳间事的好!”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白宁徽和白宁烨同时看向尹燕萦,面带不满。 不管怎么样,如此晦气的话,实不该乱说! 再看白崇元,果然气得胡子一颤一颤。 “尹燕萦,当初你能做得上皇后之位,便是因了老中书的德高望重,以为你作为亲孙女,定也是个德闲兼备的良善女子,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越发显露出蛮横骄纵的本性!” 尹燕萦愤怒得浑身发抖,“呵呵,良善?你就是看我良善,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于我!” 砰—— 白崇元对着桌子一个重击,“我欺辱你什么了!当着孩子的面,你就说说,这些年,我何曾薄待过你!不论我宠幸多少女人,你皇后之位从未动摇!” 和曼曼缩在椅子上,眼珠子暗搓搓地飘来飘去。 听到白崇元最后两句,她立马瞥向安静在一旁的柔婉女子。 却见她礼节性的微笑,竟是纹丝不动,和曼曼顿时觉得是个高手。 “皇后之位!哈哈,谢谢你啊白崇元,我要这皇后之位做什么,我…” “妹妹!!” 刚到的尹国舅,吓得猛冲入殿,打断尹燕萦的话! 白崇元冷哼,“没有通报也敢随意闯宫,来人,拖出去!” “你敢!”尹燕萦大叫。 白崇元怒瞪,“尹燕萦,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尹燕萦一个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血丝满布的双目狠狠瞪着他,“白崇元,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不是皇帝了!烨儿,你来做主!” 白宁烨埋在茶杯里的半张脸一抽。 “说的都是家里事,扯什么皇帝不皇帝,母后你头发乱了,先去梳梳。” “你看看!还是孩子懂事!还不快去!”白崇元嫌恶地斜眼看她。 白宁烨快速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尹燕萦半推半就地去了寝殿。 尹燕萦不在,尹国舅自然也没办法待得下去,当即就被遣走。 “父皇,我们自家人说事情。” 白宁徽总算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此话何意?” 白悠奕白眼一翻,“别装傻了,让那女人出去!” 白崇元身旁的姑娘闻言,乖巧地行礼,“老爷,妾身这就离开。” 看着对方懂事的背影,白崇元怨气十足地扫过坐下这帮家伙。 “满意了?” “咋的,她出去就不会再进来了?有什么好满意的!”白悠奕开怼。 “悠悠,你近来是不是太任性了,烨儿,不是让你给她找驸马,赶紧嫁出去!” 白宁烨左手一个右手一边地摁住,“行了,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你们还是消停会儿,听听皇兄怎么说。” 白宁徽还能怎么说,“事已成定局……” 刚开个头,白悠奕就不高兴了,白宁徽冷厉的眸光一划,这才不甘愿地闭上嘴。 “如今此事早在凤京街头传得无人不知,若要按你与母后的想法,将人赶走,岂不满城风雨。” 白悠奕撇开脸,“我不管。” “你要不管,便什么都别管,要管就当妥善地思虑此事。”白宁徽语气放缓。 “听听,这才是懂事的孩子。” 白崇元话才落,白宁徽突然转头大声怒斥—— “最不懂事的还是父皇你!你若不见色起意,何须被子女唾骂!” “对!还是皇兄说的对!”白悠奕激动地帮腔! 她就说,敢教训这老头的,只有大皇兄了! “你这臭小子,你自己没有见色起意?!”白崇元先是被唬了一跳,随即指着和曼曼叫骂开来。 “儿子只有曼曼一个女人,还是二十七的高龄才要娶的,这也能与你比?” “没错!” 白悠奕鼓掌! 大皇兄再不济,起码这方面的人品没的说。 “你们!那现在如何,人已经带回来了,你们能拿我如何!”白崇元挺着肚子,破罐子破摔。 “现在就打死你拉倒!”白悠奕冲上去就要挠他。 “悠悠!你这混丫头,比你皇兄小时候还胡闹,我看你是嫁不出去了!” 白崇元不敢跟她动手,大步在殿里绕圈躲闪。 “好了,坐回去!” 白宁徽指挥白宁烨将两人控制住,带回座椅上。 “的确不能拿你如何,但是那女人,一不能有位分,二不能入族谱,三不能怀子嗣,四不能有月例,五不能…” “臭小子!你是有备而来啊!你好好想想你的婚事再说话!” 第七百九十二章 皇后病危 白宁徽大手一挥,精致的袖袍潇洒浮动。 “我的婚事皇上已经颁布了圣旨与皇榜,你就别操心了,我方才说的必需遵守,而且您还得听听对方的意见,说不定她需要重新考虑是否跟你留在宫中。” “对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她要是能答应,就是心怀不轨!” 白悠奕小拳头挥舞开来。 白崇元真是被这个儿子打败了,“你当真要如此!” 有皇兄做主,一直很安逸的白宁烨卷着自己的头发,笑得纯良无害。 “父皇,你很清楚皇兄这些条件,都是在为我白家基业着想,你不会临老临老,还想着抛弃身份与人私奔吧。” 话音还未落,白宁烨瞬间收到三双愤怒的眼睛。 白悠奕颤抖着脚底板,极力克制才没踹过去。 什么人啊这是,居然给他出招!本来那老头高高在上这么多年,心里完全没有这概念,现在有了! 好在,白崇元同样觉得白宁烨胡言乱语,更怕他有这想法,往后乱来。 “罢了,各退一步,要求可以答应你们,但是由不得清佳做主。” 白悠奕嘴巴一张马上要反对,白宁徽和白宁烨同时朝她飞了个眼神让她闭嘴。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子女这一方首战告捷。 “等等,条件还必需加上,太后之位永远得是我母后的!” 白悠奕板着脸看他们写条件,立即跳出来补充道。 “永远不行吧,我退位以后,我家皇后就是太后了。”白宁烨好笑地说。 “就那个意思,你别贫嘴!”白悠奕烦躁地推了他一把。 “给她加上去,你爹我从来没想过动你母后的位置,你不知道你们母女俩操的什么心。”白崇元抱着手臂无语。 等盖过手印和印鉴,白崇元自己心里也舒畅了。 他虽是为了圆多年之梦,但事实上也是有所担心小姑娘的品行,现在由两个儿子出面当恶人,他也少了后顾之忧,还能正式将人留在身边。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尹燕萦,本是洗了把脸,收整了头发要回来再战,寝殿外却传来通报—— “太后娘娘,尹国舅求见。” “他还来做什么!” 尹国舅站在外头听到了,又招了个小太监传话—— “国舅爷说,自家人才能帮得上自家人,如今唯有国舅爷才是真心心疼太后娘娘您的。” 尹燕萦鼻孔一口接一口地吸气,稍稍冷静后,这才把人叫了进来。 尹国舅收起得意的神情,哀叹地为她亲自斟了一杯茶。 “妹妹,之前的事就别怪哥哥了,你都叫人打了我,哥哥不也没生气,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兄妹俩必须一条心呐!” 尹燕萦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好,不理哥哥也行。”尹国舅做主,将下人挥退,自己坐下与她长谈。 “你个傻丫头,刚刚你跟元帝想说什么,不要这身份了?你不想着我们尹家都罢了,你也该想想自己,和元帝闹翻了,往后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怎么生活?我手里有银子到哪不能生活?!” 尹国舅无奈地看着她,“你的银子,若是不让你带该如何?你嫁入的是皇家,当初可没有给嫁妆。” “他们还能不给我银子!我怎么说也是太后啊!”尹燕萦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与元帝闹翻了,他不给你,你还能如何,去找人评理,找谁?皇上?大辛最顶天的皇上,不是你亲生的!却是元帝亲生的!” 尹燕萦脸色逐渐变青,“烨儿是我一手养大的,他怎能不护着我!” “养大他的又不只你一个,何况是你不懂规矩在先,元帝本就是有后宫的人,为何从前不见你如此大的火!” 尹燕萦嚅着唇,不服气。 “我这是以为终于熬到头了,汤嫔死了,我以为他终于收心了,后来的几年,他不曾专宠过谁,如今多了个年轻貌美的,谁不知道男人最喜欢这种,日后哪还有我的地位!” “那……哥哥劝你一句,忍!” 尹燕萦一把掀了桌上的杯壶,“不、可、能!!!” 等小姑娘进来,白崇元一脸的为难与失落,不去看她的表情。 白悠奕见事情真真正正成了定局,负气甩袖走了。 康宜欣担忧之下,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 白宁徽作为公认的恶魔王爷,由他负责将留在宫中的条件与那姑娘一一说明。 和曼曼细细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在不能有子嗣那稍稍动容,却在提到没有月例时,神色大变! “可……对不起王爷,妾身想问问,没有月例,那我日后吃穿采买……” “吃穿由宫里负责,不需要银两,而你本人日后只可留于宫中,亦或昊城行宫,不得外出。” “不能外出?!那我的母亲与亲友……” “不得相见,不得传信。” “这!怎么会这样!大人您不是说!” 白崇元一不小心对上下头水汪汪的眼睛,心虚不已。 “清佳,我本想抛弃身份、金钱与地位,和你长厢厮守,这样你就能过得随心所欲,但皇上、王爷,他们以你的性命威胁我! 我为了护你,这才不能带你离开,只能委屈你守这宫规祖制。” 张口就来! 白宁徽、白宁烨、和曼曼,三双鄙视的眼神浮现。 小姑娘听着,清亮的眸光中既感动又多了几分隐忍,“既然是为了我,我也不能如此不识大体,好!王爷,这些我都明白了,我答应。” “我的好清佳!” 白崇元激动得老泪纵横,上前便要抱住她! 白宁烨长腿一伸,准备好将人绊倒,外头和顺突然冲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皇后病危了!” “什么!” 殿内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滞,时间仿佛不再流动。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白宁烨赶到的时候,皇后文语儿,最后一口气,消散了…… “查!” …… “怎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小。” 和曼曼听到消息时,忍不住就叫了出声。 “嗯,听说年后就一直生病,福薄吧。” 白宁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年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曼曼和他也病了许久,哪管得上别的人。 倒是今年,有些流年不利。 “那你,你经常进宫陪皇上吧,他肯定伤心死了。”和曼曼拉着他的袖子道。 白崇元看了和曼曼一眼,也同意颔首,“对,徽儿你这段时间多进宫。” 第七百九十三章 该死的尹荣泰 白宁徽答应了下来,便带着和曼曼出宫了。 御花园里,偏僻林子边。 白悠奕一脚一脚地踹树,康宜欣安慰得嘴皮子都干了,她一句话也不吭。 “悠悠~” 同样入宫的尹荣泰找准机会跟着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市井的小玩具,讨喜地朝白悠奕走去。 “别气了,你都及笄了,若是恼怒了元帝,将你随意嫁到乡野矿北让你再无法回宫管他,吃亏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他敢!” 白悠奕抓住尹荣泰手心里的机关小狗,一下子砸在地上,碎成木块。 尹荣泰嘴角一抽,吓得眼皮子直跳。 稳了稳情绪,他强颜转向康宜欣。 “康妹妹,我看你也累了,悠悠这里换我来劝慰。” 见白悠奕没有反对,康宜欣不疑有他,“好,那麻烦你了。” 只剩两人后,尹荣泰稍稍放松,“悠悠,你若是担心嫁去外乡,不如嫁给表哥如何?” 白悠奕正想着心事,突然这么一听,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你说什么?!” 尹荣泰以为小姑娘害羞呢,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异常认真道,“表哥说,嫁给我,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疼你爱你…” “滚!” 白悠奕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尹荣泰顿时脸上挂不住,“悠悠怎么了,你与我的婚事,可是太后应允过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悠奕刚要抽出腰间防身小皮鞭抽人,就听到尹荣泰的话,一时间不敢相信。 尹荣泰有些没耐性地歪嘴道: “太后可是说过,要把你嫁给我,悠悠,你如今和元帝闹翻,婚事全由太后做主,我是你能嫁的最好的人选,你莫要心比天高!” 白悠奕气得肩膀一抖一抖。 手柄一拉,看似腰带的小皮鞭瞬间飞出,一把抽在尹荣泰的脸上! “啊!!!”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尹荣泰的脸上。 “尹荣泰!我劝你吐口唾沫照照自己什么狗样!长得丑就算了,还贱!” 白悠奕掉头就走,仍是憋不住扭头大骂,“我此前听闻你是个色胚,因为调戏姑娘进过牢,我本还不信,没想到你居然真这么恶心!呕——” 尹荣泰耳边听着她的羞辱,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一个怒起,极速飞奔上去将人扑倒! “啊!!尹荣泰你做什么!救命啊!来人啊…唔唔唔!” 尹荣泰快速将她的嘴紧紧捂住,五根手指深深陷入白悠奕嫩白的脸蛋中。 “白悠奕,你以为你是谁!让我照照,你怎么不照照你自己,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这个泼妇!” 他顾不上白悠奕挠来的手,一把将她肩上的衣服扯开! “唔!!!” 白悠奕眼泪一下子滚落,打人的手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等你名节不保,表哥我一定会娶你过门!到时候,你若不乖乖的,就别怪我这个当夫君的不客气!” 眼看真的要被他当众羞辱了,白悠奕咬牙一狠,干脆松开一只手,快速摸索掉在地上的皮鞭。 尹荣泰就差一步便能撕了她的胸前的抹腹,白悠奕就在这时,皮鞭甩上他的脖子,两手一勒! 尹荣泰几乎在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即钳住她的手! 嘴上的手终于离开,白悠奕疯狂大叫,“来人!快来人!” 尹荣泰吓得再一次要捂她的嘴,白悠奕又是趁他手松,勒他的脖子! 扭摆之际,白悠奕发现不远处有个不敢靠近的人影!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根本顾不上什么名声,朝那人愤怒大吼,“狗奴才还不过来救驾!信不信我让皇上杀了你!!” “闭嘴!谁敢过来,我就杀谁!” 尹荣泰红了眼,一掌打在白悠奕的脸上! 白悠奕被打得一痛,整个脑袋像被炮弹炸过一般,无法动弹,手臂一松,软软垂下。 尹荣泰扯开脖子上的鞭子,得意地大笑。 “长公主算什么东西,最后还不是被我尹荣泰骑在身下!” 魔爪一伸,胸前那块布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 尹荣泰感觉脑袋一懵,紧接着,肚子在下一刻被一脚踹中! 来人呼吸沉重看着地上的一男一女,不知道该怎么办。 “臭、小、子……” 尹荣泰抱着肚子,脸色发青地挪动。 白悠奕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身子一暖,一个宽大的袍子罩下。 她吓得眼泪哗哗地流,手上丝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男人身子一晃,立即跪好,“无意冒犯长公主,下官这就离开!” 白悠奕边哭边起身,“等等!” 没有外衣的男人此时有些狼狈,半起的身子尴尬地跪回。 “走!送我去锦延宫!” 白悠奕总算看清了情况,自己还没有,她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尹荣泰。 “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千、刀、万、剐!” 她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 眼看尹荣泰要起来抓她,白悠奕扭头就跑,跑时还不忘拉上那只穿亵衣的男人! “长公主你跑!我在后头拦着!” 白悠奕被推了一把,忽然愣住,看到那人真的掉头回去与尹荣泰扭打起来。 她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奔跑起来! “来人!禁军!救命!!!” …… “曼曼。” 和曼曼与白宁徽走在宫道上,康宜欣从后头赶了上来。 “你也准备出宫了吗?”和曼曼停下等她一起。 “嗯,一会儿能去王府找你说说话吗?”康宜欣似有心事地问。 “行啊。” 和曼曼没有看白宁徽,自己就同意了。 路上,经过一群官员,朝白宁徽拜见时,康宜欣心神突然一颤。 “嗯,大哥,你大白日的,怎么在外头瞎走动。” 和曼曼一眼就看到带头到花旭尧,直接把他叫来闲聊。 白宁徽微眯着眼,似乎有些不悦,“花大人在办公事,别打扰他。” 花旭尧笑笑,“正是要出宫执行公务。” “瞧,这不是同路嘛,不打扰。”和曼曼歪着脑袋瞪白宁徽。 一路上,康宜欣都缩着脖子跟在后头不敢出声。 人群中,孙文博有意无意扫过她,心中暗骂她是个怂包,从前胆不是很大么,动不动就去西风扣天外楼盯他。 现在再见面,连看一眼都不敢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救驾有功 为了和人聊天,和曼曼一路顶着太阳走到宫门。 “夏天走路真是够呛,我过几日弄些个遮阳伞卖好了。”她扇着脸道。 “遮阳?”花旭尧奇怪地问。 “就是遮太阳的伞,走路不会被晒得太狠。” 和曼曼带着他们排队登记出宫门,还没走出,就听到外头尖锐的叫骂声。 “你们听听!这肮脏龌蹉的下贱男人!玷污了我,还能心安理得地当着他的官,这大辛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羞耻!” “可怜我孤儿寡母被一次又一次地被欺辱,而他花旭尧呐!占着自己是当官的!” “官官相护!我投告无门!如今就站在这天子脚下!定要求一个公道!”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走步声。 幽邃的长拱门,几道身影缓缓出现在阳光下,却仿佛置身于黑暗中。 杨玉玲似有所察地转身—— 啪!!! 和曼曼冰寒刺骨着一张脸,平日娇嫩的小手,此时铁爪一般抽向那张脸。 她知道当众打人,会让事情变得棘手,会让局势推向对方,同样会有一盆脏水,等着泼向她。 但气到头顶,她什么都顾不了,这一巴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刻,她就要打! 杨玉玲直接被抽得摔倒在地,脸上的爪印渗出了血。 可她却在笑。 “哈哈哈,好啊,你们敢打我!” 白宁徽抱住气抖的和曼曼,手掌轻抚着她的背,温和柔软如棉絮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念着。 “莫恼,有我在。” 和曼曼的心境缓缓沉静了下来,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杨玉玲兴奋得满脸通红,细看之下,居然见到了花旭尧! “好啊!你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比起和曼曼,花旭尧反而比如她愤怒,他早早预想到了这一日。 “是我,花旭尧。” 他郑重地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也该有个了结了。你攀诬于我,我念在与旭昊兄弟一场的情面上,不想于你起争执,你却如毒蛇般不断纠缠,既然如此,就上公堂,分说一二。” …… “什么!荣泰被抓了?!出什么事了这是!” 尹国舅还在劝尹燕萦隐忍,中间夹杂皇上与王爷的是非,忽然听外头太监传来的消息,急得冲了出去。 尹燕萦嫌弃地瞥了一眼,跟着起身,“没一个省心的。” 她步子慢,走到外头忽然见到衣裳混乱的白悠奕,顿时眉头深深凹了进去。 “悠悠!怎么回事!” 白悠奕带着同样衣冠不整的男人,正赶回自己的偏殿收整。 她闻声一停,冷眼看了看尹燕萦,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 “站住!你这丫头究竟什么规律!母后正问你话,你还敢走!还有你又是何人,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了!” 尹燕萦阴着脸追了过去! 砰—— 白悠奕将门一关,门闩重重砸下。 尹燕萦头一次被女儿关外门外,气得脸都扭曲了!无数条皱纹绽出! “该死的臭丫头!跟你爹一样疯癫!” 她打了一下门框子,转头看到陌生男子,将怨气发泄到他身上! “你还不老实招来!报上名姓!” 男子懊恼地低着脑袋,“回太后的话,下官沈溪,渊澜殿正五品大学士。” “大学士?大学士穿成这样?不知廉耻!来人,去告诉皇上,将沈溪革职查办!” 沈溪瞳孔一缩,双膝跪倒在地! “求太后恕罪!” 砰—— 偏殿大门一下又被拉开。 整理好的白悠奕,眼睛瞪得浑圆。 “母后——你没有权利革职任何人!你僭越了!” 手中的袍子扔到沈溪头上,“进去穿好!” 沈溪咬牙抱着自己的官服,不再多说,迅速听白悠奕的话进殿。 “站住!白悠奕,你敢让男人进你的屋子!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母后你与男人干出了伤风败俗之事。” 白悠奕五指拧得咔咔作响。 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一掌打出去。 但她却没有更多力气去解释,只是红着眼站在那。 “殿下!” 太安宫外,御医和女医士闻讯而来。 白悠奕深吸一口气,把红肿的脸转到光亮处给他们查看。 尹燕萦这才看清她被打伤的脸,顿时厉声尖叫起来,“谁干的!何人如此大胆,打伤我的女儿!” 要没这一声还好,白悠奕两行清泪霎时间滑落。 御医和女医士下意识地全都皱眉。 “殿下很疼吧,忍着些,这药一涂,冰冰凉凉的,极舒坦。” 女医士语气心疼地安抚,接过棉纱布给她擦泪。 御医冷哼了一声,“殿下莫怕!那个畜生已经被抓进牢中了,只等皇上下令,就能处决了他!” 尹燕萦刚要问是谁,偏殿殿门被打开,沈溪沉默地走出。 “长公主,下官还有公务…” “慢着,御医你给他瞧瞧身子,他一看就不能打,定是骨头都碎了吧。” 白悠奕泪擦干便也看开了许多,也不再看尹燕萦,只噘着嘴朝沈溪冷声道。 沈溪本想拒绝,他的确是送折子的路上,听到叫声才去救人的。 当时抱着折子,那东西十分重要,关乎社稷,他不能决断要把折子怎么办,才犹豫了好一会儿。 后来没跟着长公主一起跑,就是因为情急之下,居然拿折子砸了尹荣泰的脑袋,他必须去收拾回来啊! 想到那些折子,他就待不住,可白悠奕十分强势。 说不让他走就不让。 “你的东西不是亲眼盯着禁军送去了吗?别管那些了,现在必须看个全头全尾,后面要是再找我,我可不认!” 这小子特别轴,她本是早回来了,却因为他必须要把折子送走,两人这副乱糟糟的模样,硬生生在宫里走了一圈。 真真正正亲眼看着禁军收拾好折子,送到交接人手中,并且在上头盖上他沈溪的印。 “长公主不必担心,下官会为自己的行事负责,只是公务繁忙,我那折子还有好几批要送。” 沈溪郁闷地行礼道。 “去!去那什么什么殿说一声,今日沈溪救驾有功,重伤未愈,让他们换人送折子。” 沈溪立即拦下白悠奕派人,“不可不可,我今年没有假了,不是……不能因功误事,麻烦御医大人,快些给我看过,我好回去当值。” ( 第七百九十五章 上公堂 “升堂——” 顺天府府尹,惊堂木一落,揭开了序幕。 屏风后,白宁徽与和曼曼,坐在旁观席位,不插手此事。 只是…… 和曼曼扫了眼大开的府门,外头乌乌丫丫全是人,辨了好一会儿,才在最高处瞧见小可。 她有些惊奇。 小可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自然不可能,他自费搬了椅子来,硬是站在了最高处,见到和曼曼看来,他兴奋地招手! 有他在,和曼曼稍稍安心。 这个案子能不能有结果,根本不重要,只有舆论的走向归于花旭尧,才是最终的胜利。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杨玉玲今日特意施了粉黛,让自己看起来既美丽,又哀愁。 “回府尹大人的话,妾身杨氏杨玉玲,曾为花家妾室……今日状告花旭尧玷污妾身清白。” “传唤证人证据。” 杨玉玲嚅嚅嘴,“大人,这种苟且之事,谁都不会在人前办,更别提什么证据了。” 顺天府尹抖了抖胡子,不知此女何意。 “这么说来,你是没有证据就要告花旭尧吗?” 杨玉玲丝帕一抽,呜呜咽咽,“大人,妾身实在没办法了,难道就让我活该遭罪吗?!” 顺天府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外头大批的妇人,眼神不是同情,就是愤怒,今日若不能好好处理,日后同样的案子,他就难办了。 “那本官问你,花旭尧何时欺辱的你!” 杨玉玲早就想好了日子,“去年冬日,十月十八。” 那是什么日子,和曼曼皱了眉头。 “那你当时为何不来告!”府尹问。 杨玉玲抹了两滴泪,“大人,当时妾身还是相爷的女人,告了岂不是要被敢出府。” “可花鸿志被抓后那么久以来,你为何不来告,而是选择了今日?!” 杨玉玲埋怨地瞪了府尹一眼,“妾身离开相府身无分文,你叫我如何有办法与官斗!” 府尹发白的眉毛一下子立起! 这女人真不是个省油的!字里行间都将矛盾化作官民间的身份差距,连他都跟着被拖下水,等着吧,一会儿自己不论说什么,定要被扣帽子! 府尹迅速转移了目标,对向花旭尧。 “花旭尧!你可认罪!” 花旭尧行礼过后,平静地道,“下官无罪,且我本人,亦要状告堂上杨氏污蔑我清白!” 府尹微微眯眼,“哦?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做过,她一个妇人,不顾名节故意说你玷污她,她意欲何为?” 杨玉玲刚要开口申辩,府尹瞪去,“没有问话不得开口!” 花旭尧再一拜,“回府尹大人,杨氏为何如此,原因不得而知,但她攀诬一事,早在朝廷来相府收缴前夜,就已经当着内眷府婉芳大人的面发生,同样因为空口无凭不了了之。” “不料,那日之后,杨氏变本加厉,在凤京四处散播谣言,恶臭至极。” 府尹一听,立即派人去传婉芳苏璎玑!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啊,而且女人对付女人,还是极为厉害的。 “烦请大人再派人去寻从前相府杏花院的下人,也能有些真相。”花旭尧提议道。 府尹顿时感到安慰,还是花旭尧懂事。 杨玉玲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反正她就是要闹得全城都知道,让花旭尧身败名裂。 不一会儿,别的人没来,花旭昊却是崩溃地冲了进来! “娘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杨玉玲肩头一颤,“小昊。” “快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了!”花旭昊两只眼睛仿佛都在喷火! 杨玉玲甩开他抓来的手,“花旭昊!我知道很丢脸!但是我没有办法,你娘我就想要个公道!” 她撕心裂肺地大喊,堂外的百姓顿时愈发同情,甚至为她发声大叫—— “你这做儿子的有什么用!你娘都被你哥欺负了!你不去打花旭尧,你居然还嫌你娘丢脸!” “就是!呸!白眼狼!你娘当初就不该怀你!” 花旭昊气得拳头铁紧,却无法解释什么。 他怎么可能当众说自己的娘,寡廉鲜耻,故意到处说别人玷污她,他真是要跟着一起疯了。 “娘,你今日要不跟我走,就再也别认我这个儿子。” 杨玉玲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你要为了这个男人,连娘都不要了?!” 花旭昊的话直接引来街坊的愤慨和怒骂。 “什么人啊!这种儿子趁早死了去!” “父母之恩,永世难报,现在居然有人不要自己的娘,就因为他娘被玷污,我真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种畜生!” 小可站在高处听着周围的骂声懊恼不已。 这种时候根本不适合洗地。 花旭昊要被气哭了,“娘,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人都说,恶有恶报,我是怕你…怕你下地狱!!” 杨玉玲一口痰直接吐在花旭昊的脸上! “滚!” 花旭昊被这肮脏的痰液一击,击醒。 “你当真…不跟我走?”他面色瞬间凝峻,仿佛寺院里的狰狞罗汉像。 杨氏先是一吓,旋即更加决绝地摇头,“不去!你要是我儿子,就留下来帮帮你的母亲!” 花旭昊绝望地点点头,“好,从此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 他不可能留下看敬爱的兄长和自己的生母,对簿公堂,说着不堪入耳的话,扭头就挤出人群跑了。 和曼曼叹息了一声。 很快就等来了苏璎玑,她自然将那日的情形说出,却同样无法为花旭尧证明什么清白,只是看向杨玉玲时,极为冷漠。 “那日本官就让你上公堂来,可此后你情愿在市井之地散播自己被污的言论,也不愿堂堂正正与花旭尧上府衙,本官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意图。” 说到这里,花旭尧重新对府尹道: “旭尧告杨氏攀诬,婉芳大人已将事情说明,是为人证,方才大庭广众,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于我,府尹大人亦可作证,请您立即下判。” 府尹这才明白,原来苏璎玑来此,不是为花旭尧洗冤,而是人证! “好!杨氏你若没有花旭尧玷污你的证据,那你造谣生事的罪名便是立即生效!” (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上状师 “什么!” 杨玉玲完完全全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闹,这什么罪名就有了?! “你们!官官相护!一个两个三个!全都在偏私!没有一个是为我们百姓说话!” 堂外的百姓同样吵闹起来! “不公平!凭什么这样就定罪了!至少要查一查啊!” “对!人在做天在看!花旭尧你必须认罪!” “求府尹大老爷为民做主啊!否则我们可怎么活啊!” 府尹额角渗出了汗珠! 他说什么来着!果然用上了这招! 这时,堂外一个女人大叫,“大人!我家夫君是状师,他要为杨氏诉情!” 人群迅速开了一条路,一个男人挤了进来。 府尹朝王爷的方向看了看,见他没有表情没有反对,便摆摆手允了此事。 小可两只眼睛发光发亮,原来这就是状师啊!他得认真看看! 那状师摇着折扇,显得一表人才,眼神犀利。 “首先,我们不能因为杨氏没有证据,而直接论断,杨氏在撒谎,在污蔑。” 场外喝彩一片! “对!” “说得好!” 陈迁文陈状师,在状师界颇有名气,府尹自然认得他。 “陈状师,你也很明白,没有证据,本府尹全然无法断案!” “的确,”陈迁文收扇一拜,讨喜地对府尹笑道,“在下没有为难大人的意思。” “只是世上的事情,没有证据未必不能水落石出,就好比,方才花大人提议的,寻旧人。” “不过嘛,现在人还没到,就让小生叨扰各位,问问事情的始末如何?” 府尹随他去。 “好咧!” 陈迁文扇头一指,指向跪地的杨玉玲。 “杨氏,十月十八日发生的事,能否细说来听听。” 杨玉玲知道他是帮自己这头的,知无不言地将情况和盘托出。 “十月,凤京的天,已经冷了…” “那日我在屋里取暖,花旭尧借故来找我,期间又寻了借口将我身侧的婢女遣走…” “我对他没有戒心,就这么着了他的道,呜呜呜……” 陈迁文想了想,继续问道,“就那么一次吗?之后可还有犯案?” 杨玉玲收了泪,“还、还有好几次,但有时我反抗强烈,他就不了了之。” 陈迁文这就不懂了,“好几次,怎会没有证据?” 杨玉玲嘴角一抿,很想瞪他。 “他有备而来,不给我留下任何证据,而且完事后,还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根本拿不着他什么东西!” “有一回,他找不到发冠上的木簪子,为此还打了我一顿,这才在我身子找到,而我的脚指头,也因为被他打得慌不择路,踢翻碳火,烫坏了一根。”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畜牲!!!” “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竟是头恶鬼!” 连堂上的陈迁文和府尹听了,都不免动容。 府尹拍下惊堂木,“来人!验伤!” 不一会儿,府里的大夫从后堂走出。 “回禀大人,杨氏的确被烫没了一根小脚指头!” 花旭尧脸色发白。 这女人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吗?! 只有屏风后的和曼曼,疯狂皱眉! 形势对杨氏越来越有利,即便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要把话说得夸张一些悲惨一些,花旭尧下半生就只能被骂了! “耸人听闻,椎心泣血,我盛世大辛,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凶徒,不仅逍遥法外,更是成为了一名左右百姓生死的官吏!” “求大人重视此案,花大人的身份之高,倘若当真犯下此等罪行,我大辛未来将衰!” 府尹内心沉重,“本官会重视,可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证据。”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陈迁文痛心疾首地点点头,“花大人,在下可否问您一事,去年十月十八,杨氏说的那日,您要不在她房中,又在何处?” 花旭尧气喘不匀,“半年多前的事,倘若我能一一言明,只怕也是编的谎话!” 陈迁文眉尾无人可察地勾起,这花旭尧不容小觑。 杨氏浅笑,她相信没人可以记得那日是什么日子。 因为连她都不记得,她整整回忆了十来日。 不是那和曼曼进府的日子,不是王爷来的日子,不是云朵没的日子,也不是彭安亲戚来访的日子… 却被她算出,是花旭尧休息的日子! 这时,和曼曼掩着唇,对白宁徽偷偷说了什么。 白宁徽立即转述后,让一痕去办了。 堂上,陈迁文还在套花旭尧的话。 “一点记不得了吗?那日是否当值这一查便知吧。” 花旭尧冷冷看了他一眼,“可查,但由本人出面前往宫中查证,各位可信?” 陈迁文扇子轻拍掌心,“也是,劳烦府尹大人了。” 府尹觉得有些为难,“内阁文档本官无权查证,可否求王爷一道旨意?” 若要走流程申请,这事还有日子等,但王爷在这,万事好安排。 白宁徽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一翻,袖中的玉牌赫然显现于两指之间。 “谢王爷!” 府尹激动地下了高位,亲自双手接过,当即派人进宫。 回到座位上,府尹心有余悸。 那枚传说中的婚戒,刚刚差点亮瞎他的眼睛。 “好,在此期间,我们再来问问杨氏,既然花旭尧不只一次欺辱于你,你可有记得他身上的印记?” 杨氏一看便知有备而来。 “花旭尧身子光洁漂亮…” 陈迁文:“咳咳…” “但他小腿后背有块极浅的胎记!” 陈迁文眼睛一亮,“如此私隐之事,花大人如何解释。” 花旭尧双手负后,已然恢复冷静自持。 “陈状师,这位妇人,是与我母亲一般年岁,说句浅显易懂的话,她是看着在下长大的,别说胎记,哪里有痣哪里有疤,她必定全数皆知。” “再者,就算她不知,我身上的痕迹,伺候的下人也一清二楚,随意打听,您若对在下有心,也十分易得,不需要在下解除衣物。” 陈迁文眼睛逐渐变大。 他这才想起来,花旭尧乃是状元之才,当年凤京首屈一指的人物! 自己从前也特别崇拜此人! “哼!若不是花旭尧你伶牙俐齿,我怎会熬到现在,也不敢告你!” 杨玉玲立即出声,将花旭尧合理申辩,定死在狡猾的耻辱柱上! ( 第七百九十七章 人证物证俱在 花旭尧一听到杨玉玲的声音,心头的火又蹭蹭蹭地上冒! “我伶牙俐齿能抵得过你空口白牙?!” “做过的事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杨玉玲泄愤地指着他。 他终于看她了。 “没有做过的事,硬要让我担负,就算是以死明志,我花旭尧都不可能叫你这个歹毒妇人称心!” “你!” 陈迁文扇子一横,挡在两人中间,“好好好!别吵架,好好说。” 这时,外头带进了一个丫鬟。 “大人,此乃从前相府杏花院扫洒丫头晶儿。” 陈迁文眼睛一亮,“太好了!晶儿快来!” 晶儿怯生生地上前跪下。 府尹惊堂木拍下,“堂下晶儿,可否知晓花旭尧,即从前相府的大公子,是否对你们杏花院的杨姨娘,有所不轨!” 晶儿惊恐四望,想也不想就摇头,“晶儿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放我走吧!” 府尹略显不满,“为何不回答本官的问题,必须回答!” 晶儿急得泪都出来了,“不是…晶儿不敢,求大人别问了!” 一听就是有隐情! 府尹再一次狠拍惊堂木,声音大到堂内堂外所有人都缩了脖子。 晶儿一个小丫鬟,哪能禁得起这种威吓,哭哭啼啼地就招了。 “我…我有一回,见大少爷从姨娘屋里出来,衣裳稍有不整…” 众人一听,顿时按捺不住,却不想后头更是可怕! “少爷平日和善,下人们都喜欢他,我也是嘴巴不好,竟是犯浑地与他打趣,说他是不是偷偷做什么坏事了…” “谁能想到,那么好的少爷啊,居然一下就黑了脸,将我抗起,找了个空屋,不仅威胁我,还把我……哇!!!” 花旭尧眼前一懵,倒退一步,轰然跌倒! 和曼曼听到动静,吓得从座椅上站起! 陈迁文没想到事情还有如此转变,当即就追问不放! “他把你怎么了,说!” 晶儿两瓣脸淌着哗哗的泪,委屈得哭了半晌,才绝望地说出,“把我玷污了…” “天呐!禽兽!!” 堂外百姓,怒红了眼,恨不能冲进来撕了地上的花旭尧! 晶儿还嫌不够,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我…我当时留下的碎玉,少爷他…他动作大,把玉弄碎了,我这才能捡到。”她啜泣道。 “这就是证据!”陈迁文大叫! 府尹头都疼了,“呈上留查!” “人证物证俱在,应当处死!”堂外的百姓怒吼! “对!把花旭尧处死!就地正法!!”百姓们齐声叫嚣,大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杨玉玲双眼瞪得发酸,看着倒在地上的花旭尧一下不肯眨下。 花旭尧,但凡你肯服软,与我在一起,就不必弄得声名狼藉! 她内心狂喜! 却在这狂喜之中,涌现出无限的悲哀。 随后,又有衙役带来从前在花家的下人。 陈迁文别的没问,直接让下人们辨认那块碎玉。 “这玉佩上头刻了大少爷的尧字,的确是他十分宝贝的私物。” “是的,奴婢在相府那么久,有见到少爷时,少爷都挂着这玉佩。” 事已至此,花旭尧之事,几乎算是证据确凿了。 民声鼎沸,花旭尧又无力辩驳,这场官司,无以为继。 “请大人,定罪!”陈迁文干脆利落。 “定罪!” “定罪!” “定罪!” 百姓齐声! “定什么罪!” 一声轻厉的喝声,霎时打断众人。 “何人?!” 陈迁文眼睛还没来得及转便脱口而出! 屏风之后,和曼曼缓缓走出!气势凌人! 她一身华贵淡紫纱衣,手中玉骨素扇半掩花容,一双微勾的魅人黑眸,透着阴煞煞的寒焰。 陈迁文话才一出,堂内外立即安静下来。 府尹大人直接离开座椅,连旁观的婉芳大人也上前,一一行礼。 虽然还未正式举行婚典,但皇令已出,她的身份便等同于瑄王正妃。 陈迁文看出局势不对,瞬间变了脸色! 这时,硕大的屏风撤去。 一个同样身着淡紫纱衣的俊美男人,眼神冰冷中夹杂着漠然。 仅仅是随意地坐着,就散发出强悍无比的威慑力! 狭长的眸尾一扫,堂外的百姓,竟是连连倒退,仿佛飓风过境,不敢被扫到! 王爷! 陈迁文二话不说,直接下跪! “草民陈迁文!叩见瑄王殿下!!” 白宁徽没让他平身,姿态淡雅地收整垂下的袖角。 “继续。” “是。” 府尹作揖后,快速回到座位上,就见和曼曼要对自己行礼,他连忙又站起。 “不敢当不敢当。” 和曼曼淡定颔首,“相信大人知晓我的身份。” “知道知道。” 府尹笑着瞥了眼王爷。 和曼曼顿时不高兴,“本人和曼曼,也是从前相府名份不正的花三小姐,换言之,我乃花旭尧的妹妹,大人可知晓了?” 府尹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那么,我亲自出来,为花旭尧辩驳,应是合情合理吧?” 和曼曼睥睨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陈迁文。 府尹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对方有状师,花旭尧这边落了下风,她这是要顶上。 可是,他暗搓搓地看向王爷。 若是身份如此贵重之人为案犯说话,岂不是又要被百姓诟病。 果然,一听到未来王妃,要为花旭尧说话,百姓们都不干了—— “那这案子还怎么审!把那畜牲直接带回王府圈养起来吧!” “王爷要插手,世上还有犯人吗?!” “不公平!!!” 寒光一闪,白宁徽的眸子冰剑一般从众人眼中划过! 百姓的嘴,瞬间被冻住了一般,万籁俱寂。 “此事,瑄王府不插手。”白宁徽语气淡淡地出声。 大家一下子听懵了。 和曼曼转身面对堂外的百姓,“我仅以个人的名义对花旭尧提供帮助,最后的判决,依旧由府尹大人裁夺。” “期间,不会动用王府的权利,更不会对任何人有不公正的对待。” “而花旭尧若是有该当有罪,王府亦不会有所偏帮与报复。” 这话说得直白,府尹也算安心了。 “那和姑娘请吧。” 和曼曼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玉扇,先一步来到花旭尧身边,问着照看的大夫。 “他如何了?” ( 第七百九十八章 “急火攻心,顺气了就好。” 大夫拍着花旭尧的胸口,面上恭敬地对和曼曼道。 “嗯,我的椅子借他坐坐吧。” 和曼曼和大夫一起将他扶起,送去了白宁徽身边。 再回到堂正中心,经过还跪地的陈迁文,幽幽道了一声,“起来吧。” 这次的事情,和曼曼本可以不出面,一切由王府兜底。 而一旦出面,所有人都看到王府的立场,那么,若是不能当场扭转乾坤,花旭尧就不能挽回。 所以她怎么都不能输。 和曼曼抓着凉玉扇柄的手心,微微出汗。 要是能再拖一会儿就好了,她又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一定要冷静。 “什么人证物证,一堆的漏洞,这样若也能定罪,那我……那你们,日后凤京在皆可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啊~不行,要冷静冷静。 差点说漏嘴,说她和曼曼在凤京能杀人越货了。 陈迁文扇子一开,气场回归。 “愿闻其详。” “好。”和曼曼乖巧地点点头。 “杨氏的证词,我们暂且不论,毕竟都是随口说的,没有任何实质,这样的话,我都能写出一本书来。” 陈迁文和杨玉玲同时变了脸色。 “所以,先来问问小丫鬟晶儿,她的证词,与证物。” 和曼曼圆扇一点,晶儿紧缩的身子,团成了团。 “晶儿,杨姨娘可以非常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受害的日子,那么你呢,你能够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晶儿惊恐地摇头。 和曼曼浅笑,还挺聪明。 “不要紧,我们再来细细说,那时的少爷,将你扛起了对吗?” 晶儿还是不说话,点点头。 和曼曼扇子掩唇,眉眼笑得像只狐狸。 白宁徽忍不住端起茶杯,挡住同样勾起的唇瓣。 这丫头要发威了。 陈迁文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但按节奏来看,和曼曼一定是要紧追不舍地问下去,直到问出漏洞。 可她却突然一个转头! “大哥,好些了吗?” “嗯。” 花旭尧灌下几口茶,气喘得匀称多了,只是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始终消不下去,显然是气惨了。 “我记得你曾亲自安排了相府许多下人的后路,那相府中的大夫,你可知晓在何处吗?” 花旭尧茫然颔首,“相府有两位大夫,年纪稍长的,如今在礼部右侍郎于大人家,另一位则是在南城小雨街济世堂坐诊。” 和曼曼听明白后,转而对府尹行礼道,“烦请大人将二位大夫请来。” 陈迁文扇面一按,“等等,和姑娘这是无故拖延时间?” 和曼曼奇怪地看着他,“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请两位大夫来作证,证明花旭尧没有能力扛起一个大活人,这话我不好随口说,当然是多请些人来。” “什么!” 陈迁文不敢置信地低头打量晶儿,“这看起来也没多重啊!” “我知道你们不信,这不是让大夫来说明嘛。” 和曼曼摆摆手,朝府尹抬了抬下巴。 府尹不敢不从,快速派人去办。 但和曼曼还没完,“趁着现在还有空,再请大人,去查查这位晶儿姑娘的身份,将她离开相府后,一同生活过的人,一并带来。” 晶儿听到花旭尧扛不起她时,就已经很慌乱了,再一看连自己的底细都要被人翻找,当即猛磕头。 “大人行行好!放奴婢回去吧,奴婢什么都没说过,花旭尧也什么都没干过,我不告了呜呜……” 她这一哭一闹,陈迁文和百姓都心痛不已,明显是被逼的。 “和姑娘,为何要查验证人的身份,我觉得此次案件完全没有必要知晓晶儿的身世,甚至怀疑你是有心在以她的家人作为威胁。” 陈迁文语气沉重,透着薄怒。 和曼曼不为所动,“陈状师,这么外行?” “你说什么?!”陈迁文怒气陡升! “一个证人能做出让人可信的证词,难道不该事先了解,她是否为一个可信之人吗?!” 和曼曼目光瞬间严厉! “倘若她是个满口谎话的人,那凭什么要让大家相信她现在说的话是真的,她说出的,是能够影响别人一生的话,难道我慎重一些,也有错吗?” 陈迁文哑然。 “而且,大辛的公堂未免太不够严谨了。” 府尹皮肉一紧,头顶的官帽摇摇欲坠。 “这里,是只该讲法度的地方,同情和眼泪,麻烦众位都收起来!” “就算是杀人犯,都同样拥有眼睛,想哭就能哭,也同样和大家拥有一张嘴,想如何狡辩就能如何狡辩。” “他们也可以一边将刀子捅进你们任何人的肚子,一边哭喊着,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人!” “所以,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会同情他,可怜他吗?!” 一字字绵软的声音,却像颗颗炮弹般砸进所有人的心底。 一时间,公堂内外,无人不被震撼得瞠目结舌。 小可两个拳头握得紧紧。 好厉害! 陈迁文在惊愕一息后,迅速回神。 “你这才是真正的狡辩,晶儿并不是杀人犯,无端将罪名扣在她头上,和姑娘好手段。” 和曼曼漠然一笑。 “陈状师说什么呢,我只是在告诉大家,保持理智,何曾说晶儿犯了什么罪名。” “晶儿上来先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随后又突然告发,现在又说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这话单单听来就觉得此人摇摆不定,叫人心生疑窦。可因为她做了几个慌张的表情,又哭喊又磕头,陈状师就觉得她受到了威胁,陈状师您不觉得您在被人利用,被人左右了?” 和曼曼遮起鄙夷的脸,留下鄙夷的眼。 “好没心智的状师。” 陈迁文的脸,瞬间爆红! “你!大人!她辱骂在下!” “额咳咳,金师爷,刚刚和姑娘交代的事快去安排,陈状师说什么来着?” 府尹眨巴着下垂的眼皮子,一脸困惑。 陈迁文扇子一甩,知道这老官爷不可能给他做主了! 再看堂外又凑上来的百姓,各个都满脸便秘的模样,陈迁文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好好,查就查吧!” ( 第七百九十九章 少爷手不能扛 顺天府不断有衙役涌出,整个凤京的风云似乎都被这场官司搅动。 四面八方都有人朝着这里涌来,许多证人都赶在了路上。 “顺天府,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吧。” 这时,府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在一片沉寂中响起。 府尹大人一个激灵,再再次从公案桌后冲出! 这回出现的人物,竟是连白宁徽都不情不愿地起身。 人群缓缓散开,果然一个白发朱颜的老者,一身浩然正气地迈入! “小臣拜见林太傅!” “嗯,今日一事甚为严重,皇上叫老某过来瞧瞧,不必理会。” 林太傅手背挥了两下,径直朝花旭尧让好的位置走去。 “旭尧见过太傅大人,都是因为旭尧才劳累大人奔波,旭尧惭愧。” 林太傅抬手在虚空按压,表示明白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王爷好兴致?” 林太傅坐下后,笑着与白宁徽攀谈。 “哪来的兴致,陪女人罢了。” 哗—— 这话一出,堂外的女人眼中泛起羡慕嫉妒的泪光。 是谁说王爷凶狠无情似阎王,骗人糟讲瞎扯淡! “哦?这……怎么,是曼曼在上头,这小子在下头?” 林太傅刚来,还没搞清楚情况。 白宁徽随意道,“那丫头话多憋不住…” 和曼曼顿时一个眼珠子瞪了过去,又继续手头上的事了。 这会儿人没来齐,她就先问着另几个下人。 “你们平日里,可见过大少爷花旭尧,搬搬抬抬过重物?” 下人们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大少爷身份贵重,不可能搬搬抬抬的。” 和曼曼想也知道,“那你们觉得,凭大少爷的本事,能一把将晶儿扛起来吗?” “等等,这不是自我臆测吗?不能作为证词。”陈迁文插话。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没有做为证词,就只是作为参考,让大家感觉一下,下人眼中的花旭尧是什么样的人。” “那岂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陈迁文问。 “怎么,陈状师很忙吗?那就先行一步吧,诸位,若是家里有事,衣服要收饭要煮的,就别耽搁在此了,我这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疑点要说呢。” 陈迁文嚅嚅嘴,脚下不动。 和曼曼见没人离开也没人吭声,傲娇地转眸,继续——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开口道: “回小姐的话,这事说来有些冒犯,大少爷呢,力气好像不那么大,而且我们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体弱,常常多走些路都要歇一歇。” “是的,有一日我见大少爷坐在假山上,以为大少爷是赏景,还想为他搬个舒软的椅子来,大少爷却是起身说他正歇腿呢。” “若说要扛起晶儿的话……”那下人脖子拉长看了看晶儿,“还是别了吧,我都怕把大少爷腰折了。” 几个下人的话,把众人惹笑了。 林太傅这才了解完前头发生的大致情况,“原来如此,要老夫也不信,这小子拿笔杆子力气是有,扛人?够呛。” 花旭尧默默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晶儿抖着身子垂泪,“那都是他平日里装的,他力气大得很!” 杨玉玲青着脸连声应和,“对!他力气非常大!” “诶~”和曼曼平心静气地挥挥扇子,“他们说的话,算不得数,你们说的也不算,不必如此着急辩驳。” “扛不扛得起再说,晶儿,你再告诉我,当时他带你去的哪个空屋呢?”和曼曼笑问。 晶儿眼珠子左右看,“就是杏花院里的空屋。” “啧,杏花院里哪个空屋,左手第几个。” 哪个? 晶儿脑中飞速掠过杏花院里的布局。 左起茅房、下人房、正厅、卧房…… 没有!没有空屋!她一时情急说快了嘴! 晶儿胸口起伏,下唇一咬,干脆道,“是下人房!当时没有人!” 和曼曼轻叹了一口气,那么渺渺的细声,却像雷击般在晶儿耳边炸响! 她知道的,知道三小姐的厉害,当初小秋他们就是被她问出的话,晶儿现在只有种无路可逃的恐怖感。 “晶儿。” “啊啊?!”晶儿反应过度地扭头。 和曼曼面色恬淡,十分温和。 “我接下来要问你,为何杏花院的下人都不在,只有你在,而你与大少爷两人在下人房,待了多久,期间是否都没有人回来,是否有动静。” “这中间,每一个细节,你都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陈迁文摇扇子的手一顿,这是什么套路! 告诉别人问题,让别人想好答案,不来个出其不意? 说完这些话,和曼曼脚步轻快地回到白宁徽身侧。 白宁徽自觉端茶请她喝。 “这点小事也要你上前去说,那小丫鬟说的话,没一句经得起推敲,也不知都有谁信了。” 林太傅直接吹着胡子,冷傲地瞪了眼上头的府尹。 府尹后背大汗淋漓。 他想大叫!不是!他不信啊!是那些百姓! 这会儿的百姓,眼角一歪,东看西看,丝毫不觉得与自己有关。 和曼曼解完渴,朝林太傅严肃地摇头。 “林家爷爷,您刚刚那句话,影响司法公正了,不能误导别人,随便站队,万一人家真有冤情怎么办。您瞧王爷,他从刚刚到现在都没说支持谁。” “噢呵呵,好的好的,不说不说。” 林太傅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向白宁徽,眼神古怪。 这小子在凤京仗势欺人这么多年,居然还学会在媳妇面前卖乖了。 随后相府年轻一些的大夫先一步来到公堂上。 “大公子他的确是体弱多病,肩不能扛,别说人了,就算一桶水,小人都不建议大公子动手。” 和曼曼满意地眯起狡黠的黑眸。 花旭尧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她早料到他扛不起人了。 “董岭!你和花旭尧是一伙的!”杨玉玲怒斥! 叫董岭的大夫,听得云里雾里。 “这不是杨姨娘吗?发生什么事了?” 和曼曼与他简单说明了情况,董岭一下子就喷火了一般!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 众人一听,以为董岭在骂花旭尧,却见他指着杨玉玲怒火冲天! “杨氏!你简直是猪狗不如,大公子乐善好施,秉性纯良,谦恭有度,你身为长辈,自己的泼皮不要就罢,反倒一口污痰朝大公子泼来!我董岭就不信了,你真能拿出什么证据!” 第八百章 公子软弱可欺 杨玉玲冷笑,“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和花旭尧一伙的!” 和曼曼无所谓地摇了两下扇子,瞥见老大夫也来了,招了他问话。 两人对花旭尧的身体作出了同样的证词。 和曼曼多问了一句,“方才听人说,花旭尧有可能是装的,其实他力气很大,您觉得有可能吗?” 老大夫知道这里坐着许多大人物,怎么也不可能瞎编。 “老夫看诊多年,这要是看不明白,枉为医者。” “大公子自小便是老夫照料,冬日遍体的生寒,少一件棉衫都能叫他冻着,屋子里全然没有透风的地方。” “莫说重物了,蹲下拾个物件,起身他都得喘两下。” 老大夫语气沉沉,透着痛惜,听得四下一众跟着心情沉重。 “多年来,罐了不少汤药补药,这才平平安安长到如今的岁数,若是平常身体康健之人,经年累月地喝那些大补之药,反而伤及肝胃活不长。” 眼看众人都信了老大夫的话,杨玉玲眼珠子毒蛇般盯着他。 “大家都听到了吧,他从小就跟在花旭尧身边,现如今的差事,也是花旭尧找的,他怎么可能会得罪花旭尧!” 老大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刚要痛骂,却被和曼曼拦了下来。 “不必理会,您只管回答我问的就成,方才杨氏说,花旭尧趁着旁人不在,玷污了她,而且还不止一次,甚至打伤过她,您觉得可能吗?” 老大夫一口唾沫险些吐到杨氏的脸上。 “大人!各位官爷!老夫这辈子没听过如此荒唐的话!小姐要是跟我说,是这婆娘,趁人不在,玷污大公子,我都是信的!” “咳——咳咳咳!!” 花旭尧一个没憋住,被这话憋得大咳起来! 自己身子骨软弱,被这么多人听到,已经很可耻了,居然还…… 林太傅本是不想与花旭尧牵扯瓜葛,被外人诟病,这下都忍不住伸手拍拍他颤抖的背。 “老夫记得,年后宫里就安排过一次御医看诊,倘若真不能做准啊,不如让宫里调个案卷来瞧瞧。” 一旁照顾花旭尧的顺天府衙大夫,踌躇之下,还是站出来道: “倒也不必如此,在下方才给花大人按过脉,花大人的身体的确气虚血亏得厉害,比老先生说的,还不如。” “哼!听听!” 老大夫脾气上来,自个儿指着杨氏鄙视道,“你说少爷玷污你,我都不知道你什么脸!” “不说少爷身体差,房事……” “咳咳咳!!”花旭尧猛咳。 不说,您就别说了! 老大夫抿了唇,见花旭尧都要咳死了,还是换个话题。 “外头多少女娃子,排着队想嫁给我们公子,府中多少丫鬟争着要去给公子暖床,公子看都没看一眼!” 他一根手指头,明晃晃地亮起来! “你杨氏,一个生过孩子,和人母亲一样大的老妇,我们公子究竟是怎么瞎的,看上了你!” “大人!他侮辱人!”陈迁文气恼道。 “滚!”老大夫瞪了他一眼。 杨玉玲的脸青一片紫一片,“这你要去问他!” 终于! 小可有发挥的余地了! “不是我说,我年纪小不懂得,你们大男人都喜欢这种的吗?” 四周的男人们嘿嘿笑了两声,家里有媳妇的好多不敢吭声,但心中明显是同意老大夫的话。 要他们是花旭尧此等身份地位,真心没必要干这种污糟事,这不是脑袋有问题吗? “好了,没用的话,就不说了,我们实事求是。”和曼曼打断。 “晶儿,如何了?” 晶儿快速挺直腰板,“是!奴婢想好了!” “好,为何当日杏花院没有下人。” 晶儿此时面色平静,似乎为了想理由,心态稳了不少。 “杏花院平日不过几个丫鬟,房里一个,扫洒洗衣的两个,粗重活的家丁两个。” “要过年前,杨姨娘时常派自己院里的人,去别院帮衬收整,三小姐那屋,也有去过的呢。” “那日,刚巧院里只剩了我,这就被……” 她没敢继续说下去,堂上不少花家旧仆,全都瞪着她。 “是啊,我那屋偶尔有人来过,我都不知道,屋里的水还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了,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和曼曼笑得像个猫儿般慵懒。 堂外又是哗哗哗地讨论起这件大事,小可还给他们偷偷说那杨氏为此入狱过。 “不是吧,刚刚我就已经听的不得劲了,这女人还下过毒,蹲过牢啊!” “那她的话,我不敢信了,看花大公子瘦成那样,我这小胳膊都能推倒,她怎么就能被欺负?” “嘘嘘,继续听听。” 晶儿脸色白了几分,怎么也没想到,和曼曼随口一句牢骚,连正经话都没问出来,就把风向给转了。 “那这期间,外头肯定也没有人回来吧?”和曼曼随意问。 晶儿眼睛盯着地上,“的确是没人回来,时间……也不那么久。” 陈迁文觉得差不多了,“晶儿的事,不像杨氏,她可是有证据的。” “同在一个府里,这证据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大哥,你自己说,你的玉佩怎么回事。” 花旭尧点点头,走上前。 “那玉佩就是普普通通碎了而已,我并不记得是何时的事,只记得回屋时发现绳子栓着另外半块,就干脆丢了换一块。” 和曼曼想了想,“那东西你从前一直戴着吗?” 花旭尧:“是,从小戴着,早就习惯了,但的确是去年刚换下的。” “如何?”陈迁文眸底透着些许得意。 不管她如何狡辩,说晶儿是偷是捡,都不能否认,这东西现在作为证物的事实。 “不如何,不过是碎玉佩罢了,此事我们最后再提,我相信花旭尧身上有个东西,是这两个女人都不可能知道的。” 花旭尧眼睛顿时一亮,“你是说!” “嗯,你先别说,最后给她们一个惊喜。”和曼曼给出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两人这一来一回。 搞得杨氏和晶儿心中惶恐不安,指甲抠地。 却让堂里堂外听审的,好奇不已! 林太傅瞥了眼白宁徽,见他丝毫没有疑惑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怎么,王爷都知道是何物?” 白宁徽笑笑,“很是隐秘的物件,花大公子随身所带,本王与曼曼都知晓,若是亲密之人,不可能说不出。” 第八百零一章 谁在撒谎 和曼曼的一句话,基本就是在宣判杨氏和晶儿的败诉。 可偏偏她故意不说,就让所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心在整那两人。 和曼曼眼神不自觉瞥着外头,见还是没人来,她唯有继续。 “好了,这会儿有件事想请教在场的各位大夫,我一直想不明白……” 她来到跪地的杨氏身侧,盯着她的裙子。 “这用炭火烧,究竟要如何做到,才能烧掉人脚上的一个指头?” 在场的三位大夫,面带疑云,思来想去,还是先后摇了头。 “烧,总有个过程,不说指头里有骨头,就算仅有肉,那要将肉烧个一干二净,也是非常需要时间。” 替杨氏验伤的大夫,早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从前相府的老大夫和董岭大夫,并不知道杨氏断了指头的事,只说了自己的见解。 “老夫没听说过用火能烧没一个指头,烧成枯骨才是合理。” 董岭更狠,“在下也觉得不可能做到,除非那指头先被砍了,随后再用火烧过,这才勉强当做是被烧没的。” 和曼曼听明白后,转身对上方府尹道: “大人,民女对杨氏所言存疑,求重新为杨氏验伤。” 杨氏牙龈都要撵出血了! “和曼曼!你此前在宫门前打了我一巴掌,这账还未与你算!你如今竟还要变本加厉地羞辱我!亏得我在相府时,事事为你说话尽心,如今换来你恩将仇报!” 和曼曼白眼一翻。 “杨姨娘,一码归一码,这里在办您和花旭尧的案。” “宫门前的确是我打了您一巴掌,这事我认,也不会躲,我也可以在此郑重与您致歉。” “而您若是不甘愿,可以再起一案告我,该坐牢该赔偿,大人怎么判我就怎么做,但现在,不要与此案混淆。” 杨氏看着她淡然如风的模样,真想一爪子挠破她的脸! “你和花旭尧都不是花家的人,更不是亲兄妹,你凭什么要为他出头!” 和曼曼眼尾一勾! 好大的惊喜! “您这话说的,好像陈状师与您有什么瓜葛似的!” 陈迁文吓得折扇一掉! “和姑娘你!冤枉啊大人!!” 府尹都懒得看陈迁文了,“人家说的是好像!合理的推测!哪来什么冤枉不冤枉的!” 堂外,陈迁文的媳妇此时脸色红了又白。 分明是她想为杨氏鸣不平,将丈夫推了进去,可现在听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臭男人是不是太上心了点。 “别耽误时辰了,大人麻烦验伤。”和曼曼道。 府尹大手一挥,让人带了杨氏下去,这回不单单除了大夫,还有验尸的仵作一同查验。 在杨氏验伤的期间,宫中内阁纪录被送了过来,得到了确认。 而让和曼曼等了许久的小强,也终于送来了东西。 “主子,东西都在这!” 叶阴搬着箱子入堂,缩手缩脚地迈入,放下箱子后一下子就跑了。 陈迁文好奇地走来也想看一看。 “诶!商业机密,一边去!”和曼曼挥挥扇子,将人遣开。 随后自己将箱子中的各种凭证与账本拿出查阅。 “十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和曼曼瞬间合上账本,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她怎么能不记得这个日子—— 要发! 就看了一眼,她就知道不必多看了。 小可站在椅子上脖子探得老长,见到杨氏出来后,和曼曼脸上的贼样,收都收不住,他都急死了。 那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咳咳,方才我私自让人带了些东西,本是与案件无关,但是却帮助了我本人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和曼曼笑眯眯地看着杨氏,看得她心里头发毛。 白宁徽端起茶杯,又是一个弧角被遮住。 深邃的长眸,凝视着堂上无一不完美的人儿,平静无波的神情下,淡淡旋转着一股幽暗的漩涡,想将她卷入其中。 天底下,再没有自家女人得意洋洋,更好看的风景。 “和姑娘请说。”府尹客气道。 “杨氏,你说的十月十八,真是好巧啊,是我何事屋开业的日子。” 咯噔! 杨玉玲瞳孔骤缩! “那、那与花旭尧……” “有的,那天结业后,晚上我在天外楼设宴,请了很多人,这其中就包括……” 和曼曼浅笑,“我大哥,花旭尧。” “这……” 杨玉玲心下慌乱。 要不干脆说花旭尧正好喝了酒,才会轻薄她? 不行不行,花旭尧的身子不能喝酒,且天外楼那么多人可以作证,说出来就会被驳斥! 那如果说夜里他潜入自己的屋子? 杨玉玲嘴唇白得可怕。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前头有没有说漏嘴了什么。 等等! 自己不是算好了吗?花旭尧那日休沐,他有的是时间! 杨玉玲一想到此处,立即迫不及待,“并不是夜里,他是白日来我的屋子!” 话一出声,公堂倏然安静得很诡谲。 所有人,所有的眼睛,都用很奇妙的眼神,投向杨玉玲。 杨玉玲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 为什么,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下意识地朝花旭尧一看,竟在他眼中,看到了可怜…… 他在可怜她! “出、出什么事了,你们、你们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她颤抖着喉咙叫道。 “唉,谁在说谎,已经很明白了吧,府尹大人?”林太傅笑着摇头。 “是。” 府尹大人面色严峻,实则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结果。 “杨氏,去年十月十八,花旭尧在宫中当值接近酉正,才从宫中离开。” 杨玉玲倒退一步,“不可能,他那日是休沐的日子!” 府尹大人冷哼,“怎么,你要本官相信你一个人的胡言,不去信宫中记载!” 杨玉玲狠狠地甩头,“是你!花旭尧,是你篡改了宫中记录!是宫里人与你一起包庇!” “大胆!” 林太傅浑厚的大掌用劲一拍,怒目而视! “他花旭尧是什么人?难道全天下的人,都要拥护他,为之效忠吗?!我大辛内阁的记录,专人登记专人审查,单日记载单日封存,无人可改!” 有老太傅这一番话,即便有人想不信,都不可能了。 那么,只能是杨氏在撒谎! 第八百零二章 全都在说谎 陈迁文痛心疾首! 他怎么可能想到,会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了朝别人泼脏水,连自己的名节都可以拿来践踏! “是在下鲁莽,此女与我非亲非故,如今更是谎话连篇,这场案子,我无力申辩。” 举扇朝众人一一作揖后,陈迁文直接离开公堂。 杨玉玲死命摇头,“不是的!他下值以后,回了相府,将我玷污后才去的……” “杨氏,一个谎言要用很多谎言去圆,你要是坚持,我完全可以去天外楼找人来作证,当日宴席酉正开,我当事人……花旭尧来得很准时,根本没有耽误一点时间。” 杨玉玲拼命吸气,“那就是我记错了日子,不是十月十八!” 府尹大人听不下去了,惊堂木一拍! “荒谬!我顺天府岂容你儿戏,一开始不过怜你不幸,想为你伸冤,如今你来来回回地说谎狡辩,当真是蔑视公堂!蔑视皇权!” “不是我!是你和曼曼!所有的事,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杨玉玲失心疯一般指着和曼曼大叫。 “是你引我入局,再当众拆穿我!对、对!!方才你、你要是先告诉我,花旭尧那日当值,我定然会说他是在夜里玷污的我…” “可你没有!你故意要先告诉我他夜里与你们在一起,诱导我说的白日!你……大人!是她!” 和曼曼气定神闲地扇着小风,眼角不屑地瞥了眼发髻松散的杨玉玲。 “你真是疯了,自己听听说的什么话,要承认你都是瞎编的了吗?” “我没有!我不承认!”杨玉玲用力摇头! 师爷在府尹耳边说了句后,府尹神色肃穆地看着堂下的众人。 “验伤的结果出来了,由仵作之首,长孙先生为大家说明。” 长孙先生走出,“诸位,此杨氏的脚伤,绝不可能是单纯的碳火烧断!” “老夫验尸多年,就算是葬身火海的尸身,连烧个三天三夜,骨头都绝不能烧没了去,那么,一个大活人的脚指骨,怎么被烧没的,老夫也是极为好奇。” 长孙先生精睿严厉的目光,从杨玉玲苍白的脸上扫过。 “那么,依老夫愚见,一则,断骨后烧,二则嘛……” 众人凝神屏息。 “非凡火所为!” 府尹大惊,“长孙先生的意思是!” “天火!” 长孙先生两个字,慷锵有力,极致震撼! “这天火,莫不是…”林太傅眯了冷峻的眸子。 花旭尧灵光乍现! “是雷!那日的雷!婉芳大人可记得!” 苏璎玑先是不解,旋即双目铮亮! “是了,府尹大人,那日杨氏与花旭尧在本官面前争执,天空正是雷电轰鸣!” 府尹下垂的眼皮子直接被撑了起来,“竟有这等巧事!” 连和曼曼都没想到,杨玉玲是被雷劈了个脚指头!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宁徽,正好落进他温柔的眸光里。 “呵,既然有天雷的示警,查起来应是有迹可循了。”白宁徽沉沉的嗓音,适时地出声。 “查!现在就去!去相府找!”府尹激动地站起身! “天呐!被天雷给劈了?这得造多大的孽啊!” 小可捏着鼻子怪叫起来! 无法从各种反转中惊醒的百姓,终于回神! “我知道了!杨氏儿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恶有恶报!她会下地狱!原来她儿子都知道她是疯魔!” “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如果杨氏说的全都是谎话,那丫鬟呢,她也是说谎吗?” 疑惑的妇人刚一说完,远处衙差领着个男人走来。 “让开让开!大人,小丫鬟晶儿的夫君刘寿属下找到了!” “快!”府尹迫切地叫道。 早就想逃的晶儿,脖子惊恐地一扭! 怎么可能! 他不是出城上山寻山菇去了吗?! 刘寿一脸茫然地步入堂中,朝大人行礼后,还偷偷与一旁的晶儿说话。 “怎么回事啊?” 真是出人意料,晶儿居然成亲了。 和曼曼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刘寿,请问你与晶儿何时成的亲?” 刘寿皱眉,“你谁啊你?” 府尹一瞪,“回答她的话!” 刘寿吓得缩了缩脖子,“是是,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啊。” “过年?晶儿过年时,不在相府吗?”和曼曼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身契就到年底,过年时已经离开相府了,知道她要成亲,相府的主子还给了珠钗当贺礼。”刘寿不以为然道。 晶儿额角不断滴下冷汗。 刚刚……她说的是年前对吧,还好,没有出错。 和曼曼若有所思,忽然回到白宁徽的身边,沉默地喝了口茶。 里里外外的人都急死了! 她就不能快点问完! 林太傅歪着脑袋,“丫头,先与爷爷说说,你一会儿要问什么?” 和曼曼抿着茶水,眨了两下眼。 “您没想到吗?” 她站到白宁徽和林太傅后头中间,“叽里呱啦……” “咳咳!这种事,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问什么问!旭尧——” 已经听到内容的花旭尧,脸色红粉地来到公堂上。 绕着刘寿走了两圈,终于硬着头皮低下身子,在他耳边问着… “什么情况?怎么不问出声来,我们什么荒唐事没见过!” “对啊!我们听得来!” 花旭尧这头问完,心情似乎异常舒坦地起身,却还是没说出来,而且走去告诉了师爷,最后再转达到了府尹耳中。 “哎!这旭尧啊,就算没成亲,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至于如此?”林太傅无奈地挪了挪坐累的身子骨。 府尹这才明白,刘寿出现的意义。 “咳哼,肃静!刘寿,方才你说,晶儿嫁给你时,乃清白之身,此事当真属实?” 轰! 晶儿顿时觉得脑袋被人生生敲了一棍! 什么了解身份,了解自己是不是可信之人,根本就是在戏弄她! 刘寿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不敢不答,“是的大人,不是清白的闺女,谁会娶啊!” 堂外的百姓恍然大悟! “这个臭丫头也在撒谎!”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吃了多少亏心药,才会说自己被人玷污了!” “妈的!花大人怎么会倒霉成这样,白白被人污蔑得狗血淋头,亏他还能憋的住,是我都忍不住要揍这俩娘们了!” 第八百零三章 一场胜仗 “大人!找到了!” 大胡子衙差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 “又找到什么了?!”府尹根本坐不住。 “啊?您不是让属下找落雷的痕迹吗?”衙差口干舌燥地说道。 他快马加鞭地赶去,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 好在相府之前他去过,还算熟稔。 临走前又找花大公子了解当日的情形,几乎一下子就找到了落雷的痕迹! “真的有雷从天…”府尹情绪剧烈起伏地问道! “是不是雷,属下倒不能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是九成九肯定是。” “就那么巧,杨氏杏花院前方不远处的石路上,焦黑一片,地上依稀可见有脚印的痕迹。” “属下想,稍加比对就能知道,是谁被雷劈了。” 杨玉玲一步一步地后退。 这些疯子,连这都要给她查出来,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活! 民众彻底炸开! “真的是被雷劈的!这女人造孽!” “原来,真正有眼的,是老天!” “各位告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恶心!晦气!” 紧接着,许多人闻讯前来为花旭尧的人品作保。 不仅有大无相寺从不出山的主持大师,以及僧众。 还有宫中同僚,和国子监的学生,甚至连花旭尧从前帮助过的人,都像草原上的星火,大片大片地朝顺天府烧来。 和曼曼终于转身,朝府尹道: “大人,杨氏所言皆属凭空捏造,十月十八花旭尧从早到晚不在相府,她却说自己白日被玷污!” “花旭尧弱不禁风,体不胜衣,她却说花旭尧毒打她,而那受伤的脚指头,甚至可能是被天雷所劈,却全数栽赃给了花旭尧。” “同样的,名为晶儿的丫鬟,亦是捡了一块碎玉,就污蔑花旭尧年前玷污她,可自己却以清白之身在年节之际嫁为人妇。这两人,一个满口胡言,一个信口开河!”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脑袋忽然晕眩一瞬。 花旭尧看着她气息不稳,心下忧心,当即上前,自己讨个公道。 “大人,杨氏蓄意污我日久,在凤京传讹极尽卑劣,恳请大人决断!” 府尹大人瞋目裂眦,“杨氏!你还有何话说!” “我有!花旭尧!和曼曼!还有你个老秃驴,你们一个个!故意包庇他!全都欺辱我这个寡妇,你们会去死!” 杨氏发髻完全掉落,尖利的嗓音像是厉鬼索命! 晶儿猛磕脑袋,“大人!大少爷没有玷污奴婢!都是这女人教唆!前几日她找到了奴婢,让奴婢帮忙,给了不少银钱!” 刘寿嫌恶地看着她,“你这婆娘是不是有病!这种事给钱就能办吗?你不要脸,我们刘家还要脸!” 啪—— 晶儿一下子被人抽翻在地,杨玉玲癫狂地站在她的面前,“晶儿~你这么说,可还有良心,嗯?” “来人!拿下她!”府尹怒喝! “啊哈哈!!拿下我?做梦!” 杨玉玲眼睛一斜,飞奔向堂柱! 既然你不想要我,那我就化作厉鬼缠着你!! “拦住她——” 耳边传来府尹干哑的嘶吼声,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眼里心里都只念着好似很远也好似很近的大红柱子。 那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她本就想好了,等花旭尧名声败尽,她就逼他娶她,若他还不肯,她就死在他面前,要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时间那么漫长,明明看着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好像怎么也跑不完。 “做了坏事,怎么能死呢?死了多可惜啊,应该留在这世上赎罪!” 诡魅的声音,幽幽穿过她的灵魂深处。 杨玉玲总觉得自己仿佛飞上了云端,忽然又掉下了地狱。 噗通—— 屁股一痛,她整个人被和曼曼一扯,摔倒在地。 花旭尧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快,把她嘴巴堵住,手脚捆起来收押!”府尹抹了一把汗,惊魂不定地坐下。 这要让杨氏死了,今日的官司就白打了,外头保不齐还能传出她含冤受屈,被他们一起逼死的言辞。 白宁徽慌忙起身,将脸色不大好的和曼曼搂回怀里。 “这里的事结束了,回府。” 白宁徽直接俯身将人抱起,快速离开,留下他们自己收拾残局。 马车里,解暑的冰柜子被关上。 白宁徽抱着和曼曼,神色阴沉。 “这些日子,都不必出府了,乖乖修养到大婚。” 和曼曼窝在他的心口,迷迷瞪瞪地点着脑袋,“好。” 之前为了能顺利去狩猎并且求婚,她让七弦给她下了猛药,看来是到头了。 她挪了挪身子,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抬眸之际,瞥见白宁徽脖子上的细绳。 噢,花旭尧在陆家镇求的平安符……她忘了提,不过也好,贴身的东西被太多人知道,终究是留有后患。 待人群散去。 花旭尧对着前来的友人们一一道谢。 “天机师父,旭尧感激不尽,不知您是如何得知旭尧的事?” 花旭尧想起那夜跑到大无相寺山脚的事。 那里离凤京南城真的很远,他跑完就在寺里养了很久的病,差点没送命,至今心有余悸。 天机大师永远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是王府派人来请,老衲闲来无事,也有好多年没来凤京瞧瞧了,就自作主张来此,小友莫见怪。” 花旭尧愣了愣,鼻头突然一酸。 他何德何能,有那么好一个妹妹。 “快,待老衲去买个放大镜,经书都看不清,怎能侍奉好佛主!”天机大师与弟子们念念叨叨,渐行渐远。 苏璎玑一脸感慨地来到花旭尧身侧。 “准王妃,真不是个普通女子,如此逆境,竟能叫她翻盘覆势。” 她没说的是,花旭尧身后有这样的人,日后的成就,必定是无人企及。 “呵呵,花贤侄,何时有空,下官家中正有个温柔娴静的妹妹…” 花旭尧脊背一寒,“婉芳大人,在下日理万机…不是,在下公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告辞告辞告辞……” 一边说一边快速败逃。 林太傅出来时正好瞧见,“那小子怎么,不是打了胜仗吗?还一副郁卒的嘴脸?” 苏璎玑同样很郁卒,“唉,兴许是被杨氏吓着了,下官正要给他介绍家中未出阁的妹妹,就把他吓跑了。” 林太傅眼睛大睁。 “你!狡猾!” 他大步离开,想到自家明明也有个丫头,这种肥水,怎么能留给外人! ( 第八百零四章 命不久矣 在顺天府折腾了一下午,回到王府,天已然要垂幕了。 白宁徽抱着熟睡过去的和曼曼,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入府。 “皇兄!你回来啦!” 一进去,前方突然蹦出个人影。 白宁徽一心惦记着自家女人的状况,居然真给她吓了一跳! “白悠奕!成何体统!在我王府做什么!” 白悠奕撇撇嘴,“你瞧,我带了衣服,长兄为父,以后我就靠你养了。” 白宁徽长眸斜了她一眼,懒得理会,继续往寝屋走去。 白悠奕见他没赶自己,乐颠颠地将手上的包裹甩给二月,“去,给本公主安排上好的院子!” 白宁徽脚下一停,“怎么回事!” 白悠奕顿时磨牙凿齿地挥着拳头,“皇兄,平日你凶我骂我都无所谓,但是这回你必须帮我出这口气!” 白宁徽将和曼曼抱回屋躺好,一路听着白悠奕把尹荣泰那牲畜做的事说完。 “你被他碰了?”白宁徽眼神幽暗。 “没…嗯,没。” 白悠奕有些心虚,还是碰了手臂腰什么的,但是肯定不能说。 “哼,尹家可以动了,你想他如何?”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的手,坐在床边,阴冷的语气仿佛来自深渊。 “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他!要凌迟!皇兄你知道凌迟吗?就是一刀一片,给他刮下来!” 白悠奕搬着椅子过来,表情似头小兽般愤怒。 “大辛没有凌迟之罚。” 白宁徽浅勾着唇角,姿态悠然得像个主宰毁灭的王。 白悠奕讨好地凑上前,“我知道啊,所以自然是不罚他的。” 白宁徽冷睨了她一眼,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待在王府,等那一日的到来。” “是!” 白悠奕兴奋地跳起。 “你岁数也到了,这段时间选个驸马出来。” “啊~哪有这闲工夫啊,我每天吃了喝,喝了睡,太忙了。” 白悠奕背着手,蹦蹦跳跳跑了。 七弦来看过后,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王爷…姑娘她。” “怎么?”白宁徽为和曼曼解着发簪,不明所以地转头。 “姑娘,身子好像…又变糟了。” 白宁徽头皮一疼,“何意?” 七弦一恼,还是跪下说道,“王爷,属下无能,我的药,依旧不够补她体内的亏损…” 白宁徽嘴唇轻颤,“然后,你想说什么。” 七弦只觉得整颗脑袋正被两条视线灼烧。 “王爷……姑娘再这么下去,怕是……陪不了您…”多久。 “七弦,你是不是活腻了?”白宁徽的语气骇人的平静。 七弦欲哭无泪,“王爷,属下没有活腻,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白宁徽一把掐住他的衣襟,“没有办法就去想,你该知道,曼曼出事,你会有什么下场!” 七弦眼底的泪光扑闪扑闪,“王爷,属下能想得到的办法,只有找到那个救过姑娘的老中医…” “滚!” 白宁徽狠狠将人扔了出去。 粗喘了几口气,白宁徽喉咙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他看着床上沉静到无法被任何声响吵醒的人,眼眶逐渐泛红。 许久…… “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你才会无法留在我身边?” 白宁徽俯下身躯,将人抱在怀里,他闭上灰暗的眸子,松软的枕头渐渐深了一片…… 华灯初上,武英侯府,汤其司急匆匆地从宫中回来。 “春雨,我们明日要启程去太漠,你今晚收拾一下。” 春雨脚步凌乱地跟在他身后,“去太漠做什么,皇上将侯爷调去那了?” 汤其司眸子一闪,看向春雨,“对,怀柔与西肃合攻我大辛,方才皇上给我下了军令,配了军力和军饷,你愿意随我去吗?” 春雨脑袋一团乱麻,乍一听,下意识地惊声叫道,“当然!我当然跟你去!” 汤其司长臂一伸,将清瘦的她搂在怀中。 “春雨,抱歉,回京后一直很忙,没有来得及与你成亲,现在还要赶去太漠,你若不嫌,等到了太漠便与你拜堂。” “虽有些仓促,却能将你的名分先定下,待战事结束补你一个婚典,你说呢?” 春雨双目顿时染了云雾般朦胧。 “好,我都听你的。” 他还记得,他没有骗她,他真的要娶她! 汤其司抱着她的脑袋,印下一个吻,“好了,我先去沐浴,你把你的东西,还有…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此次路程远,去了说不定何时归,可别哭鼻子。” “我才不会,你快去吧,要我帮忙吗?”春雨颤着鼻音将他往屋里推去。 “当然不,你帮忙岂不是洗不完了。” 汤其司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将人羞走了。 缓缓转身,不甚明亮的屋子,将他英气的脸,照得一半黑一半白,棱角僵硬得像被刀切出来一般。 希望…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会成为我的妻。 春雨欢快地回到自己的院里,嘴里哼着旧时常唱的小调,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主子,奴婢来吧,您如今是极为尊贵的了。” 伺候的丫鬟谄媚地接过她手里的衣裙,笑嘻嘻地道。 春雨忍不住笑出声,“臭丫头拿我打趣是吗?你主子我啊,身子弱,万一去的路上生了恶疾,没命享呢。” 丫鬟不乐意地皱眉,“主子尽胡说,哪有人好日子在前头,自己却说自己没命的,呸呸!” 春雨笑容逐渐显出一抹苦涩。 “谁让我,苦惯…” 咔嚓… “啾啾——” 屋顶突然传来细细的鸟叫声。 丫鬟耳朵一竖,“不会吧,大晚上的鸟跑来做什么,莫不是要在我们院做窝?那可不行,我去赶了…” “诶别!”春雨叫住,“反正我也要离开很久,自己有了好归宿,怎能不成全鸟儿呢,随它们去吧。” “主子真心善。” 春雨不安地笑笑,“对了,今晚我也要沐浴,你去帮我烧水。” “好咧!” 丫鬟心情很好,小跑着就去了。 春雨紧抿着唇,走到门边,顿了两下,直到鬓角的碎发扬起,霎时将门关上。 “日子过得不错?” 一道沉闷的嗓音,自她身后突兀地响起。 春雨猛地转身,“你怎么敢出现在武英侯府!” ( 第八百零五章 今夜大事不好 “你若能好好与我联络,我又如何会自己跑来。” 屋内,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坐在桌边,面无表情。 春雨紧绷着脸皮子,“你来做什么,直接说。” “西肃与怀柔同时发难,汤其司,是不是被派去增援?” 春雨神情没有异样,只气恼地坐在他身侧,“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不想说?春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留在汤其司身边,不想做背叛他的事。” 男人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的脸,看进了她的内心。 春雨不自在地转开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别乱猜,我可没这么说。” “那好,今晚,将增援的军报和兵符,拿来给我。” 春雨杯子一拍,“你疯了吗?!我要偷了,今后如何还能留在侯府!” 男人不以为意,“那就换个任务,不会有你没活干的时候。” 春雨脸色一白,“不行,我不同意。” 男人似乎想笑,却没有显露,“当了几日主子,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春雨手指捏着裙裾,“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斜了她一眼,语气突然放软。 “南泽的事,你办得不错,上头本想抬举你,让你回去带新人,不必如此辛苦,但我知道你的心思。” “想要留在侯府自然成,但今日的军报和兵符必须取得,否则你就会被视为报废的垃圾。” “垃圾,就只能被收拾掉。” 春雨惊地站起,“你!” 男人也跟着起身,“倘若此次任务顺利,作为奖励,我将另派一人潜入侯府,你该明白何意。” 春雨眨了两下眼,“你是说,我可以不用再继续……” 如果有人接替她的任务,那她不就能安心做她的侯爵夫人了,这诱惑实在太大! “是,至多配合她,一旦暴露,你则置身事外。” 男人最后交代完后,快速离开。 丫鬟回来时,就见春雨没有收拾半点东西,而是呆呆地坐在桌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管家听到消息,一路狂奔到晴明院。 “陶然小姐!不好啦!” “怎么了勤叔?” 殷陶然刚洗好身子,坐在院中摇扇乘凉。 “您还有闲心!侯爷明日就要走啦!” 管家语速飞快地将汤其司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才顾得上喘气。 “他居然要走!那他怎么不跟我说!”殷陶然委屈地踢了脚边的石头。 “他不仅没跟你说,还让春雨姑娘收拾东西,跟他一道上路呐!哎,陶然小姐,老头我早说,让你多与侯爷相处,你非不听,侯爷怕不是把你忘了!” “怎么会这样……” 殷陶然不敢相信,“我去找他!” 汤其司的屋里,春雨无声地迈入,来到他的床边。 床上有他脱下的外衣,以及从宫里带出的东西。 他真的,对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春雨没有拿那些东西,细白的手指,抚摸着熟悉的衣物。 脑中一点一滴地回想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情形。 后来她才知道,他哪里是什么热心肠的男人,也不知那日为何会救她。 春雨眸泛秋波,瞥见一旁的兵符与竹筒,心头蓦地一沉。 罢了,就偷一回吧。 只是,不能如此明目张胆。 “汤其司!你给我出来!” 春雨伸出的手一颤,耳边传来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她快速将那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收入怀中。 身形一闪,无声地开窗跳出。 窗外,春雨见一道红衣冲入屋中,刚想离开,却发现沐浴后的汤其司从另一头走来。 