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唐再起》 第一章我有嘉宾 后周显德五年,南汉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 那一年,周世宗柴荣风华正茂,御驾亲征,策马扬鞭于长江,南唐节节败退,求和使者道路不绝,鼎鼎大名的词人皇帝李煜,依旧还是个骚包的小王子。 而建立北宋王朝的黑脸大汉赵匡胤,还任忠武军节度使,距离他的龙兴之地宋州,已经不远。 位于岭南的南汉地区,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暴政外,依旧平淡如水,人们艰难地过活着。 邕州,时间正处于清明前后,日中时分,但天空一片灰蒙蒙,淫雨霏霏,道路虽不崎岖,但却泥泞不堪,已是久不修缮。 所幸,这是一条官道,来往的行人商旅也是有一些的,一座小小的酒屋,三两间竹房,正升起缕缕炊烟,以供歇脚和饮食。 一座酒屋,一处木棚,几张木桌,三两个短衣褐服小商人,正饮着刚烫的热酒,小声地交流着,似乎远离番禺,胆子却大了不少。 “听说了吗?陛下身体有恙,好几日不理朝政了!” “胡说甚的,陛下几时又理过朝政?”桌前一片笑声。 “这次不一样,陛下亲自去往城北,似乎在选定” “几位客官,小老儿经营不易,口下留德,口下留德!” 年不过四十的店家,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袍,连忙作揖,两鬓花白,虽值壮年,但却一脸的皱纹,苦笑道。 “店家所言极是,邕州去番禺虽有千里,但却不得不小心一二!” “客官所言正是!”店家听此言,一脸的认同,转过头来,只见,十来个披着蓑衣壮年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模样俊俏,蓑衣之下,满是锦绣华裳,端是不凡。 更令人咋舌的是,南地少马,这十来人却各个都有,而且甚是高大,骏马当之无愧。 “这位郎君,请往里坐,门口雨水多!”看出了年轻人的不凡,连忙弯下腰,将本就干净的木桌擦了擦,呼叫着小二上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引起这位郎君的不满。 “多谢郎君指教!”几个行商也是眼尖,瞧着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举止大方,连忙起身道谢。 “无事,出门在外,凡是小心一二!”年轻的郎君摆了摆手,心里却嘀咕着,怨气难藏,看来南汉的统治岌岌可危啊! 李嘉本是天朝人士,一个爱好历史的汽修师,年不过三十,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店面,正准备大展宏图之际,他就突兀的穿越了,来到这昏君迭起,战乱不堪的五代十国。 更可悲的是,他来到了南汉,一个靠太监治国的奇葩国度,已经三年了。 瞧着眼前这杯杂夹着各种佐料的茶水,黄里透着黑,皱起了眉头,来到古代,喝口茶水就那么难,乱七八糟的都加进去。 “郎君,本店地小,无甚好茶水,请您见谅!” “请上一碗热汤过来,他们几个,则热几壶酒水吧!”瞧着店家的小心,李嘉笑了笑,指着那十来个强壮的护卫,说道。 热汤,即热水。 “郎君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年轻人的笑容让店家缓了口气,虽然喝热汤令他疑惑,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可要吃食?” “牛肉可有?” “郎君见谅,耕牛贵重,小店可负担不起!”店家赔笑道。 “野味呢?” “昨日刚从山民中买了数条山蛇,粗壮的很,可否?” 山蛇,又名南蛇,李嘉知道,这是南方广泛分布的蛇种,无毒,偏生又会吃重,长个三四十斤不在话下,简直就是送给人类的美食。 “李威!”李郎君对着一群大汉喊道 “郎君”一个粗壮的大汉站了起来,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眼睛圆溜溜,身高约一米八左右,在岭南,已经算非常高大了。 “去挑几个山蛇过来,给兄弟们煲个蛇羹。”李嘉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多谢郎君”众大汉齐声喊道,端坐着,四人一桌,齐齐整整,甚有章法,令人称奇。 李嘉会心一笑,不枉自己训练他们两年,哪怕是吃喝中,都有章法, “店家,有山蛇可食,怎不与我等说下!”三个行商拼凑一桌,其中一个胖行商,听到山蛇一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这雨天,吃着蛇羹,别提多美了! “几位见谅,不是小老儿不言,只是每条山蛇,轻则百钱,重则数百” 虽未明言,但三人也已明白,店家已经知晓,自己等人结伴而行,走南闯北,囊中羞涩,哪里能如此挥霍。 三人讪笑,不再言语。 “店家,给这几位选上一条山蛇,挑重的,相逢是缘,今日算我账上!” 瞧着几位一身单薄的褐衣,岭南虽然热,但此时却刚入春,再加阴雨连绵,李嘉心中一动,声音很是响亮。 “多谢李郎君赏赐!”三人起身,那个胖乎乎的行商说得最是响亮。 “你怎知我?”李嘉疑惑道。 “郎君的大名,整个建武镇谁不知晓?”建武军是藩镇,也就是地方的节度使,掌握着财政军事司法大权,唐朝的覆灭,就是因此。 不过,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想是皇帝也不愿意其存在。 “此话从何说起?”李嘉有了兴趣,大名远扬,谁人不喜? “两年前,郎君大公无私,公布了鸦胆子秘方,治了祸害南地千年的蛊虫病,整个岭南,听到在世善人的李郎君,谁不叫好?听说陛下都准备赐您官身呢!” “更别提,您惩治山贼,收留流民,建武镇中,人人夸颂。” “整个邕州,像您这样面善,且具有侠义之心的郎君,整个邕州怎能找出第二个?” 蛊虫病,也称作大肚子病,就是由血吸虫感染而来,与瘴气,毒虫,合称为岭南三害。 患者,肚大如孕妇,却骨瘦如柴,一肚子的虫子吸食营养,人渐消瘦,相传西游记中女儿国的母子河,就从这得了灵感,极其恐怖。 更可怕的是,感染率极高,动物及人类,都难以逃脱。 “过誉了,某不过是尽了些许心意罢了,当不得大家如此盛赞!”李嘉笑着摇了摇头,很谦逊地说道,只是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了,好话谁不爱听? “不知诸位?”瞧着眼前这几人这身打扮,粗布褐衣,穷困潦倒,但却在坐在酒家,目光有神,奇怪至极。 “我等也是为了行商方便,赚些糊口钱,那些歹人可凶残的紧!” 第二章不速之客 如此掩人耳目,也说的过去,各行有各行的道,在这混乱的时代,活下去是最艰难的事情。 不过,邕州地界还有土匪吗? “如若不曾记错的话,邕州地界已经被剿灭个干净,诸位如此行事” 李嘉好奇地问道。 “郎君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带着些许商货去往那蛮僚之处,爬山过水,虽说许多部落守信,但难免也有眼热的。”胖行商嘿嘿一笑,解释道。 “此话到也有理!”李嘉点了点头。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是建武镇与云南及交趾间的缓冲地,南汉政府封各洞为州,平日相安无事,所以来往的小行商极多,带着盐巴,布匹,糖等,来换取紧销的皮毛、象牙、翡翠、宝石等。 不过,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豪门,李家自然有专门的商队走货,那些小行商们则带着货物,吃点残羹剩饭,去那偏角地域,获利也是不少。 一时间,李郎君倒与这几个小行商畅聊起来,商人走男闯北,见识极广,各种风俗娓娓道来,甚至哪地不甚安稳,残匪剿之不尽 对于南汉各地的情况,李嘉也算是有个直观的了解。 南汉朝廷表面上安稳如山,人治国,但贪腐盛行,暴政连出,逃户数不胜数,建国时的十三万户,近五十年过去,人口只添了四万户,简直是侮辱了汉族的声誉。 “郎君,蛇羹好了!”愣了下神,李嘉转眼间就被一阵香味唤醒,只见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脸大小的瓦罐。 打开瓦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浓郁至白色的汤汁,依旧在滚烫地翻腾着,切成一段段的蛇肉,白嫩细腻,不时地上下浮现,汤面上,能依稀看见些许蘑菇,花椒等,香味扑鼻。 当然,他要的热水也早就摆上,在这阴雨连绵的春季,喝上一杯滚烫的热水,肠胃舒服太多。 “郎君,刚才那位壮士挑选了四条上好的山蛇,太过吃重,您这瓦罐只是不到三成,如若嫌少,我可以为您添上” “不用,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就给他们吃吧!” 回头一看,那些彪形大汉们,每人桌上直接摆放了一个大木盆,一条四尺多的山蛇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由店主和伙计一齐抬上桌,二三十斤的份量还是有的,但,不过眨眼间,就被消灭了一半。 再瞧瞧自己这瓦罐,份量也有五六斤了,不能再多了。 南地多风湿,蛇肉有益于人体健康,抵抗风湿疾病,所以李嘉实在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 “看来,岭南人吃蛇肉,也是源远流长啊” 嗝 打了饱嗝,李嘉摸了摸鼓胀的肚子,不得不说,这蛇肉真香啊!! “诸位,某有事先去,若是碰到麻烦,报上我的名号便是,某虽非官身,但在建武镇中,颇有几分薄面!”对着那几个小行商,李郎君并没有鄙视,最后又礼貌地进行告别。 “李郎君客气了,此番款待,已让我等羞愧,哪敢再次劳烦!” 三人一脸的喜色,嘴上却说着不要,李嘉也不以为意,小人物自有他的活法,礼貌地笑了笑,穿上蓑衣,骑上骏马,一行人在风雨中慢步而行,步伐整齐,仿若军队一般。 而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数个小银豆,店主急忙跑了过去,数了数,一共四颗银豆,总共四两白银,店家脸上的皱纹瞬间铺开,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由于外贸繁多的缘故,南汉铜贵银贱,每两白银不过一千五百左右,四颗银豆,约六贯钱,简直是茶铺半月的流水,自然乐得笑开了花。 “我就知晓,李家郎君端是大方,不曾亏欠过!” “店家,结账!”瞧着雨势渐小,三人急着赶路,连忙催说道。 “客官,几碗茶,粥,小菜,二十三钱!”店家将银豆往怀里一藏,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啪、啪、啪 三人很是小心地排出了一列又白又薄的铜钱出来,整整齐齐,铺满了一桌,店家脸色非但不欣喜,反而越发难看,露出一副艰难地笑容: “客官,这铅钱” “怎的?朝廷制的钱,店家您不收?”胖行商脸上的肉抖了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您看这样如何,算您两百钱,给二十个铜钱即可,开元通宝、乾亨通宝都可!”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均不由地会心一笑,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二十枚乾和通宝,这才收拾东西,牵着躲雨已久的骡子,离去,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南汉皇帝为垄断金融,也是为了杜绝铜钱外流,发行了铅钱,十铅抵一铜,直接掠夺民间财富,但铅钱太脆,用不了几年就碎了,没有多少商家愿收铅钱。 当然,五代乱世,各国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南唐铁钱,马楚锡钱,甚至五代初年,燕云地区的刘仁恭,发行了泥钱,滑天下之大稽。 “唉!生意难做啊!”店家叹了口气,但转眼又想起怀中的银豆,日子又能撑一段时间,他思量着,为自己女人买个铜钗,春寒,为自家儿子添上一件衣裳,越想越美了 虽然小雨连绵,但李嘉骑在马上,反而感觉到一阵暖洋洋的,这山蛇果然大补。 “下次再吃一次!”心里打定了主意。 “还有多远?”瞧着眼前这条越来越泥泞而偏僻的小道,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李嘉有些烦躁。 “郎君,就在前面不远,约十里左右,李业已经在那粗略挖掘了!” 听到郎君发问,大个子李威立马勒马缓行,待落后李郎君半个人身后,这才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别再磨蹭了,兄弟们,加速,我可不想夜间赶路” 李嘉立马精神起来,冲着这群壮汉们大喊,策马扬鞭,飞驰起来。 “踢嗒踢嗒” 马蹄飞奔,泥水四溅,轰隆的声音,惊飞了不少避雨的鸟儿,甚至从灌木丛中,奔出几头小鹿。 林中,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责备这些不懂礼貌的不速之客。 第三章雄心壮志 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众人来到了一处河谷,早有人屹立在那,撑着油纸伞,举着火把,在大树下等待着。 “郎君!”下了马,一位穿着蓑衣,举着火把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 “李信呢?情况怎么样了?”地面石块杂乱,泥土湿滑,李嘉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情有些急切。 “李队长五十人为队正带着兄弟们挖着,今天就能出矿了!”汉子满脸的红光,激动地说道。 “那就好”李嘉心中一喜,看着这片杂乱而荒芜的谷地,突兀地就亲切起来。 杂碎的泥石,积水的坑洞,此时也在火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彩,尖锐的鸟鸣声,此时却仿佛是如同仙乐一般动听。 “郎君,小心些许!”粗中有细的大个子李威,黑脸上满是关心,他走到李郎君的跟前,举着两根火把,双眼认真地盯着那些有危险的地面。 道路很窄,不过两人肩宽,杂草丛生,走了约莫数百步,就进了所谓的谷地,一条两米宽的泉水从上流出,形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溪,浸湿了鞋。 溪流边,野花铺满了一地,不时地能看见肥鱼在翻腾着。 而谷地中,林荫如蔽,山风徐然。 一个山洞,亮着红光,人影绰绰,声音轰鸣,不时传来些许吵骂声。 “郎君,发现铜矿的地方,就在那里,原先不过是人歇脚的地界,李伙长带着十几个兄弟在里面挖呢!” 脚步加快,叮叮当当的响声,挠得李嘉心痒痒。 这里有一个铜矿,或者这是个铜矿山,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李嘉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财富。 “如此,这才算是金钥匙啊!”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是惊慌的,也是不安的。他一直积极地想积累实力,以求在这乱世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岭南这地方很乱,蛮僚遍地,不提北宋时期的侬智高叛乱,就说那独立出去的交趾,就在北宋时,突入岭南,屠了整个邕州城,其他小城不可胜数。 现在已经是五代末,进入北宋已经不远。 南汉为垄断利润,颁发铅钱,就连朝廷俸禄,也是铅钱为多,内铅外铜,必须进行兑换,而外商则只看重铜钱,如此一来,控制大量铜钱的朝廷,就吞食了大半的贸易利益。 像李嘉这样,铜钱不多的大户,外贸利润有限。 发现了铜矿,无论是自身进行锻造铜钱,还是进行外贸,都是极为有利的,简直是打开了致富之门。 “郎君”洞口已经很宽了,进入里面后,则更加宽广,仿若一个小洞天,湿润的洞壁上,依稀能看见一些字迹和朴素的画,仔细观摩了一下,李嘉愣了。 “这是一个原始人的洞穴!”壁面上画着缩小的人,走样的马,巨大的太阳,尖锐的武器,强壮的战士,以及被屠杀的俘虏 “郎君,这里的铜矿极为丰富,是个黄铜矿!” 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精神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一脸的喜悦。 “七郎,此言当真?”扭过头,李嘉惊喜道。 “当真”李信虽然一脸弱,但说话却铿锵有力,极易让人信服。 真切的是个铜矿后,李嘉瞬间喜形于色,有了铜矿,李家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啊! “好,好,好” 拍了拍这位弱,且书生意气的伙伴,李嘉心情有些激动。 有了此铜矿,李嘉已经可以想象,金灿灿的铜钱,源源不断从自己手中流出,购买铁石,粮食,盐等,在这乱世,李家真正的成为建武镇中的掌舵者,而不是所谓的第一家族。 当当当、咚咚咚 “不错,实在不错!”挖掘地声音不断地响起,看着自己手中这块拳头大小的矿石,黄亮亮的,凹凸不平,份量却不轻,看着就令人喜爱。 “过上几日,去田庄弄些人手来,此地绝对需要严守!”看了近一刻钟,李嘉这才意犹未尽,不甘地吩咐道。 “是,如若人手充裕,日产铜石可达数万斤,出铜尚未可知,不过粗略的估计,万斤还是有的!” 李信手中拿着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数字,还充当备忘录,如此负责。 对此,李嘉很是欣慰,谁说古代必须依靠名人的?自己培养,丰衣足食,如果非要找历史名人,那得累死。 “你在此地耽搁些许时日,直至待府中派人来。” “是”李信脸色不变,很郑重地答应道,大将之才,见此,李郎君甚是满意。 山洞中已有小洞穴,此时已经搭建好了床铺,勉强可以入睡,只是很潮湿,没有家中的侍女暖床,无法枕着馒头,这就很烦了。 兴许是少爷日子过久了,昨夜孤枕难眠,李郎君用冷水泼了泼脸,这才清醒些许。 昨夜,虽未安眠,但李嘉却感觉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敢于跨出那一步。 或者说,他弄清楚了,自己折腾了三年,积蓄实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野望不断的生根发芽,直至今日,铜矿犹如催化剂,使之成长。 成为人上人,享受那所谓的九五至尊的味道。 往大的说,他想造福百姓,往小的说,他想过一过皇帝的瘾。 穿越一世,怎能不过个轰轰烈烈?反正已经死了一次,值了。 有句话这样说的,穿越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不说统一天下,就说统一岭南,还是可以的。 假若敌不过北宋,那么就逃往南洋,宋老大和宋老二都不是什么好鸟,阶下之囚并不好受。 北宋那弱鸡,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连越南都敢袭击两广,屠了邕州数城,以后还有蒙元马踏山河,如果居在海外,还是比较安全的。 “况且,吾乃是李唐皇室后裔,复兴大唐,也是我的本分。”李嘉乐滋滋地想着,口中的干粮似乎也不再难以咽下。 穿越而来,李嘉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份,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大部分的主角与之相比,都是渣渣。 他是大唐皇室根红苗正的后裔。 先祖,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李旦,其生子李业,睿宗第五子;李业生李琄,李琄生李耽,李耽生李知柔,李知柔迁岭南节度使,猝于任上,所以他这一支为李知柔第五子李尉的后代。 他父亲李维,李尉嫡长子,他则是李维的嫡长子,也就是说,他距离皇位已经远离了七代,出了五服。 李知柔任岭南节度使后,待刘家还算宽容,所以李家子弟在岭南子嗣繁盛。 所以,哪怕血缘太远,但仿照汉光武帝的事例,五代乱世已久,人心思定,若李嘉高举再兴大唐的旗帜,人心还是有的。 千万不要小看人心,南唐与李家相隔十万八千里,依旧称唐,坐揽江南。 而此时,山西有个北汉,岭南有个南汉,赤、裸、裸的利用大汉旗帜,稳定统治。 第四章野外啼哭 “兄弟们再待些时日,好酒好菜正在路上,等下拨人手来替你们后,回去每人都有赏钱,可以多为自家婆姨扯上一身衣裳!” 望着这些脸色疲劳的兄弟,李嘉知道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于是,临走前,他很是宽慰了一番,挨个的嘘寒问暖,体贴,丝毫没有端着自己大户人家的面子,就像普通朋友一般。 郎君不顾体面,亲自问询,仿佛家人一般,态度又亲和,众人那颗心也暖和起来,心中一片躁动,脸色红润起来。 “这几日就无需挖掘了,洞中潮湿且虫多,不过所幸谷中木材不缺,就让兄弟们搭建些许木屋,等人手过来替换,你们就回去领赏吧!” 瞧着众人打起了精神,李嘉这才扭过头,对着李业说道。 “郎君,吃食虽足,但都是干粮,需多预备一二,还有衣物,山谷中太过湿润,晾晒的衣物不易干,也需多准备,还有” 李信手里拿着个账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虽然很厌烦,但李嘉不得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无从记住,这样吧!李威”听得有些烦了,李嘉突然扭头,喊道。 “是,郎君!”李威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放开手中的马缰,跑了过来。 “你替七郎带着兄弟守在这里,过几日再回去!” “是、是”犹豫了不到半秒,李威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却瞬间凝固,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折磨人 “七郎,你跟我回去,缺什么就去拿!”李信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撇了一眼正懵圈的李威,走了过去。 李郎君哪能管你的情绪,这鸟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一个漂亮地翻身,直接上马,扬长而去 “好好干,不要辜负郎君的期望!”李信拍了拍大个子李威的肩膀,露出一丝勉励的笑容,带着一丝窃喜,毫不犹豫地骑着马离去,好似后面有人撵着他一般。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该死,你们看着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快去砍树,老子可不想睡破洞!”李威一脸烦躁地笑骂道。 “一群兔崽子,就知道偷懒!李七郎,你等着,狡猾的狐狸,迟早会落在人的手里” 喊叫声惊醒了谷中飞鸟,暖阳初照,一时间,寂静地谷地,又生机勃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此言不假,李嘉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通畅,就跟做了大宝剑似的,舒服极了。 “人啊!就要有梦想,混吃等死没有前途,复兴大唐,多么高尚,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北宋怎么了?再富裕有大唐富?就是头肥羊,还是大唐好!” 心里美美的想着,李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 “郎君,可有什么喜事?”李业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郎君,瞧着那掩不住地笑意,问道。 “无他,身心通达尔!”摇了摇头,李嘉并不想明说。 天色正好,李嘉这才瞧清楚,自己一行人是沿着郁江西去,铜矿所在地距离邕州城约三十余里,再去不远,就是左溪与右溪交汇处,若马车运送则耗费太大,不如船只便利。 “走,去瞧瞧此处郁江如何?若是还算可以,就让船只运送,也能节省些脚力!” 瞧着江面水波粼粼,野鸭荡漾,半空中,不时地徘徊着数只尖喙大翅巨鸟,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伺机而动,甚至,数对难见的鸳鸯,正悠哉悠哉地捉对而食,甚是悠闲自在。 当然,那些危险的鳄鱼,蛇类等动物,已经掩藏着严严实实,等待着你下水的那一刻。 “郎君,江面宽十丈有余,深不见底,运送铜矿最是便易!”李信先是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又扔了几块石头,扑腾了几声后,荡起数层波纹后。这才高兴地汇报。 “这便很好,此事大有可为!”成本省下来不来,李嘉心情越发愉快。 历史上官府掌握铜矿很多,就是运输成本太高,地方运送到京城,制一贯钱,亏两贯,朝廷才懒得制钱,再加上民间熔铜制器,铜钱入不敷出,所以钱慌严重。 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李嘉仿佛听到了些许哭啼声。 “七郎,你听到什么声音?”李郎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我也有听见!”说着,两人的眉头突兀地皱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出现孩童的啼哭声,甚是瘆人。 不会出现什么鬼魅妖精了吧! 李嘉四处张望着,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郎君,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一个大汉高声喊道。 “这,这是个弃婴!”极目远视,凭借着穿越而来的犀利眼睛,李嘉已经发现,那是个裹着黑色襁褓,躺在藤蔓编制的木盆中哭泣的婴儿,正皱着一张小脸,嚎啕大哭。 “谁会游泳?”