她凝神屏息,隐在墙后,只等汤其司走入。 “与你说了多少次了,本侯的屋子,你不可随意进入!” 殷陶然发现他在外头,又冲了出来,“我哪随意了!每一脚都是如此讲究!” “讲究?何来的讲究,脚迈得奇大,像男人。” 汤其司擦着头发,微敞着衣襟,缓步走来。 暗处的春雨,听着自己从未听过的打趣之言,五指默默拧紧。 “我像男人那你就像女人!等等,难道这就是你不告诉我要走的理由?!” 殷陶然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了,结果都是一样。”汤其司漫不经心地入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样?汤其司你!太过分了,我也要去!” 汤其司莫名其妙地看着跟进来的殷陶然,“你去做什么,行军打仗你在行?” 殷陶然努着嘴自来熟地坐在床边,“你好烦啊,别管我去做什么,我就是要去!” “过两日南泽使团就要到了,你留在凤京。” “我!汤其司,你是不是有病!我没打算回南泽,而且必须跟着你,你听懂了没有!” 汤其司将人从床上拉开,埋着头准备收拾东西。 “我有女人这件事,你不也没听…”他突然一顿,两只鹰眸死死盯着床面,“殷陶然,我床上的东西……” “什么?” 殷陶然茫然地站在床边,跟他一起看着。 汤其司脑袋嗖地一转,“把东西交出来!” 殷陶然倒退一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我床上的兵符和军报,是你拿的对吗?刚刚只有你一个人在屋子里。” 汤其司顶着煞气十足的脸,步步紧逼。 不知为何没有及时离开的春雨,心中大定,放心地消失在窗边。 耳边倒退的夜风,传来的是汤其司最后一句,“来人!将殷陶然拿下!” 春雨摇身出现在浴室,将东西放进不显眼的衣桶内。 褪去罗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入水。 未至片刻,外头就传来了细微的攀谈声。 “不会吧!那女人竟是个细作!” 下人们交换了消息,春雨贴身的丫鬟,献宝似的朝浴室里朗声道: “主子!今晚发生不得了的事啦!晴明院那轻浮的女人,居然偷了侯爷的东西!现在被抓起来严刑逼供呐!” 春雨拨弄了两下水花,“怎么会这样!不行,我必须去看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侯爷。” 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她着急地回屋换衫。 “主子别急,头发还滴着水呢!” 丫鬟拿了块布就追了上去。 身后,一个黑影鬼魅般晃了晃…… ( 第八百零六章 人头落地 春雨兴奋地走在通往主屋的长廊下。 今夜过后,她不仅可以堂堂正正地留在汤其司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而那个另她忌惮的女人,也再不可能成为阻碍。 “侯爷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正厅外,肃装的部下远远就挡住了春雨。 “连我都不能入内?你们进去问问侯爷。” 那雕塑般的守军只给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任何人。” 春雨蹙眉,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厅里传来的尖叫声! “我没有!不是我!汤其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不、不要……啊!!!” 丫鬟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好恐怖,主子我们还是别看了,一定是皮开肉绽的!” 春雨心跳得很快。 想到殷陶然平日里细皮嫩肉的小模样,仿佛已经看到她浑身是血,在痛恨中死去的绝望。 好似才入的夜,不知不觉中竟要天亮。 厅里不断的鞭声和惨叫,居然持续了很久,春雨在外头来来回回地踩着地砖。 “去,问问侯爷,何时出发。” “出发?”守军冷漠的声音透着不解,“兵符都丢了,如何出发?那女人要是还不肯交出来,侯爷今日就要人头落地。” “什么!!” 春雨一个倒退,撞上昏昏欲睡的丫鬟,两人齐齐跌倒! 人、头、落、地—— 春雨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消失。 丢了兵符,汤其司会死! 王八蛋!他居然没有告诉她,汤其司会死! 春雨指甲划过森冷的地砖,双目充血! 该怎么办! “春雨,这是怎么了?” 春雨头一抬,就见到疲惫的男人,眼中的怜惜。 “其司!我们逃吧!” 汤其司眸光一黯,“逃什么?” “兵符不见了,我们逃,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春雨攀着他的手臂起身,抱住他。 “春雨,还没有到绝境,我已经让人在府中搜索了,相信很快就找到。” 春雨自己都没发觉,脸上全是泪,“来不及的……” 那人已经将东西取走了,她知道,他们从来没失手过! 可当她这么想完,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来。 “侯爷,这是……” 汤其司瞥了一眼,似乎并不惊讶,“哪来的。” 春雨转头,脑袋整个空了! 小丫鬟递来的手上,赫然是装着军报的竹筒,和…… 兵符!!! 小丫鬟有些胆怯地看了眼春雨,刚要说话,春雨猛然间打断! “是你!是你偷的!” 小丫鬟吓得噗通跪地,“不、不是我啊侯爷!” 春雨眼中极速闪过狠毒的光,她一脚对准小丫鬟的胸口踹去—— “啊!!” 小丫鬟眼珠子扑腾两下,居然直接断气了! 汤其司的脸顷刻冻结! “春——雨——” “我……”春雨脆弱无辜的眸子,柔弱地仰望汤其司。 “对不起其司,我不知道这样踢太重了,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你差点就要因此送命,我才…” “够了!” 汤其司一下子闭上极度失望的眸子,再睁开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跟我进来。” 春雨可怜地翘着软绵绵的薄唇,低着脑袋跟了进去。 反正人也死了,他拿自己没办法。 可她一进去,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你!” 惨叫了一夜的殷陶然,此刻在春雨的注视下,好端端地喝着茶,翘着二郎腿! “春雨,你该当何罪。” 面前的男人,背对着她,一字一句,冷如霜冻。 “其司,你在说什么?刚刚那个丫鬟吗?我知道错了…” 汤其司自嘲地冷哼了一声。 “来人!” 外头快速进来一个部下,“侯爷,那名丫鬟是在春雨姑娘用完的浴间内发现的军报与兵符。” 春雨柳叶般的美眸,瞬间大睁! “含血喷人!” 那部下头也没抬,“属下以性命担保!” “春雨,说——” 汤其司蓦然转身,神态宛若一座森严的法像,直破春雨的心防! “他、他们……呜…栽赃嫁祸!”春雨哭得不能自已。 汤其司拳头捏住,“你太让我失望了。” “来人,将她拿下,送往刑部。” 春雨肩头一抖,“为什么,汤其司为什么,我明明没做过!” 汤其司掐住她的下颚,“春雨,我从不愿意相信你会背叛我,可你的确是背叛了。” “你会功夫,并且很好,你还杀了人对吗?在我为你买的小宅院里。” “昨夜入我屋的也是你,将东西留在浴室里,我等那人一夜啊,终于没等到他来取,看来你是被舍弃了。” 春雨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指控,清秀的面庞,逐渐狰狞。 “汤其司,你设计我!” “设计你?”汤其司难过地笑了,“东西就在那,我从未与你说过,你可以拿走,对吗?” 春雨大笑开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愿意拿的吗?” 汤其司一把将她甩在地上,“你要不愿意,你就不会拿!用我的性命去交换,你能换到什么,泼天的富贵与权势吗?!” 啪嗒啪嗒—— 春雨脸上滚烫的泪断线了般砸落在地,“我只想…换…与你长相厮守…” “闭嘴!不要再说这些谎话了,我再也不想听了。” 汤其司手快速一挥,部下冲入将春雨拿下。 “你……从来没信过我吗其司?” 汤其司转过宽阔的身子,此后春雨再没见过她心爱之人的脸。 “我一直信你,可你知道,我去往南境的路上,经历过什么,春雨,我一直希望,那只是我倒霉,我前世有罪,也不愿相信,是你要害我。” “我没有——” 春雨嘶哑的叫声,伴着冰凉的脚步声消逝。 “真的是你,杀了冯静婉吗?” 殷陶然冷凝的眸子,死死瞪着她。 “哈哈,那女人?对啊,像你一样,不知廉耻的女人,真该死!” 啪—— 殷陶然一掌抽歪春雨又哭又笑的脸。 “你真可怜,做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男人没了,命、命没了。” 春雨挂血的嘴角一僵,怨毒的眸子拼尽全身的力气去瞪她。 “难道你以为你会好多少吗?这世上的女人,就是来受苦的,你也不会例外!其司爱着我,你进不了他的心!” ( 第八百零七章 南泽使团 汤其司准时出城,心如死灰。 如果春雨在听说自己会人头落地时,努力帮他把军报和兵符拿回,他定然愿意违背良心,重新接纳她。 可她居然要他逃,甚至当着他的面杀人,他除了死心,别无选择。 汤其司看着望不尽的官道,马速越来越快。 “汤其司!你等等……等等啊!!” “侯爷,后头有人追来,要不要伏击!”部下紧张道。 汤其司乍一惊醒,缓缓收了速度。 “不是让你留在凤京,跟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瞪着殷陶然。 “我也说过,我要跟着你啊,你不也没听!” 殷陶然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好不容易让人寻了马,一路追着来了。 “殷陶然,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不许跟着我,我不会带着你!” 汤其司正是心情急躁的时候,不想与她多纠缠,甩了皮鞭就驾马冲出。 殷陶然同样气急败坏追了上去! “我没让你带我!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汤其司只觉得脑袋疼得不可开交,他抽出佩剑,有意放慢等她上来,一剑刺向她的马! “啊!!” 马儿将人掀翻,汤其司又怕她摔死,只好自己飞身把人救下,扔在路旁走了。 “汤其司!你这个混蛋!” 一众部队踢着铁蹄,卷起阵阵烟尘,扑得殷陶然眼泪哗哗地流。 殷陶然哭哭啼啼地回了凤京侯府,整个人晕晕沉沉病了好几日。 殷修彦得了消息,翻着白眼来看她。 “今日南泽使团进京了,我看你也不像个老实的,不如干脆回南泽算了!整日的和男人纠缠无人约束!” 殷陶然面无血色,歪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两片嘴巴碰了碰,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殷修彦睨着她这模样,实在不知道该骂什么好。 宫中,南泽使臣主动递交了致歉国书,以及赔款割地条约。 “皇上,臣下有一事相求。”外使神色窘迫地踌躇道。 明光殿上,白宁烨威仪地沉声道,“讲!” “传闻,贵国宫中收藏有一颗金珠,我南泽云皇,十分想见一见…” 白宁烨明白了,“云皇若是想见,自然是要拿出来给他老人家打打眼的,所以他也来了凤京?” 使臣眼角蓦地下垂,“皇上,并非此意……云皇陛下,希望大辛能有机会,将金珠带去南泽展出。” 白宁烨眸尾不自觉地上扬。 真没想到,那老家伙这么贱! 摆明想坑他珠子! “那珠子供奉在神凤神坛,若要出巡南泽,定是要求得神凤指使的,等到那时,朕再回复你。” 白宁徽随便一句话就把这事给搪塞过去,起身准备结束会面。 “这!皇上,我国是很有诚意的,若能巡展,定会付与大辛不少的经费。”使臣急哄哄地叫道。 “经费?怎么,觉得我大辛穷困潦倒了?” 使臣吓得摆摆手,“并、并非如此,实在是……”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皇既想要,又不肯干脆地提出要买下,现在战败,哪还有脸提更多的要求。 “看来外臣做不了决定,还是去和你家皇帝,好好商量商量。” 白宁烨脸色肃穆地拂袖离开,不给他再说废话的机会。 回到锦延殿,刚走到殿门前,就见到萧索而立的尹燕萦。 “母后,您有事?” 尹燕萦一个回神,“烨儿!你妹妹到底去哪了,整个宫里我都找不到!” 白宁烨一愣,觉得有些奇怪。 “悠悠住王府去啦,住了好几日,您怎么……” “王府!你大哥那?她去那做什么,是不是你大哥逼她的!” 白宁烨抿了抿唇角,“母后,大哥逼她做什么,她大概在宫里住腻了吧。” 尤其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小姑娘害怕也是正常的。 尹燕萦想了想,直接扭头就走。 白宁烨看着她的背影,郁闷地摇摇头,回了殿里。 不一会儿,白宁徽进宫来见他了。 “你要对付尹家啦。” 白宁烨放下批折子的笔,不算意外。 “如今只差个好契机。”白宁徽坐在他身旁道。 “嗯,平白无故的上告,会让人多想,不如……把尹荣泰放了?” “我也有此意,尹志尚自己胆子不大,做事像老鼠般细细碎碎,没有太大的把柄,但是他家儿子与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谈好后,白宁徽便要离开。 “这几日不是让和曼曼进宫试嫁衣,她人呢?”白宁烨送他到殿门前,多嘴问了一句。 白宁徽脸上瞬间像大雨泼过般颓然,“过些日子吧,她身子又差了些,在府里休息着……” 这几日,醒的时辰,屈指可数。 “身子又差…” 白宁烨见他那凄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白宁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把你的金库开起来给我瞧瞧。” 白宁烨脑子一个咯噔! 这一幕叫人好熟悉。 “你要干嘛!” “别管这么多,去开!” 白宁徽扣着他的肩膀,直接往小库房押去,周围的宫人脑袋低垂,不敢多看。 …… 王府里,尹燕萦冲到白悠奕住的小屋中,将她的被子一掀! “白悠奕!你真是自在啊!日上三竿,还在给我睡!” 白悠奕正在美梦中不想醒来,一下子被恐怖的吼声吓醒。 “母、母后!你怎么来啦!” “我不来你怕是再也认不得我了!”尹燕萦眼下乌黑的眼圈,看得人害怕。 白悠奕挠挠脑袋,有些不耐烦,“不会。” “不会?白悠奕你究竟有没有良心,你父皇重新找了个女人,你母后我心力交瘁,你不想着安慰我,反倒是自己逃了!” 白悠奕额角突突地疼,“母后,父皇的事,你要找也去找她,我日后是要嫁出去的人,我哪有办法阻止!” “你还知道你要嫁人!去,现在就去看看哪家的公子好!” 白悠奕实在不想说话,扯了被子把脑袋盖住。 这一盖又被尹燕萦掀开,“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长辈与你说话,你躺在床上就罢了,还如此无礼!” 白悠奕顿时怒不可遏地将被子一扔! “母后!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过的不好,为什么也要让我过的不好!” “随便做主说什么让我嫁给尹荣泰,那畜生要欺辱我,你不帮我出气就算了!如今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 第八百零八章 偷跑入屋 尹燕萦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悠奕。 “你说什么?” 白悠奕头发挠得一团乱,说了这么多,她居然还问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你别来看我了!皇兄这里很好,有吃有住,还不用听你唠叨!” “你!”尹燕萦眼中顷刻蓄泪,“你这是何意,你不要母后了?” 白悠奕一个翻身下床,“真是疯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尹燕萦追在她身后跑出去,“臭丫头你给我说清楚!” 白悠奕被逼得满王府跑,最后一下冲进了白宁徽的寝屋。 “这是皇兄的屋子!你要敢跟进来,皇兄定会与你翻脸!” 要往日尹燕萦是断然不敢招惹白宁徽,但谁让白悠奕自己先带头跑了进去。 尹燕萦迅速一跟! “那臭小子也是我带大的!他也叫我一声母后,岂敢与我翻脸!” 两人一下子吵到了屋里。 却不想,一进屋眼睛差点没瞎。 说好的王爷的屋子,为何全是粉色! 瞧着粉色的石桌,一看居然是一块超大的芙蓉石! 配套的凳子同样如此,一看就昂贵至极。 再往里走,稀罕到从未见过的粉色“软榻”,赫然映入两人眼中。 屋里的书柜器具,更是聚集了各种粉物。 白悠奕眼睛一抽,冲到角落里散发凉气的盆子一看! 连冰块都透着粉! “这怎么回事!哪里是徽儿的屋子!” 尹燕萦压下心底深处的艳羡,一脸嫌弃地斜视这些轻浮的颜色。 白悠奕也觉得奇怪,探秘般往里走。 床帐是放下的,淡粉镂空的纱帘后,似乎掩藏着什么。 白悠奕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一掀—— “咦?和曼曼?怎么大白天的还在睡!” “谁?” 尹燕萦快步上前,“和曼曼!青天朗日,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她边说边兴奋,扯着床上薄薄的锦衾翻查起来! 白悠奕眼看她如此热衷此事,默默倒退,背着她朝屋外溜走。 睡梦中,和曼曼只觉得有人在翻弄自己,她眉头越皱越紧。 很明显,这种粗鲁的动作不是白宁徽! 尽管很累,但和曼曼还是因为警觉而强迫自己清醒。 “怎么没有,藏在哪了,是不是在柜子里!” 尹燕萦欢快得像只雀鸟般在屋里东翻西找,时不时瞧着珠钗好看,还拿起来比对两下。 直到有一双眼睛,像幽渊深处刚苏醒的兽,漆黑而又冰冷。 “好看吗?” 尹燕萦脊梁骨瞬间一寒! 脖子好像冻住了一般,不敢转头。 “皇、皇兄!早啊!我这正锻炼身子呢,您忙哈!” 外头没跑多远的白悠奕,故意大叫出声提醒屋子里的尹燕萦,自个儿骨碌碌地往府外跑,不敢掺和。 “啊——” 这时,屋里突然传出惨叫声! 和曼曼冷眼看着尹燕萦自导自演,摔在床边。 尹燕萦皱着脸皮子,捶胸顿足,“来人啊!打人啦~” “你们姓尹的,就没点别的正经招数?” 和曼曼趴在床上,脸颊倚在手肘边,面色清冷地俯视着地上年纪不小的女人。 尹燕萦知道白宁徽就在进来的途中,哪里敢与和曼曼周旋,继续她的哭闹。 “呜呜……和曼曼,我不过让你起身,你何必如此对我这个长辈!就算你不愿子蕾嫁入王府,我也是徽儿的母亲,你如何能推我!” 什么正经招数,只要能让儿子相信,那就是好招数! 她没有允许就进屋,本就怕被指责,还被和曼曼发现动了她的东西,与其给这臭丫头告状的机会。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使出后宫的那套,让儿子厌弃她! 尹燕萦算盘打得噼啪响,果然就如她所料,没有等两息,白宁徽就飞冲入屋—— “曼曼!” “徽儿!这丫头竟是如此不待见母后,看来是母后福薄,你们的婚事,怕也不能来了……” 尹燕萦拖着好似摔断的腿,一颠一颠地起身,泪眼婆娑。 白宁徽下意识地上前扶起她,眼睛却是第一时间往床上飘去。 尹燕萦眼睛一暗,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当即扯着他哭喊起来。 “徽儿!你说母后该怎么做才好,这丫头趁你不在,不知道什么缘故衣冠不整地躺在床上!” “我让她起身,还被她狠狠推搡了一下,母后我就这般招人嫌吗?!” 哭着哭着,她眼睛一转,却发现手指对面的女人,竟然闭着眼睛!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白宁徽随意听了两下,把尹燕萦扶到凳子上坐着,自己来到床边查看—— 帘子被掀开不说,床上用狼藉一片形容也不为过。 本该在床尾的两个曼曼吉祥娃娃,被扔在了床中间,其中一个还压在和曼曼身上没掉下去。 早上给她盖好的锦衾,此时皱得乱七八糟,白白的小脚都露出来了。 白宁徽越看眸子越沉。 他缓缓来到和曼曼身侧,手指轻缓地给她重新盖了锦衾。 “这臭丫头!把母后我推倒,居然假装睡起大觉!徽儿,你不可能会信她的对不对!” 尹燕萦刚一出声,就见床上的男人蓦地转头! 那双在光亮中清浅,却在暗处极为恐怖的眸子,仿佛能吃人般投向她! 一股寒气直接从尹燕萦的脚底板窜起! “跟我出来…” 白宁徽撂下一句话,自己大步往外头走,完全没管尹燕萦什么摔伤的腿。 两人出屋后,和曼曼睁开眼睛,浅笑着赖在床上,心情舒畅。 “母后,谁准许你随意入我的寝屋!” 白宁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徽儿我…” “我已经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曼曼大病初愈,身子一直没好全,连床都下不了!你到底还要折腾她到什么时候!” 尹燕萦湿了眼睛,“我不是…是她…” “她推的你?!她连身子都没动过,倒是你,入屋后做了什么,你在我床上想找什么!” 尹燕萦恨得牙龈充血,“徽儿,你为何总是不信母后我,那臭丫头心机深沉,见到你就闭了眼睛,你这样就信了她!” 白宁徽深吸一口气! “不是我不信你!那你告诉我,床是不是你翻的!” 尹燕萦:“……” “别说不是!娃娃丢在了曼曼身上,你当我眼瞎吗?!她若是起身了,那轻飘飘的东西,还能粘着她不成!” ( 第八百零九章 筹办报社 尹燕萦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心机当真可怕! “徽儿!母后还不是担心你,怕那丫头光天化日,趁你不在藏了男人在屋里!这才进去翻查!” 白宁徽倒给她整笑了,“母后!这里是瑄王府!到处都是我的人!天底下何来如此了得的男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进我的王府!动我的女人!” 尹燕萦撇撇嘴,“有些事情啊,你别太自信!” 说完,她掉头就走,不想多讨论方才自己诬陷那女人的事。 “二月!二月人呢!” 白宁徽也不能真与她计较,只能把家里头管事的叫来认罪! “王爷……”二月姗姗来迟。 “有人进曼曼的屋子!你居然不拦!” 二月素来没有表情的脸,总算裂开了一丝懊恼。 “王爷……属下见您出府,姑娘又睡着,我便去休息了……” 他是根本不能料到,从未来过王府的太后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还莫名其妙闯了王爷的屋子。 阳间人能干得出这种阴间事? “休息?早不休息晚不休息,偏偏出事的时候休息!去领罚!” 白宁徽怒气冲冲地教训完人,回屋陪女人去了。 二月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是不是以为他不是个活人…… 屋里,和曼曼醒来后,就懒得睡了,挣扎了两下,就装模作样地苏醒。 白宁徽刚收拾好床铺,欣喜地凑上前。 “曼曼醒了,可舒服了些?” 和曼曼软软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不舒服,感觉有人在翻东西,还把我推来推去。” 白宁徽神色蓦地一黑,没想到她连曼曼也动了。 “大约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说着,温热的掌心不安分地从她的背上,揉到腰窝,再一路往下。 夏日睡裙单薄,手感真是令人沉迷。 “别闹,会痒。” 和曼曼嬉笑地推开他的手,赫然对上他那双卷着漩涡的邪眸。 “曼曼,睡多了身子乏了吧,该多……动动。” “等等,我起身去跑步,别乱动,啊——” …… 和曼曼休息灌药了好几日,又能下床活动了。 “今晚东方府设宴,曼曼想去吗?” “东方府?为啥设宴,东方庾要嫁人了?” 和曼曼站在秋千上,一派仙女样地荡来荡去,白宁徽在后头推着。 “别胡说,东方庾正式接管了京营,大开宴席,可以让百姓得些风声。” 虽然宫中会贴出布告,但许多人不会特意去关注。 和曼曼张着手臂,感受着飞升的快感。 “我说嘛,得办个报社,这样有点事,就写在报上送去百姓家。” 白宁徽眸光流转,“嗯,我已经在筹办此事了。” 从前他不在意权势,东方庾回京接管他手上的军务,也是去年与白宁烨商议好的。 但现在的他,心态稍稍变了些,凭他树敌多年,倘若真的放权,自己倒不怕刀光剑影,却并不想曼曼跟着他出事。 所以,这报社,便是另一种操控权势的契机。 “什么!你小子,居然把我的事抢去了!” 和曼曼抱着手臂扭头瞪他。 “好好稳住,别乱动!!你皮又痒痒了?你的事,不就是夫君我的事!” 白宁徽把秋千停下,将人抱起放回地面,掐了两下脸颊子。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但我要股份。” “那是什么?”白宁徽搂着她回屋。 “就是¥……ap;ap;” “呵,便是要分钱对吗?知道了,可这报纸是收钱的?” 和曼曼吃惊地看着他,“哈?你要办免费的啊,可以少收点,一份几文钱,但是怎么能不收呢,我不会干亏本事的!” 白宁徽若有所思,心中暗喜。 本是想借势,谁知还能挣上钱! 回屋后,和曼曼换了身出门的得体服饰,随着白宁徽去隔壁参宴了。 因为就在隔壁,和曼曼早就把东方府范围划入自己的地盘,席间显得颇为自在。 “哦?皇上也来啦。” 两人没到多久,外头就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喊。 “今日大家都随意些,不必拘礼。” 白宁烨走路生风,愉快地入席。 “最近他得意的很,南泽那头被他拿捏住了。” 席上,白宁徽偷偷跟和曼曼嚼耳根。 “怎么说,南泽本来就战败,拿捏住不是很正常吗?” 白宁徽神秘地摇摇头,“并非此事,你还记得那颗金珍珠吗?” “嗯……他小金库里的那颗?” 本来和曼曼快忘了的,但上回进去搜罗婚戒嵌石时,又瞧见了一眼。 “对,南泽开战时,他去造谣,说那是南泽龙珠,这回战后,复又安排了人在南泽传消息,说战败便是因了龙珠不在故国…” “哦哦,所以南泽皇帝想要了对不对?” “自然,可那老皇帝狡诈,无意给钱,小烨断不能答应,这些天多方交涉后,南泽终于愿意开价十万两黄金了。” 和曼曼猫儿般笑眯了眼,“那皇上真是赚大了。” 白宁徽宠溺地给她塞了颗草莓球糕。 “他哪里是赚大了,十万两根本没看上,开口就要二十万两黄金。” 和曼曼一噎,这……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皮不是一般的厚。 “那南泽给?”她含糊地问。 “不给怕是不行,那可是会影响国运的,日后南泽再发生什么天灾,百姓必定要把罪过怪在那抠门的老皇帝身上,帝位将倾。” 白宁徽有些感慨。 谁能料到,这能颠覆一个皇族命运的诡计,竟是一个贪财的小丫头指使的。 “那干脆大口一些,一百万两黄金如何?” 和曼曼腹黑地伸出手掌,在白宁徽面前嘿嘿地晃着。 白宁徽一把拍开这要吞象的蛇爪子,“这回战败,他们已然要赔数百万两了,再要,定是动摇国本负债累累,你觉得南泽会为了一颗珠子发疯?” 和曼曼耸耸肩,国事她又不精,“万一嘛。” 与她闲聊,总能让白宁徽乐得想揍她。 “万一……万一小烨被听到,兴许真能开这个口,你可别带着他胡来!” 和曼曼乖巧地点点头,惹得白宁徽手痒想捏她的腮帮子。 却在这时,案桌前方,一个小姑娘颤颤巍巍地端着杯子走来,一看就很紧张。 “王爷、王妃,小女高家…呃啊啊——” ( 第八百一十章 好事被坏王爷很怒 和曼曼懵了。 “对不起,呜呜……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求您开恩,别打死我……” 跑来想敬酒的小姑娘,极度紧张之下,居然手抖得把酒撒到和曼曼身前! 席面本是极为热闹,欢声笑语间,被她这样一泼,瞬间冷寂! 小姑娘的父亲,城门的守将高运,连滚带爬地冲来! 噗通—— “王爷!小女、小女自小手脚不灵敏,不是有意冒犯王妃,求王爷恕罪啊!不然……不然让卑职替她受罚!” 多年的同僚瞧见,也纷纷敢来跪在白宁徽两人面前求情!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震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东方府今天办的是丧事! 白宁徽彻底无语了。 “住嘴!” 静—— “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呼小叫,全都退下!” 白宁徽扶着和曼曼起身,另一手挡在她身前,冷着脸把这些哭哭啼啼的大老粗喝退。 自己带着和曼曼去换衣服了。 “奇怪……王爷何意,不罚我们了?”高运朝他离开的方向探头探脑。 白宁烨抿着果酒,脸色红润,忍不住朗声大笑。 “王爷让你们退下,你们还敢待在这,真是欠揍啊你们!” 东方庾翘着一只腿,嫌弃道,“怎么这么丢脸!王爷看样子不打算罚,但本将军可不会饶过你们,跪在这的,每人二十棍!” 众人:“……” 这是造的什么孽,早知道王爷说完他们就跑了。 高运泫然欲泣地看着这位三把火新官,“卑职要为女儿代罚,岂不是……四十棍?” “你也可以不代!”东方庾不客气地瞪着他。 “代!代!” 离开的白宁徽,恐怕没人能猜到,他心情极好! “我们往哪去哦,不回王府换吗?” 和曼曼被他带着七拐八拐,奇怪地问。 “嗯,先不换。” 白宁徽暗哑的嗓音,伴着令人微醺酒香,传入和曼曼的耳中和鼻间。 忽然一晃,和曼曼只觉得后背一凉! 两人出现在府中不会有人经过的角落中! 被压在墙上的和曼曼,呆呆地对上两条精亮的狼光。 “这是……在干嘛……” 白宁徽额头缓缓抵住她的额头,“你……猜?” “白宁徽白宁徽白宁徽!” 和曼曼吓得将那两只乱动的手抓住! “嘘…曼曼,会唤来人的……” 狼光不断下移,那被泼湿的身子,此刻正朝他招手。 他发誓,他绝不是纵欲丧志! 是这丫头无故长了太多肉,哪有男人经得起她这般诱惑。 更别说衣服还湿了! 白宁徽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想把这散着酒味的香甜女人给吃了再说。 “白宁徽!这是别人家!你给我清醒一点!” 和曼曼掐着他的脸,只敢用气音乱叫。 “曼曼…不许说话,真的会来人的,你乖一些。” 白宁徽先抱住她狠狠吻了一通,等她被吻得头晕脑胀,再转战别处。 可就在这时—— “小表弟,今晚开心喝多了吧?好在有哥哥我在,别怕…” 和曼曼一个惊醒,死死摁住白宁徽的手! 外头正是有人经过,不对……是越来越近! 可白宁徽是谁啊,他能被摁住? 和曼曼脑袋要爆炸了,这王八蛋! “曼曼,只要你别出声…就不会被发现……” 白宁徽这种时候,还在她滚烫的耳边说话,顺嘴吻了一口。 “唔…” 若是有镜子,和曼曼一定能看到自己此时的脸,红得多恐怖。 越来越近的两人,果然没察觉出屋旁墙边的动静。 吱哑—— 屋门打开。 “你谁啊……滚开。” 那小表弟脚被门槛绊了一脚,酒醒了几分,想将人推开。 和曼曼突然从崩溃的气氛中冷却,快速抱住白宁徽的脑袋,示意他听! 那不是东方庾的声音! 白宁徽管他呢! 继续缠着自己的女人。 “小表弟怎么把表哥给忘了呢,瞧你走都走不稳了,还是表哥抱着吧~” 东方庾的表哥,就是他那继母家的侄子——卢生宝! 来了凤京这么些日子,卢生宝不仅找着了路子,成功买到不干净的药,还终于等来这小子喝酒! 如此美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当即一把将瘦胳膊瘦腿的东方庾,扛起! “胆敢跟老子动手!看我不……” 东方庾抬腿便要将他的胸给踢爆,可他一用劲,脑袋顿时像被人灌了一桶水般,晕的不得了。 “不懂事,说话怎能如此粗俗,要说……小娘子,嘿嘿。” 卢生宝得意地将人扛进屋中,他早就盯好了所有环节,今晚这个地方,东方庾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他! “小庾庾省些嗓子一会儿叫哈,哥哥是特意挑了最好的药,不会叫你难受,保管你舒服得不想停……”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小,和曼曼直接推开粘在身上的白宁徽。 “去!快去英雄救美!” 白宁徽霎时苦了脸,他家宝贝是不是个傻子。 怎么能叫自己的男人救什么美! “曼曼,你是不是不疼我。” “哈?没有没有,那我自己救,你乖乖别乱跑。” 和曼曼快速收整被扯乱的衣服,提起裙子就要去英雄救美! 白宁徽黑了脸,唯有抓起她的手臂,带着她一起当英雄了。 砰—— “谁!” 白宁徽横着脑袋就冲进屋,拎小鸡一般拎起卢生宝,狠狠丢出屋外! “你是谁!救命啊!来人啊!” 卢生宝翻滚在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阴煞之脸,他大腿的肉疯狂打颤! “我可是东方庾的表哥!你知道东方庾吧!皇上的亲信,凤京城京营的总领大将军!你敢乱来!信不信,啊!!!” 白宁徽正是气得上头,脚上根本就没有轻重,直接对准这个耽误他大事的垃圾的下半身—— 砰! 卢生宝瞬间只觉得天地灰暗,日月无光,就像他往后的下半生…… 可这根本就是刚刚开始。 之后的一刻钟,让他真切体会到了,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命的绝望。 “嗯?什么情况……” 屋里,东方庾被和曼曼随身带的类似清凉油的药膏抹了一把,其后还被抽了好几巴掌,这才迷迷瞪瞪地清醒过来。 “你这傻X,被人下药了还不知道,你那色鬼表哥正是要跟你入洞房呢!” 和曼曼趁机掐了一把这呆子的脸,一副江湖大佬的模样道。 ( 第811章 两个大男人 “什么!!!” 东方庾一下翻身下床! “人在哪!” 和曼曼抬手指了下,东方庾就冲出屋外。 “他娘的!” 夜里看不清,东方庾对准外头一个黑影就是一脚飞踹! 白宁徽眼尾寒光一闪,一手掀翻飞来的脚。 “你小子,本事不小!” 东方庾旋空一转,稳稳落地。 “东方庾,脑子被药傻了?”白宁徽冷声喝道。 东方庾一愣,“白宁徽?” 他瞬间抱住自己的胸口,“你这个不要脸的,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宁徽气笑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对自己如此自信。” “小…表…弟……救我……” 地上断断续续传来气若游丝地呼声。 东方庾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这什么东西。” “瞎眼看上你的。”白宁徽懒得多说,走回屋子去接他的女人。 东方庾定睛一看,脑中情景乍现! 他不过是觉得有点醉,出来就被人搀扶着,结果越扶越远…… 一想到自己险遭毒手,东方庾心中一阵后怕! “很好,今晚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东方庾!” 东方庾内力汹涌的脚刚一抬—— “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你要想一劳永逸,就尽管打死。”一脚入屋的白宁徽适时出声。 能够一下踹碎猛虎头骨的脚,缓缓收起。 “打死?未免客气了些,还是先留你一条小命,日后好好活着。” 东方庾咬牙切齿地拎起卢生宝,心中已然有了别的更好的盘算,大步离开这处没有人的院子,前往凤京最污秽的窑子…… 今夜,东方府闹的很晚,白宁徽两人翻墙回了王府,酒宴都未结束。 “东方庾!东方庾那小子去哪了!他一个主人家,怎么自己跑了!” 白宁烨喝高了,乐颠颠地在府中乱跑,一路跑到了东方庾的院子。 “诶,怎么没人……” 白宁烨进屋后没瞧见,本该走人,却因为喝了酒,变得有些执拗,直接将院里的其他屋子也一一查看了过去。 终于! “好小子!你居然在这里!走!去喝酒!” 白宁烨大步迈入只点了一根蜡烛的昏暗屋子,大大咧咧地拍拍东方庾的肩膀,搂着他要带他走! 东方庾气疯了! “白宁烨!!!你是不是有病啊!没看到我在沐浴吗?!” 一瓜瓢水泼了出去! 趁着白宁烨眼睛被水泼花,东方庾飞身从浴桶中跃出,裹上轻盈的深色外袍。 额角溅到的水珠缓缓滴落,温柔秀丽的侧脸蕴着薄怒。 “沐浴怎么了,沐浴也能喝酒啊…” 白宁烨擦了两把眼睛,自若地重新把人揽回,鼻间不自觉嗅到了一丝柔软的清香。 “你不是男人吗,别这么扭扭捏捏的。” “滚!” 东方庾一脚将人踹开,大着步子往外迈,身后披着半湿的乌黑长发,衬得身子修长,脸颊通透。 “嘶——臭小子!你这是要弑君啊!” 白宁烨觉得很没面子,五指一扣! 东方庾的肩膀蓦然被抓住,可居然下一瞬,手指一滑,光洁的衣料直接被带走! 琼脂般白腻的圆肩,猛然出现在白宁烨的眼中! 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手指,带着衣料不断向下……向下…… “白宁烨你想死!!!” “救命——” 白宁徽正缠着自家女人欢快,屋外由远及近便传来特别熟悉且烦人的大叫声! “皇兄救我!东方庾要杀人造反啦!!” 砰—— 似乎什么东西被压在了门上! “白、宁、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门被挡着,二月也问不到怎么解决,一时之间,唯有干看。 “东、东方庾……也不至于吧,你当男人这么多年,被人看两下,不要紧的对不…” 砰—— “噗!”白宁烨抱着被踹的肚子,眼角飙泪! “不要紧?很好,那你也给我瞧瞧!” 东方庾不愧是大将军,雷厉风行!上手就是一根腰带落地! 二月眯了眼。 虽然此时是黑天,但这样明目张胆,也实在是…… 太把他当自己人了。 “啊?不好吧……皇兄!皇兄救我!你的宝贝弟弟要被人非礼了!” 白宁徽前头已经被人打断了一次,此时更是极其关键的时候,天塌下来他都不可能管! 于是,那么顺利,东方庾把白宁烨衣服给剥了! “东方庾你别太过分!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我可是皇帝!你知不知道皇帝是什么!” 白宁烨护着自己的缺乏锻炼而十分有弹性的肉哭叫道。 “就你这小白脸小肥肉的!你以为我爱看?” 东方庾剥完他衣服不够,还当众掐住他胳膊上的一坨肉,狠命地讥讽! “去你丫的!你以为你竹竿一样的就好看?!” 白宁烨不服气地瞪他。 “怎么!要比比?” 东方庾差点就要把衣服掀开来,让他看看什么叫完美!却忽然理智一归,还是给裹紧了。 “嗬——看你那怂样,不敢比?” 白宁烨嘴角一勾,露出贱笑。 门突然一开! 靠在门上的白宁烨顿时往屋里摔去! 白宁徽一下推开,白宁烨又往东方庾那倒去,东方庾又一推,白宁烨又往白宁徽那跌去…… “你们俩差不多了昂!本皇帝要生气了!” “生气?谁允许你们两人闯我王府!想做什么?刺杀本王吗?!” 两人同时助力下,白宁烨终于站好,皱着脸哭诉。 “皇兄,都是他……不就是看到他沐浴,他居然小题大做,追着我进了王府,还要剥了我衣服。” 白宁徽身上披着单薄的外衣,浓黑的发披散在肩,眼尾红晕不散,性感的不得了。 “东方庾你一个大男人,看了就看了,白宁烨,你一个大男人剥了就剥了,就这样,滚回去!” 砰—— 门一关,白宁徽重新窝回了床上。 “啊?东方庾躲了他表哥一劫,没躲过皇上,太可怜了,皇上得对他负责。” 床上,和曼曼慵懒地趴着,轻飘飘的语气透着娇憨。 “他可怜什么,看了眼而已。” 白宁徽褪了外衣,上床搂着她。 “啧,东方庾是女的,被人看了不得负责?” 白宁徽长眸微眯,“你为何认定他就是女的?” 从来没听过她改口。 “女人看女人,当然能看得出来……”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2章 试嫁衣 翌日天光。 “昨晚后来怎么样了?” 和曼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探八卦。 “后来?后来趁着你熟睡,你夫君我又把你吃了一遍。” 和曼曼羞赧地瞪向为自己穿衣的男人,“谁问你了!我问皇上他们!” “曼曼,我只顾着吃你,哪有工夫管外头的事,一会儿问问二月。” 白宁徽笑着盖了个吻在她的唇上,将人带下床。 “两人……嗯,不雅地打了一架……”二月斟酌着字句。 “不雅?” 不是和曼曼污,毕竟刚刚才和白宁徽讨论了些非儿童话题,她一下子就想偏了! 好在二月又认真给她解释了。 “两人一个光着上半身,一个只裹着一件衣服,打架的时候有些不成体统。” 哦,真打架啊…… 和曼曼八卦之火熄灭,“那打完呢?” “皇上留在了王府休息,东方将军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府上。”二月道。 “哎,没意思。” 和曼曼无趣地摆摆手。 “今日瞧着有精神,便去宫里把婚服试了。” 白宁徽为她绾了简单轻便的发髻,坐下道。 “嗯,好。” 两人来到尚宫局试装,尚宫局上下严阵以待,神情肃穆。 不说外人不知,王爷真是把她们逼死了,当初说好做冬日的婚服,做好了正等着呢,却一路等到了盛夏。 结果,重做! “哇——这就是王妃的婚服吗?也太美了!” 和曼曼正穿好走出,若火焰中怒放的玫瑰,长长的袍尾金丝绣着凰鸟的翎羽拖曳而来。 赶巧出现的清佳,满眼印着极为炫目的正红色,艳羡得合不拢嘴。 白宁徽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转头便温柔地拉着和曼曼认真查看有何不妥之处。 他家曼曼当真太适合穿红衣了。 就是如此,他才没给她穿过红衣,一股子的妖媚,像极了戏文中祸世的妖孽。 白宁徽一面想着,一面打量着她的周身。 突然,单凤眸显出一抹狐疑的光。 “曼曼……是不是长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虽然有些记不清晰了,但白宁徽还能回想起当初对她的印象,不过是个看似乖巧的可人儿。 和曼曼笑笑不说话,心里头却是沉沉的。 她能说,现在的模样,越来越像从前的自己,几乎看不出花柳梦的样子了。 这么恐怖的事,她自己都不敢细想。 “尚宫大人,我知道王妃之前那套冬日的婚服,派不上用场了,能不能给我呢?” 一旁,清佳讨好地朝尚宫大人柔声道。 尚宫大人白眼险些翻开,碍于王爷在场,好声应付,“清佳小主,王妃的东西,您要请王爷的明示。” 清佳顿时一蹙眉,眼角偷偷瞧着那冷面王爷,有点不敢。 再看一脸和善的和曼曼,她当即有了主意。 “清佳见过王妃,王妃可还记得妾身?” 和曼曼也不是瞎子,早发现她了,“嗯,我还未成婚,就不必叫我王妃了,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曼曼。” 尚宫大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位未来王妃,此前宫中传闻她可怕泼辣至极,敢当面辱骂元帝与太后。 后又发生了那件无人敢提的血案,宫中人人自危。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感觉不出半点戾气。 尚宫大人敛了眸子,不以为意。 能嫁入帝王家的女人,没点换脸的本事也不可能,就像这位清佳小主,刚入宫的时候,的确是温婉似莲莲。 日子久了,那乡间粗野的秉性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清佳不知道自己在尚宫大人眼中已经十分粗野了,听到和曼曼如此套近乎的话,兴高采烈就伸手想挽住她。 “那太好了,你也可以叫我清佳…” 白宁徽手一挥,将和曼曼搂住,冰凉的眸子不客气地斜着她。 “宫中没有人教她规矩吗?” “王爷恕罪!!” 王爷一怒,全都下跪! 尚宫局如临大敌,面无人色地跪倒一片! 清佳先是一吓,旋即想到自己是元帝的侍妾,怎么说也能算他半个娘。 她挺挺胸膛,“王爷,不知妾身犯什么宫规了?” “毫无礼数,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说碰就碰!谁知你手上是否藏有毒物,亦或伤人的利器!张口便要王妃的婚服,恬不知耻,宫中何来这种规矩!” 清佳一噎,怒气蹭蹭蹭地窜出头顶! “我…我要的是冬日的婚服,她又穿不上!” “你莫不是以为你能穿得上?!不过几日就忘了自己是个没有位份的女人的事了!” 白宁徽锋利的眸子,像刀一样刮着清佳厚脸皮。 尚宫局一众脑袋垂得更低。 这话当真太屈辱了。 清佳眼泪险些飙出,“我…就是问问…” 可怜小鹿般的眸子朝和曼曼一眨一眨。 同是没有家世,嫁入皇家的姑娘,她一定能感受自己的委屈。 果然,和曼曼拉下白宁徽的手,神色怜惜地朝清佳望去。 “抱歉,我的婚服,我用不上,也不会给任何人。” 清佳眸色一沉。 尚宫大人不动神色地舒出一口气。 还好,一个不像话就罢了,不论如何,王爷的女人总归脑子正常一些。 清佳不死心,“你不穿,也不送人,岂不是浪费了?” 如果这不是亲爹看上的女人,白宁徽真能一掌把她抽死! 和曼曼倒是觉得奇了。 “就像王爷方才所言,你并不能穿这嫁衣,为何想要?” 清佳微微噘着荷粉的唇瓣,“我知道我不能嫁人了,但我也想拥有自己的嫁衣,算是圆我一个梦吧。” 和曼曼还是不明白,“既然你的确穿不上,给你不一样是浪费?” “不一样啊!你有一件,我也有一件,两全其美啊!”清佳争辩道。 和曼曼缓缓眯了黑亮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子… 难不成她变笨了?! “唉,算了,反正不行,你想要就自己做吧,不能动我的,不然我会翻脸。” 和曼曼摆摆手,简单粗暴地结束这个话题。 回身便让尚宫局的人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脾气这么坏!”清佳气哄哄地叫闹了一声,扭头便回太安宫找人告状。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3章 新业务 高级定制 换下繁复却极为轻盈的大红嫁衣,和曼曼看向亲自伺候的尚宫大人。 “大人,我拥有两套婚服的事,是宫中人人都会挂在嘴边的闲谈?” 尚宫大人淡然的神色忽然大变! 她立即跪地,“是下臣失职!请王妃责罚!” 和曼曼面容平静地转身,“我没什么权利罚你们。” 说罢,既没叫尚宫大人起身,也没有留下自己的主张,便在沉寂中离去,余留尚宫大人,后背一滴冷汗滚落…… 还是那条宫道,和曼曼走着走着,恍然回忆起上回离宫时的事! “等等,皇上不是…”和曼曼忽然停下,愣愣地盯着白宁徽。 白宁徽疑惑地牵着她,“他怎么了?” “他…皇后不是刚出事!他怎么…看不出有恙啊,还能赴宴喝酒!” 白宁徽还以为什么大事。 “嗯,皇后的确离世了,但后宫诸事不影响朝政。” 和曼曼低头想了想,“不是朝政,是……皇后不是皇上的妻子吗?妻子死了他不难过吗?” 白宁徽这才明白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思索着怎么解释。 “皇后与皇上,只是住在一起的……两个人罢了,小烨对她大约是没有太多感情,平日里他也多居锦延宫,所以,难过兴许真的没有。”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记得当初皇后找她说话,以为她会入后宫,那时的皇后在她眼中,是对皇上极有感情的。 再想起年节的堆雪大会,皇后堆的同心结…… 和曼曼忍不住就叹气出声,她的痴心,错付了。 “人都说日久生情,难不成皇上没有心?” 白宁徽有趣地看着她,“曼曼,小烨还小,他不曾在意这些情情爱爱,朝政事务又十分繁忙,在他心中,女人所占的位置,只有很小一部分。” 和曼曼大抵明白。 这世上本就不是只有情爱可言,就像她,很多时候赚钱吃喝睡才是最重要的。 出宫后,她又央着白宁徽带她去何事屋玩。 “姑娘!!!” 一进铺子,听着熟悉的高昂之声乍然响起! “香彤?!” 和曼曼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她! “你怎么在这!我记得让你留在梧桐小院那了啊!” 和曼曼喜滋滋地跑上前,挽着她手说话。 香彤也看上去十分雀跃,如今不在宫中,神色滋润了许多,发髻也梳得极衬她的美貌。 “哎!那点小事怎么够奴婢忙的,奴婢安排得井井有条之后,就闲下来了,又不能白拿姑娘您的工钱,便来铺子帮忙。” “那也好,可你干两份活,我再给你涨点工钱好了嘿嘿。” 和曼曼带着她一边闲聊,一边在铺子里逛超市般来来回回地走。 看得白宁徽直摇头,自个儿像老板娘似的去掌柜台子后坐着了。 “别啦,奴婢平日里吃穿不愁,要那么多工钱做什么,打扮着也没人瞧!” 和曼曼大眼睛一瞪,“啧啧,你这丫头心机颇深,是在暗示我要给你找门亲事?明白啦,我给你去安排。” 香彤羞恼,“姑娘别闹了!奴婢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想着嫁人。” “哈哈,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懂你,小强人呢?” 香彤被她气得牙痒痒,“掌柜忙着呢,前些日子您说要做个遮阳伞,他这不得去找人做呢?好在自家有绣坊,但做伞还需多找些工坊比较比较。” 和曼曼这才发觉其中的问题。 “这样啊,那是我人手太少了,如今我不常在铺子里,最好能找些有点子的人,经常出些新点子新玩意儿来卖。” 香彤明动的眸子一转,“其实啊,院里的小风和幽儿,都是头脑子极为灵活的,不如让他们帮忙想想点子?” “是吗?自然可以,若有什么好点子,就记下来给小强,要是能用,论功行赏。” 和曼曼时不时拿起铺子里在卖的摆件瞧着。 大多都是年前的样式,没什么新意,铺子里的客人也瞧着不多。 “可惜,姑娘您不卖珠钗首饰,不然奴婢也能出出主意。” 香彤眯着眼贼笑。 和曼曼好笑地瞥着她,“哟,不如在铺子给你空个角落,专门让你卖珠钗首饰,做那种高级定制的。” 香彤听得一愣一愣的,“高级定制?” 听着就很高级。 “对啊,根据客人的要求打造,不重复,打的就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旗号,当然,东西也得足够上档次才成。” 香彤双眸晶晶亮,“这好啊,难不倒我,可是别人会来我这买吗?” “一开始不会,你可以先卖手艺,等名声起了,有了回头客就好,最好先准备一些营销策略和背景故事,这些你别操心了,我们先看看哪个角落好呢~” 香彤拉住已经摇头晃脑看场地的和曼曼。 “姑娘!您不是说笑的?” “哈?我费口舌跟你说半天,谁跟你说笑,这个地方如何,把这几块木板拆了,阳光可以洒进来,你摆的珠宝那得多亮。” 和曼曼指着大门右侧的地方问。 香彤嘴唇一抿,一脸哭相。 “姑娘,不必如此,这样得花不少钱吧。” 和曼曼一把捏了下她的鼻子。 “做生意哪有不花钱的,怕花钱怎么挣钱!你要是做不来就直说,省得我给你弄成了,你给我丢脸。” 香彤被激得身子发颤,脑袋一热,直接就扬声道,“那不可能!我的手艺,在尚宫局偷学了多少年!” 和曼曼眯了黑眸,“这话你也敢说,倒是不怕人尚宫大人出宫找你麻烦。” 香彤不好意思地低了脑袋,“呵呵,不会的,她老人家出不了宫。” 有了香彤对自己的手艺担保,和曼曼就放心开始安排了。 坐在柜台里苦思冥想个品牌故事,听到外头的马车停下。 “来,帮我搬到楼上去!” 小强指挥着人,将自己收回的样品搬下马车。 “主子!您来啦!” 小强正是汗流浃背,扭头就见某颗熟悉的脑袋,探头探脑! “不错哦,很厉害,居然联系到这么多工坊。”和曼曼满意地点点头。 小强总是被她夸,如今已然宠辱不惊了。 “也就还行吧。”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4章 历史的罪人 二楼,和曼曼帮忙筛选优质伞骨,以及绣坊给的花色样式。 “遮阳伞的话,也可以分两条线走,就像扇子一样。” “我们先抢占市场,铺展普通便宜的款式,等市场饱和后再专销华丽装饰的贵族款式。” 小强脑筋一转,“主子,我们先卖,不出几日就会有其他铺子跟着卖,赚不多。” “不如我们将普通遮阳伞,让工坊做好,大量卖给伞铺,让他们去卖,我们自个儿另外卖华贵遮阳伞?” 和曼曼眼尾一扬,“哦?当然可以,你现在已经这么会做生意啦。” 小强挠挠头,“跟你学的。” 和曼曼笑笑,“如此的话,最好能把凤京的伞坊都包了去做我们的遮阳伞,留下一个最好的给何事屋,如此别家想定做就不大可能了,只是……” 她看着小强,“你会很忙。” 小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又何妨。”他可是能拿提成的人! “对了,方才我还和香彤说着,你人手太少了,自个儿抽空招些帮手,以后跑腿的事,你别亲自去了。” 小强乖巧地点头应下。 安排完自己店里的事,和曼曼带着白宁徽离开去办别的事。 “你们现在还用的是活字印刷吧?” 马车上,和曼曼问着白宁徽关于日后要办报社的细节。 白宁徽手臂搭在她肩上,听她这么问突然想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 “曼曼,我怎么没想到,所以你的地方,是和大辛很不一样的?” 和曼曼扭头,“对啊,你才想到啊。” 白宁徽是觉得自己有点傻,怎么关顾着儿女私情。 “那你与我说说,你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 和曼曼抱着手臂,慵懒地靠在软垫上。 “唉,这要说的话,太复杂了,是个高度发展的世界,当然,这高度是相对你们的,我们那时候,有灯有车有飞机。” 白宁徽戳了下她如今不那么圆的脸颊,“好好说,一个个说,罢了,就说说印刷。” 和曼曼翘起二郎腿,“印刷啊,我们有印刷机,靠机械,靠电能……” 白宁徽无奈,还是听不懂。 “你描述一下。” 和曼曼眼睛左右划了两下。 “嗯~就是吧……有个很大的箱子,里头有你想要印出的内容,速度是一秒……大概是我这样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可以印出三四张纸。” “它自己印?不需要人?”白宁徽听得吓人。 “对,不用人,只要有电,它自己就可以一直干活,半个时辰就印出个一万多张。”和曼曼认真道。 随后又和白宁徽普及了下什么叫电,由电衍生出灯、车、飞机…… 一张可怕的未来之景,一点一点呈现在白宁徽眼中。 “这要多少年,才能到达如此高度……”白宁徽面色苍白地喃喃自语。 和曼曼笑着拍拍他的大腿。 “用不着多久,按我们的历史书看的话,也就几百年吧,第一次工业革命距我们那时候也就两百多年,就是不知现在是否到达那个历史时间点了。” 马车到了地方,和曼曼牵着白宁徽的手,边说边往外头钻。 白宁徽蓦然将她一拉。 “曼曼你说什么?!” 和曼曼转头,“什么什么?工业革命吗?” “对!”白宁徽眸子里透着某些恐惧。 和曼曼面露遗憾,“在我们那个世界,大海的远方有许多国家,他们也在努力发展和生活,到了某个时间,他们以机器大面积地代替了人工,实现了经济飞速增长……” 白宁徽耳朵里听着,心口里越跳越快。 他突然回想到三思报来的南泽动向,那时没有在意,现在听来,怎么那么像她嘴里说的机械! 南泽靠海,大海的远方,机器代替了人工,经济飞速…… 接下来,两人到了他此前选办的报社场地,他眼睛完全没在看,全都在循环回荡着这几句话。 等和曼曼自个儿瞧完,白宁徽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又抓回了宫。 “皇兄!你消息也太灵了!是不是知道南泽答应二十万金的事了!” 白宁烨丢了折子,拉着白宁徽蹦蹦跳跳。 二十万两黄金啊! 全是他一个人的!他晚年得躺在金子上睡觉呢! 要是前头说,白宁徽定会跟着他一道嘚瑟,但现在开心不了了,还觉得南泽那定是有大变! 他将和曼曼那听来的事,给白宁烨说了一遍。 “什么!南泽从外头大价钱买来的破铜烂铁,是那么厉害的东西?!” 白宁烨歪着脸来回斜这两人,头顶就写着怀疑两字。 白宁徽就知道他没眼见,叫和曼曼给他普及了下机械的好处。 “你自个儿想想,原本每月要花十几两银子请工人干活,现在虽然一开始价钱高,但机器可以不停地干还非常快,一天就能把工人一个月的活都干完了。” “那他们东西就卖不完啦,价格也会变低,市场竞争力超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 “等着吧,待其他工坊面临生存也迫于无奈买机器,南泽生产的东西很快供大于求,日后还得卖到大辛来。” 白宁烨本是随意听听。 卖到大辛……随他们卖呗…… 可这么一想完,他顿时皱了剑眉。 “等等……卖到大辛,他们东西多,所以肯定卖的便宜,那么……” 和曼曼知道他想明白了,“那么大辛的商人就卖不过他们!我们经济会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白宁烨大掌缓缓按住额头,一阵懊恼。 “这叫什么事啊!干脆不让他们运来大辛卖好了!” “那你就会走上清朝的老路了…” 和曼曼竖起可怜的指头,在他面前左右摇摆。 “清朝?哪?”白宁烨半阖着眸子问。 和曼曼大口叹了气,又用简单的话,将大清是如何完蛋的事说了一遍。 白宁烨听得呆傻,白宁徽听得心寒。 “有这么……夸张吗?”白宁烨一脸懵逼地问。 白宁徽一掌推开他的脑袋。 “小烨!你可千万别成了千古的罪人!” 白宁烨要哭了,“皇兄,我不会!可和曼曼说的是哪的事啊,她不是自己编来唬我的吧!” 白宁徽板着脸瞪他,“这你别管,曼曼的话你必须听进去!给我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5章 皇上是好人 白宁烨一慌,立马抓住起身的白宁徽。 “别啊!皇兄我们一起想啊!你不能丢下我!” 白宁徽刚要说什么,外头和顺出声道—— “皇上,祥茂公公带了元帝的话给您。” 白宁烨想着那老头大概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让祥茂进来先说了。 “皇上…”祥茂皱纹满布的脸上,显得有些羞于启齿。 “老爷说,将…”他实在躲不过王爷的目光,双眼一闭,“将王妃冬日那套的婚服,送予清佳小主。” 此话一出,大殿温度骤然狂降! “你,说什么?”白宁徽出声便是一阵风霜寒砾! 祥茂瑟瑟发抖,轰然跪倒在地! “王爷!奴才方才说的,是老爷的话!”不是他说的啊! 白宁烨也怕祥茂出事,赶忙上前道,“父王这是老糊涂了!你去太医院给他请个御医看看脑子!快去!” “是!”祥茂起身,扭头就跑。 白宁徽看着祥茂离去的身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这辈子没有感觉如此屈辱和悲愤! 从前,他是大辛国高高在上的大皇子。 后来,他是权势滔天的瑄王爷! 可以说,从来没有人敢惦记他的东西!甚至还敢让两个皇帝出面,逼他交出! 白宁徽气得呼吸不稳,缓缓坐下。 要不是弟弟还在意他这个兄长,他岂不是连自家女人的婚服都要拱手相让?! 想到此处,白宁徽已经觉得肝痛了! 人果真不能无权无势,否则在别人眼里就是柔弱可欺的! 白宁烨搂着他的肩,看着他的脸,心中为那进宫没几天就放飞自我的女人默哀。 接下来,白宁徽都没心情讨论南泽的事了,只有和曼曼跟白宁烨两人,时不时盯着他看两眼,自己讨论了起来。 “好了皇兄,别气了,我会护着你的,你别操心哈。” 天色将晚,白宁烨双手拍着白宁徽的肩,送他走出锦延宫。 白宁徽一瞪,“你平日里最是胡来,不许出宫,你今年都出宫多少趟了!我还要操心你,怕你护不住我多久!” 白宁烨喉咙噎住。 他亲哥在咒他? “长点心吧!快生个皇储,父皇若是给你弄出个弟弟,我看你这皇位能坐到何时!” 白宁烨顿时晴天霹雳! 白宁徽掐了他的脸一把,见他也和自己一样如临大敌,他一整天的心情终于舒畅了。 “哈哈,你也太坏了。” 马车上,和曼曼抱着肚子大笑。 “不过也是,还真有可能!” 白宁徽宠溺地搂着她,却转而道,“没这个可能…” 夜里,白宁烨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怎么办怎么办,皇后怎么在这时候身故,父皇也是见鬼了,为何这把年纪还要女人!” 说来惭愧,白宁烨活了二十一年,人生第一次发现女人与子嗣的重要性。 说起女人…… 白宁烨突然不再滚床单了,眼前蓦然晃过半个滑嫩的肩背,特别的白。 以及,那人快速拉起衣服时,下意识的回身…… “不行不行!那家伙不是说好的男人吗!” 白宁烨猛摇头。 可是摇着摇着,脑中某个画面越摇越大! 身为“男人”,他会不会……太丰满了些? 白宁烨吓得从床上坐起!完全没发现自己脸色通红! “算了算了,还是去冲个凉水冷静些好了。” 白宁烨觉得这样下去,他今晚就别睡了,起身就让和顺去安排着了…… 东方庾今晚沐浴同样格外心绪不宁。 时不时扭头去看锁得铁紧的门和窗。 等洗完后,像做贼一样,抱着自己左顾右盼,脚下飞快地回自己屋中。 “我真是被那小子吓破了胆,他一个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在半夜偷跑来东方府才是。” 回到屋子,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东方庾寻回了安全感,大大咧咧地脱下身上的浴衣,换了身舒适的里衣睡觉。 空气安静得可怕。 东方庾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觉得哪里都不对。 似乎总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还感觉出,那眼睛就是白宁烨的! “不可能不可能,别自己吓自己…” 越想越慌,东方庾还是起身查看了一遍,到处都没发现人。 “我就说,白宁烨就算再荒唐,也不可能潜入别人家才是。” 东方庾叉着腰,懊恼自己太多心。 就在他要重新爬回床时,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 “将军,敌方有动,正南方向,玉兰树下!” 东方庾眼睛大亮,穿着里衣就迫不及待出屋了! 轻功飞掠,起落间很快就来到属下报的方位。 他单膝蹲在不远的屋檐上,朝着玉兰树的方向望去,果然入目就是继母卢氏的寝屋。 屋里漆黑,东方庾光着的脚指尖一点,身轻如燕地出现在房门前。 习武之人耳力远比普通人强,东方庾又在军营中长大,从小练就查探敌情的顺风耳。 只贴在门上,就将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嘘,小声一些,万一那小子突然来找我…” “这样才刺激,来~” “啊!慢点!死鬼!” 不过一会儿,屋里就断断续续飘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东方庾清冷的眸色顿时喷火! 脚一扬,刚要踹门进去,来个人赃并获!忽然身后一个东西罩下! 东方庾吓得险些要喊出,嘴巴又在这时被一个温热的大掌捂住! 紧接着脚也离地,场景迅速变幻,耳边有风呼啸! 他被人抱着跑了?! 东方庾一个膝盖就要顶上去! “啧,别乱动!我要是受伤了,你就是千古罪人。” 膝盖离下颌骨只差一寸,东方庾一停,这才发现是谁! “白宁烨!是不是有病啊!” 白宁烨无语地瞪着他。 “东方庾,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东方庾上手就要打歪他的脑袋,“你好人心?!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白宁烨侧脸避开之后,张嘴就顺势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白手腕。 “你说我做什么!你也不看看你穿得什么就跑出屋!这要被人看到了!你自己想想什么后果!” 白宁烨嘴里说的一本正经,抱着他大腿的手却没少偷摸。 东方庾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狐疑地低头,这才觉得是有些不妥。 夏日的里衣,丝滑又通透…… 东方庾头猛地一抬,瞬间对上白宁烨下看的眼睛!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6章 皇上被玷污 “你看到了?” 东方庾雌雄莫辨的嗓音,此时阴冷如腊月。 “没有。” 白宁烨眼珠子上看,没有任何迟疑就摇头。 东方庾虎口一下扣住白宁烨两侧下颌! 脑袋被迫上仰! “哎!别闹,我看不清路了,要摔了!” 白宁烨小跑在屋檐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脚一歪就从斜斜的屋檐上滚下! “你摔别带着我!把我放开!” 天旋地转,东方庾惊恐地大叫! “你害我摔!我怎么能放过你!” 白宁烨贱兮兮地抱紧他,一路滚啊滚…期间因为不能预料,所以碰到些什么,他都无法阻止,惭愧。 “东方府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这么吵。”隔壁王府的暗卫好奇地嘟嘟囔囔。 “大概是那饥不择食的女人,又玩什么新花样了吧。” 另一个暗卫不屑道。 两个地方离这么近,他们夜里出任务路过的时候,难免也是会瞧见些什么。 砰—— 两人落地,东方庾差点没被白宁烨压成肉饼! “白、宁、烨……你真是该…” 白宁烨一掌捂住嘴,“别说别说,大逆不道!” 东方庾只觉得手脚瘫痪,脑袋生烟,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宁烨缓缓眯起平日俊朗,今日阴险的眸子。 “把你摔坏了是我的错,我会补偿!” 将人从地上抱起,正好面前就是东方庾的屋子,白宁烨抱他入屋,轻车熟路地扣紧门闩,将人小心摆放在床上。 “喏,我一个皇帝,给你揉揉腿,你就别生气了。” 东方庾感受着脚腕上缓慢旋转的力道,觉得还挺舒服。 想到这小子生来高贵,居然给他揉脚,东方庾顿时觉得…… 很应该! “嗯,还需要看你的手艺才能决定。” 白宁烨嘴角一抽,这小子捧捧就上天? 但是低头瞧了眼掌心玉白的脚,他当即没有怨言,很快就进攻到了小腿部分。 “还有哪里痛,跟朕说,今晚全给你揉好,过期不候!” 他显然掌握到和曼曼做生意的精髓,饥饿营销。 听到这种好事只限今晚,东方庾浅阖的双目透出些焦虑。 不让他揉,自己似乎会亏。 “腿、手、还有背,嗯……脖子也酸,最后再摁摁头,就差不多了。” 作为男人,东方庾对白宁烨的戒心,低到可怕。 同为男人,白宁烨也不好意思提醒他什么,抿着唇听从指示。 东方庾常年习武,身上的肌肉用力时硬朗,放松时,却是极附弹性,手感特别好。 隔着里衣,白宁烨手脚很是规矩。 “翻个身去,我给你摁个背。” 长身一转,东方庾很上道地趴在床上。 及腰长发撩开,弧度优美的脊柱沟,在柔软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白宁烨手指颤动,这不好吧…… 手指一摁! “啧!”东方庾不高兴的声音,闷闷地从臂弯中传出。 白宁烨手一僵。 “用力点!你这些年是不是都没吃饭!跟女人似的。”东方庾埋怨道。 白宁烨深吸一口气。 笑着道,“吃了,你且受着!” 白宁烨也不用跟这个英勇的男人客气了,大掌揉面团般狠狠揉捏! 东方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成,气消了三成。” 等到白宁烨累得气喘吁吁,自己先受不了地转战去脖子。 揉着揉着,沉默的空间中,细细的呼吸声断断续续闯入白宁烨的耳中。 白宁烨困顿的眼睛霎时一亮! “东方庾?豆腐鱼?大芋头?” 他轻声试探,每叫一声,头就低两寸,直到凑到东方庾耳边,“你睡啦?不好吧…” 东方庾觉得痒,脑袋转到另一侧,继续睡着。 白宁烨缓缓起身,嘴角的弧度深不可测。 喜欢贪便宜的人,果然会遭殃…… 第二日天不亮,东方庾被哭声吵醒。 迷茫的眼睛寻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床上,赫然趴着一个梨花带雨的男人!!! 东方庾:“……” 他一个翻身,脑袋半抬,清美的脸上,神情极致的呆滞! “你……白宁烨……你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在哭的男人,不是白宁烨还能是谁?! “东方庾!你个疯子!你昨晚居然对我!” 东方庾不算太大的眸子,突然大睁! “你怎么了?” 他微微起身,薄薄的衾被从肩膀滑下,显露出没有任何遮挡的上…半…身… “白宁烨!!!” “东方庾!!!” 白宁烨也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印入眼中的,是被抓红的皮肉! “你自己看你昨晚做了什么!” 东方庾被他吼地一愣,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前两日还白嫩嫩的身子。 “我做什么了?打你了?” 白宁烨又是一趴,“呜……可怜我一世英名,被你这个凶恶女人……” 一边哭着,还一边踢被子。 东方庾实在没听明白,将被子裹回自己身上,“你老实说,我做什么了,说不清楚我就废了你!” 白宁烨心尖一颤,掩在手臂下的脸显出一丝不耐烦。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好,这还没听懂! “你把我给玷污了!你是不是故意装傻啊,不想负责是不是?” 白宁烨气急败坏地扯回被子,自己盖着。 东方庾这下真傻了。 “玷污……我?” “对对对,是你是你!气死我了,我要去找皇兄主持公道!” 白宁烨作势就要起身,被东方庾一拉。 “站住,我们这里先说明白,我是怎么玷污你的!我分明在睡我的觉,倒是你!不在宫里怎么跑我床上,你小子真是想死了!” 白宁烨噘着嘴把他甩开。 “哼!不要脸!自己干的事自己不认!昨晚我是在王府玩的,不是见你就穿个里衣在外头跑来跑去,真是可怕!” 这么一提醒,东方庾才想起来。 “臭小子!那女人在府里偷人,你真是碍事!” 东方庾上手就掐住他的胳膊肉。 白宁烨抓了他的手,“这不是重点!你昨晚玷污我了,你要对我负责,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东方庾抽回自己的手,在被子里抱臂,语气轻蔑。 “不可能吧,我有这本事?” 白宁烨摁住自己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你还没这本事?前晚在王府揍我的时候,你自己想想什么力道!” 东方庾一想:我还真是不错!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7章 怎么负责 “好了好了,你也没吃什么大亏,就这么算了。” 东方庾寻了下自己的衣服,在被子里穿了起来。 白宁烨眼睛一瞪,扯住他的衣服! “什么就这么算了!你别当男人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 东方庾衣服险些被他扯走,立即回劲与他僵持。 “白宁烨,你别得寸进尺,我要是女人,不也是你对我负责?!” 白宁烨抿唇一笑,一脸乖样,“那也行。” 东方庾撇嘴,懒得跟他废话,手上加力,“负责不负责再说,别耽误我去军营!” 白宁烨一不注意就差点被他扯走,同样加力,衣服又回到了中心点。 “这事说不好,你今天哪都别去!然后我回宫,再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他特意昨晚跑来,不就是因为这小子马上要住去军营了,自己不方便找人,现在让他走就是功亏一篑! 东方庾清秀的眉眼瞬间染火! “白宁烨!你信不信我昭告天下!让百姓看看他们的皇帝是什么德性!” 白宁烨五指紧扣,“去!反正丢人的也不只是我!而且你是女人的事,你要敢说出去,我就敢娶你!” 东方庾双目危险地眯起,手上一时控制不住—— 撕拉! 白宁烨眼底一抹精光极速闪过,身子敏捷地覆了上去! “哎呀,你居然撕了自己的衣服,这是不想走了?” 东方庾微凉的皮肤一下子像被火烧了一般! “白宁烨你滚开!” “东方庾,你昨晚也是这样欺负我的,只许你欺负我,不能我欺负你?” 白宁烨昨晚不敢动他,怕吵醒了前功尽弃,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嘿嘿。 东方庾整个人被他裹在怀里,热得想掐死他! “好,白宁烨,我可以负责,但是这事以后商量,你先让我起身去军营,要来不及了。” “嗯?你若是乖些,快点负完责,这不就能来得及了。” 白宁烨轻声在他泛红的耳朵旁细细碎碎地呵着气。 东方庾脑袋热得有些迷糊,“现在怎么负责,让我马上娶你吗?!” 白宁烨不乐意地掐了他一把,“胡说什么!” 随即恢复一脸奸笑,“把你昨晚对我做的事,让我对你做一遍,我们两人就扯平,我也不再找你麻烦。” 东方庾自小没了父母,对男女之事,知道的并不全,哪里懂得一男一女究竟能有多亲密。 以为昨晚不过是搂搂抱抱了白宁烨,最糟糕的就是抓伤,他能挺得住。 于是,脖子一横,“行吧,你赶紧。” 白宁烨心念一动! “啊——” 清晨,阳光穿透凉雾。 东方府的上空,回荡着某人凄厉的叫喊和……诅咒! “白宁烨!我杀了你——” 王府的暗卫侧目,“皇上又跑来和东方将军打架了?” 不知道自家弟弟又背着他出宫的白宁徽,给和曼曼拢好被子,起身离屋。 “如何,是否有消息。” 书房里,三思一脸疲惫,“只有天璇木有些消息,其余的药材,都太难寻了。” 白宁徽神色凝重,“继续找,抓紧时间找。” 七弦说,如果能找到那位给曼曼留药之人,一样的药材,曼曼一定还会好好的,他不能放弃。 三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终于才道: “王爷,其中有两种药,七弦说是在东域…” “东域…灵虺宗?” 白宁徽平静地出声,询问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当初曼曼被人带走,虽然找不到证据,却多方线索指明是灵虺宗的人。 现在这药的来源,更是与他们有关。 三思没有多说,“兴许是有联系。” 灵虺宗传闻中便是从东域而来,与他们有关的药、虫、香,许多都来自东域的品种,他人无法仿制与化解,这才成就了其在江湖上的地位。 “是否有办法联系到夙不寒。” 白宁徽沉思了良久才道。 三思一时震惊得无法回神。 王爷这是要妥协?! “唯有尽力一试。” 白宁徽指尖揉着桌上的蓝水玉猫,一对丹凤眼无神地望着刺眼的窗外。 “去试。” “是,另外汤侯抓来的女人,吃了七弦的失魂散后招供了。”三思继续道。 “还是灵虺宗?”白宁徽无所谓道。 三思垂眸,“她并不知幕后之人和组织,只是从小受风夜镇妙思坊培养……” 下面的话,白宁徽也无意再听,灵虺宗的人来头都大同小异。 此前带着曼曼去山里发现了一本眼线簿,除此之外,也不知凤京还有多少这样的耳目。 “另外,孙晓瑶那头,似乎对沈溪不抱希望了,暗地里与夏家联系。” 白宁徽都快忘了这个人。 “怎么,夏家很值得联系?” 三思:“听她的说法,夏家未来会超越纪家,故而占着事先知道些什么,与夏三少联手,近来的确有些成果。” “夏三少不仅在家业上有了插足的余地,更是频繁对凤京宅市出手。” 白宁徽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她的确通晓我们不知的事。” 一个没脑子的闺阁女子能做到这种程度,除此之外真想不出原由了。 “便随她去吧,你想办法在她身边安插个女婢,随时汇报她的言谈。” 一开始他们本是打算靠沈溪套她的话,如今看来她对沈溪并非真心的,唯有重新安排个人了。 “是。” 三思领命后,又汇报了凤京其他情况这才结束。 “王爷,太后带了行装来,说要一起随女儿住进王府。”二月站在门口道。 白宁徽缓缓站起的身子一顿,一个白眼欲翻不翻。 “这女人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大步往白悠奕的院子走去,果然见到在指挥人的尹燕萦。 “母后!” “皇儿来啦,这些事母后自己会办,你不必操心。”尹燕萦和婉地看着他。 “母后你当真如此?不怪儿子多嘴,如今父皇有了新欢,你再不露脸,他定是想也想不起你!” 白宁徽黑沉着脸警示她。 尹燕萦就不爱听他说话,“你们男人最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8章 夏家的局面 白宁徽拗不过尹燕萦,大清早的也不知道白悠奕跑哪去了,她堂而皇之就入住了王府。 “王爷,郭丞相求见。” 白宁徽正要去屋中看看曼曼醒了没有,二月又像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他来做什么……” 白宁徽嘟囔着前往前厅。 郭丞相本是太师,花相倒台后,白宁烨手上没有合适的人,就让这位只差两年退仕的老人家上位。 “王爷,大辛要亡啊!” 白宁徽蹙着眉头瞪他,“老丞相倒不必如此,直接说说何事。” 郭丞相老泪纵横,“皇上竟连着三日没上朝!您可不能放任他如此!” 三日…… 前日照例没有开朝,昨日是在东方府喝多了起不来,今日又是什么个情况…… 白宁徽早膳还未用,二月很干脆地给他上了一茶杯热粥,他端起便假装喝着茶。 “嗯……皇上可能是生病了……” “没有!” 郭丞相梗着脖子叫,“老夫特地去锦延宫查看,皇上连人影都没有了!” 白宁徽眉梢一扬,“本王这不曾接到他离宫的消息,罢了,丞相先行回去,皇上那本王会劝说。” “那就劳烦王爷了。”郭丞相谢过后很快离开。 白宁徽总算能回屋陪女人了。 “曼曼,莫要睡多了,头会不舒服。” 白宁徽轻揉着她的脑袋,想把她叫醒。 他不知未来会如何,但此刻实在不想她一直睡下去醒不来。 昏沉的睡梦中,和曼曼像一口气憋了很久,缓缓吐出。 “嗯……”她轻呓。 白宁徽知道她快醒了,继续柔声唤她。 “方才我听闻,那孙晓瑶预言,福瑞商号的夏家,日后会超越纪家成为首富,你要再不加把劲,钱都要被别人赚去了。” 和曼曼额心顿时拢起一团! “夏家?”她闭着眼喃喃。 “嗯,你也喝过他们家名贵的小罗春茶,据说他们要跟纪家抢生意了。” 和曼曼疲累地撑开酸软的眼皮,“卖茶的……和纪家抢生意?” “没人嫌钱多,一会儿我们去纪家听听风,顺带看望小猫如何?” 这是开了什么天窗! 和曼曼茫然的目光对上白宁徽含笑如春的长眸,久久反应不过来。 等真到了纪家,她才知道他没开玩笑。 “夏家吗?还真有这眉头,近来他们开了几个胭脂铺,卖的胭脂水粉一股子的清丽茶香,说是有养颜的功效,盛行的不得了。” 孙琼芳将一篮子三只小猫咪递给和曼曼玩,神色忧虑地说着。 “这样啊…那是该他们赚钱,脑子真好使,女人的钱不就是最好赚的吗。” 和曼曼笑眯眯地拿手给小猫咪咬。 “胡说,那男人就不花钱了?”孙琼芳自顾着喝了口茶。 “男人……”和曼曼还真不大懂,转眸问向白宁徽,“男人花钱吗?” 白宁徽手指刮了下她的粉鼻头,“男人自然是给女人花钱。” 孙琼芳刚下喉咙的茶,险些喷出来! 所以,以狠厉毒辣著称的瑄王殿下,是这般油嘴滑舌之人?! 可惜,和曼曼丝毫不领情,手掌一翻,“钱。” 白宁徽一掌拍开,“是为你花,并非要给你,你平日的吃穿,哪样不花钱!” “哼哼!” 和曼曼抱着猫篮,不屑地转头。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们什么事啊,大清早地把我叫来!” 外头纪无双急匆匆地跑入,一见到白宁徽,霎时收手收脚,老老实实拜见。 “是曼曼听说夏家发展得很快,特来给你提个醒。” 孙琼芳唉声叹气地起身,扯着纪无双歪歪扭扭的衣服,嫌弃地整理着。 一看就是才从床上爬起!还大清早! 纪无双尴尬地抖了两下,“夏家啊,我在盯着呢,前阵子他们派人大量想买入我手上的宅子,被我给拦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缓缓坐下道,“不过他们好似与凤京牙行联手,想占下另外一半零散的宅子。” 以前没有售楼部的时候,屋宅买卖都是靠着牙行那委托转手。 纪家收购大量的宅院,自然也有收不到手的,那些便是卡在了某些牙行大佬的手中。 “不过好在我们也不省油,凤京被我们全都赚了个遍,还已经与户部联合进军他州,哎,反正我是没将夏家放在眼里。” 纪无双得意地摆摆手。 夏家再强,能像他们一样与朝廷联合吗?有了朝廷在背后撑着,就算他们纪家不赚这个钱,户部也不答应! “人说骄兵必败,就是你这种吧。” 和曼曼搞笑地嘲讽道。 “纪家这两年定是没什么问题了,谁知道过两年,夏家会不会迎头赶上,愿意让出更大的利润,代替纪家与户部联合。” 能大刀阔斧,从茶叶一行跳出,转战房市,本身就说明夏家野心大,眼光高。 孙琼芳不比纪无双看得开,也觉得和曼曼说的对,指着纪无双就教训道: “你这孩子,心性不稳,如此轻敌必糟反噬,算了,还是等你爹回来,好好商议一番。” 提醒完纪无双,两人留在纪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王爷,你是不是为了蹭午饭,才带我来纪家的啊,王府没钱了吗?” 回去的马车上,和曼曼突发奇想地问。 白宁徽笑得眼角泛泪,“曼曼,你怎会如此想,王府能穷到吃不起饭吗?吃不起我也带你去宫里吃!” 和曼曼半靠在他身上,“没啊,只是觉得你主动让我来纪家,太怪了。” 白宁徽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曼曼,你过不久嫁入王府,是要从纪家这出嫁的。” “嗯?”和曼曼扭头,“噢!作为干女儿的身份吗?” 她才想起来,花家散了,自然是从纪家这走。 “嗯,是以纪家是你的靠山,你自然还是得多顾着些。” 白宁徽这是在认真为她以后着想。 当初让她回花家也是这个意思,不管他王府如何盛势,他都希望她身后除了他以外,还有更多的助力。 “行吧。”和曼曼不在意地重新靠回。 只是没想到,两人离开纪家老宅后,白宁徽居然还带她到了北市的售楼部—— “快!必须赔钱!否则我就砸了你们的铺子!”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19章 店大欺客 和曼曼一出现在门口,就听到里头哗然一片! “这是怎么了?” 门外就已经站了很多人,她没有硬挤到前头,只悄声问一旁的看客。 “听说是纪家宅子卖贵了还不给退钱呐!” 和曼曼:“这样啊…” 原本站在门口的护卫已经进去了,大堂中可不只站着一两个人,除了那要退钱的自己带的人,许多百姓也被煽动闹了起来。 那粗老汉高高举起堂里的雕花木椅,“你们店大欺客!今日老头我绝不善罢甘休!” “放下!”护卫狰狞着脸大喝! 角落里,孙晓瑶对着乔装后的夏永新笑道,“这熊爷是北市安安街最无赖的地痞,就算纪家真赔钱了,他也能闹到底,三少您就等着瞧吧。” 夏永新耸耸肩,“自然是要好好瞧瞧,看这一闹过后,还有谁再愿意来纪家买宅院。” 护卫本是怕那老汉伤了别人,却被普通百姓误会成仗势欺人,群起而攻! “纪家这么大的产业,坑了我们百姓不少钱!现在还会欺负人了!我们别在纪家买宅子了!” “对!幸好我还没买,我情愿去牙行买!” “我已经买了怎么办啊!纪家赔钱!” 老汉熊爷这头与护卫僵持不下,亲友团不甘示弱,在另一头开始打砸! “你们住手!砸坏了东西你们赔得起吗?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北市的负责人爬上柜台气急败坏地大叫! 可他越这么叫,底下人砸得越欢快!大不了官差来了他们就跑! 现场一片混乱,砸碎的木块和茶杯果然朝无辜的百姓飞去,一时之间又加重了局势。 护卫顾头不顾尾,甚至被人暗中打了好几下。 “如果再倒霉,死几个人,这纪家售楼部,关定了!” 孙晓瑶显露在外的两只眼睛,泛着怨毒的光。 只可惜她事先没想到能闹这么大,不然就带个刀子来… “你不打算亲自出手?” 孙晓瑶那么想完,夏永新的匕首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孙晓瑶眸光微微闪烁。 没有迟疑地推开了,“三少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做的来这种事。” 夏永新顿时鄙夷地收回。 孙晓瑶不在意他的想法。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傻的孙家大小姐了,好不容易重生,再不可能被人陷害! 再看向乌烟瘴气的大堂,椅子已经砸了一大半。 孙晓瑶眼睛扫过,顿时一亮! 那地痞熊爷,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竟是举起格外沉重的桌子,要砸售楼部的护卫! 砸! 孙晓瑶激动地握紧拳头! 不管是哪边受伤,今日的事就不会善了! 眼看那极厚的桌面,无法控制地朝还不知情的护卫压下,那一下绝对会将人砸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不显眼的石块爆射,以寻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击中木桌! 轰! 木桌瞬间崩裂成烟粉! 熊爷的力道没收住,双手往下套,可两只眼睛已然是呆滞至极! 发生了……什么事? 夏永新和孙晓瑶同样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旋即快速寻找出手之人! “关门。” 清嫩的少女声一出,众人立即发现大堂的楼梯上,出现一个人影。 “啊!主子!!” 已经躲起来的小门童和泽一见到少女,欢快地跑出来大手摇摆。 “什么!” 夏永新眼睛一眯,细细打量了过去。 楼梯旁的少女,衣着素雅中透着华贵,精巧的发饰、玉制的罗扇、低调却奢侈的暗纹锦缎,全都昭示着她身份不凡。 当然,这些东西夏永新这个富家公子哥儿全都不在意。 重点是那张脸! 他怎么不知道凤京还有如此美人! 孙晓瑶瞳孔剧烈收缩! 和曼曼!! 打闹的众人一下子停了手脚,却没发现,和曼曼说完那句话后,楼市的大门缓缓关起。 “这在做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关起来!” 门边的百姓忽然大叫! 和曼曼摇了摇扇子,神情镇定自若。 “哪有的事,凤京天子脚下,本姑娘何来这种本事,能拘禁百姓?大家放心吧。” 闹事之人面面相觑,怎么可能会信她! “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拘禁我们了!” “对!不然你说,你关门做什么,是不是要放狗啊!” 和曼曼淡然的眸子瞥了眼说要放狗的人,觉得他有点小机灵呢。 “自我介绍下,本姑娘是纪家售楼部的东家,你们今日买卖有纷争,我自然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至于关门嘛…” 和曼曼笑笑,“有百姓受伤了,未免趁乱打人者逃跑,定是要等官差来了抓人。” 闹事的那班人顿时露出慌乱的眼神。 没打中人的熊爷,从惊恐的情绪里缓过劲,凶恶的目光射向高高在上的和曼曼。 “随便一个小姑娘,就敢说是东家!当我们不识字吗?牌子分明挂的是纪家!” 亲友团一听,立即扬拳附和——“对!” 和曼曼手臂慵懒地靠着扶手。 “怎么,看不出我是纪家人吗?” 熊爷右脸的刀疤冷蔑一扯,“纪家哪位啊——” “纪家养女和曼曼,不论是北市售楼部,还是南市售楼部,都在我和曼曼的名下,各位若是不信,尽管去对面纪家商会问去。” 夏永新眼中掠过精光! 没想到嘛,纪家还有这么漂亮的养女,他真蠢!应该在此女子身上想办法啊! 叉腰站在柜台的负责人沈季萌,早就被气得脸都歪了。 朝和曼曼抱拳一拜,“哼!主子是不是自家的,难道还要听外人之言不成吗?!大家都出来,见过大小姐!” 因为混乱全都躲避起来的下人们纷纷出现,躬身作揖! “见过大小姐!” 这下,闹事之人无话可说。 “一个养女,能做解决什么问题,纪家店大欺客,小破宅子居然卖我八十两银钱!” 熊爷恶狠狠地吐了口陈年老痰。 和曼曼点点头,“是谁负责这位爷的单子的,出来。” 人称“老奸巨滑李老鬼”的李茂才,一脸懊恼地上前。 和曼曼一眼就明白了,能让李茂才出手,那老头一开始就是被认定成羔羊。 “怎么,给买宅子的时候,没跟这位爷说好价钱,才定下商契吗?”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20章 赔钱不可能 李茂才偷偷瞪了眼熊爷,拱手道: “怎么可能呢大小姐,自然是谈好了价钱,否则这钱他能给吗?” 熊爷刚要出声,和曼曼快他一步。 “哟!钱都收啦,钱都收了这位爷怎么才觉得贵呢?” 熊爷脸色不好,“本大爷打听了前头卖宅子的人,他卖给纪家时,才四十两!你们纪家不要脸!翻了一倍卖!” 听到此处,百姓们窃窃私语。 “纪家真是奸商!没人性!” “这么贵谁买啊?!我们全都不买了!” 和曼曼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按您的意思是,四十两我买来,一分不赚,四十两卖您就最好对吗?” 熊爷差点脱口说“那可不是”! 但他转念一想,还是改口道,“你们当然可以赚,但哪能赚这么多!” 和曼曼不甚介意地继续摇扇子。 “大爷,我纪家明码标价地赚,您若是不想买,可以不买。” “就像您去酒楼喝酒,您不能喝完了酒,突然骂卖酒的卖贵了,那不过是粮食酿的,粮食又能有多贵呢?” 熊爷脑子被她绕晕了,觉得特么的还挺有道理! 但是不行! “我不管,你卖贵了,就得赔钱!” 手下们应和——“赔钱!” “赔什么钱?我纪家是打开门做正经生意的,您只要能说明白,我就给您赔。” 和曼曼额角碎发被风扬起,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卖贵了,把贵出的钱赔给我啊!”熊爷大吼。 孙晓瑶连连点头。 只要他们纪家赔一次,往后会有更多的人上门要钱,看他们生意怎么做! 可是…… 和曼曼这个唯利是图的,能赔钱? “大爷,卖没卖贵,是您说的,我可没觉得贵。” “我这么一栋大楼,每日的茶水瓜果,服务极好的员工,画宅图的画师,旧宅的修缮补葺,与户部交好的关系,这些哪一样不要钱。” “当然,我知道您要说关您什么事,但我纪家做这门生意就得花这么多银两。” “故而,这些钱也赚得心安理得,您如果觉得贵,可以不买,您如果买了不服,我现在做主,给您退了这宅子!” 熊爷犀利的眸子,左看右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出钱的只让他闹事,人家要让他退了,这还怎么闹? 想到此处熊爷咬牙,“不行!就得赔钱!否则我就不走了!” 手下应和——“对!赔钱!” “好,沈先生,官差派人叫了吗?”和曼曼不再客气。 沈季萌下巴高傲一抬,“当然!” 熊爷一脚踩在凳子上,“谁怕谁!老子不信官差会站在你们奸商这!” 和曼曼浅勾丰润的红唇。 “大爷,不论如何,您砸我坏我财物,还伤到了无辜之人,官差不能纵容。” “您随意给商货定价,官差若是应允了,城里的商户也不能答应,情愿关门不卖。” “您觉得,他们要如何为您做主?” 