瞧到这种场面,李嘉瞬间心痛起来,孩子能有什么错,竟然遭这份罪! “郎君,不可,水中有鳄,有蚺虫,更不必说小蛊虫也是极多,不能让兄弟们冒险!”李信此时也是有些急色,但仍然按耐住心中急躁,沉声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野生动物吃绝迹的时代,此时的岭南依旧还是动物的天下,晚间大门不结实点,被老虎叼走是常事。 “看那样式,因是蛮僚之子,郎君,算了吧!” “不可,婴孩无辜,不可坐视不管!” 此时的水面,随着孩童的慢慢接近,一反刚才的平静,开始动荡起来,波纹四散,巨大的鳄鱼开始显露踪影。 “不好!把我的弓箭拿来!”李嘉急忙吩咐道。 很快,马背上的弓箭就被拿过来了,李嘉立马拿了弓箭,对着拿数条鳄鱼,戴着玉扳指,立刻瞄准起来,弓箭瞬间弯成了一个满月。 箭矢是纯铁制,锋利无比,箭杆笔直,弓弦也是上好的牛筋制成,在加上自己穿越而来的神目,距离不过一百来米,李嘉有把握将那该死的鳄鱼射中。 第五章意外之人 江面上,数只庞大的鳄鱼正快速接近,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巨大,他张开了锋利的大嘴,距离眼这可口的食物,不过数米之遥,一个前扑,就能一口吞吃。 “郎君”李信虽然已经放弃了对这孩童的解救,但此时此刻,却又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那血盆大口,失声道。 李嘉何尝又不紧张,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一箭之差,就是一条人命。 咻 一声破空声,利箭如闪电般,瞬间就刺破了空气,张开大口,准备尽一口之力而吞噬的鳄鱼,凹凸不平鳞片带着水渍,阳光下闪别样的光芒,以及冷冽的气息。 噗呲 刚张开的血口,准备享用一顿美味时,突然地被刺入一根“鱼刺”,大鳄鱼一时间有些懵了,不过,瞬间,疼痛的感觉,自己嘴中的血腥,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瞬间暴怒。 若是平日,这点早就被躲过去,谁知享用大餐时,却被袭击,它眼睛放大,冷血冰冷的眼眸四处巡查,似乎在找寻“刺客”。 他不屑一顾地张嘴闭合,铁制的箭矢瞬间折断,但却将其下颚贯穿,血流淌到了河流中,散播出去。 不过,却缓解了婴儿的危机。 那冰冷的目光向后巡查,两头体型比它略小的鳄鱼,此时却停下了动作,张嘴恐吓起来,瞪大了眼珠子。 “嘿!知道厉害了!你们快去寻方法救人!” 见到后面两头鳄鱼表面不惧,心中胆怯的模样,李嘉感叹起来,这么厉害的鳄鱼,不死可惜了!这一身皮,能做个上好的盔甲。 瞬间又弯弓,双眼一眯,瞄准那凹凸不平的脊背,射去。 咻一 箭矢虽尖锐,但仅仅插入了箭头,大半的箭杆露在外面,颤巍巍的。 咻咻咻 李嘉瞬间不服气,立马又射去,结果不痛不痒,三箭只有一箭射中,其余两箭都被躲开。 “这鳄鱼都成精了!”如此明显的袭击,大鳄鱼终于反应过来,冷冷而布满暴躁的目光扫来,与李嘉的视线对个正着,李郎君浑身打了个冷战。 只见,那巨鳄目光冷冷地对视着陆地的方向,暴躁地看着李郎君,四肢划动着,快速地游动着,似乎放弃了那可口的“小食物”,想要虐杀这个偷袭自己的“大食物”。 其后两只鳄鱼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也缓缓跟了上来,准备上岸。 “该死,这鳄鱼不会是想上岸吧!”李嘉失笑道。 “郎君,很有可能,那些蛮僚对这些鳄鱼倒是时常供奉,才有了如今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李信这时候,已经拿着竹竿,像钓鱼似的勾住了藤木,婴儿也随之来到了岸上。 “这些鳄鱼也有人供奉?”李嘉不解,又不是什么神仙,这里又不发水灾,有啥好供奉的? “或许是崇拜力量吧!”说着,李信将那哭泣的孩子抱过来。 孩子约三个月大,是个女婴,脸色发白,被一些绣着各种奇怪花纹的土布包裹着,孩子手上还带着一截红绳,脖子上挂着一颗大犬齿。 希律律 “好大的胆气!”耳边传来一阵马叫声,李嘉回过神来,瞧着已经快爬上岸的巨鳄,冷笑不已。 “别人把你供着当神仙,老子可把你当食物,兄弟们,利索点,又有野味吃了!” 挥了挥手,十来名壮汉乐了起来,纷纷行动起来,拿出了弓箭,数十米的距离,咻一咻地射了起来,虽然人数少,但却距离近,络绎不绝,宛若下雨一般,极为可怕。 显然,这几只鳄鱼当老爷习惯了,以为自己碰的是鸡蛋,谁知却是硬石。 尤其是那先头体型最大的,此时愤怒渐消,生物的本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想逃离之际,数只锐箭就射了过来。 噗呲噗呲 江内称霸多年,未遇对手的巨鳄,此时却碰到了硬茬,大意上岸,哪怕皮再厚,也支撑不住,一个个射成了串,血流不止。 “这鳄鱼皮还不错,剥下来,牙齿也留着,肉就算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虽说对付的仅仅是三只巨鳄,但李郎君依旧很开心,为民除害。 “郎君,这是个女婴!”李业捧着小家伙走过来,轻声道:“要不,找户人家送了吧!” “这世道,哪户农家能多养一口人,还是抱回府上吧!况且,汉蛮有别,就算表面答应,扭头就又抛弃。” 小家伙兴许是哭累了,脸蛋红扑扑的,如同个苹果似的,李嘉心生恻隐之心,摇头道。 南汉虽说安定,但苛捐杂税繁多,邕州七县,户口却只堪堪过万,逃亡的,隐户的,不可胜数,如今社会依旧安定,不过是地广人稀,凭借山林,勉强活下去罢了。 已来数载,李嘉自然清楚底层百姓是何模样,他摇了摇头,笑道:“正巧我还未有个妹妹,就入了我家吧!” “郎君高义!”李信瞬间拍起了马屁,发自内心的说道,如今这个世道,能有如此仁心的高门子弟,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快去收拾一下吧!别在这偷懒。”李嘉随脚一踢,笑骂道。 不一会儿,鳄鱼剥皮抽筋进行的很顺利,射出的箭矢也都回收了,如此,李嘉将藤蔓编成的篮子放在马背上,自己抱着小家伙,缓缓上路。 走了近半程,天色却渐黑,而此时,却不过是上次吃蛇羹的那个小酒馆,李嘉皱起了眉头。 如此速度,何时才能到家? 刚想开口,说一句加快速度,怀中却传来一阵啼哭声,李嘉叹了口气,“赶路也辛苦了,去店家吃上一餐吧!” “是”众人齐声答应道。 众马齐奔,震动了正歇脚的客人们,正倚着柱子,瞧风景的店家,此时也惊醒过来。 “哟”他连忙张口,一脸的喜色,立马哈着腰,跑了出去,“郎君,您又回来了,快坐,快坐,外面凉快些!” “郎君,您来的正巧,刚捕的野鹿,正熬着汤呢!”店家突兀地走近马匹,将准备搀扶的李业挤掉,弓着腰,笑容灿烂地说道。 “轻点,抱着!”将孩子让店家抱着,李嘉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这才重新保住啼哭不住地孩子,瞧着越来越大的哭泣声,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你这有奶孩子的妇人吗?” “郎君,这附近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哪有妇人,不过,草厩中,正好有母羊前几日产下小羊羔”陪着笑,店家照顾着这群大爷们坐下,这才轻声说道,一脸的犹豫之色。 第六章邕州衙内 “无事,羊奶可以凑合!”如今这个荒郊野外的,先喂饱这个小家伙再说吧! “给我的这些兄弟上几斤鹿肉,再来些许米酒,这个小家伙的吃食,你可要现在去弄!” “小的明白!”店家数了数人数,计算下食用的数量,心中越发的欣喜,点头哈腰地说道。 “郎君,天色渐黑,只能找个住的地方了!”这次,李信却得到准许,与李郎君同桌,他不见喜色,反而有些忧虑。 “野地毒虫凶物太多” “七郎,我强调多次,须将心比心,不能随意妄为,汝如此行事,岂合天理!”一边哄着哭闹的小家伙,李嘉横了李信一眼,呵斥道。 一听他的意思,李嘉就明白,这家伙是想霸占这如驿站一般的小酒馆,但这不大的地方,自然住不了十来人,店家一行人则必被撵走。 这荒郊野外的,野兽极多,生命危险不是假话。 此等行为,太过于霸道。 李信乃家生子,从小就比较聪慧,但用计不择手段,人命淡薄,李嘉虽然有些不喜,但念及他还算忠诚,陪伴日久,且干事麻利,所以待他还算比较亲近。 “郎君误会,我想,此地虽小,客房来应有两间,而这大厅虽窄,仍旧摆放了数张木桌,只需几床被褥,想来兄弟们也能凑合的过上一夜!” 听到郎君不喜,李信眼珠子一转,一边抱怨着,一边环顾四周,想到了新主意。 “此言还算有理!” 此时,装着羊奶的陶碗被店家呈上,但如何喂养,又成了难题,李郎君又有些愁眉不展。 “郎君,让我来试试!”似乎嗅到了奶水味道,小家伙双手闹腾起来,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那乳白色的羊奶,可怜的很。 店家抱起小家伙,拿出一根筷子,点了点羊奶,然后又轻轻放在小家伙的嘴边,她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见此,李嘉有样学样,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一碗羊奶就消耗一空,不一会儿,小家伙对着李嘉笑了笑,就不再哭泣,安静地睡着了。 “郎君,这上好的羊肉,是来自深山的山羊,味道鲜美,很是劲道。”很快,上好的肉汤摆了上来,岭南香料倒是很多,味道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把小家伙放在藤蔓编制的篮子中,李嘉等人顺利了吃了饭食,然后又与店家商量,花了银钱,住了一宿,第二天,一行人这才匆匆而去。 望着李郎君等人远去,店家摸了摸鼓囊囊的钱袋,整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这等日子,何时能够长久啊! 到了晌午,李嘉等人才见到邕州城墙。 邕州城很高大,为了防御蛮僚,以及此时尚且温顺的交趾,城高足足有二丈有余,近七米,再加上近丈深的护城河,对于南方而言,已经算城高池深,固若金汤了。 当然,一切城池都是靠人守的,人心不齐,再高大的城墙都没用。 “快打开” “磨蹭什么呢?三” “你这田舍汉,快点” 未近城门,一股喧闹声迎面扑来,杂夹着各种方言,空气中弥漫着汗液及各种气息,等待着不耐烦地老牛甩着尾巴。 夯实的泥土路经不得如此践踏,灰尘弥漫,坑洼遍地,胯下的马儿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崴了蹄子。 小孩的哭闹声,鸡羊叫唤声,老人的叹气声,以及刚出家门的小娘子的脆嫩声,组成了一曲古代奏响曲,浓郁着迷人生活气息。 当然,李嘉觉得,如果自己有张择端的笔力,一副清明入城图肯定很漂亮 毕竟,清明节刚过去不久,空气中燃烧的纸钱味,还未散尽。 难得天公作美,来个晴天,再加上回家,李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样的古代场景,步伐也慢慢停了下来。 似乎到了邕州城的缘故,小家伙也不再哭泣,反而张着好看的眼睛,不住地探寻着,满是好奇之色。 “咦”正埋头数钱的钱石,钱捕头,突然就看到高高而上的李郎君,瞬间一惊,拍了下正检查行人的年轻捕快,脸上立马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快步而去。 “衙内,您回来了!”钱石脸上堆起了笑容,低头哈腰的问候了一声,很自来熟地牵起了马缰,毫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如同马夫一般,牵着马引路。 衙内一词,是节度使牙内亲兵所化而来,由于进入牙兵的都是节度使亲贵子弟,精锐勇猛,节度使一般让继承人领导牙兵,所以用牙内借代指称,慢慢成了衙内。 不过,有鉴于一百多年后那高衙内的污名,衙内一词被贬低,李嘉听起来,总是那么腻歪。 “快让那群田舍汉们让开,没看见衙内回城了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嘉还没说什么,钱石立马一脚踢向那懵懂的小捕快,露出凶相,呵斥道,还不忘回头对着李嘉赔笑。 小捕快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没吃过多少苦头,一脸的稚嫩,大腿挨了一脚,无奈地揉了揉,一脸的委屈之色。 “年轻人刚来,不懂事,衙内宽恕则个。” “无事!”小捕快行动很迅速,歪歪扭扭的入城队伍,瞬间变得笔直,城门口露出一条通道,李嘉看着小捕快的背影,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家伙叫张武,前一阵子老张身体不行,在家养病,所以叫他儿子来顶着,您看合适不?” 钱石一边牵着马,粗犷的脸上露出一副探寻的笑容,轻声询问道。 “这是应有之意,明天叫他来府上领份响钱吧!”这种父子相继的传统,难以短时间改变,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是,多谢衙内恩典,还不快谢谢衙内大恩?”牵马的钱捕头欢喜地连连点头,随即又踢了懵懂的小捕快一脚。 “多谢衙内恩赐”小捕快好奇地看了看这位邕州最大的衙内一眼,连忙弯下腰,恭声谢道。 望着年轻的衙内前呼后拥的入了城,小捕快这才一脸羡慕地摇了摇头,眼中都冒着光。 几年前的某一天,年轻的衙内游街,见到城内捕快们欺行霸市,忍不住教训了一顿。 待又瞧见捕快难为,数十人管着数千口的城池,暗中又作了吩咐,每个捕快月中可以来都指挥使府邸领上五贯钱补贴家用,捕头则加倍。 如此一来,邕州城市集大安,买卖商家越发的昌盛起来,无知的民众都赞刺史之功,而稍微有见识的却明白,这是李府的手笔。 不过,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多领上五贯钱,张武心里就一阵热乎,能给父亲多抓几贴风湿药了。 “这下,父亲可得少受些苦了!”想着父亲那痛呼声,张武心中对那个名声极好的李衙内,油然地升起一阵感激之情。 当名气与现实直接勾联,怎能不让人惊叹感激? 第七章赫赫李府 被李郎君插队,众人脸上并无不岔之色,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大户人家,李郎君,理应如此,岂可跟我等泥腿子一起排队,那才叫乱了体统。 “听说,这是那救大肚子病的李郎君!” “是吗?真是我佛保佑,希望李郎君长命百岁” “上个月,我们村附近的一伙强人,也是李郎君带人剿灭的,真是善人啊!” “我要是有女儿,哪怕为奴为婢给李郎君送去都成!”一个满脸麻衣的男人,注视着李郎君那俊俏的面容,感叹道。 “呸!去李郎君家的媒人,都踏破门槛了,哪里能轮到你?”众人纷纷嘲笑讽刺道,让麻衣脸一阵发红发青。 “不过,李郎君怀中的孩子是?” “恐怕是私生子吧!” “可能,近几日郎君不在城中,极有可能去抱孩子!”此话一出,那些自以为俏丽的姑娘们,脸色发红,陷入了幻想之中。 “如若是我给李郎君诞下子嗣,该有多好啊” 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盯着李郎君的面容,满脸激动之色,李郎君不时地点头微笑,让众人越发的仰慕起来。 李嘉自然不清楚讨论的是什么,反而享受着众人的仰慕,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路毫无阻碍,通畅至极。 只见,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豪华府邸映入眼帘,高大的围墙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莺歌燕舞,让人望之生嫉,在这邕州城中,也只有刺史府才可堪比拟。 “钱捕头,劳烦您了,等会府中自然有厚礼送上!” 顺利到家,李嘉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他下了马,对着一脸谄媚的钱捕头作揖谢道。 瞧着李衙内的这番作派,以及口中的话,钱捕头瞬间喜上心头,连连呼不敢,且云,为衙内牵马,这是他人求之不得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不过,他还是带着难掩的笑意,雀跃离去。 “大哥,怎生去了那么久?阿郎可担心坏了!”六十来岁的管家体型瘦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吩咐下人牵着骏马而走,围着李嘉左瞧瞧,右看看,安然无恙后,这才缓了口气,语出责备道。 “去外游玩耽搁了些许时日,小事尔!”李嘉尴尬地一笑,遮掩了过去,快步地向府中走去。 这个老管家别的都好,就是太啰嗦,是他去世母亲留下的家仆,忠心可靠,管理起府邸来井井有条,就是太细腻,连每天用多少柴火,煮多少饭食都算得一清二楚,简单的来说,就是抠。 当然,人家理由还挺充沛的:李家家大业大,只有勤俭持家,才能绵延不绝,才能不辜负夫人的嘱托。 “这”目光触及到李郎君怀中的婴儿,管家惊奇道。 “路中拾到的一个婴儿,其着实可怜,我又少个妹妹,就抱了回来,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府中的大姐儿!” “小的自当明白!”管家一脸古怪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抱着,然后有突兀地带着明显的喜色。 “大姐儿,走,带你吃奶去,保证肚子饱饱的!”老管家也不再管李嘉什么事了,反而身心都扑到小家伙身上,逗弄着,一脸的慈祥之色。 李嘉一下就清楚了老管家想法,他倒未纠正过来,在李府这个高门大户中,虽然被他清扫了一遍,但依旧存在着杂乱和各种勾心斗角,没有点身份,日子都不好过。 这样反而更好,也能护的小家伙周全。 摆脱了管家的碎言,跨入大门,楼阁交错,婢女秀色可餐,群衣如茶,仆童快步,整座李府宛若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李嘉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几个俏丽的侍女帮忙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合适的木屐,神采奕奕地去见自己的父亲建武军都指挥使李维。 府邸很大,绕了一圈,李嘉才来位于府邸中央的演武场,一个灵活而又肥硕的身影,正与一个矫健的身影对练着,枪影绰绰,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想来时间过去了许久,年近五十的都指挥大人已经力尽,满脸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淌着,那名矫健的身影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统军承让了!”此人约一米七左右,鼻梁高挺,身姿矫健,面色发黑,此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他是李维的近卫,名唤周燕,年纪约三十来岁,武艺自然不凡。 “衙内!”看到了李嘉的到来,周燕也轻轻行了一礼。 “哼,若不是我身体日衰,打十个你,我也不在话下,当年高祖刘岩南征,吾随交王殿下深陷敌手,凭着我的枪,单枪匹马杀回军中,给陛下报信” 李维也不以为怒,反而裂开嘴,哈哈一笑,脸上的肉抖了抖,吹嘘起自己年轻的丰功伟绩起来,这也难怪,也正因这次报信,突兀的成为都头,管着上百号人。 目前的建武军都指挥使一职,也是从那时奠基的,在皇帝心中有了印象,升官那是极快的。 “啊耶,您已年近五十了,还那么逞强!”李嘉无奈地笑了笑,将这位体型硕大的都指挥使手中的长枪手下,一边按摩他的肩膀。 “正因快到了耳顺之年,才多活动一番,不然骨头真的要松了!” 眯着眼睛,李维很享受自己儿子的服侍,感叹道。 “话说,你这次怎去如此之久,你可是李家嫡子,岂可随意胡闹!” 周燕很自觉地选择了退下,等到只剩父子俩人时,虽然身体享受着,但李维却轻声责怪,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孩儿并非胡闹,此时前去,只是为了李家未来而奔走,况且,我不是还有一个小弟吗?”李嘉心中一暖,轻声解释道,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些,南方湿气重,风湿之病成为常态。 李维硕大的身躯转了过来,脸上肥肉一抖,眉头飞扬,眼眸中满是愤怒,呵斥道。 “你可是家中嫡子,二哥不过周岁有余,刚会行走,更是庶子,我年纪又大,邕州李氏子嗣单薄,岂能让你随意作贱自己?” “是也,阿耶教训的是,我孟浪了,孟浪了” 见此,李嘉很干脆的选择投降,嬉皮笑脸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继续为这位都指挥使按摩起来。 “哼,下次若还是如此,再讨好我也无用,禁足可是免不了的。” 瞧着爱子一副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李维脸上的怒意再也无法维持,反而温声和气的问道。 “可有什么收获?” 第八章家长里短 “你们下去”李郎君摒退左右,诺大的演武场直余下他们两人,这时,李嘉才带着笑意说道: “孩儿去邕州三十余里,发现一处山谷,谷内如春,有一洞,洞中有石,名曰黄铜。” “呔”李统军脸上的肥肉都荡漾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拍了拍手,喜悦地说道: “在阿耶面前,少拽,不过,铜矿被发现,对于我们李家而言,也是发达茂盛之始啊!” “大哥,如今,你要名有名,要钱有钱,阿耶保举你,赚个官身如何?” “阿耶,不可!”李郎君连忙否决这个糟糕的决议,“朝廷现在重轻武,重科举,孩儿即便被举荐为官,也不过是米粒小官罢了,还不如在家逍遥快活!” 正如同哪个成熟的朝廷一样,重武轻只是朝代初年的时候,重轻武才是常态,南汉朝廷自然知道武将的危害,所以一开始就大规模施行科举制,几十年来虽然暴政不断,但却坐稳岭南。 北宋后来如此重,想来也受到其影响。 不过,南汉最后一位皇帝要求高官必须自宫,这样心无旁骛地为皇帝工作,李嘉可做不到。 “现在贵武贱,朝廷偏安岭南,蒙荫为官虽不及进士出身,但你却身怀诺大的名气,连陛下都听闻你的名字,想来便是前途无量!” 李老爷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责备道:“你就是个懒散的性格!” “嘿嘿嘿!”李嘉嬉皮笑脸地揉了揉父亲的肩膀,一脸的讨好之色。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龙椅上的这位身体不行,屠杀兄弟,后宫淫秽,信重宦官,之所以长治天下,无外乎岭南偏僻,高祖刘岩遗泽。如今,属意于卫王南汉后主刘鋹,却本性懦弱,残暴淫乐,且年不过十七,地方不平,民怨四起,此乃亡国之相也。 而此时中原郭周后周君明臣贤,气势如虹,势如破竹,恐怕用不了数年,就会一统天下。” “此时此刻,若依旧抱着这艘沉船,纯属自讨苦吃!” “大哥,局势竟败坏如斯?”听着儿子一句一句的分析天下大势,再结合对朝廷的了解,李维瞬间一惊,此时的南汉朝廷,不正是灭国之相吗? 不过,吾儿这才智也是过人,天下大势竟梳理的一清二楚,李家必然大兴。 “你既然不愿去往,那就算了吧!” “多谢阿耶体谅!”李嘉淡淡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郭荣虽猛,但命不长久,其北伐之际,就是命丧之时,赵黑子恐怕快黄袍加身了吧! “走,去看二哥儿!我身体日趋不行,将来他还需要你多多照应!” 拍了拍自己那伤痛的胳膊,李老爷不住地感叹着,眉目中,带着些许忧愁之色,见此,李嘉也没多说什么,明白人无须多说太多,为今之计,只能多找些治疗风湿的草药,缓解一二了。 岭南多病,丈夫早夭,年过五十之辈甚少,而李大老爷,因为年轻时随征交趾,落水而回,风湿严重,加上已经四十又八,日子着实难熬的紧啊! “孩儿上次弄的蛇油,效果如何?” “还算可以,不过近日来却不好用,数十年的毛病,难治的很啊!” 扶持着这庞大的身躯,瞧着那看似粗壮,但受风湿影响的大腿,李嘉一时间有些默然。 岭南虽好,但不是长留之地啊! 中原,中原,沃土及繁华的象征,不身处这南疆,恐怕是难以理解人们心中的渴望了。 左拐又拐,行了近半里,俩人来到了一处修葺一新的别院,些许亮丽的花朵铺了半个院子,数个俏丽的丫鬟,瘦腰长腿,如蜜蜂一般,辛苦地浇灌着,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 “老爷!郎君”丫鬟们脆声行礼。 掀开幕帘,父子俩直接进入房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小娘安好!”李嘉微微行了一礼。 “大哥回来了,这一去怎生不打个招呼,你父亲可是念叨个不停呢!” 来到后院,一位丰润的少妇正穿着淡青色的襦裙,头发盘起,年纪不过二十来许,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是李嘉的父亲的小妾,名叫做侯惠娘。 她的跟前,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正在塌上肆意的爬着,几个俏丽的小丫鬟小心照看着,额头爬着细汗。 “二哥儿近日可曾乖巧?”对于这轻声的责怪,自然不以为意,走到床榻,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弟,连忙抱起来,揉了揉肉乎乎的脸蛋。 “近日刚会走路,双腿有力的很,顽皮的紧,这几日不是小雨不断,地上湿滑,就没让他走,谁知他还发起怒来,双腿蹬个不停,甚是有力” 虽是埋怨,但她脸上却满是笑意,眼睛里满是疼爱之情。 李嘉颠了颠,发觉自己这个小弟又重了些,不由得笑道: “二哥又重了些许,长大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哩!” 此言一出,众人随之发笑,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小家伙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但他也咧开了嘴,流淌出口水,笑了起来,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瞧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李嘉心中越发的喜爱,独生子的他,在这一世,突兀的多了兄弟,还真是意外之喜。 