熊爷闹事一绝,想事情实在没有太大本事,根本懒得理会她。 “你别忽悠我!我不信你这套!” 夏永新却是蹙了眉头,对一旁的孙晓瑶轻声道: “这有点闹不起来了,不如让他将宅子退了,只要退了一个,之后嫌贵的百姓也会纷纷退宅,再后,纪家就能关门大吉。” 孙晓瑶没多想,这也是好办法,便悄悄抓了个人把话传到熊爷耳里。 只是,这些小动作,在站于高处的和曼曼眼中,尤其明显。 “有意思,还特地来看戏?” 果然,人传人,话传话,熊爷拍桌—— “行!退就退!一分不能少!” 外围百姓看得一脸懵逼。 大爷!刚刚不是还说不信这套吗?! 和曼曼满意地点下脑袋,“行,还有谁要退的,今日一并退了吧,沈先生,即日起,定下一个规矩。” “凡在我纪家购宅,入住三日内,只要宅院没有被破坏,依旧和卖出时一模一样,那么,无条件可退!” 沈先生俯身,“是。” 一同被关在大堂中的百姓,顿时一阵激动! “入住三日啊!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借钱想住一住七进七出的大豪宅呢?!” 和曼曼耳朵灵,一下子听出了这个规矩的漏洞。 但是她玉扇一挥! “可以!你们想住什么宅子,就住什么宅子,但是一个宅子仅有一次购买机会!” 要想三日三日的连环住,想的美! 可是,和曼曼想到的漏洞,百姓们其实还没想到,听到东家金口玉言了,他们更是绽放出雀跃的欢笑! “这纪家真是不错啊,如果我没入住,岂不是一直有退房权?” “咦?还有这等好事,我问问!大小姐,是不是没住都能退啊!” 和曼曼笑得纯良和善。 “自然的,没入住怎么能知道有没问题呢?只要宅子还是原模原样,您就是十年后入住,觉得不满意,就能来退!” 夏永新看着这些傻子一样的百姓,听到这些话果然又乐了。 乐个屁啊! 这明显就是和曼曼表面收买人心,实则无人可破的诡计! “大小姐好心计,十年后即便想退,这宅子的价格也不是如今能比的了,我相信到那时,一定不会有百姓想退。” 他自信满满地站出来,折扇掩住自己俊朗的半张容貌。 和曼曼俏脸紧绷,险些笑喷。 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呢! “公子说的不错,所以买宅子,就是为了升值啊,十年后再卖,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后悔在我纪家买宅院。” 众人本还记挂着宅子买贵了的事。 夏永新这么一帮衬,一下子又被和曼曼拉偏了方向。 “哎呀,那四十两的宅子卖给纪家转手就是八十两,我的宅子要是转手肯定也能卖不少啊!” “可不是,去年我家那条街的宅子也就二十两,我现在都买不到了,要等明年、后年,我刚买来的宅子肯定能赚不少!” 夏永新俊脸一沉!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孙晓瑶嫌弃地瞪着他。 没用!难怪这么多年不成事! 于是,原本动心想退宅子的百姓,突然就不急了! 不说这入住三日可退的规定,就是这不愁卖的趋势,他们也不着急啊。 反正住没住,纪家怎么知道,要是日后宅子价钱低了,他们就来退,要是能升值,再好不过啦!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21章 抓奸 结果,闹到最后…… 熊爷傻愣愣地退了宅子,百姓们该干嘛干嘛去了,官差来了还将闹事的人带走。 至于砸坏的东西,和曼曼极为慷慨地没让他们赔。 这不,又博了些美名。 夏永新和孙晓瑶,一个迷茫地走出,一个愤慨地回府。 唯有站在二楼的白宁徽,目光随着夏永新变暗。 “主子,这以后会不会生意做不下去啊,大家就住三天就来退了。” 沈季萌是丰韶英调去何事屋总部后挑选出来的,显然还不是很沉稳。 和曼曼摇头叹息,“小萌啊,我们店这么大,哪里怕人退,何况我也说了,是在保证宅子原模原样的情况下退,这就说明什么?” 沈季萌道,“我知,说明我们不亏嘛。” 其实还是亏的,时间和人工是要费用的,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和曼曼点点头,“这不就结了,你想想,如今我们宅子价钱不断在上涨,卖给别人住三日,我们又原价收回,岂不是多保了三日值。” “三日后拿回来又不是卖不出去了,你要愿意还能再涨。” 如果他们住个一年半载再退那更好,像夏永新说的,纪家不过是用便宜的价钱又收回来罢了。 沈季萌想想,也是。 “何况,我们纪家就是靠服务的,别家要是想抢我们的生意,我们多了这条条件,他们除非也能跟上,否则就又失去了市场竞争力,我们纪家依旧是首选。” 和曼曼眯着眼,笑得一脸精明。 “再再者,想贪便宜的人心里念着,反正只买来住三日,那么一定会想住个好宅子,可由奢入俭难,他们住了三日,未必舍得退呢。” 沈季萌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听起来是为了百姓定的好处,实则还是在坑他们!” 住过好宅子的人,哪还能看得上家中的茅草屋! 和曼曼上楼的脚步一停,不高兴地朝他瞪去! “胡说八道什么!坑谁了!你小子最好嘴巴严一点,否则迟早被我灭口!” 她手上的扇子作刀切状! 沈季萌乐呵呵地摆摆手,“不会不会,你知我知,连丰老大也不说!” 回到二楼,和曼曼接了白宁徽,又对沈季萌交代了些事。 “往后有人闹事,你们千万别上去硬来,他们想砸桌椅就让他们砸,我那些东西看着名贵,其实都不值钱,只打算摆个一年就要全换了去。” “啊?”沈季萌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和曼曼看他那傻样,嘿嘿笑了两声。 “还有,大堂底下布置上大片大片、繁盛富贵的干花做装饰,时常更换。逢年过节都贴些剪纸喜庆些,常关顾的老顾客在这时亦可准些礼品送上门去……” 她又说了很多贴心小建议,最后道—— “总之啊,要让他们觉得来纪家买宅子是值得的,不必贪小便宜去牙行没保障,而且现下有人觉得我们卖贵了,那我们赚来的钱,也要花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 沈季萌一一记下,心中暗暗佩服。 她说的这些,从未在别的商行见过,谁不是卖了就卖了,还管那些客人想什么。 有人闹事直接报官,哪里像自家主子,耐心给人退了宅子就罢了,还把规矩都一并改了,用来讨好那些个泼皮。 白宁徽却很明白这丫头的想法。 操纵舆论和人心,是她最爱干的事,只要这两点能掌握在手中,不论是商道还是官道,都能畅通无阻。 回府的路上,和曼曼突发奇想。 “你说,我要不要再培养一些人出来,与纪家打擂台?” “这是为何?”白宁徽笑着听她说话。 “因为纪家发展的好,就会有人眼红啊,反正都有人抢生意,不如自己人来抢,好了,就这么定了,我想想让谁来……” 白宁徽浅褐色的眸子,映着她认真思考的小脸。 “不如我来安排,你的人一共就那些,安排来安排去,还是容易被人发现。” “行啊。”和曼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白宁徽在凤京深耕多年,手底下肯定很多隐藏boss! 他宠溺地看着她,这句没有半点游移的应允,温暖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肤。 她真的很信任自己…… 白宁徽笑着笑着,突然眉眼一跳! 既然总有人眼红,不如让自己的人瓜分…… 所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与其一统,不如表面分割,暗中收势! 白宁徽五指渐渐收拢,仿佛窥探到了天地的奥秘,心中有了某些决断…… 午后,本该一早前往军营的东方庾,此时像个将死之人般奄奄一息。 “都让你乖一些了,也省得费这些力气。” 白宁烨搂着他想睡一觉又不敢,唉声叹气的。 方才真是一场大战,这家伙委实凶猛,自己差点没被掀飞,好在他武力值不减,终于拿下。 “等你舒服些了就去军营,这回我可不拦你了,然后你再找个理由,说我一早把你叫进宫就成了。” 他撩着东方庾耳边汗湿的墨发,眸光扫见他恬静苍白的脸,心中略有些心疼。 女人第一次会疼的嘛,他知道。 可他以为东方庾常年习武,身子不比普通女人,定是能挺过去的。 当然,这小子挺过去后就要揍自己,这事也不好,他自然得多要几次耗其体力。 东方庾气若游丝,已经不想说话了。 什么军不军营的,等他缓过劲儿再说。 等他缓过劲儿了,看他如何宰了白宁烨这畜生!! 白宁烨一直盯着他,感觉出他睡着了,这才敢安心睡下去。 “什么!东方庾屋里有苟合的动静!” 东方夫人自己也起身不多久,听到这个消息,欢快地在屋中来回走动。 “知道是谁吗?!” 丫鬟摇头,“不知,少爷功夫好耳朵灵,我们不敢靠得太近。” 东方夫人遗憾地停下脚步。 “算了,反正东方庾是跑不了的,我们这就去抓他一个现行!” 她早怀疑那小子是个丫头,如果能趁此机,抓到东方庾这个巨大的把柄,以后这东方府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东方夫人紧了拳头,成竹于胸。 呵,姑娘家失了名节不说,假扮男装当将军,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22章 皇上的一天 “砰——” 东方庾的屋门被一脚踹开! “快!给本夫人拿下这对狗男女!” 床上,熟睡的白宁烨,朗目霎时一睁! 不过几个瞬息,床帐被掀! “把被子也掀了!让他们丢丢人!”女人尖锐中带着兴奋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掀床帐的嬷嬷怔愣在原地,手指抓着帐子无法动弹。 这……有点眼熟啊! “还在做什么?!把人捆了拖下床啊!” 东方夫人还顾念着自己是个有身份的名门孀妇,没好上前,但见嬷嬷居然不动,她有些着急。 此时天色暗沉,她大步来到床边,推开幂篱的纱帘,往里一看! “啊!皇上!” “韦钰晓,把门给朕关了。” 白宁烨歪躺在床上,姿态餍足。 砰! 刚被踹开的门,自外头重重关上。 东方夫人吓得腿软,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不是东方庾吗?! “唉,你们居然发现了朕的秘密,看来是不能活了。” 白宁烨将东方庾护在身后,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脑袋,示意他别怕。 “皇上饶命!不是!您何来的秘密,妾身根本不知晓啊!” 东方夫人两行悔恨的泪争先恐后地流! 她好像是看到里头还有一人躺着,可也没看清是谁啊,怎么就发现秘密了! “不知晓?唯有死人才配说这三个字…” 白宁烨温润如玉的脸,说着说着沉如寒潭。 嬷嬷“砰”的一声,面如土灰地跪地。 “皇上,是夫人!是夫人想来抓少爷的奸,和奴婢们没有关系啊!” “对对!求皇上开恩,我们保证什么都不说!” 下人们哭喊起来,除了一个嬷嬷,还带了四婢女,八个打手,分明就是将人一网打尽的架势啊。 光线昏暗的床上,阴影铺面,白宁烨脸色显得特别的阴沉。 “夫人……抓少爷的奸?东方夫人这么不满意当我东方将军的母亲?” 东方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这样的皇上!妾身是以为有贼啊!” “还说朕是贼?”白宁烨语气凉凉。 “不是不是!不是说皇上!皇上您就饶过妾身吧!!呜呜…” “饶过你?朕被你们掀了床帐,看了身子,颜面何存?” 东方夫人一顿哭天抢地! “妾身为奴为婢,只求皇上饶妾身一命!” 白宁烨正要说什么,感觉身后传来动静,他手指松了床帐,转身将东方庾脸上的衣服取开。 “嘘…有人在外头。” 东方庾好似刚被吵醒,白宁烨唇瓣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东方庾累得不想睁眼,点点头后不再说话。 白宁烨托着腮,细细打量他睡着时清雅脱俗的脸。 扮起男人时还有几分英气,但此刻欢爱过后,透着鲜嫩的粉,极为养眼。 他就这么看着,一时之间居然把外头那些人给忘了! “皇上?您是不是饶过妾身了?” 东方夫人哭了半天,发现床里没有动静了,膝盖往前挪了两下轻声问道。 白宁烨恍然一醒,想着东方庾在睡觉,不愿吵到他,便道: “行吧,把嘴巴管好,回去吧。” 东方夫人和下人们完全没想到皇上居然就这么放了他们,感激涕零地猛磕了几个头,轰然跑了! 回到自己屋里,仍心有余悸。 “快,把门闩了!” 东方夫人灌了一大口茶,“呼——甘婶,你说,和皇上躺在一块的,会不会是东方庾?” 她眼中闪着发现大秘密的光! 虽然命悬一线,但这也太值了! 那傻皇帝,还真把她放了!她这就收拾收拾,住到她男人府中,日后凭着这个大秘密,说不定会有好…… “呃,甘婶,我……我!” 甘婶脸色煞白,一直没有回神,突然就见到东方夫人抱着肚子,滚落在地! “夫人!你怎么了!!” “茶……有毒……” 东方夫人,留下最后一句话,双目渗血地离开人世。 “皇上,十四人,已全数处理完毕。” 暗卫正午离开未至片刻,回来禀报。 “很好,退下吧。” 白宁烨搂着女人,继续睡下了。 平日他一个人倒是不曾睡这么多,只是怀里有个暖和的,似乎格外好睡。 夏日的半夜,东方庾直接被热醒! 一膝盖顶开! “呃噗——”白宁烨双眼暴凸! “你……你想害我断、子、绝、孙!” 东方庾先是一惊,旋即解气地抱臂哼哼,“这不是正好,你这种畜生,绝了是为天下百姓好!” 白宁烨脸色发青,好半会儿才能喘出气来。 “你!你别闹,你大概不知道,你肚里已经有我皇儿了,要是我往后不能生育,你只能被关在后宫,十月怀胎,抚养子嗣,以恕罪孽!” “你说什么!” 东方庾被吓得后背淌汗! “就是你听到的!” 这下轮到白宁烨解气了。 东方庾扬起一掌,“那我现在先拍死!” 说着便要往肚子打。 白宁烨没见过这么刚的女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没用!你这样打只会打得自己肚子疼,孩子现下在你肚里还没个影子,拍是拍不死的!” 东方庾也不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转念一想,还是过几日自己去看看大夫,省得听他危言耸听! “这就对了嘛,事情发生了,我们要勇敢面对,不要打打杀杀,我说啦,往后不缠着你,你就今日陪我。” 白宁烨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搂到自己的腰上。 “啧,走开,我都出汗了!” “啊!那正好,我们去沐浴啊!” 白宁烨说着就将人抱坐起。 “白宁烨!别得寸进尺!走开!” 东方庾手脚并用地将人推挤开,白宁烨盯着不小心露出的白皙身子,眸光骤然变暗。 夜里虽黑,经不住对方够白…… “小庾儿,你不好这样总勾引我吧。”白宁烨再一次将人扑倒。 东方庾惊恐地对上他透着某些信号的眼睛,气得牙齿打颤! “白——宁——烨!!” “就最后一次,之后放你一个人沐浴,我发誓我发誓…嗯!” 隔壁瑄王府。 白宁徽搂着和曼曼坐在池边吹夜风。 “皇上……一整日都在东方府?”他不敢置信地望向汇报消息的三思。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23章 看喜脉 第二日,白宁徽赶去皇宫。 “说,昨日都做什么了?!” 今日正好不用早朝,白宁烨躺在长案后懒洋洋的模样。 “啊?没做什么啊,就是去找东方庾玩了。” “东方庾?他不是应该去京营报道!” 白宁徽冷着声,脱了鞋子就要踩他的脸! “唉,不是,皇兄你不知道,东方庾这小子兽性大发,居然想把我……所以我一个反抗,就把他……” 白宁烨兴致勃勃地躲开他的脚,与他说着这个好消息。 白宁徽几乎一听就明白,“你是不是疯了!他一个将军当得好好的!你去碰他?!” 白宁烨丝毫不在意,搂着他的肩膀一起坐下,“我听户部说啊,凤京男儿比女儿多太多了,皇兄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白宁徽嘴皮子一扯,僵硬地笑笑。 “知道,女人这么少,你也用不着设后宫了,把她们都散了吧。” 白宁烨脑袋歪去,“这么说来,也不是不行啊,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东方庾要当男人,就会浪费一个女人!明白吗?” 白宁徽长眸一斜,“你要寻借口是你的事,但可别把事情闹大,小心他举兵造反!” 白宁烨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不会不会,我有分寸,看得住他。” 本该去军营的东方庾,大步跨过被白宁徽和天禄大师打架弄碎的墙。 当时他的要求太高,以至于凤京建墙的材料居然凑不出来! 结果还没盖到大腿根就停工了。 “将军——这里是王府。” 二月无语地看着他。 “本将军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东方庾寒着脸,轻车熟路地往七弦院子走去。 “嗯,可您不知道王府不能擅闯?” 二月执着地跟在他身后。 “我有擅闯吗?我这不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吗?”东方庾头也不回地迈入虫草居,“七弦人呢?!” 二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送药给姑娘。” 于是,东方庾又一路前往白宁徽的寝屋。 二月阴魂不散,“这不好。” “七弦!出来!” 东方庾忽略二月,径直来到屋门前嚷嚷。 七弦刚放下药碗,闻声出屋瞧着,“东方将军?” “给我看诊!” 东方庾目光扫过屋内,欣慰地发现白宁徽不在,干脆利落地坐在和曼曼身旁,摆上手臂。 和曼曼乖巧地喝着药,微勾的眼尾瞥着他的架势。 “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东方庾不客气地回怼。 和曼曼撇撇嘴,“我可没在骂你,你是不是姨妈来了!” “姨妈?我好像没姨妈。”东方庾认真地想了想。 七弦依言给他把脉,“将军您似乎……肾亏?” “你说什么?!”东方庾险些拔刀砍死这个庸医! 七弦吓得倒退两步,“不是不是,把脉不准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和曼曼在一旁捂嘴偷笑。 “哈,反正你是个姑娘,肾亏又不算大病,七弦你说呢?” 七弦点点头,看到东方庾冰箭般射来的眼神,又立即摇头! “我是让你给我瞧瞧,我有没有怀上孩子。” “噗——” 和曼曼刚送进嘴里的药,直接大喷! 七弦茫然地看着这两人,脑子里的山路十八弯一时间不知道绕到哪去了。 “你是真有病啊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女人吗?哪怀的孩子啊!”和曼曼气急败坏地擦着嘴。 东方庾懊恼扶额。 坐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和曼曼和七弦,他也不可能这么说。 “别管这些了,七弦你赶紧来看啊!” “哦。” 七弦懵懵地走回,重新搭上了脉,嗯…… “不对,将军,这种事我实在是,反正现在瞧来是没有,可您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东方庾和白家两兄弟是一起长大的,又住在王府隔壁,七弦自然也给他看过诊,知道他的特殊情况。 但,不能特殊到无缘无故怀孕吧! “哼,没有就成,别打听这么多。”东方庾果断起身,不给两人八卦的机会。 七弦立即接着道,“可喜脉也得一个多月才能看出啊!” 他这话有些试探的意味,和曼曼仔细盯着东方庾,果然见他脸色微变! 她顿时像一口塞了个大鸡蛋,“不会吧!是谁,哪个贱男人!” 说到贱男人…… 东方庾缓缓扭头,清冷的眸光渗着极为隐晦的寒芒。 和曼曼:“……” 电光石火—— “难道是白宁徽?!” 七弦一个机灵,疯狂摇头,“不是不是!姑娘你别胡闹!你要这么说,王爷听到了肯定要生气!” “不错…” 一个阴沉沉的嗓音,赫然从门口厉鬼似的传来。 和曼曼屁股一个哆嗦,直接从椅子上滑倒! 东方庾眼疾手快,将人拦腰搂住…… 于是,空气便像是被人瞬间抽空般令人窒息。 “我、我要去炖晚上的药了,几位慢聊!”七弦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滚。” 白宁徽呼出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火星子,利眸刀片般划着东方庾抱人的手。 东方庾搞笑地冷哼。 “白宁徽,这丫头当初我也是抱过,怎么,如此小气?” 和曼曼像块没有感情的豆腐一般被他搂在怀里,脑中只闪过两个字——造孽。 “你你你!你这么闲不上班吗?快走快走!” 她急得挣脱,把人推出屋子,路过白宁徽时,一把抱住! 小腿一勾。 “呵呵,王爷,我刚刚开玩笑的,你肯定不会生气的ho?” “哪里是开玩笑,她一下子就看出你白宁徽不是好男人。” 被丢在门口的东方庾不怕死地说着风凉话。 白宁徽眼尾一扫,他风一样消失。 “曼曼,是这样吗?在你心中,我会背叛你?” 他捏住蹭胸口的某人下巴。 “没有啊,所以是开玩笑的,你别听傻哔东方庾瞎扯淡!” 她足够谄媚的态度,让白宁徽消了一丢丢气。 “你居然让他抱你,如果他真是男人,本王岂不是痛心!” 捏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和曼曼却在这时听出了重点! “所以他果真是女的!” “你不能确定他是女的,你还让他抱!和曼曼我对你很失望!”白宁徽一掌拍扁她的小俏臀!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824章 太后VS清佳 和曼曼泫然欲泣。 在她心中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确定东方庾是女人啊!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没有!刚刚是他要抱我,我不小心被他抱住,然后我非常坚决地推开了,你没瞧见吗?” 和曼曼手脚并用地往男人身上爬,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不真诚。 “一!你必须在他手伸来的瞬间,立即推开!二!你后来推开也太慢了!总之本王很不满意!” 白宁徽也不抱她,仿佛身上只是多了个布包,没有挂碍地走回屋中。 和曼曼扭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服气地噘嘴! “可他明明就是女的!他刚刚还问七弦自己怀没怀孕!” 白宁徽脚下一顿,若有所思地一息,旋即继续走着。 “曼曼!你还是不懂你做错了什么!他就算是女的,也不能抱你,你也不能被他抱明白吗?” 和曼曼连忙懂事地点着脑袋,下巴磕在他肩上。 “好好,我记下了,以后不仅不让他碰,他手一伸来我就踹他行吗?” “嗯,这还差不多,但还是要罚!” 和曼曼习以为常,“好,罚什么?” 白宁徽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邪佞,“今晚……你自己动。” “徽儿~” 和曼曼正是下不来台的紧张时刻,屋外的尹燕萦堂而皇之地迈入。 双眸瞬间一眯,盯着和曼曼不雅的姿势,满脸不忿! “你可有半点礼义廉耻?!”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赶忙从白宁徽身上下来,“太后,曼曼知错了,我这便走~” 噔噔噔…… 和曼曼作势就要跑! 白宁徽长手极快,一掌朝她屁股打去,“不许乱跑!” 尹燕萦嫌恶地瞥了眼这两人,“徽儿,陪母后去买些布料做些衣裳。” 白宁徽白眼缓缓升起。 “母后,孩儿是个堂堂的王爷,陪您买布料成何体面,且您的着装皆由尚宫局裁制,没必要去买。” 尹燕萦嗔怪地上前拉他。 “宫里做的衣裳,自然是宫里的样式,母后看不上,今日你必须陪我去!” 白宁徽想到自己手上还有一大堆事没办,实在不想干这种闲事。 “让悠悠陪您去。” “那臭丫头我住进来后,她就早出晚归,故意不陪我!你莫推脱了,如此不孝小心被御史参!” 和曼曼抿抿唇,“不如我陪您去啊。” 尹燕萦:“用不着你!” 白宁徽:“不行!” 和曼曼苦了脸,她好可怜。 最后,白宁徽还是被拖去买布料。 和曼曼虽然不被待见,却为了能让身为王爷的白宁徽,上布庄时显得没那么格格不入,自然是要跟着的。 不过一小段路,几人坐了两辆马车出现在凤京最大的布庄前。 “嗯,许久没来看看凤京的繁盛了。” 尹燕萦一派微服私访的姿态,审视了一番布庄。 布庄掌柜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自然知道这位夫人来头不小,很是得体地亲自出门迎接。 “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请~嗬!” 他喉咙一个岔气,惊恐地见到了某位煞气森森的王爷! 尹燕萦高傲地仰起下巴,明显料到带着儿子来的好处。 “掌柜,将今年最新的布料样式全都拿出来。” “是是!”掌柜腰背更低,快步将人往里领。 王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他们是没本事接待皇上的,那么王爷就将成为本店最尊贵的客人。 那必须最高规格接待啊! 很快,三人来到二楼豪华雅间,茶水糕点一应俱全,甚至领来了奏古琴的姑娘…… “还算不错。” 尹燕萦在优美的琴声中,心境祥和地挑选布料。 “夫人,这异彩绣可是韵丽坊的大家,最新研制而成,您瞧,稍稍变幻方位,色彩全然不一,京中夫人趋之若鹜啊!” 掌柜殷勤介绍,尹燕萦也是眸带惊异。 虽然宫中的绣品也极为了得,但论花样,还是外头的绣坊层出不穷。 采买的时间总是很快,尹燕萦挑挑拣拣再各种量身,一下午便要过去了。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娇喝声—— “掌柜呢!快些叫掌柜出来伺候我家小主,不可怠慢!” 掌柜是个人精,立即听出了声音乃何人。 若是平日他定是要马上出迎,但现下这里坐着一位最最尊贵的王爷,断不可能舍本逐末! “去,跟那位小主说,今日在下失陪,待手头事情忙完再行伺候。” 他跟身旁的副手小声道。 副手很快出了雅间,不一会儿却听到外头的声音更大了几个度—— “你们家掌柜未免可笑!我们小主能来关顾你们,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尹燕萦动作雍容地喝着茶,笑意十分温婉。 “哎,凤京里头,竟有如此跋扈之人,也不知是谁家小主,能得意成这样!” 她笑着对儿子说完,外头突然改变的声音,顿时让她沉了脸。 “看来掌柜是不欢迎我们,也是,我不过是元帝身侧的宠妾,毕竟不是太后,掌柜嫌我身份卑微也是有所缘由的。” 砰—— 雅间的门瞬间被打开! “我当是谁呢,一个下贱胚子,也敢在此作威作福?!” 门后宽敞的大堂中,不是清佳还能是谁! 定睛一看,原本空置的布架,此时挂满了各种鲜艳的大红布料! 清佳还当是谁,原来是太后啊。 她浅笑着上前福身,“清佳见过太后娘娘,老爷说娘娘您身子不舒服出宫养病,如今看来已经好全了呢,不知何时回宫陪伴老爷呢?” 掌柜初闻太后的身份大惊,却在听完后,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看来这位小主,果真极为受宠,连太后都被逼出宫了。 尹燕萦冷笑,“你倒是希望我不必回宫,好成全你是吗?” 清佳眉眼弯弯,“不敢,太后与元帝乃天作之合,清佳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不敢……” 尹燕萦端着姿态走到红布前,指着大怒,“不敢这又是什么!给自己做嫁衣吗?!” 清佳面对晚辈或下人时还能耍耍性子,对上自己男人的元配,她可不会蠢到对着干。 连忙惶恐道:“太后娘娘误会了,是布庄里的奴婢觉着清佳着红衣衬肤色,就拿来给妾身瞧瞧了,绝没有那个意思。”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太后 Fail 雅间里,没有起身的和曼曼和白宁徽,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是没有起身。 清佳越是低声下气,尹燕萦越是怒气汹涌! “巧言令色!你若知晓分寸,就该阻止她们拿来!” 清佳柔软的身段一下跪倒! “太后娘娘,妾身知错了,是妾身不好,不该如此僭越,妾身该罚!” 不多时,清佳的脸上便落满了泪,抬手就打了自己一耳光! 啪—— 四周的伙计们俱是一惊,心中不免为这娇弱的女子愤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太后就是妒忌人家年轻受宠,故意给她难堪! “发生什么事了!” 浑厚的嗓音霎时从楼梯处传来! 尹燕萦还没反应过来,出声的白崇元就朝打伤脸的清佳冲去! “尹燕萦!你在做什么!” 尹燕萦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多大的当! “好啊!你是故意的,知道老爷在下头便故意挑衅我,好在他面前装可怜!” 清佳哭得更加委屈,“太后,清佳从未挑衅于您啊!” 白崇元久经后宫沙场,知道不能偏听偏信,指着一旁的伙计就问,“你来说!她挑衅了吗?!” 伙计慌张地摇头,“回回回回回……” “有,还是没有!”白崇元不耐烦。 伙计一个大喘气:“没有!” “你敢胡说!”尹燕萦怒瞪! 白崇元将清佳从地上扶起,又指着掌柜道,“那你来说!” 掌柜哪敢直接定论,当即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上报,好让他自行分辨! “呵,尹燕萦,你听听,清佳不过看个红布,你就这番刁难!” 尹燕萦气得脸色涨红,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 “白崇元,你真是疯了,不过看个红布?你以为我没听说她妄想要我皇儿正妃的嫁衣?!” 低着脑袋哭泣的清佳,顿时手指紧拧。 没想到宫里这么多大嘴巴! 既然事情被说破了,白崇元也懒得再瞒。 “清佳做嫁衣,是我授意的,她愿意放弃嫁人的机会跟着我,我为她做一身嫁衣又如何!” 原本还因为清佳痴心妄想,有些倒戈的布庄伙计,一下子又被白崇元感动住了! 好些个小姑娘羡慕嫉妒死清佳了,就算做妾,能做到这等份上也太值了。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尹燕萦的颜面之上! “白、崇、元!你竟敢!你个老不死的!” 尹燕萦利爪朝白崇元挠去,他下意识后退,清佳见势直接挡在他身前! “不要啊!” 原本对着身长极高的男人脸部,抓去的指甲! 此时居然顺利划伤清佳莲荷般的俏脸! “清佳——你这女人!泼妇!” 白崇元心疼地抱住向他倒来的可怜姑娘,气急败坏之下,竟扬起一掌打向尹燕萦!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连慢慢悠悠出来劝架的白宁徽,都愣在了原地。 他、尹燕萦,甚至清佳都没想到,白崇元会打这么一巴掌! 尹燕萦脑袋嗡嗡作响,连身子跌倒在地,都没感觉到痛。 这时的她,只觉得全世界崩塌了…… “悠悠!!!母后不活了!” 冲回王府,尹燕萦一把抱住刚回来没多久的女儿。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仿佛要将她窒息。 白悠奕脸色并不好看,每日照例去刑部大牢鞭挞尹荣泰的她,居然听到了那混蛋被放走的消息! “你怎么了?”她语气恹恹地问。 尹燕萦喉头哽咽,“你父皇他…他打了我!!!” 白悠奕漂亮的眸子大睁! “什么!他打你?他为什么打你!我去帮你揍他!” 尹燕萦心头总算舒坦了一些,“他还能为什么,为了那个狐狸精!” 白悠奕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等地步,亲爹会为别的女人打亲娘! 不能忍! “简直没王法了!我这就去街头骂他,让百姓都知道他是如此败类!” 尹燕萦解气地点点头,却也知道这样不该。 她松开女儿,坐在床上默默垂泪,“这有什么用,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当皇帝了,还在乎这些?” 他要在乎,就不会有脸再纳妾! “你可知,他居然答应那狐狸精,帮她做嫁衣!” 白悠奕愤怒的眸子仿佛在喷火! “他居然!靠!当皇兄定的规矩,是假的吗?!母后你放心,我这就冲进皇宫找他们两人的麻烦!” 她扭头就跑,尹燕萦只简单地抬了抬手,便没有多阻止了。 “这孩子,近来越发粗俗了。” 路上,白悠奕跑得飞快,一下子跑过了头,没有拐弯地冲到了大路上。 刚要调转方向,就听到擦肩而过之人的说话声—— “尹荣泰那小子今晚约哥几个吃饭,听说有搞不定的妞,要我们出出主意。” 此时日头已落,白悠奕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跟在几人身后。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把尹荣泰打个半死了,没想到还有劲折腾,她得跟去听听看这些人要出什么主意! 好在凤京人多车多,白悠奕一路跟到了梦露居,也没被人发现。 雅间里,男男女女的声音杂乱不堪,白悠奕趴在门上焦急得抠门缝。 这些家伙,有话不说大声一点,这样谁听得到! 楼梯旁的烛光照出人影,白悠奕快速站直了身子,胡乱走动着。 很快有送菜的侍女走入雅间,白悠奕灵光一闪—— 扮成侍女! 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侍女的屋舍。 夜里大家都在上工,里头没人,白悠奕飞快换了衣裳,还谨慎地用屋里的胭脂,在脸上抹了厚厚的珍珠粉和腮红。 “嗯嗯,这样谁都不可能认出了吧。” 她看着镜中猴屁股似的脸蛋,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梦露居三楼,白悠奕等了会儿就等到再来上菜的侍女。 “这位姐姐,给妹妹一个机会结识贵人吧。” 白悠奕笑嘻嘻地塞了一块碎银给那侍女。 侍女上下打量了她,眼底透出一抹不屑,“去吧去吧。” 这丑样还想结识贵人?异想天开。 白悠奕接过摆满百合花的菜盘子,浓烈的红唇展颜一笑,侍女眼睛一辣,着急忙慌地走了。 “哼,可惜我身份尊贵没有什么毒药能伺候他们。” 白悠奕恢复往日的高傲,大步朝雅间走去……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大闹梦露居 雅间里,尹荣泰忍着伤痛,大骂特骂! “那小娘皮!一身的下贱肉!我可告诉你们!被本大少碰过以后她每日跑到我面前搔首弄姿!看着吧!日后定要跪地求着我宠幸她!” 桌上,搂着美娇娘的酒友们,脸上挂着淫笑。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尹兄拿下后也要分享给兄弟们啊!” 尹荣泰大口喝下一杯酒,“那是自然!你们都有份!” 砰—— 白悠奕看都没看,将大盆的菜直接摁在桌面上! 桌上的瓷盘子碎的碎掀的掀,溅起一片油花! “谁!” 众人纷纷避让,气急败坏地大吼! 白悠奕想了想,还没听到尹荣泰要怎么对付她,暂且别跟他们闹翻! “各位大爷!奴婢是新来的,手没力气,这才……” 她惶恐地低头,缩着脑袋倒退。 男人们一听这声音,软软糯糯煞是动人,气直接消了一半! 再被她引着瞧了眼手,“哟,还真是嫩啊~” 几人相视一笑,起身朝着白悠奕围拢了过去。 “谢、谢…大爷们怜惜。” 白悠奕猛地抬头! 一脸淫相的男人们:!!! 面前的姑娘脸颊圆鼓鼓的红,红唇那么大,咧开来简直像是要吃人! “你你!滚!!!” 白悠奕倒是想走,可不行啊,她还要听消息。 “各位大爷行行好!奴婢刚刚犯了错,让奴婢留下伺候吧!” “让你滚没听到吗?长得丑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一脚踹来,白悠奕郁闷地躲开,在雅间里绕圈跑,就是不出去。 “呵,有意思,虽然长得丑,但身材还是不错,过来,给爷摸两下!” 尹荣泰醉红着眼,细细盯着白悠奕的娇躯。 “爷……这、这不好吧,我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能有什么身材啊哈哈。” 白悠奕扭着兰花指朝他谄媚道。 这动作弄得雅间众人作呕,唯有尹荣泰似乎真的醉了,仰头就大笑起来。 “爷还没玩过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过来!” 白悠奕当真大开眼界! 这可是她的亲表哥啊!简直是疯了! “您、您……如此厉害,来抓我啊!” 白悠奕就不信了,自己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却不想,尹荣泰有着常人不知的天赋异禀——恢复力超强! 她的确将人打个半死,但休息了一日就能下地走路。 白悠奕又激发了他的斗志,怒起直追! “不是吧……” 白悠奕这下有点怂,顾不上打探什么消息了,直接朝打开的门口猛冲! “救命啊!变态杀人啦!!!” 门外刚巧路过一群食客,白悠奕一脑袋撞上! 抬头一看,咦~好丑。 她一把朝后头的尹荣泰推了去,来来回回寻了好几人,终于找个看得顺眼的! “救命!公子救救小女子啊!” “哪来的贱奴,走开!”身旁一个老头扯住白悠奕就要将她扔开。 那公子缓缓转头,白悠奕定睛一看—— “沈溪?!” 沈溪迷茫地眨了两下眼,“姑娘认识在下?” “呵,沈溪你声明在外,这些个女人想要攀附,自然要认的。” 扯开白悠奕的老头,正是沈溪的岳丈大人——周奇。 “沈溪,好啊,冤家路窄,之前抢我女人,现在还敢抢!今日就让你知道小爷我的厉害!” 追上来的尹荣泰趁其不备,一拳轰来! “啊!!!” 四周一片尖叫! 白悠奕眼睛一亮,对准尹荣泰袭来的腰,就是一腿爆踢! “噗——” “尹兄!”酒友们赶来! “这……看来沈大人今日有点忙啊,我们就不奉陪了。” 被周奇叫来一起吃饭的商贾们,不满地要离开。 周奇慌忙拦下,“都是年轻人开玩笑,各位别见怪啊!” 他好不容易借着沈溪之名,有机会请到这些富商,如何能就这么走了! “你们…你们谁敢和沈溪交好,就是和我太后尹家作对!” 尹荣泰铁青着脸,抱着要断的腰大吼! 富商们一听,这还等什么,“两位,家中娘子做好了饭菜,实在不方便,先告辞了!” 周奇气得大腿一拍,怒火中烧地瞪着被打在地的沈溪。 “你看看你!办的什么事!” 白悠奕望着大步离开的周奇,无语了。 “这什么人啊,你怎么认识这种东西。” 尹荣泰耳朵一抖,“这声音……白、悠、奕!!” 此前一直憋着嗓子说话的白悠奕,吓得脚尖点地,扭头就想跑! 可一看柔弱可欺的沈溪,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忽然,她灵光一闪! “哼,是我,尹荣泰,上回让你得手,是我蠢,但今日你要想再追到我,那是不可能的了!” 说罢,白悠奕一个狠劲发力,直冲楼梯! 果然,尹荣泰被她激得斗志昂扬! 这里可不是皇宫,而是梦露居! 梦露居虽不是倡寮一类,但素来有陪酒女提供,算不得正经的场所,这位小公主来了这么个地方,与掉进他嘴里根本就没两样! 尹荣泰再一次奋起直追! “刚刚,尹荣泰说的是白……” 酒友留在原地,心中发怵。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省得被连累。” 众人察觉不对纷纷离开,于是,被一拳打得晕头转向的沈溪,无人理会了。 梦露居里,白悠奕越跑越兴奋! 她从前就想过,她身为大辛最可爱的公主,少不了得被人惦记绑架什么的。 这种被人追着跑的情形,她自小就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 只见她一边跑,一边按着曾经的想象,将廊上端菜的侍女推倒,还踹开包厢的门,让整栋楼都乱成一锅粥! 终于,掌柜的也跑来抓人了! “站住!是谁敢在我梦露居闹事!可知我家主子乃何人!” 渐渐的,本就受伤的尹荣泰落在了最后,被人挤撞之下,狼狈地滑倒在地…… “放开我!我可是大辛长公主!” 白悠奕被抓。 “你要是长公主,那我还是太后!” 统领陪酒女的掌事妈妈冷笑。 “小姑娘这么漂亮,居然不会妆发,可惜了呢,往后啊,有我郝妈妈在,保管你荣华富贵!” 尹荣泰给了几个钱,很快来到关白悠奕的柴房。 “你们下去,这小姑娘方才对本少不敬,我要亲自教训她!” 第八百二十七章 她完了 掌事妈妈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尹大公子她当然惹不起,但凤京多的是她的贵人,生意可不能这样做。 “尹少,这丫头一看就是个雏儿,生得又美,您给的钱,实在不够啊。” 尹荣泰一脸阴沉。 他们尹家并非大富大贵,身上带的,付个酒钱就所剩无几。 “郝妈妈,这人也不是你们梦露居的,当我不知?” 郝妈妈媚眼潋滟,乐得不可开交。 “尹少说的什么话啊!她穿的可是我们酒居的衣裙,怎么不是我梦露居的人了?您莫不是没钱吧。” 尹荣泰眯着眼笑,“是你梦露居的也行,她刚刚对本少拳打脚踢,本少身上有不伤,得报官处置。” 郝妈妈捏着绣花绢子的手一抖,不乐意地瞪了白悠奕一眼。 “真是扫把星!罢了罢了,就随尹少处置吧。” 算下来多了个白来的丫鬟,她也亏不了。 砰—— 白悠奕看着木门关上,吓得疯狂挣扎。 “尹荣泰你别过来!上回的教训,你还不知错吗?!” 尹荣泰不急不慢地解着腰带,嘴角的弧度邪魅狂狷。 “当然,上回的教训我已经很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应该将你关起来再动手,就像现在这样。” 白悠奕的手脚,明显是专业人士捆绑上的,一点松脱的余地都没有。 她背上冷汗直流,“来人啊!救命啊!” 尹荣泰袍子脱去,好笑地蹲下来与她平视。 “不塞住你的嘴,是让你一会儿好好叫床,你要再多叫两声…不,一声!我就堵了你的嘴,你自己想想?” 白悠奕发白的唇瞬间闭紧。 现在要怎么办,父皇母后皇兄!!! 不对,他们都在睡大觉,这个地方只有沈溪! 沈溪!你快来救我! 神奇的是,白悠奕这么念着,另一头的沈溪起身后,果真开始寻她。 “请问刚刚那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去哪了?” 路过的陪酒女,对他嫣然一笑,“那小姑娘离开了呢,不如奴家陪公子饮酒赏月?” “离开啦……” 沈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好。” 于是,他也离开了。 所以,白悠奕这下喊破了脑袋,也没人来救她了。 “尹荣泰,我不喊不叫,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明白,我昨日来了癸水,你不能碰我。” 尹荣泰笑得愈加灿烂。 “小丫头大约是不知道,来癸水的时候更妙呢。” 白悠奕险些要呕出胃水。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人与她同出一个血脉。 她记得小时候瞧见他,自己还是极为欢喜的,他总是能买好吃好玩的给她。 可那些都是假的,现在的他,才是真的! 白悠奕瑟瑟发抖,眼眶泛泪。 “你……难道真不怕,我父皇皇兄杀了你吗?” 尹荣泰得意地摊手。 “他们要杀早就杀了不是吗?既然能放我出来,很明显,他们早就看中了我当驸马。” 白悠奕气得冒出鼻涕泡。 她以为自己今晚又被抓,已然是蠢到不行了,没想到他比她还蠢! 放他出来就是想私底下收拾他啊,笨蛋! 但她不敢胡说,免得他发狂! “我知道,你想娶我,想当驸马,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日后就算嫁给你,也不会让皇上哥哥给你一官半职,你不如……” “不如好好待我,女人心软,说不定我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尹荣泰起身解着裤腰带,眼尾上扬地俯视她。 “你这话,不无道理…” 白悠奕激动地坐直,“是吧!” “但……”尹荣泰裤子一松,“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啊!!!” 白悠奕闭眼扭头,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完了!她一生都要被毁了!她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她简直是头猪!!! 可就在尹荣泰大掌迫不及待要撕碎白悠奕的衣裙时—— 咻! 尹荣泰眼一黑! 砰!! 白悠奕:“……” 空气安静了很久,她才敢小心翼翼地睁眼。 余光一扫,连忙又扭回脑袋,地上躺着的光身男子,赫然就是尹荣泰! “怎、怎么回事?!” 白悠奕在黑暗中惊魂未定,“尹荣泰难道不行?” 暗处的暗卫白眼一翻一翻的。 王爷的妹妹,比王爷的女人,还疯! 又等了许久,白悠奕壮着胆子挪动。 “这尹荣泰,自己要晕,也要把我的绳子解开啊。”白悠奕避让着地上的男人,在柴房里寻找着利器。 可人家要关她,怎么会留东西给她。 好在破漏的门洞外,被她瞧见了斧头。 柴房没有人看守,算是郝妈妈最后留的一点小心机,白悠奕扭动着身子费了半天劲打开门。 才像虾子一样蹦跶了出去。 “快点快点……” 她急哄哄地磨着绳子,连皮被划破也顾不上。 等到手脚都松了后,她二话没说,冲回柴房对着尹荣泰的脸就是一通猛踹。 暗卫一掌打入自己的天灵盖,这辈子没有如此无语。 姑娘遭难可以说是倒霉,这长公主纯属活该吧,这种时候不想办法逃,若把人踹醒了,又要被抓! 暗卫急得磨牙,又不能违令出声被她发现。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白悠奕自己踹累后总算走了…… “王爷,长公主大闹梦露居。” 紧急情况,三思得到消息就赶来汇报。 “嗯?她不是要去皇宫吗?怎么去了那。”白宁徽给和曼曼擦着刚洗好的湿发,神情轻慢地问。 三思:“追着尹荣泰去的,兴许是想着报复。” 白宁徽眸光萎靡。 一家上下,没一个省心的。 “大闹……惹了不少事吧,一痕,去将人接回来。” 一痕领命去办,结果—— “啊哈哈,一痕大人!这是不可能的,长公主殿下,如何能到我们这种地方啊,您说呢?”掌柜汗如雨下。 “不要浪费时间跟我说这些,你若觉得王爷的命令有误,我就带你回王府与王爷好好分辨!” 噗通!! 掌柜不甚结实的膝盖,狠狠跪地,险些要碎! “小人冤枉啊!” 一痕知道这些生意人的狡猾,直接大手一挥,“搜——” “什么!瑄王府敢动我红云宫的生意?!” 红云宫,宫主云苍大怒! 第八百二十八章 沈溪已婚 “大人们!方才,妾身瞧见一位男子将十分美丽的小姑娘带到了后院,妾身以为是郎情妾意没有多留意,您说会不会是……” 郝妈妈惶恐地赶来报信。 今儿个是什么鬼日子,居然还真来了个长公主,完了,她们梦露居日后还怎么开下去啊! 一痕冷冷瞥了她一眼,“走,去后院。” 柴房中,只剩了光溜溜的尹荣泰。 一痕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 四周梦露居的人,脖子一缩,觉得肚子好疼。 “来人,泼醒!” 暗卫下手有些重,凉水泼了半天也没醒,一痕破布一般抓起,朝院中的水缸走去! “噗——咕噜噜!” “说,长公主人在哪?”一痕面无表情地看着滴水的男人。 尹荣泰如梦初醒,恍恍惚惚。 “我……长公主?” 白悠奕! 对啊,她人呢?! 尹荣泰环顾四周,发现一堆人都在看着他,唯独没有白悠奕。 “糟!又叫她跑了!” “跑了?”一痕立即接了他的话头。 尹荣泰湿漉漉的眸子定睛一看,这才浑身发冷—— “一、一痕大人!” “好眼力,听说你把殿下给绑了,看来得跟在下去一趟王府了。” 一痕手一甩,手下们快速接过,将一丝不挂的尹荣泰高高扛起! “不是!没有啊!大人误会!您听小人解释——”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王府侍卫,掌柜大松一口气。 “逃过一劫,还是多亏了郝妈妈啊!” 郝妈妈勾着眼角浅笑,“如若不是尹荣泰非要跟我抢人,我们今日还真躲不过,只是……” 没想到瑄王府如此好对付,呵呵。 而这时的白悠奕,因为来的时候没看路,现在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王府。 走着走着,她发现前头的身影好熟悉,一个健步—— “真是你啊沈溪!” 沈溪身子一颤,“你、你!长公主殿下?” 白悠奕被抓的时候就已经一盆水去了妆容,此刻很是好认。 “对,是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瞎晃,不赶紧回家?” 沈溪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夜里清净,在下闲及无事,有心赏月漫步。” 白悠奕惊奇地打量他,发现他脸上的伤,“既然这么闲,不如我带你去看伤啊,你这脸回去,家人会担心的吧。” 沈溪心中一痛,连忙摇头,“不必不必,谢殿下关心。” 白悠奕蹙眉,特别嫌弃他扭扭捏捏的模样。 “我说去就去!走!” 说是这么说,但她又不认识路! 还是沈溪老实,不敢忤逆,下意识就往医馆走去了。 “这位大人怎么又被人打了,凤京有如此不安定吗?” 这个医馆,就是当初沈溪叫张玉泽打了一顿后,被孙晓瑶和左府的丫鬟一起送来的医馆。 那时的老大夫厉老歇息去了,他的儿子夜里守着医馆。 沈溪苦笑,“我命不好……” 白悠奕听得神奇,“怎么,你经常被人打吗?” 厉小公子虽未成年,但医术精湛,性子也很活泼,直接与白悠奕聊起了第一次见沈溪的小故事。 “送他来的姑娘啊,诬陷人不成,自己反倒跑了,沈大人也是可怜,身上银两不够,甚至要把进宫的令牌押在我们这,他好回去取钱。” 沈溪脸上擦着药水,觉得好疼。 “什么人啊!我这些日子也算大开眼界了,天底下,什么畜生都能当人!” 厉小公子听得直笑,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 “但听沈大人说,那是他心上人呢,我真觉得要命,还拜托他别心上那个女人了!” 白悠奕脸色顿时一沉。 “心上人?” 沈溪有些不想提这事,“小昂,你擦药不看,都擦到我眼睛了!” “诶?”厉小公子回头,“没事没事,眼睛多重要,别看现在没有淤青,说不准有内伤,擦擦好。” 之后两人光听他唠叨,没有再闲聊什么。 等到出了医馆,乌压压一片人马出现在两人眼中。 白悠奕一个警觉,就见一痕抱着手臂缓缓转身。 “殿下,王爷派属下接您回府。” 白悠奕放下格挡的手臂,拍着胸脯疏气。 “太好了,你们来的正好,再派两个人,送他回府。” 一痕斜了一眼沈溪,转眸朝身后打了个眼色,立即上前两个侍卫护送沈溪离开。 回程的路上—— “殿下,沈溪大人已然成婚,一妻一妾。”一痕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白悠奕瞪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会看上他?” 一痕平静地摇头,“属下是好心提醒您,怕您被骗。” 按照物以类聚的原则,和孙晓瑶牵扯不清的人,一痕觉得沈溪很难是个好人。 “知道了知道了。”白悠奕不耐烦地撇嘴。 又走了几步…… “我听说他喜欢的女人,是个无赖骗子?”白悠奕憋不住问。 一痕抿了唇,“属下不知。” 白悠奕再瞪他! 等回到王府,她发现院里的烛光皆落,自己的亲娘已然先睡下了。 轻叹了口气,白悠奕推开院门,郁闷地回了自己屋。 等她收整完躺回被窝时,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殿下,太后娘娘想见您。” 白悠奕累得不想动弹,却还是撑起过度疲倦的身躯,往隔壁屋挪去。 “母后怎么了?” 尹燕萦被她进院的声音吵醒,同样也是有些不快,却想起她是为了自己才大晚上入宫,当即平了眉头,好声唤她: “悠悠,如何了,你父皇可改主意了?” 白悠奕脚下一顿,这才想起! “呃…嗯!父皇最疼我了,我还为母后您打了他好多下,他明日肯定下不了床!” 尹燕萦舒坦了不少,“还是母后的宝贝知道疼母后,你两个皇兄,没一个比得上你!” 白悠奕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笑脸,心虚得紧。 罢了,明早去一趟也是一样。 “那你只打了你父皇?”尹燕萦又问。 暗暗的烛火下,白悠奕羽睫轻抬,“嗯?对啊……您的意思是,皇兄也要打吗?” 尹燕萦嗔怪地睨了她一眼,“是那狐狸精!你没帮母后打她吗?” 白悠奕灵动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就这么一会儿,尹燕萦有了结论。 “真笨,算了,不打她也对,省得你父皇跟你急。” 第八百二十九章 殷修彦回南泽 白悠奕今晚刚逃过大劫,哪有那么多心思管自家母后,神思混沌地听她唠叨。 “不对不对,那女人好容易找到理由出宫,如果不是为了做嫁衣,她是不是就不会出宫了?” 白悠奕麻木地点头,“是是。”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那该死的尹荣泰万劫不复! “可她若是不出宫,岂不是没办法对付她?”尹燕萦自己琢磨着。 白悠奕:“嗯嗯。” 虽然皇兄说他有安排,但是让她直接等着尹荣泰死,又觉得太过便宜他了! “悠悠,你明日再进宫一趟,说母后想通了,以后再也不管那女人做不做嫁衣的事了。” 尹燕萦一把抓住白悠奕的手。 白悠奕一吓,“啊?哦……为什么哦?” 尹燕萦嫌弃地摇头,“你啊,怎么就不如你两个皇兄聪慧呢,还要母后说这么明白?” 接着,她对着白悠奕的耳朵悄悄说着什么。 白悠奕眸子在跳跃的火苗中,越变越亮! 夜深,白宁徽搂着软绵绵的美人睡得正甜,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皇兄!快开门!” 白宁徽眉头一拧,称得上恐怖的眸子缓缓睁开,仿佛巨龙苏醒。 “皇兄!你在吗?快开门啊?” 白宁徽深吸一口气,忍了忍暴涨的火气,慢慢起身。 却在这时,怀里的小手一抱,“嗯~” 白宁徽火气顿时消失,小可爱缠着他不让他走呢。 他毫不迟疑地躺回,将人抱住亲亲,哪管外头风吹雨打花落花开。 “皇兄?你不会这样都不醒吧!你是猪吗?!” 白宁徽不恼,搂着粘粘的宝贝想着如何在不下床的情况下,就能把门打开。 有了! “四离,开门。” 吱哑—— 门自动打开,吓了白悠奕一大跳! 探头探脑地望了半天,她才壮着胆子迈进屋去。 “皇兄?皇兄你在吗?” “有话快说!”白宁徽不耐烦地吼! “嗯~”床上的女人不高兴地哼唧。 白宁徽立即拍着她的背哄哄,“不怕不怕,都怪白悠奕。” 白悠奕:“……” 她翻着白眼搬了凳子坐到床边,“皇兄,我接下来说的可是大事,外人听不得。” 白宁徽冷哼,“这里没有外人,你不想说就赶紧走。” 白悠奕生了一丝闷气,却又干不过他,只有小小声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兄你得帮我。” 白宁徽倒没想到她是有点脑子的。 “不行,若是父皇查到我头上,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白悠奕不以为意,“皇兄,你但凡做事缜密些,他如何能查到,还是你不行。” 白宁徽不被她左右,“世上没有任何完美的事,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些消息,你自己也别多插手,尽量掩饰身份,花钱让别人去办。” 接下来,白宁徽的确和她透露了些有用的信息。 白悠奕一点就通,虽然他没亲自出手,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俨然就是一个完整的计划! 她乐颠颠地走后,白宁徽低头细细盯着怀里的女人。 “曼曼?” “嗯…吧唧吧唧。” 和曼曼睡得正熟,口水都差点留下来。 白宁徽安心地抱着她睡了回去。 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她看到自己心肠歹毒的一面。 第二日,宫里传来了消息。 “南泽使团答应了割让皇上更改的几座城,但希望以此为契机,接七皇子回国。” 吃着早膳的和曼曼一愣,“殷修彦要回南泽啦!” 白宁徽如今对此人没有太多忌惮了。 “殷修彦在大辛早就失去了作用,身为质子,南泽没有顾及他的性命公然开战,是时候该让人回去了。” 他近来小动作也不少,正好打发给南泽那些争储的皇子添添堵。 “是,皇上也如此应允了。”三思道。 和曼曼一阵唏嘘,尽管从前也想过他会回去,但真到了这日还挺怅然的。 “那殷陶然呢?她也得一起跟着走吧?” 三思摇头,“使臣并未提及。” “哈?”和曼曼皱眉。 不是说她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吗?! 几日后,南泽快马送来的两国协定一签,众人一起在凤京城门外送行。 “唉,真烦,你都失忆了,这回去等于送死啊,不过没关系,失忆了就没良心,谁欺负你,你就让他死!” 和曼曼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愤慨,直接将一个大布包塞给殷修彦。 她没说什么,布包里有说明书。 三瓶白色瓶子断肠散,二十包红色纸包迷魂药,十包蓝色纸包狂泻药,绿色纸包…… 满满全是药,她特地托七弦给她弄来的! 另外还有一些防身的暗器等。 殷修彦以为她给自己带的干粮,没多想就放进了马车里。 “好了,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他揉着她的脑袋,眼里全是不想掩饰的不舍。 殷陶然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想到自己一个人要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凤京生活,她就没有了指望。 殷修彦转身一半发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拉到和曼曼身前。 “曼曼,哥哥拜托你一件事,日后帮我照看好她。” 和曼曼瞥了殷陶然一眼,大气地揽过她的肩。 “放心吧!我会把她当妹妹的,日后娶妻生子都由我安排!” 殷陶然肩头挤开她,“谁要当你妹妹,谁要娶妻生子!” 大叫完,她自己一个人先跑了。 殷修彦为难地看着和曼曼,“她有些任性,若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你就别多操心了,随她造孽去吧。” 和曼曼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了,你去吧,我素来是最有分寸的。” 招手完,和曼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落下了地平线,又缓缓升了起,最后消失在大山深处。 “回家吧。” 白宁徽搂着心绪不宁的她,轻声道。 殷修彦放下了车帘。 将她送的包裹打开,这才发现了里头的各种保命小东西。 想到当初来大辛时,路上被人下药,险些丧命。 她这是怕自己重蹈覆辙吗? 小药包和暗器塞到腰带中,药瓶放入怀袋里,殷修彦收起往日温润的神色,一脸凝峻冷酷。 南泽? 他来了。 第八百三十章 命不久矣 日子离四月廿一越来越近。 全城的百姓,怕是都忘不掉这一日。 为了这个重大之日,凤京早就在悄悄沸腾。 可没人想到,那个本该最欢喜的男人,此刻暴躁得想杀人。 “你说什么?为何会如何!” 就在刚刚,七弦再一次给和曼曼诊脉,得出了她支撑不了十日的结论! 白宁徽五指嵌在院中的树干上,极力克制着自己。 “此前……属下得了一株神农草,给姑娘服下后的确有好转,可后来还是抵挡不住亏败的趋势……” 就像一座高高的山,肉眼可见地在崩塌。 他凡人之躯,不论如何想撑起,终究还是失败了。 白宁徽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里,只有七弦能救她,他不能杀人。 “你告诉我,在这十日内,我还能做什么,只要能让她活下去。” 七弦神色沉重,“王爷,能救王妃的……也许是她自己。” 白宁徽回到屋里,看着浓睡中的和曼曼,脑中不断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希望能让自己通红的眼眶归于平静。 只是,事与愿违。 白宁徽狼狈地离开屋子,坐到为她所建的秋千上,绿色的银杏树,遮挡了他脸上的一切痕迹。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传来小猫似的呢喃—— “徽?徽?白~宁~徽?” 白宁徽心尖剧烈颤抖,连忙擦了两下脸,起身去抱她。 “怎么了?”和曼曼奇怪地问。 “没怎么,为何不等我,自己从屋里跑出了?”白宁徽声音带着鼻音。 “我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丢的。”和曼曼笑着搂住他,一起坐到了秋千上。 只是,窝在他怀里的脸,笑容渐收。 有些事,终究是不能躲…… 夜里,累得跟狗一样的孙文博,回到府里。 正厅里那白衣白脸,吓得他差点痛哭。 “娘,你坐在这里,倒是点灯啊!” “哼,你当为娘还是尚书夫人吗?能省则省,倒是你,这么晚回来又花天酒地了?” 林烟容虽然没点灯,茶水果点却是一应俱全。 “怎么可能,娘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每日跟着旭尧兄忙里忙外亲力亲为,满凤京挨家挨户跑,哪有空花天酒地。” 孙文博来到她桌边给自己端了果盘就吃了起来。 “瞧,是没空,不是不去。”林烟容瞪他。 孙文博喉咙一噎,说不出话来。 “你做什么我不管,你爹去世不到一年,我本不好提这些事,可我孙家也不能无后,你娘我想好了,先把亲事定下,待孝期一过就成亲。” 近来许多户人家,趁着王爷即将大婚的好日子,也就着热闹将婚事办了起来。 看得她心痒痒的。 孙文博嚼着苹果,若有所思。 “怎么,您有人选了?” 林烟容放下茶杯,“我素来是看中我林家的晗玥,前些日子,听你姥爷说,他已经想给晗玥介绍亲事了,我真是替你着急。” 孙文博咽下苹果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娘,小玥是我妹妹!妹妹怎么能娶!” 林烟容同样匪夷所思脸,“什么妹妹,表哥娶表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孙文博真是要被气死,亏她想得出来! “这事我不同意。” 林烟容一掌拍桌,气势十足,“翅膀硬了,敢忤逆生母了?” 孙文博无奈仰头,“娘,不是忤逆您,是有些事吧,您不知道……您可知我如今在做什么?” “统计城里百姓的疾病啊,怎么……” 林烟容顿时一个捂嘴,“你是说!小玥她得了什么病?” 孙文博神秘地摆摆手。 “这可是朝中机密,我作为总署大人最为得意的左右手,才能了解一二,事实上啊,皇上统计疾病是为了……” 林烟容听完,一下子站了起身! “你是说,表兄妹结亲,会容易得病??” 孙文博本是不该如此确凿,但他的确没兴趣娶林晗玥,于是很肯定地点头—— “没错,娘你想想,你自小就体寒,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而这病小玥肯定也有,那么作为您的儿子我,表面瞧着是康健,可一旦与小玥生了孩子,那孩子绝对也带病!” 事实上,以凤京这点人口,他们还不能得出近亲后代的得病率。 但父母有病会传给子女,这事在他们调查时,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铁律了。 林烟容吓得手脚冰凉。 以自己为例,她很快就理解了,这确实极有可能。 “那…凤京还有哪些个女子,能配得上我儿子呢?”她一个人坐下,喃喃自语。 孙文博惊奇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不愧是他娘,就是聪明。 “嗯……凤京适龄的好人家,就那么几户吧,母亲你把人都列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 孙文博状似懵懂地说完,就置身事外地起身回屋了。 “是、是,我马上去列。”林烟容被他一怂恿,就赶去了书房。 同一时间,七星楼的头牌璇玑姑娘,收到了一个纸条。 “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扔了!” 丫鬟为难地拿着信件,“可里头有五百两银票。” “五百两?” 璇玑姑娘激动地站起,接过纸条看了起来…… “这点小事,无伤大雅,本姑娘接了。” 大婚前三日,和曼曼就被送到了纪家,此时的纪家老宅已然装点得气派非凡! 只是,纪无双却看不上眼,“为何不从我天下第一庄出嫁?” “你算不得长辈,消停点!” 孙琼芳挽着和曼曼,朝她私人的大院行去。 和曼曼神情有些委顿,却在看到那院子时,眼睛都睁大了许多。 不论是门窗柱廊,甚至是檐瓦撞墙,都铺上了火红的纱布。 院里不知何时种了大朵大朵的红花树,地上洋洋洒洒落满了一片! 刺目的红! “唉,你们有没有人懂得美为何物,全是红,哪里好看了!”纪无双叽叽呱呱在旁数落。 “闭嘴。”孙琼芳不耐烦地吼。 屋门前,端立着和曼曼从前的旧仆香彤。 香彤左右,各站着五个男孩和七个女孩。 和曼曼许久没见到他们,都有些认不出了。 一个个和那时脏瘦的模样,全然不一,穿着绢衣锦绸,面色红润可人,和凤京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有什么区别。 “见过王妃!” 第八百三十一章 四月廿一大婚 “真是被惯坏了,没他陪着,居然不想睡。” 和曼曼躺在出嫁前的屋子里,累得动不了,却也睡不着。 “娘?在不在啊?” 她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喊,回应她的只有平寂。 “我都…看到你了,你还不出来?”和曼曼继续嚷嚷,空气中全是她的沉重气息。 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出现。 “不出来我就……跟夙不寒说你喜欢他,每天睡觉都,叫他的名字,叫他小寒寒…” “闭嘴!” 韩娘真是要吐了。 和曼曼呼出了一口浊气,手掌一摊,“给我药。” 黑暗中,韩娘瞪着她,“现在知道药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药,是你不给我!” 断药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清楚地感觉到,七弦的药不行。 可她没办法,她知道跟韩娘拿药,意味着什么。 一道黑影映在透过窗棂的月光下,韩娘缓缓显现在她面前。 “想回去了?” 和曼曼虚弱地笑笑,“等我,完婚以后吧……” 四月廿一,天光未亮。 香彤皱着眉头推开屋门。 虽然没人跟她说过,但她也是有眼睛的,姑娘那模样实在是不好! 可今日如此重要,她就算不舍得叫人起来,也得下狠心…… “姑娘!” 香彤才刚做好心理建设,抬眸就惊呼出声! 那个已经自己穿好大红嫁衣坐在妆奁前,神采奕奕,万般绝色之人—— 不是和曼曼又是谁? 香彤明亮的眼睛,染上一片薄薄的水光。 她缓步上前,一个庄重的长揖落下。 “瑄王妃,请上妆。” 为了这一日,她专研了许久的妆容梳发,就只盼能配得上这位她最尊贵的主子。 浓点朱唇,轻抹黛眉。 她的美色,全然不能让脂粉掩盖了去。 “曼曼起来了?” 孙琼芳和香彤一样皱着眉头而来,却想到今日大喜,硬是抬手将额头捋平。 谁知,屋内先传出了香彤欢快的声音—— “夫人快来!为王妃梳头咧!” 孙琼芳一入屋,就瞧见妆容绝妙的美人儿,正对着她笑! “曼曼!” 孙琼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大步就上前抱住她,笑得和香彤一样欢快。 “夫人,奴婢费了不少工夫施的粉黛,您可莫要擦了去,来,这是城里最好的兰梳坊,最好的匠人制的兰香梳。” 今日欢喜,香彤眼角都笑出了泪,递了那淡淡兰香的梳子,就自己退后了。 孙琼芳捏着梳子的手指有些发颤,她这是…… 第一次嫁女儿呢! 自己从前出嫁,母亲没有瞧见,今日她必须好好做! 指缝里的乌发,像丝绸般柔软细腻。 兰香梳没有一丝阻碍地从头梳到了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四梳梳到尾……” 外头跑来看妆的丫鬟和孩子们,全都乐咯咯地笑了起来。 等孙琼芳梳完十下,这才在起哄声中,将梳子给了香彤来盘发。 从今日起,大辛的王妃,便不再是女儿家,不能披散着她温柔的墨发,她要高高的绾起,端丽而又雍容。 金凰的冠冕一承,再转身,便是华贵倾城,眉目夺人,风华绝代。 双臂一展,无比轻盈的大红纱衣,如神凰飞抵,徐徐而来,覆在了娇贵的女人身上。 众人没有见过皇后大婚加冕时的情形,但她们觉得,大抵亦是如此了。 和曼曼收养来的十二个孩子,全都上蹦下跳,兴奋得不知所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出嫁啊!” 小姑娘们简直羡慕得流口水。 香彤揉着她们的脑袋,嘴角扬着收不住。 “你们啊,只有平日多用功读书,才能嫁人,现在嘛,快出去完成王妃交代的任务,今日若办的好,你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呢!” 被她一说,小孩们又闹哄哄地跑了! 和纪府截然不同的光景。 瑄王府同样的红,却是那种夕阳落寞的红。 没有女主人的王府,真叫一痕害怕,他抱着手臂,悄悄打着哆嗦。 “如何?” 白宁徽一身红衣坐在镜前,没有预兆地朝空气问了一句。 “王妃安然。”从纪家赶回的四离,沉声道。 白宁徽起身,“那就好。” 和曼曼求婚时,凤京挂满了紫色飘纱。 今日两人大婚,凤京又挂满了红色飘纱,带着整个皇都,见证他们的结合。 街头巷尾皆有军队管制。 可以开铺,但不能有摆摊和马车上街,街中央保持着宽阔,以便婚队随时而来。 作为和曼曼的产业。 何事屋今日也是红火一片。 往日各色的布娃娃,今日全换成了红通通的布娃娃,衬得整个铺子都火热十足。 架子上穿红装的小羊小猪,喜庆的不得了。 街边,小强新招来的伙计,分布在各个主要干道。 有些人拿着手掌大的红色玩偶分发,有些人拿着红色的小拨浪鼓分发,还有特别小的玩偶别针。 “来来来!人人有份,免费领取!” “等到激动的时候,手里没个拨浪鼓喝彩,怎么能行!” “别针别在胸前,亦或是头上,与王爷和王妃共襄盛举!!” 众人娃娃拿到手上一看。 “居然是穿着红衣的小白猫和小黑猫,也太可爱了吧,但我不要黑猫,我要白的!” 伙计们撇撇嘴。 哪是红衣啊,是婚服好不好! 不过,低头看了眼手中所剩无几的白猫,有些为难,怎么大家都不要黑猫,是不是要全做白猫才对…… 百姓们不敢围在瑄王府,尽数集中在凤京那条最贵气的天宇巷前。 等到铜锣大敲! 一匹无比俊美的白马扬风而来! 铺满全城的红色花瓣,像浪般卷起,惊艳了千古平静的岁月。 众人疯狂地追着欢呼——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百年好合!白首不渝!给点喜银啊!!” “赏!” 一声远去的大喝! 天空下了稀稀拉拉如雨般的银珠子! 定睛一看,每颗珠子都印上了喜气洋洋的“囍”字! “哇——谢王爷!王爷福寿安康!子孙绵延啊!!” 百姓们疯抢之余,还不忘了祖训! “大家千万要注意安全!原地蹲下捡,脚不要挪!不要踩到银珠子也不要伤到他人!” “对对!要是有人受伤了,官家就不允许再撒喜银了!” “大家定要看顾好身边的人!” 这是凤京自古以来的规矩,一旦发生危险就不再如此,凤京人对自己往后的日子还是很看重的。 ( 第八百三十二章 十二关 一路的红衣缥缈,红袂飞扬,红花随风,红鼓相送。 情到浓时,众人果然情不自禁摇起了拨浪鼓。 整个凤京都沉浸在一片震天的鼓乐声中! 京城中,皇上的大婚在宫中举行,百姓是不能围观的。 那么眼下,对他们来说,王爷的大婚,便是真正意义上,举世瞩目的盛典! 所以,就连平日里不稀得出现在市井的官家子弟,都在这一日,与百姓们站在了一堆。 就为了能开开眼界! 王爷的马飞快,似乎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心爱的王妃。 众人看不清他俊美无俦的模样,却看清了被他落下的一箱箱聘礼! “嘶——这就是传说中的聘礼?” 还没嫁人的小姐们,如今眼红得吓人! 只见那一箱接着一箱,比平常聘礼的箱子还要大两倍的红木箱,沉甸甸地从她们眼前路过。 平常人家的聘礼嫁妆,都是靠人抬的。 俨然王爷的是不同,那箱子肉眼可见的沉,靠着没有遮掩的马车,吱吱呀呀地送往纪府。 更叫人可气的。 那箱盖子不知道什么人的主意,居然只开了三寸的缝。 既叫人隐隐约约瞥见里头的金光银光珠宝光,却偏偏不让人看个全面! 百姓们心痒难耐,全都不自觉地跟着那一箱箱的聘礼走着。 “啧啧,瞧瞧,这些个大箱子,我单是原模原样装满一箱,就够败光我祖上十八代的积攒。” “这纪家本就是凤京头一号的富贵,不过是认养了个女儿,居然又让他们上了更高的地位,往后仅靠着这一车车嫁女儿的礼,就够他们富贵千年的了!” “唉别说,听闻王妃从前是丞相之女,如果当初那位没缺心眼,如今这一箱接一箱的,可轮不到纪家。” 人群中,听着百姓们的谈话,花柳清心酸不已。 从前相府的二小姐,如今身着普通布衣,手指粗糙。 如果她那该死的爹没有造反,这些个聘礼,日后还不得成为她的嫁妆?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朝那些箱子伸出了手去。 她好想要…… 她有多久没见过金银玉器了,那些肮脏的铜钱,她见到就想吐!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一疼! 花柳清正要怒斥,扭头就看到十分熟悉的脸—— “二哥?” 花旭昊嫌恶地甩了她的手,“不会吧你,居然想当街抢聘礼?你这是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了?” 花柳清心一揪! 气急败坏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我没有,你看错了。” 花旭昊从前就不喜欢她,现在看她这不过十八的年华,却老得像二十八,也是格外的同情。 “好在是我看到了,你瞧王府的侍卫,刚刚你手伸出的那一下,他们的刀都抬起了。” 花柳清脸一白,悄眼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真切地对上侍卫凶神恶煞的目光。 花旭昊笑了笑。 “今日小妹出嫁,你要与我一同去贺喜吗?” 花柳清瞪了他一眼,“谁要去!你自己家也是一团狗屎,还有脸去?” 花旭昊脸一沉,“真是粗鄙,那你便站在路边流口水吧,我如今是王妃的亲兄,王爷的内兄,我脸面大的很!” 说罢,他快速往纪家赶去,懒得与她多说。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人群里,从前与他有过口舌之争的尹子菡,听到了两人说话,心中骇然一片,犹豫再三也跟了过去。 花柳清看着花旭昊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吐了一口痰。 “呸,什么亲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敢在王爷大婚之日口吐脏物!” 凤京街头巡逻的衙差飞冲而来,吓得花柳清赶紧下跪求饶,把口袋里的铜板和刚捡来的银珠都掏空了方才获释。 “哼!得意吧,等到我日后飞黄腾达,纪家的这些东西,都会成为我孙晓瑶的!” 聘礼路过孙晓瑶的面前,她愤恨地在心中腹诽。 等到那时,她要什么没有,区区王爷,她根本不稀罕! 可与她想法不同的郑家两姐妹,嫉妒得差点当街飙泪。 郑兰芝:王爷本该是她的!这些聘礼也该是她的! 郑兰娜:王爷本该是她的!这些聘礼也该是她的! 这真是一个洋溢着热泪的好日子啊…… 白宁徽似乘风踏云,面布的阴霾随着高升的太阳,铺散的晖光,渐渐驱散。 今日是他的好日子,他要用最好的姿态迎接他的王妃。 可这么刚一想完,纪家必经之路的十二里外—— “王爷请留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上无难娶,只怕无心郎……”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笔挺地站在路中间,抱拳作礼,尤为得体。 白宁徽缓缓停下,认出了此人—— 小可? 不错,正是和曼曼手下十二生肖……不对,十二门将的首位——小可。 “淡烟流水画屏幽,一酒可以慰风尘。” “您有十二关要过,在吉时之前闯成,才能最终娶得我家姑娘。” 小可笑得无害,语调清朗道。 白宁徽眯了眯深邃风艳的丹凤眸,看着小可身后高高的拒马,知道他们是没在开玩笑的。 今日若不依着他们,这女人是娶不到了。 “还有这种事啊!太有趣了!” 跟来的百姓,全都喜不自胜地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们何曾见过有人敢刁难王爷的啊,这是头一回! 纪家好样的! “说!” 白宁徽自信满满地喝道! 小可笑弯了眼,“在下第一关,和可,定是会给王爷一个好彩头!” 白宁徽身后的一痕等人,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真是为了闯关误了吉时,今日王爷娶妻不成,那得血洗凤京啊! 可接下来,他知道自己白高兴了—— “请王爷回答,在下的年纪。” 一痕险些跌下马去! “这……¥s¥i……孩子!” 中间一大堆脏话,今日不能说,只好省掉。 “你的年纪,连你自己都不知,并没有正确答案,那本王岂不是直接可过?”白宁徽疑虑道。 小可摇起一根手指头。 “王爷,机会仅此一次,自然没有正确答案,但倘若我听得不喜,那您可就…… 结束了。” 百姓哗然—— “太狠了!!!” ( 第八百三十三章 给喜包得提示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痕愤怒得仿佛自己娶不上媳妇,上前就要把人抓走! 白宁徽手臂一扬。 “退下!” 小可稳住想要倒退的脚,气势汹汹地道: “这可是我家姑娘的指示!王爷莫不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要在凤京诸位百姓面前,失了颜面!” 这下,连一痕都不敢叫嚣了。 关乎王爷的脸面,他们不能不顾。 “王爷!属下这就去查探这小子的身世!”一痕气鼓鼓地拱手道。 小可眼睛骤然一亮,突然觉得这傻大个人还不错。 然而…… “来不及,可否有提示?” 白宁徽安立马背,镇定自若地看着小可。 提示? 一痕傻愣愣地摇头。 王爷真是想多了,这小子要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这问题可就不难了。 谁料,小可竟是满意地点点头。 “王爷,今日这十二关,您都可以用喜包得到提示哦。” 喜包是什么,不言而喻。 “王爷,何事屋免费赠送装喜银的红荷包哦~” 似一场完美的策划,埋伏在附近的小强,捧着一箩筐空荡荡的红荷包上前。 白宁徽直接被这些人逗笑了。 “来人,装喜包!” 看着那么多红荷包,想想就知道,接下来的关卡有多难。 “要……要装满哈!鼓鼓的那种!” 小可盯着后头的二月,阴恻恻的脸,似乎有些不甘愿地装着银珠子,他瞧着不对,连忙大叫起来。 等到一个荷包装满,又是一片眼红啊! “这里头得有一百颗才能装得满吧!好气啊~~~” 白宁徽接过一个,看着荷包上,绣着他与曼曼的小人,朝着自己拱手拜拜的可爱模样,笑容止不住地朝小可丢去。 “说真的,我第一次见王爷笑,从前怎么没瞧出王爷是这么好看的人呢?” “对啊!比女人还美,希望王爷以后能常笑。” “你们没见过吗?我记得有王妃在的时候,就常见到王爷笑的。” 小可颤抖着双手将喜包塞入怀中,像护心肝一样小心翼翼。 “很好,王爷真是阔气!提示便是—— 王爷可以不需要自己回答,借助同伴与兄弟的力量,必当一往无前!” 一痕气笑了。 好想揍他,这也算提示? 如果他知道这小子的年纪,刚刚会不告诉王爷?! 借助同伴与兄弟的力量…… 白宁徽略一沉思,转头扫过后面跟随的部下! “七弦!你来!” 七弦本也打算出场,立即翻身下马! “来了王爷!” “你行不行啊!”一痕不屑道。 七弦斗志昂扬地朝小可迈去! “小公子身长四尺五六,本是十二三的年纪,却骨骼细瘦,自小吃不饱穿不暖长不高,皮肤干燥,掌纹深邃,脉象沉厚,嗓音微哑,正是男子成年换声之际…… 故而,本神医斗胆猜测,你今年十四有余!” “我十四了?” 小可诧异地脱口而出,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 七弦此时可是寄予厚望的,二话不说就道,“对!信我!” 很快,茫茫然的,小可就挥手放行了。 一痕好笑地斜着春风得意的七弦,“这年头会说话就是不一样。” 可他话还没落声,一里之后就停了。 七弦扬着下巴对他鄙视道,“来啊!这回机会给你!” 一痕撇撇嘴,不想说话。 “王爷看来已经了解了状况,在下和以,同样不会怠慢。” 比小可更加灵动的小以,抱着手臂来到路中。 举手投足间,潇洒不羁的风华初现,让人完全想不到从前是个落魄的小乞儿。 “奇了,在这都是谁家的小公子啊,各个不凡。”百姓纷纷打听了起来。 “来。” 白宁徽浅勾唇角,在阳光下分外迷人。 “不断更换朽木的船,最终拥有了所有的新木,那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吗?亦或是完全不一样的船? 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又是何时变的? 可如果是,那么由换下的朽木组合而成的船,又是什么呢?” 小以兴奋地说着这个他从和曼曼那听来的悖论,觉得这世界突然变得宽阔,变得奇妙。 “照例,答案要得到在下满意才成。” 一下子,百姓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把我脑袋都绕晕了,哪个疯子能想出这种问题啊!” “哎呀你安静点,我得好好运用我这聪明的脑袋瓜子了!船还是原来那艘船,可多出来的那艘又算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已经不是了,你们看哈,就算那船还停在从前的地方,还是船主人的,但是把木头重新换了一遍,和新造一个有什么区别。” 白宁徽脑细胞高速运转,终于—— “不是同一艘船,因为和曼曼……不是花柳梦。” 小以瞬间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可却是…… 姑娘给的正确答案。 那现在? 砰—— 一荷包喜银丢了过来! 小以努努嘴,谁不喜欢银珠子呢? 挥挥手,放行。 第三关,淡淡客客气气福了一礼,与香彤教导时行的万福礼,一个模子印出似的。 “小女子和淡有礼了,绝不会像两位哥哥那般刁难王爷。” 一痕瞪着这看起来友善的小姑娘,心中暗骂不可能! 果然—— “地球自转一圈为一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个时辰为两小时,一小时为六十分钟,十五分钟为一刻钟,一分钟则是六十秒,那么请问…” “王爷要赶在吉时前接到王妃,从现在开始,每一关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只有一次解答机会。” 一痕头脑晕眩得要从马上跌下了。 白宁徽浅眸一扫,发现二月已经祭出他许久不曾用上的小金算盘。 “是否算上这一关。”白宁徽谨慎地问。 淡淡笑着,“您说呢?” “二月,减去你预计花费的时间。”白宁徽当机立断道。 淡淡欣慰地点点小脑袋,不愧是王爷。 算盘啪啪啪的响,所有人凝神屏息,等着结果。 “王爷,答案是……” 这个问题其实真的不难,难的是时间的转换对于他们来说太复杂,一旦能够领会,不一会儿就能算出。 可就在二月要说出答案时,白宁徽突然扬手制止。 “等等!” 所有人看向他。 第八百三十四章 王爷加油 “十二关之后,本王就能顺利接到王妃?”白宁徽觉得这里有巨大的陷阱! 此话一出,方才还良善可亲的淡淡,蓦然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意。 “王爷当真是文韬武略,才高八斗,足智多谋,龙潜凤采……” 嗖—— 喜包飞抵! 谁能想到,十二个孩子中,淡淡是最有功夫潜质的,一个看似擒拿的手法,稳稳将大胖喜包捏在小手中! “自然不可能,但王爷既然赏脸送上喜包,那小女子亲自做主,将后头的时间暂且免去!” 很明显,如果白宁徽没有多问一句,方才二月那个答案,就是错误! “一关约八到九分钟。”二月总算可以说出答案了。 十五分钟为一刻钟,白宁徽觉得这样看来,时间还算宽裕,但前提是,十二关后别出什么幺蛾子…… 不对! 这小丫头的题目是,在吉时之前将人接出,可吉时是拜天地的吉时! 他要是吉时才接到人,岂不是错过了成亲?! 白宁徽吓得赶马就跑! 这些小鬼头什么心机,连这个时候还不忘坑他! 淡淡看着王爷风驰电掣的背影,颇感诧异。 “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拜托,那可是能娶到我们姑娘的男人,不能小瞧的。” 晃晃悠悠而来的小以,漫不经心地笑道。 “你们还有空说闲话,我要赶去下一关了。” 坐到孙文博马背上的小可,笑嘻嘻地朝两人摆摆手。 “诶!不行!我们也要上!” 孙文博脸都黑了,“超载了啊!你们还当自己小孩子吗?” 三人不管,硬是挤在他身后,还不要脸地拍打马屁—— “小马儿快跑!” 可到达第四关时,就剩下众人惊叹,以及拒马打开的画面。 “什么情况!小烟儿你是不是作弊啊!” 小可抓耳挠腮! 看着比淡淡小不了多少的烟儿,懵懵懂懂地想爬上马。 “没有啊,是王爷厉害,你们知道啊,现场作一副万里江山图,你们瞧——” 马上的四人眼睛一转,就见路边一张长有三里的画卷,还在展开途中…… 纸上的黑墨仿佛有灵气一般蔓延。 而纯白的纸上,赫然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峦,高低起伏,深浅不一。 “这是……怎么办到的啊?” 小可两只眼睛闪着无数的情绪,佩服、敬仰、激动,以及一丝丝的惶恐。 “快走快走,我路上跟你们说。”小烟儿坐在了最后负责打马屁股。 “对对!万一王爷太快,我们什么都看不着了!” 马夫孙文博有气无力地扯缰绳。 路上,小烟儿终于揭秘。 “跟姑娘给的指南一样,我才刚叫人铺开画卷,他就立即下命令卷回去,然后抓起画卷,就放在水中浸泡了一部分,再之后就放入了墨中咯。” 小烟儿感慨,王爷太聪明,她差点就拿不到喜包了,好在王爷不是小气的,处理完画之后就把喜包给了她。 之后几人靠着拍马,赶了两轮才赶上王爷的步伐。 这一整条街面,简直比放了炮竹撒了喜银还热火朝天! 百姓们从前只觉得王爷暴戾,不过是有幸生在了皇家,才成全了他的为富不仁。 可现在,在他们眼中,瑄王殿下当真是全天下最聪明,最优秀的王爷。 他原来不是只有手段,还有身段……不是,还有智勇双全、英明果断的头脑! 更可怕的是,百姓们不知道,他还能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王爷见谅见谅咯,今日您必须请一个,您最好的兄弟,来和您一同吃完这根兄弟同心面面!” 小丫头画画,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百姓们心都要化了。 “谁家的闺女啊,好想偷走啊!” “呜…待我成亲时,能不能也请她来呢?” 最好的兄弟……一同吃完…… 白宁徽头疼了。 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些个眼睛,火辣辣地烧着他的后背。 论资排辈,一痕首当其冲才是,他摩拳擦掌,已经准备要吃那碗面了! 可就在白宁徽无法立即做出决定时,某个清朗欢腾的声音,如天使降临—— “说到兄弟,你们一个个的都退下,当由朕这个亲弟弟上!” 百姓瞬间高呼——“皇上!皇上万岁!” 这种大喜的日子,白宁烨如何能在宫中枯坐?必须来给亲哥撑场面啊! 只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昂扬! 热烈的阳光从他背后穿过,皇袍威风凛凛,皇冕华光四射! 帝王之相尽显! 等等,这看起来比新郎官还气派! 白宁徽差点没一脚踹翻他! 他是来帮忙的?他分明是来抢自己风头的! 但是没办法,亲兄弟来了,后面的部下全让路—— “计时开始!一、二、三…啊!忘了跟两位说,三十声内要吃完哦…十、十一……” “啊,我又忘了说,面不能断哦,尤其是碗里的同心结哦……二十三、二十四……” 两个大男人,当街一左一右,疯狂地吃着头尾两根面条,场面极为羞耻! 好在百姓们都不在意! “皇上加油!王爷加油!” “二十八、二十九……”画画小手掌摸啊摸。 喜包塞入。 “嘻嘻,二十九点一、二十九点二……” 眼看两个大男人吃到最后,当真要亲在一块了!众人捂眼! 白宁徽凌厉的眼神迅速朝白宁烨飞去! 白宁烨默契地眨了两下! 白宁徽一口咬断,白宁烨光速吸入,配合得十分默契! “二十九点八八、二十九……三十!恭喜王爷!!” 冲啊—— 不过多时,就要最后一关了! 白宁徽气喘着大笑,“说!” 五岁大的幽幽,抱着圆圆的手臂,朝众人行礼。 “幽幽这关最是简单,只要打赢我,就能进入纪家迎取王妃啦。” 众人:“呃……” 让人王爷打一个小娃娃,这能叫简单吗? 一痕手指捏着咔咔作响,“王爷,这种恶人就让属下来做!” 幽幽顿时水汪汪地看着他,“你……真的忍心吗?” 一痕眼睛一瞎,连忙扭头,“我我我……我忍心。” 白宁徽看着自己身后一帮的大老粗。 这要是出手了,可属实不妙…… 第八百三十五章 找鞋 就在白宁徽为难之际,又一个娇喝传来—— “你们就把我忘了吧!我就不是亲妹是吧!” 白悠奕乘坐小马怒冲而来! “悠悠!行啊!悠悠打幽幽,自己人打自己人!谁都不能记仇!”白宁烨坐在马上得意忘形! “小丫头!姐姐来啦!” 白悠奕翻身下马,将那圆滚滚的幽幽扛起就打屁股! “哇——救命啊!有没有好心人救救可怜的幽幽!” 幽幽一哭,哥哥姐姐们上! “长公主打人啦!我们绝不认输!” 小可一声令下,十一人朝白悠奕围了上去! 趁乱,众人护送王爷闯入纪府! 大门开,一身华服的纪无双,媚眼含恨—— “想娶我家妹妹!休想!” 他今日总算硬气了一把! 可嚣张不到两息—— “兄弟们!绑了!” 一痕一个大喝,身后侍卫队蜂拥而至! 