抱着小家伙,站起,让他双腿着落自己大腿,小家伙立刻乐乎乎的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阿母,张来手要抱抱,又回头瞧着几日不见的大哥,双腿使劲的跳着,鼻子都冒泡,口水流了出来。 “呀呀呀,呀啊呀” 李嘉一时间还有些招架不住,一旁的奶娘连忙擦了擦小家伙的嘴角,用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才稳了下来。 “二哥儿见到大哥,心里欢实得紧呢!”侯惠娘用手帕捂着嘴,眉开眼笑地说道。 “俩兄弟也一个样子,大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么皮实!” 体型庞大的李老爷,瞧着这友爱的兄弟,脸上的肉都散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刚听丫鬟说,大哥抱来一个女婴,老爷知道吗?”侯惠娘一脸的好奇之色。 “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闻言,李老爷扭过头,满脸的疑惑,自家儿子啥时候又有私生女了? “无事,路上拾到的这个小家伙,是我从鳄鱼口中夺来的,府中又不缺口吃食,索性就到咱们府上当个女儿!”李嘉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轻声解释道,随即还撇了一眼侯惠娘,若无其事的样子。 “鳄口活命,也算是上天庇佑,我也未有一个女儿,与我李家有缘,从此,她就是府上的大姐了!”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李老爷轻声笑道,子嗣的单薄,令他一时间有些唏嘘。 “那唤作何名?”侯惠娘柔声问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就唤作李薇儿吧!”李嘉想了想,随口说道。 ps:新时期,求票求收藏 第九章初识佳人 “二哥儿还没断奶吗?”瞧着身旁几个奶妈胸脯鼓鼓的,李嘉抱着小家伙,笑着问道。 “还没呢,现在才十五个月,至少要到三岁吧!”侯惠娘面对家中嫡子的问询,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柔声说道。 “这个时候也应该断了,太晚了对二哥儿不好。”李嘉摇了摇头,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断奶太晚对二哥儿不好,过几日我找几个母羊来,让二哥儿尝尝羊奶的滋味,北方那些契丹人,可是从小羊奶不断,身体可是强健的很。” “恩,你说的也对,南方太过于湿热,对孩童不好,夭折的太多,契丹蛮子的确远比中原人壮实一些!” 听到长子的提议,李维犹豫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南方孩童的夭折率,心中不由一颤,老来才得一子,他可是宝贵的紧,万万不肯让阎罗给收了去。 再加上长子多年来做主的习惯,他这才下了决心。 “盼望着小儿能与契丹人一般壮健,长大成人。” 不提李维同意此时,一旁的侯惠娘瞬间愣了,眼眶里直晃悠着水珠,瞧着这位嫡子,再想想多年来他的事迹,心中再有委屈,只化成一阵叹息。 盼望大哥所说的不错吧! “郎君所言好生无礼,好好的人儿,人乳不食,偏偏要二哥去食什么的羊乳,这像什么话?” 瞧到小娘和父亲并无异议,李嘉正准备再说一句,这时,一位年轻的奶娘却鼓足了勇气,红着脸驳斥道。 李嘉抬眼一瞧,瞬间被惊艳到了,小姑娘很年轻,一脸的稚嫩,五官精致,白白嫩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甚至还带点婴儿肥,但胸脯却发育的很是雄伟,小腰纤细,衬托着其胸围越发的夸张。 身着月青的齐腰襦裙,搭着浅白色的披肩,头发盘起,身高将将达到他下巴的位置。 脸上带着羞红,但双眸中却满是倔犟,挺胸而脆声道。 “这位?乳娘?”李嘉试探性的问道,瞧着那盘起的长发,心中叹了声可惜。 “大哥,这位是我本家的远房妹妹,自小与我长大,这不家中遭难,我就将她留了下来。” 侯惠娘以为这位嫡子要生气,连忙拉扯了下这位倔犟的妹妹,然后急忙解释道。 “大哥向来知晓的多,又素来疼爱二哥儿,怎会有差错?还不向大哥道歉?”转过身,侯惠娘眼中含着感激,对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呵斥道。 “没什么,这位乳娘,也是过于关切罢了!”李嘉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把乳娘二字,微微加重了些许,也不知其能否明白。 不过,瞧着小娘子脸上爬上的点点红晕,想是已经知会了。 “是奴家错了,望郎君多多海涵。”小姑娘眼中带着不服,轻声施了一礼,胸前的硕大上下剧烈波动,李嘉眼眸瞬间一亮。 “无事,小娘子为未曾有错,何须如此多礼!” 李嘉一脸正色的说道,将二哥儿交给乳娘,探寻的目光不经意间偷到其胸围之上,义正言辞地说道: “食羊乳在南地本就少有,小娘子为二哥儿焦虑,也是应该的,不仅无罪,反而更应嘉奖才是!” 距离近点,李嘉心中越发的感慨:上天待她何其厚也。 与他人眼见不同,李嘉自穿越而来,别的没有,视力却倍之,邕州第一神射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隔着几层襦裙,李嘉能隐隐约约看到厚厚的裹胸布,其上,更是有两股铜钱般大小的湿润处,相隔不过数步,乳香味直扑鼻尖,挠得他心痒痒。 之后的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父子二人聊聊趣事,逗弄一下二哥儿,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待日近黄昏,一家人就在侯惠娘屋里吃了晚饭,等李嘉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时,太阳只剩下余晖了。 身边年久的几个贴身丫鬟,因年纪大,且又破了身子,已经送出府嫁人了,即使破了身子,但在这个乱世却并不在意,出嫁并无不妥。 体貌端正,身姿婀娜,且在高门待过,见过世面,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求取的人却是不绝。 应她们的需求,或嫁给家仆,或外嫁,对此李嘉还送了价值百贯的嫁妆,体面的紧。 新来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俏丽可人,但委实过小,虽然看着不错,但李嘉也不过是检查身体,暖暖被窝一类的,具体的破关行为,他还是有数的。 “惜竹还未回来吗?”瞧着一水娇嫩的丫头,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惜竹姐姐托人带信说家中有事,需要再耽搁些许时日!”小丫鬟一脸的婴儿肥,圆乎乎的,脆声答道。 惜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比他年长两岁,一直料理着他这小院事务,有时也帮衬一下管家,端是机灵可靠,几日不见,李嘉甚至有点想念了。 “今天这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啊!”摸了摸下巴,李嘉在铜镜中照了照,看着自己俊俏的模样,喜滋滋地想到。 只是,怎么瞧着有几分下流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来人,叫安国来一趟”随口喊了一声。 “是”门外清脆的一声应和,不过十分钟,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就进了屋子。 “给郎君问安了,几日不见,郎君越发得俊朗起来,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这个福气!” 名唤安国的小斯是李郎君的伴读书童,也是老管家的孙子,今年不过二十,圆脸,大耳,脸上还带有点点麻子,看上去甚是老实,但暗地里却机灵的紧。 随着老管家身体的老去,他近日也开始学着管家的活,毕竟他父亲也近四十,也该承担职务了。 南方丈夫早夭不是假话,虽说国家大体稳定,除了各种病障外,最大的还是湿气太重,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起来说话!”李嘉坐在板凳上,瞧着一脸憨厚的安国,笑着摇了摇头,挥手让几个丫鬟退下,这才轻轻说道: “近日,侯小娘屋里来是不是来了个小娘子?” “郎君说的真准,刚回来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比府里的胡道长还是厉害”说着,安国还摆着一副敬佩的表情。 “呸,嘴跟抹了糖似的,好好说话!”李嘉笑骂道。 “嘿嘿!”安国赔笑着,这才认真的说道,语气中颇有些许惋惜: “侯小娘子是昨日来到咱府上的,听说是家里男人去番禺尚书省初试,结果路上病倒,也就再也没起来。没奈何,偏偏嫁的是庶子,家里田产空空,又有个孩子,与夫人关系比较亲近,就过来投靠了。” 唐朝科举考试,并不如明清一般重重选拔,一为地方官员举荐,去往尚书省参加考举,成为乡贡;二为地方官校进行初试,筛选学生。两者都将在尚书省进行验证,合格者方可参与科举。 由此可知,侯小娘子的丈夫可是有学问的人啊!在这五代十国时期,除了南唐外,最看重人的,还非南汉莫属,考科举也是有前途的。 只是,后世而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晓,等刘鋹继位,高官一律去势,下面光溜溜的,太监满堂啊! 感叹了一声,侯小娘子还是个寡妇咯?有趣,有趣 心中一喜,瞧着安国那探寻的目光,李嘉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去了小娘那里,瞧着这位小娘子虽然家事坎坷,对二哥儿倒也是真心,你送几匹绢过去,就说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心意!” “是,小的明白!”安国眼珠子一转,连忙答应下来,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侯小娘子,也忒迷人了,刚见面就让郎君看上了眼 第十章人心各异 这边,瞧着李大老爷乐滋滋的逗着儿子,侯惠娘这才将自己的妹妹给拉到厢房,拍了拍生子后膨胀的酥胸,舒了口气: “丽娘,你刚来不久,对于府邸的情况还未了解,下次再碰到那李郎君,可得小心些!” “这是为何?李家郎君还能吃人不成?姐姐如此惧怕。” 侯丽娘胸脯一晃,叉着腰,瞪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满脸不解地说道。 “我的丽娘啊!”牵着这位妹妹的手,瞟了一眼那硕大之物,侯惠娘摇了摇头,虽说生了孩子,但年不过十七,懂得什么?但念及儿时的陪伴,不由得柔声解释道: “我本是庶出,虽说嫁入府中已经五年了,育有二哥儿,但依旧不过是小妾罢了,正妻之位,怕是无望了!” 瞧着侯丽娘那一知半解的模样,想着她出于小户之家,虽是侯家子嗣,但对高门大户却了解不清,耐住性子继续道: “这位李郎君,自三年前假死之事发生后,在府中威信日升,说一不二,做事有条有理,就连老爷做事之前,都得问询一二。况且,老爷身体日衰,嫡庶有别,今后我跟二哥儿还得靠着他” 言尽于此,侯丽娘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倒是无事,若是连累到姐姐,那该如何是好? “你勿要为今日之事担心,大哥儿明事理,今后遇到他,小心一二便是!”瞧出了这位姐妹的担忧,侯惠娘柔声笑道,拍了拍她的玉手。 “那就好,我刚才可担心了呢?”侯丽娘展颜一笑,抱着侯惠娘的胳膊,使其陷入巨大包围之中,脆生生的说道。 “你呀!”点了下小姐妹的额头,侯惠娘不由失笑,感受着胳膊出的沉甸甸,她也不经感叹,上天何其不公啊!要不是自己奶水不足,又怎么给二哥儿找乳娘呢? 待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侯丽娘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姐姐嫁入高门,生活应该如意才是,谁知哪怕生下一子,也要看嫡子心情,小心奉承。 这世间,又有多少容易之事? 心里感叹了一声,整理好心情,胸前一阵胀痛,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由得一笑。 “娘子,您回来了!”刚进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迎面而来,穿着一身浅红袄,一脸的急色。 “怎么了?可是哥儿出事了?”侯丽娘瞬间心里一紧。 “不是,不是!”老妇人摇了摇头,瞬间高兴起来,“是哥儿饿了,张乳娘刚好去弄吃食了,奴正准备去叫她呢!娘子回来的可真巧!” “菩萨保佑!”听到是哥儿饿了,侯丽娘这才舒了口气,双手做十,南地幼儿夭折甚多,由不得她焦心。 “哇哇”细长的小腿快速的移动着,来到了卧室,只见一个枕头大小的幼儿,穿着厚实的小夹袄,正躺在摇篮里哭喊着,甚是怜人。 “哟,宝儿乖,阿母来了,不哭,不哭!”连忙抱起小人儿,眼神提示一天老妇人关好门窗,侯丽娘这才解开襦裙,露出了被撑得鼓鼓的抹胸,上面绣着一朵牡丹花,煞是漂亮。 “啧啧”抹胸一打开,小家伙立马将脑袋拱了拱,一手扒拉一个红色大莲子,使劲的吮吸着,小眼睛舒服的闭着,甚是可爱。 “乖,慢慢吃,阿母在这呢!”拍了拍儿子的小背,侯丽娘露出温暖的笑容,一刹那间,满屋子的春天。 “娘子,奴说句实在话,有您这样的娘亲,哥儿真是有福了。”一旁的老妇人看着那小妇人胸前白嫩的硕大,不由得感叹道。 “妈妈说的哪里的话,有了哥儿,我才是有福的人!”对于这位从小照看自己长大的乳娘,侯丽娘露出一丝无奈,只能不管她那溜溜转的眼神,自顾自地喂养着自己的儿子。 瞧着母子间的温馨,老妇人很快就退了下去,让母子两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不一会儿,小家伙已经吃饱了,呼呼大睡起来,瞧了一阵子,侯丽娘将其缓缓地放在床榻上,掀开的衣襟重新覆盖。 眉头皱了皱,肿胀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又掀开,无奈的揉了揉,左三圈,右三圈,发觉一只手又不够,还是有点酸,苦也,苦也 “咚咚” “怎么了?”听到敲门声,侯丽娘瞬间一激灵,慌忙地问道。 “娘子,是几个小厮送来了五匹上好的绢布,说是府里的郎君派人送来的。” 这个郎君做出此事,又是何道理? 难不成 想起下午那阵吃人的目光,侯丽娘脸颊瞬间飘红,有心不收,但话到嘴边,却变了: “收下吧!替我感谢李家郎君。” “是!”小丫鬟清脆地答应道。 想着李家郎君送礼的深意,侯丽娘腮红如云。 却说,这天一大早,天灰蒙蒙亮,张武早已经起来,正哼哧地练着从自家父亲那传来的招式,不提上阵作战,就说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练了不足两刻钟,他就停了下来,在房内用井水冲凉,正准备吃早餐。 岭南一年两熟,别的不提,粮食却从未短过,三餐之制,早以普遍。 “儿啊!今天怎比往日少了?”一旁捣衣的母亲,见着儿子练武时间少了近一半,她好奇地问道。 “娘,今日我要去李府,所以便提前了些许!”张武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后辈,一边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可是那号称节度留后的李统军家?”娘亲有些惊喜地说道。 建武军数年未有节度使,李家势大,邕州皆戏言:李统军堪为节度留后也。 “往日,你父每月俸禄可多领五贯,这歇了几个月,又患病,家里囊袋空空,你去顶职,如果再领着李府的钱财,家里能好过不少呢!” “娘,放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坐在小桌前,张武一边吃着粥,就着咸菜,喜滋滋地说道。 “你年纪尚轻,府里的薪俸又不定。店家又瞧不起你,往日的油水自然就少,多跟你钱叔学学,待抓了几个毛贼,为人稳当下来了,家里自然不愁了。” 房间内,躺在床榻上的老张捕头,正喝着粥,瞧着自己儿子狼吞虎牙的模样,不由得吩咐道。 “孩儿知晓了!”一边喝着粥,张武一边说道。 “还有,既然吃着李家的饭,自然要对李家多上几分心,李家有事,多跑跑腿,哪怕做砸了,人家看你年轻,喜欢你这份心,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一打开话匣子,就合不拢,自己阿耶的话,张武就跟吃饭一般,囫囵听个大半,不过,为李家用心办事倒是记得清楚。 不等父母吃完,张武就穿着官服,别着腰刀,往李府走去,一路上人人张目而望,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捕快。 第十一章杂事繁多(上) 李府朱门大户,那高高的门槛,仿佛是是一道天堑,张武看了一眼,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目光牢牢地吸引而去,难以移开。 那来往的,不是大户,就是官人,像他这种贱役,只能与那些泥腿子勾联,在小商小户面前逞威风,几时能达到其中万一,他一生就无憾了。 “咚咚咚”失神了片刻,张武奔着百步外的小门而去,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哪怕面对这小门,但也比一般的人家阔绰的多,他到底是年纪轻,犹豫了片刻,这才鼓足气敲了敲。 “这是李府,这位公人,你找谁?”不到片刻,一个年轻的小厮就跑了出来,并没有高门大户的傲慢,反而很是平和。 “我,我是新晋的捕快” “哦!公人,您稍等,我去去就来!”门一开,还未等他说完,小厮则快步而去,让他一脸糊涂。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章程不是? 一脑袋浆糊,无奈之下,他就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位穿着体面的仆人走了出来,一脸的厚实,脸上带着笑。 “这位公人,让您久待了!”安国一脸笑意地走出门,满脸歉意地说道,“知是您刚上任,府中又特地准备了些许礼物,望请您笑纳!” 张武扭头一看,其后跟着一个俏丽的丫鬟,抱着几匹上好的细麻布,颜色花艳,去市集典当出去,不少于十贯入手,李府忒是大方了。 “这些细布,您自去裁上几身衣服,也算我们李府的一点心意。” “除这些外,听说贵府张老爷身子不太爽利,所以还有五贯,也是李府的心意,待有空闲,我家也去探望一二。” 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厮抬着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张武不禁喜出望外。 对此,作为管事的安国,也不得不感叹,郎君也太大方了。 这是为何?由于海外贸易发达,铜钱外流,南汉政府不得已发行铅钱,官面上十铅抵一铜,但私底下,十二枚铅钱才当一铜。如果给五贯铅钱,那也是正当的,其他人也不会有话说,只会竖大拇指。 而直给五贯铜钱,简直是太过于奢侈。 对于探望什么的,张武也不当真,人家李府家大业大,怎顾得一个不入流的捕快,这些钱财,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不过,这么多东西,他一人又如何搬动? “公人,请在这签上字,这些东西,等会自有人送到贵府,您去当值即可!” “以后,每月中旬,自有人将其送上贵府,只须签字即可,不敢劳烦公人!” 听此,张武大喜,直呼道: “李留后真乃菩萨再世矣!” 却说,李嘉一大早就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梳理了一番,穿着繁杂的衣饰,前往演武场。 咻 啪 “郎君箭法日益精进了!”瞧着其正中靶心,一旁,黑脸而严正的周燕,也不得不拍了拍手,赞叹道。 “哪里,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罢了,手熟尔!”李嘉谦虚了笑了笑,但眼中的得意却再也掩饰不住。 自穿越以来,别无他长,唯有目力极佳,顺理成章地练起弓箭来,百步穿杨简直不再话下。 当然,他近战却不行,气力不足,虽说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但却远远比不过那些军中的将校。 对此,他已经有所满足,后世超越千年的知识,足以媲美一切金手指了,所谓的大势,在他脑海中无所遁形。 放下弓箭,自然有人亲近地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当然,这是经过他改良的,茶叶并未磨成粉。 “郎君,管事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国微微向前一步,递了一个丝巾,轻声道。 “抱歉,我先走一步!”李嘉歉意地说道。 “无妨,下次再与郎君切磋!”周燕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景色,不知不觉中,李郎君来到了一处凉亭,拍了拍灰,直接坐下,看着水中游动不定的鲤鱼。 “说吧,一个个来!”李郎君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的身边,已经站立了数十人人,正躬身等候着。 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嘉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与此时各高门大户不同,他治理整个庞大的李府,按照的是治国的方法。 府中分为个大管事,各管一摊。当然,若主人不在,则有管理府邸事务的大管家主持。 分别管理田庄、财务、红白礼事、商队店铺、庄丁护卫、农刀器械,以及管理府中的丫鬟小厮的大管家,当然,还有一个监察府中上下的管事,总共八个人,每人之下又有数名副手,管理着庞大李府的上上下下。 丫鬟仆人分为三等,贴身、伺候、以及普通,管事也有三等,小管事、副管事、大管事,每个人月钱不同,从数百钱到数十贯不等,以及李嘉引进的年终奖。 可以说,整个李府的丫鬟仆人月钱,在整个建武镇也是屈指可数的。 李郎君刚坐下,就被呼啦啦一片人围住。 “郎君,开春不久,庄里不少的佃户遭了野灾,那些饿兽肚中缺油水,就撕咬羊畜,甚至还拖咬孩童,实在是防不胜防!”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一个胖乎乎的管事,一脸的焦虑之色。 “近日来,已有数十人受伤且被叼走,防不胜防!” 胖管事姓田,是李府专门掌管田庄的大管事,赫赫李府,名满建武镇,光名下在籍的田庄,就有十来个,再加上隐户庄,至少五十来许,遍布整个建武镇八州三十三县,田地岂止万亩。 在李郎君看来,最重要的资源,并非财富,而是李家控制着近三千户的人口,而整个邕州七县也不过是万来户,可以这么说,李家造起反来,不到半月,整个建武镇就得易帜。 最看重的人口竟然被野兽给减少了,李嘉瞬间就有了怒气: “如此,庄丁又有何用?尔等管事又有何用?” “郎君,非我等未尽力,而是无能为力,豺狼虎豹,寻常的庄丁又怎能奈何?” 这时,一个比较健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姓沈,老家在北地,是庄丁总教头,习得一身本领,也是李嘉父亲的亲卫出身,此时他额头布满了细汗,低下头,佝偻着腰,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他也知晓,郎君掌管府上诸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而最厌瞒报。 “如此,那么,就集各庄强壮、胆大之辈,成五百之数,为飞龙都,专事之野兽,来回走动,照应各庄!” “待遇的话,比应飞虎都即可!” 思虑了一下,李郎君考虑一下广西这恐怖的环境,人烟稀少,树繁叶茂,鸟虫极多,数尺长的长蛇也是经常见的,所谓的野兽逼人并非耳闻,设一个常备军,专事防备,也是应有之意。 “郎君此言甚是有理,飞龙都若在,各庄无忧矣!”胖管事眯着眼睛,一脸的赞叹道。 第十二章杂事繁多(下) “番禺的皇帝近日越发病弱,想来不久,新皇即位,而朝廷苛税又来,民众定愈发贫困,你们需要多多招募,府中田地不缺,犹缺耕户。” 李嘉抬头看了看天气,站起,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毫不顾忌地说道。 “是”田管事脸上泛起喜色,眨了眨眼,开心地答应道。 丁口的增多,自然会给府中带来更多的收益,而根据郎君的考核,自己的赏钱自然增多。 南汉朝廷暴政极多,苛捐杂税也是繁多,朝廷下辖的户口,自然不堪其扰,而挖朝廷墙角就成了各大户人家的喜闻乐见的事。 毕竟,两广地区,人少兽多,田地极为富余,丁口才是决定财富的标准。 南汉建国时十三万户,已过四十年太平时光,加上南逃的人口,朝廷控制下的户口才增长了四万户,这简直是对汉族生育能力的侮辱。 飞虎都一百人,飞龙都五百人,加上一百多少的护卫,李府直接掌握的军事力量达到了七百人,若加上李老爷统领的两千多镇军,李家作为建武镇第一豪门,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养脱产的数百人,所需要的财力可谓是惊人,所以,这时候的进账可谓是极其重要了。 “郎君,二月份府中进项如下:各地商铺月入近两千一百一十六贯,出海三百余贯,铜器五百贯,盐铁近千贯,瓷器三百贯,酿酒,醋,茶,粮等林林总总,二月总入近八千贯。” 一个比较高瘦的管事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述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由不得他如此的自信,府中已月入八千贯,作为专门管理财务的管事,他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很好,等会详细列了条子,让张督察看看!”李嘉随口说道,笑了笑,亭内瞬间响起了笑闹声,气氛忽然就轻松起来。 督察自然是戏言,但却说明了其职责的重要性,所以,一位黑脸男郑重地答应着。 “郎君,您吩咐的麻布织厂,已经开工,由于价格便宜,布料舒适,兴王府需求大增,下个月有望达千贯!” “辛苦你了,李管事!”听到收入,李嘉目光柔顺了许多,夸赞一下这位高瘦,且劳苦功高的商业管事。 李府遍及整个建武镇的贸易,都需要他来掌量,工作可谓是极其繁琐,且重要的,稍稍出点差错,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 “不过,麻布织厂已成,那么,丝布织厂也需尽快筹办起来,尽快鼓动各庄佃户养蚕种桑,兴王府的那些海商,对这些可是渴求得紧!”想到这里,李郎君脸上带着笑意。 海上丝绸之路,整个两广地区竟然甚少有丝绸产出,商人们需要走闽、浙两地,才能输送给那些胃口极大的海商,但依旧极为紧销,连他这个的大户人家,丝织的衣物也才几件。 所以,坐拥海路之便,丝织业大有可为。 坐拥海上丝绸之路,且作为中转中心,南汉朝廷反而穷奢极恶,不断地收割百姓口袋的每个铜板,导致逃户众多,豪族并起,建国不过四十载,竟然有亡国之相,简直匪夷所思。 “郎君所言极是,只是种桑养蚕非一日之功,且粗陋农夫,又怎知养蚕?”面对郎君,李管事随即一脸的苦涩,郎君的话,他又怎么不放在心上?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准备了,但工具到位了,蚕茧却是难收。 “缫丝车倒是易办,北来的几位木匠倒是有些经验,但若办了缫丝厂,却无蚕茧可收啊!” 闻言,李郎君心中不胜感慨,岭南不愧是蛮荒之地,连养蚕的农夫都没几个,这要是在中原,简直就是笑话。 “田管事,庄中可有会养蚕的?” “郎君,北地来了的数户农家,倒是会养蚕,连蚕蛹及桑枝都有些许,但桑树虽快,到仍需时间培育。”田管事耳边听着,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多久才能在培育桑林!”紧紧地盯着这位田管事,李嘉的目光甚是严肃。 “桑树需半载才堪堪及成,且由折枝栽培,甚是讲究,明年之今日,才能育百亩桑林!”承受着郎君那刺人的目光,田管事擦了擦汗水,心中微微算了算,给了一个勉强的时限。 “好!”李郎君收回目光,心中勉强满意,发展商业和农业,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岭南也出乎意料地贫瘠。 “养蚕缫丝是个手艺活,让那几个北地的农户多向咱们庄户指点一番,不要吝啬奖励,如若教出百户蚕户,赐田百亩,桑林也需选好位置,与那群蛮僚远一点,省得被破坏了,桑林也要派专人侍弄” 于是,李郎君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目前能让他操心的,也只有这个缫丝厂了,这可是长久的买卖,足以让李家富裕上百年,不得不让他操心。 剩下的,倒是老生长谈,无非是府中又添了几个丫鬟,哪家亲友出丧,以及开了多少荒地等,这些自然有章程在那,李嘉只是听了听,随口吩咐几句即可,半个时间就悄然而过。 在准备结束时,掌管整个李府庭院的大管家,也就是安国的父亲,老管家的儿子,低着头,李兴业恭敬地说道: “昨天大姐入门,是否需要兴建一个别院出来,安排人伺候!” 其他的管家也纷纷抬头,竖起耳朵听着,认真地看着李郎君的表态,一个别院的诞生,牵扯到数位管事,更何况,这又是一个小管事的任命,他们夹带里可有不少人,此时望眼欲穿。 “不用了,大姐儿太小,就在我院中待着吧!多请几个奶娘便是!” 无论是电视上还是自己的感受,大宅门里肮脏的事贼多,一不小心,大姐儿命就没了,还是自己养实在。 “是!”李兴业恭敬地答应道。 “散了吧!”李郎君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对着这群人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郎君,快日中了,是否享用午膳?”安国此时忙完了事,正巧诸管事散走,他立马跑到跟前,忙问道。 “也对,回去吧,顺便看看大姐儿,你大父年纪大了,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大父他老人家可乐意得紧,昨儿一天都乐呵呵的,还抱怨郎君怎不生个小郎君呢!”安国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着打吧你!大姐儿可是我路上拾来的。” 第十三章江南国主 后周显德五年,南唐交泰元年,周帝郭荣亲率大军,直下江南,攻克了淮地重镇寿州,南唐名将刘仁赡带着遗憾溘然长逝。 于是,在南唐皇帝李璟的嚎啕大哭中,周军势不可挡,克濠州,攻楚州,下扬州,歼灭数万南唐精锐。 3月,郭荣幸泰州、广陵、迎銮江口,大败唐军于江口,唐帝李璟被迫屈膝服软,派遣使者求和。 “臣,大唐特使陈觉,参见上国皇帝”宽大的帐篷中,一个身着丝绸的瘦弱男子,正跪拜其中,有礼有据,毫不僭越。 “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巨大的军帐中,一位强健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华丽的绸缎上,绣着就飞舞的金龙,其坐在塌上,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数个宫装女子正低头侍立,两旁数十个身着铠甲的将军凶神恶煞盯着他,令南唐使者,枢密使陈觉心头不由得一颤。 他知道,这位语气平和的中年人,正是大周的皇帝郭荣,正统帅着眼前这支精锐部队,在淮地攻城拔地。 “大周皇帝陛下,为表诚意,吾国愿割江北十州,以全两国之争,抚万民之心!” “且,若贵主仍不满意,吾主愿传位于太子,退居后庭!” 陈觉虽然心中极为害怕,但人的节操让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哪怕面对这个大周皇帝,他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 “哼!贵使怕是诚心不足,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焉?汝所献十州之地,早已尽入吾麾下,被吾军勇士所夺,何归尔国所有?!”话音刚落,两旁的将士精神抖擞起来,铠甲哐啷啷的响着,其杀气仿若实质,令陈觉心中一寒。 此时的郭荣,正是雄姿英发之际,处于人生巅峰,满脸的贵气与傲娇,他翻了翻眼前象征的国书和户籍件,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看来李璟依旧未尝大周之兵甲,赵匡胤!” “臣在!”只见一个黑脸大汉走了出来,四肢极粗,看上去就是个猛将,陈觉不由心头一颤。 此人,陈觉早已打探清楚,乃是大周忠武军节度使赵匡胤,端是一员猛将,几日前朝廷被迫对他施行离间之计,但却未成功。 “尔部已经度过长江了,那么,就继续下去,让李璟看看,我大周将士的兵锋如何?” “遵命,吾等定不负陛下所托,让李璟老儿瞧瞧大周将士的风采!”赵匡胤个子虽矮,但说话掷地有声,杀气四溢,令人不寒而栗。 说完,他还瞪大了眼珠,直愣愣地看着这位瘦弱的特使,好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杀气,陈觉只感觉凉意从脚底直冲后脑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闻言郭荣脾气温和,但此时,陈觉眼前一见,却感到极度冷酷,帝王的威严让他不堪重负,心中越发的害怕起来,皇帝的任务可是让他求和啊! 而这时,那些武将们又齐齐动作起来,凶神恶煞,瞪大了双目,仿若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鬼,迫不及待地想吞噬千里南国,掠夺其间的财富。 “皇帝陛下,万万不可,吾国愿献江北十四州之地,万请两国和睦!”陈觉脸色煞白,肩膀晃了晃,咬了咬牙,忙不迭地说了自己的底线。 此言一出,他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下来,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也许,在他被派遣到来之前,已经预想到如此场景了。 卖国贼之名,恐怕难以卸下,但,这又何妨,只要护得他的前途和家业,区区百万民众,又算得了什么? 盯着这位中原皇帝,陈觉心中百转千回,难以细述。 听闻此言,原本一脸愤怒的郭荣,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哪有刚才的怒意,他随意地坐下,看着这位特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南唐派出如此人物,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贵我两国和好如初,真乃万民之福,贵使之劳,功不可没啊!”说完,对着这个赵黑子,郭荣满意了看了一眼,令后者心中喜不自胜 秉承着肉要一口一口的吃的原则,想着自己先南后北计略的成功,郭荣抑制住心中的得意,心平气和地说道: “两国交兵,民生艰苦,朕早已想回师东京,了却两国之争!” “所以,尔国需应我这几件小事!” “贵国所请,吾等自当遵从!”陈觉一反之前的正派,弯着腰,谄媚地说道,似乎不是敌国的特使,而是郭荣的书一般,端是恭敬无比。 见此,郭荣说得越发的畅快起来,周围的将领则嘲笑似地看着这位特使,心中止不住地嘀咕。 “一者,大唐已亡数十载,贵国称唐国号,已不合时宜,须去帝号,为江南国主,向吾称臣!” “再者,淮南十州,已尽归朕所有,余者数州难当数日,这样吧!即日起,江北十四州,入吾国!贵我两国,以长江为线。” “第三,贵国每年需供奉十万贯入东京!” 林林总总数条,不仅在政治,经济上打压南唐,更是在南唐的尊严狠狠地踩上一脚。 尤其是年奉十万贯,简直是压榨南唐最后一滴血。 要知道,此时赋税,并不是像明清一般征收白银,而是粮食,藁秸、薪蒸军马粮草金银等杂然而收的,真正的铜钱并不多,南唐一年也就一百万贯左右。 再加上南唐铸钱单薄,所供奉的铜钱自然需开元通宝一类厚实的,那价值更是添了不少。 但无可奈何,为了继续享受统治,李璟无奈地选择了接受,并且,为了避后周信祖郭璟讳而改名李景,去掉个王字旁,为了更好的提现自己的恭敬,李景认小自己五岁的郭荣为父,极尽跪舔。 南方第一强国被打趴下后,对各国形成了极大的震慑,至此,后周一统天下之势已成,各国之君,皆彷徨而胆怯。 兴王府,番禺广州,聚集整个岭南的珍珠宝藏,如今的的南汉皇宫甚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与汴京那狭窄宫殿相比,此处才是真正的帝王居所。 南宫,大汉皇帝所居之处,也是皇帝刘晟昼夜饮酒之处,此时一片狼藉。 奢华的瓷器碎成一片,帷幕也散了,酒爵跌落,数个年轻的宦官斜斜歪歪地躺在地上,衣襟散乱,数寸深的刀伤肉眼可见,内脏也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散落的白珍珠沾染到了血迹,显得格外的妖艳刺眼。 当当当 一阵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宫殿中颤抖的宫女们,纷纷抬起头,瞧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头,眼眸中满是惧怕,均胆怯地行了一礼。 “内相,昨个陛下想试剑,就命几位公公脖子夹着瓜果,挨个地劈砍了一番!”一位年长的宦官此时低头哈腰地向前一步,对着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恭敬地解释道。 “唉!”林延遇瞧着地上躺着几个小宦官,叹了口气,这几人是皇帝最近几日喜欢的宦官。 小心地跨过这几具尸体,林延遇并没有让宫女们打扫清理,因为这是皇帝陛下醒来后的必看节目,不能打扰到他的雅兴。 “陛下,陛下”走近床榻,瞧着那柄沾染鲜血的利剑,林延遇眼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但他依旧摇了摇这位暴虐的皇帝。 “怎么了?”刘晟微微睁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中满是烦躁,待瞧到是林延遇后,他这才坐起,瞧着眼前这副血腥的场面,那杂乱的尸体和内脏,他不怒反喜: “哈哈哈哈!如此美景,怎么不饮上几杯,李怀恩,张皮,上酒!” “陛下,这俩人昨日为您试剑,已不幸归天了!”林延遇将皇帝衣襟整理些许,递上一杯美酒,温言解释道。 “该死的家伙,怎么如此不经用呢!”刘晟不满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老宦官,疑惑道: “你今日怎地来我处?” “今日刚传来消息,中原皇帝已经夺得江北十四州,唐国大将刘仁赡失寿州而亡,且唐军尽丧数万精兵,李璟自贬为江南国主,向周国称臣!料想其亡国之日不远矣!” 