对付不了小屁孩,还对付不了你了?哼! “诶!怎么回事!不是这样的啊!你们得听我安排听我指挥!!!” 纪无双被屈辱地高高抬起,不消片刻消失在众人眼中。 为什么……跟别人的不一样…… 刚跑过一个院落,花旭尧和花旭昊两兄弟可怜兮兮地挡在路中间。 花旭尧战战兢兢地上前,“王爷,这一关,叫文武双全,您……” 别打我们! 白宁徽倒真没打,就是径直穿过了两人罢了。 “王爷!这不好!问题很简单的啊,就说出《光明大典》第六百六十六页第六十六行第六个字是什么就成!” “滚!” 白宁徽满面红光地往心爱之人逼近,哪里听得到他说话。 “王爷,您不如用猜的啊,很好猜,今日天气风什么日丽?婚后定要什么睦相处?夫妻恩爱最求琴瑟调什么?” 花旭尧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边,花旭昊更是可怜地被二月拎去挨打了。 “和!和曼曼的和!” 白宁徽笑着大吼! 吼声震天,听得屋里的女儿家乐不可支! “王爷未免也太快了吧!我们马上去迎接!” 康宜欣带头,领着众姐妹冲出院子! “王爷,这是最后一关了,我们不会拦您,您只需要找到王妃亲自藏起的绣花红鞋,最后亲自为她穿上!” “今日您就可以抱着王妃娶她过门啦!” 白宁徽大红的婚袍一挥—— “掘地三尺!” “是!” 侍卫队齐声高喝,气势雄浑! “诶!若非王爷亲自寻到,王妃可要另嫁他人了。” 被和曼曼抓来的殷陶然,同样被大婚的日子感染得喜气洋洋,全然忘了从前的伤痛。 听到这,侍卫们不敢动了。 白宁徽好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就这点能耐吗?寻,定是本王亲自寻到的,其他的……弟兄们,靠你们了!” 顿时,侍卫们像被点了一把烈火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要知道,瑄王府中,暗卫的用处和地位远比侍卫高,他们早就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了! 不到一息,整个艳红的院落被团团围住,所有人地毯式搜索。 “王爷,离我们预定的时间,只剩一刻钟。”七弦掐指算完,悄声在白宁徽耳边道。 “王爷,您就不想缩小点范围吗?” 平日看似文静的林晗玥,也学会伸手暗示了。 “赏!”白宁徽扬声道! 一人一包喜银,全部安排到手! 康宜欣激动地收入囊中,第一个上前—— “王爷请听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林晗玥第二个——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为和曼曼看家护院的摩鱼,第三个——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白宁徽若有所思。 第一句让他亲自上,第二句让他上高处看,第三句嘛…… 白宁徽望着太阳的方向,疾影而掠,出现在院中最高的阁楼顶上! 向阳花木易为春。 向阳便是向东,春亦为东。 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 那么,“得月”便是“得妻”,指向的方位,不是东,而为西! 至于后一句,不过是混淆视听。 白宁徽本是这么想,但当他目光朝着西面巡视时,却发现原来向阳是这么个意思。 东边的日,照着西边的大地。 那么两句,都对应着西,是无疑了。 然而,当他按着自己的思路搜寻时,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白悠奕贼贼地站在下方。 “皇兄,最后还有一句线索在我这呢,您要不要表示点什么啊?” 白宁烨骇怪地瞪着她。 “白悠奕!你是我们这头的!” 白悠奕很肯定地点点头,“对!所以我现在要把线索说出来啊,不然赶不上吉时,皇兄得多可怜啊。” “那你倒是说啊!”白宁烨气哄哄道。 “哈?我这不是得等……等皇兄下令?”白悠奕摩挲着手指,果然是在等什么的模样。 白宁徽朝天叹息,“二月,给喜包!” 二月不高兴地一甩。 白悠奕高兴地一接! “皇兄好样的!你听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嗯? 白宁徽站在高处眺望,这里哪来的山峰? 转了一圈,的确四面都没有,此处虽然是城郊,但那是旧称了,早就被归入了凤京城墙内,自然不可能有山。 想到此处,白宁徽猜测谜底并不在谜面上。 这首诗的出处是…… 宋朝苏轼,题西林壁。 林壁? 白宁徽再一次搜寻,果不其然,纪家足够大,自然有小小的林子,但林壁这种东西并不存在。 在胡思乱想一通后,白宁徽口中念念有词——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 白宁徽两眼骤然一亮! 突然纵身一跃! “皇兄小心!” 白宁烨吓白了脸,“皇兄不会想不出来,要跳楼吧!” 白悠奕白眼扑腾,“你说点吉祥话行吗?” 众人担忧之际,白宁徽却是翻身出现在阁楼西面的飞檐下—— “此山中?” 一双精致的红色绣花鞋,明晃晃地出现在他透亮的丹凤眸中。 所以,前三句既是线索,也是陷阱。 让他无限接近,却无法寻到。 白宁徽心潮澎湃地伸出手,却在下一刻,突然停下! 第八百三十六章 祭天地拜万物我花以开 “曼曼……亲自放的鞋?” 白宁徽猛然想起康宜欣第一句话。 她的身体什么情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在这里放鞋,必定要用上轻功。 她如今怎么可能…… 白宁徽的手,就因为这个原因和停顿,怀疑这又是一个陷阱。 “怎么回事!时辰要来不及了,王爷为何不将鞋子拿下来?” 屋里的香彤听到外头的来报,急得来回走动。 “将它送上去。” 床边,待出嫁的王妃,指了指孙琼芳手中的东西,轻声笑道。 阁楼上,犹豫不决的白宁徽,已然不知道怎么才好时,突闻一声—— “咪~” 白宁徽一愣,欢喜至极! “曼曼!所以鞋是你帮忙放的吗?” 小白猫瑟瑟地探出一颗圆脑袋,没有回答他。 “是了,曼曼这么聪明,未必需要轻功,好!王妃的新鞋,本王就亲自取下!” 白宁徽自信满满地将鞋一扯,握在手中!一如他一掌握住女人的后半生。 “恭喜王爷!!!” 下方看准时机,欢欣沸腾起来! 屋门缓缓打开,白宁徽彻底等不及,一个轻功就飞了进去! 等待他的,是蒙上盖头的待嫁之女。 “你们出去。” 白宁徽语气淡淡地出声,屋中的香彤和孙琼芳对视了一眼,脚步轻轻地离开。 屋门重新关上。 白宁徽捏着鞋子,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穿上红鞋。 和曼曼只觉得脚上又暖又痒,止不住想笑。 待鞋子穿完,空气重新平静。 嗯? 盖头里的和曼曼有些疑惑,白宁徽是不是不知道流程啊,刚刚不是说了吗?得抱她… 想法还未完,和曼曼只觉得眼前突然大亮! “嘶——” 白宁徽居然把她的盖头给掀了! 眼睛还没缓过来,一个炽热滚烫的吻压下! “唔!我的…口红!!” 白宁徽吻得霸道,不容拒绝。 他总该确认,自己要娶的美娇娘,的的确确是那个叫和曼曼的丫头。 只是确认完,这么美丽的人儿,如何能忍得住不吻呢? 吻着吻着,和曼曼感觉身子正被他往床上压! 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不会是想在这洞房完吧! 又打又掐了好半天,总算让白宁徽松了唇。 “曼曼,你还未嫁过来,就这么欺负我。”白宁徽委屈地看着她。 此时,和曼曼的头冠就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分明是你先欺负我!我们没拜堂你就乱来,明摆着没过河就要拆桥啊!” 白宁徽痴痴地笑了两声,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还有被吻得一团乱的唇脂,他心中舒畅极了。 一个新的主意,在脑中浮现…… “好,不拆,等过了河,把你连骨带肉,都拆了。” 白宁徽搂着她坐起,亲自为她重新抹上胭脂,甚有成就感。 接着,将人横抱起,大步往屋外行去。 “等等!我的盖头!” “盖头怎能掀两次!不必了!让大家都瞧瞧!我白宁徽的王妃,和何等的…… 艳色绝世!” 门开—— “恭祝王爷王妃,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所有人躬身作揖,无一不真诚。 白宁烨两眼泛泪,活像个老父亲。 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穿过花团锦簇的院落,踩着整座老宅的恭贺声,风儿将两人的凤凰婚冠吹得叮咚作响。 拉长着脖子的百姓们,顿时惊呼出声—— “来啦!王爷抱着王妃来啦!” 男人玉容丰隽,女人清艳难言。 好一对绝世的佳人! “王妃可愿与本王携手共行?”白宁徽目不斜视,意气轩昂! “愿,奉陪一生!”和曼曼语气傲然,妍姿飒爽! 沾着她口脂的唇,荡开一抹摄人心魄的弧度。 红轿撤去,白宁徽将和曼曼送上另一匹白马,自己跟着上马! “要与本王同行,不知王妃可追得上?” 白宁徽扬鞭而起! “只怕王爷会落后!” 和曼曼策马而追! 两道鲜艳的红衣,在凤京街头并行穿梭! 所到之处,花瓣飘飘,银珠滚滚! 整座城,都在为这两个鲜衣怒马的璧人庆贺! 从这日起,街边拦新郎,街头共乘对,成了大辛新的婚典礼俗。 男人想娶女人,越来越难了。 当凤京每一条花道,皆印上了马蹄,两人才在吉时前赶到了凤京中央—— 市集广场。 历史悠久的飞凤高台被修缮一新,下方摆着巨大的青铜祭鼎。 两人同时下马,气势如风。 白宁徽抬手,修长的玉指朝着和曼曼展开。 和曼曼没有任何迟疑,将手放了上去。 两人身姿笔挺,拥有着同样的骄傲,和不相上下的天颜,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缓迈上祭台! “大辛一百一十八年四月廿一,吉时巳正! 大辛瑄亲王白宁徽,携亲王妃和曼曼! 以万古的天地神明为证! 以百世的徽风和云为名! 在我皇鸟凤下! 行祭礼—— 定婚盟——” 早已恭候多时的礼部尚书,朗朗高声而起! 百姓们耳朵竖得极高! “瑄亲王?王爷这是又升了爵位吗?!” “这可是大辛最高等的爵位啊,王爷真真荣宠不衰啊!” 宽大的袍尾逶迤在后,三根红色的香被送到两人面前。 白宁徽蓦然一蹙眉。 看到这东西,让他想到不好的事。 余光极速掠过红色的广场,没有察觉异样,不是他的人,就是皇上的人,这若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得逞。 大辛也是要亡了。 白宁徽倨傲地执起红香点燃。 “一拜天!” “二拜地!” “三拜万物与花开!” 天上悠然的白云卷动,俯瞰着地上的一对红艳的花儿在万民的见证下,绽放成双。 礼部尚书满腔澎湃地宣布—— “祭礼成!” “哇噢!!!”欢呼如鼓,掌声如雷。 上马,回府! 全城的百姓像流水一样,朝着最终婚典之地涌去! 这样的大日子,就算开着铺子也没人守啊,哪有人不稀罕王爷撒的银珠子! 不过,也好在,凤京中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在这一日触王爷的霉头,做些违法乱纪的事。 所以多年来,仅有这一日,凤京的铺子大敞着也不曾有小偷来光顾。 捡珠子不着急吗? 随着两人在凤京绕了一圈又祭拜了天地,慢慢悠悠的聘礼送到了纪家,又抬回了嫁妆! 第八百三十七章 拜高堂为父来了 “王府聘礼九十九台!” 纪府门前,管家满面通红地迎着聘礼入府! 随后,纪家的嫁妆又是鱼贯而出! 还未随王爷王妃离开的百姓们,此时就是刻意盯着纪家能出多少嫁妆呢! 可这箱子一抬出,百姓们顿时觉得不好了。 “竟和王府的聘礼一样大的箱子?这两家是不是说好的啊!” 纪家两口子站在府门前迎客,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孙琼芳冷哼,“怎么,他们以为我们纪家会贪图王府的东西?自然是打探好了,王府给多少,我纪家也不能扫了颜面去!” 很快,沿街的百姓就盯着数出纪家嫁妆的数量—— “一样是九十九台!他们、他们就是说好的!” “呵呵…也就纪家能与王府匹敌,要和我家说好,我最多给他凑九十九个红木盒!” 身为王府总管,二月驾马行在最前头,耳边听着一痕的念念叨叨。 “王爷当真一点亏都吃不得,还特地都放了消息给纪家,让他们大出血,实则就是舍不得把好东西给纪家,就想给王妃!” 聘礼当然都是属于父母的,但这嫁妆却是名副其实的新妇家财啊! 一来一回,和曼曼成个亲,成出了个凤京第一富婆! 王府往日森然的府门大开,红火一片! 仿佛浴火而归的两个耀眼夺目之人,不分上下的气势步入王府大门。 “恭迎瑄亲王殿下!” “恭迎瑄亲王妃!” 端坐在正厅里喝茶的白崇元,手一顿,头探了出去。 “回来啦。” 尹燕萦板着脸坐在他身旁,时不时瞪向伺候在白崇元身侧的清佳。 这种重大的场合,一个低微的妾室,居然也能出现在堂上! 她给内眷府的婉仪翁岚,不断使眼色。 翁岚实在没办法,这才低眉顺耳地来到白崇元面前劝诫。 “元帝陛下,今日王爷大婚,清佳小主名分不正,若是执意参礼,犹恐失了王爷尊贵的颜面,也免不了受到臣下们非议。” 白崇元不悦地放下茶盏,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顾忌儿子大婚的心情。 “由你安排吧。” “是。” 翁岚受宠若惊,趁着王爷还未走入,立即引着臭脸的清佳从厅侧离开。 白宁徽牵着和曼曼,面上洋溢着红润的喜气,来到正厅拜见二老。 “昏时才开始行正礼,你们两人先去休息。” 白崇元尽管一直没接受和曼曼,但能见到从小到大都郁气不散的大儿子,能这么高兴。 他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尹燕萦却是嫌弃地看着抛头露面的新妇,刚要问怎么回事,两人就跑得没影了。 “毫无规矩,王爷娶亲,就是这么娶的吗?” 白崇元吃着内眷府的丫鬟端来的喜果,心情愉悦地摆摆手。 “儿子高兴就成。” 一路跟在白宁徽后头的白宁烨,比自己成婚还高兴地冲了进来! “父皇我跟你说!” “烨儿!你是皇上,一点都不顾身份!还有你悠悠!” 两人正是沉浸在喜气中,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争先恐后地跟白崇元说着路上发生的事情! “哈哈哈!有趣有趣!徽儿也有今日,不过这是应该的,王妃岂是想娶就能娶的,他跋扈了前半辈子,以后可有人管着他一头啦!” 尹燕萦看着父子女三人,有说有笑,自己格格不入得好像外人。 顿时心里像堵了石头般憋屈。 一掌拍桌,她气哄哄地起身,一个人离开去休息。 三人稍稍吃惊了一下,很快就没再理会,继续说着趣事。 尹燕萦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已然迟暮的脸,越来越阴沉。 “曼曼,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洞房?” 白宁徽搂着心爱的美人,站在屋中突然多出的椭圆形长身镜前,语气撒娇道。 从前他不想看到自己这张脸,如今,他很想看着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模样。 他们互相抱着对方,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分离。 不,不是好像,是肯定。 和曼曼被他惹得咯咯直笑,“别闹,这样我头发还要重新梳,多烦。” 白宁徽暧昧一笑,“你又知道发髻会乱了?不如试试,我保证不弄乱?” 和曼曼本就很红的脸,这下分不出羞不羞了,漆黑的眼珠嗔怪地瞪他。 “不试!洞房有什么好新鲜的,你如果没碰过我,那我还能理解你,但现在你瞧,没有期待感了吧。” 白宁徽冷哼了一声,“期待感?要用这东西换我独守空房数个月?不值得。” 何况他也好些日子没碰她了,怎么可能没有期待感。 两人没谈拢,便相依望着远空,感受着时光染上昏黄。 这个院落无人敢来打扰,除非真的不得已。 “王爷?时辰到了。” 礼部派人来报,白宁徽差点站着睡了过去。 正厅前来观礼的人都塞满了。 “拜高堂!” 两人跪在地上红色的软垫上,郑重对着两位父母缓缓一拜。 随后端过茶,两人分别给元帝和元后敬上。 “好了好了,日后夫妻和睦,永结同心,为我白家开枝散叶,争取四世同堂。” 白崇元满面春风地将一个红色的东西,分别交到两人手中。 和曼曼昨晚听过了流程,这是大无相寺的和合符。 大辛父母都会在孩子成亲前,去寺里求两个,在大婚时交给他们,佛祖便能保佑夫妻平安顺遂恩爱一生。 和曼曼看着手心里的三角形的符,脸上洋溢着红光。 她听到时,还一直担心着,自己不会收到这个东西,毕竟两位老人家没有多满意她。 更别说还特地跑到大无相寺去求符。 “谢谢父皇,谢谢母后。” 和曼曼跟着白宁徽一起,真心谢过,一片赤诚。 “夫妻对拜!” 起身后,两人换了一个方向,跪在垫上,看向对方。 今日白宁徽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从前阴沉沉的长眸,也像是开了光一般,闪着迷人的色彩。 和曼曼只觉得自己要被迷丢了脑子,再不赶紧把流程走完,她都要花痴流口水了。 无数双的眼睛盯着他们。 快点拜啊! 姑娘们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这种美好的时刻,她们不可能眨眼! 白宁徽同样看着和曼曼,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平日是不涂脂抹粉的,所以就算长相越来越妖,也是清纯的妖,但现在是不得了,一眼入魂。 尤其是她居然透出了不好意思的劲儿,要是没看错,这是害羞? 这女人皮多厚啊,能害羞成这样,他自然是稀罕得很。 于是,莫名等来了不该出现的人—— “怎么,还未拜过为父,便要自作主张,私定终身?” 第八百三十八章 亲爹和假爹 和曼曼与白宁徽,心中各自一沉。 来了。 喜庆的堂外,宾客不自觉让出了一条路,迎面而来的,是面色遮着黑纱的男人。 “这位是?”白崇元语气不善地起身。 明显是来砸场的,他这位当家的必须出头! 谁料,面前两位新人,缓缓起身,挡在他的面前,加起来的气势生生碾压了这位前任皇帝。 和曼曼扯住白宁徽的袖子一拉,嘴巴不动地嘀咕,“这位就是老中医……” “嗯——?” 这种悄悄话分明是用来挑衅,夙不寒阴翳的双眸,尖锐地划过和曼曼叭嗞叭嗞的小嘴。 “呃呃,是义父。”和曼曼一秒改口。 用不着她说,白宁徽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即便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两个男人,空中交汇的眼神,闪出一片无形的火花,硝烟弥漫,吓得周围无人敢靠近。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夙不寒没有多余的废话,开口就否决大辛最盛大的婚典。 好大的胆子! 白崇元上前就要叫人把他拖下去! 却见和曼曼小腿蹦跶,转了个方向,一下跪在软垫上! “求父亲成全!” 夙不寒冷哼,没用的丫头…… “曼曼,玩够了吗?回家吧。” 白宁徽深吸一口气,微翘的嘴角早就下垂,清亮的眸光也黯了几分。 大红的婚袍缓缓挪移,与和曼曼并肩,膝头一点一点下降。 和曼曼感受到身旁的动作,惊恐的目光蓦然一抬。 “你不许!” 她一把抱住要下跪的白宁徽! 他怎么能! 他是大辛高高在上的亲王!是除了天子以外,最尊贵的男人! 他可以跪天地,跪父母,但他不能跪面前这个阻止他成婚的男人! 夙不寒唇侧冷蔑地一勾,“哦?王爷要向我下跪,来吧,兴许我会心软同意。” 和曼曼转眸一瞪,倾城的小脸此时绷得铁紧。 夙不寒薄袂一拂,身后的人快速搬来太师椅。 那人正是此前和曼曼昏死期间,帮忙照顾的风萧萧。 她同样戴着面纱,不显露人前,纱下的脸却是与夙不寒截然相反的喜悦! 亏她还对这丫头下了宝贵的奇花“穿心”,没想到这丫头自己反倒有心上人,要成亲啦! 这世间有这么好的事吗? 再一瞥宗主。 真是可恶,居然要拆散人家! 不如…… 风萧萧笑笑,不如就顺带试试“穿心”的药效好了。 “曼曼,只要是为了你,这些都不重要。” 白宁徽温柔地拉开和曼曼力气不小的手,俯身在她额上的展翼红鸟,印下自己的唇印。 忽然,趁她一不注意。 白宁徽蓦然一跪! 砰—— 闷闷的跪地声,不仅砸在了和曼曼心头,更是吓坏了所有在场之人! “皇兄!”白宁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该将人打出去吗? 夙不寒右侧长眉一挑,还真给他跪啊,呵呵。 “曼曼既然认你为父,我白宁徽自不该与你为敌,今日,天地可鉴,我愿娶和曼曼,护她一生,望你成全。” 白宁徽表情没有一丝不甘,说完这些话,他高贵的脊梁骨弯曲了。 “王爷!” 四周响起无法承受的呼喊。 这可是他们大辛的王爷啊! 即便是王妃的亲生父母,也没有资格让他下跪,更不能让他低头拜匐,那是他与生俱来身为皇族的骄傲! 夙不寒微微眯起星月般的眸子。 有些没想到,白宁徽能做到这个份上。 余光一掠,却发现另一边红妆美艳的女人,低着头颅,凰鸟的冠冕,金色的尾链没有生气地耷拉在脸侧。 看不清的暗沉面色,叫人心生慌乱。 反抗他…让他滚……他凭什么阻止你的婚事,这可是你爱的男人啊,你不能任由这个畜生破坏…… 和曼曼黑亮的眼睛,此时失去了光华,像一颗被灰尘污染的珍珠。 她很生气。 夙不寒不想她嫁给白宁徽,她可以求他,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但是…… 为什么要这样对白宁徽,他明明什么都没有错,只因为要娶自己,就得遭受如此的屈辱。 错的是她。 啪嗒—— 一滴泪,忽然掉在地上,成了花的形状。 愤怒、怨恨、委屈、自责,以及一种莫名无法压抑的暴戾,叫她忽然承受不住—— 身子一软,缓缓坠落。 “曼曼!” 白宁徽和夙不寒同时叫出声! 风萧萧秀眉一拢。 废物,这就晕了? 夙不寒脱离太师椅,飞快出现在她身侧,火急火燎地给她把脉。 “白宁徽!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白宁徽这下急得上火,也顾不得这人不能惹,“她是被你气的!曼曼要是出事,你今日休想活命!” 众人:王爷,您要这么说的话,刚刚下跪算怎么回事。 “我休想活命?我才是要你狗命给她陪葬!” 两个男人嘴上吵着,手里却没耽误事。 一个抱住和曼曼,一个取药给她吃。 “嗯……这在做什么,小子,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外头大大咧咧就走进两个男人,戴着面具,探头探脑。 “王府喜宴,要喜银的去街上捡,这里不派。” 一痕正是恼意散不去,哪里还管突然冒出的乞丐。 右边的男人脚下一停,扯开面具朝一痕亮相一息,顺带狠狠瞪了一眼。 “你小子滚一边去,我来看我大侄女大婚!哥,别管他。” 一痕愣了愣,突然大喜! “快!我带你去!” 他一下子将男人带进堂里,指着夙不寒道: “这男人欺负我们王妃,你打死他!” 面具下的男人对准了下眼珠子,这才看清是谁。 “好你个夙…” 瞪—— “咳咳,贱男人!一看你就没安好心想坏我侄女婚事,哥,这就是你闺女,我把这个冒名顶替的弄走!” 夙不寒正是焦急地等药效,这臭小子…… 啪—— 一掌将人掀出正堂! “好掌法。”那位大哥没有温度的眼珠子,透着敬意。 “他管你叫哥,看来……” “对!他就是和曼曼的亲爹!我劝你这假爹死一边去!蹲角落里作小服低!” 相西洲奋勇地冲回大叫! 夙不寒笑得阴险,“亲爹?看看死人要怎么当爹……” 第八百三十九章 洞房大劫 瞬间! 两个绝顶高手战成了一团! 相西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打架,但是无妨,他平生最喜欢的事,就是打架。 白宁徽焦急地看看外头,又垂眸看看怀里的人儿。 “曼曼…曼曼…快醒醒,七弦!你快来看看。” 七弦赶忙过来把脉,“王爷,有好转!” 不多时,在众人急迫的目光中,和曼曼缓缓苏醒。 白宁徽开心地抱住她,“太好了!曼曼,我们快拜堂入洞房!” “嗯?”和曼曼刚醒来,有些迟钝。 把她摆好,白宁徽双手牵着她,“刚刚拜过高堂了,现在夫妻对拜。” 外头十分紧张,里头也十分紧张。 礼官都不敢叫得太大声,“夫妻——对拜~” 和曼曼一下想起来自己还在成亲呢,学着对面白宁徽,慢慢弯腰。 磕—— 两人的头碰在了一起,寓意齐头并进,情“头”意合,同心同意。 “礼毕!入洞房~” 红色的袍尾一甩,懒得听周围人的恭贺,白宁徽十万火急地将女人拦腰抱起! 最好那两个家伙打得三天三夜,这样他跟和曼曼洞房个三天三夜,之后再来管别的事。 他轻功狂飙! 从前几步的路,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的远! 眼见屋子已经出现在自己眼中!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曼曼,你可敢忤逆为父?” 夙不寒阴魂不散地出现!白宁徽心脏骤停! “女儿女婿的茶,我还未喝到,我也不同意你们洞房。”相西归声调无情地站在夙不寒身侧。 两个爹都来闹洞房! 白宁徽只觉得世界要崩塌了! “王爷!你快去!我们来对付他们!” 一痕二月几人一下子站在白宁徽面前,气势凛然。 和曼曼终于回魂了。 人家闹洞房是闹着玩,他们这是要闹人命啊! “啊——气死我了!夙不寒,你就是要气死我!我不会放过你!” 和曼曼整个人暴怒! 小手摁在白宁徽的肩头一个借力,飞身出现在夙不寒身旁,掀开黑纱,手中一个东西塞入他的嘴里! “这是毒药!你要是再敢拦我嫁人!我可不会给你解药!让你毒发身亡!” 风萧萧一呆,旋即大怒! “贱人!你在做什么!把解药交出来!” 相西归冰冷的目光,闪过一抹欣慰。 不愧是他的女儿,心思够歹毒,继承衣钵指日可待。 和曼曼塞完东西,怕怕地跑回白宁徽怀里,搂着他不肯放。 白宁徽手里就像抱着蜜棉糖一般,浑身甜腻。 他的好宝贝真乖,知道该向着谁,也知道该回到谁的怀里。 可是…… 这家伙就是灵虺宗宗主夙不寒本人?! 白宁徽心中更是谨慎了几分。 却没人注意到,被下毒的夙不寒,正是有滋有味地嚼着那所谓的毒药呢! 这丫头也是,成个亲身上还带糖果,味道不错。 “哼!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平日里那般欺负你,不信任你,还将你锁在王府,你居然就此原谅了,为父对你太失望了!还不叫爹!” 越说越气,嘴里还没嚼完,夙不寒黑色的身影一下消失,下一刻掐住了她的脸! “啊!徽徽救命!他就锁了我几天,就没怎么锁了啊,痛痛…爹、爹!你忘了吗?我和白宁徽会生个孙子给你,你怎么能阻止我嫁人!” 和曼曼拉扯着自己的脸,痛得要落泪。 白宁徽可真不好帮得上她,打开手加剧了力道,护着她的脸,也无从下手! 但是和曼曼这话却说到了重点了。 “哼!你要是发誓,孙子给我,这小子留着也可以!” 和曼曼泪眼花花地看着白宁徽。 她是可以发誓,但就怕白宁徽不肯。 白宁徽怎么会肯? “除非你答应,保曼曼身体一世无恙!我与曼曼的第一个孩子可以给你!” 王府中人顿时惊呆了! 他们未来的小世子,居然让王爷给人了! 夙不寒缓缓收了手,看着白宁徽的眼睛满是探究。 “难道,是想现在把我糊弄走?” “可立字据为证。” 白宁徽说得异常认真。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曼曼的命更重要。 何况他们两人往后会生十个孩子,给他一个,还能剩九个。 鼻间吸入满院芳香,夙不寒几个思虑之间—— “成交。” “你们,未免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你能要一个孩子,我也必须要。”相西归适时站出。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你谁啊,来人!弄走!” 相西归呼吸一窒! “你你你!大逆不道!” 相西洲赶忙来劝,“曼曼啊,你忘了,你生母是聂梦梦,这个就是你娘的相好我哥你爹啊。” “哦?那……会给我嫁妆吗?” 和曼曼本是被夙不寒眼神不善地盯着,突然一个转念,一人一个手掌,朝夙不寒和相西归摊去。 拜托,爹有这么好当,一个个抢着当,必须拿钱! 夙不寒直接一掌拍开,扭头就走。 “我为你疗养的费用,比上纪家给的只多不少,一笔勾了。” 相西归抱着双臂,明显也是个抠门的。 “孩子,你刚刚对我出言不逊,并且没有给我敬茶,我很难说服自己给你嫁妆,这样吧,你跟我回家,继承家业,我便考虑考虑。” 白宁徽寒眉一凛! 这家伙竟然抱着这种目的,比起夙不寒根本不省油! 不过,他白宁徽也不是好欺负的—— “来人!绑了!”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金色大网罩下! 原本给夙不寒准备的,终于派上了用场! 相西归:!!! 相西洲:(—_—) 一顿骚操作,伴随哥俩的愤怒咆哮,丢进柴房! “相西洲!你竟敢给我下套!” “哥,你清醒点,是白宁徽干的。” “若不是你带我来,我根本不会深入虎穴。” “哥,你自诩武功盖世,才不多带些人来的,你怎么不把这网弄碎?” “我正在使劲,你也别闲着啊!” 门口的一痕斜了一眼。 哼哼,王爷费劲心思收罗来的乾坤烁金网,连他自己进去都出不来,真是便宜你们了。 将人顺利抱入洞房,白宁徽整颗心安定了。 “曼曼,从今日起,你必须叫我夫君,快,叫一个听听!” “嘻嘻嘻,这多不顺口啊。” 和曼曼推搡着他的手,觉得有些痒。 白宁徽一把将她的手摁住,“叫不叫,莫要等一会儿受不住了,哭着脸叫。” 胡闹了半天,和曼曼才终于圆着脸,细细叫了一声—— “夫君……”呕! 第八百四十章 成亲 一切尘埃落定。 白宁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抱着和曼曼。 “曼曼,你真的身子没有不舒服吗?” 夙不寒居然答应了。 他真的愿意把曼曼留给自己,还愿意替她调养身子,连孩子都能生! 要知道,七弦可是说曼曼活不过十日啊! 白宁徽现在没有别的想法,怀中的人儿,就像是他跟上苍求来的,他欣喜若狂,不敢不珍惜。 和曼曼笑着摇头,“没有啊,挺好。” 吃了韩娘一颗药,她知道今日必须了结,好在夙不寒来了,让她有机会跟他谈条件。 “万一,他反悔?”白宁徽不信那人会好心。 如果是不相识的人,他还能有五成的把握,但论起夙不寒,性情阴怪宛若湿冷的毒蛇,他实在害怕。 “放心吧,大不了我求求他。” 和曼曼糯糯地说完,一个翻身,自己歇着去了。 白宁徽狭长的丹凤眸危险地眯起,一爪子掐住她的屁屁,“和曼曼,你与他感情颇深?” “嘶——没有没有,我那不是……给他下毒了嘛,他会听我的。” “哼!” 白宁徽吃味地冷哼,将人翻了回来继续洞房。 外头的宾客自然管不了他们了,确定坏人不会回来后,该吃吃该喝喝。 今日白宁徽筹办的报社,正式开张。 等婚宴顺利礼成后,三思立即派人通知,将提前印好的报纸,挨家挨户地发送。 “京城日报!第一期免费派发!人手一张!瑄亲王大婚!与民同庆!户部增收惠民新动向!南泽与大辛顺利签订条约,都在这份报上,诶!别抢!” 花柳清坐在家中,狠狠撕烂印着刺眼大婚的报纸! “清儿。” 赵丹踌躇地入屋,“你怎么回来了,梦儿那孩子大婚,你该去庆贺啊。” “庆什么贺!” 花柳清将屁股下的小破凳子用力砸在地上,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大家都是庶女,都是叛贼花鸿志的女儿,她凭什么能嫁给王爷!而我!整日里帮人洗衣做饭,赚那么点铜板!这难道就是我身为相府千金该做的事吗?!” 赵丹心疼地看着那凳子,上前拉着花柳清粗糙的手。 “清儿,你若是肯和梦儿好好相处,如今也能成为王爷的姨姐,未来小王爷的姨母,我们荣华富贵,不是勾勾手指头就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让我去求她!做梦!呸——” 赵丹盯着地上那块浓痰,咬咬牙。 “我想你也不是有用的,既然你这么不开眼,就别怪娘我狠心,来人啊!送姨娘上轿!” 话音未落,外头冲进一群身体壮硕的婆子。 她们速度极快,花柳清根本没来得及想,身上就被套上了一件大红的袍子,头上随随便便擦了一朵红花,双颊贴上红纸,扛起就往屋外赶去。 “你们干嘛!你们这是做什么!娘你难不成是将我卖了!” 赵丹抽出自己最好的丝帕甩着,“起轿!清儿别说这种胡话,娘这是送你去成亲!” “我成哪门子的亲!难道是……” 花柳清突然不说话了。 今日谁都知道是王府的婚事,难道娘是为了利益,想将自己送入王府? 如果是这样,花柳清觉得也不是不能原谅母亲如此势力。 那毕竟……呵呵,是王爷。 可她梦还没做完,赵丹就眉开眼笑地打破—— “放心吧清儿,娘都是为你下半生考虑,城北屠夫葛大爷,生意做得很大!附近街面上卖猪肉的,都要管他那买!” “虽然家里有个老妻了,但如今就你一个妾室,你入门以后他必定很是疼爱你!” 花柳清脸上的血色褪尽。 “你说…什么?屠夫?你疯了吗?!” 她叫得格外大声,整个街上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赵丹有些难堪,神色渐渐冷淡。 “来人,塞了嘴。” 婆子手脚麻利,将花柳清的嘴塞住! “哼!你别怪你娘没给你寻个好人家!要怪就怪你大哥花旭尧,说要给你找门亲事到现在都没消息!只知道给点钱打发!” 花柳清:钱?大哥给了她们钱? “你别这么瞪我!每月几十两的,我自己都不够花!还有花旭昊,更是没用!在军营混了这么久,我让他买个宅子给我们,他也买不到!” “更可恶的是那和曼曼!从前我虽没帮过她什么,但王氏我也没少帮她骂!如今一朝飞上枝头了,根本就不管我们死活!” “你要恨就恨他们!噢,还有你自己,不肯与他们求求情,卖卖惨。” “我若不想办法找个靠山,迟早要死在街头,比起吃得上牢饭的杨玉玲,还不如!” 赵丹一路左手摇丝帕,右手摇扇子,将花柳清送到了葛大爷家。 葛大爷说了,她作为丈母娘,无依无靠的,可以一起跟他们住,从此不用为那点房租钱操心了…… “噜噜噜,好可爱啊,叫你白萌萌,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你说呢悠悠?” 白宁烨撸着纪家送来的小白猫,笑得合不拢嘴。 “悠悠不知道去哪玩了,烨儿,席座上抱着猫,成何体统。”尹燕萦放下筷子不悦道。 白宁烨顿时有些无趣,目光一瞥,立即朝一旁吃酒的东方庾凑了过去。 “你觉得白萌萌这名字怎么样?” 东方庾嫌弃地挪开了一些,“没听太后说的!吃你的饭!” 白宁烨胸口发闷,将猫猫放回篮子去,揽着他的肩,“东方庾,不至于吧,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你可别因为一点小事跟我耍脾气!” 一点小事! 东方庾狠狠一踏!用力踩住他的锦靴! 白宁烨脸色霎时红得像猪肝! 这两人从小玩闹惯了,桌上长辈只提醒了句便不多言了。 却在这时,祥茂似乎接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脸色不好地来到白崇元身侧小声嘀咕。 “什么!是谁!” 白崇元轰然暴怒,愤然起身就离席! “这什么情况!” 众人看着元帝居然在今日这种重大场合,离开瑄王府,难道是不满这桩婚事? 各种揣测浮面,白宁烨心下有些不安,“我跟去看看,你……这么无聊也跟我去。” 他拉扯着东方庾跟着出府,尹燕萦本就坐在白崇元身边,自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比如“清佳小主”…… “我也该去看看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尹家要完了 众人一路跟着白崇元,居然来到了布庄? “怎么回事,父皇难道没衣服穿了?” 布庄里空荡荡的,几人大步来到二楼,就听得细细的哭声传来。 白崇元脸色发青,一脚踹开哭声的雅间! 砰—— “啊!!!” 众人踮着脚尖一看,雅间里的软塌上,赫然是两具衣衫不整的身子,一男一女,没有悬念! “这不是你那好妾室吗?” 尹燕萦一下子冲上前,将女人遮脸的衣服丢开! 白崇元已经怒火冲到头顶,正是爆发的时候,听到这一句话,他可算明白了! “是你!是你们有心算计我!” 赤红的双目,死死瞪着尹燕萦。 尹燕萦心下一紧,“白崇元,你这是血口喷人!分明是她不守妇道,你居然能怪到我头上!天理何存!” “老爷~不是我,是他欺辱我强迫我!”清佳大哭着想寻死。 白崇元既心疼又嫌恶。 上前将畏畏缩缩的男人,紧抓的衣服扯开! “尹荣泰!!!” 尹燕萦一愣,“荣泰?这怎么回事?” 尹荣泰身上的汗水蒸发,浑身冷得发抖。 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疯了。 “不、不是我,姑母,是这女人自己勾引的我!” 啪—— 白崇元大掌抽去,尹荣泰的脸瞬间开裂,血水飞溅! 沉寂的外屋,几个敏锐跟来的大臣,硕大的眼珠子互相交换! 左都御史在各种眼神催促下,慷慨就义地大吼! “尹荣泰蔑视皇权!不将我朝廷放在眼里,简直可恨!臣恳请元帝、皇上,将之处以极刑!” 对对!极刑! 躲在隔壁雅间的始作俑者白悠奕,紧握着双拳,心中呐喊出声! “闭嘴!你们没听到,是这贱人勾引的他吗?!” 尹燕萦手脚轻颤,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尹荣泰是尹家的未来,他要是死了,尹家就像是大树的根被碾碎,还是以极其屈辱,败坏她尹家百年清誉的方式! “来人!把他们两人!抓起来!” 白崇元凶狠地瞪着这对狗男女,谁勾引的谁,已经不重要了,皇家的脸面都已经被他们丢光了。 “不行!老爷,这可是我的亲侄儿啊!” 白崇元甩开尹燕萦抱来的手,“这还是我的女人!尹燕萦,我劝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说罢,白崇元愤怒地离开。 尹燕萦一下跌倒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们尹家要完了。 一直不敢出声引火的白宁烨,见人都散去,母后也被人扶回宫,他总算喘出一口大气! “这是谁干的,太绝了,这女人彻底完蛋了。” 白宁烨由衷佩服,心想着是不是皇兄安排的。 “什么?这样就完蛋了?那我怎么办!”东方庾突然惊恐地瞪他。 白宁烨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大笑,拉着他一路走,一路说悄悄话。 “你啊,你平日在军营里注意点不就行了,莫叫别的男人碰了你,否则……” 他阴险地扯开嘴角,心里居然很介意这件事。 “别的男人?我说的是你小子!”东方庾一掌打开他的脑门。 “我?我怎么了,我是皇帝,你跟我不吃亏。”白宁烨拍拍胸脯。 东方庾感觉自己跟他无法沟通,大步往东方府走去。 白宁烨连忙缠了上去,“你难得出军营,我也难得出宫,我们不如……” “滚!!!” “哎呀,别这么小气,我是认真思考过的,你瞧你这身子结实,如果能生个储君,那是万民的福祉啊,你可别只考虑自己,太自私了。” “滚!!!” 白宁烨停下脚步,滚就滚。 没多久,就偷偷摸摸闯了房门。 华灯初上,宴席之后的街面,所有人都微醺地回味。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成婚啊。”康宜欣郁闷地牵着林晗玥。 “小丫头真不害臊,你要成婚,不得比别人多等三年啊。”林晗玥故意打趣道。 “咳咳。”两人身后传来轻咳声。 林晗玥回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 “表哥你来啦,这孤男寡女的可不大好哦。” 孙文博浅笑,“那便上门去做客如何?” 林晗玥眼睛一亮,“也……是可以对吗?” 不等康宜欣同意,林晗玥直接带着她回到康府,孙文博干干脆脆地上门拜访,很快寻到了独处的时机。 “今、今日月色不错,不、不如作诗一首?”康宜欣坐在院中结结巴巴。 “作诗?没兴致,老实说,你究竟和那姓焦的说清楚没?” 孙文博坐在她的身侧,一个低头,背对着月光的眸色尤为黑沉。 “啊?不、不是我不说,他平日在军营,我也不能,一个女儿家的独自去找他。” 康宜欣身子微微后挪,感觉鼻子都不能呼气了。 “那好,明日我上军营去找他,你别拖我后腿就成,明白吗?” 孙文博凑近了一些,几乎要亲上了。 康宜欣心脏跳得都不是自己的了,“明明明…嗬——” 孙文博作势要吻她,她吓得后退躲开,孙文博没跟上,嘴角勾出一抹兴味。 “乖,这三年,你必须等知道吗?否则我坏你名声,你让嫁不了人。” 轻轻抚过她红透水润的脸颊,孙文博缓缓起身。 康宜欣刚觉得自己能呼吸,突然一个急转—— 孙文博弯腰抱住她的脸,一个重重的吻印盖上,末了,又意犹未尽地吮了一口,味道不错…… “你们在做什么?” 大长公主白和瑜惊恐地站在院前,感觉天崩地裂。 孙文博略显懊恼,立即换上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来到白和瑜面前俯身一拜。 “见过大长公主,在下孙文博,明日便带着母亲上门定亲。” 白和瑜愣愣地看着他离开,脑袋猛地一转! “康宜欣!怎么回事!” “我我我……呜!我被他亲了,娘,不嫁他不行了。”康宜欣捂着脸,不知是喜是悲。 谁能想到,那日狩猎之后,两人就纠缠不清,她整日里又慌张又欣喜,好在他终于决定了,而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等他了。 白和瑜真能被这女儿气死,明面上说自己还小不议亲,私下里跟男人来往?看她不打死这臭丫头! 第八百四十二章 花旭尧定亲 这一日太过热闹,夜里同样是不平静。 林晗玥从先康家离开,自己带着丫鬟走在路上,心里极为苦闷。 宜欣和表哥也算是稳了,那自己呢? “小姐,其实呢,奴婢方才替您打听过了,今晚那位公子会留宿在王府…”小丫鬟南儿,轻轻在她耳边道。 南儿是当真为自家小姐捉急。 一个是独自生长的木头,另一个是独自含羞的娇花,两人这样下去这辈子也扯不上关系啊! “你…也觉得我要去找他吗?” 林晗玥紧张地揉着袖口,这么大胆的事,她实在不敢做。 南儿知道她需要有人推一把,于是双手摁住她的肩膀,为她转身。 “走吧小姐,那位公子平日多忙,您也打探过了,难得今日能寻到些时机,而且我们又不是没有理由上门,您完全可以说自己礼物忘了送,让他代收。” “礼物?我送啦。”林晗玥喃喃。 南儿要哭了,“送了他也不知道啊,走,我们再买一个去。” 来到王府,还有一些人没有散去,两人在宾客中穿行,并不算突兀。 耗脸皮子的事,南儿主动上,很快跟内眷府的女史打听到了花旭尧的位置。 刚走到客院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细细的交谈声—— “旭尧哥哥,隽美钦慕你已久,我知你有三年孝期要守,我可以等你,我们先把亲事定下如何?” 林晗玥一听,白皙的脸颊气得抽搐。 魏隽美? 这种秉性低劣,言行粗鄙,脾气狂妄的女人,别说配不上花大哥了,就算是跟他说话也是一种玷污! 也不等花旭尧回话,脑袋一热,林晗玥就快步迈入! “花大哥怎么不和魏小姐说,你已经定亲过的事呢?” 魏隽美嘴角一撇,“这是……林家小姐?” 花旭尧正是懊恼的时候,见到林晗玥来,也不知是福是祸,但总比魏隽美好。 “正是小女子,魏小姐,姑娘家的名声要紧,怎么独自一人来到男人的居室前?”林晗玥极为有礼地笑问。 魏隽美脸一红,“你不也来了吗?” 林晗玥站在花旭尧身侧,将魏隽美摆在了两人的对立面。 “我…”咬咬牙,“我是花大哥的未婚妻,和你不一样。” 魏隽美心头一痛,“你们!” 什么情况,才在席面上听说花旭尧年纪轻轻,就官升三品总署,前途不可限量,她这才赶来,想将人把握住,结果…… “这,定亲了,到最后也未必能成,反正旭尧哥哥,你别忘了我。” 咬牙切齿地说完,魏隽美瞪了林晗玥一眼,扭头跑出了院。 外头的南儿,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小姐终于硬气了一回! 可是,人刚一走,林晗玥脸上两行珠泪,就哗哗地流下。 “林小姐,这是怎么了?”花旭尧手足无措地问。 “对、对不起花大哥,我刚刚不该撒谎…”林晗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太自私太卑鄙了! 还让他看到自己撒谎,也不知心里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谎话精,简直不想活了! 花旭尧哭笑不得,“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你可不能再哭下去了,若是旁人经过,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说着说着,令人悲愤的往事涌上心头,花旭尧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林晗玥是个异常敏感的人,一听就知道他脑中想到了自己那个恶心姨娘,顿时惶恐。 她赶忙取出绢帕拭了泪,“我不哭了,只求花大哥能原谅我,别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至于花大哥要和谁定亲…” 话还未完,刚擦干的泪又止不住往下淌。 “花旭尧!你对我家小玥做了什么!”院外忽然传来浑厚的嗓音! 院内的两人吓得魂都要散了! 两双眼睛直勾勾一瞪—— “小侄见过太傅老师!”花旭尧脊背发凉,可别出事啊~ 幸好,林晗玥并不是杨玉玲那种人,赶忙拦住气势汹汹的林太傅。 “爷爷!花大哥没对我做什么,我就是风迷了眼睛,他关切地问候了我几句。”林晗玥紧张道。 林太傅大怒,“什么!你被风迷了眼睛,他就问候?也不知道帮你擦擦?” 林晗玥:“啊?” 花旭尧:“……” 南儿在外头笑嘻嘻,方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发现老太爷来了。 她是听说过的,老太爷也打算撮合这两人,连忙趁着人还没到,就上前跟他说明了情况。 林太傅这才真正明白自家孙女的心意,那不是太好了吗!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和时机,不把亲事给定了,他岂不是个老废物? “你小子,跟我来。” 林太傅威严地将花旭尧拎出了院子,在花园里的树下好好教训了一番。 “我家小玥,要才貌有才貌,要人品有人品,乖巧聪明又文静,我跟你说!你别想了……” 花旭尧苦着眉头连连点头,“是、是!” 林晗玥一听,眼泪又要下来了。 “爷爷~” 偷偷溜回来的魏隽美大喜! 原来林太傅反对啊!等他们一走,她就直接上,赖在花旭尧屋子里,必定不会再给任何女人机会! 哼哼,林晗玥要想进她花家门,只能做妾! 魏隽美这头刚想完,林太傅瞬间打消她的念头—— “我可告诉你小子,早在昨日,老夫我就跟皇上和王爷求过旨了!要把小玥嫁个好人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花旭尧、魏隽美、林晗玥三人脑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他们两位都要求把小玥嫁给你!” “啊!” 花旭尧嘴巴微微张开,“怎么会这样,那孩子…” “什么孩子!我们小玥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林太傅一掌拍得花旭尧东倒西歪。 “是是,可…小侄自知愚钝,性子温吞,力不能支……” “这些我都知道。”林太傅不耐烦地挥手。 “旭尧啊,我们两人都是被逼无奈啊,皇恩浩荡,我们深受眷顾,总不能一面享受恩惠,一面自私地违背皇上和王爷的心意,你觉得呢?” 花旭尧脸上透着凝重之色。 “的确如此…” 林太傅揽着他瘦削的肩头,慢慢带着他走动了起来。 “唉,所以你该理解老夫方才那般斥责你,小玥是不得不嫁你了,你若不知道疼人,老夫我该多心痛?” “是是,小侄能理解,是我的不是。”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四十三章 皈依与你 “这件事,老夫知道你心中不快,走,到我林府,今夜我们好好详谈,你要真不愿意娶,我大不了舍了老脸,替你去和皇上他们求情!” 花旭尧一听,哪能如此。 “旭尧岂敢不快,皇上和王爷必定有他们的苦心和安排,如果老师不弃,旭尧自当要娶,可如果老师看不上我,也该由我去和皇上王爷赔罪。” 林太傅眉眼一翘,成了! “唉,我何尝不是你同样的想法,小玥迟早要嫁人,你倒也没那么差,我就担心我可怜的孙女,呜呜……她不幸福!” 夜里昏暗,花旭尧一听到林太傅的哭腔,诚惶诚恐! “老师放心!旭尧别的本事没有…”怎么说呢,“欺负女人的本事也没有,您有什么要求,旭尧都会尽力做到。” 哭了帮忙擦泪,这事他记下了。 林太傅心里头舒畅,果然他没看错人。 没想到花鸿志那讨厌鬼,还能留下个这么好的儿子给他,嘿嘿。 “其实,我能有什么要求,你啊,要懂得知冷暖,小玥嘴一噘,你就哄,眉一皱,你就逗,她喜欢吃的喜欢穿的,你一样一样记清楚…” 林太傅一路将花旭尧带走,嘴里吧啦吧啦说了很多很多。 林晗玥和南儿跟在后头,不可思议。 “这就成了?” 林晗玥水润的眸子,在月光下极为亮眼。 她还以为花旭尧是个很执拗的人,若是逼他肯定不成,早知道这样,就让宜欣找皇上,让曼曼找王爷,不是一下子解决了? 魏隽美咬着帕子,要被这林家人气疯了! 不是反对吗? 这是故意耍她呢! 而且这臭老头心眼太坏了,居然人都给带跑,否则今晚过后,就算是皇上下旨又怎么样,她照样让林晗玥当妾! “这位小姐,该离开了。” 忽然,魏隽美身后响起一道阴沉沉的嗓音,“啊——” 二月看着跑跑摔摔的女人,无语地摇头。 白悠奕干完坏事,就悄摸摸地回了王府。 等喜宴结束,她下意识地找寻某个身影,自己都没察觉。 “咦?在那!喝得这么多,回家的路上再出事不就麻烦了?” 白悠奕跟在沈溪后头,没有出声地陪着他走。 “沈溪?你喝酒了?” 路上,一个女人认出了他,语气透着不虞。 沈溪似乎很是欢快,“晓瑶!你是来找我的吗?” 叫晓瑶的女人冷哼了一声,“谁来找你,别碰我,自己走。” 白悠奕奇怪地看着两人,难道不是他的妻子? 等跟两人到了周府,这才发现,妻子另有其人。 “孙晓瑶!是你缠着夫君!给他灌酒了?你怎么跟个娼妇一样,用这种下作手段勾引男人!” 府门前的妇人,指着那晓瑶叫骂。 白悠奕眉头越皱越紧。 她以为自己够狂野了,没想到沈溪的妻子也很厉害。 却见那个晓瑶被骂,沈溪似乎想为她说什么,她自己先一步打了那个妻子一巴掌! “周书琴!你自己不要脸,别说的别人跟你一样!沈溪怎么娶你的,你不知道吗?你爹把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儿送到男人床上,你感觉还挺得意啊!” 白悠奕一惊!怎么会这样? 周书琴弱不禁风,险些被她打得跌倒,当即怒不可遏地与孙晓瑶撕扯起来。 “你一个贱奴!让你做妾已经天大的抬举!你还敢打人!我明日就要报官,让你坐牢!” 沈溪明显醉得够呛,想拉开两人,结果自己一个仰倒,不再动弹! 白悠奕远远在别人家石狮子后头,看得惊呼。 怎么办! 她要不要出头? 这么想着,周府就有家丁出来,最后两个女人连着沈溪,都被送进府里。 白悠奕小脸难看极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禁说,一痕不提她似乎对沈溪没这么上心,可自那日起,她总也不甘心。 现在再看到他家里头娶的妻妾,是这种泼妇德性。 白悠奕拳头一捏。 “你要是过的好,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等着吧……你沈溪必定是我白悠奕的。” 她目光微沉,坚定地转身,大步回了王府。 “砰砰砰砰——” 屋外骇人的敲门声,吵醒两位新婚夫妇。 “快起来喝药!睡什么睡!” 白宁徽正心满意足地睡得昏沉,被某位还不去死的爹搅得天翻地覆! 裹了衣服,他怒气冲冲地起身开门。 “做、什、么!” “边儿去,曼曼~臭丫头~身子不要了?爹爹给你喂药喝。” 夙不寒薄薄的纱袂随意一挥,就将白宁徽挥开,自顾往屋里去。 白宁徽一吓,脚步飞快地挡在他跟前,将人往外推! “曼曼还未起身!你给我去外头等着!” 砰—— 屋门关起,白宁徽火急火燎地去里屋给媳妇收拾衣服,从前府里最没规矩的就属自家母后和妹妹。 现在多了个不相干的男人,他日后要多防着些了。 等把人包得严严实实后,和曼曼依旧迷迷糊糊,眼皮子发酸。 唇瓣上倚着调羹,她自觉地张开嘴巴喝着。 “哼!为了个男人!自己的命也不顾!白宁徽有什么好!都说给你介绍我家左护法,瞧,人都给你带来了,是不是比白宁徽好?” 夙不寒当着白宁徽的面,一边喂药,一边把身旁一个衣着漆黑的男人,叫到和曼曼面前。 “夙不寒!你休要得寸进尺!” 白宁徽要不是看在曼曼在喝药的份上,早就掐死他了! “呵,你这么自私的男人,本就配不上我家闺女,既然成婚了我暂且没办法,但多一个选择也是好的,万一你们和离了呢?” 夙不寒精致的唇角轻勾,说出的话气死白宁徽不偿命。 他本以为这小子会为了曼曼的性命,心甘情愿把人还给自己,没想到啊,人不放,命也要,情愿带着曼曼一起求他,当真自私透顶了! “别做梦了,我与我的王妃,许下生死婚盟,只有身死,没有生离。” 夙不寒撇撇嘴,等着瞧! 也不知道他喂的什么药,硬生生喂了一个时辰。 和曼曼倒是掌握了边喝药边睡觉的诀窍,白宁徽却是抱着她戾气翻涌。 等喂完了药,夙不寒起身警告道,“曼曼现在还不宜有孕,你老实点,听到没?” 白宁徽不甘地应了声“是”,赶忙把瘟神送走。 等回到床上,他蓦然一笑。 不管夙不寒多讨厌,至少能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一切都值得。 “曼曼,叫夫君。” 睡梦中的女人努努嘴,细细呢喃出声,“夫君。” 白宁徽顿时乐开了怀,把裹在她身上的衣服被子,像剥花瓣似的剥开来,最后紧紧抱入心窝处…… 这一生,皈依与你。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四十四章 汤家亡 第二日,白宁徽带着和曼曼离京。 “什么!皇兄要做什么!抛家弃弟吗?!” 白宁烨日上三竿回到宫里,这才听说两人离开的事。 “并非如此,说是……度蜜月,新婚后在外度假一个月,总之就是游玩的意思。” 听到和顺这么说,白宁烨也没有开心多少。 “为什么朕没有!” 就在这时,外头来了军报,“皇上!汤侯来信求增援!” “增援?” 白宁烨凝重地接过战报,“西肃从来都是光明磊落骁勇善战,现下居然变了本性,会使毒虫毒药?” 将郭丞相、内阁殿首以及几位枢臣招入宫后,最终商议出,让东方庾派兵增援。 白宁烨心情不悦,有点不想让那家伙去,却并没有别的办法,怎么说东方庾对太漠战场远比他人熟悉。 “行吧,让他去吧。” 郭丞相另将准备好的资料呈报,“此前武英侯报来的罪证,老臣已经一一查清,汤成武叛国之罪,属实。” 白宁烨点点头,“好,派兵捉拿!” “皇上,太后娘娘求见。” 这头刚结束,和顺看准时机来报。 白宁烨微微蹙眉,让几位大臣离开后,放尹燕萦进入锦延宫。 “皇儿!你表兄必定是被人栽赃!你……” 白宁烨抬手制止,“母后,这事父皇没让我插手,他已经连夜审出了,是尹荣泰一人所为。” 尹燕萦眼泪噼里啪啦地掉,“那是屈打成招!” 白宁烨摇头,上前拉着她安慰。 “母后,尹荣泰的事,你还是别管了,这事就因为是他做的,你陷害那女人的嫌疑,才能摆脱。” “可你要是逆了父皇的意思,这情分又要耗没了,如今那女人身子脏了,父皇不会再要她,父皇的心迟早会收回来…” 尹燕萦甩开他的手,“你说什么?!难道就为了我自己,置我尹家万劫不复吗?” 白宁烨眸子一眯,实在不想告诉她,却也只好道: “母后,您瞧,这些是弹劾尹家的折子,就算能保住尹荣泰一时,就凭这些状告,尹荣泰也必有一死。” 尹燕萦脸色煞白,颤抖地接过那些折子看着。 尹荣泰,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无法无天,鱼肉百姓!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各种罪状刺得她眼睛发疼,上头还提到,都是占着她太后的势,甚至提议罢黜太后之名分。 哗啦—— 折子一下落地。 这些老不死的,从前没人弹劾,如今却是跟雪花一样满天的狂舞,分明是墙倒众人推! 她浑浑噩噩地离宫,来到透着阴气的尹家。 尹夫人拿着扫帚冲了出来,“你还有脸来!都是因为你,你想对付那个贱人,为什么要怂恿我儿去做!” 尹国舅一把抓住,“愚蠢妇孺,自己回屋待着去!” 尹燕萦被尹国舅带入正堂。 “妹妹,如今唯有你才能帮哥哥!” 尹燕萦看着老泪纵横的长兄,心里难过极了。 “哥哥……这事,我实在……老爷他很生气,但绝对不是我害的荣泰,你一定要相信我。” 尹国舅眸底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好地被他收敛。 “妹妹,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不,一定不是你,但你想想,荣泰之前得罪过长公主,也得罪过王爷…” 尹燕萦泛泪的眼睛一抬,“你是说!” 被他这么一提醒,尹燕萦这才想到,的确是她跟女儿透露,想要让那女人在宫外失了清白的计谋。 悠悠一个小姑娘,哪来的本事筹谋,一定是她皇兄! 白、宁、徽! 是他!他想对付她尹家! 就因为自己想逼他娶子蕾,睚眦必报的他,就怀恨在心! 尹燕萦彻底想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 大喝一声,她一下子冲去了王府! “白悠奕!你皇兄呢?!” 白悠奕正要出府,一个旋身,有点不敢面对她。 尹燕萦一心要找白宁徽算账,没发现她的异样,拉住她瞪道,“说啊!” 白悠奕不乐意地噘嘴,“皇兄度蜜月去啦。” 这两人太能折腾了,日后她成婚了,也要去度蜜月! “度什么?罢了,你带我去见他!”尹燕萦整个王府都没找着人,心里已经确定那小子故意躲着他! 白悠奕无奈地驼背,“母后,皇兄带着和曼曼去游玩啦!你找不到他人的。” 尹燕萦脑袋一懵,“他!好好好,他就是要盼着我尹家去死!” 白悠奕郁闷地看着她愤而离去,心里头发虚。 事情是她干的,没想到母后居然误会皇兄了。 那日晚上,是她提议让尹荣泰毁了那个不要脸的清佳,一箭双雕。 皇兄不过是跟她提了提尹荣泰的相好,七星楼的头牌。 其余的事,都是她自己安排的。 散播尹荣泰不行的消息,再让头牌璇玑,带着几个恩客,故意趁他喝醉,跟他起哄下赌。 若是真男人,就拿下那位元帝心头好。 尹荣泰急着想证明自己,本身也喜欢勾搭别人的女人,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之后,她又买通布庄的伙计,在昨日通知清佳,说元帝偷偷给她做了嫁衣,让她来试穿。 清佳本就因为不能上堂愤懑不已,当即兴致勃勃就去了。 都为尹荣泰安排好了此等美事,那根本没想后果,激动地将人拿下。 白悠奕想到这,叹了口气。 “母后早就嫁来了白家,还管什么尹家的事啊,给自己添麻烦。” 把这事抛之脑后,她就自己出门玩了。 “老爷!外头来好多官兵!这该怎么办啊!” 汤府的管家挥汗如雨地狂奔! “这怎么回事!” 汤成武丢下吃饭的筷子,不知所措地起身。 这事问管家怎么知道,“总不能是好事吧!我们该怎么办啊老爷?” 汤成武抹了一把嘴角,心下慌乱,“没、没关系,我这里有先帝赐的宝剑,一定能震得住他们!我这就回屋拿!” “诶诶!”管家抱着万般的信任,看着他离开。 最后却等不到他回来,官兵冲入,“汤成武!出来!” 汤府上上下下被抓入狱,只除了从密道逃跑的汤成武。 有侯府不住,非要住在汤府的汤依柔,气得在狱中大骂: “你们快放我出去!我是当今武英侯的妹妹!” 汤府的姨娘们看到她就来气,扯住她的发髻狠狠拽到地上! “没用的废物!都是因为你!老爷才和侯爷失了父子之和!否则今日之事绝不可能发生!” 被她打过的十四姨娘,发泄似的疯狂抽打! “啊——你们滚开!不是我!” 外头的狱卒看了会儿热闹,眼见汤依柔没声了,才指着里头泼妇吼道,“住手!给我住手听到没?!” 就这样,汤成武一直不回来的日子,这些人不论是在牢中还是最后被放走,每日都逮着汤依柔打骂,直至香消玉殒。 汤成武的密道,出现在后巷,跑出来后躲藏数日,最终蹭着东方庾增援西肃的兵马,一路西去……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四十五章 回京出事 周府中,周奇听说了一件事,忽然激动了起来。 “你是说,那个花柳清,真的嫁给了屠夫?” 管家笑得谄媚,“对,的确如此。” 周奇大手一拍! “好啊!果真是个宝!快把孙晓瑶叫来!” 她果然说对一件事,从前的花家二小姐嫁给屠夫,这可不好猜啊,定然是勘破了天命! “哟,周大人好兴致,叫我来做什么?”孙晓瑶吊儿郎当地迈入。 周奇乐呵呵地讨好道,“之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是一家人,晓瑶你可得原谅爹啊。” 孙晓瑶不知道他为何一改态度,但无所谓。 “原谅?总要有点诚意吧。” “那是当然!从今日起,你就是沈溪的良妾!我亲自出面,将你的身契从孙家那要来!” 孙晓瑶冷笑,“这些东西,用不着,只有钱才能代表诚意。” 她都从夏家弄了个新身份,哪里稀罕什么孙家的身契。 周奇眼底一黯,“要钱……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帮我官复原职,随你开价!” 孙晓瑶这才明白过来,周奇这是信她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 嘴角掠过嘲讽,她不像之前那么傻了,只道了一声,“我尽力一试吧”,就离开了。 试? 有啥好试的,他上一世都会乡下种田了! 如果自己能成为丞相夫人,或者王妃,这事还能说得出个办法,但现在……什么路都没了! 白宁徽两人度蜜月期间。 尹燕萦始终无法凭一人之力,救出尹荣泰,更是因为各种弹劾,连尹国舅的六品小官,都不保了。 尹家彻底败落,还没来得及出嫁的尹子蕾,之后无人问津。 本就不被夫君宠爱的尹子涵,这下彻底与尹家断了联系,不敢再有来往。 “白宁徽!你等着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尹燕萦在宫里听说尹荣泰被判流放,怨恨让她双目通红,一个可怕的计谋在心中酝酿。 既然你这么对我尹家,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完全不在意这些事的白宁徽,一个月后,终于带着和曼曼回京。 “曼曼,那个臭男人,可有说你何时能有孕?” 马车里,白宁徽腻腻歪歪地抱着和曼曼,一起欣赏久别的凤京,繁华如梦。 “啊?不能有孕……那你每天缠着我?!” 和曼曼一把将树袋熊一样的男人推开。 夙不寒可没跟她说这些! 白宁徽眨了两下眼睛,重新将人抱回来,“我都有分寸的,你没发现吗?” “呵呵呵,没有。” 等回了王府,两人才一点点接收凤京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皇兄!你总算回来了!尹荣泰昨天被流放了!” 白悠奕仍旧住在王府,第一时间就跑来找白宁徽想拉着他离开。 “快!我们去追上,别这么便宜了他!” 事实上,尹荣泰对于白宁徽,不过是绊倒尹家的一块石头,至于白悠奕,也根本没打算这么放过他,才会帮忙求情,让他流放。 只是,白宁徽刚回来,没什么兴致出门。 “去吧去吧,我正好带着礼物去纪家一趟!” 和曼曼跟他待了整整一个月,每日的形影不离,还是有些厌烦的,推着白宁徽来到门口。 “不行,回门得夫君我跟着一起去,你不能自己去纪家。” 白宁徽不满地搂着她。 “好好好,那不去纪家,去别地好了,去铺子里,还有孙家林家看看如何?” “那成,我让暗卫跟着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和曼曼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可别出事。” 白宁徽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透着暖意。 “快走吧!天都要黑了!” 白悠奕从前是没脸看,现在是觉得好酸人,这两个家伙就是故意刺激没嫁人的她! 好容易把两人拆散,白悠奕带着白宁徽驾马出城。 尹荣泰昨日出城,两人快马加鞭赶了半日,夜幕沉入地心。 “皇兄,你不在,我自己查到了,他们会经过流云山脉的一处峡谷,原本他们不会遇到峡谷深处的那群狼窝,但是你瞧…” 白悠奕亮出手中的药包。 白宁徽真没想到,自家妹妹果然是长大了,心狠起来不比他差。 拿下药包,他低低道了一声,“知道了”,很快就消失在山林处。 “打劫。” 白宁徽随意跟四离要了个遮面,朝押送的差役懒散道。 差役一开始还打算反抗两下,直到对方几个石头打得他们七荤八素,二话不说,丢下尹荣泰逃了! “你!你别过来啊!” 尹荣泰脚下有脚镣,逃不过两步就跌倒在地。 白宁徽捏破药包,利落地洒在他身上,“你身上没钱,让我很生气,我给你一次机会,朝那个方向,如果能在十声之内跑出一百步,我不杀你。” 尹荣泰颤抖着爬起,缩着脖子有些不敢相信。 “一…” 白宁徽开始数数。 “啊!!” 尹荣泰吓得狂奔! 一步、两步、三步…… 还没跑到五十步,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片幽幽的狼光。 “救、救命!啊——” 白悠奕坐在马上,从悬崖上方往下看去,有些郁闷,“这看来用不着引狼药啊,白花钱了。” 白宁徽不紧不慢地骑来,“如何,满意了吗?” “嘿嘿,还成吧。” 白悠奕笑容纯洁无害,心底却是一片酷寒。 我早说了,让你尝尝什么叫千刀万剐! 大辛没有凌迟之刑,但是被狼生吞活剥,总算成全了你肮脏龌龊的一生! 白宁徽带着白悠奕离开这片漆黑而又血腥的山林,丝毫没有任何负罪感。 这男人当初也是觊觎过曼曼的,就算是曼曼机灵,没叫他碰着,这等罪过,他也不可能原谅。 轻轻松松地回城。 白宁徽迫不及待地要见自家女人。 度蜜月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回忆啊,因为多带了个夙不寒,整段拉胯。 好在回京前,他把夙不寒气跑了,今晚终于可以不用被骚扰了。 “曼曼~宝贝~我的小王妃!” 屋门一开,白宁徽乐颠颠地找着他家小可爱。 “人呢?是不是藏起来了?” 他笑眼弯弯地翻找起来。 桌底下,没有。 柜子里,没有。 床铺上,没有。 “啧,难道出门玩!不记得回家?” 说怒就怒,白宁徽刚要找一痕来问问,却听到外头不知何来的婢女忽然来找他。 “王爷!出事啦!王妃她!” 白宁徽心下一沉,“王妃怎么了!” 婢女低着头瑟瑟发抖,“王爷快跟奴婢来!” 白宁徽想都没想,一路跟着她来到王府的客院。 整座院是没人居住的,却在今日,屋中点上了特别通透的白玉烛。 白宁徽表情些微怔愣,屋里似乎有人声。 长眸一紧,他忽然警惕了起来。 这莫不是陷阱? 那他倒要看看,在他王府,究竟会出现什么! 白宁徽大步流星地往前,一下将屋门打开。 终于,他听出了里头的声音是什么了。 男女欢爱之声。 白宁徽胸口起伏了两下,心中莫名产生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声音粘腻又高昂,他脚步僵硬地来到床边。 床帐未落,床上的男女一眼入目。 “呃,曼曼,好舒服,看看谁来了?” 床上英俊的男人神色十分亢奋,仿佛根本不在意白宁徽的出现,还特意将女人的脸转过,让她看看外头的男人。 轰——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世界崩塌 床上的女人! 分明是白宁徽由始至终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正朝着他笑,好似见到他特别的开心。 可她却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白宁徽整个头,似被人狠狠用锤子敲碎!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开始崩塌。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如此? “曼曼…” 这是噩梦吗? 对,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屋里淫靡中夹杂着某种不甚突兀的香味。 白宁徽摇摇晃晃,仿佛无法支撑,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是梦,一定是梦……但也不允许!” 一掌拍落! 咔嚓! 床上的男人脊椎骨当场断裂! 那么真实。 “啊!!!” 女人惊恐地尖叫,那双害怕的眼睛,像从前一样看着他。 “曼曼,这是梦,你快醒来!” 女人浑身冰凉,男人的尸体躺在她身上,看着面前狰狞的白宁徽,她害怕得几乎要晕厥! “救命啊!救命啊——” “徽儿!出什么事了!” 尹燕萦来人闯入,一下子就看到屋中的场景! “和曼曼!你竟敢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来人啊!拿下她!” 白宁徽猛然倒退一步。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不是梦,难道他的曼曼,真的背叛了他? 忽然,白宁徽手中出现一柄匕首! 他一下划开手臂! 痛! 刺骨的痛! 不是……梦。 白宁徽一抬头,整张脸像水洗过般,全是泪痕。 “为什么,曼曼,你告诉我为什么。” 床上的和曼曼快速被人带走,尹燕萦留下宽慰他。 “徽儿,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不只一次看到她与男人眉来眼去,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自己也要看开一些。” 说完,再没别的,她直接离开,说要审问这女人第几次与人私通。 白宁徽孤魂野鬼地在院里飘来飘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臂的血滴滴答答流个没完,晨曦洒在他的背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身子越来越冷,一如他的心。 二月有些搞不明白,“王爷,您受伤了?我叫七弦来。” “徽徽~” 白宁徽心尖一颤! 殷红的眼角,一点一点转过。 小桥上,穿着素色的衣裙,头上随意扎着圆圆发髻的女人,像一抹和煦的山风般令人欢喜。 她正对着他笑。 和曼曼开心地叫完,却见他有些不对劲,余光一掠—— “你!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呵…” 白宁徽扯动了酸痛的唇角,脚步缓慢地接近她。 “这,真不是梦啊,曼曼。” 他一把抱住女人,浑身扑簌簌的抖。 “怎么了?” 和曼曼奇怪地拍拍他的背。 白宁徽隐忍地闭上干涸的眼睛,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气味,手掌颤颤巍巍地抬起。 “曼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语气哽咽,不等怀中人开口,关节一紧,“既然选择了背叛!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砰—— 瞳孔一散,一口鲜血从红唇中飞溅! 二月带着七弦,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肩上的药箱,轰然砸落在地,砸碎一片泥草。 怀中的人儿,像没有生气的娃娃,缓缓滑落在地。 白宁徽睥睨着被血染红的女人,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地狱的恶魔在微笑。 “王妃!!” 七弦狂奔而来,一把摁住她的手腕!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不救人,她就要死了! “二月!药箱!” 七弦眼角渐渐变湿,手指慌乱地打开二月一瞬扛来的药箱。 “呵,别救了,她要死了……” 白宁徽笑得欢快极了。 “我也要死了。”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爱得,孤注一掷。 没了她,他再不想活下去了。 七弦不听,将一颗从夙不寒那蹭来研究的保命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来人!小天!小地!” 他知道的,姑娘身侧有天地玄黄四个暗卫。 四人同样不敢相信地出现。 “快!送王妃去夙不寒那!她要死了!” 那是如此尽全力的一掌,直打得她五脏六腑生生碎裂! 没救了,就像王爷说的一样,但是七弦不信! 夙不寒也许有办法! “你们敢!不许你们去!她必须死!” 白宁徽惊恐地要抓住她! 他恨之入骨!她必须死在这里!死在他手中! 就在他手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 小天反射性地将人拖走! “王爷!我们要保护王妃!是您下的死令!” 气恼地叫完,小天果断将人背在身后,轻功极速御起,闪电般奔离! “来人!拦住他们!四离——” 白宁徽跌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地望着他们将她带走。 天地玄黄四人拼死冲出王府。 好在王府的暗卫就摆个架势,没有太过阻拦,只有身后鬼魅般的四离紧追不舍。 “怎么王妃一回府就被王爷打了!刚刚就该抓个人出来问问!” 小地脸色糟糕地抱怨道。 小黄头都要挠秃了! “王妃不就是被叫进宫去了吗?等了一晚上王爷也没回宫,难道是怀疑她进宫说他的坏话?” “你们三个!把四离老大拦下问问!” 小天自己一个人再一次发力,让其他三人留下。 四离上手就开打! “别打啊!跟我们说说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杀王妃?总得有个理由吧!”小黄被一脚踹飞,气得大喊。 “王妃背叛了王爷。”四离冷冷道。 “何来的背叛?” 小玄险险躲过一拳。 要不是一直跟着王妃,这话他还真能信两分! 眼看小天越来越远,四离没工夫闲聊,踩着面前的小地脑袋,飙飞入空! 他的速度太快,不过两息,小天便感到一片阴影罩下! “放开她吧,王爷让她死,她不得不死。” 眼角一黑,身旁出现野兽般的男人。 小天心脏狂抖。 “四离!难道你想王爷死吗?不管发生了什么,王妃都不能死!你不明白吗?” 王府经历了多少劫难,哪回不是因为她! 不管是她不要王爷,还是她生死不明,总之,她不能出事! 四离脚下微微一顿,就被追赶而来的三人死死拖住! “王爷会不会死,未可知,但你们不听从王爷的命令,你们要死。” 毫无感情地话落,汹涌的内力从掌心溢出。 小天脸颊一寒! 完了,他真要出手! 该怎么办!离极乐坊就差两个巷子了,这附近有没有人可以用得上? “噗——” 腰侧的小地,被一掌打得几乎神魂分离! 小玄一看,立即抓住时机,同样一掌朝四离轰去! 但四离可是王府最强的暗卫! 王爷身边,一共只需要他一个,一人可敌千军! 小玄别说那一掌打不到了,就算是打下去,他也不可能动摇半分! 一个恐怖的闪离,他出现在小天身侧,一爪子扣住背上的女人! 小天急忙侧旋!将和曼曼护在身后! “要打可以!反正她都要死了,你让我把她放下,她自己会死,我们两人堂堂正正打如何!” 四离一想,觉得有道理。 看着小天将人不知道放入谁家后院,起身两人便战得天翻地覆! 另外三个暗卫,也等不及四离被引开,在他眼神被小天挡住后就一个掩护着一个,冲到院里将人背起! “哼,不会以为你们能离开吧?” 四离极速过招后,忽然出现在背人的小地面前。 “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黄抓起院中的盆就往四离丢去,手中暗器同时出发,身子更是快到极致,猛地抱住四离! “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不远处的楼宇中,一个纯白的身影,如仙般飘逸而出。 第八百四十七章 带着尸体离开 谁? 五人打架的同时,齐刷刷朝那人望去。 不认识,不管。 小地背着和曼曼,扭头就要跑! “呵,别想从我手中离开!” 这是身为顶级暗卫的尊严。 四离灵活的指尖掠过和曼曼的裙角,一下抓住! 来了! 小天剑眉一凛,手臂瞬间一扬,死死勒住四离的脖子! “老大!你可别太自信了!我未必比你差!” 院子的主人十分的不满,这五个家伙怎能如此忽视自己。 他大步向前,“住手,不许在这打打闹闹!” 啪啪啪—— 跟玩似的在五人身上,各打了一下。 却见完全没将男人放在眼里的暗卫,居然虎躯一震! 这是个高手! 小地心念一转! “麻烦兄台!将我家主子送往极乐坊找凉夜公子,她快死了,救人一命胜造各种浮屠!” 将四离手中的裙角割破,小地果断将和曼曼放到男人背上! “你们敢!” 四离杏眸大张! “你小子,敢与王府为敌?!” 男人总算明白了这些人是谁了,“你家主子难不成是……” “别管啦!凭你神功盖世,不必怕什么王府!快去快去!这混蛋明显是反派!我家王妃要死了,你才真是万劫不复!” 小黄刚叫完,四离一个内力爆发,将挂在身上的小天和小黄狠狠震开! “把人交出!否则,今日,你死。” 四离周身散发出百鬼呼啸的恐怖气氛,脚下踩过的花花草草,仿佛随着他的步伐正一棵棵碾碎干枯灼烧成炭。 可对面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受他的气势影响,淡若天云。 “在下会些医术,可解燃眉。” 忽略掉四离,男人拉着肩上的手腕一号—— “罢了,还是送走吧。” 他没谦虚,确实只会一点,尸体什么的他可没办法。 说完,凌空一跃,一如来时那般仙意缥缈地离去。 四离眸光一沉,紧随其后! 天地玄黄奋起直追!一路猛打! 可四离不愧是四离,不管他们怎么打怎么踹,他不为所动就罢了,连最后射出的暗器,他都生生承住不躲闪。 可脚下的速度却完全不受干扰! “这是……什么怪物啊!!!”小黄绝望地大叫! 小天紧盯着那个男人,果然是朝着极乐坊而去,他心中有些疑惑这世上会有好人,但也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夙不寒能不能救王妃了。 “砰——” 白衣男子一到极乐坊,人狠话不多,一脚踢碎阁楼的金属窗子。 “谁?” 韩娘从碎片中冲出,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来收尸。” 男人反手就将背上的女人,丢了出去。 差他一步的四离,心下一慌,手臂用力朝和曼曼伸去,“不许接!” 不许接? 本来韩娘可未必会随意接别人丢的东西,但是这话说的他不乐意,他偏要接。 接过一瞧,顿时呆怔! “公子!” 夙不寒慢慢悠悠出来看热闹,却见韩娘抱着人,身子僵硬地转到他面前。 那无声耷拉的脑袋,鲜血糊了半张惨白的小脸,一股死气从她身上不断向外逸散,叫人心寒透顶。 “曼曼?” 夙不寒不敢相信地伸出长指,颤颤巍巍地拨弄着她的眼皮。 “发生……什么了?怎么会?是谁干的?” 每问一句,语气就沉一分,直到最后一句,他嘶吼地瞪向阁楼外的家伙! “是你?!” 五指一紧,瞬间攥住白衣男子的衣襟!一股怒焰朝他滚滚燃烧! “我只是好心的搬尸工。” 没有用上多大的力,男人就将夙不寒魔爪般的手给扯开了! “住手!把人还回来!这是我王府的人!” 四离闪现到韩娘身侧,准备抢人! 夙不寒一惊,一脚将他踹开,力道生猛,直接将他踹出十丈! “走!” 走前,夙不寒扣住白衣男人,将人一并拐走! 很快,四人消失在清晨朦胧的晨光中。 四离惊恐地赶回,鼻子嗅着血的味道,一路追踪而去。 四个暗卫面面相觑,“跟上!” …… 六年后。 江南烟梦,南泽皇都,安王府迎来贵客。 “快看!那是谁,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好看就算了,你瞧那一身温泽如玉,清风朗月般的高华气度,仙人一般!” “与我们安王有的一拼,一看两人就是莫逆之交。” 可惜,路人们的推断,大错特错! 安王殷修彦见到这人,可是脸黑如墨。 “你来做什么,打探消息大可不必。” 可以的话,他甚至都不想让他进府门。 男人抿着唇,没有一丝不悦,语气有种历经岁月打磨的温润,“路过这,看看你罢了。” 殷修彦差点没笑出声。 大辛能路过南泽? 两人步入正堂,殷修彦就不必多客气了,连茶水也没叫人上。 “看完就走对吧?” 男人褐色的眸中带着笑意,“我听说…” 殷修彦:“我不想听。” “南泽有位美人…” 殷修彦气急败坏地站起,“天底下美人多的去了!她已经死了!” 男人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霎时白得仿佛染上了灰烬。 萧瑟的身形微微轻颤,薄衫甚至荡出了涟漪。 “没有的,她……会长命百岁。” 殷修彦完全没为他这幅可怜的模样感到任何怜惜,一把攥住他的衣襟,狰狞的面孔是府中任何下人都没见过的狠厉。 “没有你,她自然长命百岁,你如今也不必瞒我了,人是你杀的,对吗?” 他派去大辛打探的人,一开始只报回王妃养病,后来渐渐确认她根本就不在王府,再后来才从大辛太后的人身上打探出一丝端倪。 多么可怕的消息。 曾经一副那么深爱的面孔,转眼就能把人杀了? 殷修彦仍旧报着一丝希望,想听他亲口说,其中有误会,毕竟这些年他似乎也在找她的下落。 可他话落,等了一息、两息—— “我…” “明白了。” 殷修彦用尽全力松开他。 白宁徽如果被污蔑,这时候已经反过来打他了,岂能憋得住气? 为了大辛和南泽如今相对稳定的局面,殷修彦紧绷着脸,克制自己不动手。 “你滚吧。” 语气低沉地说完,殷修彦缓缓转身… 忽然一个飞踹! 砰—— 白宁徽猝不及防,被他踹得险些跪下。 正堂外的一痕,拳头一紧,怒目而视。 却见白宁徽摇摇头,示意他别乱来。 该受的,他不会躲。 一痕鼻头一阵酸涩。 这是他们何等骄傲的王爷,如今却学会了隐忍,如此卑微。 离开安王府后。 白宁徽平静的目光望着府门的牌匾。 “他就踢了我一下?派人盯着…” 一痕牵着缰绳的手直接打滑。 王爷是觉得一下不过瘾? 此时天色将晚,南方的雾霭将霞光染得画卷般朦胧。 白宁徽按原定的计划,来到灵妖阁。 抬头看着妖异灯光下的匾额,白宁徽居然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气,这才大步跨入。 一进灵妖阁,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南泽已经引进了电灯,但像灵妖阁这么大手笔,买入如此多的电灯用来装潢,也是南泽首屈一指。 “今日是我们思君姑娘,与诸位公子相见的日子,这位公子好面生,也是来看我们思君姑娘的吗?” 极为热情的女人,挥舞着披帛,一脸的惊艳。 如此俊美的容颜和矜贵的气质,她从前竟未见过! 白宁徽随意点点头,便朝大堂走去,那里已经坐满了人,等着看神秘已久的思君姑娘真颜。 “公子您好,入场五千银,一会儿思君姑娘表演后,便是竞拍初夜的环节。” 一痕心疼地取出五千银交给端茶来的小厮。 白宁徽低调地坐在角落。 如果要坐在前方,还需要更多的入场费。 只是他一出场,身旁的人,蔓延至前方的人,都似有所察地望来,旋即窃窃私语。 “诸位贵客,千万莫要眨眼!” 第八百四十八章 思君姑娘是谁 “那人是谁?” 上层贵宾包厢里,一个目若朗星的清逸男子,好奇地指着白宁徽的方向问。 跟在身旁的手下幽幽看了一眼,“不知,属下这就去打探。” “不必了,来者是客,想来也是慕名思君姑娘。” 他才轻声道完,下头就传来思君的出场,也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拉开。 本是思君姑娘最华丽的开场,男人却是立即转头,拉着刚进包厢的人,热切道: “快些来看,马上就出场了!” 两人快步来到窗边,正好瞧见思君姑娘轻舞而过,一双媚眼妙不可言,勾得上头的贵宾面红耳赤! 但下方大堂的客人,同样是惊呼狼叫! 思君姑娘极为诱惑曼妙的身形,就在他们头上飘摇,能不激动吗?! “这是轻功?” 白宁徽紧紧盯着女人,像朵牡丹般落在半悬的高台上,身姿诱人。 这世间,轻功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十个手指可数,他家女人就属其一。 “一痕,你…你觉得是她吗?” 白宁徽的手指微微出汗,扯着一痕的衣角,一边擦一边问。 一痕有些为难。 虽然王爷如今性情大变十分和善,但他还是不敢挑战某些底线。 “属下觉得……不大像,夫人没有这等狐媚此豸。” 白宁徽收回了手,抿着唇没说话。 也是,一痕哪里了解曼曼,那丫头才是最狐媚的。 身旁座位的人听到两人对话,顿时嗤笑出声,“不会吧,来这种地方找夫人?哥们你也太牛了,我劝一句哈,烟花女子别太认真。” 白宁徽眸色清朗地对他道过一声谢,继续盯着思君看了。 对方没想到这人如此有礼,生了几分好感,连忙又凑近和他闲聊。 “我没见过你,听口音也不像我们颖都的,所以是特地来看思君的?” 白宁徽分心回了他一句,“是。” 搭讪的人年纪看着不大,看座位应该也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听到白宁徽承认,他居然很稀奇。 “思君名气已经大到外地了?不可思议,不就是一个女人…” 话才说到这,一股魅香袭卷,妖娆的身姿扭摆而来。 “陈二公子,你是不喜欢思君吗?” 陈子期蓦然脸红到耳根,“不不、不是!我特地花钱来看你,怎会不喜欢你!” 思君站着他坐着,对方微微下弯的身子,看得他直接捂住鼻子,几乎要喷出鼻血了! 思君调戏完他,缓缓起身。 飞扬的狐眸,仿佛一个钩子,钩往白宁徽的眼睛。 她脸上带着无法窥视容颜的珠帘红纱,只有一双眼睛,能够让白宁徽辨别。 两人互相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 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情绪。 不管是惊讶、愤怒,亦或是躲闪,任何波动都可以,偏偏…… 什么都没有。 “公子,第一次见,可否告诉思君,您叫什么?” 语调粘腻,柔指撩拨。 她的眼神,仿佛真的从未与他相识,也从不知他是何人。 白宁徽的心越来越沉,盯着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长指,他居然下意识起扇一挡! “抱歉。” 向他完美的下颌探去的手指,一下子卡在了扇子边,思君眸中透着诧异。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居然让整个大堂和贵宾包厢哗然一片—— “那男人怎么回事!我们思君屈尊降贵要碰他,他装什么贞洁?!” “他娘的!一会儿出去了,老子就找人揍他!” “哼,来人,去查查那小子的来历。” 思君垂眸一笑,并不觉得委屈,继续用眼神挑逗了他,便随着乐声舞到了别处。 “你!你好厉害!居然在这种尤物面前,还能保持清醒?”身旁的陈子期双眸闪着崇拜的光。 白宁徽冲他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眸底的阴沉无人可察,跟着思君的细腰肥臀,一路游走。 女人舞姿妖异,带着蛊惑人心的波动,在男人的狂欢中游刃有余。 他手指捏得青筋泛起,胸口剧烈起伏。 他多希望这人是她,又多不希望这人是她。 她怎么能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报复他? 接下来的舞姿,更是少儿不宜,白宁徽全程无法冷静地观看,最后终于熬到了竞拍环节—— “今夜思君在竞拍结束后,会揭晓真容,各位敬请期待!接下来,竞拍开始,一万两银起拍!” 一开拍,瞬间热火朝天! 几个眨眼的工夫,竞拍价就飙到了八万七千两! “我们要不要拍?!” 贵宾包厢里的清逸男子,被气氛带得有些激动,问向身旁的人。 “嗯,拍吧。” “好!十万两!!” 底下人一惊! 大家都是一千两几千两的加,这小子太混了!一下子让他们跟不上价! “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能为了个女人把家业败光。” 陈子期凄惨摆手道。 却见一旁白影一掠,“十五万两。”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 陈子期眼珠子差点没掉! 他还以为这小子是哪个乡下来的,刚刚都没见他叫价,一出手十五万!!! 疯了。 “快!查到那小子底细没有!” 大堂里的男人气急败坏! 男人的雄风不能灭!他们居然一万一万地开始涨上去了! 灯光迷离,弦乐幽然,浮生若梦,人心渐失。 完全不顾自己能不能拿得出,“三十万”都被叫了出来! 今日可来了不少皇城颖都大人物,十个贵宾包厢坐得满满当当,其中八个已经开始叫价。 “王爷,查到了,那人今日酉时进的颖都,在安王府做客后离开。” 第一个包厢中,老王爷一摔,“殷修彦那个小废物,也敢跟我争?继续加价!” 这么说完,对面包厢喊出了“四十万”! “王爷,那是四皇子忻王。” 属下欲言又止,自家王爷和四皇子是一个阵营的,可不能为了个烟花女子伤了和气才好。 但老王爷似乎喝高了,确实没想这么多,扯着嗓门就嚷嚷开—— “五十万!” 声音一出,噤若寒蝉。 这个价格,当真闻所未闻,南泽几百年间,还是头一次活生生地见到为了头牌花掉五十万,而且似乎还未听。 “六十万。” 陈子期只觉得坐立难安,身旁的这人,肯定和上头的人一样,权势滔天! 侧躺在贵妃椅上的女人,看着几个男人为了争夺他,几乎要倾家荡产,她妖媚的眼角透着得意。 “完!是二皇叔!我不能随意再加了。” 方才还乐此不疲的忻王,一听到对面粗哑的男人声,立即就认了出来。 “那就罢了,不能伤了情分。” 身旁的人望了眼对面,又瞧了瞧白宁徽,遗憾地跟着他一道坐下吃东西。 包厢外的侍女听到里头两人的对话,消息悄悄放出。 沉寂了许久的第五包厢,这时才忽然有了动静。 “六十二万。” 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种天价,还有人敢两万的往上加! 老王爷银牙咬碎,“六十三万!” 思君慑人魂魄的眸子,愉快地朝老王爷一飞,那位顿时心花怒放,热血沸腾! 今日他不拿下这只狐狸,他就不是男人! 第八百四十九章 不是王妃 “主子,我们只带了一百万,您一定要…” “一百万。” 一痕还没把悠着点,三个字说出,白宁徽便抬起手了,爆出了今日惊天大价! 这回,还有人敢说什么吗? 别说哪里的乡下了,一百万两怕是能买下半个颖都啊! 陈子期此时看着白宁徽的眼神,那跟看着财神爷,没有区别。 而且刚刚那手下说什么,只带了…… 呵呵,家底有多厚啊,说话这么气人? 老王爷的包厢内,属下有些捉急了,“王爷,我们只有八十两,这人他怎么不按规矩!” 意思说,我们没钱了,您得按规矩来啊!不给钱,这灵妖阁背后的势力,怕是真能找上门! 老王爷:“一百零一万!!!” 没用,手下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主子全都是任性的! 连四皇子都咬着胡萝卜愣住了,“二皇叔疯了吗?” 一旁的人难得眸带笑意,“怕是要找你借钱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啊!我哪里带钱了,我就五万两!” 凑个热闹又不需要真花钱,二皇叔这回够呛了。 嗖嗖嗖—— 这个消息又在灵妖阁转了一圈,高利贷部门已经蓄势待发了。 楼下的白宁徽,叹了口气。 “主子!别啊!我们不能冲动,大不了……” 一痕偷偷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大不了我帮您抢人?” 白宁徽听完点点头,马上又是一个举手,“一百零五万。” 钱乃身外之物,大不了找殷修彦借。 老王爷巨大的身形猛然倒退了几步,怒不可遏地冲到窗边! “臭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空旷的大堂内瞬间回荡悠扬的女人声,“这位客人!我们灵妖阁以钱会友,莫要强权相逼。” 换言之,管你是谁,能拿得出钱才是大爷! 思君目光深邃地望着白宁徽,眼波似有什么在流转。 “流越,赶紧去劝劝二皇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平日花钱的地方多不胜数,一百万两为了个女人?瞎胡闹。” 属下领命后离开。 四皇子忽然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对身旁的人紧张道。 “不、不是,念念,如果是为了你,不管是几百万我都愿意。” 那人嘴里嚼着炸得酥脆的排骨,乖巧地点点头。 “我知道。” 四皇子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今日被他们闹得这么迟,一会儿就别去拉二胡了。” 念念颔首同意,“好,小容,帮我去说说,今天不出场。” “是。”侍女很快去安排。 两人这边闲聊着,完全没料到对面老王爷,被白宁徽逼得咬牙死撑! “一百……一十万!” 叩叩—— “荣王殿下,钱的方面,无需担忧。” 属下一惊,连忙想将人轰出去。 却听老王爷立即阻止,“快来!” 接下来,老王爷像开了挂一样,一路飞涨! “一百五十万!!”气势雄浑! “主子,您真的确信那位殿下会借钱给我们吗?还是属下帮您抢人吧!”一痕紧张兮兮。 白宁徽也有些忧虑,“一百八十万!” “两百万!” 老王爷叫得春风得意,一边还在跟思君眉来眼去。 “拜托拜托!必须让底下那小子继续,他会继续吧?念念。” 四皇子一听说流越没劝成,当真有些着急了。 “也许吧。”念念安慰道。 都已经两百万了,能叫得出口,也是一种魄力!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白宁徽。 叫! 叫! 叫! 白宁徽手中的扇子,也在慢慢抬起。 一痕咬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百万一次!” 大堂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开始喊数了! “两百万两次!” 一痕尽最后一力,“主子,就算那位殿下肯借您,也要想想他有没有这个钱啊!” 别来一趟南泽,把人安王的家底给掏空,最后被追杀? “两百万……” 那声音叫得极慢,仿佛就在等白宁徽出口。 可就在这时,一痕灵机一动! “王爷!瞧那人,像不像夫人!” 白宁徽心尖一颤,连忙起身四处张望,“哪呢?” 老王爷一看,赶忙催促,“快喊啊!你们是不是作弊呐?!” 后堂的女人真是恨铁不成钢! “三次!” “啊——哈哈哈哈!!!”老王爷狂笑! 四皇子的心拔凉拔凉,“气死我了,我要回去告诉三哥!念念我们走!” 思君在听到花主不是白宁徽时,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失望。 缓缓起身,要揭露真容了。 男人们凝神屏息,想看看这位当靠着身段和眼神,就能成为灵妖阁的头牌,身价高达两百万的美人,究竟有多美! 垂着珠帘的面纱,一点一点打开。 鼻头尖翘,朱唇丰润,肥厚的唇珠向上勾着,仿佛索吻般诱人无比。 不愧是天生的妖孽!!! 一痕大松一口气,“主子!不是夫人!” 长得分明不一样! 王妃虽然很美,但是很干净的美,不是这种方向的美! 唯有白宁徽阴沉着脸,心里琢磨着什么。 转身离开。 他低声让一痕去把人绑来。 “诸位!今夜时辰不早了,念念已歇,不再为各位奏二胡,明日依旧。” 正堂里响起女人的声音,听得男人们不满。 “念念这个懒鬼!这么早歇什么歇!把她从床上叫起来!二胡是每日都要拉的!” “罢了罢了,她近来勤快,让她歇一日吧。” “孙老头你也太宠她了,这小丫头需要别人在后头拿鞭子抽才成!” 尽管这么叫嚣,男人们还是一一撤去,没有为难。 白宁徽听得怪诞,“这念念又是何人?” 偷偷跟在他身侧一起走的陈子期,立即讨好地介绍: “念念啊,名气没有思君大你不认识也正常,但她的确是个奇葩,脾气不好,二胡拉得更是难听,不露脸就罢,偏偏还是卖艺不卖身。” 白宁徽更是不明白了,“可方才听来,她似乎很受诸位喜爱?” “那是当然,不过这话说来是有些奇怪,一开始出现时,念念不声不响上台就拉二胡,她的场次都是最后,我们一直都怀疑灵妖阁故意让她赶客呢!” “后来有一日,一个男人终于受不了了,跟她吵了起来,好家伙,那小妮子特别能吵,吵到最后你猜如何?” 白宁徽随意道,“打了起来。” “哈哈!没有!” 陈子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得意起来。 “吵架的男人,那日是被喜欢的女子拒绝了,纯粹就是为了撒火,最后和念念吵完后,他居然全身畅快,往后都跑来和念念吵架。” “我们也乐得听,反正吵架远比她拉二胡有趣。” “可念念不吵架时,还是拉着她的二胡,后来我们不跟她吵架的人,终究受不住,有人干脆出钱,请了位二胡先生,盯着她好好学!” “日久天长,她固然不乐意被约束,却架不住二胡先生的严厉,二胡精进了许多。” “此后,我们来看念念的场次,若非与她闲聊,就是盯着她拉二胡,也算是有种养闺女的感觉吧。” 第八百五十章 念念貌丑 陈子期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说起养闺女,似乎还挺高兴。 两人刚出灵妖阁几步,却见迎面而来,手抓木棍的大汉。 “站住!小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陈子期咽了咽口水,瞥着身旁的男人。 白宁徽没有多在意,准备随便收拾两下就走人。 “让开让开!别挡在路中间!” 一侧的马车正要从大汉中间穿过,众人立即躲闪。 白宁徽背负着手,下意识望向马车。 薄薄的车帘被风拂开,一只漆黑的眸子,黑洞般俘获白宁徽的视线! 被冰封住的心脏,忽然间狂跳! “曼曼…” 砰—— 粗重的木棍,猝然击中他的胸口! …… “三哥!” 四皇子殷修涵跟三皇子一通抱怨! “二皇叔在灵妖阁花了两百万!” 殷修致两只眼睛都无一例外地透着不可置信! 旋即愤怒地瞪向一同跟来的念念! 念念缩在殷修涵身后。 “三哥,你瞪念念做什么,又不是她让二皇叔花的钱,灵妖阁更不是她开的。” “哼!” 殷修致拂袖往书房行去,转身前还瞪了一眼念念。 “二皇叔拿不出两百万,他跟你借了?” 殷修涵摇头,“没有。” 殷修致一顿,“完了,跟灵妖阁借的,来人!” 刚这么叫完,他又不说话了。 带着殷修涵来到书房,却发现念念也被他带了进来,殷修致气急败坏! “我们要商量重要的事!让她滚!” 殷修涵十分不悦,却不敢忤逆三哥,便求着他把三皇嫂借来陪陪念念。 殷修致脸臭到不行,最后还是依着他了。 稳了稳情绪,殷修致恢复往日的冷静自持,“二皇叔的事,我不想管了。” “什么?”殷修涵怔住。 “他欠的一定不少,我若是拿钱填上,实不甘心,何况今夜是初夜,日后不知还要花去多少。” 殷修涵垂眸,“那……与他分道扬镳?” 殷修致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 三皇嫂羿王妃冯静嫣,板着脸来到厅中接待客人。 “念念姑娘啊,带着面纱该是不好喝茶对吧,不必看茶了。” 念念语气平淡,“无妨,王妃与其独守空房,来陪我说说话,不也是种消遣?” 冯静云指甲一掐,掌心一片月牙。 她冷笑地坐下,“你算什么东西,也能叫本王妃陪你?既然是个卖艺的,就该好好拿出看家本领,伺候好本王妃。” 灵妖阁出来的,各个妖异,冯静嫣对她不是没有忌惮。 “与我单独相约,收费一千两,王妃请付一下。” 冯静嫣面颊殷修致扑霜,死死瞪着那双祸国妖姬的眸子,居然说不出话来。 一千两真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是不能拿,而是拿了就会被王爷骂! 身侧的丫鬟却不是省油的灯,连忙上前助阵道: “哟,奴婢听闻思君姑娘今晚竞拍,二百万两呢!念念姑娘的一千两,实在不够看啊。” 冯静嫣一听,嘴角勾起,“的确呵呵……什么!二百万?!!” 她一下惊起,站都站不稳。 不是在做梦吧! 一个青楼里的贱女人,二百万?凭什么! 她嫁来王府,王爷的聘礼合折也不过五十多万罢了,当时那排面也是颖都头位啊! 冯静嫣这失态的模样,顿时暴露了某些可悲。 丫鬟皱着眉头扶她坐下,心中腹诽王妃实在撑不起场子。 念念双腿一叠,不甚在意。 “思君拍的是初夜,女人第一次总是不一样的,王妃你说对吗?” 冯静嫣握扶手的指头一紧,总觉得这家伙在暗示她什么。 “哼,你们窑子的肮脏事,别说来污本王妃的耳朵!” “也是,不过今晚我与殿下一同看了竞拍,真是精彩,没想到荣王爷私底下这么富有,二百万两啊…” 啪—— 冯静嫣手中的茶杯溜出,茶水倒了满桌子都是。 颖都谁不知道,荣老王爷是三皇子一派的,一晚上花了二百万两? 她抖着脸皮子,心中早就骂成了泼妇状! “呵呵,荣王爷自然是有钱得紧,卑贱如你,怎么会知晓皇家的富足。”她硬撑着道。 念念十分欣赏她难看的脸,揉着四皇子送的玉戒,眸色幽冷。 本来懒得再搭话,却忽闻远处传来脚步声。 念念刻意弯了眉眼,“日后三皇子登基,王妃就是皇后了,不知后宫可有念念的位置?” 冯静嫣狂怒,抓起茶杯扔了过去! “啊!!!” 原本速度不快的脚步声,在这一声尖叫后,脚步加快,两息来到厅前! “出什么事了?” 却见厅中下座,黑衣女人趴在桌上,痛苦不堪。 “王爷!她居然辱骂于我!” 冯静云先是一吓,旋即抹着泪飞奔依偎向外头的男人。 余光扫了一圈。 太好了! 四皇子不在! 念念虚弱地起身,凄离地朝两人行了一礼。 “是念念的错,惹得王妃不欢愉,念念这就离开。” 说着,脚底板咔咔踩过地上的茶杯碎片,难过地往外头走。 经过三皇子殷修致的身侧,手臂突然被扣住。 “你回去。” 众人一愣。 冯静云缓缓抬头,却见男人眼睛看着她。 什么意思? 三皇子没有耐性,推开她扯着念念进入厅中。 念念一路倒退险些摔倒,殷修致不甘愿地搂住她的腰,将人丢在椅子上。 冯静嫣懵懵地看着灯光昏黄的小厅,一直没有动作。 “王妃,王爷有事与念念姑娘商议,您请回屋。”手下无情地打破她的执念,开始赶人。 冯静嫣彻底惊醒,火冒三丈地想冲进去,却马上被拦下。 “王爷!你不能负我!”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殷修致挥挥手,让手下赶紧把人弄走。 冯静嫣哭喊着消失后,殷修致这才开始谈论正事。 “本王不是对你说过,不许你再见修涵!你当本王的话是耳旁风?!” 念念摆正身子,黑眸无辜地眨了两下。 “您是王爷,念念不敢违逆,忻王殿下,也是王爷,念念也不敢违逆。” 殷修致桌子一拍,“谁不知道整个颖都就属你最不好惹!” 念念:“……” 不可能吧。 “倘若你不愿意,修涵岂能纠缠你!” 殷修致就不明白了,自家四弟什么乐趣! 这女人连脸都看不到,就能叫他视之如珠如宝,整日的流连烟花之地,不思进取… “你把面纱拿下来。” 念念一不小心就翻起了白眼球。 “念念貌丑…” 嗖—— 长指一个飞掠,扯开她的黑纱! 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曾是谁 “殿下!忻王殿下!” 冯静嫣哭泣地奔跑到书房。 殷修涵正帮殷修致写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微微有些不满,将东西收整了下,这才起身走出书房。 “三皇嫂出了何事?” “殿下,我家王爷被那叫念念的女人,迷了心窍!您快救救他!” 殷修涵清俊的脸煞时阴沉,头也不回地赶去…… 厅里。 念念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澄澈。 殷修致手指缠绕着黑纱,微微眯了眼神。 没想到…… 这女人还知道给面纱打死结?扯不下来! 念念心中暗暗得意。 你扯啊你扯啊!臭小子! 哗—— 黑纱向上一掀! 念念:“……” 这下轮到殷修致得意了,打死结有什么用? 然而,不过得意一息,殷修致便被彻底震惊了! 黑纱被高高掀起,落在脑后。 一张过分妖魅的脸,赫然出现! 本就美入骨髓的脸上,几道黑中透红的伤疤,像藤蔓般从脖子攀沿至右侧脸颊。 不仅没有破了她的美艳,更是叫人仿佛看到了一只真正的妖。 自烈焰滚滚的妖域爬向人间,身上无法抹去妖的印迹…… 念念此时脸色糟透了,“念念早年受了些伤,吓到王爷实在愧疚。” 说着,黑纱放了下来。 殷修致抿了抿唇瓣,“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还想着若是丑人,早早叫四弟看了也好死心,现下却觉得幸而没瞧见,否则那道道伤痕,岂不又惹得他怜惜不已。 “思君被绑了?谁?” 灵妖阁背后的小院里,男人有趣地拨弄罐子里的小虫子。 “白宁徽的人。” 啪—— 虫子一不小心被捏死,黑色的汁液染污了透白的指尖。 颖都一座常年无人居住的奢靡宅院中。 一痕带着思君穿过花园。 思君狐眸飞快地打量着这座华贵堪比王府的宅邸,心脏激动地跳跃。 “主子,人来了。” 一湖莲叶旁的亭子里,孤瘦的身影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思君弯着丰唇,一脸的春情。 “原来,是这位公子请思君做客。” “坐。” 一颗紫玉棋子落入棋盘,白宁徽微微抬眸道。 思君兴致勃勃便坐下了,一痕俯身退出亭子。 “会下棋吗?”白宁徽语气平静地问。 思君美丽的眸子掠过棋盘上粉紫交错的棋局,懊恼地蹙眉。 “不会,思君未曾学过下棋。” 白宁徽自己执起粉色的棋子摩挲,目光清浅地问,“那你会什么。” 思君嘴角翘起一个可爱的钩子,像猫儿一样。 “我会…跳舞,思君给公子跳一个?” “不必,还会其他什么?轻功很好?” 白宁徽阻止她迫不及待地舞姿,继续问。 思君呵呵一笑,“还成吧,父亲觉得我有天资,学了轻功舞姿更是出神入化,我也觉得的确如此。” 白宁徽眸光一凛,“父亲?” 思君眨了两下眼睛,“对啊……噢!我明白了,公子是以为我有父亲的人,怎会沦落风尘,其实不是,不是亲生父亲,是义父,灵妖阁便是他开的。” 白宁徽脸色顿时不好。 “即便是义父,又怎能让你去出卖色相?!” 思君蓦地捂唇偷笑,水光潋滟的眸子映着他愤怒的神色,心中不免暖意融融。 “其实呢…也并非如此,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本不该胡乱透露,今夜就是公子不派人带我离开,我也不会与那老头同房的。” 白宁徽一愣,“原来如此…” 思君微微倾了身子,一点一点凑近对面俊美无俦的男人。 “可如果是你…我想试试。” 白宁徽眸光忽的一黯,“你可知我是谁?” 桌上的棋局被拨乱,思君身子一滞,“你……是谁?” 白宁徽心渐渐下沉。 “那你又是谁?” “我是思君啊。”思君奇怪地道。 “思君之前,你曾是谁。” 思君身形一僵,缓缓退回到石凳上,“我……曾是谁……” 她轻声呢喃,眸光闪烁间,一阵黑烟袭来—— “思君。” 思君迷茫的神色顿时一亮,欣喜都转头,“……公子!” 爹爹说,在外人面前不能叫爹。 一道黑影缓步而来,“天都黑了,为何乱跑?” 白宁徽猛然起身,狭长的双眸瞪得浑圆! “夙不寒!” 遮着面纱的男人斜睨了一眼,仿佛不认识一般来到思君身侧。 “回去吧,不要叫客人等急了。” 思君略显失落,“好…” 白宁徽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臂! “曼曼在哪?!” 男人内力一震!直接将白宁徽掀飞!直直撞上亭子的柱子上!发出不知是骨头还是柱子的碎裂声。 “死了。” 他冰泠泠道了一声,再无二话,带着思君就消失了。 “主子!” 一痕冲了进来,将人扶起。 白宁徽望着虚空中,思君临走前眼神中的关切,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会的,曼曼不会死,夙不寒难不成是个废物?” 刚离开几步远的夙不寒,差点没回来抽死他! 人是他打死的!自己没救成,就是废物了?! 白宁徽今日接二连三的受伤,体力不支不能追去,但是没关系,有了夙不寒的消息,什么都好办。 “主子。” 黑暗中,四离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那辆马车,停在了一个小别苑,车上下了一男一女,接着就回屋歇着了,一路上没人提示身份。” 白宁徽缓缓转过侧脸,说不出的难受。 一男一女,回屋歇着。 难道……他弄错了…… “看得清,容貌吗?” 四离自顾摇头,“女人带着面纱,男人隐约十分俊朗。” “让人盯着,直到查出男人的身份。” 白宁徽下令后,一身郁气不散地回房修养。 羿王府。 殷修涵快步赶到厅前,却发现只有三哥一人在喝茶! “念念呢?!” 殷修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她自己回去了,让你写的折子写好没有,一天到晚就知道念着你的念念!” 殷修涵拢着眉头,满脸不忿。 “三哥…你没对她做什么,对吗?” 砰—— 茶杯重重一放! “殷修涵!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就让她滚去大辛!让她去祸害大辛的王爷!大辛的皇帝!” 殷修涵脸色猝然发白。 “你说什么?!念念——” 第八百五十二章 念念失踪 “爹爹,刚刚那人很奇怪,他居然问我,思君之前,我曾是谁?” 思君坐在自己的屋中,看着镜中美丽的自己,面染忧愁。 “可我发现,我居然想不起来,爹爹你知道我是谁吗?” 夙不寒揉揉她的脑袋,坐在她身侧。 “你……别管他,你和他没有关系。” 思君眸中的疑惑更深,却乖巧地没有再多问。 爹爹素来疼她,他这么说,一定是为她好。 翌日天光。 老王爷还没从他的美梦中醒来,皇宫里却为了他,惊飞了多少只鸟。 “殷承杰那混蛋,居然一夜花了两百万两!!!” 南泽云皇折子一摔,气得几乎要昏厥! 两百万两白银,就是二十万两黄金! 想当初,他为了一颗镇国龙珠,便是花了二十万两黄金,从大辛小皇帝那买来,这才求得国泰民安,人心归附。 啊哈哈,结果呢,自家皇弟那头,为了个女人的初夜? 三皇子殷修致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急声宽慰。 “父皇,皇叔一定是被妖孽迷了心智,我们不如将那灵妖阁铲除?” 与其被别人弹劾,自己也跟着遭殃,殷修致早早就自递折子,给二皇叔来个釜底抽薪! “铲除……” 云皇气息不稳地重复,十足精明的眸子,完全没有七十岁老人该有的浑浊。 “灵妖阁,不能乱动。” 不说每年进贡不少,后头的势力他自己也有所依赖,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去撼动。 而且,此事本身便是殷承杰一错在先。 云皇转眸看向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大掌摁住他的肩膀。 “这回,你能主动认错,与荣王划清界限,为父还算满意,但灵妖阁日后也会成为你的助力,你无需将之视为眼中钉。” 殷修致大喜! 连连后退单膝跪地,“谢父皇提点!” 能得到父皇如此深厚的信任,将这种内幕告知,南泽的皇位,必定是他的! 云皇眯着锐眸,“殷承杰那个老东西,让他滚去乡下种地!” 荣王夜掷百万,随着天光大亮,传得人尽皆知,但这消息是和宫里的旨意一道传出。 民心堪堪浮动,荣王便受到了大惩,百姓对当今圣上的决断,极尽赞扬。 “唉,父皇真是老狐狸。” 六皇子殷修湛捏着棋子,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不知道该下哪一步了。 对面的殷修彦浅睨了他一眼,放下书本,“来我这做什么,心思如此多,还能下得了棋?” 殷修湛挠挠头,“哈哈,我这不是听说你认识了个大人物吗,特来八卦八卦。” 比起大两岁的他,对面的七弟更像个当哥的。 殷修彦后背向后靠去。 “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在大辛认识的江湖骗子罢了,你若见着,躲远一些。” 殷修湛双目澄亮,“江湖骗子啊!有趣,我要去会会!” 殷修彦刚要骂人,却听人来报。 “殿下,外头传闻,灵妖阁的念念姑娘不见了,四皇子急得要与三皇子反目。” 六皇子大惊,“小念念不见了!三哥至于吗?!” 百姓并不知皇家中的事,他们哥几个还能不知,又不是娶来当正妃,当真没必要为此反目才是啊。 很快,念念不见的消息,在颖都传得大街小巷。 “什么!念念不见了?好啊,我说昨夜为何不出来拉二胡了!” 许多男人一部分涌去了灵妖阁要问个清楚,一部分涌去太师府从长计议。 “那些人疯了吗?不就是个青楼女子!” 殷修致从来没发现,他的裔王府能这么遭人待见! 连着几日来,不论富户还是官吏,各个上门跟他打探那妖孽的消息! 最后老太师都亲自登门了,简直无语透顶! “老太师,那女子,是您的……”殷修致轻声试探道。 老太师面容极为严厉苛刻,除了皇上,没人见到不害怕,很难想象得出他与青楼能扯上关系。 “哼!那孩子曾有恩于老夫,三皇子不必多问!尽早把人放了才是正途。” 老太师沉声警告完,也不咄咄相逼,径直离开。 殷修致脸色阴翳,手中的茶盏捏出一条裂纹。 老太师登门过后的次日,颖都就传出念念被安王挟持的消息。 殷修涵一脚踹入府门,神色狰狞! “殷修彦!” 殷修彦好好的吃着早膳,殷修涵一个飞扑,当场跟他扭打起来! 一路来看热闹的殷修湛连忙冲上去劝架! “四哥!你干嘛啊!诶——你瞧,念念在看着你!” 殷修涵本是不信,一扭头,居然发现厅前真的站着一个女子,用着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念念…” 女人转头就走,没有留下一句话。 殷修涵甩开殷修彦,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急得泪都要掉下来了。 “念念,是不是殷修彦把你劫持了?你等等我。” “没有,没人劫持我。”念念语气冰冷道。 殷修湛拉起殷修彦,憋不住跟了出来。 “四哥,你用脚指头想想,念念若是被劫持,能这么自在走来走去,何况她失踪的消息,我和七弟也是听人来报,才知道的。” 殷修涵虽然不看他,却还是下意识回道: “殷修彦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不过是想借着念念,让我与三哥反目!” 六皇子干笑了两声,“呵呵呵,我感觉事情正好与你想的相反,七弟很聪明,真要这么做,他也不会叫全颖都,都知道念念在他手上。” 殷修涵脚步一停,眸色晦暗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事情是三哥嫁祸?” 殷修湛耸耸肩,没有多说。 三哥和四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跟他们不一样,好的一个人似的,他要多挑拨,肯定找他麻烦。 殷修涵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追出了府,将人小心翼翼扶入马车。 斜对面的巷弄里,一道天青色的身影,目光幽深地看着马车绝尘。 念念…… 车中,殷修涵难过地摇着她的袖口。 “是我的错,没有护好你。” 女人黑色的眸子像是回到了第一次与他相见,那般没有温度。 “不必怪七皇子,他人很好。” 第八百五十三章 记忆归来 “念念!没事吧!” 一回到灵妖阁,阁主妖蓝夫人扭着细腰,谄媚相迎。 “嗯,没事。” 殷修涵跟在念念身侧,没看妖蓝夫人一眼,陪着她回屋休息了。 妖蓝夫人松了松狂飞的蝴蝶睫,收起笑颜,扭身来到灵妖阁最顶楼的屋子。 “哦?念念回来啦,没想到丢了两日,竟叫颖都如此热闹,倒是稀罕。” 刚出浴的思君,神色不甚在意,心中却还是有些发堵。 从前她未曾注意过那十分黯淡的女人,没想到竟能有一日,攀上了四皇子这条大胳膊。 只是…… 思君坐在镜子前擦着湿发,嘴角微勾。 皇家无情,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那丫头心机重,这回说不定是自导自演呢,瞧,颖都那些男人为她如此奔波着急,她定然得意死了。” 妖蓝夫人摇着扇子,为自家花魁打抱不平。 思君多好啊,乖巧懂事,人美心善,洁身自好,就是没什么心机,那些男人真真不懂什么叫好女人。 思君浅笑着转眸,“无妨的,我其实并不希望那么多臭男人喜欢,我只求一心人。” 唇瓣吐出最后一个字。 思君脑中忽然闪过那个芝兰玉树的身影。 那般的高贵。 眉眼中的哀愁仿佛透着无尽的深情,叫人一见便浑身酥麻。 “曼曼…在哪…” 她重复着那夜,他对爹爹问出的话。 他在找一个叫曼曼的人? 殷修涵跟着念念进屋,却还是被赶了出来。 “我身子脏,我要去沐浴,殿下还是先行离开吧。” “身子…脏?!” 殷修涵语调一下飞起,不敢相信地扣住她的肩膀。 “嘶——” 念念脸色一痛,殷修涵赶忙松开手。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日子我都没洗澡,之前还摔了一跤,你瞧,衣服都是灰。” 殷修涵脸色发白地松了口气,旋即蹙眉,盯着她肩侧的灰尘,怒火上涨。 她身上有伤,平日里连轻轻碰一下都疼,结果居然摔了一跤! “是……三哥干的?” 念念垂眸,“不是,殿下还是让我先沐浴吧。” 殷修涵咬着牙,点头离开了,“有事出声叫我,我就在门外。” “好。” 念念缓缓关上门,将他隔绝在门外。 额角冷汗滴落,她果断御起轻功,出现在浴间。 弯腰点燃浴桶下的火,却顾不得水温上升,一下脱了衣服跳入药汤。 “嗬——” 真疼啊。 汗水渐渐如雨般滚入汤中,念念双眸紧闭,忍着不叫出声,却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响,从窗子的方向落下。 念念身子缓缓下沉。 噗—— 大掌直接盖在她的嘴上! “别叫。”男人警告完之后就松开了。 念念大眼睛瞪着他,懒得说话。 “没和修涵乱说什么吧?” 面前男人,赫然就是三皇子殷修致! 念念嚅了两下唇瓣,“没有。” 殷修致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这什么?” “药。” 一股药味,他闻不出来? “本王问,是什么药!” 念念一口闷气,想发泄,却不能大声,“我被人丢出了重伤,不该治治吗?” 囚禁她在裔王府,以为殷修涵知道她离开,会慢慢淡忘,却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大,干脆派人将她从七皇子的墙头边丢了下去。 臭小子,来日方长! 殷修致敛眉,“丢一下还能重伤,没用的皮肉,活着做什么!” 这话顿时戳中了念念的痛点。 “那你不如一刀帮我了结!” 身为未来的储君,何时有人敢这么跟殷修致说话,一下掐住她的脖子。 “你活着还有用,别指望死在本王手上,让修涵来恨我!” 这一掐,让念念更是排山倒海的痛苦。 她呼吸不稳,眼皮子仿佛人溺水的场景一样,开开阖阖。 殷修致在她似乎快死去的刹那,甩开脖子。 “脾气该改改了。” 丢下一句话,消失在屋子里。 念念疲累地靠在浴桶边沿,一下又一下地吸着气,过去了半日的时间。 屋外,灵妖阁的妖姬时不时地经过,媚态婀娜地与殷修涵打招呼。 “念念那女人真是疯了,居然让四皇子就这么站在门口!” “恃宠而骄,等着吧,是该到了被抛弃的时候了。” “哈哈,到那时,我们排着队去看她哭!对了!再送上一把黄菊,祭奠她消逝的荣华!” 白宁徽手上翻阅着关于念念和思君的身世。 “念念,一年前来到灵妖阁,阁主远房亲戚,除了二胡没什么本事,脾气暴躁,无人见过其真颜。” “思君,六年前……” 白宁徽手指一紧! “六年前出现,不曾接客,擅舞,容艳,身妖,灵妖阁魁首。” “想知道我的事,为何不亲自来问我?” 墙头上,一袭纯洁白衫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摇着摇椅的白宁徽,长眸一掠,没有出声。 轻功果然了得。 思君似乎明白他不爱说话,轻逸地落在他面前,自己搬了椅子坐下。 “我们有见过吗?我总觉得对你很熟悉。” 白宁徽眸光一颤! “你……对我熟悉?” “嗯!” 思君笑嘻嘻地点头,“你在找曼曼?你不如说说她是谁,说不定我能帮忙。” 白宁徽唇角紧紧抿着。 “她……是我的夫人。” 思君细细地听着他的述说,心中越听越震撼。 “你误会了她……亲手……” 忽然! 她脑袋一阵刺痛! “呃!!” 白宁徽瞳孔骤缩,“怎么了!” 思君冷汗渗出,抱着额头,痛不欲生! “好痛!” 是什么……是记忆? 她是谁……曼曼又是谁! “思君!” 不知何时出现的夙不寒,一把将人扛起,狠狠剜了白宁徽一眼。 “是个女人,你都要引诱对吗?” “夙不寒!你别走!” 一阵风起! 白宁徽紧随其后! “滚开!” 两人在空中交手,夙不寒烦不胜烦,像打苍蝇一样,踹了一脚又一脚,对方仍旧不肯离开。 “夙不寒!我只求你!告诉我,曼曼是否还活着!” “她死了!你滚!” “不!夙不寒!你就告诉我!她活着!” 夙不寒气笑了,“好!她活着!你滚!” 白宁徽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那她在哪?” 夙不寒脸黑了一半,“白宁徽!!!你究竟有没有脸,有没有皮,她死了!” 白宁徽一脸哀怨,“你…干爹,你就告诉我。” 好家伙。 他如今真是没脸没皮了。 夙不寒绝望地抬头望天。 “白…宁…徽…” 肩上的思君,轻呓出声。 脑中一扇大门,轰然被打开! 白宁徽……她和曼曼的夫君,亲手杀了她的夫君! 沉痛的眸子猛地一抬,“是你!”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为什么杀她 飞掠在房檐上的白宁徽,一下怔愣,停住了脚步。 夙不寒略显懊悔,提升了速度。 “停下!” 白宁徽发狠地一冲! 扯住思君的手腕,将人带离夙不寒的肩! 思君愤怒地回抽,双眸染火! “白宁徽!是你!你还敢来找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白宁徽看着面前的女人逼近,脚下不自觉后退,神思惶恐。 “我……曼曼?” 思君嘴角冷勾,“不,我不是和曼曼,以后都不会是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我。” 她浑身戾气,仿佛冤魂索命。 白宁徽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根本没心思多想。 他的曼曼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 他必须解释! “不、不是的曼曼!是太后!她疯了,她居然让一个与你相像的女人,在我面前与其他男人苟合…” 夙不寒冷眸一眯,没想到还有这种缘由在里头,他打探多年,确实没探出其中的秘密。 思君脚下一顿,心中升起一阵酸楚,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的愤怒! “所以……是你不信任我,不仅如此,你还认不出我!” 白宁徽拼命摇头,脸色白到可怕。 “不是这样,当日屋中放着叫人心神恍惚的迷香,那女人只有五分相像,却令我看到了十成十,我更是被催得无法冷静,只想…” “只想杀了我!” 思君凄凉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滚吧。” 白宁徽双目赤红,全身发颤。 他不断进气,吐气,十多下后,终于闭着眼,接受了事实。 “好。” 夙不寒和思君同时一愣! “曼曼,我找你,不过是为了解释清楚,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我愿意离开,不再打扰你此生—— 长、命、百、岁。” 说完自己想说的,白宁徽紧咬着牙,逼迫自己转身。 思君仰头,望着泼墨般的天空,没有看他如何离开,两行清泪沿腮而下…… 念念失踪了几日,为了安抚宾客,今日破天荒地第一个出场。 她抱着二胡,生无可恋地坐在扶手椅上,一动都不想动。 妖蓝夫人看着拥挤的大堂,撇撇嘴,干脆利落地上前。 “各位,念念也不好白给各位奏乐的,从今日起,念念的场次,灵妖阁需要收入场费。” 从前这丫头拉二胡跟鬼哭一样,自然不可能收钱。 只是,现在若是要收,说不定这些抠成精的男人,直接跑了。 妖蓝夫人自信满满地转了一圈眼珠子,“入场费暂定一百两。” 果然,她这么一说完,群起而攻! “妖蓝夫人!这价格有问题吧!” 妖蓝夫人纤腰一摆,刚想说些鄙夷的话,却听—— “灵妖阁的妖姬,最少都是一千两入场费,念念就一百两?欺负我们丫头?” “对啊,不如干脆给念念赎身好了,就算花了一千两,说不定也只有十两是给她的。” “你小子够激灵,我们出钱给念念再开个馆子,这样赚的钱都是她的。” 这话直接得到众人的认可,居然纷纷开始询问赎身的价钱。 坐在台上的念念,脑袋沿着椅背一滚,无精打采地歪着。 楼上看热闹的妖姬,脸色不要太臭! “神经!有钱不给自家老婆花,听个破二胡花得一头子劲!” 妖蓝夫人也是头一次感到如此崩溃。 “各位实在抱歉,念念是不接受赎身的…” “什么!哪来的规矩,上大夫,你可曾听说我南泽有此等律法了?” 妖蓝夫人要哭了! “各位!真不是,是我家主子…不如这样,入场费多分一些给念念?” 大家还是不依。 “除非全给念念,否则我们告到官府去!” 妖蓝夫人猛地倒退一步,这些臭男人是想气死她不成! “全给她?那我们算什么!不行,一会儿我也得找夫人说说!” 楼上的妖姬气恼地跺脚。 “找夫人说有什么用!找男人说啊!” 楼下闹得不可开交,到最后妖蓝夫人才艰难地拿下了一成入场费。 还是因为灵妖阁的座椅和点心,的确要些成本。 剩下九成全归了念念。 念念一双死鱼眼见大家谈妥了,才终于说了句公道话。 “既然九成给我,那我不好多要,诸位的入场费,便随心意给吧,一千两封顶。”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们,这么一听,顿时既埋怨又宠溺地望向她。 真是,亏他们给她争利益,她自己却不思进取。 对这个提议,妖蓝夫人居然没反对,沉着脸开始收银票,却见人群中,竟还坐着不少扮成男装的女儿家。 “喂,小郡主,这里是青楼!你也敢来!” 等交了钱后,一旁的熟人才低声搭讪,别说她敢来了,刚刚叫得最凶的几个,其中就有她。 “哼!听个二胡,还分男女吗?” 小郡主摇着公子扇,不屑地哼哧。 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稀奇的。 交了一圈,拥挤的大堂,还是那么拥挤,居然所有人都给了入场费! 妖蓝夫人点着数十万两的银票,真是心疼啊。 “好,入账第一日,我给众位拉一曲自学的调子!”和曼曼振奋道! “噗——” 坐在第一排的小郡主一口茶喷出,“自学?别啊!拉凤求凰啊!学了那么久也该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小郡主只想对自己有个交代。 毫无例外,全场都被念念这句话给震撼到了。 当初若非自学,她二胡能拉成那鬼样? 顿时,满场的劝说此起彼伏! “闭嘴!!!” “我就要拉自学的曲子!!!你们不许管!” 念念抓着二胡起身发飙! 那扯着眉头狰狞的模样,小野兽似的惹人想笑…不对,是惹人心疼。 大家纷纷投降。 “罢了罢了,前些日子大约是不顺,念念想发泄便随她吧。” 小郡主摁着额头,摆摆手,懒得跟她吵。 从前跟她吵多了,每回都没赢,早就放弃了。 念念这才满意地坐下,琴筒搁在腿上,刚要拉起,鼻尖忽然嗅到一阵淡雅的香风。 她眨了两下眼,便抬眸道: “这首曲子,叫风居住的街道,由我的伴奏先开始吧…” 第八百五十五章 念念信我 念念的声音落,空旷的大堂上空,忽然响起鸾筝玲珑的乐声!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谁这么捧场,居然帮忙伴奏。 趴在床上,面染情愁的思君,听到声色悠悠,直入人心的弦音,她缓缓起眸。 “爹爹的凤鸾琴?” 一定是想安慰她,谢谢爹爹。 弦乐未了,胡琴扬起。 众人一下屏息,甚而有人捂耳! 却在琴弓婉转间,顿时惊艳得无以复加! 二胡音调独特,每每凄婉如泣。 若没有真正的掌握,当真无法入耳,可一旦练成,却是最深入灵魂悲处之乐。 稍显嘈杂的大堂,肃然戚静。 弥漫着淡淡哀伤的胡琴声,竟叫人鼻头一酸,眸光朦胧。 渐而,胡声加快,弦音嘹亮,忧愁却愈发厚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黑衣姑娘身上。 可他们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到了自己。 而她,阖下漆黑的双眸,仿佛隐入了浓雾。 那是她自己的世界,无人得见。 拉弓的手指轻轻发颤,泄露了她许久不见天日的沉痛。 今天…… 真是个好日子。 最后一声沙哑的二胡声不知落在大堂何处,众人久久不能从情绪中清醒,连台上的人起身与他们道别,最后离开,他们都没有发现。 再回神时,早已泪流满面。 “这世上……竟还有比凤求凰更叫我感动的曲子,呜呜……” 小郡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咽咽跑到楼上去了。 妖蓝夫人一下惊醒! “哎!你们,别走啊!接下来还有演出!” 听个二胡,把宾客听伤了,哪还有心情流连,全都抹泪回家疗伤。 徒留满场的妖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殷修涵孤寂地坐在包厢中,手中的酒杯就没停下,直喝得烂醉如泥。 “忻、忻王殿下?” “念念…是你吗?” 这一晚的颖都,没有人睡得安稳。 天光蒙蒙亮,门的声音吱哑地将人吵醒—— “向露~起来了,陪我去采……啊——四四四!四殿下!” 妖蓝夫人一入屋,狐媚的眸子顿时瞪得铜亮! 头疼难忍的殷修涵,几乎在一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人算计了! 狠厉的眼神一掠,床上果然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可就在这时,老天似要跟他作对! “念念!你快来啊!忻王殿下昨夜宠幸了向露呐!” 外头的妖姬全都热情地呼唤起来! 一夜难眠的思君,款款走出屋子,俯视着下方的热闹。 “呵…男人的心在你那的时候,非要玩什么欲擒故纵吊着他,现在可好,便宜了别的女人。” 这么语气鄙薄地自语完,思君忽然沉默地收声。 她不自觉地又想到那个男人。 那般深情地爱着她。 却因为被人设计的一个背叛,迫不得已地伤了她,至今都痛苦与自责…… 念念昨夜被小郡主缠着聊心事,困得要死。 戴了面纱,一步一眨眼地被人簇拥到向露的屋子。 但这明显是有预谋的,念念几乎在妖蓝夫人后脚,就出现在屋中,打得殷修涵一个措手不及! “念念,你也别太在意了,四殿下毕竟是王爷,日后除了正妃,还会有侧妃,多些个女人,都是寻常事。” 妖蓝夫人带着她,就站在殷修涵的床边,让她看得真真切切,嘴里得意地安慰。 殷修涵紧着薄薄的衾被,上手一下将念念抓到身侧。 “念念,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做过,是这女人给我下药!” 念念扫了一眼艳红色的床褥,半晌,才轻轻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她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四周看笑话的女人,顿时忍不住嗤笑起来! 瞧啊!还痴心妄想嫁入王府?她们得不到的,这臭丫头也不可能得到! 冰凉的小手从殷修涵掌心脱离。 他蓦然滴下滚烫的泪珠,“念念,你不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求你信我……” “还是说,你嫌我脏?” 这句话一出。 里里外外的女人,脸色翻天覆地地变了。 他可是王爷! 他说自己脏?就因为碰了个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 一时间,嫉妒和愤怒的眼神,全都死死盯着念念,她究竟何德何能! 连不知何时出现的思君,都完全被震撼到了。 离开的脚步一顿。 仿佛生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女人,忽然和这个世界融合。 她听到他说的话,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他求她信他。 猛然一个转身,念念在众人的目光中回到床边,双臂一张,抱住了他! “我信你。” 他只是被人陷害,她为什么不信他呢? 他不过和自己一样,一样可怜罢了。 殷修涵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眼神,慢慢抬起。 柔软的身躯紧紧抱着他,那么真实。 她从未抱过他,因为她身上有伤,一碰就疼。 可现在,她忍着剧烈的疼痛,仿佛用尽生命,在抱他。 不断颤抖的呼吸,能证明她有多么痛苦…… 殷修涵内心彻底被击垮,泪水决堤,用力地回抱她。 就自私一次。 他想感受她。 “念念,我爱你…” 砰—— 半开的门被人一脚踹碎! “你们这两个疯子!” 殷修致从来没这么不冷静过,居然一下冲了进来,对着床边两人破口大骂! “一个妓女!一个嫖客!你们恶心谁呐!” 殷修涵眸光一寒! “三哥…是你干的?” 殷修致脸皮在抽搐。 他真是没料到这两人如此疯癫! 一个男人,对着青楼女子说,你嫌我脏? 一个女人,看到男人躺在别的女人身边,说着爱她,她居然还能回应“我相信”?! 他吸气,“用得着我?她整日缠着你,这些个女人,何人不妒忌!” 殷修涵冷眼看着他,又扫过灵妖阁里恼羞成怒的妖姬。 “呵,三哥,最好不是你……” 她们嫉妒归嫉妒,可殷修致能大清早地出现在这种地方?殷修涵只觉得他可笑。 殷修涵稍稍冷静了一丝后,也发现了这个漏洞。 干脆沉着脸,“赶紧起身,跟我一道进宫!” 换言之,自己是来找他进宫才会出现的。 殷修涵不舍得心爱之人的怀抱,却也知道她受不住,遗憾地松开手,开始收拾着装。 等到两人离开,妖蓝夫人郁闷地进屋。 “向露啊,真是可怜你了,那四殿下也不知道被念念下了什么蛊,居然能这么疼她……不过没关系,开了个好头,你以后入王府也是有指望的……” 扯着被子念叨了几句,妖蓝夫人将床上的女人翻动。 “啊!!!” 妖蓝夫人看着床上僵硬成木头的向露,整个人仰倒在地! 死、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定情信物还你 灵妖阁最华贵的屋子。 “原来你二胡拉得很不错,从前故意那般,就是为了博人眼球?” 思君优雅地坐在精致富丽的沙发上,眸光流露出的轻蔑无法掩饰。 身为魁首,思君在灵妖阁有着超然的地位,连妖蓝夫人都无法支配她的任何行为。 念念没被允许坐下,自然老实地站在她面前。 “并非,仅仅是为了发泄。” 思君丰唇噘起,特别不满。 “虽然你是妖蓝夫人的亲戚,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之前没收入场费,还因为你故意拉得难听,客人跑了,让灵妖阁损失了不少。” “之后,你的入场费,全都要上交灵妖阁,明白吗?” 念念乖巧地点点头,“好。” 思君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成就感。 “对外要保密,如果因为你而引起纷争,灵妖阁不仅不会留你,你还需要赔偿我们。” 外人不知,但她作为爹爹的女儿,很明白灵妖阁是爹爹的产业,她身为这里的大小姐,更是未来的继承人。 灵妖阁的一切,她都很上心。 所以说了半天,思君不过是在念念面前彰显自己的地位。 奈何念念只知道说,“是。” 思君心里有些憋闷,又想了想,忽然妩媚一笑。 “既然才艺方面没什么问题了,作为妖姬,你也该学着接客了,就今晚开始吧,也别收多,两百两一夜,算是开张福利。” 终于,念念的眉心出现了一抹褶皱。 思君总算舒坦了! 虽然她身份尊贵,本不该嫉妒这女人。 但那位王爷实在气人。 她就想看看,今后他还怎么喜欢这个被各种男人压在身下浪叫的女人。 念念看起来格外不开心,却不敢拒绝,很快离开了。 走之前,思君最后叫住她。 “你是真的原谅了四殿下?” 念念随意点了点头,“对。” 思君手指交叉,若有所思。 目光扫过妆台上的首饰,她缓缓起身,拉开其中一个隐蔽的小隔层。 里头静静躺着一串被剪开的紫晶珠链…… “王爷,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一痕看着王爷收拾衣物,怯生生地问道。 白宁徽叠好衣服,尖锐的眸角斜了他一眼,“走?走什么走,长居南泽。” 衣服塞进衣柜。 她在南泽,他既然知道了,就该留下盯着自家夫人。 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反正只要有他在的一日,她就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不是让你滚吗?怎么还恬不知耻地留在南泽。” 屋门忽然倚着一位美人,把一痕吓了一大跳。 收到眼神,一痕嗖嗖嗖消失。 “除非你是南泽的皇帝,否则我可以留下。”白宁徽口才自然也不差。 思君微恼,手中的东西一下朝他丢了出去。 “这东西!还给你!别再缠着我了!” 噼里啪啦—— 反射着阳光,紫色的光华如雨般泼洒而来。 白宁徽恍然若梦。 他和她的,定情信物…… 珠子,骨碌碌地滚在地上,那种清脆的声音,一如他心碎的声音。 她,不要了…… 他还记得,一共十一颗。 一生一世,一心一人。 ——“说好了我送你条链子,今后这链子可不许离身了。” 那夜颠簸的马车,仿佛就在眼前。 她笑着点点头,对他道了一声,“好。” 她食言了。 思君丢完,见他一脸的死灰,心中有着解恨的畅快,却隐隐作痛。 离开了片刻,她又偷摸摸地出现在窗边,视线往里一探。 却见从前那般骄傲矜贵的高大身躯。 此时,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着不知道滚至哪个角落里的紫色珠子。 微微发颤的单薄双肩,刺痛了思君的眼睛。 “你既然那么爱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克制不住,冲了进去! 白宁徽红着眼眶回眸,无比叫人心痛。 “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 思君咬着牙,说完绝情的话,终于彻底消失了。 回到灵妖阁的院中。 “爹爹,怎么办,我难受得快要死去。” 思君趴在桌边,哭得喘不过气。 夙不寒阴沉着脸,“怎么办?你忘了他对你做过的事吗?你怎么能哭,你在动摇!你想原谅他!不可以!” 思君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肩膀瑟缩。 “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为何会哭泣!和曼曼!你从不爱哭,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我……也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我的女儿,是普通人?我对你太失望了,当初就不该救活你,省得你再被杀了你的男人骗!” 教训完她,夙不寒气势汹汹地走了,留下思君一个人不知所措。 南泽皇宫。 念念紧张地捏着裙摆,不知道坐在上头的皇帝叫她来做什么。 批完折子,云皇松弛的眼皮子,朝她的方向一翻。 “念念,就是你。” 念念刚要行礼说是,却发现他话还没完。 “在挑拨朕两个皇儿的关系?” 念念懊恼地挤眼,“回皇上的话,念念不曾。” 这句话虽然出现,但没有入云皇的耳朵,“说说你的目的。” 目的…… “两个亿?” “什么?”云皇不自觉威吓了一声! 念念缩着脖子,“不、不是,两百万两就成。” “哼!那个思君,说到底,还是个花魁,你算什么,要两百万?” 云皇威严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压迫感强大。 念念咽了咽口水,想说自己起码勾搭了个皇子啊! “朕知道,要钱不过是掩饰,你的目的,和朕的皇位,脱不了干系,直接说吧,你是谁的人?” 这老头还挺搞笑的,她能说? “并非如此,念念从未主动接近过三皇子他们,更没有任何参与争夺皇位的举动。” 三皇子他们……争夺皇位? 云皇深深地眯起了眼眸。 没想到,他们真是这么想的,要夺他的皇位。 “那不过是你手段高明,让修涵主动接近你罢了,你过来。” 念念脚尖地抖! 这是要干嘛,马上弄死她吗? “过来,还不杀你。”云皇回答她心中的问题。 念念只觉得浑身寒气不断在冒,惦着脚尖出现在他身侧。 “你瞧,传位诏书,朕已拟好,只是这名字,还空在那,笔拿着,你来填一个名字上去。” 第八百五十七章 传位诏书落笔 念念垂眸,明黄色的绸缎特别晃眼。 他没说错,确实是传位诏书,空着名字。 “念念不敢。” 云皇似乎知道她会这么说,紧接着就道,“免你的罪,不写则死。” 呃,那就没办法了。 念念接过笔,眼神变得十分凝重。 这分明是老狐狸想套她! 如今除了被各方势力一起收拾掉的太子,此后又经过了六年明争暗斗,南泽只剩下四个皇子。 三皇子和四皇子亲如手足。 七皇子是老狐狸专门从大辛带回,制衡权势最大的三皇子。 至于没心没肺的六皇子,尽管与七皇子关系不错,却不曾参与皇位之争,也似乎没有任何野心。 明面上,老狐狸还是希望把皇位给老三。 但如果她要这么写下去,说不定一语成谶,真的给了三皇子,她不就是自掐脖子了。 那老四呢? 很明显,老狐狸最喜欢的儿子,其实就是他,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亲自将她这种身份的人,弄进宫来教训。 所以写殷修涵的名字,也会着了老狐狸的道。 至于另外两个名字,别说写了以后,老狐狸极有可能会因此对付他们,就算是写好的传位诏书,也会干脆利落地被烧了了事。 自己写哪个皇子的名字,都仿佛没有什么意义。 写对了就顺水推舟,写错了就收拾人烧诏书,对于老狐狸来说,什么都没改变。 云皇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果然,是个有心思的,正琢磨着他的圣意呢。 “抓紧写吧,想破脑子,也得写。” 念念瞥了他一眼,抠着笔杆子的手一抬! 落笔! 殷修涵在宫门外来回地踱步,终于看到她平安地出现! “念念!太好了!父皇有没为难你!” 念念摇摇头,身旁的太监便传了一句话,“忻王殿下,皇上宣您。” 殷修涵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让人送她回去后,这才动身。 “涵儿,朕,已经拟旨,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号,你该知道朕的意思。” 殷修涵顿时晴天霹雳! “父皇,你不让孩儿娶她?” 云皇颔首,“是,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殷修涵眸中霎时溢出戾气。 “父皇,为何这么做,不过一个女人,她究竟如何碍着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要阻止我们在一起!” 云皇高高地端坐在上,尤为痛心。 “涵儿,受到妨碍的是你,一个女人,让你失了心智,心中再父兄之情谊,朕老实告诉你,她就是殷修彦的人,处心积虑地要挑拨你与修致。” 袖中的拳头收紧,殷修涵低着头,没有任何言语。 由始至终,都是他们在挑拨他和念念的感情,她何曾做过什么,受诽谤受背叛受各种不该她承受的折辱。 蓦然,他收拾心情,抬头道: “父皇,我可以不娶她,不见她,只求您把那道受封公主的旨意,给儿臣。” 云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见他目光清明澄澈,便执起木案上的圣旨,丢了下去。 殷修涵捡起那道圣旨,头也不回地走人,心中下定了某些决心。 “希望……他能明白朕的苦心。” 云皇终于在没人的时候,流露出对殷修涵的一抹关怀。 他一生精于算计,连最爱的女人,和最疼的儿子,都不敢显露于人前,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希望日后,这个儿子能成为像大辛的白宁徽一样。 拥有权利,不受忌惮,且过得无比恣意的闲散王爷…… 今夜,是念念第一次接客,这件事惊动了整个颖都。 “哈,哈哈,灵妖阁还真是灵妖阁,是不知道我晟王府的厉害啊!” 小郡主气得脸都黑了,脑袋一横便是要冲到灵妖阁算账! 念念的屋子素来都是她的地盘,哪轮得到臭男人去! 晟老王爷却在这时,出手拦住了她。 “出息了!整日去那种地方就罢了,你一个身份尊贵的郡主,还敢为了个妓女出头?!” 有些事情小姑娘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那念念的身份太脏,就算灵妖阁不这么做,皇家也得出手,倘若他们晟王府当了这个出头鸟,第一个被皇上收拾! 因了各方的种种原由,一直到入夜,都没有势力出手阻拦。 “喂,殷修彦,小念念白日里刚被叫进宫,你如果今晚为她出手,岂不是惹父皇怀疑!” 六皇子殷修湛跟着他离开王府,前往灵妖阁。 “出手?我只是去看热闹。”殷修彦浅笑。 殷修湛被他那抹笑容,弄得有些恐怖。 一直等到念念要出场,各大妖姬窝在思君的屋子里激动起来! “完了完了,四殿下不来了,今晚念念那小妖精,要被男人玩弄了。” “而且还只有两百两,笑死我了,我们思君初夜,可是两百万两呢,可怜啊~” “痛快!思君妹妹好手段,只要上了男人的床,四殿下还会要她?” 思君侧坐在沙发里,慵懒得像朵刚绽放的玫瑰。 “四殿下要不要她,我没什么兴趣,只是她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灵妖阁可容得下?” 娇艳的美人们相视一笑,抿着唇偷乐。 可让她们没想到的情况,在下头发生了—— “今夜,想买我们念念的公子,请举手!” 大堂中,坐满了人,却仿佛没人一样,不仅沉寂,还有种阴气在飘荡。 妖蓝夫人裹了裹暴露的外袍,脸色尴尬地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没人理会。 开业以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这些男人不来玩女人,就该滚才是啊!装什么纯洁! “啊!怎么这样,思君妹妹,这可怎么办啊。” 妖姬们焦急了起来。 思君运筹帷幄似的摆摆手,“放心吧,我自然有安排。” 她话还没落,下头一声粗犷的嗓音忽然乍响! “我!我钱老五今晚要买这女人……叫什么来着,哈哈哈,就她了!” 妖姬们全都身子一抖! 这声音她们岂能不知! 钱老五是各大青楼的黑名单。 手段残忍,丧心病狂,玩死过多少女人,却因为她们都是奴籍,死了也不算有罪,这才猖狂到了今日。 “念念,完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当众打人 “怎么办怎么办!小念念怎么能和这种男人,嗯……那什么,共度良宵?” 包厢中,六皇子殷修湛火急火燎,头要挠秃了。 堂中的宾客同样是暴怒! “钱老五!谁准你来这地方,快滚!” 妖蓝夫人舒畅地吐出一口浊气,扭着水蛇腰规劝。 “各位啊,来者都是客,灵妖阁有规矩,不能闹事哦。” 钱老五“呸”的一声,浓痰甩落。 “你们别耽误老子睡觉,快滚!” 众人愤怒的目光互相交换过后,陈子期灵机一动,忽然举手。 “那我,我也包下念念一晚,就今晚!” 这一点醒,男人们猛然醒悟! “那加我一个!” “还有我!” 妖姬们奇怪了,“刚刚像死人一样,现在却都活了过来,难不成此前不好意思?” 思君眉眼暗沉,“他们想着与其给了钱老五,不如他们包下,这样那女人依旧用不着陪男人。” 女人们顿时吃味。 “这……这里还到底是不是青楼了!” “哼,好在思君比这些男人聪慧,钱老五先来了,妖蓝夫人怎么也不会惯着他们吧。” 果然,妖蓝夫人驳回他们,将钱老五排在了第一晚。 “气死老子了,我这就去找人躲在小念念屋里,钱老五一进去就打死他!” 殷修湛怒气冲冲。 殷修彦无语,“方才还说我会被怀疑,你又在做什么,放心吧,那丫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钱老五交了钱后,小弟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听罢,眼中淫光乍亮! 嘿嘿,思君那小荡妇,居然想得出这种招。 “大家,这里既然是妓馆,不如我们玩个有趣的,我给大家现场来一段?” 来一段? 这什么意思。 下头的人大部分都没明白,却也有人听懂了。 钱老五见众人反应不够热烈,当即把话说破。 “反正你们过几日也都要玩,我现在就把这女人剥光,让大家看个痛快,万一这蹄子伺候得不好,也给大家省钱了!” 蓦然,底下脸红了一大片。 能来给念念捧场的,几乎都没什么歪心思,别说没想过碰她,更是不能想象得到世间竟能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发生! 顿时,各种暴怒声又是群起,甚至还有砸杯子的,妖蓝夫人根本压不住。 “啊——气死我啦!什么怀疑不怀疑都去死,我必须现在打死那混蛋!” 殷修湛抱着椅子就要冲出去,却又被殷修彦给抓回。 钱老五这回明显有备而来,带了三四十个手下,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顶楼的妖姬们,乐得狂笑。 “好恶心的男人!念念怕是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思君嘴角的钩子,极为诱人,心底是透顶的酣畅。 大家都是青楼女子,可那女人明明媚骨天成,却一股子的纯然与洁净,看了就叫人厌恶。 好在今晚过后,她就彻底脏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白宁徽! 她惊恐一掠! 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思君抿了抿唇。 难道……自己想他了? 底下,场子被震住,钱老五搓着手掌,舔着唇角,一步一步接近发呆中的念念。 “叫念念是吧,念一句给我听听?” 十数双气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钱老五,只差两步…… “唉,”念念动了,“别急,今晚这么特殊,我肯定得附赠一曲。” 说罢—— 嘎咯咔咔咕呜呜嘎~ 钱老五猛地捂住双耳,“住手!贱女人,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台下的众人霎时一愣,旋即都被逗乐了。 “念念放大招了。” 但钱老五可不是他们那些温文尔雅的文士,冲上去就要将二胡砸烂。 却见念念身姿轻盈,一下从软塌上旋转而开,手中的魔音丝毫不耽搁。 “真是便宜你了,我念念千年一舞,竟让你有幸瞧见。” 说着,念念脚步飞快,抱着二胡一边捉弄钱老五,一边随意旋转起来。 底下人心落回原处,安稳地开始欣赏起来。 “念念跳舞又是自学的吧,除了转圈还是转圈,改日请个老师来教教她。” “嗯~很有潜力,我颖都第一舞娘的头衔,日后必定是我家念念的。” 顶楼的女人们,各个下唇咬破。 “这死丫头,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怎么办啊思君!” 思君回神一看,有些藏不住性子了。 “钱老五这废物,带来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就这么看着!” 念念躲得极为轻松,明显今晚钱老五是得不了手了。 妖蓝夫人捉急啊,“念念!我们开门做生意,收了人家的钱,怎么能逃,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 暗处里飞出数道身影,是灵妖阁令人闻风丧胆的镇阁卫! “哦?” 念念眸底闪过一抹兴味。 手中二胡忽然高扬! 砰—— 厚重的琴筒,对着钱老五的脑袋,就是一个开瓜! 这下,混乱的灵妖阁,所有人都呆滞了! 她居然……直接打人?! “啊!!!疯妇!” 妖蓝夫人气得披帛撕碎,命令镇阁卫一定要抓住那女人! 镇阁卫眼神格外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敬业地开始抓人。 “我打了人,你们私自抓人不好吧,应该找官府来抓我啊,不然我可要跑咯。” 念念几个飞掠,出现在二楼窗子旁威胁道。 宾客们瞬间醒悟! 这丫头真聪明! “快!去报官!” “诶!刘捕头!你不就是官吗?你快去抓人啊!” “噢对对,我都给忘了!你们住手!打人法办!念念快下来!” 原本青楼里发生什么污糟事,都是钱货交易,他们官府的确管不着,刘捕头才气得看到了现在。 这下好了,念念那机灵鬼打人了! 他必须让她吃牢饭! 于是,在众妖姬无法置信的目光中。 灵妖阁出现了首位被逮捕的女人。 思君面色不好地盯着,“钱老五平日惯是逞凶!今儿个被二胡砸了一下就不起了?酒囊饭袋!” 围着的那些手下,不就是群龙无首,任由刘捕头牵着鼻子走,也不敢抢人收拾。 镇阁卫还能说什么呢,的确是打人了,官府要抓人,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宾客们果断跟在后头,护着离开了灵妖阁。 “念念别怕哈,牢房不可怕,他们不会欺负你的,你就在里头养养,我们抽空就去看你。” “对对,二胡被那混账弄坏了,明儿个就买个新的,你住在牢里不会闷。” “还有没别的想学的,六弦琴如何?” 妖蓝夫人眼角挂泪,跌坐在台边,不知道今夜怎么熬。 客人……全都走了。 “真叫人失望啊~” 这时,一个如此美妙,却一听便叫妖蓝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四周的风中溢出。 “公公公…公子,对不起,都是妾身的错。” “错了~就该罚,来吧~” 妖蓝夫人冰冷着身躯,缓缓站起,一步一步颤抖地消失在人前…… “哈哈!殷修彦,真有你的,果然那丫头不会被欺负,把我吓得够呛。” 殷修湛心满意足地大步离开,走出灵妖阁后,眼前闪过有些熟悉的身影。 “咦,那好像是四哥身边的近卫噢,看来他还是派人来盯着了,现在总算安心了吧。” 的确如此,听到念念今晚的第一夜,把自己安顿到了狱中,殷修涵在院中抱着诚心感谢神明。 “哼,每回都小瞧了她的聪明。” 殷修致放下手中皱巴巴的书,起身回屋休息。 云皇的眉眼间,总是叫人读不出情绪。 “凡人避祸,深植骨髓,如今却有人,可以冲破禁锢,反其道而行,将自己置于牢狱。” “一避强权,二避奸邪,三避不由己。于险地,辟净土。” 更是证明了自己,污泥不染身。 他就这么简单地阐述了几句,便叫精明的内侍听出了其中的欣赏之意,以及最后叹息里的饱含遗憾。 倘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一定有机会成为忻王殿下的正妃。 第八百五十九章 公主被抓了 果然如众人所料,念念在牢里过得可不要太好。 南泽遍地是富户,别说打点进牢房看人了,也别说床榻被褥热茶糕点一应俱全,他们甚至包下了隔壁牢房,用来会客。 住在牢里的犯人们,俨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坐牢。 可跟那位一比,再低头看看屁股下的坚硬石板,他们确定自己在坐牢。 “这里头什么味道,有没有好好扫洒!” 小郡主趾高气昂地叫人把牢门打开,嘴里还不忘嫌弃。 狱长哈腰连连,“有的有的,臧员外昨日才刚派人冲洗过。” “还是不行嘛,今日再洗过一遍。” 因为念念住了进来,建了数百年没洗过的恶臭牢房,被轮番洗刷,一个不落。 陈子期本是按照规矩去隔壁牢房看念念,见到小郡主来了,一下就蹭进了牢房,大包小包的零食摆在桌上。 小郡主刚要骂人,见到吃的也不说话了。 “小念念,跟你说个好玩的八卦。” 念念抓着饼啃了起来,“什么?” 陈子期乐颠颠地道,“我们南泽的月阳公主回来啦!” 小郡主喝茶的手一顿,脸色透着阴郁,“这事,很好玩吗?” 颖都谁人不知,她殷凝霜和殷陶然可是宿世死敌! 念念饼屑一喷! 不会吧!这么巧!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回来做什么?” 陈子期还以为念念这个乡下姑娘不知道皇家公主的事呢,没想到一开口,问的就是这么细的问题。 “这哪里是我能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以为她……” 陈子期后面三个字,用的唇语。 不在了。 “哈哈,跟我想的一样,说不定就是有人冒充的,嘿嘿,等我去拆穿她!” 小郡主阴恻恻地笑着,心中做好了戏耍她的准备。 可几人才这么讨论完,大牢的门口处就传来大喊—— “放开我!我是殷陶然!我是公主!你们敢这么大胆!来人啊!!” “住口!公主岂是你能冒充的!” 砰—— 将一男一女丢入牢中,牢门紧闭。 念念;“……” 小郡主:“……” 陈子期:“……” 这就有点尴尬了。 小郡主猛然狂笑,“啊哈哈哈!!!殷陶然!你也有今天!” “不会吧不会吧!真是公主吗?”陈子期一下站起,跑到牢柱子边上张望。 狱卒就这么贴心,将人关在了念念左侧的牢房。 殷陶然愣愣地看着隔壁这些人和物件,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坐牢的啊。 尤其是那笑声,会不会太耳熟了。 和她一起关进来的男人,幽邃的眸子掠了一眼,沉默地站着,浑身气势不容小觑。 小郡主怎么过瘾,从念念的软榻上起身,就跑过去嘲笑殷陶然了! “哟哟哟,看这呆样,怕不是失忆了吧,念念,你写的话本就有装失忆的,然后取代别人人生的情节呢。” 殷陶然眨了许多下眼睛,这才突然大叫,“殷凝霜!!!” 刚想顺势骂两句,殷陶然猛然一个转念,“你认得我!你快去告诉他们我是公主!” “诶!我偏不,略略略。” 这火,一下子就拱起来了。 两个女人顿时在牢里骂得不可开交,直吵得连来了人都没发现。 “闭嘴!!” 殷修致愤怒一吼,终于让她们消停了一刻。 殷陶然火气正盛,一个扭头,霎时怔忪! “三…三哥!!你来看我的吗?快放我出去!” 殷修致怒哼了一声,“还记得我?背着我们跑去了大辛,如今还带回个野男人,殷陶然,你真是胆子不小啊。” 这人怎么说话呢。 殷陶然瘪嘴,“三哥,他不是野男人,你就放我出去吧,我跟父皇说说,他来提亲的。” “住口!不以为耻……还有你!怎么回事!” 念念正是边吃边看热闹,忽然就被人指了。 殷修致看着这牢房,简直快不认识了,原本脏兮兮的地板被铺满了华贵的地毯,精致的贵妃榻一看就很松软。 沉香桌案上摆着的酥饼还冒着香气,面纱下的小嘴吧嗞吧嗞跟个松鼠似的! 这看了能不生气? 念念瞥了他两眼,老老实实坐着,“三殿下,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没干!你把这当你家了?” 被殷修致一提醒,殷陶然这才有空观察隔壁牢房。 “三哥,我怎么说也是个公主,规格不能比这差,你帮我牢房也布置一下。” 殷修致眼神阴鸷地瞪了过去,“你有本事自己弄!” 教训完无法无天的妹妹,殷修致转头就朝牢中的男人发难。 “汤大将军,没想到本王有幸一见,真是多亏了我这个好妹妹。” 殷陶然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殷修致你胡说八道什么,其司,我没有背叛你。” 冰块一般的男人,手指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知道。” 殷修致冷眼睥睨,“殷陶然能不能被放出去,就看汤将军配不配合了,来人,带下去…” 殷陶然一把抱住男人的腰,“不许!你们不能动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南泽的人能知道汤其司的身份,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殷修致一个眼神,狱卒立即开锁,身后的手下蜂拥而入,将殷陶然从汤其司身上扯开! 活生生的大辛将军,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对付大辛这么好的机会。 汤其司没有反抗,一双鹰眸极为渗人地跟着这些人出牢房。 “其司,不要,你趁现在把他们打趴,逃出去!” 殷陶然知道他是因为她,不想跟南泽的人起冲突,可现在情况这么恶劣,由不得多想了! 殷修致没想到亲妹妹胳膊肘能拐成这样。 “你住口!你们不许给她吃的,让她饿个三天!” 殷陶然眼睛一湿,看着依旧没反抗的汤其司,气得想咬死殷修致。 怎么办。 他们难不成要严刑逼供,让其司把大辛的防卫都交代出来? 他那么顽固的一个人,恐怕被打死都不会说一个字。 都怪她,想什么名正言顺啊,把人给带到南泽来。 就在殷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牢房的大铁门又一次打开,一道沉沉的嗓音,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直冲而来—— “放开。” 汤其司剑眉一扬,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来了。 殷修致面色冷凝,“谁!” 已经自觉缩回念念身旁不敢出声的小郡主和陈子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三皇子现下可是如日中天! 在南泽谁敢这么跟他说话,压他的气势!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六十章 大辛的王妃 地牢阴冷,却在来人徐徐而下的那一刻,变得越发无法承受的冰寒刺骨! 好强大的气势! 殷修致死死盯着那人来到面前,直到看清后,才发现,自己并未见过! 可他没见过,还是有人见过的。 “老哥!怎么是你!”陈子期嚼着草莓糕的嘴,直接张开合不拢了。 殷陶然激动地抓住牢柱子! “白宁徽!!你居然在南泽!你快救其司!” 白、宁、徽…… 殷修致脊背霎时一寒! 大辛最残忍无情,厉鬼出世般的瑄亲王? 可面前的人,虽然气势凛冽,但一身烟雨般的天青纱袍,衬得他温润如玉…… 假象! 白宁徽冷厉的眸光扫了眼殷陶然,懒得搭理她。 “三皇子,准备将本王的人,带去哪?” 殷修致牙齿紧咬得动弹不得。 好家伙,这汤其司来就来吧,还带个靠山! “呵,原来是大辛的瑄亲王,久仰久仰,我殷修致何德何能,请到您与汤将军,两位贵客。” 白宁徽浅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请吧。” 对方这是要邀他做客,来到人家的地盘,还真不能拒绝。 转身之前,殷修致瞬间捕捉到他往念念身上掠过的视线! 若有所思了一息,殷修致带着汤其司跟了上去。 “喂喂喂!你们放我出去啊!我还在这!!”殷陶然气得大叫! “哇——大辛的王爷!我的娘亲!念念你知道吗?思君二百万那晚,他就坐在我旁边哈哈哈!” 陈子期兴奋地满地打滚!这件事他能吹一辈子。 小郡主斜了他一眼,没出息。 几人还未就这事展开热烈的讨论,才关进来五天不到的念念,就被迫放了出去。 羿王府,殷修致眯着眼,一脸坏心思地盯着念念。 “你总算还有些用处,修涵你别指望了,他在皇上面前发过誓不再见你,既然如此,本王指你一条生路,白宁徽。” 他知道她听得懂,也不细说。 念念印堂发黑。 “我觉得这主意不好,您先听我说说原由。” 殷修致端起茶杯,“本王不听。” “我身有隐疾,色诱靠半张脸,实在没什么力度,我推荐思君来,陈子期说,思君竞价那日,他与荣王爷打得不相上下,想来是喜欢思君。” 说着不听,还是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你先上,不行再让思君。” 念念小贝牙磨得嘎吱作响,闹脾气地跑了。 “什么脾气!难不成还要本王求她?她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殷修致气急败坏地对着手下发怒! 垂眸想了想,“把思君叫来,本王看看白宁徽对谁感兴趣。” 院子里,白宁徽听着汤其司来南泽的原由。 “求亲?” 白宁徽语气不虞地重复道。 这小子真是浪! 把西肃打下来后,让他留在那,给他当封地,他不好好管着,跑来南泽溜达! 汤其司无奈地等着他训斥。 奈何白宁徽没兴趣多管别人的事,“要么就自己闯进宫,把刀架在老皇帝脖子上逼他就范,要么就等着南泽改朝再说。” “这…陶然毕竟是公主…”不至于吧。 “公主?对于如今的形势,这个身份毫无意义。” 白宁徽不想在别人的地方多说,直接让汤其司退下,至于殷陶然,南泽毕竟是她家,她不会出什么事。 殷修致安排了一些事后,前往书房。 还没走到,就见一个黑影在书房前飘荡。 他瞬间闪避到树下,眼睛暗暗斜视那道黑影。 念念…好啊,这是要暴露了? 可不知是不是他先暴露了,对方并没有进入书房,就转头走了。 殷修致蹙眉,轻轻跟在后头。 却见那家伙一路奔到了王妃冯静嫣的屋前。 一下子被发现,还和冯静嫣吵了一架,惹得殷修致哭笑不得。 念念能吵他是知道,但这是第一次见她吵架,倒是明白了为何颖都的老少爷们喜欢看她吵架,的确有趣。 可没想到的是,平日装得贤良淑德的王妃,原来也是个泼妇一般的女人。 殷修致又盯着念念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了王府最深处。 “她究竟想做什么?” 殷修致心底刚问完,就见到她出现在安顿白宁徽的院子前。 呵…… 还说不肯,自己却巴巴的跑来了。 可这么刚想完,就见念念只瞧见男人的背景,居然马上调头。 殷修致蹲在树上,眼睛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脑中一瞬之间闪过各种念头—— 她不是来找白宁徽? 还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但是白宁徽你倒是转过来瞧瞧啊。 然而,不等白宁徽转身,快步离开的念念迎面碰上了思君。 “哦?念念,你怎么在这?” 思君美眸缓缓眯起,语气疑惑中透着不满。 如今颖都除了皇宫,最尊贵的莫属羿王府。 能被邀请到这,思君很是自得,可却在这瞧见了念念这个不上台面的,一下子让她没了喜悦。 念念极为懂事地福了一礼,“见过思君姐姐,三殿下让我来色诱那个男人,但念念没叫对方瞧上。” 殷修致:!!! 这臭丫头—— 殷修致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打死念念。 可院里头的男人已经回头了。 这下,除了念念本人,另外两个都有点捉急。 思君听到她这话,心里就升了恼怒。 羿王居然先叫来了念念!然后才叫她? 这算什么,难道在他心中念念比自己更美? 好在后面那句话安抚了她,白宁徽是她的男人,当然看不上别的女人。 只是这女人还在这碍眼,思君断不允许。 “那你还不快走。” 语气压低了几分,思君绕过念念,用身子挡住了白宁徽望来的视线。 本该去揍念念的殷修致,也不敢离开。 念念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绊子,他只能留下盯着白宁徽,看这人的反应。 究竟是有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会不会发怒。 于是,念念非常顺利地从两个讨厌她的人眼皮子底下离开。 院里的白宁徽看着款步而来,却面夹冷霜的思君,他微微一笑,风雅绝尘。 “你来色诱我?” 殷修致气得抠树皮,果然听到了。 等着吧,他必须把那混蛋打得连修涵都认不出。 可令他没料到的是思君的态度。 “哼,耳朵真好使,但我不会这么做,你很明白。” 殷修致脸一黑,什么情况,现在的青楼女人都这么傲气了吗? 白宁徽保持着浅笑坐下。 “可若不这么做,不能交差。” 殷修致微喜,白宁徽没生气! 思君磨牙凿齿,“白宁徽你从前对不起我,现在难不成还想逼我?” 白宁徽嘴角霎时一紧,“那你回去吧。” 思君愣了一愣,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消失。 “我…不行,你也说了,我不能交差,你既然不逼我,那就让我坐一会儿,别露馅了。” 白宁徽脸上没了笑意,“嗯。” 思君很不自在地坐下,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反正无聊,就聊聊天吧,刚刚那个念念来勾引你了?” 白宁徽看着她,蓦然一笑。 “你吃醋了?” 思君脸一红,“我没有!就只是聊个天!你不说就算了。” 白宁徽点头,“好,她…在我面前,脱了衣服。” “什么?!” 思君猛地站起,“那个贱人!!” 白宁徽幽幽地看着她反应这么大,没有提醒,继续道:“黑衣看不出,她的身子尤为美丽,还将我的手抓去,手感滑腻如脂膏。” “你住口!” 思君听不下去了,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她,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看着她恼羞成怒后,忽然落下两滴泪,白宁徽没有放过她。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思君这才发现,赶忙抹了泪,“我没哭!白宁徽你太不要脸了!你怎么能摸她!” “是她抓过我的手…” “那也不行,你该打死她!” “呵…那不就如了三皇子的意,正好让我抵命。” 思君:“……”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情绪过了些,缓缓收敛。 “你是大辛王爷,哪里有给妓女抵命的道理,不过也是,你在这里始终受人掣肘,还是回大辛吧。” “你在关心我?” “没有,我是不想看到你。” “曼曼,我要回去,必定要带着你。” “……” 思君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动容,“我……不会跟你回去,今天就到这吧。” 白宁徽连忙起身,“明天还来吗?” 思君小跑的脚一顿,“看情况。” 冲回书房,殷修致整张脸洋溢着激动,“曼曼…是不是大辛王妃?!” 他飞速翻着各种资料,终于找到了大辛六年前印发的第一张报纸! “是了是了!和曼曼!原来就是思君!我说这白宁徽怎么跑来南泽,是王妃跑了!” 殷修致手指发颤,兴奋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居然让他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这下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第八百六十一章 拿下思君 想到自己的王妃还好好待在府里,殷修致觉得自己比白宁徽强了不止一点。 他的女人可不会跑。 殷修致得意地笑了两声,转头问向手下。 “念念那丫头怎么回事?!在府里瞎晃什么!” 殷修致现下因为被念念带着误打误撞抓住白宁徽的软肋,心里对她出卖自己的恨,居然一下子消了一半。 手下沉声回道,“她迷路了,从前出府都是属下带着她,这回她自己跑了,您没有给命令,我便没有带着她。” “哼!小废物。” 殷修致抓过茶杯喝了一口,还算舒心。 “那现在人呢,跑出府了?” “是,还是被她找到府门了。”手下道。 “这要找?真亏她能活这么大岁数……出府后去哪了,回那灵妖阁了?” 手下摇头,“她……一路回了牢房。” 殷修致忽然被逗笑了。 “她倒是乖。” 如今确定了白宁徽和思君的关系,念念倒确实用不着了。 第二日,殷修致照旧把思君叫来了王府。 “坐。” 思君妖艳的狐眸微眯,谢过之后入座。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侍女入厅,恭敬地为她上茶,思君极为受用地端起。 殷修致没有注意她的动作,专注地捻盖闻茶香。 袅袅青烟如纱锻般,悠悠在他俊郎的脸上漂浮,遮了几分情绪,多了几分神秘。 “王妃喝了本王的茶,就是本王的人了,往后,可要乖乖听本王的话。” 思君刚咽下一口茶,就听到殷修致的大言不惭,忍不住就笑了出声。 “羿王殿下您说笑了。” 喝个茶就成了他的人?这便宜未免太好占了。 不过仔细端详三皇子的容貌,的确是英俊不凡了。 不同四皇子的清秀和七皇子的温润,三皇子五官很是深邃,极具攻击性。 不论是敛眸时的不动神色,还是看人时的深不可测,一颦一展间,不必细看,便能确信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思君遗憾地暗自叹息。 倘若没有白宁徽那样的天人横亘在自己心中,殷修致也是极佳的人选。 殷修致轻轻抬眸,没有回应思君的话,嘴角的弧度很浅,却始终不败。 说笑? 他殷修致从不说笑。 渐渐的,又喝了两口茶的思君,脸色一点一点地开始变幻。 “羿王…殿下…这茶……” 殷修致面容不改,似乎也并没有特别得意之处,气定神闲地品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这才用唠家常的语气道: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嗯,茶里有药,没想到你喝得挺干脆,我倒有些意外。” 要知道,念念也不是头一次来他府上了,却从没吃过他给的东西,他还以为灵妖阁的妖姬,都这么谨慎。 尤其,念念还只是卖艺不卖身的低等妖姬。 思君的眸子不断涣散,身子狼狈地瘫软在桌子上,完全不敢相信殷修致会这么果断地朝她下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我可是…是…” “是白宁徽女人,大辛的王妃,本王知道,所以才这么做不是吗?” 难不成这女人还指望自己跟她谈条件? 他殷修致永远不可能让对方站在有利的一面,而让自己处于弱势,被人拿捏。 第八百六十二章 被拿捏 思君愤怒的眼睛终于闭上,等她再睁眼时,浑身冰凉。 床边,正在穿衣的男人,淡淡地睥睨着她。 “醒了?” 思君整颗心轰然下坠,一路坠下万丈深渊。 “你…对我做了什么?” 殷修致无害地耸耸肩,“看不出来吗?思君姑娘应该很有经验才是。” 思君滚了滚干涸的喉咙,即便身子传出了某些信号,她仍旧不死心地低头。 “啊——” 扯过被子一把盖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殷修致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鄙夷。 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纯洁。 上回卖的是初夜?他那傻皇叔啊,被骗了吧。 “白宁徽的女人,不过如此,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如果不想让他知道你被我玩弄,就好好钓着他,随时听我的命令行事。” “殷修致!我杀了你!” 思君裹着被子翻身下床,一掌朝男人拍来! “放肆!” 斜刺剑鞘直直挡下思君袭向殷修致的掌风! 思君一惊! 居然有别的男人在! 她连忙手回手,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殷修致从头至尾神情都没有变化,“时间还早,白宁徽还等着你,还是说,本王亲自邀他前来?” 思君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殷修致!你这个畜生!” 殷修致嘴角冷蔑地上扬,可那并不是在笑。 “看来是想本王请他来了。” 眼看他抬脚走出屋门,思君一下着急起来。 “你站住!不许去!我都听你的!” 她绝不能让白宁徽知道这件事。 当初自己背叛白宁徽还是假的,白宁徽那么爱她都出手杀她了,眼下是真的,即便是被迫,白宁徽也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殷修致脚步停顿,只觉得可笑。 之前看她在白宁徽面前那么傲气,还以为根本不在乎呢。 女人,就是容易拿捏。 看着殷修致离开,思君颤抖着手开始穿衣。 该死的,她一定会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 “如何,白宁徽的女人?”殷修致语调悠闲地问向身后的手下。 “不过尔尔。”手下没有感情的声线传来。 殷修致微微浅笑,对他的话甚是满意。 他可不希望因为上了个女人,自己的手下就对对方产生了不该有感情。 至于思君,呵呵,一个肮脏的女人罢了,他眼睛多看几眼都感到恶心,没想到白宁徽口味这么特殊。 暮色微染,思君着急忙慌地出现在白宁徽的小院里。 说是做客,殷修致明显是将白宁徽软禁,但他显然不在意。 “出何了事?”白宁徽看出思君的不自然。 “没、没什么,跑得急了。” 思君心绪不宁,未发现自己匆忙跑来找白宁徽,没有合理的解释。 毕竟昨天才对他没有好声。 白宁徽不曾多问,为她斟了一杯茶,摆在面前。 思君一口喝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便对下药后的事毫无印象,她的内心依旧感到恐慌。 她生怕白宁徽看出自己身上别的男人的痕迹。 “如果……不想留在我这,我去和三皇子说,让你回去?” 第八百六十三章 随我回大辛 “白宁徽!” 思君手掌摁在男人的手腕上。 白宁徽奇怪地看着她。 思君眼神渐渐透出坚定,“大辛……能不能攻打南泽?” 蓦然,白宁徽眉头蹙起,“为何这么问?” 思君深吸一口气,极为认真地想了一个理由。 “我适才经过三皇子的书房,听到他们暗地里商议要对付大辛,而你现在又被囚禁在此,我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白宁徽垂眸沉思了起来,片刻后才道: “攻打南泽,需从长计议,至少,我得离开南泽,回到大辛才可安排……曼曼,你愿意和我离开?” 思君美艳的眸子,一点一点染上金色的霞光。 事到如今,她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说着绝情的话,却根本忘不了他。 即便被殷修致占有,也仍旧怕极了被他发现,叫他难过。 思君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罢了,不跟他怄气了,自己本来就是瑄王妃,这是她这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命运。 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思君刻意伪装的冷淡目光,逐渐变得柔情似水,这才是她。 “嗯,我愿意跟你回大辛。” …… “哦?大辛的白宁徽…在你府上?” 皇宫里,云皇看着自己优秀的三儿子,眸底流露出不那般明显的满意。 白宁徽来南泽的事,他不是不知道,而他之所以这么器重这个三儿子,便是因为殷修致素来不会私下胡作非为,但凡有事都会禀告与他知会。 “是,不仅如此,还叫儿臣发现了他来南泽的秘密。”殷修致恭敬地道,语气没有一丝志得意满。 “说说看。”云皇放下手中的笔,不免为这事提了些兴趣。 殷修致嘴角的弧度加深,将思君的事说了出来,并表示如今那女人,已经被自己控制住了。 “做得很好。” 殷修致受宠若惊。 平日父皇虽然对他满意,但由于性子淡漠,却是没有这般直白地夸奖过自己。 云皇从桌案上成堆的折子中,寻出一个特殊的折子,递给殷修致。 他没有迟疑地接过,仔细翻阅起来。 “大辛要加收我们的关税!” 这些年两国贸易往来频繁。 尽管大辛在六年前南泽战败后,特意要走了通往港口的城池,用于海运。 但始终不比拥有大量出海口的南泽,对外来的机械设备以及各种新奇物品的流通,占领了大辛许多市场。 现如今大辛要加关税,而且还准备加不少,这会严重影响南泽商人的利益,继而影响南泽朝廷的税务收入。 “父皇的意思是,要求白宁徽出面撤销大辛的加税政策?” 云皇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白宁徽来我南泽做客,朝廷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殷修致心思通透,“明白了,儿臣这便安排设宴。” “嗯…” 云皇知道他什么都会做得很好,交给他很放心,苍老的眉眼微抬,忽然想到了什么。 “设宴,免不了要助兴,让那个念念来宫里,也省得你四弟过分埋怨你我二人。” 殷修致意味不明的眸子看着老皇帝,心中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另一层用意,颔首应下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兄妹相见泪汪汪 “那女人和白宁徽谈了什么。” 殷修致回了府,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思君。 “她让白宁徽攻打南泽。”手下道。 “哦?真没想到,胆子如此大,现在人呢?” 殷修致取下官帽,不甚在意地问。 “已经回了灵妖阁,她答应了和白宁徽回大辛。” 殷修致坐下喝了口茶,“她莫不是以为,自己能走得了吧,实在愚蠢,明日她再来王府,你便当着她的面,好好调教调教她。” “是。” 牢里,念念回来后,时不时瞥眼看隔壁的南泽公主。 她太好奇了,这女人怎么会想不开跑回南泽。 可自己要贸贸然跑去问,对方不可能搭理她。 隔壁的殷陶然,倒是光明正大地盯着念念看。 “你是谁啊,做个牢怎么能这样,南泽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人给她布置牢房,实在吃味。 “我是念念,你呢?”念念寻机就问道。 “我?我是南泽的公主啊,你之前没听到吗?” 念念打量了她几眼,“南泽的公主…外头都说,已经死在了六年前的战场上了,现在这个是冒牌货。” “哈?他们居然!”殷陶然咬牙切齿,“好你们这些混蛋,光顾着自己抢皇位,早知道我就等几年再回来了!” 还不是心里记挂年迈的父皇,否则她能这么缺心眼的回来? “那你回来做什么?”念念顺藤追问。 殷陶然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念念撇撇嘴,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牢房铁门打开,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入,边走边嚷嚷,“念念!你在哪呢,我来看你了……这牢房不错啊,感觉可以玩个捉迷藏。” 念念眼睛一亮,这小子来得正好! 殷陶然还没觉得声音耳熟之际,念念就出声把人召唤了过来,“快来快来!我在这!” 男人一听,噔噔噔地顺着声音跑去。 “快!把锁打开!” 殷陶然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跑向隔壁牢房的男人…好眼熟。 “殷修湛!”她猛然大叫。 男人一愣,眼前的牢门被打开,念念一把将人拽了进来,随后跟在自家一样,把牢门给关了。 要不是她身份特殊,狱卒们都想给她颁发个最佳狱友奖。 出了牢房,还能主动回来,牢门打开,还能主动关门的,自古以来,只有这么一位。 殷修湛进了牢房,抱着手臂端详着隔壁女人,半晌才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虽然听说殷陶然回来了,但不可能是她吧。” “殷修湛!你是不是瞎!我可不就是殷陶然!” 念念满意地点点头,兄妹见面,正是互相套话的好时机。 “啊?你真是殷陶然啊!怎么老这么多!” 殷陶然:“……” 面色猝然狰狞,他敢说她老?! “殷修湛,你这辈子完了,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殷修湛一惊,“不至于吧,这点小事就不放过我,你活得也太辛苦了。” “呵…小事?你以为你自己还年轻吗?眼角那是鱼尾吗,皱纹多得小鱼都要朝你叫母后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有男人要 殷修湛惊恐地摸上自己的眼尾,怒火中烧。 “你说什么?!殷陶然你别太过分了!瞧你这干瘪的身子,一把年纪没人要这才跑回南泽,想用公主身份找男人对吧!做梦!” “殷修湛!你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 殷陶然指甲狠狠扣着牢柱子,如果没有这东西挡着,两人怕是会当场打起来。 这和念念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把六殿下拖来自己这边,纯粹是怕他们兄妹俩凑一块说悄悄话不给她听,结果? 她捂着半边脸,上前拉着殷修湛,“六殿,陶然公主有人要,之前有个男人跟她一起回来的。” “听到没有!听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有男人要!” 殷陶然愤怒地咆哮。 尽管是自己只身跑到西肃倒追好几年,但怎么说也是追到手了,谁都不许说她没男人! “什么!这男人也太可怜了!是谁!我必须去好好劝劝,要谁不好,我家念念都成,就你殷陶然,毁人家子孙三代!” 殷修湛牙尖嘴利,实不比念念逊色,难怪两人能交好至此。 “你住口!” 殷陶然居然真有点慌了,追人不易,她如今都二十来岁了,属实害怕出这种变故。 殷修湛察言观色的本事十分了得,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殷陶然的痛点,忍不住就得意了。 念念抓准时机,躲在殷修湛身后偷偷念叨,“快问问公主是怎么认识那男人的。” 殷修湛眉梢微挑,“殷陶然,你带回的男人,该不会是你花钱请来,给你撑场面的吧。” 殷陶然吸进鼻子的空气,仿佛都是一阵阵带火的热浪。 “殷老六!你彻底惹怒我了,等着吧,等我出去后,我必定去父皇那告你的状!” “殷陶然,你好好斟酌自己的态度,你能不能出去,这事可未必,现在本王难得来了,你不抓住时机讨好本王,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啧啧…” 殷修湛摇着头,转身往软榻走去,抓起烧开的沸水给自己沏茶。 殷陶然被他唬得一跳一跳的,看着他悠闲的模样,简直气不一处来。 “殷修湛,我迟早会出去的,你如果不帮我想办法,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殷修湛给念念端了一杯茶,看傻子一样朝殷陶然瞥去。 “迟早?多早?二十年后如何?” 殷陶然要被气哭了,她就说,所有皇兄里,只有七哥对她最好。 “你!我也用不着你帮我,你就把七哥给我叫来!” 殷修湛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老七啊…也不是不行,但你老实交代,从哪里勾搭的男人!” 殷陶然欲哭无泪,“大辛啊!还能哪里!” “大辛?你一个南泽公主,大辛人不嫌弃你?” 殷陶然:“……” 她都不知道怎么怼这话了。 “听三殿说,公主带回来的是位大将军。”念念适时开口道。 殷陶然顿时昂首挺胸,可还没自豪两把,却听她那嘴贱的六哥吐不出象牙道: “大将军?是不是打仗把眼睛打瞎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三哥有病 “殷修湛!他不是!他是西肃郡王汤其司!我嫁过去,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后!我劝你对我恭敬一点!” 殷陶然被殷修湛逼急了,气得直接大吼出声! 殷修湛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身旁的念念,却见她不着痕迹地点头,这才信了殷陶然的话。 他一个起身,“殷陶然,你真是不得了了,居然能把大辛战神之名的汤其司给搞到手!” “我明白了,你特意把他带回来,是要让他加入我南泽军队!” 殷陶然被自家皇兄们搞伤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带他回来提亲,我好名正言顺当王后,六哥,我拜托你帮帮我,万一…” “万一你们抢皇位出事,我还能带你去西肃逃命。” 殷修湛蹙眉,“口无遮拦,谁要抢皇位了,你说这种话,都不怕脑袋不保。” 这个妹妹从小就缺心眼,缺了这么多年也没长好。 “你眼下待在牢里还算安稳,就先别想这些事了,跟我说说,那汤其司是怎么看上你的,你是……” “很会做菜?不可能。” “很会打架?不可能。” “很温柔小意?不可能。” “很…绝世美人?倒也没有。” 殷修湛细数之下,始终没找到殷陶然的优点。 不是他当哥的过分,殷陶然确实是长得漂亮,但若说大美人,他见过不少,跟那些人一比,她还不能拍得上名号。 被他接连损下来,居然叫殷陶然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汤其司怎么会喜欢她了。 “啊——你个混蛋!汤其司他就喜欢我这么可爱的!怎么样!” 殷修湛:“……” 他看着殷陶然,除了可怜,没有别的情绪。 “这话你自己信?” 殷陶然:“我为什么不信?!” “诶,奇怪,不是说跟你一起回来的,人呢?我得亲自问问他。” “被三殿带走了。”念念道。 “那我这就去三哥府上。” 殷修湛刚想走,却忽然叫他想起来找念念的事。 “念念,你可知道一件事?” “知道。” 殷修湛瞪她,“我都还没说是什么!” “那你说。” 殷修湛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大辛的王爷你知道谁吗?” 念念白眼轻翻,她说她知道,他还不信。 “白宁徽,来南泽了,也被三殿带走了,昨天还让我色诱他。” 殷修湛:“……” 特么的,知道的比他还多! “让你色诱白宁徽?三哥简直有病!” 不是他瞧不起念念,就凭她的脾气,没跟白宁徽打起来,都算是待客有礼了。 “说我?”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牢房门口处传来,吓得殷修湛小腿抖抖抖! “额呵呵…三哥,我怎么能说你呢?” “不,三哥,刚刚殷修湛说你有病,我听得明明白白。”殷陶然趁机报复道。 一众皇兄中,就属三哥最恐怖,她至今也不能忘记这件事。 殷修湛一双明朗如朝阳的眸子,瞬间化剑如锋,给殷陶然来了个千刀万剐! 看着吧,看她怎么当她那个西肃王后,等他见到汤其司,就给他介绍女人! 第八百六十七章 二胡助兴 殷陶然洋洋得意,浑然不知自己厄运将至。 殷修致踩着森冷的步伐,来到牢门前。 狱卒根本不用交代,人未到就把锁开好,门开好,自己撤向远方。 殷修湛眼神闪烁,想着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是不是该…… 他瞥了眼念念,对!转移话题! “三哥!听说白宁徽在你手上!带我去看看啊!” 殷修致斜了他一眼,“当猴看呢?你们俩,跟我来。” 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殷修致没有进牢就转身离开。 殷修湛忐忑不安地看着念念,三哥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了。 难道真要她色诱白宁徽? “喂喂喂!你们怎么又走了!放我出去啊!不放我也帮我换到隔壁牢房啊!” 殷陶然趴在牢柱子边大喊! 殷修湛和念念一同上了殷修致的马车,没过多久,殷修湛就被踹到了街上。 “敢说本王有病,念念,你觉得殷修湛是不是该死?” 念念左手放在左膝,右手放在右膝,乖巧得不得了。 但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 殷修湛该死?自己会不会也该死? “色诱白宁徽这件事…你觉得很骄傲?” 殷修致总算要收拾她这件事了。 念念干笑了两声,“三殿,难道这事要保密吗?我还真不知道,呵呵呵呵呵……” 殷修致缓缓眯起危险的眸子,“本王向来觉得,你睿智无双…” “不不不,您胡说八道…不是,您夸大其词?不是,您……想太多。” 殷修致嘴角一扯,这家伙还真不怕自己啊,听听这一句句的,没一个好词。 破天荒地没教训她,殷修致把她拎回府,没想到居然在府门前又见到了殷修湛。 “三哥,你教训完了也该消气,请我进去玩啊。” 嘴里倒挺客气,脚下却是不等殷修致说话,就自己跑了进去,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殷修致懒得理他,带着念念来到正堂。 “过几日宫里设宴款待白宁徽,你去拉二胡助兴。” 目光盯着念念,却见她听完便蹙了眉,殷修致顿时就没了好气。 “怎么,让你拉二胡,又叫您龙颜不悦了?” 也不知道谁家能养出这么心高气傲的性子,比殷陶然都娇纵。 哪个卖艺女子,不以能进宫献艺为天大的殊荣,偏她这也不待见那也不待见,仿佛让她进宫拉个二胡,还是他皇家高攀了。 手下诧异地瞥了一眼,自家王爷居然能说出如此没有分寸的话,实在骇人。 念念的不悦,哪里比得上殷修致的不悦。 她没敢再多显露情绪,摇头道,“不敢,只是拉二胡…似乎助不了兴?” 殷修致瞪了她一眼,继续喝他的茶了。 “那就努力拉个轻快点的曲子。” “哦…凤求凰拉快一些…可以吗?” 殷修致:“……” 手下看着三殿下仿佛被嘴里的一口茶,生生憋死,心中无奈。 殷修致不肯示半点弱,明明被呛得想拼命咳,偏偏被他忍下,面色涨得通红好半晌才缓过来。 “让…让老胡师过来!重新教个曲子!” 第八百六十八章 谣言四起 念念离开时,府门处正好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匆匆而来。 擦肩而过时,男人目光瞥了她一眼,下意识地皱眉。 “殿下!” 殷修致放下茶杯抬眸,“何事?” 男人正是工部尚书孙岩,他一见到殷修致,喜笑颜开,热情寒暄了几句,又奉上了一些循例的礼品,他才说了正事。 “听闻那大辛的瑄亲王来了南泽。” 殷修致奇怪地看着他,“这与你工部都扯上关系了?” 工部尚书笑着摇摇头,“非也,小臣只是想来求个恩赏,瑄亲王入宴,定要有美人相伴,才不显得我南泽招待不周。” 殷修致锐眸一凛! “怎么,南泽的男人不够入你法眼,连大辛的王爷都看上了?” 孙岩脑袋一缩,料到三殿下会生气。 他连忙将自己想好的理由道出,“殿下,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瑄亲王虽然近些年云游四海,状似没有参政,但他手中仍旧握着大辛不少权柄,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如果我们能用女人牢牢栓住他,那大辛岂不是能被我们掌控一半?” 殷修致尖锐的眼尾针尖般盯着他,孙岩觉得自己说得再合理不过了,却还是被殷修致气势吓得瑟瑟发抖。 “是被我们,还是被你孙岩?”殷修致语气不善。 噗通—— 孙岩一下跪倒在地,“三殿下!小臣没有二心,只能是三殿下您!不管是南泽,还是大辛!” 大声的表完忠心,正堂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孙岩额角汗珠滴答落地的声音。 沉默了半晌,殷修致才漠然地开口。 “这事别想了,本王自有安排,轮不上你们家。” “是是!” 孙岩也不敢多质疑,匆忙告退。 等出了王府,看着羿王府的匾额,孙岩心思活络了起来。 刚刚入府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女人,该不会…… 赶到兵部尚书府,孙岩哀声抱怨着。 “你说,三殿下是不是疯了,打算在宴席上,让那个念念作陪白宁徽!” “什么?让那个女人去?岂不是丢尽我南泽的颜面!” 兵部尚书任兆瑞,气得直跳脚。 他本就厌恶极了那个念念,如今更是怒火冲天。 孙岩满意地笑笑,又煽风点火地暗示了几句,这才离开。 哼,他就不信,这下那个念念还能如约出现。 任兆瑞一人坐在厅里,脑中不断回荡孙岩说的话。 “难道是为了四殿下,刻意这么安排?” “只要进宫了,会发生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听说就是个妖货,如果惹得云皇中意她,说不定真能嫁进忻王府!” 在颖都,谁不知道,在那女人出现之前,四皇子可是要与他们任家联姻的! 就这么突然有一天,婚期被无限期延长? 看来这回,他真要下狠手了。 “哦?居然这么传吗?那倒有趣了。” 回到狱中,念念收到了消息。 脑中回转了几个弯,她很快想出了个将计就计… “去,帮我把消息也传进忻王府,另外告诉我哥……” 隔壁牢房的男人,将她的话听完后,笑笑便离开。 第八百六十九章 请君入瓮 殷修涵听到消息后,大张旗鼓地派人去保护念念。 夜里,听到手下回报,任兆瑞坐在府中,脸色苍白。 “四殿下难道知道是我?”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妙了,他还不想与对方交恶。 可如果已经暴露,那个念念不死,他更是不甘心。 这时,一个婀娜的身姿缓缓踱来,“老爷,怎么不歇下?妾身等着您,身子都凉了。” 任兆瑞摆摆手,“自己先睡吧,我正烦着。” “烦什么呢?与妾身说说,您知道我是最聪慧的。”女人水蛇般缠入任兆瑞的怀中,直勾得他心猿意马。 “还不是那个念念!” “念念啊,一个小姑娘罢了,老爷不喜欢,就叫人打她一顿解气可好?” “哼!我倒想!从前她有四殿护着,现在皇上都不让他们见面了,他还护着,我怎么打?!” 女人笑得魅人,“老爷,难不成四殿还能护她一辈子吗?等四殿不在意了,您再动手不迟啊。” “怎么不迟了,过几日夜宴,念念就会被召进宫,未必不会借机重新缠上四殿,我岂能眼看着发生!” 怀里的女人点点头,似乎也觉得不妙,“四殿护着……您下不了手……不如这样如何,等夜宴那日,人多眼杂?” 任兆瑞一听,觉得有戏,却不到两息,摇头否决了。 “宫里岂是说进就进的,何况我绝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女人,给自己挖坑!” 如果倒霉被查出,自己一辈子就毁在这了。 女人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心中冷笑,“其实,老爷用不着自己办,江湖中,有的是接生意的人…” 是夜,颖都这座不夜城,风尘仆仆地出现两个异地外客。 “臭小子,这回要再找不到那丫头,你就给我滚回相西家,继承家业!” 相西洲尴尬地挠挠头,“哥,你信我,只要跟着白宁徽,和曼曼肯定能找到,你也要有点耐性。” 相西归信够了这小子的胡言乱语,“我们跟着白宁徽,把整个大辛转了个遍,如今还来了南泽,看来,南泽也得转个遍!” 相西洲瞥了眼男人,“哥,我不是跟你建议过,再生个小家伙出来,如果你早点听我的,现在孩子都六岁了。” 和曼曼活没活着,连白宁徽都不确定,这家伙也不找点别的路子走。 相西归一脚踹翻相西洲座下的马。 “就只管我要孩子?我让你生你不也没生!” 相西洲一时不察,连人带马扑倒在地,拍拍屁股瞪着他,“我练的功夫不能泄阳气,哥你知道的啊。” “呵,你练的,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功夫,你不能泄,我就能?!” “你既然都破功了,还计较什么?” 相西归实在懒得与他再争论了,自己破功了一次,身子损得厉害,哪里还敢再乱来,最好那白宁徽好好给他找人,否则拿命来还! “我信不过你,我要去永夜殿挂牌子。” 相西洲扶稳可怜的马儿,重新坐了上去,“也行,但钱你自己出。” 相西归:“……” 第八百七十章 长得和从前不一样 宫宴前,思君一日比一日憔悴,看得白宁徽有些不解。 “出何事了,没吃饭?”他手指拨弄着重新串起来的紫晶珠链,语气温柔地问。 “没…没什么,徽,我们什么时候走?” 思君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殷修致太过可怕,如果不是自己有一个大辛王妃的身份在,他一定会折磨死她。 白宁徽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只顺着自己的安排道,“云皇发了皇诏宴请我,我明日必定要参宴,等宴席过后,我们就能启程。” 思君黯淡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被点亮,只要离开了南泽,她恢复了王妃的身份,这座羿王府,她绝不能留。 见她不说话,白宁徽便继续追问她这些年的事情。 “曼曼,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跟从前长得不一样了?” 思君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在意道: “被你打伤后,爹爹用他的药虫治疗我,五脏六腑的碎裂缝隙,靠着数不胜数的虫子填补才不至于破败。” “可那些虫子侵入我全身,导致我的身体构造逐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思君语气平静,喝了一口茶。 “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吗?我不是花柳梦,而如今的我,不知为何,长回了前世自己的模样。” 白宁徽拨弄紫珠的手指,停顿了。 南方透着湿润的风,吹着他干涉的眸子,叫他难受。 原来,是这样。 那时的她,一定很痛,一定是恨透了自己,她最怕痛了,也最厌恶虫子,那注定是漫长而又难熬的痛苦。 白宁徽本就纤弱的身子骨,又颓败了几分。 缓缓起身,他红着眼角,回了屋子。 安王府。 殷修彦换了一身入宫的朝服,迎面撞见冲入府的殷修湛。 “殷修彦!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那个思君……等等,你这时候要入宫?” “嗯。”殷修彦没有多言,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入宫做什么?”殷修湛没想出最近有什么事可值得入宫的。 殷修彦斜了他一眼,羡慕他活得脑袋空空。 “没什么大事,找父皇说说皇妹的事。” “皇妹?殷陶然啊,你居然会为她奔波。” 殷修湛不见外地爬上了殷修彦的马车。 “明日宫宴,她身为唯一的公主,理该露面。” 殷修湛上下打量了一眼身姿笔挺的男人,“之前从大辛传来消息,说你失忆了,我后来再看到你,可一点不信,但现在……真失忆了?” 殷修彦眉梢微微挑起,“为何这么说。” “你要没失忆,怎么会不记得殷陶然那臭丫头从前整日的闯祸,让你顶罪。” 殷修湛没好气地道。 殷修彦人从大辛回来后,就好似变得聪明了很多。 但在那以前,他是宫里唯一一个敢跟殷陶然那个闯祸精走的近的,反正他们哥几个,见到殷陶然都是要绕道。 殷修彦也是因为总是跟着殷陶然背锅,不得长辈们的喜欢,最后沦落到出走大辛为质。 现在竟还敢跟那倒霉丫头扯上关系? 第八百七十一章 替殷陶然求情 听着殷修湛帮忙回忆的事,殷修彦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我倒是想忘。” 这一句话,殷修湛是听明白了,他没忘。 “那为什么?” “毕竟是亲妹妹。”殷修彦简单道。 殷修湛侧过头,眯着眼睨他,“我不信,你老实说,究竟什么目的!谁不知道,殷陶然最后也会被放出来,现在就是消消她的气焰,你会做这种无用功?” 殷修彦看着他的眸光,微闪了一闪。 没想到,他还是愿意动脑子的。 “自然不会是无用功,父皇会放她,就这么放了,我去哪里露脸。” “啊?你脸露的,又要遭嫌了吧。”殷修湛皱眉。 殷修彦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要明白,不论我找父皇说什么事,都会遭嫌。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找一些与党争朝政无关,且能得父皇心意的事,搏一搏他的好感。” “这……能行吗?” 殷修彦笑笑,“父皇本就想找理由放出殷陶然,他就算不喜欢我,这件事上,也没办法因为我而不做,所以不能拒绝我的提议。” 殷修湛素来聪明,随意想了想就理顺了逻辑。 父皇就算现在在气头上,但总要放出殷陶然,如果今日不接受殷修彦的提议,明日又放出殷陶然,岂不是自打嘴巴。 再看殷修彦的时候,殷修湛的目光透着审慎。 这人到底在大辛发生了什么,才会成长成如今这样心思缜密,连那老狐狸的心思,都拿捏住了。 在别人看来,替殷陶然求情,吃力不讨好,也根本用不着。 哪里像他,这种小事都要算计。 然而,话说的简单,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砰—— 云皇一个杯盏砸在殷修彦的腿边,碎得七零八落。 “你还敢替那忤逆的丫头求情!背着父兄跑去大辛!又在两国开战之际,站在敌军的方向,现在,还带回个野男人,丢我皇族的脸!” 殷修彦倒退一步匆匆跪下。 “父皇,孩儿不知当初陶然的事,在南泽是如何传的,但她那时是为了回到南泽,才来到了两国边界。” “本以为能够顺利回家,没想到会突然开战,这种时候,她一个南泽公主,被大辛劫持,本就身不由己。” “这便罢了,偏偏开战后,领将不顾她的死活,反而放箭射杀,倘若不是她福星高照,岂能还有命在六年后回来见父皇您。” 云皇胸口起伏,被他温声温气地道了几句,怒火渐渐缓下了几分。 他自然能想到这些年自己唯一的小公主,在外的不容易,但只要一记起外头传闻她叛国,如今又带着当年大败南泽大军的汤其司一起回来,就不能不气。 “哼!朕私以为这些年你长进不少,没想到,还是如此迂腐!” 殷修彦状似苦闷地低下脑袋。 “父皇,儿臣一直都知道,陶然女儿家脾气闹腾,从小几个哥哥都面上喜欢,却不与她亲厚,我虽知她爱闯祸,却还是心疼她被责罚,反正……男儿皮糙肉厚的,这些算不得什么。” 第八百七十二章 会哭的孩子 殷修彦话说的好听,云皇还算受用。 他这七子,自小瞧着性子冷淡,现在细想来,却是最心热的。 陶然骄横,宫里人谁见着不躲,偏偏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不可能舍得罚,若不是殷修彦出头顶着,阖宫为着扛罪的宫人怕是会死得不少。 云皇从来不疼殷修彦,那些年他挨打受罚,也不曾想过这些缘由,如今一一剖析,倒觉得自己确实是轻视了他。 “好了,起来吧……” 殷修彦眼帘松下几分,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什么才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他从前太懂事,真不知道叫屈的重要性,如今也不得不耍这种心眼了。 缓缓起身,却不料,殿外传来不适时宜的珠佩叮咚声。 “皇上,该用膳了。” 殷修彦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皇后邱忠蓉。 “我道是什么事碍着皇上用膳呢,原来是老七啊。” 皇后虽比云皇年轻许多,但也经不住时光轻慢,早就上了年纪,除了衣着饰物华丽,瞧着与外头的老妇并没有什么区别。 殷修彦朝她行了一礼,“是儿臣不孝。” 云皇身子慢吞吞地身,“迟一会儿用膳,算不得要紧,既然到时间了,修彦就留下吃饭吧。” 皇后邱忠蓉的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让他留下吃饭?” 云皇没有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对啊,怎么了吗?” 邱忠蓉愕然,连忙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老七是入宫和你谈正事,所以是与皇上您叙旧的?” 云皇步子跨得大,动作却不快地走出大殿。 “也是他有心,还记挂着陶然,那丫头回来后,也不曾听你提过,你怕是把这个公主早就忘了吧?” 他就这么淡淡的一眼,就将邱忠蓉吓得魂不附体,要不是还走着路,当下就打算给他跪着回话了。 “妾身怎么会忘了陶然,那丫头我是最心疼的,可我听闻皇上您将她关了起来,心里尽管着急,又哪里敢在您面前叨唠。” “哼。” 这种敷衍的话,云皇这辈子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哪句真哪句假,他都不必细思。 “你着急?那时,殷修坚在阵前下令放箭的时候,也没见你为陶然着急,倒是骂了不少。” 邱忠蓉低着脑袋听训,心中暗暗腹诽,分明是您先骂的,我才敢跟着一起骂。 如今翻后账,倒是把自己给忘了。 斜了眼一旁的殷修彦,都怪他,为那臭丫头求情! 殷修彦假装没看到皇后瞪来的眼睛。 要怪就怪她不懂这老头的心。 “皇上,当时是关心则乱,何况,修坚那孩子也……”皇后说着,眼底就泛出了泪花。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别说是朝殷陶然放箭了,只要能活着回来,她得罪谁都不在乎。 这事都怪冯高义那个老废物,当年吹得那般能耐,把自己说成大辛的克星一般的存在,她才自信满满地让太子亲自挂帅。 只要一战大胜,携军功而归,再带兵入皇都,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谁能想,竟命丧于荒野,连尸骨都被人踩碎。 第八百七十三章 遇袭 提到太子的死,云皇完全不像皇后那般感伤。 他本就无心传位于殷修坚,只是没想到对方能这么没用,上了战场,连保命的本事也没有,更别提最后把他的大军都输光,这事还不知道找谁算呢! “哼,殷修坚从小跟在你身侧受教,他的死未必不是你拖累的,这事也别提了,你今晚,替朕去一趟大牢,把陶然给接回来。” “明日设宴,她还蹲在大牢里成何体统,你们倒是没一个有心肺,冷血至极!” 云皇毕竟年纪大了,心里渐渐对亲情重视了起来,殷陶然作为公主,不觊觎他的位置,俨然是他最放心和惦记的人。 邱忠蓉被他训斥得不是滋味,把人关起来的,不是皇上自己吗? 殷修彦心里冷笑,自己这步棋,原不过想争个有情有义的脸面,确实没想到最后竟能叫皇后着了道,还一连将另外几个皇子拖下水,实在妙。 自己离开南泽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没少给他下料子。 夜,逐渐落下。 “念念姑娘,羿王殿下说,要看看您这些日子的成果。” 狱卒一边开着锁链,一边和牢中抱着二胡的女人说道。 “嗯,好。” 念念点点头,带着二胡起身。 离开牢房,和狱卒们问过了路,念念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颖都繁华,入夜之后街上的人,比白日都多,通电后的皇都,明亮的灯泡可以让人看到,每个擦肩而过的面孔。 她走在拥挤的人群中,迎面着神色各异的男男女女,面无表情。 “你是……念念?” 一个牙齿参差不齐的老头,污糟着头发,跟在她身旁。 念念没有转头看他,平静地点头,“对,我是…念念。” 舌尖轻碰了两下上齿,她缓缓侧过脸,目光定定地看着老头,也看着对方闪现而出的匕首…… —— “遇袭吗?修涵派人保护她,想来……不会这么容易死。” 殷修致立在书房中,手里的狼毫挥洒自如。 —— 颖都一个没有被灯海覆盖的漆黑旧巷。 黑衣女子不知为何出现在此,但他们贪狼五虎绝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 “小丫头,你的命相当值钱,就送给哥几个了吧。” “哦?多值钱?”念念波澜不惊地问。 “呵呵,五万两!”领头的大虎搓着鼻头,十分得意。 念念蹙眉,“这么点?” 机灵的小虎,灵光一闪,“大哥!这妞听说和皇子有一腿,说不定手上的钱很多!” 大虎一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上前,打着商量的语气,“不如这样,你要是能给我们拿出五万两,我们就不杀你。” 他嘴里说着,黑暗中那双淫邪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嘿嘿,皇子玩的女人,一会儿哥几个也要玩玩。 “大哥你傻啊,干嘛只要五万两,臭娘们!有多少给多少,别给我们耍花招!否则我们玩死你!”二虎气势汹汹走来。 大虎顿时醒悟,“对!有多少给多少!” 耍花招? 念念能为这三个字,吐出一百个槽。 “那你们呢?有多少钱?”她问。 二虎皱眉,“关你什么事,问的是你,这女人是不是脑子不好啊大哥?” 念念叹了口气,“你们的命,不值钱吗?那就算了。” 她话音一落,巷子中顷刻卷起五道气流,算无遗策,挺立的贪狼五虎,同时倒地,没了声息。 第八百七十四章 团灭 扫了眼脚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甚至有四皇子殷修涵派来的护卫,也惨死在此处。 若非如此,以贪狼五虎这么菜的小团体,也不敢贸然行动。 “还有谁,一起出来如何,团结就是力量,免得一个个被杀,怪可怜的。” 念念好心提议道。 “小娃子,满则溢,盈则亏,你还是…过于年轻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缓缓从没有出口的死巷,一步一步踱出。 他本是极为谨慎的人,却在听到念念嚣张不怕死的话后,忍不住出来教训一二。 念念就着天上朦胧的月光,稍稍打量的一下,就没有多看了,将死之人不需要多认识。 “还有吗?”她淡淡地问。 永寿老者一个冷哼,手中的拐杖用力在地上一跺! 唰唰唰—— 拐杖瞬间爆发出如雨般的暗器,朝念念铺天盖地而去。 与此同时,各个方向不同种类的暗器,刹那间堵住了她逃跑的路线。 想要她命的人,虽然没有露面,却都抓住了这个时机。 “这要是死了,算谁的?” 暗处一起放出暗器的女人,有些不满道。 “看谁的暗器命中要害,如果好几人都命中,要么就平分赏金,要么按受创程度分。” 和她掩藏在同一处的男人,理智地分析道。 反正他喂了蛊毒的手剑,对准的就是念念的脑袋。 当然,倘若念念逃了,那就白搭,可现在嘛…… 男人看着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念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要是不动,还能死得慢一点,眼下的情形是不管上天入地,都免不了一死了。 “自不量力,非要招惹皇家子弟,被悬赏五万两,也算是死得值了。” 女人不屑地看着密密麻麻的暗器,宛若一团浓雾般朝念念逼近,不用想也知道,最后一定只能剩下一坨烂肉。 她已经在想着拿到钱后,去哪个南院玩男人了。 可就在这时,浓雾外围,又忽现数十道暗器。 女人蹙眉,“速度都慢一拍了,还来,以为能分到几两银子吗?” 不等身旁的男人嗤笑,几人竟发现后发的暗器,速度却是快若流星,一个眨眼间就赶上了第一轮的暗器浓雾! “啧!实力居然这么强!倒霉!” 女人手背搓过鼻头抱怨出声,看来对方的暗器要抢先拿下念念的命了! 也不知道哪路鬼神要来分那五万两银子。 身旁的男人眸子沉沉,却在下一瞬,瞪圆了眼睛! 面前五丈开外疾飞的第二轮暗器,竟与他们一开始射出的第一轮暗器相撞! “什么技术!”女人笑着暗骂。 却不料,那数十道暗器每一个都砸中一柄能拿下念念性命的暗器,男人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很长,但这不过是在几个呼吸间就发生的事情,男人还没琢磨出什么,被团团围住的女人身边,就出现了一道缺口。 嗖—— 仿佛有风而过。 仅有一片朦胧的眼前,霎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最后一丝光亮。 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细甜甜的,环绕在周围所有暗杀者的耳蜗里。 “有趣吗?”她道。 好像在问,这一生,你们过得有趣吗? 那么,接下来,不用回答是否有趣,她都会好心送各位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男人最觉得脖子一麻,滚烫的东西流出,凄凉的月夜,天旋地转,消失。 永寿老人最后离开,只看到一个像蝙蝠般的东西飞翔而来,他拐杖奋勇而起,却在眨眼断得平平整整,一如他的脖子…… 第八百七十五章 九妖大人 念念站在巷子的墙头,黑色的裙角夹着腥风悠来荡去,看着又多了一层的尸体,叹了口气。 “这里是死巷,来了就不能活命,这些人怎么不信邪。” 纤细的手指横在鼻子下方,念念不适地转身,抱着她的二胡离开了这个巷子。 也在这时,天空浮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纱绢,左飘一下右飘一下,终于落在了死巷的尸堆上。 仿佛一张大小不合适的裹尸布。 许久之后,寻着血腥味而来的官差们,惊恐地拿起那块纱绢,照着灯笼看出上面的诡异图案—— 九个漆黑的人影,看不清模样,嘴角却是同样的咧开,像镰刀一般笑着。 而眼睛,两颗空洞的眼睛,对着你望来。 而你好似在坟墓中,他们看着你,有人拿着火把,有人拿着铲子,笑着帮你掩埋在此地。 拿着纱绢的官差,指尖一个控制不住地哆嗦,纱绢落回冰冷的尸体上,“九妖!” “什么!九妖大人出世了?!” 潜藏在颖都里的各大杀手,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 有的甚至来到了永夜殿的琴阁里,与无极讨论着这件事。 “九妖?是谁?” 正赖在此处歇脚的相西洲好奇地问出声。 抱着手臂依靠在门边的男人,正是杀手榜排行第二的雪格格,他眉眼细长如柳,不屑地睨了一眼没见过的相西洲。 “怎么,连九妖大人都不知道?无极,你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土的土鳖。” 没有放弃弹琴爱好的无极,在帘子后,伴着笑声拨弄了几根弦。 “是有点土。”他同意道。 身为曾经的第一杀手,相西洲瞬间觉得很没面子,他刚要骂娘,就听无极继续道: “九妖,是这些年长居杀手榜榜首的人,怎么,你进来的时候,没去落音楼,看看自己的名字?” 相西洲立即不作声,他这些年又不缺钱花,早没怎么杀人了,那排名都不知道掉到哪层地府,看了也无趣。 念念一路畅通无阻地出现在羿王府,殷修致没说什么,让她拉了两下,就把人挥退了。 念念的身影一消失,殷修致的脸蓦然沉下。 “怎么回事?” 手下明白他在问的什么,很快将探子送来的消息报上。 “据传,是那位名叫九妖的杀手出手了。” “什么意思,是念念有钱请杀手,还是那杀手跟她有关系,亦或者……” 后面那个可能,殷修致没说出声。 手下摇头,“不知,但九妖与灵妖阁皆有个妖字,故而江湖上有传闻,九妖就是灵妖阁的人。” “今夜狙杀念念,向来没有消息的九妖出手,外头更是有传,九妖是灵妖阁镇阁卫之首。” 殷修致手指敲击着桌面,“灵妖阁……念念有这么大的排场,能够让他们调人保护?” 手下顿了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口,“王爷,属下从前就觉得奇怪,念念替灵妖阁赚不到钱,为何能在灵妖阁占得一席之地。” 殷修致没有出声,暗暗思忖着这件事。 妖蓝夫人的亲戚,这个身份确实是说不过去,外人不知道,但他明白,灵妖阁背后另有人操控。 不说念念赚不到钱,一开始时,还赶了不少客人走,就这样,灵妖阁都没动她的意思。 第八百七十六章 没命缺席 “你觉得,念念若不是背后有势力支撑,就是灵妖阁暗处的人?” 殷修致自己这么问着,却又自己笑了起来。 “也是,若没有什么背景,凭她又能如何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混入颖都皇族中。” 他没深查念念和修涵是怎么相识的,但想也知道,不是干净手段。 殷修致缓缓起身,拗了拗坐久的筋骨。 “你说本王刚刚是不是该让她原路返回?留在王府,那些人多不好下手。”他可惜地摇头,走出正堂。 次日天不亮,念念就被人叫醒,要给她梳妆打扮。 毕竟是入宫,明显不能再穿着她那身丧服似的黑衣。 等一身喜庆的红装入宫后,她被安排在宫中的乐坊里,和他们一起练着之前定好的曲目。 “念念来啦。” 宫里教习的老胡师钟梨先生,欣喜地上前迎接。 乐坊中,没有特意叫人迎接,却还是站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在京中颇有名声的艺妓,长得什么样。 可惜的是,对方遮了脸,看不出长相,倒是一身襦裙,很是美丽。 琴师仙肃玉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念念,这种以色侍人的东西,竟要他们配合她奏乐。 “还是快些吧,今夜筵席我要奏好几场。” 钟梨先生不好意思地冲念念笑笑,仙肃玉素来清高,却是宫里第一琴,连皇上都喜欢他的琴技,自然傲如苍雪。 念念收到他的歉意,没有说话。 正打算走流程和他们排练一遍,就听到乐坊外进入几个内侍。 “念念姑娘!”领头的凌公公不知为何,十分热切,“您来得真早,昨夜可有睡好?” 念念:“没有。” 凌公公:“……” 他就是寒暄,这姑娘太实诚。 “没有无妨,秋姬娘娘为您准备了今年新进的小罗春茶提神,这茶可是名贵至极。” 说着,后头跟着的人,大张旗鼓地搬进了茶几圆凳,丝毫不顾乐坊里的人怎么看,就这么摆在那,请念念坐下饮茶。 “这是何意,公公,我们还要为今夜合奏过一遍。”仙肃玉看不下去了。 凌公公殷勤的脸瞬间消失,鼻孔抬高,“念念姑娘是何人,哪里需要费这些心神,你们自己奏就行了!” 仙肃玉冷冽的目光,直直瞪向安稳入座的女人,“你也是这个意思?” 念念执起茶盏,里头斟满内侍来之前就泡好的温茶。 “我听令行事,没有我你们也能奏出完整的曲子,你们就自己奏吧,说不定……” 长睫斜斜向下,清绿的茶水里是她晃荡不明的黑眸。 “说不定什么?”她话没继续,仙肃玉就怒地接声。 念念抬眸,“说不定我晚上会缺席。” 仙肃玉被气笑了,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缺席?你凭何!皇上命你奏乐,你若敢缺席可有命!” 念念放下茶盏,“自然是没了命,才缺了席。” 此话一出,乐坊的乐师连着她身后的内侍们,皆没了声响,此处诡异地安静着。 只有仙肃玉像傻子一样没听明白,“是你缺席,才会没命!” ( 第八百七十七章 对娘娘不敬 “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 凌公公打断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既然念念姑娘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去练!” 仙肃玉铁青着脸,看她还真没起身的意思,他气息不稳地直点头,“好好好,就当没你!” 说罢,回到自己的琴前,瞪着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还不快点回到位置上!” “念念姑娘,别理他,喝我们的茶,这些都是下人,哪里能与您比。”凌公公谄媚道。 念念刚端起的茶盏又重新放下,“公公您在讥讽我?” 凌公公:“……” 就算在讥讽你,你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瞧,都有人在偷笑了。 “没有没有,不敢的,您请您请。” 念念若有所思,耳边已经传来了这回她要一起奏的乐曲,这曲子还是她从脑子搜罗出来的,没想到不过几日工夫,他们就练得十分熟练,不愧是宫里的顶尖乐师。 凌公公盯着她没再动过的茶,心里有些郁闷,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道,“该死的,居然不把茶点给摆上,这叫念念姑娘怎么喝!” 被他这么一提醒,果然又有茶点出现在桌上了。 念念瞥了一眼,南泽的茶点是极致的精美,根本不像是拿来吃的,供奉在那都仿佛能经年不坏,捏成桃子状的茶点旁有个小勺,要一点一点的配着茶吃才是礼仪。 念念没有太感兴趣,这东西齁甜。 “念念姑娘?”凌公公唤了唤她,为难地提醒,“这是秋姬娘娘的赏赐,您要不尝尝,老奴不能交差。” “那不是很好?”念念语气没有温度。 “啊?”凌公公好似没听清。 念念平静地转眸,“你不能交差,我无所谓。” 嘶—— 凌公公在心中倒抽凉气,这么欠的女人,他闻所未闻。 当即冷了脸,“念念姑娘,对娘娘不敬,是大罪!” 他声音拔高,乐坊里一直注意这边的人,全都不屑地笑着。 嚣张成如此地步,该她受罪了。 然而,当事人却一点不为所动,连轻薄的刘海都静静地待在原处,她就这么简单地看着威胁她的凌公公,看了许久。 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他在宫中屹立二十余载,说不定比这女娃子的年岁加起来都大,怎么可能被她吓到。 凌公公挺了挺腰板,为自己增加了威势,然而,下一瞬,他就知道自己是斗不过这个女娃子。 “公公,我今晚可是皇上亲点奏乐之人,您敢在这个关头找我麻烦,要定我的罪?还是说,是秋姬娘娘的意思?” 凌公公差点就要给她跪了,他自然借了娘娘的势,倘若要被传到娘娘耳朵里,或者更糟糕,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二十载就此结束。 “姑、姑娘…不是,其实小人是为您可惜,这茶点如此好吃,是恩赏之物,您不吃吃看吗?” 念念见他老实了点,眸子回到了那些没看到好戏有点失落的人脸上,淡淡开口—— “这么好的东西,我岂能独享,公公不如陪我一起用?” ( 第八百七十八章 劫人头 “姑娘,别为难老奴了,给您的就是您的,老奴不敢用。”凌公公要被她折腾累了,唉声叹气道。 连弹琵琶的女乐师都嫌烦得弹错一个调,觉得这女人不识好歹。 秋姬娘娘可不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吗?主子都如此厚爱了,她不仅不吃赏赐之物,还刻薄下头的人,真是活该被人悬赏人头。 然而,仙肃玉不是个眼里能容沙的人,琴声戛然而止。 女乐师吓得缩了缩脖子,仙肃玉看着弱不禁风,但数落起人来可以三天三夜不歇息。 就在女乐师以为自己要被骂惨时,仙肃玉的矛头指向了念念,“出去。”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念念身上。 念念抬眸瞥了一眼,完全没理会仙肃玉。 仙肃玉脸色隐隐泛青,“耳朵聋了?” 念念好笑地托腮,“没有,但我不听你的。” 仙肃玉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憋得脸色渐渐红了。 “怎么,要跟我打架?”念念挑衅道。 打架? 他是君子! 仙肃玉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重新瞪回弹错的女乐师,“刚刚是你弹错了?你要是没本事,就快点滚!” 女乐师被这一吼,泪都下来了,恨恨地瞪了眼念念,小声认错。 念念指腹摩挲着杯沿,猜测着这就是某些人的目的吧,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可惜她又不在乎。 “公公,你知道一件事吗?”念念声音不大不小,却能穿透重新扬起的声乐,出现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什么?” 凌公公现在跟她对话,心都是提在嗓子眼,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自己答不上的。 只是,这回用不着他答,念念自顾自地说起一件事。 “永夜殿的门口,常年聚集着一众功夫不弱的帮派…” 凌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她说这什么意思。 念念像是信口胡诌般,语气很是随意地继续道: “那些帮派,别的不干,专门劫人的悬赏物,您该知道是什么吧,比如人头一类的……” 有人悬赏,有人出力,自然也有人想做中间商。 她这话说得叫人一听就毛骨悚然,不少乐师变了脸色,却破天荒地没有一个人出错,只是乐坊内的曲子,节奏越来越快,而连仙肃玉都没有为此叫停。 “呵呵…还有这样的事。”凌公公宽大的袖口,擦擦额角的冷汗。 “所以,”念念总算说到正题,“想拿我人头去换个赏金的,若没有大本事,可是会丢了自己的性命,您说呢公公,是不是不值?” 凌公公喉咙口被噎住了,一句话都没吭声,脑袋更低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念念说完敲打的话,竟然端起那盏掺了东西的茶,撩开嘴边的珠帘,一口灌下。 再之后,起身一个旋身,身上的琳琅环佩叮咚作响,朝着乐坊门口快步离开,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她的压迫性太强,以至于她一离开,众乐师一个放松,整个曲子乱得不成调子。 凌公公听着耳边的乱调,猛然一醒。 “人呢?快!去找!” ( 第八百七十九章 药粉迎风而来 念念速度很快,并没叫内侍们寻到,就出现在无人的园子里。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见到念念的一瞬,拉住了身旁的男人,狐疑的脸上似乎有些猜测。 “站住!”她率先喝道。 念念一言不发,只觉得有趣,就算自己不站住,这座铺在湖面的浮桥前,也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又走了两步,她在两人面前停住。 女子靠近了念念,细看了几下,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你是念念!” 若是多年前,念念断然不会回答这种不友善的问题,但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承认了。 “对,我是念念。” 女子一下冷笑出声,“很好,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念念老实答道。 虽然问题是自己问出的,但女子还是被她这句话怒到。 她堂堂兵部尚书的千金,认识这种肮脏的女人,已经够可悲了,偏偏对方还不识得自己,赤裸裸的侮辱。 “呵,不愧是忻王殿下玩弄过的女人,有点个性,这位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任兰芳,见到还不行礼!” 女子身后的男人立即上前,为她撑场面。 念念点点头,“知道了。” 一幅上位者听下头人介绍后的模样,念念说完便要绕过他们走人。 任兰芳被气笑了,想抓住对方不让她走又嫌脏,脚一挪,干脆用身子挡住。 “任小姐还有事?”念念声音清清冷冷。 任兰芳忍住一巴掌打过去的冲动,“你就没话对我说?” 这话把念念说不解了,“我与任小姐素不相识,何来的话……难道,任小姐倾慕于我?” “倾慕你个娼妇!”任兰芳怒斥出声。 这句话骂得狠,要是有脸有皮,就该恼羞成怒,但谁叫念念没有,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她,“要是没别的指教,我可就走了。” 任兰芳身旁的男子,总觉得她的话怪怪的,却在看到她果然要转身走回原路时,顾不上许多,压低了声音拉住任兰芳。 “这里没人。” 任兰芳一听,所有的怒气瞬间收回,眸中隐隐透出了兴奋。 感觉出风吹着颊边的墨发,朝念念的方向扬起,天时地利人和,只差—— 手心的药包一个捏碎,药粉顺着风的方向朝念念狂卷而去! 男人眼中的精光亮得比今日的太阳还猛烈。 一直听说这女人丑得无法接客,他原本只打算把她丢到哪个老太监屋里,可亲眼看过后…… 目光不断在女人的胸脯和腰间游转,这身材,啧啧……别浪费了,还是亲自尝尝好了。 药粉的颜色,是浓烈的赤红,一如它的药效般毒辣。 平常人就算只在舌尖蘸了一点,都能浑身沸腾,而现在,却是整整一包洒向了念念。 只要被重重吸入鼻子,那种升天的感觉,无法形容。 任兰芳用帕子擦着手里的点点药粉,虽然听说沾到皮肤是不会有事的,但她还是有点怕,而且万一时候查起,自己也不能有把柄。 擦的同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透着阴毒的冷光。 反正这女人都是从窑子里来的,哪里有什么名节可言,偏偏四皇子却着了魔般惦念,今日就要让他彻底了解娼妇的本性,四皇子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再要她。 ( 第八百八十章 刺激~ 湖面的风,远比宫巷要大。 漫天的红粉,既像被捻得稀碎的罂粟,又像谁的血在朝着念念嘶叫。 她不禁倒退几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自己得离这东西远一点。 只是……如果就这么跑了,未免无趣。 珠帘下,殷红的唇角暧昧地一勾,宽袂利落一扬,一个黑色的折扇不甚突兀地横在她的面前。 唰—— 镂空的扇面乍然一展! “如此好物,不与君共享,难以心安。” 冰冰凉凉的话落,呼—— 黑扇反手掀起一阵风! “可笑,就凭个小扇子,你还能改变天风不成?” 眼力不错的男子轻笑出声,然而,下一刻,他就的笑容就僵在了自己脸上。 原本朝对方袭去的红色药粉,竟是肉眼可见地往回涌! 但这不过是小小的开场,念念仅仅是挥退了自己面前的药粉罢了,但下一个动作,就能彻底让面前的一男一女,知道什么叫—— 自、食、其、果! 复又一挥!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任兰芳撒出的药粉,以诡异的速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任兰芳甚至都能看清那细粉的形状,“啊!!快跑!” 这可是能叫人发狂,人畜不分的媚药啊! 不行!她不能吸入,绝对不能! 男人也在第一时间惊恐地转头,什么都顾不上地大跑! 然而,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觉得念念躲不过,那么,此刻的两人,又拿什么躲? “哼。” 念念冷笑,手中的扇子没有放过他们,又是微不可察地轻摆了两下,那红色的药风竟是成了龙卷之势! 不论任兰芳两人怎么跑,那药粉就围着他们两人的周身狂卷,他们这是想不吸都没有办法! “捂住口鼻!”男人大喊! 只是浑身的燥热已然提醒他,来不及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念念不过扇了几个扇子的工夫,脚底离开浮桥之际,下方的湖面就传来了“扑腾扑腾”如浪打般的动静。 她微微蹙眉,加快了轻功的速度。 今日宫宴,平日寂寥的皇宫,时不时有人在走动。 念念不能随意在上空招摇,飞不过几面墙就在一个院里落地。 脚下一个不稳,她跌坐在地急躁地喘着气。 刚刚那药粉,还是进了一些到她的鼻腔里,尽管她不惧怕毒药,但此刻依旧觉得有些不适。 由此可见,那药粉的药性之强……那两人怕是几天几夜都不能停歇了吧。 “谁?” 清澈的嗓音忽然传来。 念念斜眸,冲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个六七八九岁的小公子,端的是一本正经,双手负后,威风凛凛地踱来。 金色明亮的着装打扮,彰显出对方身份不凡。 “你是……”他自顾思考了起来,居然叫他想到了,“你是念念!” “你知我?”念念有些佩服。 “大胆!见到羿王世子,还不跪下见驾?”后头的老太监扯着嗓门叫。 念念看了他一眼,转眸回到那孩子身上。 他下意识地昂了昂首,似乎不想输了气势。 念念依旧坐着没起身,“小世子确定要我下跪见驾?” ( 第八百八十一章 可爱的小世子 小世子想了想,虽然并不强求,但面前的女子他很是厌恶,故而态度明确道: “你身为奴籍,地位十分低下,又是卑贱的下等娼妓,如何想来,跪我都不算礼数不正。” 老太监谄媚地笑道: “哎哟,小世子何须想礼数之事,您可是羿王殿下的嫡子,自小养在皇上身边,承蒙皇恩,受三公悉心教导,除了皇上皇后,这整个皇宫的人向您下跪都不失礼。” 更别说一个不堪的贱奴。 小世子平静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身份早就明白得很彻底,没有多少惊讶和自满的模样。 他个子还不高,站时正好与念念平视,“那你还坐着?” 念念平静地看着他,坐姿却稳如泰山般,纹丝不移。 面前的小屁孩虽然长得跟他爹一样讨人嫌,说的话同样不客气,自己却不怎么讨厌他。 “小世子真可爱。”她淡淡地道。 可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字,念念彻底得罪面前势大的殷千曜。 他短短的食指颤颤巍巍,怒不可遏,“你!你大胆!我堂堂男儿,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念念语气不变,甚至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更可爱了。 她欺负不了殷修致,还欺负不了这小子了?哼。 殷千曜气得直跳脚,“今日这事过不去了,来人啊!把她抓起来,让她跪在我面前!” 念念此前身上的不适散去,也观察出自己歇脚的地方,似乎是座殿宇,大约就是面前这个小世子的地盘了。 只是这孩子有趣的紧,想到今日的安排,现下时间还很充裕,不等太监们冲来抓自己,念念手快脚快地一把抱起面前的小子站起。 “还不承认自己可爱?小小的个子,一下就被我抱了起来。” “放~肆~” 老太监气得语调都在发抖,这女人绝对是不想活命了,竟抓了小世子威胁! “来人!去叫御林军!把她抓起来!” 殷千曜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挣扎地大吼,“放下我放下我!我不是小孩!!” 可挣扎的途中,他忽然发现自己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顿时小脸通红,怒斥:“不要脸的女人!你这是要勾引我吗?” 他早就听说青楼女子的手段,这个念念更是极为可怕,拿捏住了四皇叔,皇爷爷和父王对她恨之入骨。 念念:??? 她无语地低头,不会吧,这年头的孩子如此早熟?她当年也抱过这个岁数的小孩啊,再大几岁的都抱过,哪有这么夸张的。 未免对方想太多,念念只得将人放了。 “你啊,真是……我就算要勾引,也不可能对你下手啊,你能做什么?” 念念说的是实话,又叫可怜的小世子气爆了,两只拳头都在颤抖。 这时,御林军已然冲了进来。 “快!拿下她!”老太监的鸭嗓直接破音。 念念笑了笑,双手负后,悉听尊便。 很快,御林军就当着殷千曜的面,把人带走。 殷千曜独自一个人愣了愣,有些没想明白御林军为什么要抓人,这似乎不符宫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挥退了宫人,自己偷偷跟了出去…… ( 第八百八十二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出了宫殿,迎面就撞上来看儿子的羿王夫妇。 殷千曜甚是灵巧,一个侧身就躲在了门边。 殷修致面无表情的神色一下凛然,“站住!” 不必他叫,御林军见到三皇子没有不行礼的道理。 “参见王爷。” 殷修致无视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大步出现在念念跟前,咬牙切齿,“你……” 他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缓了一口劲才要开口,却听身后的女人直接抢了他的话。 “你个贱人干了什么?!为何从辰光殿走出,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冯静嫣彻底没了往日在殷修致面前的贤淑,破口大骂。 她早该知道,这女人已经跟她坦白野心了,日后就是要入后宫,那自己的儿子,这女人迟早会动,该死!她居然没有早做打算! 冯静嫣整个人都要疯了,当即要冲上去和念念撕咬起来。 殷修致长臂一拦,顺势甩开她,“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魔怔了?” 被甩得踉跄的冯静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那可是我们的儿子!你就这样不当回事吗?竟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殷修致眉头狠蹙,他打她?这女人敢当着他的面造谣生事! “父王,母妃,孩儿无恙。” 看不下去的殷千曜,左手背负身后,小大人的模样一如往日,快速且不失温雅地来到两人面前,简单行礼。 冯静嫣激动地扑了过来,“儿子!你没事吗?告诉母妃,这女人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你哪里受伤了?” 殷千曜皱着眉头,眼神透着打量。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母妃,方才冲过去打人的脸,也十分可怕。 无缘无故的指责和污蔑,更让他觉得不适。 “母妃,我没事,她没对我做什么。”殷千曜平静道。 “她没做什么,为何御林军要抓她!”冯静嫣哪里会信。 殷修致冷冷斜了一眼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冯静嫣,同样想问这个问题,瞪回念念。 “你又做什么了?!就这么喜欢被抓吗?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找本王麻烦!” 殷修致手掌扣住念念的手臂,用力拽到他们一家三口面前。 念念一幅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嘶”了好几声,殷修致才嫌弃地松了手,跟豆腐一样,没用。 擦了擦冷汗,念念解释道,“看小世子可爱,抱了他一下,大概是不合宫里的规矩吧。” “你如此肮脏敢抱我家千曜!来人啊,拖下去给我打!”冯静嫣厉声大吼。 “够了!” 殷修致阴鸷地瞪着冯静嫣,“你是不知道父皇特意让她入宫参宴的吗?!还有你千曜,就这点小事也要劳师动众?” 殷千曜委屈地低头,“父王我没有,是裘公公叫的御林军。” “住口,这个辰光殿,你是主!下人怎能替你做决定,不论如何,这件事你都需要担下。”殷修致教训道。 “是。”殷千曜神色凝重地应下。 “王爷!您怎么能怪千曜,要不是这女人做了过分的事,裘公公也不会出此下策。” 冯静婉气愤地嚷嚷,看着念念的眼神,已然像看一个祸国妖姬一般。 ( 第八百八十三章 出言不逊行迹可恶 外头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辰光殿里的宫人,他们慌不择路地冲了出来,齐齐跪在殷修致夫妇面前。 “裘公公,你来的正好!这女人是不是对世子不敬,你方派人捉拿!”冯静嫣指着前排的老太监问。 老太监本是为自己接驾来迟而惶恐,见王爷王妃并未怪罪,当即邀功似的忙点头,“是!此女对小世子出言不逊,行迹可恶,当拿下!” “王爷!你可听到了!” 冯静嫣解气地望向殷修致,看他如何再为那贱人辩驳! 殷修致觉得有些可笑,这老家伙还真是狐假虎威,他锋利的目光冷然不已。 “那你告诉本王,她如何出言不逊,行迹可恶。” 殷千曜本就不高兴裘公公胡乱说话,父王才教训过自己他才是主,当即学着殷修致的眼神,瞪向地上迫不及待的老太监。 “裘公公,此事由我来向父王解释,你退下。” 裘公公以为小世子是不好意思,当即媚笑道:“小世子,您君子心善,老奴知道你不想与之计较,自降身份,但有些事,王爷王妃是必须要知道的。” “说的没错!” 冯静嫣咬牙的同时,斜眼剜着一派淡然的念念,这回看你还不死。 从前在宫外,有四皇子护着,谁都动不了她,眼下可是在宫里,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就是死无葬身,这是除掉她的好机会。 “裘公公,一五一十地交代来!”冯静嫣阴狠的眸子里透着光亮。 “是!” 母妃的命令,殷千曜不敢不从,只能任由裘公公把自己的私事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 “此女子不仅见到世子不下跪面见,还、还言语侮辱……” “什么!”冯静嫣声调又拔高几分,听在她身旁的殷修致耳朵刺痛,差点没想一掌拍废她的嗓子。 “王爷~您一定要给曜儿做主啊。” 她一下趴在了殷修致的肩上,哭哭啼啼了起来。 殷千曜脸颊微微泛红,“裘公公够了!” 裘公公微微一骇,小世子虽然人小,但忽然爆发的气势,当真不能小觑,尤其他还生得一副羿王殿下的威严之相。 “够什么够!裘公公,你现在就说,她如何侮辱我家孩儿,今日就要给她定罪!” 本在哭泣的冯静嫣转头竟是恢复了凶狠,这些奴才吞吞吐吐,不把话快点说完,简直可恶。 裘公公自然也想把状告完,当即垂首,躲开小世子恼怒的目光,“那卑贱的女人,竟是开口就侮辱小世子,说他……” “说他可爱!” “把小世子气得怒急攻心!” 冯静嫣:“……” 殷修致扫了冯静嫣一眼,“听到了?” 冯静嫣嘴角无法控制地抽搐起来,这老太监说了半天,就要给她说这个? 她疯狂吸气,不行,不能认输。 “王爷!我堂堂羿王府的世子爷,被人如此侮辱,您无动于衷吗?” 已经退远去了的御林军,在听到冯静嫣的这句话后,面色复杂,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 没想到如今的规矩,已经如此没人性了。 小世子小的时候的确可爱的紧,他们也没少夸过,可……原来这话是侮辱?看来以后要把嘴缝上才行。 ( 第八百八十四章 她调戏我 今日宫宴,殷修致受皇令负责此事,手上还需确认的事情一大堆,早就没兴致听这些人说这些个破事了。 “王妃,你要是这么闲,就去御膳房帮忙干活!本王没工夫陪你算计这档子事!” 冯静嫣早就料到裘公公的话出来,这男人又得站在念念那头。 一下就红了眼眶,看着负心汉一般,“王爷,在你眼里,心里,我和曜儿,都不如她重要是吗?” 殷修致白眼翻天,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的王妃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看上了念念,叹了口气,“本王何时觉得她重要了?” “你要不觉得她重要,就让人抓她下去惩戒!”冯静嫣指着托腮发呆的女人怒道。 殷修致眸子敛了几分愠怒,看着冯静嫣,“今晚有夜宴,她必须出现,你只是个王妃就已然有了违背皇意的权势了吗?难道就不知事有轻重,连等夜宴后处理的沉稳心性都丝毫未存吗?!” 他话说得极重,冯静嫣平日里就很是惧怕他,现下更是被劈头盖脸得想跪地求饶。 若是从前,见到母妃被训斥,殷千曜多少有点不悦,但此刻见到父王如此英明神武的模样,不知为何,竟不心疼母妃。 “父王说的极是,这事本也没有多少罪过,是裘公公小题大做了。”殷千曜拱手圆场。 裘公公身子一抖,怎么错在他了? 他泛着精光的眼珠子快速转了一圈,“王爷王妃!并非小题大做,那女人还做出更过分的事!” 殷千曜眸光寒了寒,睥睨着裘公公,心里暗中决定一会儿就把这没规矩的老奴给换掉。 冯静嫣窘迫之际,眼睛大亮,“说!” 裘公公连忙道:“小世子让小人们抓住她,她竟是趁机抱起小世子,拿世子的安全做威胁。” “如此歹毒!”冯静嫣的语气隐隐带着兴奋,斜眼看向殷修致,莫名多了几分得意,“王爷,这可是大逆之罪啊!” 殷修致冷笑,还以为这老太监会交代什么。 “念念一开始就解释过了,看小世子可爱,抱了他一下,王妃不是听到了?” 他就没信过那女人能干出什么大事,不是信得过对方的人品,而是她精得毫无破绽,否则自己早就收拾了,哪里轮得到冯静嫣。 反而像她这样愚蠢的当面与之较量,往往会掉入对方的陷进。 冯静嫣脸颊抖动,“王爷!她哪里有承认过抱着曜儿是为了拿他为质!您就这么偏袒吗?” 殷修致觉得有点心累,这女人还是没明白,干脆道:“曜儿,你说。” 殷千曜羞恼地道:“是父王,那念念……就是故意调戏我呢,倒没有威胁我什么,但……” “但什么!”冯静嫣心情被这些人弄得忽上忽下,给她来个大罪啊! 殷千曜委屈地噘嘴,“念念她说我个子小!” “嗤——” 殷修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你个子不小,谁小?” 说罢,他俯身就将只有他腰高的孩子抱了起来,看他人小鬼大的模样,也忍不住调戏起来。 “父王!我不小!”殷千曜咬牙。 “是,八岁是不小了。”殷修致摇头笑道。 “哼。”殷千曜扭头,知道他还是在笑自己小。 冯静嫣僵硬的面容,紧紧瞪着这对欢和的父子俩,难道就只有她不甘心吗? 事情交代到最后,和那女人说的半点出入都没有?就是说了句可爱,又抱了抱?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原谅啊,那可是她南泽最尊贵的羿王世子,岂能被那贱人抱! 然而,已经没人再理会她了,殷修致抱着殷千曜正要离开。 却在这时—— “快来人!念念在那!拿下她!” ( 第八百八十五章 念念陷害他们 辰光殿前不远处,又来了一批御林军,二话不言,冲来就要拿下念念。 殷修致抱着殷千曜反脚就朝念念踹去,叫她不安分。 正抓着鸟儿玩的姑娘,一个激灵,极速闪躲。 她细细的手指捏着鸟腿,红衣飘摇而起,那模样仿佛被扇着翅膀的鸟儿给带飞一般,看得殷千曜连连惊叹。 “父王,她要飞了!” 殷修致没踹到人,却也没有再补一脚,省得出现自己追个女人打的败俗场景。 “哼!若飞了,为父就折了她的脚!”他厉声威胁。 念念无言以对,只能好好站定,等着御林军将她带走。 “父王,我能去看看吗?”殷千曜问。 冯静嫣攥着披帛望向殷修致,她也想去看看这女人因为什么而让御林军来抓。 殷修致看了一眼儿子,干脆问道,“出了何事。” “回王爷的话,寒清湖那出事了,任家小姐与少爷光天化日在湖上苟且,二人指认是念念陷害于他们。” 御林军这个大老爷们,根本没避讳这里有男有女还有个不大的娃,直接把事说了个清楚明白,叫现场的一众,瞬间变了脸色。 殷修致愤怒且复杂的眸子,再一次瞪向念念。 她立即两手一摊,一幅莫名其妙的模样。 “这种事,难道我能做得了主?” 而且她也才知道,那男的是任家少爷,真是劲爆。 殷修致危险地眯了眼睛,重新看向御林军。 怎么听这事都透着诡异。 “是这样的,任家的两位,说念念给他们下了药,导致他们没了理智。” 念念又是一摊手,“我闲得无聊吗?” “哼,多狡辩无用!王爷,不如去看看?任家兄妹被人陷害,可不会罢休的。” 冯静嫣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和婉,轻声建议着。 这话说得紧要,殷修致当然不能不管,只是…… “母妃还等着本王,说是有要事交代。” 冯静嫣愣了愣,回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差人跟容妃娘娘告状,这下可不好不去了。 她睨了眼念念,实在不甘愿错过这贱人的事,自己要不在场,以她的伶牙俐齿,必然有办法逃脱罪责。 “不如这样吧,曜儿方才说自己是大人了,不如为父将这事委托于你?” 殷修致将殷千曜放在了地上,认真道。 “好!”殷千曜眼睛闪烁着光芒。 冯静嫣觉得王爷真是荒唐,却晓得不过是让孩子去玩罢了,她迅速给自己的心腹侍女一个眼神。 对方收到后,先是没有异样,等王爷和王妃两人离开时,她不动声色地跟着队伍落在了最末尾,直到丢队。 “如何,腿这么短,跟不上吧,要不要姐姐抱?”念念冲殷千曜打趣道。 “我!不要!” 殷千曜蹦跶着小短腿,像水里的鸭子般,飞快地跟着御林军的步伐。 一众御林军有些尴尬,只能故意放慢了脚步,配合小世子。 “小世子,等等奴婢。” 冯静嫣的侍女跟了上来。 殷千曜认出了她,“晓霜姐姐!” 晓霜笑着来到他身边,“王妃不放心小世子,让姐姐跟着您一起去。” 殷千曜不悦地抿了抿唇,虽然这个姐姐他还是很喜欢的,但母妃怎么能不信任自己。 ( 第八百八十六章 我们来赌… 念念淡淡看了晓霜一眼,没有在意她的存在,继续和殷千曜嬉闹。 “小世子可信我没做过坏事?” 晓霜一听,连忙来到殷千曜身旁,与他并排走着,“世子,此女巧言令色,您可不能受她蛊惑。” 殷千曜皱着小眉头,还没说话,就被念念抢了一句白,“原来小世子,事事都要听旁人的呢。” 殷千曜脸色微白,“我不用!” 念念眯了眯眼,笑得迷离,“那你可敢与我打个赌?” 晓霜瞪了她一眼,“世子不可。” 殷千曜:“你说!” 前方有湖水的味道,迎风而来,念念遮面的珠链被吹得轻轻荡漾,淅淅沥沥碰撞在一起,像温柔细雨的声音。 “我们来赌,这世间无人在乎你的想法。” …… “御林军把念念抓过来了!” 寒清湖边上,聚集了许多人,除了附近乐坊舞坊的下人,还有好些服饰皆尊贵的官员官眷。 不知为何,有些人就这么随意走着,都能在第一时间落进众人的眼中,无法忽略。 兵部尚书任兆瑞赤红着眼睛,像失了理智的野兽般怒冲而来—— “我杀了你!!!” 昂首挺胸走在最前方的殷千曜,被任兆瑞这副模样吓得无法动弹。 他作为无比尊贵的羿王世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凶狠地对着他! “世子小心!” 即便知道对方身居高位,也是冲着后头女人,御林军仍没有办法不拦截,悍刀一拔,左右两个方向挺近任兆瑞,生生将人吓退! “别怕。” 念念揉了揉小世子的脑袋。 眼前寒光闪烁的刀面,叫任兆瑞瞬间清醒,这才发现这里来了位人物,慌忙拜见。 “老臣见过世子!不知羿王殿下可来,老臣有冤呐!” 殷千曜轻抚自己乱跳的小胸脯,没好气地瞪他,“父王有要务,你若有冤,便与本世子说来,我为你做主。” 这话说得可爱,不仅念念偷笑,附近纷纷来拜的人,都不自觉勾了唇。 只有任兆瑞一脸地发臭。 让一个八岁小儿给他做主?羿王殿下未免过分了! 殷千曜看到任兆瑞的脸色毫不掩饰地变差,他心中一沉。 脑中不自觉就闪过方才念念说的话,恼意突突地上涌。 “怎么,任大人是觉得我不配吗?” 任兆瑞交握的双手颤了一颤,“老臣不敢。” “那就把事情与我说来,究竟念念是如何害的人!”殷千曜变得特别正经,两只手都背在身后,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任兆瑞心中气闷,随口就道,“念念在宫中行凶下毒,害我一双儿女!” 殷千曜小脸皱得紧紧的,“如何行凶?” “他们三人在桥上碰面,岂料念念突然将……将蛊惑人心的药粉撒向我儿女,害得他们……”任兆瑞眼角闪出泪光,看向念念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没弄死她,她就胆敢向自己的儿女下手! 可怜他们,这一生都毁了,尤其是女儿,本是要嫁给皇子的,即便四殿下不娶,京中哪家贵公子不抢着娶她,眼下被自己的亲哥哥……她怕是唯有一死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证据拿来 任兆瑞悲愤的情绪,感染了周遭的同僚,全都忍不住对念念破口大骂—— “毒妇!” “皇上大发慈悲让她进宫献艺,她居然不知感恩!干出如此下作阴险之事!简直该死!” “必须呈禀圣上,处死这个妖女!” 殷千曜扬起小脑袋,瞪着身旁淡若清风的念念。 “你干出这等事,还有何可辩解!” 念念微翘的眼尾蕴了一丝笑意,“小世子便是如此做出了决断吗?” 殷千曜总感觉她好像在嘲笑自己,“这么多人都说你了,你怎么还不知羞?” “那小世子可知,嘴是种能说任何话的东西,就比如我说……任大人贪赃枉法。” “妖女你说什么?!”任兆瑞大喝。 “小世子瞧,我没有证据,但这话我依然可以说,你知何意吗?他们说我,他们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认。”念念轻声细语地道。 殷千曜似懂非懂地看看念念,又看看任兆瑞。 “那……任大人,你拿出证据来。” 任兆瑞咬牙切齿地剜了念念一眼,随后才将视线转到世子身上,“世子随下官前来,让我儿亲自与你道来。” 任兆瑞的儿子任廷恒,和女儿任兰芳,当时在浮桥上太过剧烈,引来了后来出现寻找念念的太监们。 一群太监眼睁睁看着两个衣衫破碎的人,从浮桥上“噗通”一声滚落进了寒清湖。 也不知是湖水让他们清醒了,还是因为在水中无法行事,两个仿佛成了兽类一般的人,居然喊起了救命。 所以,正是那凌公公带人将他们救下。 走在宫道的长廊中,殷千曜询问着当时的情况,凌公公太监全都面红耳赤,无法描述。 “小世子,那药似乎很是霸道,总之,要不是我们几个有些力气,老奴真要晚节不保了。” 凌公公趁着任兆瑞先一步进屋看他两个儿女,悄悄在殷千曜耳边说着。 殷千曜整张小脸的五官惊得全部放大。 “世子,我儿苏醒了,您请进。” 任兆瑞为免任廷恒药性还在,吓到殷千曜,所以先进屋看完才出来道。 殷千曜稳了稳心神,色厉内荏地挺着胸脯,果断进入。 屋里,站着太医正在收针,床上的任廷恒已经被内侍换了一身宫装,微湿的头发还能想象得出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小…小世子,您、您一定要处死这个贱婢!”任廷恒虚弱中透着愤恨。 可怨毒的眼睛一对上那双勾人的妖眸,被压制下的药性,忽然熊熊燃烧而起,他迫不及待想要她! “啊!快捆住他!” 殷千曜看着床上的男人像四脚蛇般冲他飞快爬来,他小心脏都要被吓破了,转身胡乱抓住一身珠链的念念,躲在了她的身后。 任兆瑞也不知道儿子怎么又发起了疯,自己上前扼住他的行动,让太医给他施针。 折腾了一会儿,任廷恒神色总算平静了下来,胸口上下起伏。 闭上眼睛里的脑海充斥着念念那双魅惑的眸子,“小世子,若是不处死她,不如将她交由在下处置…” ( 第八百八十八章 搜身 殷千曜这会儿重新摆出了他世子的威风,还抽空瞪了念念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又被她勾引自己得逞了。 念念哪里能知道一个八岁小娃心里会想这些七七八八的,她定定地看着满脸赤红的任廷恒。 “任公子,方才在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着,唯有你兄妹二人知晓,你不能自己做了错事,就栽赃于我…” “你闭嘴!”任廷恒睁开眼睛怒吼,却在吼完下一刻着急地闭回眼睛。 “父亲你知我为人,若不是药物,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而我有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药,在湖上……吗?” 任兆瑞狰狞着脸,“自然不可能!念念你还敢狡辩?” “为何不敢,小世子让你们拿证据,你的嘴就是证据吗?我劝大人与公子不要拿你们凡人之躯,挑战我南泽至高律法。” 任兆瑞一口老牙差点被念念的话震碎。 这女人竟敢如此伶牙俐齿! “是何人敢挑战律法?” 一道清美的嗓音忽然闯入屋内,所有人顿时肃然,纷纷恭候在旁,等着行礼。 直到女人优雅的身姿以极慢的速度,步入屋内后,众人方整齐划一—— “见过秋姬娘娘。” 柳叶般微翘的眼尾一点点地在众人身上扫过,秋姬的目光在念念身上多停留了两息,缓缓扬起纱袂,“平身吧。” “千曜也在呢。”秋姬笑着朝殷千曜招招手。 “拜见秋姬娘娘,父王派我负责此案。” “哦?修致那孩子真是的,竟派你来,我们千曜才八岁呢…” 殷千曜身形一顿,脸上有些不乐意了。 “秋姬娘娘,千曜四岁读千文,五岁做诗曲,六岁考白衣,七岁考秀才,如今八岁,当入太学,习无不精,知无不为。” 秋姬俏丽的容颜微微僵硬。 这孩子是在不高兴呢? 接连被两个大人怀疑,让殷千曜失了些耐性,他双手负后,不乐意地看着任家两父子。 “好了,除了你的言供,还有别的证据没有?” 任兆瑞眸光一凛,表情明显不悦。 “小世子,老臣断言,证据就在此恶女身上,她随身带着那样的药,定会有残余。” 任廷恒眼睛顿时大亮,他身上的药效没有全效,还要不够呢。 “身为被害者,在下希望能够亲自给念念搜身!” 在场一众年长者全都听明白了任廷恒的意思,只有殷千曜没听出其中利害。 “搜身这个提议好,那就搜吧。”殷千曜点点头。 “这……不好吧。”秋姬为难地开口。 念念忽然对她一笑,“秋姬娘娘说的甚是,只有一人搜身有失公允,不如您留下来做个见证?” 秋姬脑中一个咯噔。 好机灵的丫头,她若是留下来,任廷恒要做什么,她如果不管,岂不是正好被人诟病。 “嗯嗯,秋姬娘娘也是女子,这样做很稳妥。”殷千曜煞有介事。 “那就麻烦娘娘了。” 任兆瑞并不担忧什么,此前他就派人打探了秋姬的心思,她是绝不可能站在念念这头。 第八百八十九章 我在命令你 秋姬推辞不却,果真留了下来。 “搜吧,可别做出格的事。” 如此说着,她缓缓落座,拈起茶杯喝了起来,眼神并没有看向两人的动作。 任廷恒瞥了眼秋姬的态度,明白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眼珠子一转,不如大胆一点,把这女人的嘴堵了做,秋姬娘娘说不定也不会阻止。 殿外,几个心慈的太医担忧,其中一个默默退去,想办法去寻四殿下。 “念念在哪!那个贱人!” 任兰芳被婢女搀扶着冲来,很快被她爹挡下。 “你大哥在给她搜身,你不好好歇着,乱跑什么!!”任兆瑞火大。 如今没了名声,还敢在外人的眼前晃悠,败坏任家的声誉。 “搜身?!” 任兰芳一喜,太好了,那贱人,哥哥肯定会弄死她! 屋里,任廷恒充斥着欲火的赤目,在念念过分姣好的身子上游移,整个人蓄势待发。 忽然,他一个猛虎飞扑。 砰—— 外头纷纷听到动静,任家父女不约而同地勾了唇角。 他这儿子威猛过头了,玩个女人还要搞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任兆瑞没有放松警惕,侧耳听着秋姬是否阻止。 不等一会儿,又传来了巴掌声,却没有秋姬的呵斥,任兆瑞满意地点点头,这回不管念念有没有罪,他都不会让她就此活下去。 然而,此时的屋里。 秋姬柳叶般纤细的眸子,此时瞪成了圆形。 “你、你……” “秋姬娘娘怎么了?我打的是他,可没打你。” 念念此时踩着任廷恒光溜溜的背,气势柔中带狠,秋姬一时间竟有些胆怯。 下一瞬,念念双手一扒,脚下的男人没了任何避体之物。 她嫌不够,把任廷恒的身子翻转过来,让秋姬看个过瘾。 “啊——” 秋姬立即捂眼。 这声尖叫也被外人理解成念念的,所以无人打扰。 “你这女人,想怎么样!” 任廷恒低吼,却不敢让别人进来看到他丢脸的模样,他刚刚已经被念念狠踹了一脚,此时下体几乎要废,脸上也火辣辣地疼。 “什么怎么样,你是期待什么?以为我会杀你?我才懒得这么做。” 任廷恒:“……” 他没这个意思,这女人是不是疯子! “只是秋姬娘娘刚刚的表现,让我不大满意,我以德报怨,让她看看年轻的身子。”念念语气慢慢悠悠。 “放肆!”秋姬侧着头咬牙切齿。 “秋姬娘娘,我相信你会特地来此,就是为了给念念作证的对吗?” 念念俯身扣住任廷恒的脖子,以极为恐怖的力量将他硬生生在地板拖行,拖到秋姬面前停下,她一脚踩在任廷恒的胸膛,一手勾起秋姬尖尖的下巴。 笑如鬼魅。 秋姬心脏瞬息停跳,有种不敢对视的恐惧感。 “你、你……你个青楼女子,你别想威胁本宫!” “秋姬娘娘看来不懂状况,我在命令你,一会儿你出去告诉他们,这小子想害我,不仅之前给我下药被反噬,刚刚更是要借搜身之名玷污我,听明白了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 第八百九十章 按我说的做 “如果秋姬娘娘不想在这个屋子,坏了名节,就按我说的做。” 念念说得极为郑重,话音落时,手已经扯上了秋姬的衣服。 “啊——救命!” “嘘~别叫,他们只会兴奋,他们以为是我在叫呢。”念念嘴角的勾阴森极了。 秋姬彻底后悔留下,还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 她当时想着方便任廷恒行动,却没想到他是个废物! 想到自己的名节真有可能被坏,眼泪瞬间滴落。 她不行,她是皇上的妃子,如果名节坏了让皇上脸面尽失,她必定要受凌迟之刑。 “念念…是本宫的错,之前本宫对你态度不佳,其实本宫一直很喜爱你,可谁让皇上那过不去呢?你原谅本宫,我之后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 念念轻拭着她漂亮的泪珠。 “念念我不喜欢听不懂人话的,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没让你说的,你不要自作主张。” “是是!本宫知道,是任廷恒害的你!本宫会揭发他的罪行!” 任廷恒气得想大喊来人,可胸口上的那只脚,看起来小巧玲珑,可一旦压在身上就好似千钧山峦,他连吸一口气都变得奢侈。 殷修涵冲进屋子里的时候。 就见念念抱着哭泣的秋姬,怒视着滚落在一旁的任廷恒。 “连秋姬娘娘你都肖想,畜生!” 殷修涵吓得将门一关,“母妃!念念!” 念念好像刚看到他一般,欣喜一闪而过,化成了悲凉。 殷修涵心疼得肝都碎了,上前将人抱入怀中,“念念…念念…” 秋姬落泪的眸子涌现愤恨,自己的亲儿子居然不先关心她! 谁让殷修涵太久没见心爱之人,乍一见到思入骨髓,还如此妖娆美丽的念念,他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念念随他抱了一会儿,随后才脸色苍白地推了推他。 殷修涵顿时想起她不能受力,连忙放开,眼中加倍的心疼几乎要溢出。 “你先看看你母亲吧,她受惊不小。” 殷修涵点点头,心思回到秋姬娘娘身上,“母妃,发生什么事了?” 秋姬娘娘拉着殷修涵的宽袖,指着地上半晕状态下的任廷恒,“这小子借着给念念搜身的由头想坏她的身,被本宫阻挠后,又对本宫出言不逊。” 殷修涵的眸光霎如寒冰。 “还有,此前是他想给念念下药,却反而自己吃了,犯下欺妹的滔天罪行,修涵,你必须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殷修涵神色凛冽地颔首,“母亲,你先回去歇着,这里我会处理,绝不会让他好过。” 秋姬巴不得马上走,把念念的事办好,她快速起身离开。 屋里只剩殷修涵和念念两人。 殷修涵不舍得离开,他知道出去后,又要遵守不能见她的诺言。 “念念,你抱抱我好吗?” 念念抱他,她就不会太过难受。 她点点头,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 “修涵,对不起,任家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与你有何干系,不是她兄长犯的事?” 殷修涵嘴角荡出甜蜜,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揉捏。 “唉,是与我有关的,当时任小姐朝我撒一种红色的粉末,我害怕,拿出扇子扇了回去,这才害得他们两人中药。” 第八百九十一章 我们一起走 殷修涵眼神结冰,他没了解多少经过,以为只是任廷恒一人所为,现在听来,任兰芳也不是个东西。 “念念你做得没错,不用道歉,他们两人罪有应得,何况我情愿是任兰芳被折辱,我也不希望你受一点伤害。” 半醒的任廷恒听到这句偏心到天边的话,两眼一翻,结结实实晕了过去。 念念松了口气,笑得舒缓。 殷修涵真是好得人神共愤了,只可惜…… “砰——” 房门忽然被人踹开! 才抱了半刻钟不到的念念一个扭头,霎时眸光微变。 从门口缓缓走入的男人,一派的霁风朗月,分明闯了别人的屋子,姿态却仿佛在闲庭信步般悠然。 “本王听闻此处有案子,闲极无趣,特来解闷,未打扰到各位吧?” 白宁徽起扇遮唇,儒雅得让人险些认不出他。 殷修涵悻悻地松开念念的发丝,顺势查看她的衣冠,亲昵地捋了捋头发和衣摆,这才对上白宁徽。 “瑄亲王好兴致,但此处的事,本王已经查明。” 跟着白宁徽入宫的思君上前行了一礼,随后笑道:“是不是念念顽皮惹事了?四殿下可不要太惯着她了。” 任兰芳跟着冲进来,目眦欲裂。 眼见殷修涵看着念念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她的眼睛顷刻模糊不堪。 “殿下,芳儿被她害得好苦,求殿下做主啊!” 她身躯倾倒,盈盈跪拜在男人脚下。 “四皇叔,到底怎么样了?”殷千曜一心记挂着案子的结果。 “此乃任廷恒所为,与念念无关。”殷修涵迅速做出决断。 “四殿下你!” 任兆瑞气得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白宁徽,连忙转投。 “大辛王爷,求您评评理,我一双儿女被那个妖女祸害至此,四殿下竟然查也不查,老臣实在不服啊!” 众人的目光全部转向白宁徽。 如果说之前的情况,还能私下里处理,此刻多了一位大辛的王爷,就变得十分不一样了。 南泽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变成笑话。 殷修涵厉眸扫过任兆瑞,对他的做法俨然不满。 “瑄亲王,这件事乃我南泽之事,还请不要插手。” 念念眼尾一挑,没想殷修涵平日看起来温润,对上白宁徽这种凶名在外的居然丝毫不惧。 白宁徽浅笑,“本王无意多管闲事,可方才听来,受害者反倒有罪,听来可笑!” 念念美眸微微眯起,看出这男人是来找茬了。 之前殷修涵在,这事很快就能结束,多了这么一个幺蛾子,看来不好办了。 如她所想,白宁徽冷冽的目光投来。 “此女连面都无法示人,太过可疑,四殿下莫要被人戏耍的好。” 殷修涵脸色沉沉,沉吟半晌,转眸看着念念,“今晚的献艺不能出差错,你先行去练,这里有我。” 念念一愣,唇瓣紧抿没有出声。 他要自己一个和白宁徽硬抗? 念念竟然生出了不忍,小手扯住他的袖子,“我……我们一起走。” 思君幽幽叹了口气,“念念啊,这里不是你任性的地方,你们都走了,留下任大人他们一家可怎么办?” 第八百九十二章 怼人怼到底 念念无视她,认真地和殷修涵解释,“今晚最重要的是晚宴,等我奏完再来查也不迟,你一个人留在这,又拿不出证据,没有意义。” 殷修涵虚搂着她的肩,嘴角的笑意只有对着她时才会显露。 “念念说的对,那我们走吧,等晚宴后再来收拾他们。” “造孽啊!” 任兆瑞扑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 任兰芳泪都哭干了,殷修涵也没理会她,身子一歪,昏死过去。 思君眼中闪过无人可察的嫉恨,手指也拉上白宁徽的袖子,“这念念也太不像话了,宁徽,我们走吧。” 殷千曜小脚一跺,“都说我来查了!来人,把任家兄妹带走,好好盘查!” 任兆瑞不可置信地抬起脑袋:“……” 不省人事的任家兄妹:“……” 不明就里的御林军:“……” —— 殷修涵把念念送回了乐坊,让她乖乖待在这,不要弄丢了。 等殷修涵一离去,念念就当着乐坊众乐师的面,大摇大摆地转身走人了。 “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几个舞姬在乐坊附近寻了半天,也没寻到念念的踪迹。 其中一位身材格外修长的女子,气得花枝乱颤。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而已,居然还找不到机会了,可恨!” 对方轻功相当了得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又各种惹事,身边总有人在,下手的时机难寻得很。 直到晚宴将近,念念才和乐坊的乐师一起出现在殿外等候入场。 “咦,母亲,那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念念吗?” 渐渐入席的官眷们听说此次来了青楼女子,刻意从念念那经过。 “离这种东西远一点,别被污秽之气弄脏了。” 乐师们恼怒地瞪向念念,就因为她,连着他们也被鄙夷了一番。 念念却十分自在,“能轻易被污秽之气所侵,想必本身也缺乏正阳之气吧。” “你!” 那位官家夫人差点冲上来打人,念念连忙摆手,“夫人莫急,我今晚可是皇上亲自请来奏乐的,您不好这样乱来吧。” 仙肃玉看待了,他活了半辈子没她这么嚣张过。 看着那位夫人还真歇了火,他小声问,“你就不怕事后报复吗?” 她已经拿这借口挡了许多事了,这又不是奏一辈子的乐不走了。 念念扬了扬手,“无所谓,谁知道我一会儿奏完乐,会不会被皇上欣赏,留在宫中呢。” 仙肃玉哑口,身后那群乐师全都痴痴地笑了起来。 “哟,春秋白日梦呢这事,还想留在宫中?你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吗?” “就是,我们这些人身份虽不算高,也都是正经乐家出身,你这贱籍休想!” “看来刚刚又施了媚术,跟四皇子撒娇呢,但这宫里,还是皇上说的算!” 负责走流程的礼部快速制止了她们闲聊,安排几队人进入候场。 仙肃玉的琴贯穿整场,早早离开,不多时从宴席间传出奏乐。 端坐上方的云皇笑得和善,“听闻瑄亲王与思君姑娘相识甚深?” 思君羞涩地低头。 殷修致瞥了一眼,只觉得好笑,都被玩过这么多次了,还能装得出纯情。 白宁徽没有避讳地颔首,“是。” 第八百九十三章 羞辱场 座席稍远的地方当即窃窃私语了起来,众人都没想到堂堂大辛王爷,居然喜欢风尘女子。 其中一些惊艳于白宁徽美貌的世家小姐,眼神中透着妒意。 思君骄傲地挺了挺胸,很是得意。 等回到大辛,她恢复了王妃的身份,这些人定能惊掉下巴。 云皇和殷修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让他们两人离开了。 远处的乐声和舞声是温雅小意的,完全不影响众人说话议事。 “瑄亲王既然来了我南泽,朕自当好好接待,可不知朕有一事相求,王爷可否帮忙?” 白宁徽放下手中的酒殇,“云皇请说。” “近些年南泽与大辛商贸频繁,可大辛竟要加我关税,朕觉得很为难。” 白宁徽明白了。 “涉及到大辛朝廷的政令,云皇应该知道我一个小小的闲散王爷,无法更改。” 云皇略显不满,“王爷过谦了,这事你一定办得到,先不急着回朕,等留在南泽多玩几日再决断不迟。” 思君脸色微寒,轻轻拉了拉白宁徽的手臂。 如果要被留在南泽,他们就回不了大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去,关税什么的不如先答应这老家伙。 白宁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对云皇道,“那本王就留在南泽,感受南泽风光。” 事情没谈妥,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一时之间无人再开口,现场空气冷凝。 “父皇,接下来这曲,是以灵妖阁名妓为首演奏的《锦鲤抄》,不妨听听?”三皇子殷修致出声缓和。 顿时,云皇脸色好了几分。 “让瑄亲王见笑了,朕想着你与思君姑娘交情不错,便破例请来了她阁里的姊妹献艺,让王爷你一睹为快。” 云皇字里行间都带着羞辱。 感受着下方那群达官贵人的鄙夷之色,思君指甲掐入肉中,等着吧,待身份恢复,她定会怂恿白宁徽和白宁烨攻打南泽,到时候她再回来看他们的笑话。 “谢云皇厚爱。”白宁徽执酒谢恩,眸色晦暗不明。 念念入场,落座于侧边,位置并不显眼。 可她一身红装,妖精般的眸子一抬,瞬间俘获了所有人的眼睛。 “啧啧,不愧是灵妖阁,这股妖媚,让人着迷啊。” “王大人可小声点,四殿下还在呢。” “呵,四殿下在,可皇上也在,让这女人进宫,不就是羞辱她吗?让她知道自己和四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云泥之别。” 众人小声调笑,一双双带着戏弄的眼神,看好戏般全部投往念念的方向。 谁都不在意她今日要献什么艺,这就是个大型羞辱场,他们越是蔑视,相信云皇越会感到愉快,做臣子的当然要尽力。 仙肃玉的琴声先行扬起,是与此前的曲调全然不同的灵动跳跃,众人觉出了些新鲜。 不得不说,他当之无愧南泽第一琴,就这么几声就让人感觉进入不同的世界。 小钹轻碰,二胡声起! 众人神色大变,强行蔑视的目光瞬间转为不可置信。 第八百九十四章 锦鲤抄 红衣女子明眼可见的力道十足,奋力拉出的二胡声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激昂与豪迈,竟有叫人热血翻腾之感! “这……是二胡?!” 一位老臣忍不住惊叹出声。 二胡在他们记忆中,尽是伤春悲秋,哀场绝响,何来的如此振奋之感? 紧盯着殷修涵的云皇,也在这一刻收回了目光,诧异地盯着念念。 与他想要的结果一样,所有人都关注着她。 可又让他失算了,奏起二胡的她,在所有人眼中似乎不再是什么风尘女子,而是夺目到刺眼的美妙之人。 不知是否有风,念念拉着二胡时,摇曳的衣袂仿佛自成流风。 曲子自有悲意,可更多的却是繁华与大气,一眼入目是百花齐放于盛世之城,红艳如墨,万灯齐飞于天宇遨游,无日无夜。 这是在南泽极少有的曲调,在这曲之前,仅有江南莺语、笛琴幽鸣。 此曲一出,无法阻挡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感官。 已然撤去的一些乐师和舞姬,驻足回眸,心中震撼。 他们手指发痒脚指欲动,几乎要克制不住想为之伴奏,为之一舞。 仙肃玉指尖跳跃,一滴汗从他额角落下。 他根本没想到,二胡对这首曲子的作用如此之大,他的琴声完全被压住,无法展露,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可以说,之前他们排练多少次,都没有灵魂,只有加入了她的二胡,这首曲子才活了过来。 仙肃玉想到了宫里的老胡师钟梨先生,那日回来教他曲子时的兴奋,啧啧称赞无法克制,原来是听到了念念原版的奏乐。 的确,这首曲子让人不能拒绝。 大殿中央舞动的舞姬踩着鼓点,身姿跃然,美得人眼花缭乱,舞乐之兴盛将所有人的兴奋点拉满。 看着白宁徽如此专注的眼神,云皇心中渐渐被一股自豪之感盈溢。 “好,这就是我南泽大国才有的舞乐!” 殷修致转头一看,无奈地轻叹。 又被她逃过一劫。 再看他那四弟弟,沉醉得坐都坐不稳了,要不是场合不对,殷修致能一脚把他踹醒,真是没用! “阳光微凉 琴弦微凉 风声疏狂,人间仓皇 呼吸微凉 心事微凉 流年匆忙,对错何妨。” 女人长睫敛了一半的眸子,珠帘下的红唇轻巧地嚅动,随着乐声细细唱着歌词。 《锦鲤抄》没有太多的二胡伴奏,偏偏钟离先生觉得不行,让她一路将小调全部奏出,弄得她没的休息。 等拉完后,后背竟多了一层薄汗。 另她有些意外的是,拉完后起身,全场击掌称赞。 “不愧是云皇钦定,让臣下们大开眼界。” “云皇英明,此曲突显我南泽之华,令我等傲然。” 念念睨了眼这些彩虹屁飞上天的老头,有些想笑。 是她给的曲! 她抱起二胡起身行礼,准备撤退。 有幸参宴的殷陶然莫名吃味,问向云皇:“父皇,大辛有客而来,那女人居然还遮着脸,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下座同样不满的小姐们眼睛一亮,不愧是公主! “是啊,听闻这念念二胡不精,今日说不定混了个歹人进来,皇上不能不查。” ( 第八百九十五章 念念未必是念念 “哦?竟有此等事?”白宁徽提出质疑。 思君神色添了忧愁,“念念姿色不甚出众,故而从未卸去面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做了些不该做的,反而害的念念遭受无妄之灾。” 这话说的颇为情深义重,若是像殷陶然那样的直肠子,也只会听出思君在为念念担忧。 但上座下座一群的老狐狸,明显就从这话里听出了一场好戏。 任兆瑞刚想反驳,倘若这个不是念念,那他一双儿女的事,要找谁算账。 然而下一瞬转念,任兆瑞重新坐稳。 不论此人是不是念念,刚刚当了那么多人的面干出歹毒之事,受罪的也还是她! 尤其是…… 任兆瑞朝着思君的方向望去,如果这女人能够否认台上的人是念念,又能多加一个谋逆的罪名。 如此思量了一番,任兆瑞朝身上的私卫小声轻语。 和任兆瑞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暗潮涌动。 “如果此人不是念念,这可不好办啊,四弟…”三皇子殷修致笑着看向身旁的殷修涵。 殷修涵抿唇,森冷的目光掠过暗中做着小动作的大小官员,心中焦虑不安。 他并没有见过念念的真容,即便见过众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证词。 这可如何是好…… 咻—— 一个小小的纸箭射入思君的裙下。 思君不动声色抓着纸箭离开座席。 “思君小姐,我家大人有一事相求。” 思君扬手打断来人的话,“直接开价吧。” “五千两白银。” 思君蹙眉,“五万两,否则免谈。” “噗嗤。” 听着众人纷纷要验明念念的身份,小郡主殷凝霜骤然笑了出声。 这声突兀的笑声将众人的目光转移,殷修涵眸色大亮,对啊!小丫头见过念念,她可以! 柱边,黑暗中的男人视线回到了思君身上,“看来是免谈了。” 思君脸色一青,“五千就五千!郡主的话未必能有我的作数!” 男人垂眸,拿不定主意。 思君赶忙争取,“不如这样,你去把晟老王爷叫来,我来劝劝他,让他把女儿带走。” 男人精光一闪而过,这女人……果然有手段。 “可这马上就要让念念露脸了,你来得及?” 男人瞥了眼席面,小郡主正拿公主也未必是真公主的事数落殷陶然,皇上从中调合。 “不会,念念如果想露脸早就露了,她必定会拖延时间。” 男人想了想,知道现下时间紧迫,拿出一张千两银票,“事成再付余款。” 思君没有离开,等着晟老王爷来。 如果只是五千两,她根本不必牺牲这么多,可一想到念念有可能就此消失,她就不能不尽力。 晟老王爷一听说明动颖都的思君找他,脚底摸了油一般快地赶来。 “思君~” “老王爷,思君有一事相求。” 思君挑着勾人的眼尾,吊着晟老王爷的视线,婀娜地步入了休憩用的小间…… 席面上,殷凝霜见皇上护着,她拿殷陶然没办法,转而护向念念。 “你们要不信念念是本人,就让她掀了遮帘,我见过她本人,可以替诸位辨别。” 官家女眷闻言,眼中皆露鄙夷。 云皇察觉白宁徽的神色,发现他极有兴趣,便投其所好,“既然有人证,见见倒无妨。” “念念,把遮帘撤下。” 被阻了离开去路的念念,眉梢一挑。 “你们似乎还未征得我本人的同意。”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八百九十六章 众筹吧 席面一片寂静。 未至须臾,哗然四起! “这贱婢说什么?!”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要你同意!” “不可理喻,大逆不道!皇上,必须下令杖杀!” 云皇脸色极其难看。 “看来,南泽仍处于蛮夷世代,动不动喊打喊杀,有伤大雅。”白宁徽突然出声。 云皇脸色更加难看。 这种损伤他颜面的事,白宁徽一个大辛王爷,当然喜闻乐见! 杀气凛然的目光霎时投向念念,都怪这该死的女人! 念念视若罔闻,淡然自若,“想见也不是不行。” 众人渐渐放低了讨论声,想怒骂她却还希望她说下去,毕竟只有揭了她的真容,下面的事才能继续算计。 念念仿佛算准了这些人的态度,将二胡放在椅子上,缓缓起身。 “就是现在!”暗地里,一道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 念念:“众筹吧。” “等等!先等等!等她众筹完把钱一道卷了!”暗地里,那道声音立即收回自己的话。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这女人胆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在跟谁说话! “一万两。”四皇子殷修涵赫然出声。 众人:“……” 只是看个脸,四皇子该是看过了,还出一万两?! “南泽看来并不富裕,一万两也拿得出手……五十万两。” 噗—— 不巧喝下一口酒的任兆瑞,瞬间喷出。 五十万两!这个白宁徽莫不是个疯子! 殷修涵探究地看着白宁徽,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那本王便追加十万两,念念的容貌我自然是见过,本王的财帛也自然是念念的,给多给少都一样。” 众人凉气倒吸。 四皇子这是当众承认了念念的身份! “胡闹!”云皇大怒。 皇后乐见其成,连忙安抚,“修涵一定不是那个意思,一定不是想娶念念为妻。” 殷修致瞥了眼不安分的皇后,把她家太子弄死,她还是不知道收敛。 “父皇,四弟不过说说助兴的话,有外人在,我们不讨论这些家事。” 云皇深吸几口气,觉得老三说的对,不管怎么样,不能让白宁徽看笑话。 他瞪向念念,“哼,谁允许你众筹的!朕的命令你必须执行!” “那打扰了。” 念念抓起二胡就要走。 云皇差点没被她气背过去。 “拦住她!” 念念脚步停下,“皇上,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你这样白嫖不好吧。” 白!嫖! 她敢说堂堂一国皇帝白!嫖! 四下阒然,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引火烧身。 云皇眼睛里都是漩涡,俨然已经要被气死了。 殷修致难得没有出声,如果父皇就这么过去了,自己顺利继位也算不错,这念念还挺有用处。 “呵,念念出身风尘,请父皇莫见怪。”殷修涵为念念说话。 云皇眼睛一点一点恢复视觉,狠狠瞪着殷修涵。 这小子明显是在暗示他不该让个风尘女子进宫,现在这情况属实自己活该。 “别停,你们继续众筹,不然这宴席就完不了了。”念念主动催促。 (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一万两算什么 台阶已经递来了,云皇要不跟着下,老脸也保不住,只好默不作声,不管念念众筹的事了。 “我没啥钱,也筹个一万两吧。”殷凝霜乐不可支。 其余人等,再没动静。 “筹了这么多,念念姑娘该不是还不满足吧。”任兆瑞挑事地问。 “嗯?我刚刚没说吗?所有人都要出钱,才算众筹呢,最低一万两。”念念语气轻巧地道。 众人:“……”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 “那敢情好,我来帮你收钱啊!” 六皇子殷修湛振奋地起身,敲锣打鼓地要钱! 这种好事被抢,殷凝霜有些不服气地拿出一万两,“你别以为你收钱,你自己就不用出钱了,快拿出来!” “我是这种人吗?我早就准备好了,支持我们小念念五万两哼哼!三哥,你要比我少,就有点丢人了呢。” 殷修致脸色铁青。 硬生生掏出五万两甩了过去。 “三嫂,王府中馈你在执掌,你不可能比三哥少吧。”殷修湛真是个捞钱小能手。 “什么!我与王爷是一家人,怎么还要收!” 殷修湛扣扣耳朵,“啊?念念说的可是每人呢,你这带来的侍女也得出钱呀。” 这句话落,事不关己的一部分人,脸也全部黑了。 “这不行!” “那女人丑如熊鳖的脸,我们才不看!” “对!谁要看她啊!” 念念好心提议,“无妨,不看的离场。” 众人面面相觑,纠结万分,不是说好来看她出丑!结果为什么觉得他们自己出丑的更多! 怎么办,这要是离席,岂不是下了皇上的面子。 可不离席,每人一万两,他们拿不出手啊! “可……我没那么多钱怎么办?”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姐问。 “不是说了吗,没钱就离场。”殷修湛没耐性地道,转头又和他七弟收钱了。 “我……”小姐低头,不知所措。 殷修湛突然灵光一闪,“不如这样,我可以借你们钱啊!来来来!写欠条!” 念念瞥了一眼角落里欲散未散的舞姬歌姬,她们想侥幸逃过殷修湛的捞钱手,怕是不会如意的。 殷修湛来到白宁徽面前,脸色就有些发怵了,这男人可怕得很,他不知道能不能要得到钱。 “嘿嘿,王爷,一言既出……” 啪—— 一叠五十万银票落在殷修湛手上,给他震晕了。 真的给了!!! “大辛瑄亲王!五十万两——”殷修湛扭头就把手中这一大叠钱亮相。 瞧瞧,瞧瞧!谁说他们大辛穷!谁说大辛不如南泽!他们哪来的脸面坐在这? 被殷修湛如此一激,百官纷纷掏钱。 “不就是一万两吗?平日里买点心的开销罢了!” “对!区区一万两算什么,我少喝一潭酒的事!” “哼,你们看,我随身都带十万两之多,一万两嘛,走几步路就会掉,我都懒得捡!” 念念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下接一下的惊骇,没想到白宁徽还有此等作用。 等殷修湛来到身前,他手里竟然抱不住那些银票了,还真该撒了几张出去,好在自家有私卫,不肯给别人任何捡漏的机会。 “念念,你猜有多少?” “呃……太难猜了。”念念为难道。 几个皇子加白宁徽,都有七十多万两了,再看文武百官和女眷,突破一百万两轻轻松啊。 “嘿嘿,父皇也没有丢人,给了十万两,所以我手上是三百多万两呢!!” 殷修湛开心得差点当场撒钱! 远处的歌姬舞姬互相交换了眼神,三百万两……呵呵,都是他们的了!! ( 第八百九十八章 她究竟是谁 “诶!那几个是不是没给钱,没钱就离开!” 殷修湛立即反应过来,朝着那群留下的歌姬舞姬嚷嚷,在场的好些家仆都因为主子不给钱而离开了。 “就是现在,上!” 一声令下! 那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瞬间飞冲而上! 殷修湛脚步一顿,“有刺客!” 出声的瞬间,那群歌舞姬已然轻功扬起,将不远处的念念团团围住! “今天你的命留下,钱也要留下。”为首的女人,声音无比难听。 “护驾——” 席面上兵荒马乱,殷修涵让自己的人去保护皇上,自己朝念念的方向冲去。 晟老王爷才满面红光的回到位置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灵光一闪,“霜儿快走,这里危险!” 混乱中,殷凝霜被带走。 “王爷,我怕。” 思君跑到白宁徽身侧,刚要依偎入怀,正巧白宁徽一个起身,被错位开来。 “你怕?曼曼,你的轻功最是了得,定可全身而退,莫怕。” 安慰的语气中稍稍带了丝狐疑,思君不知为何心虚了起来,连忙点头,“是这样,可你在这,我不自觉地想要依赖你。” 白宁徽含情一笑,意味深长。 念念扫了一眼大言不惭的女人们,手里抓起那把精美的二胡。 “上回有个老色匹,被我一脑袋敲傻了,不知道今天谁会有这种好运气。” 为首的女人一个冷哼,“看起来年纪轻轻,还挺会威胁,不过小姑娘,劝你还是把最后的话改为临终遗言吧,否则后悔莫及!” 话音未落,数柄暗器如狂蜂般嗡鸣而出! “呵,你们还是自己悠着点,暗器除了伤我,也会伤到同伴。” 念念脚踏椅背,凌空一跃。 “同伴?抱歉,我们只是接了同一个任务,可不是什么同伴呢。” 为首的明显轻功不逊于她,竟和她同速攀升。 两人在眼花缭乱的暗器中游刃有余,踩着底下人的脑袋不断躲避与追逐,从远处看,一抹红一抹黄,你追我赶,正是要飞入云端。 “呵~我追到你了。” 黄衣舞姬忽然变了腔调,放出男人的声音,一下闪现在念念面前。 “哦?你真棒。”念念眯眼一笑,眸光森寒。 忽然,舞姬面色一顿,手中的匕首调转方向,没有按原计划没入对方的眉心,另一只手抓住念念面前的珠帘。 动作改变,让她失了先机,胸口被念念一脚踹中。 她宛若未察,内力一震,将念念的珠帘震断。 天空中,红色的珠子散落,好似下了红雨。 任兆瑞欣喜若狂,那女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念念!”殷修涵被外围的刺客阻挡了去路,朝着天空大叫。 “王爷,要去帮忙吗?”一痕紧张地问。 思君眸子一沉,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必。”白宁徽抬手制止。 思君这才恢复了艳丽的笑容,那丫头上了永夜殿的悬赏榜她也有听说,看来离开的时辰到了。 天空中,念念一脚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没有了踮脚,她自然下落。 黄衣舞姬紧盯着她脸上的红珠一点一点减少,这丫头究竟是谁…… ( 第八百九十九章 到底杀不杀 “哈!这小妮子是我的了!” 一条披帛挥舞而上,缠入念念的脖子! 念念:“……” 这是把她当成上吊用的树了? 不等她动手,黄衣舞姬大叫,“你做什么!” 对方没反应过来,黄衣舞姬几个闪现,一脚踹翻挥舞披帛的女人! “你!你什么意思!现在就开始抢人头了吗?我们一起拿下再抢不行吗?!”女人气得吐血。 “住口!” 黄衣舞姬大喝,迅速将念念接住,抱在怀中。 远处看戏的众人一时无言。 这些人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杀那女人! 关于这点,杀手们同样的疑惑。 黄衣舞姬才不管他们,低头认真确认怀中的女人。 “嗯?你不是我家曼曼!” 唰—— 丢开! 念念:“……” 众人:“……” 刺客:“……” 已经露出真容的念念被人从空中丢下,她快速落在屋檐上,一路飞奔向老皇帝的方位。 “看来各位并没有兴趣抓刺客啊,皇宫的防卫实在让人失望,万一皇上龙体有损,你们可怎么办呢?” 御林军气得磨牙,你要站着给他们杀,皇上岂会有损! “保护皇上!拿下刺客!” 原本是多对一的局面,如今被迫多对多,杀手们只想杀念念,现在却不得不开始应付皇宫守卫。 “江湖事江湖了!你们别乱来!否则我连你们老皇帝也杀!”其中一人叫嚣。 念念拱火,“我劝你别嚣张,这里是皇宫,皇上乃真龙天子,受帝星护佑,凭你们这些老鼠屎可动分毫?” “嘿!我今日就要动动看!看那帝星能拿我如何!” 无法反驳的老皇帝:“……” 该死的念念! 随着念念越来越近,众人恨不能她死在这的目光渐渐产生变化。 红若烈火的女人如流星般闯入。 已经没了阻挡的容貌平静如水,却无法凭淡漠的气质,掩盖掉妖艳无双的容颜。 曾经震撼过殷修致的伤疤,在这一刻,同样震撼住了所有人。 魔爪般的伤痕不仅没入颈项,更顺势沿锁骨下滑,最后被齐胸襦裙遮挡,泛着火一样的光晕,让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啊!不是!” 一痕懊恼,他还以为这人会是他们的王妃,可这明显不是。 思君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听到一痕这可惜的语气,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这死丫头!遮掩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艳冠群芳吗?! 想到自己露出真容,是在灵妖阁那般不堪的地方,对着那群污秽的男人,思君的双目被嫉妒充斥。 殷修涵愣神了半晌,寻回理智后快速追上。 这就是他的念念吗? 她的伤,竟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 一般人追不上念念,殷修涵还离有十几步远,方才丢了念念的黄衣舞姬重新赶上。 “哼!你不是曼曼,那就只能受死了。” 念念白眼翻出天际。 “咦,不得了,这白眼你倒翻得很像……可惜不是!” 黄衣舞姬已经没装女声了,手中匕首瞬间挥出。 “我去你大爷的智障儿童!” 念念气急败坏,一脚把这人妖踹飞! 远处看热闹的相西归冷哼,“废物。” 第九百章 挑衅云皇 刺客虽然是正经杀手,却抵不过御林军人数众多,很快就被镇压。 “哼,我说什么来着,你们没用。”念念叉腰鄙视。 回头看了眼自己撒得到处都是的银票,念念马上给殷修湛一个眼神,“快,去把钱给我捡了。” 身为六皇子,殷修湛能干出捡钱的事? 文武百官差点破口大骂。 转眼间,殷修湛“呼呼呼”地就跑去捡了,那速度快得生怕别人抢他的钱! “好了!都散了吧!” 云皇气得手脚哆嗦。 念念一个挑眉,满脸兴味地看向老皇帝。 “皇上,您说什么?” 这略带质问的语气,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 “朕说散了!你耳朵聋了吗?” “没聋,但我看不出到了该散的时辰,我在皇宫被刺杀,皇上不会要放着不管吧,方才那女扮男装的舞姬,御林军没抓到呢。” 云皇面红耳赤,完全没想到之前在自己面前还战战兢兢的蝼蚁,如今敢用这种挑衅的语气和他说话! “那是御林军和颖都府的事!与你何干!” “啧啧,大辛王爷还在此处,皇上竟能说与我无关。” 云皇莫名其妙,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却见念念好心解释,“我是受害者,自然要知道他人为何要害我,皇上竟说与我无关,这不就暴露了南泽律法毫无人性吗?” 砰—— 云皇一掌击案,巨大的声响吓得底下面无血色,纷纷跪地。 “念念。” 殷修涵来到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念念回眸,带着他回到他自己的座位,“四殿,你好好喝酒吃饭。”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心软,闹得这么大,自然要有点收获。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和皇上说话!皇上,下臣有一事禀报,此女在宴会前坑害我儿,求皇上做主!” 任兆瑞气势汹汹地上前跪地。 “好!朕这就给你做主!” “什么?任大人要当众把你家儿子和你家女儿喜结连理的事,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念念无心道。 任兆瑞:!!! 他气啊!该怎么样才能杀了这女人! 听着一片哗然的声音,任兆瑞被气哭了,“皇上,念念给我家孩儿下药,害他至此!” 云皇咬牙点头,“好!拿下!” 殷千曜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慢着!” 悠闲看戏的三皇子殷修致:? “曜儿,为何?” 众人疑惑的目光移了过去。 “这事我们不是查清楚了吗?药是任兰芳自己带进宫的,此前我还与守卫问过呢,任廷恒不肯承认,还想欺负秋姬娘娘,大家当时不是都在场知道了吗?” 殷千曜单纯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任兆瑞险些吐血。 “怎么还有秋姬的事!”云皇大吼。 想装不知情的秋姬,脸色难堪,“并、并非如此,是任廷恒想借为念念搜身的名义调戏她,我不允,他出言不逊……” 皇后眼睛大亮,“这任廷恒简直该死!” 任家从前与四皇子交好,自然是三皇子一派,即便如今太子已没,她也不想眼睁睁看殷修致上位! 殷修致没想到事情会惹祸上自己的身,连忙制止,“曜儿!不可胡言!” 殷千曜大受打击,“我没有!是父王你让我查的!我有很认真。” [我们来赌,这世间无人在乎你的想法。] ( 第九百零一章 念念阴险至此 念念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回荡。 殷千曜连忙摇摇头,他不信! “来人!把任廷恒和任兰芳带上来!我们来对峙!他们明明已经交代了,我还让他们画押了!” 任兆瑞两眼一黑,跪都跪不稳了,他还以为这半大小子只是说着玩的,结果他真的把他两个受伤的儿女带去审了?! 殷千曜这一番话,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向来最疼爱他的皇祖父,都露出了愤懑。 “曜儿!大人的事,你不可胡闹!” 冯静嫣吓得连忙跪地,拉扯着儿子告罪。 殷千曜不敢置信地将冯静嫣的手推开,缓缓起身,“皇祖父是……不信千曜的话?”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被那低贱的女人说中的。从小到大,不论是父王还是祖父,他们都是最喜欢听千曜说话的。 那双大眼睛透着湿润的水光,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疼起来。 可现在不是管一个小娃儿的时候,今日的事岂能让那念念牵着鼻子走! “曜儿!”云皇语气冷厉,“朕只说一遍,不可胡闹。” 胡闹……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觉得他在胡闹呢。 殷千曜被殷修致抱回怀里,小声安抚,却再不敢让他乱说话了。 念念的身份从来不简单,既然进了皇宫,又惹上了官司,皇上当然不可能放过,怪只怪他之前的决定,让千曜陷入此事。 “可怜的小世子,心中分明有了真相,却无法大白于天下,也不知日后能否成为明君呢?”念念的声音,毫不掩饰戏谑。 殷千曜一直住在宫中,早就作为皇储培养,世人皆知,所以直言成为明君,倒没有触犯皇家逆鳞。 “本王猜测着,小世子应是再不明白世间的善恶黑白了吧。” 白宁徽也没放过嘲讽南泽的机会。 两人一言一语,直接往南泽皇室的软肋里戳。 储君的心性决定着国家的未来,被他们这么一挑拨,日后若因此生了邪念,南泽颠覆之日不远。 饶是云皇,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哇——” 殷千曜还在装坚强,偏偏念念要为他说话,他忍不住就大哭出了声。 殷修致狠狠剜了念念一眼,抱起殷千曜便要告退离去。 “三殿要走吗?就这么不在乎儿子幼小的心灵受到的伤害?他可能会怨恨你这个父亲,怨恨你不为他说话,不看中他的能力,不相信他的正义。” “你!” 原本怨不怨还难说,现在都被她提点了!千曜怕是真要怨了几分! 瞧,小娃儿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嘴巴都翘上天了。 殷修致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若上位,曜儿必定是太子,若曜儿因为今日之事早早与他生了嫌隙,那便不妙了。 这念念竟阴险至此! 不敢乱说话的殷陶然憋不住了。 “三哥!小千曜哭这么惨,你们就让他说嘛。你们不心疼,我这个做姑姑的可心疼得紧呢,来啊小千曜,到姑姑这来。” 殷修致:“……” 这死丫头到底回来是做什么的! . 第九百零二章 任兆瑞保不住 念念最后一剂药,给殷修致打了过去,让他总算没了脾气,“老实”坐下。 “不过是个兵部尚书,三殿就算不让小世子说什么,今日也保不住这人了。你们这些刺客不如说说,谁派你们来的?” 此女嚣张的程度,已经逆天了! 不过是个兵部尚书? 任兆瑞怒得头顶仿佛有火在烧! “你放屁!这些逆贼不是我派的!” 念念耸耸肩,云皇不想给她做主,她还是要速战速决,不跟他贫嘴拖延。 “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尚书派来的。云皇老头,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放了我们。”乔装成舞姬的女人,不比念念收敛多少。 “听到没有!”任兆瑞大吼。 他态度欠佳,另一个女扮男装的男刺客很快出声讥讽: “呵,我们确实不是这老头派来的,但是我们接了永夜殿的任务,谁知道是不是这老头出钱悬赏的。” 白宁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本王与永夜殿殿主交好,要本王帮忙问问吗?” 任兆瑞:!!! 怎么可能! 永夜殿是世间最隐蔽的组织,绝不可能透露悬赏者的身份,这个白宁徽一定是在诈他! 被忽视的云皇,老脸垮得厉害。 之前被念念弄得上火,让他没办法去思考一些事。 自己的宫中竟混进如此多的刺客,不提这些刺客为何舞姿出众没让人瞧出端倪,宫中的守卫俨然崩坏。 现如今还掺和进了大辛王爷,有他在,任何事情处理起来都碍手碍脚。 更可气的是,对方竟是炫耀他与永夜殿殿主交好!那位可是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未见过的可怕人物,就算是灵妖阁那位也要忌惮几分。 “既然是江湖之事,朕决定不多追究。”云皇快速决定。 和曼曼直接踩着他的话,“正好我与永夜殿的无极大人同样相熟,对方指明于我,便是这位任大人出钱悬赏呢。” “为了我这条小命,而害得宫中混入刺客,皇上受了大惊,您就这么算了?” 云皇:“……” “你竟然这么做!”四皇子殷修涵气得起身。 任兆瑞:“此女胡说!你拿出证据!” 白宁徽淡淡地看了一眼念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喏,这是你与永夜殿签的单子,要核对笔迹和手印吗?”念念才不管什么永夜殿在外的名声,直接就把任兆瑞最后的底给掀了。 任兆瑞猛地倒退一步。 那受到绝对震惊的模样,不用任何解释,所有人都知道念念拿出的东西,是真的了。 “任大人!你竟然真的……唉!我不过是与你提到念念会进宫献艺,你便枉顾王法,实在是……哎呀呀!” 那位上门挑拨过的工部尚书孙岩,摇头哀叹。 不经意间,将任兆瑞的罪名,摁得牢牢。 皇子座席的最尾端,连姿势都没变幻过的殷修彦,执起酒殇,挡住了嘴角一抹无人可察的笑意。 看似没有任何瓜葛的所有事,却被一个接一个的棋子,在黑暗中缓慢推动。 任兆瑞这个三皇党,再也保不住了。 . 第九百零三章 你不是念念 任兆瑞保不住,殷修致早有预感,可如此惨烈,他心中戾气陡升。 终于露出尾巴了?念念…… 可那又如何? 任兆瑞不死心,“这东西是假的,你凭什么有永夜殿的单子,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会被你骗到吗?” 念念潇洒地将发一拨,红裙迎风如烈焰。 “我是谁?我是无极大人的远房亲戚,我说了,不信便去验,但可别想毁了证据,我能拿到一张就能拿到许多张。” 远房亲戚…… 神特么的远房亲戚! 这下好了,就算殷修致和云皇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这个身份暴露出来,反而让他们更加忌惮。 两父子快速对了个眼神,默契地有了决定。 “来人,拿下任兆瑞!” 任兆瑞瞳孔瞬间放大,云皇竟然信了念念! 这些年为官,任兆瑞怎会不明白南泽的官场,一个案子即便要查也是查上至少半年,凭什么就这样把他抓起来! 殷千曜小拳头握得紧紧,“太坏了这人!儿子女儿一样坏!分明是他们带着药想害人,自己活该做了苟且之事,还要污蔑别人!恶心恶心!” 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痛快! 殷修致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家的小萝卜丁,还知道苟且之事了,他就不该让这孩子跟着念念一道去! 被殷千曜大声说出来,任兆瑞更加遭人鄙夷。 此前本就有秋姬娘娘作证,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情况,要不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他们早就离这家伙远远的了。 御林军雷厉风行,任兆瑞喊了两句冤枉就被打晕拖走。 “念念,可满意了?”云皇咬牙切齿。 “马马虎虎。”念念接过六皇子递来的银票,瞥了眼他私吞的那些,不甚在意地道。 眼看事情落幕,云皇刚要宣布离席,思君突然惊呼—— “念念?你是念念!” 念念:“……” 敢情您刚刚一直是瞎的。 “不是吗?”白宁徽应声问。 思君似乎在挣扎,最后终于摇头,“对不起,这人不是念念,思君怕又是刺客,所以只好揭穿了。” 念念对她笑着,“不愧是思君姐姐呢,好善良啊。” 思君:“……” 她与晟老王爷结束后回来不久,才听说念念众筹到了三百多万两!这分明是存心打她的脸! 今日她绝不能让念念好过。 “不必对我恭维,念念究竟去哪了!你把她怎么了!”思君厉声喝问。 “哦?这件事很重要吗?皇上?”念念不想多费时间与思君纠缠,证明我是我,真是很无聊。 “不重要!” 云皇即便不想站在念念这头,也失去了耐性,第一个离开。 思君:!!!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很在乎刺客吗? 思君向来只在自己的一片天地,所以不知道念念能从永夜殿弄出一张单子是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殷修致抱着殷千曜起身。 “念念,皇上有令,不得出宫。” 他的话说得简单且随意,却在所有百官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是要软禁念念? 殿外,得知念念要留在宫中,乐师们脸都变了。 [谁知道我一会儿奏完乐,会不会被皇上欣赏,留在宫中……] 一语成谶。 ( 第九百零四章 曼曼和小王爷的孙子 “宁徽!你说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会放过假念念?她可能是刺客啊!” 走在皇宫绝美的湖光水色里,依旧无法让思君的愤怒平复。 如果念念不能因为身份的原因被抓,那她出卖色相给晟老王爷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白宁徽心不在焉,“因为倘若她是刺客,那她出手时再抓,岂不是更好?” 思君一喜,“原来是这样!” 可她迅速回神,念念能出什么手? 之前被刺客追杀的场景她也看到了,念念顶多有着从灵妖阁学来的轻功,一点都无法与之对抗,若不是殿上有御林军,必定要死在那。 想到此处,思君眸光掠过什么。 白宁徽看了眼湖里的鱼,嘴角勾起清淡的笑意,手掌微抬,露出一个没人想到的东西—— “曼曼瞧,这是什么?” 思君瞥了一眼,顿时喜形于色。 “是小猫!” 白宁徽的大掌上,赫然是一只白嫩嫩的小奶猫,困顿地趴着。 思君脸颊泛红,他竟然为她带了只猫来南泽,好可爱哦,藏了多久呢? “这是不是,曼曼和小王爷生的?”思君羞涩地问。 白宁徽怔然,摇摇头,“是他们的孙子。” 连孙子都有了,好凄凉…… 将猫递了过去,思君欢喜地接住,可不知为何猫咪跳过的时候,竟是扑了个空! “咪嗷——” 小猫直接掉在地上! “啊!猫猫!” 思君吓了一大跳,却在见到它翻身而起时,松了口气,谁知小猫站稳后,撒开腿就跑了! … “哟,这不是我们美人念念嘛,居然真有脸留在宫里,看来以后要毕恭毕敬了呢,说不定明日就能封妃了呢。” 还没离开的冯家二小姐冯静淳,带人拦了念念的路。 自家大姐已经说过了,这贱女人私下里没少勾引姐夫,哼,她们都还没机会进羿王府,就凭这贱女人? 念念气定神闲,“这位小姐主意这么大,不如皇上的位置让你当?” 给人扣帽子是她的拿手绝活。 冯静淳瞬间就被点燃。 “贱女人你说什么!!” “淳姐姐,不要和下贱女奴争执,失了我们的气度呀。”小跟班道。 “蠢姐姐?她骂你蠢呢,你不气啊?”念念忍不住笑。 冯静淳面红耳赤地推开小跟班,扬掌就要打念念的脸! “这里在吵什么!” 三皇子殷修致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冯静嫣和四皇子殷修涵。 找了一圈还以为念念跑了,没想到竟被人拦截了? 冯静淳顿时蔫了,通红的小脸正好用上,害羞地摇头,“没什么姐夫,跟念念姑娘闲聊呢。” 念念点点头,“对啊,蠢姐姐说我明日就能封妃呢,特来恭喜我。” 冯静淳:!!! “你是不是欠揍!”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从来没人敢当面告她的状。 “封妃?” 殷修致笑了,扭头斜睨了眼冯家大姐,很快转回头盯着冯静淳看。 冯静淳又紧张又害羞,姐夫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难道…… “冯家打算造反了?敢做皇上的主!” ( 第九百零五章 不就是一只猫 殷修致明显有和念念一样的绝活。 一时间,在场姓冯的,被他一句话整跪了! “三皇子冤枉啊!” 可在冯静淳下跪的一瞬,念念的脚忽然一动,直接把人踹翻。 全场寂静…… 她居然……出手了! 不,出脚。 “你!姐夫你看到了!她踢我!她踢我!你快治她的罪!”冯静淳气愤的同时,隐隐透着兴奋,刚刚没来得及教训贱人,现在她自己送上门了。 殷修致脸色不好地瞪向念念,“你为何踢她!” 冯静淳:??? 不是直接治罪?还要问一句? 念念没有先回答,反而又把冯静淳推远了些,不等对方再嚷嚷,她蹲在地上捡起一个不起眼的小肉球。 “呵……有趣。” “居然有只猫!”殷修涵笑着上前,手指伸了过去给猫咪舔,“看来刚刚是为了不伤到猫儿,才把蠢……冯二小姐推开的。” 冯静淳牙齿咬碎。 “不是推开!她是踢开!”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瞥了眼撒娇中的奶猫,殷修致嫌恶地叫停。 “猫猫!” 远方传来叫唤声。 念念揉了两下猫肚子,眉梢扬起,“猫咪有主,放它过去吧。” 说着,念念隐约看到有人的身影跑来,她屈膝将奶猫朝那人的方向放下,拍拍它的屁屁。 “去吧。” “咪~” 小奶猫看了她一眼,眨巴两下眼睛,噔噔噔地跑了。 “念念喜欢猫?明儿给你弄来一只。” 殷修涵护着她正要离开,余光发现那只奶猫跑到半途,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远处的身影逼近,众人眼神浮现诧异。 竟是思君和白宁徽! 奶猫太小,跑着跑着就找不到了,思君急得到处乱找,根本没想到竟会出现在念念那! “你做什么!把猫还给我!”思君眸子锋利。 念念扫了眼脚边的小奶猫,又抬眸看了看思君,不知道她是怎么判断出,自己夺了她的猫。 不过…… “求我啊。”她淡淡道。 思君一口气吞进肚,仿佛吞了个大炮。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可还想回灵妖阁!” 念念眨了眨眼,“思君姐姐在说什么呢,你不是说,我不是念念吗?我怎么能回那地方?” 思君搬起石头到砸自己的脚。 回到灵妖阁自己还方便对付她,现在居然被她找到了借口不用回去! “宁徽!她把我的猫抢走了!”思君转头就找救兵。 殷修涵眸光一寒,果断挡在念念身前。 “不就是只猫吗?还她不就得了!”冯静淳幸灾乐祸。 冯静嫣心里腾出个念头,也适时出声,“这可是关乎两个邦交啊,若是大辛因为此事而怪罪我们…” 话没说完,就收到了殷修致可怕的目光。 怪罪?没想到他的王妃,能将自己的国家贬低至此! “一只猫,难道瑄亲王会与我南泽计较不成?”他缓缓站在殷修涵身侧,强大的气势刹那间释放而出。 冯家两姐妹和一群小跟班全部傻眼。 不是,就一只猫,为什么惹得两个皇子全部站到了念念面前! ( 第九百零六章 嚣张如斯 就这点,念念本人也是不理解的。 “你们做什么?我把猫给人家啊。”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两傻大个。 搞得好像她真要夺人的猫似的,有猫病。 殷修致蓦地扭头一瞪,“给什么给!猫的身子上又没写名字!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吗?蠢货!” 念念:“……”我蠢? 殷修涵很是同意,“此二人今日进宫,这猫若从宫外带入,必定被拦下,所以不是他们的。” 思君表情崩坏。 听听,这是皇子该说出来的话吗? “宁徽~你看他们居然欺负我!!”她哭着便要扑在白宁徽身上。 “让本王看看。” 白宁徽缓步上前,没发现思君扑了个空。 殷家两兄弟如临大敌,即便强势如殷修致,在白宁徽面前气势都不自觉地被压了一头。 这要是换成身后那呆子,说不定得被吓死! 的确,冯静淳被吓得手脚哆嗦,却胆子异常大的,开始告状,“瑄、瑄亲王……此女嚣张,看、看到你的……你的猫,竟然…抓着玩!” 她看到殷修致两人的态度,知道他们不会对付念念,那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死也要拖着念念一起死。 “是吗?” 白宁徽在念念面前站定,眸光幽暗。 念念低头,小奶猫不知道何时竟顺着裙子上的珠网爬到了她的腰上,她眉宇间蔓延出暖意。 “嗯,是挺好玩的。” “看!”冯静淳兴奋地叫了出声。 她承认了! 白宁徽是什么人,大辛最凶残的恶鬼,一定会一掌拍死这贱女人! 连殷修致都被吓了一跳,把白宁徽面前的呆子扯开。 “怎么,猫不是拿来玩的,难道是拿来吃的?” 念念眨巴了两下眼。 这家伙拉仇恨的本事,还真不小。 可无独有偶,接下来的那句话,让殷修致脑中冒出了跟念念一样的想法。 念念:“行了,既然这猫喜欢我,就送我了。” 思君:“……” 冯静淳:“……” 冯静嫣:“……” 你、当、你、是、谁? 白宁徽颇美的丹凤眸淡淡地沉了一分,“送?本王岂是好心人?” 思君解气地斜睨念念。 她的夫君,岂会被这小妖精蛊惑! “王爷想要什么?”念念问。 “你能给什么?”白宁徽垂看她的眸子眯得很是锋利。 念念由始至终没和他对视,左手托着猫咪屁股,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沓好东西。 轻轻地朝白宁徽送去。 他没接。 忽而有风,她沉默地松手。 大把的银票猛地刮进风中! “这些,够了。” 念念自顾地给完钱,带着小奶猫转身离开。 众人瞪大的眼中,全部写满这四个字:嚣张如斯! “你!宁徽,杀了她!竟用钱侮辱你!”思君跳脚。 白宁徽却一个人站着未动,鼻间溢满了银票带出的淡淡甜香,宽袖倏然一卷,漫天的银票被他纳入怀中。 “够吗?还差点吧。” 他轻声念了念,把银票乖乖巧巧地收拾整齐,踹进胸口。 做完这些事,在诧异和期待的目光中,他掉头走了。 走了…… 了…… ( 第九百零七章 我找到曼曼了 夜里。 和曼曼在宫里一座偏僻的院落入住,此处荒草萋萋,蚊虫嗡嗡,明显是不想让她好过。 “胜在僻静不是吗?出来吧,躲在宫里没吃到饭吧?” 她吃着不算难吃的晚饭,手上逗着小奶猫,朝寂静的虚空漫不经心地道。 “呵…倒是敏锐,可惜你说错了……” 并没有换下一身黄衣的相西洲,摇摆地走入。 “小爷我已经蹲在厨房吃过了,你吃的还是我吃剩下的。” 念念沉默地放下碗筷。 不会说话,就该把舌头送给有需要的朋友。 “我知道你是大辛人,宫里住着位大辛的王爷,你何不找他叙叙旧?” 相西洲自己搬了凳子坐在她对面。 “我跟他叙什么旧,他又不给我钱!” 念念擦擦嘴,“我今天赚了三百万两你记得吧。” 相西洲眼睛亮亮,“嗯嗯。” 如果她肯把三百万给他,他就不要她的命了。 念念:“我给白宁徽了。” “什么!”相西洲猛地拍桌。 念念点点头,“他坑我,偷偷带进一只猫来皇宫,那猫就朝我跑来,他就跟我发火,最后逼我用所有钱买下了猫。” “可恶!可恶至极!”相西洲气得仿佛是自己的钱被白宁徽骗走了。 于是,什么杀人不杀人的,相西洲扭头就冲去了白宁徽入住的宫殿。 白宁徽看到花枝招展露肚脐的他,也没别的想法。 很嫌弃。 “快把老子的钱交出来!”相西洲第一句便是如此。 “你的钱?在我这?”白宁徽一头雾水。 “对!那死人丫头的三百万两!是不是在你的,不交出来今天不让你睡觉!” 相西洲盯着白宁徽无缘无故隆起的胸膛,已经断定了那里是银票了,否则他不可能胸那么大。 白宁徽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顿时脸黑了几分。 “不让我睡觉?我看是你不想睡觉!” 说着,相西洲还没动手,白宁徽先发制人,上前就要揍他! 那死人丫头果然不简单,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让相西洲跟他对着干…… 等等! 白宁徽扯断几把相西洲的头发后,忽然停下手,嘴角潋开不怀好意。 “相西洲,你跑来南泽也是为了找曼曼对吧,我已经找到人了。” 相西洲同样抓向白宁徽头发的手一顿,“你说什么?人呢!” 白宁徽瞥了眼厢房,“在里头呢,我找到了当然放在身边。” 相西洲将信将疑,怀疑他会不会是请君入瓮…… “不信?我帮你叫人,”白宁徽看起来格外好心,“曼曼!出来!” 思君正是准备沐浴呢,脸色挂上暧昧的笑容。 这些天他是憋狠了吧,看来今晚能重温旧情了呢。 心里想着,她单披了一件轻盈的外衫,里头什么都没有,只要他一拉就能坦诚相见…… 盈盈而出。 “宁徽?你在叫我吗?” 人呢?思君在屋里走一圈,又听到白宁徽的声音从外头传出,她心里砰砰直跳,露天吗? 思君踩着欢快地步子走出。 却见院里多了个女人……还是男人? “白宁徽你耍我?” . 第九百零八章 简简单单相家人 相西洲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用这么弱智的手段耍。 他已经在怀疑白宁徽的心中是不是一直当他是个白痴。 “我家侄女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吗?难道是个女的,就算是和曼曼吗?!”他指着思君,歇斯底里地大吼。 白宁徽丝毫没愧意。 “思君啊,你家叔叔不信你是曼曼,你和他好好解释解释。” 他事不关己地往厅里走去,南泽的茶叶和大辛味道很不一样,他以后没机会喝,现在该是多喝些好。 “叔、叔叔…” 思君手指轻颤地裹紧单薄的外衫,脑中努力回想这个男人。 “相西洲!” 相西洲斜眼打量她,“怎么,叫个名字就是和曼曼了?从前她可是叫我老大的!” “呃……好吧,老大。我那日被宁徽打伤,之后便被爹爹……也就是夙不寒带走治病了。” 相西洲对那声‘老大’出来时,还忍不住讥笑,却在听到夙不寒的名字后,收敛了笑意。 “治病…然后呢?” 思君叹了口气,“爹爹用药虫治疗我,那药虫害得我长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当然也是为了躲白宁徽,所以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还失了很多记忆。” 相西洲思虑再三,没有再说她不是曼曼的话了,而是问:“夙不寒在哪。” “爹爹平日住在灵妖阁的后山。” 一个是爹,一个是叔,思君没有太多戒备。 相西洲得到了消息后,转眼便消失了。 黑空飘过一道黄色影子,没什么人在意,只除了一直盯着他的亲戚。 “傻子……” “大叔你也蹲在厨房吃过了吗?” 念念歪着脑袋看向光明正大站她墙角的相西归。 “哼,小丫头不简单,一来二去就把那小子支出宫了。” 念念:??? 应该说白宁徽不简单吧……不,应该说相西洲确实太简单了。 警告语气不善,相西归还是不客气地坐下来吃饭了,他堂堂相家继承人,怎么可能蹲厨房。 可吃完,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来吧,打一架吧,我看得出你功夫不弱。” 念念苦逼脸,“大叔,你欺负小姑娘,也不嫌丢人吗?” 相西归面瘫地摇摇头,“我早就不在江湖了,丢也丢不出朵花来。” 念念颦眉,“我知道,你是喜欢打架,但我的功夫是一位世外高人教的,你认识吗?那人是灵虺宗的夙不寒。” “夙不寒!” 相西归早闻其大名,自家傻弟弟栽在对方手中多次,至今无胜绩! “怎么,你出师于他?” 念念认认真真地点头,想了想又摇了两下,“我还没出师,只会轻功和放毒虫,你若跟我打,我只能一边跑,一边朝你丢虫子,你打起来怕是没乐趣。” 缓缓的,相西归收了起势的招式,小丫头说的没错,他追她跑有什么乐趣,果然还是应该会会那个夙不寒。 “那他人在哪?” “颖都灵妖阁,你知道怎么走吧,就出了皇宫后右转,灯红酒绿的地方最高的那栋。你进去后就往后面走,小山坡上有座小屋子。” “明白了明白了,啰嗦。” 相西归暗暗把方向记清楚后,一溜烟,也消失了。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零九章 今晚就走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说好要杀念念的人,都死光了?” 殷修致迎风立在书房顶上,侧耳倾听。 “也许是忌惮我们御林军?”手下分析道。 殷修致斜了他一眼,“你也别闲着,去找思君好好聊聊,白宁徽那小子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竟敢当面拒绝父皇。” “是。” 念念的宫殿没人伺候,她自己把碗筷收拾好放入食盒,送到门口放在地上,袖中不小心掉出几个小虫子,无伤大雅。 夜深雾重,思君拖着疲惫的身子,轻轻步入白宁徽的屋子。 “宁徽?睡了吗?” 白宁徽困顿地掀开半片眼皮子,“怎么了?” “我……”思君在他床边坐下,“我害怕。” “别怕。” 思君叹了口气,他不应该抱着她安抚吗?就说一声别怕算什么? 很快,她眼中含了水雾,“宁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白宁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怎么看出来的?” 思君闭着眼睛,忍住想吐槽的心。 “我、我们分开了六年,这六年来你可能喜欢上了别人,也可能对我的感情已经淡了。” 白宁徽安静地看着她,轻柔的锦衾往自己肩上拉了拉。 “你很担心吗?既然担心,为何让我等六年,你应该早些年去找我。” 思君眉头渐渐拢起,脑中因为白宁徽这话变得一团混乱。 对啊,为什么呢?男人的感情怎么经得起六年的磋磨,何况还是那么多女人都盯着的王爷。 但未过多久,她从乱麻中理清了原因。 “你忘啦?我病治好好,记不清事了,所以才没去找你呢。” 白宁徽若有所思,“是你忘了,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是多痛恨我,可如今为什么在乎我还喜不喜欢你了呢?” 思君一噎,才理清的思绪又糊成了块状。 想半天想不出名堂,思君的眼泪瞬间滴落下来,“宁徽,我…我是女儿家,你当初伤我那么深,我转头就跟你回去,那我算什么呢?” 白宁徽有些听不明白了,“那现在又算什么呢?” 思君感觉自己不能再和他讨论下去了,他说的话,没一句是她预料中的。 “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还爱不爱我!” 白宁徽趴在枕头上,嘴角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我当然爱你啊曼曼。” 思君愣了愣,那就好。 “那你就跟我走,我们不能再留在南泽了,多一天都不行了!” 殷修致要让她拿捏住白宁徽,叫白宁徽答应大辛撤去关税,反而要在南泽这边要收取大辛的进购税。 她不想管这些事,倘若答应他们,就能让她和白宁徽离开,自己马上就能办到。 可明显不是,殷修致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走! “多一天都不行?”白宁徽疑惑地支起身子,“那半天呢?不睡好觉会很困。” 思君心里窝着一团火,一把掀开白宁徽的锦衾,“现在就走!” 白宁徽好似不情愿地坐起,懒洋洋的。 “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是守备森严的皇宫。” 思君都快不认识他了,“我们用轻功离开啊!”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零十章 白宁徽离开了 颖都的清晨素来像仙境般,到处都是浓雾。 念念没有早起的习惯,睡到自然醒后,才发现床边坐着个人。 “想吓死人,来了怎么不叫我!”她问向来人。 夙不寒脸上像被寒气罩住了一样,“我就想看看,你有多能睡,我这么个大活人你都察觉不出,就不怕出事?” 尽管睡很久,念念还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放心吧,我不怕。” 夙不寒一脑袋拍歪她。 “昨晚相家那两头傻子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那了,是不是你干的!” 念念想了想,“是白宁徽。” “难怪!”夙不寒马上就信了,“对了,白宁徽带着思君离开了,昨晚的事。” 念念坐在床沿,眨了两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一路用轻功的话……快到城门了吧?” “比你想的快一些,已经出城门了。” 念念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夙不寒瞥了她一眼,“倒是心宽。” 念念起身到门口拿早餐加午餐,没和他讨论这件事。 想必今晚就会有结果了。 “你就别在我这盯着了,我一把年纪了,能自己吃喝拉撒!” 念念瞪着早午晚都赖着不走的夙不寒,无语道。 “一把年纪?能有我年纪大?” 念念眼角抽痛,谁要跟他比年纪大! “所以要我照顾你吃喝拉撒对吧?” 夙不寒欣慰地点点头,“对啊,走,伺候本宫如厕。” 念念晕死,带着他欣赏了下宫里的茅厕,“瞧,这可是御用的纸,用来写奏折的呢,我特意从老皇帝书房偷来给你擦屁屁的!” “好棒好棒!” “还有这桶上的一层绒毛,我可是按照慈禧的规格置办。” “慈禧啊,你话本里的那个亡国太后?” “对,太后的东西,那可别提多好,顶多这桶不是檀香木的,您老人家凑合着用用。” “那怎么行,我这尊贵的屁屁怎么能凑合。” “那就憋着吧。” 把人丢下,念念一路翻着白眼回到殿里,虽然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光天化日讨论如此不下饭的事,她还是不乐意的。 … 白宁徽带着思君直接用轻功飞出城门,不过多久,思君就累得不喘气了,跌坐在树边脑袋发麻。 她一个弱女子,白宁徽怎么就看着她自己跑,也不抱抱她。 这么想着,白宁徽关切的目光总算投来。 “怎么了,是不是跑不动了?” 思君感动的目光像星星一样闪烁,“嗯,好累哦。” 她家男人要疼她了呢。 却听白宁徽感慨地看向朝阳,语气惋惜,“瞧我说什么了,不睡觉会困吧。” 思君已经抬起要抱他的手,顿在那。 白宁徽在她身旁坐下,“还能继续吗?我让一痕把码头的船夫叫住,不让他们走,我们现在继续赶路还来得及,否则就要多待一个月了。” “不行!” 思君连忙站起,说什么也不歇了。 白宁徽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不愧是曼曼,加油赶路吧。” 说罢,他快速消失在前方的浓雾中。 ( 第九百一十一章 风起云涌势起 “宗主,白宁徽已经带思君坐上了回大辛的商船。” 黑暗的屋子里,一个声音在夙不寒耳边响起。 他缓缓睁开眸子,眼中透着冷意。 “白宁徽…走了?” “是。” 夙不寒慢慢坐起,心里觉得太便宜那小子了,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让大辛的人盯着,只要对方一到,就给我来信。” 说罢,抱着小猫重新躺回,仿佛这是件很小的事,夙不寒很快把白宁徽抛诸脑后。 院里,念念仰望着月光,一直等到夜半,连夜莺都入眠时。 “看来是真的走了。” 她也转身,回屋睡觉。 白宁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皇宫,第二日清晨就被送饭的太监们发现,不论是云皇还是殷修致,都气得捶桌。 原本想关几天就了事的兵部尚书任兆瑞,却又莫名其妙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没放出来。 谁让他胡乱悬赏惹出一帮江湖杀手,导致皇宫守备变弱! “你说……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兵部尚书的位置了?”殷修致自宫宴后便一直留在宫里,他总感觉近日风起云涌的态势已然呈现。 自然,也是因为宫宴折损了任兆瑞,让他知道有人出手了,接下来一定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尚书是各部之首,谁能不心动,即便是其余五部都有人在暗中操作,除了人脉,另外还寻了不少任兆瑞的龌龊。”手下道。 殷修致也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可他还是轻视了权力对人的影响,即便他坐镇于此,依旧有人铤而走险。 “拖着,把那些折子都截下来,过段时间本王便去皇上那求情。” 哼,念念以为自己扳倒了兵部尚书?想得挺美。 折子被拦截,接下来的日子却安静得很诡异。 皇宫好似因为多住了一个人,就变得莫名心慌起来,但这也仅仅是身处高位的那些人才有所觉察。 “丫头,来信了,白宁徽到大辛了。” 夙不寒优哉游哉地将信拿给念念瞧。 一共就一句话,念念还是对着那话盯了半天,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从前南泽到大辛要过南境,骑马从颖都到凤京再快也要两个月,如今大辛从南泽这夺了个港口,速度快了许多。 “好,回去就好。” 她把信还给了夙不寒,便带着猫回了自己屋子。 宫中生活无所事事,但她还是要憋在这里,等事情爆发,才能第一时间掌握住局势。 浅睡中,她竟做了梦,梦里是好多年不曾梦到过的白宁徽。 也许是他彻底离开了,梦里的白宁徽一边挥手,一边对着她笑。 那模样,是她从前未见过的谦和温润,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但她知道,那是他。 沉夜,因为那个笑,念念直接被惊醒。 像噩梦般被惊醒。 究竟是他笑得太恐怖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是太恐怖了。”小手拍着胸脯,念念出声回答了自己。 “想我了?”一个轻轻的声音,在黑暗中乍响! 念念一个冷吸,以鬼魅之速消失在原处! ( 第九百一十二章 白宁徽死了 “呵,机灵鬼。”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平静的屋子没有人影,只有衣摆狂舞的声音,最后以念念被压制在墙角为止。 “轻功有进步。” 这话,是念念对对方说的。 她相信,自己的轻功比起从前快得翻了一倍不止,对方如果没有特意练过,绝不可能追得上她。 “自然是想着……”他薄唇凑近她娇小的耳根,“不能让你逃。” 念念稍稍侧开耳朵,“障眼法也用得不错。” 男人不依不饶地跟上,“学你的。” 念念无话可说,“没事的话……麻烦让让,要睡觉了。” 男人很同意她的话。 睡觉,当真很重要。 趁她一个不注意,手臂环住腰身,他一把将人抱起! 念念惊叫,“嘶——别动!” 转眼之间她被送到床上,“不是睡觉吗?好好睡。” 念念额角渗汗,隐忍地瞪着他,“你这在做什么,不怕你家女人生气吗?” 男人眼波闪过什么,手指解开腰带,甩掉风尘仆仆的外衣。 “我家女人……会生气吗?”他看着她问。 不等她回答,将人压在床上。 “曼曼,把这辈子所有的心计都用在我身上了?”他问。 念念侧过头,挪动着自己的手脚,尽量不被他伤到。 “王爷说什么鬼话?” “让人假扮你,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们曾经融为一体,就算闭着眼睛寻你,我也不会将你认错她人,即便你不露脸,即便你……换了一张容。” 指腹很柔地抚摸过她脸颊上狰狞的裂纹,藏了许久的心疼终于肆无忌惮地从眼中流露。 “是吗?这么神奇?”她语气冰凉地敷衍。 曼曼……白宁徽背叛了你……你快来看看,他正下贱地压着一个女人,你最厌恶的女人,他要背叛你了…… “砰——” 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电灯的光亮瞬间将人照出了阴影。 床上的两人同时被光刺得眯起了眼。 “白宁徽!!” 思君尖叫地冲了过来,“你敢背叛我!你和念念…啊!!!” 背叛,该死! 桌上有匕首,杀了他! 思君想都没想,一把抓来匕首,捅向白宁徽背上,心脏的位置。 事情不过发生在几秒,连白宁徽都没想到,被他送上船的思君,会出现在他和曼曼的面前,还一刀捅了他…… 白宁徽在感受到背上的剧痛,那一瞬间,眼中划过明悟的光亮。 “曼曼,这就是你的安排吗?你不是想要用他欺骗我,而是想让她以曼曼的身份,亲手……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他强撑着说完,脑袋沉沉地磕在念念的头上。 “明白得真快。” “丫头!” 夙不寒冲进屋,看到被一刀捅穿的白宁徽,以及完全不知所措的思君,他明白了,终究因为白宁徽认出了她,而上了她最后的套。 “死了吗?”他冷静地走来,一把将死了还要占人便宜的男人扯下。 “快了吧。” 染了一身鲜血的念念,缓缓起身,看向呆滞的思君,嘴角的笑意变得玩味。 “辛苦了,思~君~”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一十三章 和我一样地死去和我一样地活着 他曾经杀了她。 她怎么可能不报仇? 和曼曼不是这种人,就算恋爱脑,也得杀了他再哭。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让和曼曼的身体蠢蠢欲动,这些年来,融入她骨肉中的药虫,无一日不为她带来痛苦。 它们很敏感。 剧烈的触碰,美味的血液,以及没有药物的滋养,都会让它们翻腾而起,像吞噬食物一般啃咬着她的骨头和内脏。 她便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苟活。 所以,她没有一丝放过为她带来痛苦的始作俑者的可能。 她要让他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不仅如此,还要让他以同样的方式活着。 “哼!便宜这小子了。” 夙不寒像拖麻布袋一样拖着白宁徽,在无人的僻静小路里走着,时不时踩两脚,根本不在意再过一会儿,他会彻底救不活。 反正救不活,也不能算他的错,只能怪白宁徽命不好。 待到了灵妖阁,将白宁徽丢进爬满虫子的药桶里前,夙不寒不放弃地补了一掌。 “当时我家丫头可是五脏六腑尽碎,你也不能落下。” … “王妃!” 一痕在皇宫里找到身为念念的和曼曼,整个人慌张得要死。 认真摇摇椅的和曼曼,瞪了她一眼,“乱叫什么!” “王爷说了,你是王妃,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和曼曼耸耸肩,“这说明什么?说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瞧,遭报应了吧。” 一痕:“不可能!” 和曼曼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一痕:“我家王爷向来没说过好话,可这么多年了,哪见出过事!” 和曼曼:“……” 贼有道理,她不敢反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进皇宫的时候被人抓了?” 一痕狐疑地打量和曼曼,总觉得她的话在暗示什么,难道…… “王妃!是不是你抓了王爷!”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两人的确有深仇大恨在身上的。 一痕怕她不说实话,焦急解释,“王妃你跟我说,如果是你抓的王爷,我就安心不找了,免得白忙活一场。” 和曼曼神色复杂,说的什么话…… “怎么我抓的你就安心了?” 一痕老老实实点头,“王爷巴不得被你抓,就算你拿鞭子抽他,他也会甘之如饴,你就尽管抽他折磨他吧。” 和曼曼一双死鱼眼看向了天空。 这都是什么侍卫啊。 接下来的日子,和曼曼承认了她把白宁徽藏起来,但会好吃好喝供着他,一痕才不信,却反而他好吃好喝地留在和曼曼的宫里住下了。 “王妃…”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敢这么叫我!”和曼曼听烦了。 “哦……夫人,我们为什么不离开啊,难道蹭吃蹭喝这么重要吗?”一痕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问。 “这还不重要吗?”和曼曼卖力啃着猪蹄,懒得跟他说那么多。 她算算时间,已经快到了。 “来人!拿下念念!” 猪蹄没啃完,外头冲进一帮的御林军! “呃!怎么会这样!不让我们蹭吃蹭喝了吗?”一痕如临大敌。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一十四章 皇帝驾崩 “哼!老实点,进了牢里也会有吃的。” 御林军不知道为什么,抓人的时候还带蛊惑,有点不像他们的作风。 “怎么样夫人?”一痕小声问和曼曼。 毕竟以他们的功夫,其实就算被抓也无所谓,但牢里的环境会很差。 好像知道两人在担忧什么,御林军又补充了些条件,“牢里环境很好,你们老实待着,不会有蛇虫鼠蚁!” 和曼曼摇摇头,“宫里是不是出大事了?我不能去牢里,我得去凑热闹。” 御林军:!!! 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家伙! “皇上病危!你是嫌犯!岂能去凑……” 那就更该去了,她等这么久不就是等那老家伙死吗? …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殷陶然哭喊着被人从老皇帝寝宫拖出。 皇后居高临下,“你独自一人留在大辛六年,又带回大辛西肃王,本就是我南泽的细作!如今连皇上都敢毒害,本宫今日就要将你赐死!!” “母后!”殷陶然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母后都很疼她啊! 为什么……她不过是来陪父皇说话,顺带提提和汤其司的婚事,父皇为什么就突然…… 一定是有人在算计她! “放开公主!本王可是听人说了,在陶然见父皇前,皇后的人带了药膳来给父皇喝,来人!将皇后拿下!” 殷修致大步前来,脸上并没有死了亲爹的哀痛。 有些事,他一直在等,等久了,自然没什么感觉,反而有种舒了一口气的轻松。 皇后脸色骤然阴沉,“你胡说!谁敢抓本宫!” “本王的御林军敢,带走吧,不要耽误时间。” 三公和首辅第一时间赶入皇宫,皇上年纪这么大了,他们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从秘密的位置取下传位诏书,四位面色凝重。 “等皇子们全部到齐,我们再一起打开。” 殷修致有些不耐烦,“那三个人呢!父皇驾崩他们就这么不上心吗?!” 很快,住在宫外的四皇子殷修涵,六皇子殷修湛,七皇子殷修彦,匆匆赶入宫中。 “父皇竟然去的这么快!完蛋,三哥会不会借机打压我们啊!” 临进殿内时,六皇子抓耳挠腮地狂叫。 他是不会怎么样,可最受忌惮的老七,这回可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 四位老臣互相对视一眼,一点一点拆开先皇留下的遗诏。 待众人看到皇位继承人名字的那一瞬,一致惊恐的眼神暴露在几个皇子们的目光中。 “出什么事了?” 殷修致预感最糟,这四位大臣应该知道父皇早就属意皇位于他,如今这表情,难道是说遗诏里的名字,不是他?! “这……一定是出错了!”老太傅第一个往后退,脑袋不断地摇。 “皇上难道是糊涂了?”首辅面上不那么好看。 “究竟是谁啊!”六皇子殷修湛眼中闪过希望,所以不是三哥? 殷修致按捺不住了,直接将诏书抢过,定睛一看—— 殷、陶、然!!! ( 第九百一十五章 皇子争位 “噗——殷陶然!!!”六皇子没忍住,大笑出声。 父皇这老狐狸,是不是故意的啊! 殷修致整颗心都在疼,将视为皇家威严的诏书狠狠甩在地上。 父皇居然耍他! “先帝老迈,四位该不会要凭此诏书定立新君吧!”他阴狠地转眸,威胁的语气不再掩饰。 太师蹙眉,“自然不可能将皇位传于公主,可先帝莫不是有什么深意?” 深意…… 殷修致磨了磨牙,快步来到殿外,“把殷陶然给本王抓起来!” 才被放走的殷陶然一脸茫然:“……” “三哥,你这在干什么?就算你不服,也不能公然把皇位继承者给抓起来啊。”殷修湛憋着坏笑道。 “闭嘴!” 殷修致冲他吼完,大步走到四位老臣面前,“父皇老眼昏花立下错误的遗诏,还请首辅及三位大人另择新君!” 尽管他语气不好,但四位老臣也知道的确只能如此。 这时,四皇子殷修涵突然上前,“既然父皇没有留下遗诏,南泽更没有太子,长兄嫡子已去,我们几位皇子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天惹噜!四哥居然和三哥杠起来了! 殷修湛吃瓜吃得想打嗝,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人不是好得跟一条裤子似的吗? 殷修彦带着他事不关己地退后,免得被战火波及。 两人这么一退后,殿内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殷修致缓缓转眸,凌冽的眸子中透着残忍的意味,自然少不了那份不可置信。 “修涵……你要跟我争?” 殷修涵嘴角勾起与往日没有任何差别的清风朗月,“皇兄见笑了,皇弟的确想一争。” “为什么!”殷修致怒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有些事情看明白罢了。”殷修涵看着皇座,语气清淡。 殷修致扣住他的肩膀,“难道就为了念念?皇兄答应你!绝不会动她如何?” 那女人,最终还是伤了他和四弟的感情,在悄然无息的时候。 殷修涵一把挣开他的手,“皇兄,我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这个皇位我自己就能坐,念念我也能够自己护!” 自己如何保证他不是在诱哄,三哥什么性子自己最是了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你果真就为了个女人!修涵我对你太失望了,那就别怪皇兄不客气!来人!” 殿外的御林军得令,迅速出现在殿内。 殷修涵却也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跟殷修致抢皇位,“皇兄,皇宫已经被我的巡防营包围,你不要轻举妄动。” 殷修致:“你!” 来得这么慢,就是在算计他吗? 他总算看出自己这个四弟,要和他争位的决心了。 “看来不打一场,本王这皇位,还坐不稳了!”殷修致握紧拳头,最后瞪了殷修涵一眼,快速走出殿外布兵。 “我有些饿了,我们去用膳吧。”殷修彦优哉游哉地和殷修湛道。 “你!大逆不道,父皇刚刚离世你还有心情吃?不许吃,留下看热闹!”殷修湛抓着他不让他走。 殷修彦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其实在担心曼曼会被抓,没饭吃。 ( 第九百一十六章 王爷要加油啊 殷修致第一时间派人收缴宫外的巡防营,回来便直接和殷修涵打了起来,殿内一片狼藉,两个皇子和四个大臣撤出殿外。 “呃……我也想吃饭了。”殷修湛看两人打得昏天黑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心里郁闷。 “六殿下!皇上刚刚驾崩,你怎能还惦记着吃饭!”刘太保大怒。 殷修湛:“……” 不是,这话明明是殷修彦说的啊! 扭头一看,那小子已经望着别处装傻了。 于是,殷修湛直接被刘太保扯着耳朵,为先皇设灵一事忙活去了。 宫里宫外乱成一团,御林军和巡防营,三皇子和四皇子,一打就打到了天黑。 这种局势下,百姓们都不敢出门,生怕刀剑无眼。 一道白色的身影,像鬼魅般飘荡在兵荒马乱的街面,几个拐弯,越过别人家的院墙,来到一个小屋前。 屋里传出的兽吼,已经让附近的人家几夜几夜无法阖眼了。 白影‘哗’的一下将门打开,紧接着连连后退,屋里的虫子多得往外乱窜,密密麻麻叫人崩溃。 他素来淡然的脸色也浮现出一丝不妙。 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轻车熟路地从隔壁搬来一个凳子,在屋外摆好站了上去,“王爷!你听得到吗?我是无极!” 屋里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坨被虫子围住的小山坡。 无极摇了摇头,他不告诉王爷和曼曼的下落,就是不想他来受苦,却也还是没躲过。 可眼看着男人痛苦至极,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无极重新在嘴巴握出喇叭状,“王爷!和曼曼当初也是这么挺过来的,你一定也能行!” 屋里的小山坡在听到这话后,突然有一瞬的不吼了。 和曼曼……这么挺过来的…… 他脑中回荡着这句话,越来越愤怒,重新像野兽般嘶吼起来。 无极若能察觉到这话暴露了什么,他此时根本不会留下,但他心眼没这么多,看出白宁徽出现了些神志,他再接再厉地喊话—— “王爷你别放弃!这些虫子虽然恶心,但还是很不错的,当年和曼曼恢复后,居然功力大增!” 弄得他很羡慕。 因为无极一句一句的挑衅,濒临死亡的白宁徽,受困的神经突破重重阻碍,居然提前清醒了过来! 耳边全是无极在跟他暗示:曼曼受伤的那些年,不仅有夙不寒那家伙待在她身边,连无极都陪着她。 而自己呢? 一眼,就连一眼都没再见过她! 这小子……他当年就猜到无极去追踪夙不寒了,所以放了许多的希望在对方身上,可当真没想到,无极不仅找到了人,还干脆这么留下来了。 退一万步,留下来后若能来个信,自己也能忍住不揍他,现在还能忍? 凭着对无极的怒火,白宁徽被虫子爬满的脸上,爆射出炯炯有神的目光。 等着……给他等着! 完全不知死期将至的无极,还站在板凳上,孜孜不倦给白宁徽打气…… “你干嘛呢!” 夙不寒一下子冒出来,无语地瞪着无极。 “你才干嘛!我在盯着你,以免给我家王爷下黑手!” 夙不寒冷笑,“终于承认了吧!你是白宁徽的人!” 无极甩甩袖不理他,这种无聊的小事有什么可说的,转头继续打气—— “王爷你放心,我替你盯着这死老头,不会让他找机会伤你。” “嘿!当我死的!” 夙不寒气势汹汹,两人一下子打了起来。 ( 第九百一十七章 你们怎么不哭 “怎么样,打得两败俱伤没?” 殷修彦正躲在自己从前住的寝殿吃饭,头顶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他抬头,嘴角不自觉挂笑。 “快下来吃点东西。” 和曼曼翻身落在他身旁,殷修彦拉着她坐下给她盛了碗肉汤。 “客气客气了,我中午吃了很多猪蹄了。”被御林军追的时候还不忘带了两块一路啃。 话是这么说,和曼曼嘴上没闲地开始喝起来。 躲在角落里的一痕看到无恙后,也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和殷修彦行礼,推诿了一番后落座一起吃着。 “好啊!!我就知道你躲在这大吃大喝!你知不知道孝期是不能食肉的啊?!这不是念念嘛?” 殷修湛累得一匹,冲进来夺了殷修彦的汤碗大口顿顿,只给了和曼曼一个余光。 “啊——好喝!” 殷修湛因为这口大逆不道的肉汤,回了魂。 神清气爽地坐下,才关心起和曼曼的情况。 “啊?三哥居然第一时间派人抓你啊,亏他还在四哥面前说会放过你。” 四哥太有先见之明了,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一条裤子长大,对方想放什么味道的屁,四哥一清二楚。 “额,恕在下直言,两位皇子的亲爹离世,两位没有半点哀荣,会不会不妥?”一痕斗胆地问出声。 这在他大辛,不敢想象,王妃离开后,王爷一病不起,他们家皇上还哭得跟死了儿子似的。 殷修彦和殷修湛互看了一眼,眼神都在谴责对方没有半点孝道。 “谁都知道,本王前往凤京途中被蛇咬伤,失了记忆,尽管内心明白不妥,可无奈确实不悲。” “你胡说!你明明说你恢复记忆了。” 殷修彦瞥了他一眼,“不这么说我怎么在南泽立足?” 其实在大辛他就恢复了许多记忆,但他谁都没提过。 殷修湛被他气到了,一下将桌上的菜全拢到自己面前,不让他吃。 被殷修彦这样弄的,好像最无情的是自己。 但父皇自小就只疼母族显赫的那几位皇子,宫里那么多孩子,他不仅排位靠后,生母身份也不高贵,那时一年能见皇上一面,都算开天恩了呢。 对于殷修湛,这和陌生人离世并没什么区别,他也确实不悲。 “这话我们就在自己这说说,出去后可不许揭对方的底!”殷修湛闷闷不乐地警告。 “别聊这些没用的了,外头打得怎么样了!”和曼曼着急。 “快了快了,御林军和巡防营兵力差不多,估计最后还得看三哥和四哥谁功夫强了。” 和曼曼与殷修彦对了下眼。 “如果只看功夫……那殷修彦最强!” 殷修湛嚼着卤肉的嘴一下子僵住了,看看殷修彦,又看了看和曼曼…… “你们两个,该不会也想争吧!” 两人没说话,只有一痕哼哧哼哧的扒饭声。 殷修湛吓得站起,“不会吧!你们别想不开啊!颖都大营的兵力还没出,你们拿什么跟那两个家伙争啊!” 和曼曼撩了撩颈边的秀发,“那大营啊……我想办法拿下。” “你?” 殷修湛惊诧完,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不是傻子,念念什么身份不仅是三哥,连他也很想知道,并且明白确实不简单。 ( 第九百一十八章 形势急转 皇宫的战事进入白热化,颖都大营接到消息。 “快!三殿让我们即刻出发!”这是精锐营的呼喊。 “那我们四殿也必须要支援!”这是炮兵营察觉出三皇子的人马出动时,自发组织了起来。 云皇在世时,尽管四皇子不显山不露水,但给他的兵权,丝毫不逊色于三皇子。 也是怕未来两个皇子突然反目,自己最爱的儿子,不至于受难。 后宫中,秋姬不断踱步,眼中闪着野心的光芒。 她从前就暗示过修涵了,可那孩子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她为了能在后宫活下来,也不敢胡乱撺掇,可现在修涵自己争气!那她必定要当这个太后了。 “去,把本宫的宝贝拿出来。” 秋姬当机立断,让人将自己养了许多年的好东西,取出。 那是能让人无声暴毙的毒虫!她身在深宫,废了许多人力财力,才从江湖上的诡异门派买了回来。 因为珍贵,只有一只,她一直没想好该给谁用。 此刻时机到了,修涵随身都带着那毒虫厌恶的香囊,那么,这虫子一入殿会朝着谁爬去,不必言说了。 暗潮涌动,说的就是现在。 颖都城外大营接二连三地出动,没有三皇子四皇子下令,他们互相之间没有轻举妄动,只试图进入颖都城内。 偏偏一下子被人给拦下。 “你们莫不是叛军?” 城门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大军。 “胡说什么!羿王殿下有令,命我等入城!” “如今皇上刚刚驾崩,各位就要举兵入城,分明是在谋反!” 城下大部队被他气得差点吐血,他们明明是听从军令,却反而是他们要谋反?就算要谋反,也是那些皇子啊! 忽然,一道锋利的风声呼啸而来,“啊——” 领头的将军坠马,死了。 “有奸细!”大部队里,不知道谁瞎吼了一声,所有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另几位将军迅速出面让所有人稳住,可话还没说完一半,一声接一声的尖叫传出,将军们竟是一个接一个的死了…… 这下,颖都大营的人马溃不成军,不是在互相猜忌,就是在盘算着如何上位! 站在城门上的男子,看着底下已经不想着如何进城的军队,他拍拍嘴打了个哈欠,回屋睡去了。 御林军和巡防营打得昏天黑地都不见援军,默默的,开始划水…… “修涵你快认输!否则这只手断了,你只能哭!” 殷修致明显占了上风,反手扣着殷修涵整只胳膊,下一刻就能把它卸了。 殷修涵脸憋得通红,自己这些年确实没想跟皇兄争,所以在武艺上是不思进取的,现在当真后悔死了。 “就算手断了,我也不会放弃……我放弃了念念怎么办!” 殷修致气得一脚对着他屁股踹出去,“老子都说放过她了!你怎么执迷不悟呢你!” “我…” 不等他质疑什么,殿内平缓的空气忽然间搅动起来! 紧接着,两人一人挨了一脚,被踹翻在地! ( 第九百一十9章 三人大战 “三哥四哥怎么行如此大礼?” 殷修彦大步来到被踹倒的两人面前,垂着和善的眉眼俯视他们,中途一不小心就踩死了秋姬珍贵的虫子。 “殷修彦!呵…终于等到你出手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两兄弟打完,你能捡到什么便宜?” 殷修致擦着开裂的嘴角,冷笑地站起。 嘴上这么说,但他丝毫没有看轻殷修彦。 这小子自打大辛回来后,就变得深不可测,即便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很多事情都在他回来后开始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修涵敢跟他争位,而殷修彦,也敢踹自己从小惧怕的哥哥了! 殷修彦依旧一派老实样,点点头,“是,是想着三哥能把四哥打死,我便大义灭亲,把三哥抓起来,顺带捡个皇位。” 殷修致眸子一瞪,他居然!把计划说出来了? 可笑,能说出来的,绝不是计划。 “来吧,想做什么就做,想打一架就打,日后你怕是没机会了!” 殷修彦谦逊有礼,“那就请哥哥们赐教了。” 殷修致和殷修涵默契地捕捉到对方的眼神,达成了暂时的联合。 两人都受伤了,不联手把殷修彦打个半死,那就完了。 电光火石,三人同时出手,两个方向的劲风朝殷修彦袭来。 这在他预料之中。 可自己的功力,两人还没领教过呢! 眨眼间,三人战成了一团! “唉,那两人够呛,毕竟没吃饭。” 躲在殿外看热闹的和曼曼,用牙签边剔牙边分析。 “饭不饭的哪里要紧嗝~你小丫是不知道,三哥武功有多强,连御林军的统领都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他还有点人性,我都怀疑他会亲自把父皇打死。” 殷修湛很是紧张,但他已经想好了,殷修彦要是被打残,他就自己出面把人救出来。 “哈?就那点本事嗝~叫强啊,我一掌打死一个。”和曼曼不屑地啧啧道。 殷修湛听她吹牛吹惯了,也不搭理她。 灵妖阁小屋里。 白宁徽提前苏醒,还带着被无极刺激到的怒火,浑身内力狂涌。 他必须快点好起来。 那丫头这么恨他,说不定趁着他受伤就跑了,他怎么能在这死人躺! 还有无极那王八蛋,他也等不及要收拾。 除此之外…… 一个月华般高洁、竹玉般温泽的人影,在他脑海中闪过,就这么突然!他体内的内力拔高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这些内力驱使下,原本还在磨磨蹭蹭不甚敬业疗伤的虫子们,一下子狂欢了! 它们喜欢它们喜欢! “呃——啊!!!” “出什么事了!”和夙不寒乱打一通的无极赶忙冲回。 “明显是支撑不住了,废物一个。”夙不寒耸耸肩,得意地转身离开了。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殷修湛看着被宫人扛着离开的两位哥哥,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 “我手下留情了。”殷修彦以为他在问自己为什么没直接打死他们。 “不是!你什么时候武功这么厉害了!” 殷修湛上去就是对着殷修彦疯狂捏脸,俨然怀疑对方是什么人假冒的。 “哼,这也算厉害?” 殷修彦脸色不好地甩开他,当初被白宁徽揍得三天下不了床的糟糕回忆又涌现了。 “如今朝局混乱,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别耽误时间了。” 殷修湛看着那片以前没发觉竟如此宽大的背,他心中一瞬间出现了恍惚,那人……还是他七弟吗? ( 第九百二十章 顺利即位 殷修致和殷修涵手中的军队一部分两败俱伤,一部分被拦在城外。 殷修彦力挽狂澜,靠着软禁两位皇子的手段,以及殷修湛不反对的情况,顺利夺下皇位。 他本也是皇位正统继承人,四位肱骨大臣手无缚鸡之力的,看明白形势后,便亲自出来在百官面前助他上位。 “怎么会这样!我那些人呢!他们不反对吗?” 地牢中,还等着人救的殷修致,不敢相信地问向报信的太监。 对方笑笑,“三殿,虽然七殿的人不多,但早已和您势均力敌了。” “怎么就势均力敌了!六部中,除了户部是他的,兵部无人外,其余三个是我的人,一个是修涵的人!” 那位太监看他可怜,就告诉他了。 “兵部无人,七殿提拔了自己人,您该有准备。户部和兵部权势之大,已被七殿纳入囊中,除此之外,还有……工部的孙大人。” “孙岩那老头敢叛变!”殷修致怒不可遏。 “这也没办法,孙大人本就位极人臣,并没有多大抱负了,偏偏他还有个儿子想上位,七殿许诺之后,他自然愿意帮点小忙。” 何况对方那心计,也并非真心投诚,不过是看谁最后胜出就跟着谁,简而言之,殷修致上位他不反对,殷修彦上位他也不反对。 他不仅自己不反对,还把同僚们组织起来,按着三皇党的名号,让各位不要轻举妄动,三皇子被抓,他们若是公然反对反而会害死三皇子。 相反,他让众人不如先妥协下来,待日后三皇子被放出来,再私下里筹谋大计。 这样的臣子,无论宫中局势如何变幻,都不会影响自己的位置,简直不要太聪明。 殷修致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被这些看似忠心不二,实则各有心思的老家伙们整懵了。 “那三公与首辅呢?他们就看着殷修彦这样夺位?” “三殿,是您和四殿先发动政变,七殿不过是想为了百姓安宁罢了。” 何况最有名望的太师,率先同意殷修彦继承皇位,另外三个随便劝劝也就这么着了,毕竟七皇子在过去的几年里表现出来的才能,在他们看来也是很合适的帝位人选。 殷修致扯动嘴角痛得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啊,殷修彦这小子当真本事不小,现在算下来,反而错在他身上,殷修彦要是装点委屈,还是被迫上位呢! “今日是即位大典,待仪式毕,皇上要请两位过去一叙。” 殷修致仰靠在牢门上,双目无神。 看来,自己的命就剩这么些时辰了,要用这点时间,做些什么呢?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 “千曜呢!那小子可动了我的儿子!” 门外的太监摇头,“三殿,您的家人已经安顿在宫里,没有损伤。” 听到这里,殷修致总算有了些精神,接下来的时辰,他应该想想怎么跟殷修彦谈判,他死没关系,千曜必须活! 殷修涵瞥了眼隔壁三哥,一句话都懒得开口。 他没什么牵挂,唯有那丫头,殷修彦和念念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害她。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二十一章 皇嫂留给你 殷修致和殷修涵被带着更衣沐浴后,被送到殷修彦所在的殿宇。 那是只有南泽皇帝才能入主的紫宸殿。 直到这一刻,殷修致清楚地发现,一切都不是梦,那个从前被他视若无物的小废物,坐在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 “我杀了你!!!” 没有人阻拦,殷修致一下冲到了殷修彦身旁,举起拳头就要揍下。 对方脚一抬,拳头未落,殷修致就被踹得滚下了阶梯。 “三哥!”殷修涵跑过去,将人扶起。 “不要做这么没意义的事,你打不过我。”殷修彦将批阅好的折子摆得整整齐齐,有种当皇帝很多年的娴熟感。 “你不要以为这个位置你能做多久!颖都大营的兵权都在我和修涵手上,他们不会听令于你!” 殷修彦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死人不会有兵权。” 殷修致:“……” 现在说话已经要这么直白了吗? “好,你要做皇帝,我成全你,放我和千曜离开!” 殷修彦稀罕地看向他,“你和千曜?那三皇嫂怎么办?” “她?留给你。” 殷修彦嘴角抽搐,殷修致真是当之无愧的心狠啊。 “那是你的女人,我不要。” “呵,她是内定的皇后,你想做皇帝,就得娶了她!” 殷修彦与殷修涵相顾无言,半晌后…… “三哥在狱中被你打伤了脑袋?”殷修彦问。 “胡说八道!他脑袋这么硬,我手哪里打得伤!”殷修涵反驳。 殷修彦重新望着幸灾乐祸的殷修致,“当时四哥和你打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说不定四哥马上就会放弃,我也不至于乘人之危。” 殷修致一噎,目光投向殷修涵。 殷修涵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嗯,如果要付出这种代价,我会选择和念念远走高飞。” 靠!!! 殷修致一口血喷出。 门外,被叫来团聚的冯静嫣眼中一阵一阵地黑。 “殷修致!!你、你敢抛下我!!” “父王!”没有被抛弃的殷千曜,开心雀跃地蹦跳入殿。 殷修致抱住儿子就往后退,躲开冯静嫣的利爪。 “好了!成何体统!是不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殷修彦威仪地怒斥。 但他明白女人疯起来听不到话,指挥着宫女把冯静嫣扣住不动。 “皇上~你不能让他抛弃我,我这辈子就要跟着他!”冯静嫣知道殷修彦为人性子温和,当着殷修致的面就哭着求情了。 殷修彦严肃颔首,“当然,朕会让你这辈子都跟着他。” 殷修致不敢置信地瞪向殷修彦。 殷修彦自己不弄走就算了,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 早在没政变前,他就打算好,待继位后,如果冯静嫣老实就让她在后宫当个不打眼的娘娘,要是不老实,暗地里除掉她。 自己本就是为了拉拢手持兵权的冯侯才娶的这脑子不好使的女人,没用了以后当然不可能还供着她。 现在恰逢乱局,正好甩了她。 可殷修彦的意思…… 殷修致瞬间明悟,“殷修彦!你要放了我?”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二十二章 你是谁的人 “皇兄你也想太多了,朕怎么会放了你……除非你与皇嫂二人离开颖都,双宿双栖。”殷修彦道。 殷修致眼神无比复杂,“我……我要留在颖都。” “殷修致你什么意思!我们是夫妻,你为何大难临头各自飞!是谁,谁蛊惑的你抛弃我,是不是那个妖精!”冯静嫣双目充血。 殷修致:“妖精?谁?” 不想听他们二人吵架,殷修涵得知殷修彦会放过他们,当即绕过几人来到殷修彦面前,“我不会与你争位,兵权也可交出,你把念念给我,我带她离开颖都。” 殷修彦眉头紧了紧。 “兵权你我二人还能商量,可念念又不是朕的所有物,朕怎么答应?” 殷修涵恼了,“你这是不答应!” 殷修彦想了想,总算想明白殷修涵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了,他当高高在上的皇子太久,想来并没有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人的想法。 “是她不想跟你离开。”殷修彦直接说破。 “胡说!” “念念……你要不要进去啊,正说你呢。”殿外偷听的殷修湛问。 “我进去干嘛,我进去说不出好话,说不定还会被打死。”和曼曼眼明心亮地拒绝了。 她打定了主意让殷修彦替她摆脱殷修涵,可手在这一刻忽然被人牵起。 和曼曼浑身霎时一僵! 一个踉跄,被人带入殿内。 “看!就是那个小妖精!”冯静嫣一眼就发现了和曼曼。 和曼曼惊得想后退,可抓着她手的力道柔中带刚,不仅不能挣脱,还一点妥协的意味都没有。 殷修致一看,笑意森冷,“很好,人到齐了,如今殷修彦都上位了,你就老实说吧,你是殷修彦的人!” 带着和曼曼入殿的男人脸色沉了几分,“殷修彦的人?” 他将手中的女人往前一带,“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 和曼曼瞳孔放大。 白…宁…徽… 他怎么在这!!! “白宁徽!谁允许你乱闯南泽皇宫!”殷修彦上前便要把和曼曼的手抢回。 几个殷家兄弟顿时嘴巴大张,看殷修彦都像看人才一样。 小七什么时候这么伟了,能跟白宁徽这样语气说话?还是在现下南泽内乱未稳的时候,他都不怕大辛一不高兴就趁机打来? “哼,区区小皇宫,本王随便踩踩就进来了。” 白宁徽不屑一顾,他现在想做的事很简单,把和曼曼带到殷修涵面前,“告诉他,你是谁,又是谁的人。” 和曼曼蹙眉,将他的手一下挥开。 “你怎么在这!你身上的伤呢?” 白宁徽冷眸不自觉地眨了两下,忽然红了眼眶。 “你在关心我?” 四下寂静。 在场除了冯静嫣外,都不是傻子。 殷修致抱着儿子凑到殷修湛身旁,“什么情况,白宁徽什么时候和念念有关系了?” 尽管问出了声,殷修致依旧在脑海中搜寻两人仅有的几次相遇的片段。 越想越怀疑。 白宁徽找那个思君,难不成是障眼法! 而念念不是殷修彦的人,而是大辛细作,他们在南泽下了一盘大棋!借由夺嫡内乱而一举吞并! ( 第九百二十三章 我是和曼曼 “念念…你。” 殷修涵想问却不敢问,他心里有很糟的预感。 “她就是个小贱人!勾引男人为她神魂颠倒!连大辛的王爷也不放过!” 冯静嫣怒红着眼大骂,忽然两道疾风狂扫而来,她白眼一翻,嘴角血流如注。 “抱歉啊皇兄,你家女人太没素质了。”殷修彦缓缓收回手掌,语气漠然。 “无妨。” 殷修致快步走来,站在了殷修涵身侧,带着敌视的眼神打量白宁徽两人,最后看向殷修彦。 “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为了上位,你要把南泽送出去?” 殷修彦眸子半阖,不知道他说的哪跟哪。 但他看了眼白宁徽和和曼曼,大概就明白了殷修致的想法。 “皇兄想太多了,白宁徽是自己闯宫,曼曼是我家妹子,喏…”他把案桌上的圣旨取下给和曼曼,“封你为公主的。” 和曼曼臭臭的小脸一下子亮堂堂。 “公主啊,呵呵呵呵……” 白宁徽一把将圣旨丢开,“我大辛王妃哪里看得上小小南泽公主的名号。” 此话一出,四下静得只有圣旨滚动的声音。 妹子…… 公主…… 王妃…… 这三人在说什么? 殷修涵目光只落在和曼曼身上,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呈现虚幻感,好似……都是假的。 “公主?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 殷修致斜视着殷修彦,“你七弟,把这女人封为了公主,这是不让你娶她!你早该老实听我的话,我还能让你二人双宿双栖。” 白宁徽眼尾溢出寒气,手指轻轻扣住和曼曼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曼曼,不该说清楚吗?” “是啊,要说清楚,你是……谁。”殷修涵的语气似乎在憋着呼吸。 和曼曼撇撇嘴,“我是和曼曼。” 殷修致率先出声,“白宁徽的王妃?” 原来是这样……思君不是,念念才是……可为什么? 和曼曼想了想,“那王妃早就死了,我就同名同姓。” “曼曼!” 白宁徽气得咳了起来。 殷修涵看明白了,她的确是…… 可他不管。 粲然一笑,轻轻拉住她的小手,“那太好了,父皇崩了,三哥也无权了,我们可以好好的…” 指尖就差一点碰到了,被人阻挠,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他的心一下接着一下坠落,面前出现了比过往还巨大的障碍,这个障碍好似……天险。 越不开了。 “四皇子自重。” 白宁徽那么大的身子,一点不避讳地挤在了和曼曼与殷修涵中间。 殷修涵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到胸腔,眼中带着温意直面白宁徽,“瑄亲王,我可不是第一次牵她,如何不自重?” 白宁徽苍白的手指因为他这句话扭曲起来。 是啊,不仅牵了,还抱了,就当着他的面,私下里还不知做过些别的什么。 一想到这些,白宁徽便克制不住想杀了他。 但是不行,他好不容易重新站到曼曼身边,他不能惹她不高兴。 同样对殷修涵报之以微笑,“今日之内,你把那些本不该做的事忘干净,今日之后,你们也不会再相见…” 话未说完,白宁徽忽然从背后被人推开。 第九百二十四章 收拾殷修致 “你该去哪去哪,别耽误我说话。”和曼曼语气生冷。 白宁徽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他就知道,她的报复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皮肉之苦算什么。 她不再疼他,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他,用冰冷的语气斥责他,对他连对陌生人都不如。 但这些,他都得忍。 白宁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乖巧地低着脑袋,眼尾红得在和曼曼看来像马上能哭出来,在别人看来却像是马上要杀了和曼曼。 几位殷家兄弟顿时又吓了一吓。 不管这女人是不是和曼曼,但白宁徽是货真价实的白宁徽啊!谁惹他不得死?听说连从小养他到大的皇母都敢动手,区区一个王妃,他不是想弄死几个是几个吗? 咕噜。 殷修湛自己咽了口唾沫,没人听到,他还是吓得捂住嘴。 殷修涵连忙将和曼曼拉得离白宁徽远上一些。 于是,白宁徽浑身杀气更甚! “殷修彦!你是当皇帝的,快把这人拿下!”殷修致不怕死地叫。 殷修彦:“……” 他现在看这位三哥,怎么觉得他没了皇位,要放飞自我了? 殷修彦看向和曼曼,想听她的意见。 “嗯,把人带走……夙不寒那家伙怎么搞的,不把他看住。”和曼曼抱怨道。 “我不走!”白宁徽闹脾气。 在殿外偷看的一痕看不下去了,再这样闹,王妃又得嫌弃王爷了。 “王爷,看你这身子,肯定没少挨王妃的打,还是歇一歇?” 白宁徽扭头瞪他。 为了证明王爷身子似乎确实不爽利,一痕稍稍一用力,就把人扛了起来,大步离开。 和曼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痕这小子已经不怕死了? 面对上殷修涵,和曼曼有些愧意,把人带去紫宸殿后面,单独和他聊聊。 “念念……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和曼曼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 “走不走,并不是我们要谈的对吗?” 殷修涵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无话。 他在等她,应是她有很多话要说。 “殷修彦夺下皇位,就算自欺欺人,你心里也是有数的,是我帮的他。” 和曼曼不提感情,想好好和他说说自己干的坏事。 “不提你最后和三殿反目是因为我,那道遗诏上,殷陶然的名字也是我亲自写上去的。” “好啊!原来是你!!死女人,我今日不弄死你…” 殷修致飞冲而入! 和曼曼额角青筋跳起,她没空收拾他,他倒是自己凑了上来。 猛地起身,和曼曼极速闪现到殷修致身后,对着他的屁股一脚踹去。 “一痕!给我过来!” 说好带王爷走的一痕,不好意思地出现,“王妃你说。” “把他给我举起!举高高!” 和曼曼脚踩着殷修致的屁股,咬牙切齿地命令。 “呃……这很变态。” 话是这么说,一痕还是把人举了起来。 “你们想干嘛!来人,殷修彦给我过来!”殷修致气得大吼。 “不够高,你给我飞到床顶上!” 和曼曼继续指挥着,紫宸殿后面自然是殷修彦的寝宫。 一痕觉得更变态了,飞身站到床顶上方,“好了王妃。” “现在,把人丢下来!” ( 第九百二十五章 这些年我干的坏事 “啊——”砰! 殷修致被人活生生从高处摔下,惨不忍睹。 殷修涵吓得连眼睛都忘了眨,原来这就是她的真实性情吗?想摔死三哥…… “好…很好…接下来就要轮到本王了。”殷修致满脸狰狞地爬起。 “哈?你做梦!一痕,照刚刚那样式,丢十遍!” 殷修致:!!! “你敢!殷修彦,你就这么看着你亲哥哥被欺负!” 殷修彦想了想,确实不能光看着。 不多时,桌上摆满一堆零食,都是和曼曼爱吃的,鸡爪鸭爪鱿鱼丝。 “曼曼来,边吃边看。” “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做事情就是这么周道。”和曼曼满意地拍拍他的肩,顾不上殷修致杀人的眼神,坐下就开吃。 “修涵也吃。” “哦哦。” 虽然有些对不起三哥,但殷修涵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爱吃这些,所以看得很认真。 等和曼曼报了当初殷修致把她从墙头丢进安王府的仇后,她将人赶出去,一本正经地看着殷修涵。 “你看到了吗?我就是这么凶残的人。” 殷修涵眼神复杂,憋了一会儿,还是抽出袖中的丝帕,替她擦了擦嘴角。 这样看起来实在不凶残。 殿外,白宁徽眼看那厮的手碰到他家女人的唇,整个人要当场炸了。 “嗯嗯,谢谢。” 和曼曼尴尬了一下,重新恢复严肃的小脸。 “皇兄…知道了遗诏是你写的,他日后必定要以此起事。”殷修涵接着前面的话说。 和曼曼耸耸肩,“遗诏怎么会是我写的,只有殷陶然三个字是我写的,你父皇想试探我是谁的人,我就故意耍他。但他偏偏把那遗诏留下,很明显,在他心中对三殿也不那么信任。” 原来是这样。 殷修涵原本还想不通她怎么能碰到遗诏,而且即便她本事通天写下遗诏,也绝没有可能寻到并且打开放遗诏的位置。 所以,这依旧是父皇在耍他们。 只不过这丫头,阴差阳错的,给父皇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在狱中的殷陶然:你们可还有把我当人看? “还有任兰芳的事,毕竟是你的未婚妻,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让她没了名节。” 殷修涵没有说话,静静听她说。 除了这,还有他母妃,也被她威胁过。 颖都大营,她派的人去阻挡大部队。 兵部任大人,她暗地里让人去提示对方可以去永夜殿悬赏,并故意在宫里把事情闹大。 还有老太师,当年前往老家探亲时路遇她派出的劫匪,又被她舍命救下,欠了她大人情。 往后常有来往,所以这回老太师才会第一个倒戈。 和曼曼绞尽脑汁想着她这些年做的坏事,听到最后,殷修涵凄凄一笑。 “殷修彦……何德何能?” 和曼曼抓头的手一顿,认真看向他。 “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修涵你。” 殷修涵点点头,他也在等着呢。 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他,终究也是为了殷修彦,他想听她说完,问她最后一句话。 “修涵,其实……是你忘了,你装着装着,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第九百二十六章 四哥不喜欢女人 殷修涵的脊背一僵。 她在说什么? 和曼曼不需要他的回应。 “三殿雄韬伟略,手段雷厉,不近人情。四殿心思缜密,性情孤冷……”她顿了顿,笑道,“不近人情。” 是的,不管是殷修致还是殷修涵。 皆,不近人情。 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试问这样坚不可摧的你们,有什么能击垮你们?就凭我一个女子?还是你当初连真容都未见到的我。” 在殷修彦回南泽之前,两兄弟已经干倒了好几个皇位继承人,就连底下老王爷的世子,生出了些不该有的野心,都被他们适时的扑灭。 他们的确太过强大,以至于让云皇生了些忌惮,刻意把殷修彦叫回,又给了他户部的差事,便是为了短暂制衡殷修致。 “所以……你想说什么?”殷修涵身子渗出丝丝寒意。 “我想说,其实不是我想接近你,一开始,是你想接近我不是吗?就因为你听到了我和殷修彦的谈话?” 轰—— 记忆的大门,被她强行拉开。 很多不想看得太明晰的事,重新摆放在他的面前。 “你要接近四哥?不行的,四哥他为人孤傲,不喜欢女人。”当时,殷修彦是这么对那个黑衣小姑娘说的。 自己听到头一句话,还不算太感兴趣,想接近他的人太多,不稀奇,但殷修彦最后那话,却让他驻足。 不喜欢女人? 殷修彦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是喜欢男人?可笑。 他调整了下角度,让自己的目光对上那小姑娘,却见她眸色同他一样淡漠,不同的是,比他还多了冰冷,好似这世界都欠她的。 这般性子的小丫头,怎么接近人?怕是连讨好都不会。 看来殷修彦要失败了,他当即想走,却又被一句话逼停了脚步。 “那他能硬得起来吗?” 殷修涵:“……” 倘若殷修彦敢说不能,他会立即出现,轼弟。 好在殷修彦老实,“应该是行吧,吃那种药的话。” “那不就得了,我先弄迷烟迷了他,然后捆他起来,再喂他药,之后上了他,他不就是我的人了?” 小姑娘说得理所当然,依旧是全世界都欠她的模样,全世界里自然也包括他。 殷修彦看起来很得趣味,和他平日看到的寡淡模样极不一样,他能感觉出,殷修彦很喜欢这小丫头。 “那你就成了他的人,他兴许不会承认他是你的人。” 小姑娘脸上带着面纱,却不妨碍她吃吃喝喝,可惜就是看不到什么模样。 “他不承认?多来几次总行吧。” 殷修彦眼中露着心疼,“行了,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了?你若被他占了便宜,不是亏大了?” 殷修涵是世间少有的绝顶聪慧,但听这两人说话,总有些脑子不够用的感觉。 便宜……不是互相占的吗? 总之,殷修彦是打消了找人接近他的念头,如此的话,他也没必要多待了。 不多时,殷修涵消失在安王府。 是的,这里是殷修彦的王府,不是什么路边酒肆,所以让他少了很多戒备,完全不可能猜想得到,这些话,便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和曼曼的古代生存法则 第九百二十七章 他把自己套进去了 于是,那叫念念的小丫头,鬼鬼祟祟接近他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怀疑什么,反而有些惊讶,想看看她是怎么安排的。 究竟什么时候给他放迷烟,什么时候捆了他,什么时候给他喂药? 他总是在盯着她,等她做这些事。 了无生趣的日子,因为一个带着目的,偏偏他还知道什么目的的小丫头,搅得有些趣味。 他似乎也尝到了殷修彦那种乐趣。 殷修彦…… 聪明如殷修涵,怎会没想到,既然他派人来接近自己,不如就利用这小丫头反间。 是的,聪明如他,所有的想法,都在聪明如和曼曼的射程范围之内。 从那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殷修涵是个有追求的人,他给自己设了个小目标,让这小细作爱上他,甘愿为他去死。 这小细作如他所想,哪会讨好人,即便执行接近他的任务,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一点不知敬业为何物。 殷修涵想着女子做这种事,难免有些抵触,毕竟是要牺牲自己的身子,既然如此,他该帮点小帮。 他性子冷,为了她,佯装深情,她似乎也渐渐动容了。 几次试探之后,殷修涵发现自己不小心透露给她的机密,她一开始还想着去告诉殷修彦,后来变得挣扎,再后来,连和殷修彦的联系都少了许多。 殷修涵获得了成就感,这女人明显是爱上他了,他得到了一个殷修彦的细作!还是殷修彦喜欢的人,无所防备的人! 如此之下,殷修涵为了日后能让念念反过来帮他打听殷修彦那的计划,总是那般殷勤。 殷勤到最后,就如她此刻所言。 他忘了。 “所以……饶了这么大个圈,我把自己……套进去了吗?”殷修涵忍着泪,看着面前的小细作。 和曼曼摇头,“没有没有,修涵,你只是忘了最初的梦想,你不是要喜欢我,你只是想对付殷修彦而已。” 殷修涵垂眸,没有回应。 和曼曼坐近了些,像广播里的知心大姐姐。 “装了这么多年也累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别把自己骗了,可以醒来了,可以做你自己了,太辛苦了不是?” 殷修涵静静地看着她,眼角泛红。 “说了这么久,先是说你有多坏,接着再说我有多坏,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白宁徽也不是好人啊!” 白宁徽气得要咳血,还好一痕马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咳。 和曼曼懊恼,殷修涵果然还是聪明的,虽然之前把自己骗进去了,但现在却没有被她这番话弄糊涂。 “他是他,和你没关系,他当然不咋样,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南泽,但……” “你别说了,以前的事是以前,我就算当初不怀好意,那你也是不怀好意,我们至多扯平,你不能因为如此,就否认我喜欢你。” 即便从前的心思被戳破,这全盘都是一场局,殷修涵还是选择了喜欢她,和曼曼明显变得局促。 她唰的一下站起。 “修涵,我说这么多,是希望你好受一点,但往后的日子,你很明白……我不会再陪你了。” ( 第九百二十八章 她爱上了别人 “我不许!” 殷修涵脸色陡然狰狞,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即便是装的,他也怜惜了她这么久,她身上有伤他从不碰她,可她呢,究竟有没有哪怕一点的爱他! 他准备好了问,可胆怯让他不敢开口。 “放开!” 白宁徽面无血色地冲进来,他以为他把曼曼的身份戳破,他就不会再看到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了。 手中蕴含威力的一掌,狠狠袭向殷修涵。 他没躲,鲜血流淌在和曼曼的背上,“修涵!!” 和曼曼惊恐地将人拉开,他不受力地倒在地上。 “白宁徽!你…你想气死我……滚!” 和曼曼气喘不匀地大吼。 白宁徽一个倒退,本就没有人气的脸,又透明了几分。 她难道……真的爱上别人了? 突然间,支撑他从一堆虫子里爬出来的力气,全部消失了。 天旋地转,他无所支撑地瘫软而下,像一滩烂泥。 … 白宁徽醒来后,不知过了几日,但身子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虫子在蠕动。 “咳……曼曼呢?” 他眼睛还未聚焦,不知身边有什么人,第一句话问了出声。 “王爷…属下不知,王妃她不告诉我。”一痕道。 白宁徽没再乱动,心脏像被挖空一样。 所以,他的惩罚便是,爱而不得。 他甘愿吗?不甘愿,可他没办法了。 曼曼是他的王妃,是他费尽心力娶来的,可也被他一掌打死了,就死在那日清晨。 他本也该跟着一起死的,不知为何还如此不懂事地苟活。 “一痕,回去吧,回大辛。” 一痕歪着脑袋看他,“王爷要走啦?和王妃说了吗?” “是让你回去,把王府收整一下,将人散了。” 一痕脸色微青,“王爷!您这说的什么话!人散了我们去哪吃饭!” 白宁徽平静地看着他,“吃屎。” 一痕:“……” 他大受打击,在小屋外乱晃的时候见到和曼曼的当下,就把状告了。 “你家王爷脑子有病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和曼曼没好气地道。 一痕琢磨了一下,“也是。” 屋门打开。 “你跟一痕一起回去,即便要吃屎,也得有人拉。” 白宁徽:“……”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恶心。 “曼曼,你……”能不能陪我回去? 他不敢问。 和曼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懒得多想,坐到他身旁,煞有介事地捏着他的手腕把脉。 白宁徽:!!! 她碰自己了! “哼。” 也不知道把到了什么,和曼曼甩了他的手,又离开了。 她确实有点烦,看病什么的她依旧不会,但她能感知得出白宁徽身子里的虫子。 所以知道他确实在恢复,不仅比她快,还比她好。 “曼曼…”白宁徽看着她离开,说好空洞洞的心又开始疼了。 之后的几天,和曼曼再也没来看他。 白宁徽一天比一天煎熬,直到半个月后,他拼了老命下床,他想见她。 “曼曼,你在不在?” “叫什么叫!臭男人。” ( 第九百二十九章 你不是曼曼 夙不寒像个老巫婆一样,在院子里对着大捅里的药,搅啊搅。 “曼曼在哪!” 白宁徽看到他,恢复了凶狠。 什么风光霁月,谦谦如玉,那都是为他的曼曼准备的。 夙不寒好笑地看着他,“这么有精神啊?那就好,曼曼说你能下床后,你就回大辛。” 白宁徽一惊,连连退后,一路退到床边,噗通躺好。 就算暂时见不到她也没关系,他必须和她待在一个地方。 所以,又老实了几天,白宁徽的伤出人意料地恢复了大好,不仅可以下床,还能简单地拍两下一痕。 这夜,一个身影抹黑而入。 “宁徽,我带你走!” 白宁徽表面看起来睡得乖巧,不想让曼曼不高兴,可他自然还想着曼曼一找他,他能马上醒过来,故而一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可那张脸,面无表情。 “你是谁。”他沉声问。 “我是曼曼啊。”思君不明白。 “你不是。”白宁徽重新闭眼。 他起先怀疑这女人不过是联合曼曼一起骗他,后来他便感觉出来,她对自己是曼曼的事竟深信不疑,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我是!”思君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你快跟我走,爹爹不让我们在一起,他要拆散我们!” 白宁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扯回自己的手,“姑娘家,要听爹爹的话。” 思君听得好不对劲,他怎么变了。 “宁徽,你难道甘愿就这么一辈子躺着吗?” 男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甘愿极了。” “你!你不爱我了吗?” 白宁徽要受不了了,忽地坐了起来,“你快醒醒吧你!他们给你吃什么了,让你发疯,你不是我的曼曼,你就是个……女的!” 思君双目瞪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怎么不是曼曼了? 她不就是曼曼吗? “你胡说。” 白宁徽近来本就窝着火,既然有人上赶着,他就不客气了。 “你看看你,跟曼曼到底有哪里像!走路像鹌鹑,说话像鹦鹉,人丑就罢,还秉性恶劣,我家曼曼没招你惹你,就比你乖比你美,你便动不动找她麻烦,要不要脸!” “你家曼曼……?” “哼,还不明白吗?念念才是我家曼曼,念念不忘……一听名字本王就猜到了。” 白宁徽得意地躺下。 思君:“那我呢!思君!思的不是你吗?” 白宁徽:“自作多情。” 思君彻底懵了,怎么可能呢? “你有什么证据?我轻功好,爱吃爱喝爱笑,连爹爹都是我的!” “夙不寒那老不死的,你可以带走。” 思君气哭了,“我不!我是你的,我是瑄王妃,我们回大辛,我要打南泽!” 一想到这女人脑袋里顶着曼曼的身份,却在私下勾三搭四,白宁徽就想吐。 一把甩开她攀来的手,“快滚,要回大辛你自己回,要打南泽你自己打。” “白宁徽!” 思君被他惹怒了,猛地抽出匕首,“你这么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白宁徽眼角一抽,又来! 第九百三十章 思君是谁 和曼曼到屋子里的时候,看着地上的死人,以及床上睡得安稳的男人,眉峰突突地跳。 她快速离开找到夙不寒。 “你居然把那女人放出来了?” “对啊,养她已经没用了,不如去找白宁徽麻烦。”夙不寒毫无人性地道。 要不是那女人自己能赚钱,否则他会甘心养她这些年? “你怎么知道没用?颖都里碍事的家伙多得很,说不定还能替我们杀点人。”和曼曼也就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倒并没有多少感怀。 自己伤刚好没多久,那女人就撞上了戾气很重的她。 当然,也怪那女人敢在自己身上放东西妄想控制她,亏了疗伤用的虫子发现后给吞了,和曼曼便把那几只吞了名叫“穿心”的毒花的虫子召唤出,反控制了这人。 不错,这女人便是当初在灵虺宗朝和曼曼下手的风萧萧。 控制她了以后,和曼曼就每日每夜地在她脑中灌输她是和曼曼,想给白宁徽下套。 可洗脑完,又觉得不够有趣,便又浅浅覆盖了一层她是思君的记忆。 夙不寒原是把风萧萧给和曼曼当玩具,没想到玩到最后,风萧萧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他看着这个从前时常跟在身边的手下,突然有一天叫自己爹爹! 吓得浑身冷汗直淌。 所以……这世间果然有摧毁、改变人记忆的方法。 那他呢? 他又是谁。 那段时间他抑郁了,好在当初下的目标:让曼曼也尝尝他此生的痛苦,这点是做到了,而且她也陪着他。 尽管之后那丫变得有些可怕,整天拉着刮人耳膜的二胡,让他崩溃,却也叫他少了很多抑郁的心情。 等到白宁徽出现,他跟着风萧萧,每回都觉得十分诡异。 这人简直打心眼里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什么和曼曼,什么大辛王妃,什么灵妖阁少主,什么叔叔相西洲,她就根本没发现这些身份,哪里与她相配。 他看着风萧萧,一直怀疑自己过去的日子,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活得像个棋子。 夙不寒拍拍胸脯,好在那时曼曼和他说过他记忆有可能是假的后,他就回去杀了收养他的死老头,不然现在才发现,他必定会疯。 “好了,那玩意用不着理会,你想杀谁我帮你杀,是不是要杀白宁徽呢?一会儿我就动手。”夙不寒想到风萧萧死了,就好像过去愚蠢的自己也死了,心情很是不错。 “他死有什么用,我自然要他活着,偶尔抽他两鞭。” 和曼曼被他推着去吃好吃的,也不计较风萧萧的事了,冤冤相报嘛,她捅白宁徽,白宁徽杀她,应该的。 “你啊,就是心软,那刀不能自己捅吗?还要借别人的手,多累。” “哼,我自然要保持着高华的自身,不能玷污双手。” 夙不寒瞧着她嘴硬,也不说破。 云皇的死,即便是殷修彦上位后,也没有就此作罢,毕竟是中毒而死的,必须给南泽百姓一个交代。 为了除掉某些人,殷修彦半真半假地给出了一套说辞。 “当初,大辛属地怀柔郡叛乱被镇压,穆氏母子三人来我南泽求援,带了巨熊羊毛毯作为礼物献入宫中。” “南泽四季如春,本是用不上这东西,可某日,皇后竟蛊惑先皇在殿内铺上,导致恶果……”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一环扣一环 臣子们听完一阵哗然,面露惊色。 “那毛毯竟是如此凶险之物,怀柔穆氏,简直可恨,我们南泽虽远必诛!” 依照殷修彦的意思,是毛毯引来了毒物,咬死了先皇。 这点,经过御医查证后,的确得到了证实。 殊不知有些东西,仅仅是摆在了一块,未必有联系。 比如,毛毯要多年的引诱才会引来毒物,但却有其效,去怀柔查探便知,所以无人怀疑。 再比如,先帝身上的确找到了毒虫咬过的痕迹,以及中毒的症状,但真相是和曼曼带进宫的毒虫,靠着第一次进入紫宸殿,她刻意抹在书案上的气息做诱导,顺利毒杀。 再往前推,当初怀柔打战,穆家三口无处可去,确实来了南泽求援。 可那毛毯她们怎么可能会送,是白宁徽一路派人跟在他们后面,不仅悄悄给无处可去的他们指明方向,更是借三人的名义将毛毯送进宫,当真算计到人骨髓里了。 一切到在最后,被和曼曼串联起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自然,她的计谋里没有带上皇后,但殷修彦当年前往大辛时,皇后派给他的侍从下手害他,他恢复记忆后,生生记挂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留她一命。 殷陶然最终洗刷了冤屈,眼角看着曾经对她很不错的母后,挤出一抹泪,与她道别。 “女儿一定……给您烧纸钱!” 说完,她疯了似的跑出地牢。 “殷陶然!明明是你杀的!!” 嘶吼的声音被大牢铁门阻挡,殷陶然挂着泪来到紫宸殿。 “皇兄,真的吗?真的是母后干的吗?” 殷修彦头没抬,眼没眨,“是她,她的嫡子死了,又不肯让我们其他皇子当皇上,下手杀了父皇想当女帝。” “太可恶了,亏我还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 殷修彦嚅了嚅唇,最终没说什么。 这女娃子从小就缺心眼,皇后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她都没发现?而且她也因为各种原因让皇后栽了不少跟头,所以都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想那些事了,父皇去了,你还得守孝三年。” “什么!!”殷陶然尖叫。 当年汤其司他爹汤成武混进西肃战场给大辛军队捣乱最后被杀,他们两人感情才刚成,结果汤其司还得为他守孝三年,没成亲。 好不容易过了孝期,现在轮到她了? “皇兄~呜呜,这个孝期能不能改啊??”她哭着抱住殷修彦的手臂撒娇。 “胡闹!孝道为大,不仅守孝,你还得留在南泽吃斋念经。”殷修彦不客气地道。 “呜呜,你不是我的亲皇兄,我再迟嫁,我就生不出孩子了!”殷陶然后悔得想躺在地上打滚了,她矫情什么啊非得回南泽见父母。 “殷修彦!当了皇帝就欺负妹妹吗?我看错你了!” 殷修致最近并不闲,可逮着机会还是要来找殷修彦麻烦。 “三哥最好了,三哥帮我劝劝七哥,让他把孝期改了,我要成亲!” 殷修致怒气冲冲的身姿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皇兄真是看错你了,父皇才刚去,你就想着成亲?给我去宗庙跪着!” 殷陶然:“……” 为什么都这样对她? ( 第九百三十二章 七弟我的好七弟 白宁徽一日比一日睡得沉,可每每醒来,都觉得身上脱胎换骨地舒爽。 直到某天夜里,他好像彻底睡饱了,周身的气力多得已经往外散了。 他缓缓起身,有种可以轻易隐藏在黑夜中的自在感。 体内不仅内力暴增,轻功更是强得几息内就出现在永夜殿琴阁。 五根手指就像是凭空出现,扣住无极的脖子。 “嗬——” 无极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这是即便在王爷身边也不曾有的感觉。 手的主人,超乎了凡人的边界。 “说,这些年你都做过什么!” 无极一怔,“王爷!你好了?” “不说?” 轻轻一扭,脖子变形。 无极连忙告饶,“说说说!” 毕竟是自家主子,无极失去了未知的恐惧感,老老实实把离开大辛后的事给说了。 当初要不是他半路中发现,帮忙把和曼曼送去极乐坊,她早死了呢。 “邀什么功!之后你们都做了什么!” “哦……” 没有多惊心动魄,夙不寒直接把他关起来了,所以很多事他直到放出来才知道。 和曼曼因为五脏六腑破裂被药虫治好,但其中也有风险,毕竟是将死之人,很有可能直接被虫子吃个干净,但她最后挺过来了。 她花了半年时间苏醒,之后便要忍受的虫子的恶心和疼痛。 大辛药不多,夙不寒一路将人带去了东域疗伤,所以他也跟着去了。 等到和曼曼能自由行动时,已经是四五年后的事了,她不想留在东域,又不可能去大辛,所以想着来南泽找殷修彦玩,刚巧知道殷修彦被老皇帝给三皇子当磨脚石,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哼!什么不能袖手旁观,她不过是贪玩……那么你呢?为何不给本王消息!” 无极无辜地看着他,“王爷,你杀了人家,还找人家做什么。” 砰—— 白宁徽一掌下去,把人拍翻。 “咳咳,不是,属下是怕她报复你。” “本王倒是要感谢你!” 说着,又踹了一脚,平日里的力道,此时却翻了两倍似的,无极终于后悔,自己为什么还待在南泽。等白宁徽走后,他快速开始收拾行李。 殷修涵整日的徘徊在宫里,最终还是选择了紫宸殿走入。 “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 殷修彦给了他一个眼神,“那是她的隐私。” 殷修涵默默走到他身旁,为他倒了一杯茶递去,“七弟,我的好七弟……” “停!” 殷修彦头皮发麻。 最近他三皇兄和四皇兄,大约是被他夺位成功后刺激到了,都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简直可怕。 “她叫和曼曼,和白宁徽成亲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白宁徽挡着,他家四哥其实很不错,曼曼还能住在南泽,殷修彦越想越觉得靠谱。 “成亲怎么会一个人来南泽呢?七弟,我的好七弟……” “你是不是有病!” 殷修彦吼了一嗓子,却看到往日一见到自己,就浮现睥睨蝼蚁眼神的四哥,此时像小兔一样看着自己。 殷修彦服他,真心的。 磨了磨牙,殷修彦简明扼要地把两人的事说完,只求他别纠缠了。 ( 第九百三十三章 白宁徽想死 “什么!白宁徽杀了她!” 殷修涵胸口剧烈起伏,有愤怒,有希望。 “那丫头,绝不可能原谅他!” 殷修彦不想他以后真的疯了,还是劝了句,“她很有可能会原谅他。” “不可能!” “否则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四哥,你觉得你不如白宁徽吗?” 殷修涵准确地否决了,“不会,就算她是你的小细作,我也没伤害过她,怎么也比自己的王妃都杀的白宁徽强。” 白宁徽要听到,估计又要咳血了。 “所以这件事很简单,她没放下白宁徽,尤其是,她本有机会杀他,可他最终还是让他活着,不是吗?” 殷修涵脸色煞白。 “那是杀她的人!!” “四哥,”殷修彦站起身,“曼曼这人很执拗很薄情,她爱上一个人,便不会爱上第二个人,不管她此生会不会和白宁徽继续纠缠,她也不会愿意与别人在一起了,尤其是她身上的伤,让她永远触碰不了他人,你忍不住会伤她的。” 殷修涵落荒而逃。 殷修彦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她生命出现了白宁徽,就不再有别人,而他怪也只怪自己不能比白宁徽早一步出现,否则如今爱而不得的,就是白宁徽! 和曼曼坐在殿檐上,看着殷修涵跌跌撞撞,幽幽叹了口气。 世间的事,唯有死亡不能解决,殷修彦不想杀了殷修涵,她也不想杀了白宁徽,他们都活着,互相痛苦。 看着看着,忽然眼前一黑,和曼曼失去了知觉。 “痛!” 全身雷劈一般,和曼曼被痛醒。 渐渐察觉出痛感来自哪里,和曼曼整个人瞬间癫狂! “谁!” “曼曼。” 男人压抑的声音,带着滚烫的火苗卷入她的耳蜗。 “白宁徽?!” 和曼曼算是松了一点点气,紧接着怒火冲天,“放开我!你疯了吗?” 白宁徽忽然动了起来,“曼曼,你不能离开我,你怨我恨我,打我杀我,都和我在一起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哀求,可施加在和曼曼身上的却如狂风骤雨般愈演愈烈。 “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她发动全身的内力,一掌拍在白宁徽的背上! “呃…” 白宁徽失声叫了出来,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好像不是……痛的。 “曼曼,我好想你。” 白宁徽吻住和曼曼的唇,发泄着这些年的思念,他忍了这么久,她也该做好准备了。 “唔唔唔!!!” 怎么回事,她怎么打不死他了? 而且听一痕说,他家王爷不是变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绝对不会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吗? 骗子! 我打!我继续打!不信了我! 两人内力深得可怕,纠缠之中,直接把床给炸塌了,白宁徽嗤笑了两声,夸了一句曼曼勇猛。 “白宁徽!我……呜呜,我痛!我身上有伤,你碰我,我会痛!” 她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哪、哪里痛了?”白宁徽紧张地查看,却发现她脸上连原先的裂纹都没有了,身上自然也没别的伤。 ( 第九百三十四章 你走吧 “是虫子呜呜…”和曼曼哭,“它们一碰到陌生人,就生气,就咬我。” 白宁徽自然知道那种感觉,一痕之前捂住他嘴的时候,就差点没被自己打死。 所以……他们再也不能触碰彼此了?这报应实在太惨烈了。 “曼曼…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伤你。” 白宁徽眉眼染上了郁气,尽管之前借着思君解释过了,他还是把当年尹太后做过事,重新说了一遍给和曼曼听。 但却没说他最后怎么对付那人的,他本就不是好人,敢惹他,就算是当年的生母汤嫔他都不会留情,何况只是养母。 “知道错就行了,我仇也报了,从此互不相干,你快走。”和曼曼认真道。 白宁徽动了动唇,尽量不触碰地把人禁锢在软榻里,“我不。” “你就这么简单报了?我如今大好,你还能再报仇,不走好不好?”他气息轻轻浮过她的面颊。 哪怕以后都不碰她也没关系,至少他是心喜的,不像从前活得像块腐肉。 和曼曼憋着气想躲,“你这些年也只不过是自责,想求我一句原谅罢了,我原谅你,你走吧。” 她就没生过他的气。 说爱他并不假,所以能感受他的感受,能体会他的痛苦,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是带着怎样的绝望,她能明白。 报仇不过是报那动手的仇,让她苦了这么多年,但报完自然就算了。 “胡说!你把我对你的爱弄没了吗?” 和曼曼有些心累侧头挡开他的追问,“都六年了,咱们年纪也不小了,都不提这些儿女私情了好吗?” 白宁徽瞳孔震动。 儿女…私情? 她一个小姑娘家还想做什么!皇位她都帮殷修彦拿下来了,还想要开疆辟土成佛成仙吗? “曼曼,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你,可以不谈儿女私情,但我要待在你身边。” 和曼曼瞥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喜欢你了。” 白宁徽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不……喜欢我,那喜欢谁?殷修涵?” 有些事情他不想去多想,可那就像是伤口上一片薄薄的皮,轻轻一剥就会掉下来,流出鲜血。 他和曼曼相识到成婚期间不过短短一年,这之后生生分开了六年,算时间,殷修涵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比自己还多。 尤其是,那家伙和自己不一样,温情蜜意,穆如清风,多招女人喜欢啊…… 白宁徽压抑很久的妒火在这一刻爆发。 “你果真爱上了他?即便现在躺在我的身下,还是要跟他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可要你这个被人用过的女人。” “白宁徽你等…我们谈话就谈话…” 白宁徽咬住她的肩膀,不是痛吗?那就跟他一起痛吧。 这期间,和曼曼熬不住睡了一觉,等醒来想离开,却不料白宁徽像八爪鱼一样锁着她。 可诡异的是……她居然不痛? 和曼曼暂时没多想,试着抽身,立即惊醒了白宁徽。 “曼曼!” 白宁徽又把她紧紧抱住,像一只马上就要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 第九百三十五章 绿是相互的 白宁徽无声地抱着她,即便人已经在他怀里了,他却丝毫没有安全感。 该怎么办……杀了殷修涵吗? 杀了以后呢?曼曼会不会更生气更不想要他了? 他陷入了死局,把自己逼得眼眶通红,血丝爬满。 脑中不断闪现自己看到却不想回忆的一幕幕。 他们出双入对,一如从前的他和她。 他们相拥在一起,她用着关切的目光,生怕他被自己欺负。 他们互相温柔以待,没有嫌隙,即便揭穿双方真实的目的,好似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殷修涵那么坦诚、那么笃定对她的喜爱。 不像自己,曾几何时多少次怀疑她,也不像她,对自己的信任少之又少。 她说,他们本就互相不信任。 从前听来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那又如何,他们就算不信任这辈子也不会分开。 此刻再回想,他不想要这样。 为什么世界上会出现一个,比自己更适合她的人?白宁徽想不明白,他要疯了。 和曼曼没动,她料定白宁徽不能就这个模样,不吃不喝地扣着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先是肩膀湿了一片,旋即啜泣声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和曼曼整个人惊了,白宁徽居然趴着她大哭? 嚎啕的那种! “曼曼,为什么会这样…呜呜…你就这样不对我负责……以后我怎么办?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吗?你不如呜呜……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我就成全你!” 和曼曼又气又无语。 “一痕说,我不管怎么折磨你都会受着,不会反抗。既如此,你就该活着,亲眼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这样才算是惩罚。” 白宁徽哭声一顿,脑中已经决定,在杀殷修涵之前,先把一痕杀了。 他的折磨只能接受身体摧残,以及曼曼暂时不理他或者偶尔骂骂他,其余的不接受。 “我……我不,你要是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日日夜夜去找你,让那男人满头绿烟,然后受不了抛弃你。” 白宁徽呜呜咽咽威胁道。 和曼曼看着天花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绿,是相互的。 “白宁徽,我身子受了重伤你知道,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子嗣。” 白宁徽眨出了两滴泪珠,往她身上抹了抹,“好,我知道,没有就没有,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小烨生了就行了。” 说到这里,白宁徽猛地灵光乍现。 “曼曼,”他抬头,“你知道小烨有小太子了吗?” “嗯?不知道,他居然有太子了?等等,皇后之前离世了,他跟哪个妃子生的?”和曼曼好奇地问。 白宁徽撇撇嘴,“想知道?跟我回大辛。” 和曼曼眼皮子一跳! 他居然!使这种诡计! 切,这种事她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白宁徽见她没心动,有些气馁,头重新靠回她的脖子里,“那……你不想知道孙文博和康宜欣在一起了没?不想知道白悠奕嫁给了谁?还有你大哥也娶妻生子了,你有小侄子了,你忍心不……不当姑姑吗?” “那小子还挺可爱的,你想啊,他会围着你,姑姑姑姑地叫呢。” ( 第九百三十六章 她不痛 和曼曼听得一阵烦闷。 她活蹦乱跳的日子并不长,而且因为心里有疙瘩,确实没查过大辛那的情况。 想到那些家伙,在她不在的时候,胡乱的娶妻生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娶到或嫁了个不靠谱的,她就很郁闷。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白宁徽使出了最后杀手锏。 “还有那个孙晓瑶,知晓了那么多事,你就不想知道她是不是成为人上之人了?” 他声音蛊惑,下意识地揉着她脖颈与头之间的软肉,那个位置一揉,她就会变得放松,像小猫一样舒服。 “唔…” 和曼曼眯着眼侧躺着,的确很想知道,可她也是要面子的,为了这么些小事回大辛,她不累吗? 白宁徽见她挣扎的小表情,心里有谱了。 “好好想想,回大辛又不是什么大事,回去看看等听完八卦玩了各家的孩子,你若待不惯,我们再启程回南泽,或者去西肃看看大漠什么的,你说好不好?” 被他揉得迷糊,和曼曼心里是觉得可行,反正南泽这边已经搞定了,她去哪里都不耽误事,可还是没说出来。 等她睡过去后,白宁徽温柔的眼神暗沉了几分。 手指离开她的头,一点一点向下抚摸去…… 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也随着动作亮如星火。 她没感觉痛! 白宁徽不曾怀疑曼曼身上的伤,之前他见过,殷修涵碰她,她脸上疼痛的表情不是假的,何况自己同她遭遇过一样的事。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轻轻的,白宁徽在她肩头小小咬了一口,她没醒,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出,她体内的虫子纹丝不动,并不排斥他! 回想起昨晚…… 两人毕竟做了些激动的动作,可不仅他没感觉到痛苦,曼曼似乎也在承受范围内,再多回忆几番…… 白宁徽浑身血液为自己脑中所想沸腾了起来! 难道自己成了世界上唯一能碰她的人? 那些虫子怎么说也都是夙不寒的,兴许同宗同源,不仅不排斥,还在两人接近时,产生了更加强大的牵引。 白宁徽不做他想,凭着本心抱住她,果不其然,曼曼在睡梦中没有被惊醒,甚至不自觉地贴近了他。 白宁徽激动得面红耳赤。 唔…他的好曼曼。 和曼曼这些年并没有睡过什么好觉,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张臭脸,方才那阵子可以说是她死过以后最舒坦的,偏偏只维持了一会儿? “白宁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忘了我身上有伤?你就这么忍心,亏你还一副多爱我的模样,滚——” 白宁徽一想到自己是她的唯一,他双目红得像吸血鬼一般,分分秒秒能把和曼曼的血榨干,“曼曼不气,你没发现我碰你你不痛吗?” 和曼曼推搡的手渐渐停下。 他碰她……真不痛! 这是怎么回事! “你走开,我要去问夙不寒,是不是我病好了,那些虫子都死了。”和曼曼按捺不住,重新推着白宁徽。 “乖~一会儿再问…” 白宁徽迅速堵了她的嘴,沉迷在拥有她的兴奋中不能自拔。 这一会儿……一直等到了天黑。 ( 第九百三十七章 父慈子孝 白宁徽觉得自己如今体力充沛,再来个几天几夜都可以,奈何和曼曼不给他展现的机会。 等她收拾好跑出来时,被这个陌生的地方搞懵了。 就算虫子能带来一些内力和体力上的增益,她路痴的症状依旧没有被治好。 才犹豫一下,身后男人又像年糕一样粘了上来,像从前一样把人抱起,带着她走。 “这是我在南泽置办的宅子,你若想留在南泽,我们日后都住这。” 他皮向来很厚,即便和曼曼什么都没答应,他就把她后半生安排妥当了。 和曼曼想了想,道:“你打我一下。” 白宁徽马上听出她的意思,她想看看体内的虫子究竟是不排斥他,还是彻底消融在骨血里了。 “哼。” 白宁徽对着她的屁屁,狠狠一掐! “啊!!!” 不是,这力道不管有没有虫子抗议,她都受不住啊。 趁着她被掐得冒冷汗,白宁徽几个瞬间带着她出现在灵妖阁后山。 因为白宁徽能到处蹦跶了,夙不寒不再给他熬药了,正给他的花花草草们浇水呢,大晚上的。 扭头看到白宁徽正抱着他家闺女,顿时甩了水壶要手撕畜牲。 和曼曼自然退到一旁看热闹。 白宁徽早就想好好试试如今的功力,几个过招下来,他心里冷了一片。 夙不寒的功力本就如此高?那多年前岂不是故意手下留情? 一想到这里,白宁徽就庆幸自己并没有和他太过交恶,灵虺宗手上布在凤京的眼线也不过被他反利用没有赶尽杀绝,否则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回。 两人都未用上全力,就把对方试探出了大致水平,袖手缓收。 “啧啧,是有几分能耐。” 把他药虫的药力,催发到了极致,夙不寒早说了,太便宜白宁徽了。 和曼曼挪了过去跟夙不寒说悄悄话,“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能碰我,是不是我已经凭借极强的内力,将那些东西压制住了?” 夙不寒冷眼斜她,“你哪来的极强内力?现如今都打不过白宁徽了吧!真是白养你这些年了,一天到晚拉二胡吵人,也不知道练一练揍得他跪在地上爬!” 和曼曼不高兴地瞪他,“说这些干嘛,还不是你一天到晚没正经事,非要救我!我本来都没知觉了,死了不是正好?!” 妈的,这些年除了记恨白宁徽,她最烦的就是夙不寒了。 天底下哪有一个女孩子能忍得了整日整夜被虫爬,硬生生爬了几年,她真恨不能死,死掉简直是最美的事了。 可她话一出,两男人瞬间站到同一战线。 “曼曼不许胡说,爹爹费心救你,你该和他好好道谢!” “呜呜呜~我这可怜的老骨头啊,救了闺女,还得救闺女男人,没一句感谢的话,还被闺女嫌弃……我不活了!” 和曼曼冷眼旁观,看你怎么不活? 白宁徽却是极为孝顺地拉住要撞树的夙不寒,“爹你别怪曼曼,都是我当年没教好,日后定让她好好孝敬你。” 和曼曼:“……” 白宁徽叫他亲爹,都没有此刻顺口吧。 两人‘父慈子孝’了半天,一回头才发现和曼曼扭头走了 “曼曼!爹你放心,我把她看住,不会让你操心。” 夙不寒感慨地叹了声气,没想到白宁徽这小子比自家闺女还懂事许多,看来还能再培养培养他。 ( 第九百三十八章 嗯是不能平起平坐 白宁徽粘了和曼曼好几日,她都没松口跟他回凤京,反而接到了宫里来的邀请。 白宁徽看也不看什么内容,直接丢掉。 好在殷修彦准备了两手,派自己的暗卫直接用嘴报信。 “册封公主?这不行,太隆重了,还是不去了。” 和曼曼难得不想凑这个热闹。 “是因为四殿?属下让皇上把他关起来如何?”那暗卫不愧是殷修彦的心腹,一下子说到了重点。 “这……”和曼曼犹豫地捏捏下巴。 两秒之后,她认真点头,“好,关起来。” 殷修彦听到她同意后,不自觉笑了出声,他就知道她从不感情用事。 于是,殷修涵就被关了。 白宁徽想闹脾气,却又不敢,只能像背后灵一样跟着她入皇宫。 “皇兄!你居然册封一个青楼女子为公主,让她跟我平起平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殷陶然疯了一般冲进来。 她没得嫁人就算了,还要让她跟最低贱的女人当姐妹? 殷修彦瞥了她一眼,似乎被她说动了。 和曼曼如今的身份,的确是抬到了最高,不仅赐宫还赐了封号…… 殷修彦垂眸思虑再三,很快做出了决定。 “月阳长公主目无王法,品德有缺,褫夺封号。” 轰隆隆~~~ 殷陶然耳边好像响起了雷鸣,她听到了什么?她被褫夺了封号? “皇兄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对,曼曼的品阶自然要比你高一些,你反正最后也要嫁去西肃,就不要在乎这些名号了。”殷修彦不在意地道。 殷陶然两眼一黑,被他生生气晕了过去。 朝廷上下对和曼曼册封公主一事极为反对,倒是对殷陶然被褫夺封号,没什么关注。 可惜新上任的新皇不是好对付的。 他早年间就掌管了户部,当初先皇不过是想让他在名义上有着和殷修致相抗衡的权利,并没有想过素来没本事的殷修彦,能把艰深晦涩的部门管清楚。 可偏偏,殷修彦亲自上手,一套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记账法,不仅借机拉扯出了许多贪污的政敌,还把户部的账架构得像个铁通,无法被外人插手,就算先皇都不能从中捞钱,为此后悔不已。 所以,当新皇下令重新盘查各部开销时,敢叫出声的人,不多了。 尽管对外宣称册封公主的人,名为和曼曼,但在场一众大臣都认出了此人是念念,顿时流言声起。 “所以念念果然是皇上的人!难怪当初铁了心要把任兆瑞拉下马……不过听闻三殿那时已经在想办法把任兆瑞弄出来,偏偏这么巧……” “念念变成了公主?这不对劲,难不成新皇和先皇一样的想法,觉得她配不上四殿,棒打鸳鸯?” “那敢情好!四殿又空了出来正好配我家女儿,念念如今有了公主身份,又是新皇心腹,如今水涨船高,怕是会有不少人想着提亲呢。” 大臣们都没再提念念灵妖阁妖姬的身份,有些时候身份是可以为权势让步,她再脏又如何,大不了私下里养些干净的女人,靠着这位新上位的公主往上爬才是正道。 可那些听说念念被册封后引来不少男人追捧的女人们,都在背地里骂着恶心。 “简直是玷污我南泽的皇室!” “哼,说不定那女人是在床上为自己求来的公主位呢。” “你是说,她不只和四殿,还和……?” “听闻册封过后,猎场开设,皇上要带大臣们去打猎,我们也能去,不如去看看如何?说不定能发现些私密呢。” ( 第九百三十九章 路遇两皇帝 “王爷!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一痕在半路骑马加入了前往猎场的一行人。 白宁徽没看他,眼睛只顾着盯女人,顾不上别的。 出皇宫的时候,他耳聪目明地听到宫人们的话了,殷修涵那家伙敢逃出来,哼,一会儿见一次打一次。 一痕也不跟他计较,自己凑上前跟他说,“这是我从何事屋找到的,他们今日刚上市,就被我夺来,属下觉得天底下只有王爷能配!” 白宁徽留了个余光给他手上的长锦盒。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买了个拐棍。 可缓缓打开后,白宁徽就把那点余光重新收回。 就是个发冠!这一痕搞得神神叨叨。 “王爷您听属下一劝啊,姑娘自己给自己铺里上的好东西,定是她喜欢的,您要戴上,她目光便在您身上了。” 沉默了几息。 “一会儿戴。” “得咧!” 半路上,这一大群本就把街面占满,却突然迎面也来了一群人,这下完全走不了了。 御林军在前面开道,“皇上出行,尔等退下!” “怎么,你那边有皇上,我这边没有吗?”前方一个男子,甚为嚣张。 南泽街面茶楼酒肆众人,本就在观行,一时间,所有目光投向了对方。 “那是谁家的公子,不想活了吗?” “如此俊朗不凡我竟没印象,该不是颖都人!” “外乡人?难怪了……可他刚刚说的话……可惜了好皮囊,若老老实实的,在颖不出几年,能得不少富家小姐青睐。” 御林军不好当街大开杀戒,冷着脸上前交涉。 “小子,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想吃牢房,就让开!” 那位公子反倒觉得对方耳朵不好,他话都说这么明白了。 “你们退下,朕来看看。” 殷修彦心想着是不是殷修致派人给他找麻烦呢,不行的话他就勉为其难自己出手打一顿。 和曼曼好奇地跟了上去。 “呃……小可?”她下意识叫了出声。 对方领头的男人,即便棱角多了一些,那五官依旧不过是比小时候同步放大了。 是她当初收养的……大儿子。 和可先是一愣神,看着那张陌生的脸,突然大叫,“姐姐!!” 和曼曼眨了两下眼。 她有这么好认? 对方大叫完,唰的下马跑了过来要抱抱,白宁徽不客气地一脚踹开。 “谁!”刚要揍人,和可马上怂了,“呃……王爷。” “你做什么!”和曼曼被白宁徽气到了,自己下了马,拉着人走开。 白宁徽委屈地跟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是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和曼曼才不管大街上多少人等着,拉着和可开始叙旧,顺带过去看看还有谁跟来了。 “嘿嘿,我聪明嘛,他们都来啦,还有皇上……” 和曼曼刚绕过人群就听到这两个字,还来不及惊恐,眼睛同时映入了一样东西。 面前这四个轮子的东西…… “殷修湛!你给我过来!” 殷修湛莫名其妙地下马走来,看到那铁玩意后,也大惊失色。 “这难道就是我们在海上被劫走的四轮机械动力车!!!” ( 第九百四十章 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哈喽,大家好,这不是修彦哥吗?你继位朕想着亲自过来祝贺,就没发电报过来了。” 敞篷古董车上,白宁烨高调地站在车里朝前往南泽大部队招手。 一众大臣顿时不敢相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皇上!这位是!” 殷修彦嘴角抽搐,“大辛皇帝。” 这这这…… 四下哗然! 他们新皇在大辛为质的期间,颖都可是传了许久他在大辛如何不受待见,节衣缩食,过得凄惨无比,隔三差五被凤京纨绔戏弄,甚至为了保命还当过奴仆。 再看这回登基,大辛没有发来祝贺,殷修致还在私下编排了不少南泽与大辛交恶,众人深信不疑。 可见鬼了,打脸来的太快。 大辛皇帝不仅祝贺,特么的还亲自来祝贺! 祝贺也就算了,这嘴里喊着‘修彦哥’会不会太亲昵了些? 殷修致咬着牙驾马而上,刚要代表南泽问候大辛皇帝,却被人立马抢了风头—— “白宁烨!是你派人劫了我的车!”和曼曼怒吼。 天知道她等车子等得心都碎了,为了能让国外造车技术迅速发展,她还时不时地托殷修湛找人致信过去,给那些已经有点成果的外国人,做力所能及的技术指导,终于第一辆车问世,那她必须弄来啊! 好家伙,海上居然冒出海盗?要不是手上还有事要忙,她当时就亲自出海去宰了他们。 白宁烨莫名被吼得有些心虚,看到是不认识的女人,他很快就捡回了皇帝的威严。 “此女何人!敢污蔑朕,来人!拿下!” 四下顿时冒出各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女人以为自己是南泽长公主了,就能怼天怼地了?大辛出了名的好战,看她怎么受死! 连殷修湛都拉着和曼曼心惊肉跳。 “丫头,你在南泽闹我跟七弟还能给你当靠山,但你可别闹出国啊。” 国外已经在量产车子了,因为有了南泽的帮助,所以一旦生产线造出,对方允诺在南泽设厂,多好的事啊,她可不能现在丢了性命。 在场,唯有知道和曼曼身份的人,眼神格外复杂。 殷修彦已经直接用可怜的目光看白宁烨了,“小烨,这是我的妹妹。” 反倒是白宁徽没有第一时间把白宁烨弄哭,而是又寻到了一个邀功的机会。 “曼曼,你瞧,大家都认不出你,还是我与你心有灵犀。” 一旁的和可不敢吱声,他还以为想抱姐姐才会被打,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太快认出来了…… 因为离得近,白宁烨一下子就听到白宁徽的声音。 “皇兄你!你在做什么?你忘了和曼曼了吗?你敢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他气得直接爬出车门。 亏皇兄还八百里加急电报让他叫人来南泽跟他一起寻和曼曼,没想到啊没想到,气死他了! 白宁烨越蠢,就显得白宁徽越聪明,所以丝毫没打算马上说破。 这时,白宁烨车座位后,一道身影缓缓起身,优雅地将车门打开。 “别的女人?谁。” 女人气势如山高,一下子将挡路的白宁烨给挥开了。 一时间,两双眼睛在空中对视。 和曼曼艳得像狐狸精般的眸子,一点一点眯起。 这女人……该不会……不可能……天啊!!! “东、方、庾!” 她一下冲了上去,扯扯女人华贵的衣袍,扯扯金光的凰冠,扯扯对方不善的脸蛋。 和曼曼的表情全盘崩坏。 第九百四十一章 弄他 “你!大逆不道,勾引我家皇兄就算了,连我家皇后都敢下手?” 白宁烨刚要为自己的女人出气。 半空中两个力道同时将他再一次掀开。 “你是谁!”东方庾沉声问。 和曼曼陷入了崩溃中,顾不上回答她。 “你你你,堕落了!好你个东方庾,还跟我说你是什么将军!你看看你穿的什么,像个女人一样!该不会白宁烨的小太子,还是你给生的吧?” “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白宁烨强迫你的,我给你做主,我弄他!” 被她这一声声的叫骂,震惊所有人不说,连东方庾都给骂呆了。 不稍一会儿,眼睛里冒出湿润的雾气,用力点下脑袋。 “嗯!” 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 别人不懂,和曼曼是懂了,弄他! 她撸起袖管就要揍人,“连东方庾你都下手,你个死变态!” 尽管她内心里把东方庾当女人的,但那仅仅是对着她和曼曼,东方庾在外头依旧是男人的形象,所以在和曼曼心中,白宁烨就是强迫的东方庾,不能原谅。 直到这会儿,当哥的白宁徽才慢慢吞吞走出来。 “曼曼,这里太挤了,你会放不开手脚打到别人,要打到车不是亏了?一会儿到猎场了打,嗯?” 有道理。 和曼曼像村霸一样,恶狠狠地指了白宁烨两下,扭头快速回到自己的马上。 “小可,带他们掉头,跟我们去猎场!” 特么你谁啊! 这句话,在现场所有人脑中浮现,可她当众想打大辛皇帝的奇葩画面,让所有人都没有将这话付诸于嘴。 “是!皇上我们掉头!”和可嘹亮的声音响彻在街面。 白宁烨被这些人搞懵了。 “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忽然,后襟被扯,东方庾冷冷把人拽回车上,“掉头。” “怎么回事!你们谁告诉我怎么回事!”看着车子居然真的开始调转了,白宁烨懵逼狂吼。 “蠢货!那是和曼曼!”东方庾忽然勾起唇角,“白宁烨,一会儿我看着你被揍。” 白宁烨:“……” 为什么要让他最后知道。 街面重新通畅。 御林军不可思议。 “皇上这……这么简单就……”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刚刚似乎是长公主下的命令,给人大辛车队下的命令,结果人还真执行了,而且连对方皇帝反对都不管用?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长公主殿下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大辛。 这迷一般的场景,弄得茶楼酒肆里的看客抓耳挠腮,到底怎么才能打探到真相! “放心,我结识颖都几个贵公子,趁着猎场还未关闭,我马上让他们带我进去,一会儿出来跟你们说消息。” 带着吃瓜群众的期盼,猎场又混进了不少看客。 “哇噢!我们在南泽的地盘打猎不好吧,”和可笑得眼睛都没了,手上抓了一大把弓箭,看不出他哪里不好意思了,“我们打完的猎物可不可以带回大辛啊。” 众大臣:大辛这群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着他们一个个那眼睛冒光的模样,众人俨然已经预料到养了三年的猎场自今日以后会变得毫无生机。 殷修彦倒是无所谓,“你们尽兴。” “哇~不愧是修彦哥,就是好,早知道你们南泽在争皇位,我之前就已经打算过来帮你了,谁知道你速度这么快!”和可开心地凑了上来。 ( 第九百四十二章 骚包的男人 现在已经明目张胆谈争位的事了? 大臣们不敢靠得太近,这位新皇的势力,好像出乎他的预料。 如果他们没弄错的话,其实殷修彦是有大辛在背后支持的,可他怎么不早说啊!如果是这样,当初他们不介意成为他的羽翼啊! 其实,殷修彦也有些意外。 曼曼出事以后,他自觉和大辛断了联系,怎么可能还以此仰仗,说到底这些都不是他的势力,而是曼曼的。 这些年,他也打听过不少大辛的局势。 曼曼收养的十二孩子,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离开而无人照应,那毕竟是她的人。 不管是商场还是官场,纪家和王府都会为他们铺路。 六年过去了,这十二个孩子也都长大了,已经在凤京占据了一片不容小觑的势力,像树一样带着和曼曼的姓氏,稳稳地扎根。 和曼曼换了一身劲装,看到同样换成男装的东方庾,眼前一亮,总算顺眼了。 “白宁烨呢,我先揍完再跟你说话。”她的车也要报仇。 “他躲远了,已经去打猎了。” 东方庾自然而然地要揽住和曼曼的肩,快速被她拦下,“别,我身上有伤,你别乱碰。” 东方庾细眉微蹙,“当年……白宁徽打的?” 和曼曼想了想,点点头,“嗯,算是吧。” “他……你原谅了?” 东方庾忧心忡忡地带着她坐在皇家盖的纳凉处,想知道自己该怎么站队。 “他打伤了我,我报复回来了。”和曼曼简单道。 东方庾眼眸闪过一丝光,“所以真原谅了?” “报复都报复了,自然是不怪他了。” 东方庾彻底明白了白宁徽叫他们来的意思,“那跟我们回大辛。” 被她一说,和曼曼也瞬间醒悟,“不至于吧,为了劝我,你们这兴师动众的。” “那算什么,我们当度……旅游。” 和曼曼捕捉到了那个‘度’字,度蜜月的度,茶杯一下子摁到桌上,“说!跟白宁烨怎么滚到一块去的……等等,你从前是不是叫七弦给你把过喜脉,难道当时就被……” 东方庾尴尬得不想说话,只想打猎。 “南泽的小鹿弱不禁风的,一看就是等着我打,我去去就来。” “站住!” 和曼曼正是八卦之魂燃烧之际,不想放她走,身后就传来男人性感的声音—— “曼曼。” 扭头一看,白宁徽! 和曼曼眼睛眯了一点点,总觉得这男人有点不对劲,一股子的骚气在往外冒。 白宁徽骑在马上,冲她眨了两下眼,坐实了她的想法。 他没点破自己今日的不同,必须让她亲自找出来,不然太羞耻了。 和曼曼好似能看懂他的想法,眯着眼睛快速扫过,忽然发现了的确很骚包的东西! “我让人做的头冠!” 那头冠虽华贵,却还没有惊艳无双的地步,重点便是其后长长的流苏穗子,由银链组词,跟着扎成马尾的头发甩动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极为耀眼。 和曼曼想吐槽些什么,最后还是上手摸了摸银穗子,感慨了一声,“确实好看,我也要弄一个来戴。” 当时她让人做,本来就是给自己戴的,可她画的款式分明是男款,所以工匠很用心地做成了男人的大小,和曼曼头不大,戴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只好拿去卖了。 白宁徽看着她欣赏的目光,心里为自己点赞,嘴里却叹气。 “一痕不知道哪弄来的,非要我戴上,我一把年纪了,会不会太招摇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打王爷不能怂 “一痕的小心思还挺多,你戴着吧,招摇就招摇,好看就行。” “嗯。” 白宁徽乖巧地点点头。 和曼曼还真不习惯他这模样,颠着自己挑的大帅马,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一眼。 白宁徽对自己越发自信,瞧这丫头都舍不得挪眼了。 跟和可他们汇合,之前跟在大辛部队后面的和家十二兄妹这下全部围拢了。 “姐姐!你真的是姐姐吗?我不信!” “不信走开,姐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最可爱的幽幽啊!” “当年是不是王爷欺负你了,你点个头,我们就算被杀头,也给你出气!” 和曼曼顿时感动得眼角含泪。 “对,是他欺负我。” 白宁徽:“……” 一记寒眸扫过,十二兄妹纷纷咽口水,但话都出来了,不能怂。 和可作为老大,还是有担当,“王爷对不住了,一会儿我们打你,你能不能不治我们的罪?” 听听这话,真不愧是和曼曼带出来的,讲条件也只管讲自己那头。 “你们可以打本王,本王也可以不治罪,但你们要是被本王打死,收尸的事,不如先联络一下赶尸队,帮你们赶回大辛?” 十二兄妹缩了缩脖子。 其中几个武功不错的,已经能感受出来男人刻意外放的内力,那浑厚的程度,怕是用不着出手他们也会被震伤。 完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但他们又是有尊严的,不可能让姐姐出面给他们台阶。 也就在这时,他们耳朵灵敏地听到一阵笑声—— “啊哈哈哈!这只野猪毛这么油,肉肯定好吃!” 和可眼睛贼贼地亮起,“哼,王爷真是心机重,居然搬来皇上这个救兵,我们身为臣子深受皇恩自然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做什么,我们走!” 十二兄妹煞有介事地跟着颔首,“大哥说的对,王爷可怕,不敢打就说,拿这招对付我们。” 白宁徽:“……” 有本事别走! 几人念念叨叨还不忘往白宁烨的方向跑去。 有了和可做引导,和曼曼自然也被转移了目标,骑马逮人。 “白宁烨——” 白宁烨全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丢下他的野猪转头飞奔。 白宁徽不高兴自家女人放这么多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自己率先赶上,第一个拿下白宁烨。 “曼曼,打人你的手也会痛,我来处理。” 虽然不比自己打得爽,但想到身上作祟的虫子,和曼曼还是妥协了,一边看白宁徽揍人,一边质问。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大辛还干起海盗的生意了?” “呜呜,皇兄不打脸……不是啊!是我派人把那伙海盗端了,船上的东西自然是我的!” 和曼曼半睁着死鱼眼,她会信他就有鬼。 那海域上只有来往南泽和大辛的船,那伙海盗多精明啊,只抢她那一艘,分明有备而来。 看来这小子胆很肥,不仅要赚明面上的钱,背地里还想抢南泽的钱。 白宁烨找了个借口解释完,就给白宁徽挤眉弄眼。 这事谁知道是和曼曼,当时听说南泽要与外洋那合作引进更高速度的运输设备,他们都急傻了,抢人船的事,还是皇兄出的主意。 他要这么翻脸不认人,自己就把他抖出去! 第九百四十四章 你敢杀我 白宁徽感受到白宁烨的暗示。 心中在琢磨着,是想办法把他救下,还是把他嘴打歪,让他说不出话。 就在白宁徽还没想好时。 忽然,一道风声呼啸,暗处飙射出一根利箭。 眼看那箭的目标正是对准白宁烨的头,白宁徽眼中迸射出可怕的寒意。 他不敢拿白宁烨的性命逞能,第一时间将手掌覆在他的头上,如此才能确保那箭不会射中。 噗—— 利箭生生刺中白宁徽的手背,倒刺全数嵌入,可以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皇兄什么声音!”那道箭的声音,好似沿着骨头传到了白宁烨的耳中。 “哟,刚刚我这手滑的,居然射到这里来了啊。” 远处传来聒噪的嗓音。 和曼曼沉着气看去,是出了名的变态,礼部尚书商越灵,殷修致的人。 “呵……长公主殿下只顾着欣赏我,不去看看你男人的手吗?”商越灵一脸乖张地骑在红色马匹上,整个人阴气十足。 “呵……你那软趴趴的箭,能伤得到谁?草皮子都磨不破吧?” 和曼曼冷笑完,直接背对着他,将白宁徽手背上的箭拔出,再举起时,那上面哪里还有伤口,滑嫩嫩的奶油肌。 商越灵脸皮子一僵,怎么回事! 连白宁徽都十分吃惊。 方才的确是有伤口,还不小,可在和曼曼拔出箭以后,体内肉眼看不到的细小虫子便快速聚集了过来,几个眨眼之间皮肉就恢复如初。 这! 他一直以为虫子留在体内是不得已要供养它们,原来还有这么强的作用?! 惊喜的视线落在和曼曼脸上,白宁徽脑中闪过当初她露出真容时的伤疤……所以那不是真的伤疤? 和曼曼知道即便伤好了,痛还是在的,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背,重新转头对向商越灵。 “商大人是想谋害大辛皇帝啊,这罪可不清。” “呀!长公主殿下已经拿到了权力,可以治本官的罪了?” 和曼曼好心对他笑笑。 “哪来的权利呢,顶多是把你杀了,殷修彦也不会怪我,何况……殷修彦本来就不喜欢你呀,你说对吗?” 这下轮到商越灵的脸沉了。 “打算先斩后奏?你有这本事?” 说着,他快速满弓,长箭对准了她。 同一时间,和曼曼素手抽箭,两人都没跟对方再你来我往一遍,两只箭瞬间飞出。 商越灵还以为这女人有什么厉害,亏他还想看看两箭交锋的场景,可没想到对方射来的箭离直接交错,朝他的…… 头射来! “你!” 商越灵一个仰头,狼狈地躲开。 那另一边,和曼曼已经稳稳抓住了他的箭,从容不迫。 “看来,你是真打算杀本官了!”商越灵气得咬牙。 这女人他当初就让三殿杀了,偏偏三殿不听,活该被人抢了皇位。 但商越灵不知,哪里是殷修致不听,他想杀和曼曼,也得有本事。 和曼曼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耸耸肩,“杀了你有什么乐趣,留着玩啊。” 只有她知道,死人是最舒服的,活着才能好好感受痛苦。 就比如与他擦头而过的箭上,被她放了一只小虫子。 ( 第九百四十五章 是毒虫 和曼曼很是心慈地当场放走跳脚的商越灵,白宁烨却是气得火冒三丈。 “就这么放走了?朕的颜面何存?” “嗯?那你想做什么,杀了他吗?”和曼曼问。 “不杀吗?”白宁烨不明白,他可是皇帝啊,和曼曼知不知道什么叫皇帝。 “我倒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冲你下手。”白宁徽借着手痛粘在和曼曼身上,话是对白宁烨说的。 “难道看我比他帅他嫉妒?”白宁烨叉腰。 “我劝你不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那家伙朝你射箭,很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指示。”和曼曼道。 白宁烨眼睛一亮,狩猎前阵子他已经玩过了,现在想玩点不一样的。 “我们不如……” … 商越灵很多年没摆着这么臭的脸了。 “什么南泽公主,这么个细作殷修彦也敢放在身边,三殿,这回必须趁着大辛小皇帝在我们南泽,除掉他们!” 殷修致一箭射中一头彪悍的黑熊幼崽。 “大辛强盛这么多年,难道除掉个小皇帝,就能灭国吗?大辛丞相和内阁是吃素的吗?反倒平白引发国战,你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 嗖—— 熟悉的破空声冲向商越灵与殷修致的夹角处。 “三殿!!” 商越灵本能地一扑,挡在了殷修致面前,肩胛骨直接破碎。 殷修致:“谁!” “哟,刚刚我这手滑的,居然射到这里来了啊。” 白宁烨大摇大摆地骑马而来,手里晃着自己的弓,毫不避讳。 商越灵痛得要晕过去,眼中渗着血光。 “大辛帝,在我南泽杀人,也是犯法的!”殷修致语气低冷。 “是吗?让你们皇帝朕抓我啊,呵呵呵呵……” 白宁烨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商越灵突然大吼。 “啊——” 两人定睛一看,男人的身子竟在瞬间干枯血竭,皮包骨头,眼睛暴凸,恐怖至极。 “白宁烨你敢下毒!!” 白宁烨蹙眉,“不要污蔑朕,只管来人查!”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狩猎一事暂停,御医迅速来查。 一头巨大的血虫像馒头一样,从商越灵的肩头伤口掉出,把所有人都吓得倒退十几步。 御医:“是毒虫!!” 殷修致:“白宁烨,你还有什么好说!” 白宁烨:“怎么,那虫子身上写朕名字了?” 和曼曼自己都觉得恶心,后退的时候撞上殷修彦的胸膛。 “出什么事了?怎么做如此冒险的事?”他小声问。 和曼曼招招手,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遍商越灵对白宁烨出手的事。 殷修彦目光猝然阴冷。 他大步来到苟延残喘的商越灵身旁,“皇兄可曾想过,如此毒虫一国皇帝怎会带在身上,他又是如何藏起?” 殷修致瞪向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皇弟,如今是我南泽子民被大辛人所欺负,你身为皇上,不该偏帮。” 周围的大臣纷纷点头。 殷修彦冷笑,“方才商越灵在林间朝大辛帝射箭,他可有考虑我南泽安危?” 众人蹙眉,不知道还有这等变故。 殷修致薄唇紧抿,“他不过是失手,但大辛帝却是故意害人!” ( 第九百四十六章 大辛丞相求见 “若是大辛帝在我南泽出了变故,大辛百姓可能谅解失手之故?皇兄只为自己的人着想,却不在乎南泽百姓天下百姓,不谓仁者。” 殷修彦这等指责一出,大臣与百姓全都变了脸色。 心中猜想着这就是三殿不能上位的原因吧。 殷修致气得脸都白了,“现在是何意,堂堂南泽吏部尚书被南泽人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殷修彦好脾气地摇头,“非也,朕不过是想提醒皇兄,没有证据前,不要伤害两国关系,其中原由自然要查清。” 大臣们很是赞同殷修彦的说法,这若不是大辛人干的,他们岂不是平白与大辛交恶,何况还是商越灵挑衅在先。 有了殷修彦主持大局,局面一下子打开,不再逼着白宁烨认罪。 商越灵也被抬走,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 他完全能够预料得到,最后这个狗皇帝只会随便找个替死鬼把这事糊弄过去,而他的位置正好被人顶替。 “皇上,宫里有人递帖子求见,说是、说是大辛丞相来访!”内侍一边上报,一边眼睛露出不可思议。 “大辛丞相?把人带来猎场!” 殷修彦心情大好。 天下谁人不知,大辛丞相花旭尧,他的好兄弟,当年要不是和花旭尧一起住在长乐宫,学了不少好东西,他也不可能一回南泽就展露才华。 大辛这头,白宁烨和大家面面相觑。 “不会吧!朕出门前可是把大辛都交给他了,他怎么敢乱跑!” 殷修致眸底闪过黯芒,无声地退出人群。 等到花旭尧到的时候,南泽的猎场成了大辛人的狂欢之地! “大哥大哥!!” 和曼曼惊喜不已,一蹦一跳地跑到花旭尧跟前笑朵太阳花。 “你你……曼曼!” 花旭尧完全认不出她,就是因为如此,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下。 她是受了多大的苦,才会脸容貌都改变了。 一旁抱娃的林晗玥,同样眼眶泛红,“来,宝宝叫姑姑。” 和曼曼眼睛一瞪,吓了一跳。 “这这这……大哥你成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日子怎么这么快?” 她接过那白白嫩嫩既像花旭尧又像林晗玥的娃,神奇的不得了。 她都想象不到花旭尧这跟菩萨一样的人,还能入凡俗,娶妻生子。 “姑姑~” 小家伙甜甜地叫出声,和曼曼瞬间稀罕死了,搂着他像揉面团一样。 “唔……好可爱哦,就生了一个吗?” 她意犹未尽地看看后面,却见发髻梳成妇人的康宜欣,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小宜欣你!” 康宜欣鼻子酸涩,不敢相信,“曼曼,真的是你吗?” 和曼曼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忙道:“是我是我,你居然背着我跟男人生娃,是谁!” 康宜欣气不打一处来,把自己的孩子塞给她玩,“我倒是不想背着你,你给我一封信也好啊!” 两个孩子在手,和曼曼别提多得意了,“还有吗还有吗?对了,东方庾你家娃呢,怎么不带来玩?” 东方庾无语,“他那么小没必要玩,你两个还不够吗?白悠奕也生了个女儿,等你回去就能玩到了。” “曼曼……你有了他们,都不跟我玩了。” 长成清俊公子的白之维,踟蹰地走来。 “小维!” 和曼曼激动地要冲上去,腰带被手指拉住。 “曼曼,男女授受不亲,你远远看着就…” 不等白宁徽警告完,白之维一把扑上来抱住怀里有两娃的和曼曼,“呜呜呜,曼曼……你越变越矮了。” ( 第九百四十七章 大战掀起 白宁徽目光沉如深渊,拳头捏了又捏,才没把白之维弄死。 好在白之维爱惜性命,很快放开和曼曼,众人一起来到乘凉处歇息闲聊。 和曼曼听八卦听得不要太爽。 “对了对了,那个孙晓瑶……孙文博你在啊,你说说你那妹妹怎么样了?” 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 搂着媳妇的孙文博嘴巴刚张开,忽然感受到一道阴间而来的气息。 他几乎是本能地闭嘴,不敢对上某位阎王的视线。 “曼曼,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回了大辛才能知道这些事。”白宁徽揉着她的小脑袋,目光扫视着这群添乱的人。 和曼曼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没继续问下去了。 “呵呵。实在有趣,大辛皇帝、大辛皇后、大辛王爷、大辛丞相全都来齐了,这不是逼着我们做点什么吗?” 殷修致骑着马缓缓而来,后面跟着他这些年培养的禁军。 以及,殷修涵的军队。 和花旭尧小声叙旧的殷修彦头一抬,心里的怒火腾腾升起。 “二位皇兄,想做什么?” “皇弟看不出来吗?我南泽拿下大辛的日子,不就在今日吗?” 白宁烨磕着瓜子,直接笑喷。 “不会吧不会吧,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搞笑的人,修彦哥你有福啊,整天看这些人唱大戏不得开心死。” 殷修致丝毫不被影响。 “殷修彦,只要今日把这些人处理掉,再派兵长驱直入,拿下大辛最好的机会就在此刻!” “四哥,你也跟三哥一样的想法?”殷修彦问。 殷修涵面无表情,视线锁在一个人身上。 “只要念念跟我走,我可以撤兵。” 殷修致眼角开裂,“殷修涵!你还要为她发疯吗?” 殷修涵没理会他,眼睛只盯着和曼曼。 四周的目光也都跟着落在了和曼曼身上,好像只要她同意,这一切都会消失。 白宁徽的手环住和曼曼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嘴角对着殷修涵勾出一抹挑衅的弧度。 “曼曼,他也太霸道了,实在不是良配。” 殷修涵眸底寒了寒。 白宁烨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曼曼,你快选,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是我皇兄!” 和曼曼翻了翻白眼,“有毛病吗?我两个都不选。” 白宁徽蹙眉,把人又往怀里裹了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兵临脚边了,你得选。” 和曼曼只觉得很搞笑,“那为了你们的安危,我就…唔!” 白宁徽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狠狠吻完后,“重新说。” “那怎么弄,这里还有孩子,你们不怕死吗?”和曼曼气得捶他。 白宁烨耸耸肩,“你要不选我家皇兄,不等对方出手,皇兄会先解决掉我们,这样不好。” “曼曼,用不着理会这些家伙。来人,把烤好的肉端来。”殷修彦指挥着宫人开席吃肉。 殷修致:“……” 殷修涵:“……” 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 “上,谁抓住大辛皇帝,获一等功即刻升为大将!”殷修致下令。 白宁烨兴奋地站起,“好久没打架了!” 东方庾同样摩拳擦掌,待后宫把她都待吐了,那些个玩意互相斗死,她都没用武之地。 第九百四十八章 回大辛(大结局) “我们……助个威就行了吧?儿子来,喊大辛必胜!”康宜欣拍着儿子的小掌,组成了后援团。 “曼曼坐着,我去盯着小烨。” 白宁徽偷了个吻,身形快速掠去,没一会儿就和殷修涵打了起来。 和曼曼郁闷地跟上,白宁徽如今的功力,分分钟把人打死。 整个猎场迅速战成了一团,把南泽的官员都搞懵逼了,一个个躲得没影。 “曼曼,不许帮他。” 白宁徽狠狠踹了殷修涵一脚,把添乱的和曼曼抱走。 “你别逮着殷修涵打,你也不帮白宁烨,他被打死对你有啥好处?”和曼曼小腿连环踹将白宁徽踹远了。 白宁徽无奈,暂且留殷修涵一命,内力一放,一掌拍飞十几人,把大部分吓得连连后退。 和曼曼对上殷修涵凄苦的眼神,忙扭头跑了。 “殷修彦,这可怎么办啊,你别吃肉了,给我留点。” “放心吧,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的人会出手的。”殷修彦撕了根好拿的腿子给她啃着。 “我是说殷修涵,他这样搞,我很烦恼。” “你那有什么失忆的药吗?给他吃了拉倒。” “哪有这么好的药……”和曼曼想到风萧萧的情况,决定回灵妖阁问问夙不寒。 等和曼曼吃饱了以后,大战有了收尾的趋势,白宁徽一人可敌千军,那些禁军哪里是他的对手,连殷修致都被俘获,屈辱地押在地上。 “殷修彦!你这个南泽的叛徒!” 殷修彦大步走来,一掌抽在他的脸上。 “殷修致,朕看在你还有不少用处的面子上,留你一命,你竟敢如此作孽。” 白宁烨敢来他南泽,怎么可能不做完全准备,还轮得到殷修致算计?何况要是曼曼不高兴了,当真生灵涂炭。 “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不杀你。来人,捆起来,不日送去大辛当质子。” “你说什么!你个畜生!!” 这个决定下来后,全颖都都炸了,有骂殷修彦的,也有骂殷修致的,但都无法改变殷修致离开南泽的结果。 白宁烨拍拍手上的灰,笑道:“修彦哥自己不想要这个人,居然给我们,我大辛要被他搞垮了怎么办。” 东方庾揽着他的肩膀,“到了大辛还不是随你收拾,你这么没用?” 白宁烨瞥了她一眼,手臂环住她的细腰,表示不屑,“我有没用……晚上你就知道了。” 殷修涵听到殷修致能去大辛,吐着血也要叫:“我…我去…” “把四哥带下去,好好养在宫中。” “噗——” 和曼曼离开猎场便去了灵妖阁一趟。 “曼曼,这世间的事,都应该由他们每个人去承受。倒是你,真的打算回南泽了?” 夙不寒不快地问。 和曼曼叹了口气,“嗯,我也没理由留下,还被殷修涵惦记。何况……我还是想知道孙晓瑶到底怎么样了,要是无聊我再回南泽。” 夙不寒没什么理由阻止她,缓缓抱住了这个养了好多年的小丫头,鼻子酸酸,“去吧,别再被欺负了。” 和曼曼点点头,回手抱着夙不寒,他们无亲无故,他却为她殚精竭虑,她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他,却也真心地感激。 “不会的。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欺负他了。” 大辛一伙人在颖都组团肆虐,购入了大量的纪念品离开。 殷修湛特意让和曼曼多留几日,她新买的车抵达港口,和曼曼得意地飙了几圈,才和众人告别。 “唉,大辛那气候哪比得上南泽舒服,你真要去那吗?”殷修湛舍不得地问。 以后就没人和他吵架解闷了。 “也没那么糟,不如你跟一块去玩啊。”和曼曼瞥了眼后座愉快地道。 “好啊好啊!” 殷修湛脚刚伸进去,肩膀就被人按住。 “六哥要丢下弟弟一个人去玩?”殷修彦阴恻恻地问。 殷修湛僵了僵脊背,马上收回脚,痛斥和曼曼蛊惑他,“我如今接手了巡防营,保家卫国舍我其谁!” “哦,那就没办法了,出发!” 和曼曼几个蛇形,带着白宁徽冲到了白宁烨的车子前方,牛掰极了! 殷修湛好羡慕好羡慕,幸好他也买了辆车子给自己,但是这么开感觉很难呢。 “好了,别看了。等她到了凤京,我就写信给她说你快不行了,让她回来见你最后一面。”殷修彦安慰他。 殷修湛怒瞪。 却不得不说,这个主意挺好。 “爷爷~曼曼走了呢,以后是不是都不来看乐儿啦。” 夙不寒手里抱着一个精致如玉的小家伙,笑着摇头,“乐儿会不会想曼曼呢?” “会啊,我不想她走。” “那我们……去找她吧。” (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