林延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该死,该死,该死”刘晟忽然地就暴怒起来,脸色煞白,虚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此番之战,吾就知晓周国气势汹汹,但却未料唐国败落如此之速,天要亡我大汉啊!” “陛下勿忧,周汉相隔数千里,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林延遇连忙安慰道。 “前年,派人去周国朝贡,却在楚地受阻;吾尝于甘泉宫观天,牛郎织女星间有月食,这是上天对我的警告啊!” 看着眼前这个深受父皇及自己信任的宦官,刘晟自诩为占星行家,此时则忽然又悲从中来,感叹道: “自古以来,又有谁能不死吗?” 说着,他拿起酒杯,又喝了起来,仿佛想一醉方休,忘记现实中的忧愁。 瞧着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想起他前一阵子突兀地为皇陵选址,林延遇无奈摇了摇头,缓缓地退去。 自己年迈,体弱多病,也是时候退下了,大汉这个破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地方,这先皇留下的六十州,任由周国取去吧! 第十四章未雨绸缪 “唐国败了?儿子知道了!” 一大清早,李老爷饭都来不及吃,拿着刚获得的情报,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儿子的房间,述说这个震惊的消息。 但,令他讶异的是,李郎君却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微微吃惊了一下,就又继续开始吃着眼前的米粥。 “大哥儿,你早就知道了?”李老爷收起脸上的震惊,诧异道。 “阿耶,您忘了?前些日子,我早先就说过,周国君明臣贤,唐军又岂是对手?”李嘉看着大惊小怪的父亲,淡定地说道。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十年功夫,天下即将一统!” 但,人世间又哪能事事让人如愿,谁又能知晓,用不了几年,雄心壮志的郭荣,竟然病逝,然后又被自己的心腹爱将给夺了天下。 历史,就是如此的有趣。 “阿耶,番禺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怕是病情又将加重,卫王继位之日不远了,您可要早点打算才是!”李嘉看着肥润的老头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皱着眉头思量起来。 “不提升官,能保住目前的位置,也是极好的!” “难矣!卫王年幼受封,即受陛下垂怜,身边已被那些达官贵人堵塞的毫无缝隙,此时更是炽热,为父岂能跻身其中!” 自顾自地找个凳子坐下,李老爷急得一脑门的细汗,建武镇所辖两军,设都指挥使,每军两千五百多人,李老爷就是率领一军,镇守邕州,防范蛮僚,另一军则在钦州这个经济重地。 自南汉建立之初,对武将的防范就已经开始了,非信任之人不可当任镇守,且不得干涉地方政务,更是设立监军,监察军队。 所以,在南汉,若要保住都指挥使的职务,就得获取皇帝的信任。 “卫王年不过十六,好玩乐,宠信宦官,我们只能从其身边人入手,哪个宦官不贪财的?” 李嘉站起,走了几步,使劲地琢磨着脑海中关于南汉的知识,眨了眨眼,对着一脸糊涂的李老爷,轻声道: “烧热灶不如烧冷灶,阿耶,即日起,为了李府的未来,咱们可要烧冷灶了!可别舍不得。” “烧哪个冷灶?” “龚澄枢”李嘉吐出一个令其陌生的数字。 “烧多少?”李老爷吞了吞口水。 “一万贯!” “龚给事,您慢走啊!” “小的见过龚给事” 汉宫极其庞大,足足占据番禺城的四分之一,奔忙劳累了一天,龚澄枢慢悠悠地走着,在几个小宦官的服侍下,趁着天黑,回到宫外的府邸,歇息片刻,享用午膳。 坐在抬椅上,一路上经过的宦官各个都亲切地打着招呼,他脸上随带笑意,但心中却很惆怅。 自打高祖刘岩时期,他就已经是内供奉了,几十年过去,他不过是内侍省之下的十大内给事之一罢了,虽说在宫廷内也算位高权重,但却很悠闲。 职责不过是在元旦、冬至,百官贺皇后,则出入传令;宫人衣服费用,则开具品秩及数字,春秋时节则宣送于中书省。 与那些顶层的宫使相比,就是个跑腿的。 到了一个华丽的府邸,占地约十亩左右,在这宦官遍地的番禺城,也算是比较富丽堂皇的了。 “老爷,您回来了!”刚跨过门槛,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迎了过来,穿着读书人的长衫,留着长须,笑容满面的模样。 “张先生,出了何事?”龚澄枢奇怪道,此人乃是他的管家,也是他的幕僚,平常为管理府邸,出谋划策,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 因为南汉尊崇读书人的传统,所以哪怕知道此人就是为官而效力自己,但龚澄枢依旧礼敬几分。 “今日,邕州李家送来了番禺城内数家商铺,以及两座田庄!”张先生脸上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邕州李家?可是那个受高祖赏识的李维,李全之?” 龚澄枢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正是,李家送来了几样东西,加起来近五千贯,端起大手笔啊!”张先生摇了摇头,感叹道。 “傍晚时分,又送了五千贯黄灿灿的乾亨通宝!” “我不过是一个内给事罢了,李家为何送上如此大礼?”听到五千贯的铜钱时,龚澄枢再也保持不住心中的讶异,连忙小跑而去,亲眼目睹一番。 果然,仓库内,黄灿灿的铜钱摆满了好几个箱子,将周边的珍珠异宝都比了下去,他的目光,聚集在那铜钱上,挪不下来。 这番重礼,可真是太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大礼,真叫人拒之不得啊!” 他可不傻,能爬上高位的宦官都不傻,傻子已经被淘汰了。 国内铜钱难得,许多他国商品,都需铜钱,如蜀锦等,人家可不要铅钱,这就让铜钱成了稀缺资源。 平日里,朝堂中巴结自己的人不可胜数,送礼的也不少见,到一次性送上五千贯铜钱的,可真是没有,要知道,国库中除了那些粮食布匹外,真正的铜钱也不过数万贯。 “不难猜测,无外乎烧冷灶尔!” 俩人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就快来到了一间密室,面对面坐着。 “先生何出此言啊?”龚澄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淡淡地问道。 “老爷何苦装糊涂,陛下身体日趋不行,且又不知节制,恐大行之日不远矣!”张先生坐在塌上,幽幽地说道,目光不知飘散到何处。 “前些时日又去往城北选修陵墓,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卫王与我,并不亲近!”龚澄枢摇了摇头,表情颇为无奈。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给事罢了,皇城内的那些宫使,已经将卫王团团包围,哪有有他的位置? “虽如此,但老爷却另辟蹊径,埋下伏笔,令人佩服的紧啊!” “何出此言?”龚给事脸上带着惊奇,想知道这位投奔自己的书生,能有什么高见。 “林内相每年的三节一寿,您都备下重礼,亲自去往,月初月末,也时常请安,未断一日,如此勤勉恭敬,整个大汉国,又几人能及?” “且,林内相自闽地而来,虽受两位陛下宠信,但在岭南却孤寡无亲,近年来又体弱多病,告老之心早生,而宫廷大内,却不可一日无人主持。 为了身后之事,安享余年,除了举荐老爷,大内之中,又有何人能得此信任?” “对于林内相,陛下素来亲之信之,若其举荐,老爷又是高祖时的家人,定等飞腾居上。” “好!好!好!”连叹了三声,龚澄枢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这位幕僚叫好,这番分析,简直太过精彩,不得不让他叹服。 “先生何以教我?”龚澄枢连忙拱手作揖,恭敬地问道。 “近日,老爷无需多事,陛下日衰,宫廷内外动作难消,您只需与往日一般,去往林内相处,其他的跳蚤,随他去吧!”张先生微微一笑,一脸的智珠在握。 “李家这礼,今日却也送得妥当!您若起位,朝廷和地方上,也须有一二信人。” 俩人相望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十五章春风爽人 转眼之间,时间就来到了四月,草长莺飞,万物繁衍,岭南的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空气中似乎流传着不一样的气息,令人着迷。 “俊俏的李郎君,这是侯娘子送来的!”沉迷在花香之中的李嘉,突然被清脆声打扰,鼻尖泛起酸醋味。 “惜竹小娘子吃醋了?”握着手中传来的牡丹荷包,闻着淡淡的香味,再瞧了瞧眼前佳人皱眉的俏丽模样,李嘉眼珠子转悠着,调戏道。 说着,李郎君还使劲地嗅了嗅。 “郎君哪里的话,奴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怎么敢管得了李郎君!” 一旁,一位穿着乳黄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年岁约莫十七八,体型修长约莫一米六左右,发鬓上带着翠绿簪头,圆臀微凸,甚是诱人。 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惜竹,相当于贾宝玉的袭人,身份自不简单,容貌柔美,性格柔中带刚,犟起来,李嘉都奈何不了她。 此时,她鼓囊囊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故作镇定地说道,但微翘的嘴唇,却暴露了她心中的不满。 “薇儿如何?可曾乖巧?”李郎君并不信她,收起这个带有体香的荷包,走近几步,抱着她的细腰,将下巴支在其嫩肩上,吹着热气,问道。 “大姐儿乖巧的很,平时也不哭闹,您瞧,这圆溜溜的眼睛,可真漂亮!”惜竹哪里受的了如此手段,身子突兀地软乎了几分,语气也布满了欢快。 “你掌管着小院,又照顾着大姐儿,甚是辛苦,以后每月的例钱涨一倍,且,冬去春来,库里进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我带你去选几匹,缝上几件漂亮衣裳!” 瞧着其怀中可爱的李薇儿,再看了看自己这通房丫鬟的明亮且欢喜的目光,李郎君有些于心不忍。 “此话当真?”惜竹一脸的惊喜。 “当真”李嘉笑着说道。 “郎君也太过胡闹,您的春装尚未添补,怎让我这丫鬟当先?这不是没了规矩了?还是先给老爷夫人,郎君添上几件衣裳才是要紧的事!” 惜竹欣喜未长,就皱起眉头,撅起了粉唇,对着李郎君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一板一眼的,不过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挡不住。 “如此,咱俩就去街头,给你添些水粉如何?听说邕州街头,进了一批来自开封的胭脂!”李郎君不以为忤,反而呼着热气,在她白玉一般的耳垂处说道。 惜竹小娘子脸上带着欣喜,白嫩脖子处却泛起了一层红晕,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声音越发地小了起来: “郎君所言极是” 于是,李薇儿那小小的身体,被放置在了摇篮内,在那对漂亮的眼眸,一男一女叠加一起,走上了床榻。 身衣绮罗,蚕缠绵,意惶惶。 九浅一深,老牛亦乏。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待沐浴而起,羞怯的婢女惜竹自然体乏,无奈地歇息了,而李郎君则精神抖擞,办事操劳。 番禺的消息,这时传到了邕州,对此,李郎君这才舒了口气,如果记忆不错的话,这位龚澄枢可是南汉后期最有权势的宦官,掌控着整个岭南,现在结识他,也不算太晚。 在中国,一切势力都从官府里得到了,别看李家那么豪奢,但如若没有官场上的支撑,声势至少落下一层。 此时此刻,李郎君站立在自家的院落之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堆黄澄澄的铜钱,心中甚美。 “郎君,三月中,运往庄中矿石数十万斤,得铜钱三千贯,皆是乾亨通宝,铜器数百,银三百两,金五十两,这是账簿!” 身形较为单薄的李信,正站立在木箱旁,侃侃而谈,语气中满是喜悦之情。 眼瞅着这数箱铜钱,李嘉默默不语。 上好的铜钱,每重约六克,也就是俗称的五铢钱,一贯千,也就是每贯钱约重六千克,南汉承唐制,每斤623克,每贯钱约十斤。 如此大的重量,贸易往来极为不便,更是给那些强盗可乘之机。 “七郎,若是让你用铜钱换一张带有记号的纸张,凭着纸张,就能到钱庄兑换等额铜钱,你愿意用吗?”李嘉轻起薄唇,问道。 “若是要紧之时,自无不可,但钱庄无信,岂能长久?天下纷争,若其遁走,我岂能找寻得到?一身积蓄化为乌有!” 听着郎君这莫名其妙的话,李信思考了片刻,直言道。 “若钱庄是官府的呢?”李郎君追问道。 “郎君说笑,若为官府所有,我更是不敢了!” 闻言,李嘉失声笑了笑,他倒是忘了,此时乃五代十国,天下纷争,皇帝轮流坐,哪知能长久?官府的信誉,比商人还要不如,宁信山鬼十张嘴,不信官府两条腿。 “郎君为何如此怪问?”李信琢磨不透李嘉话里的意思,疑惑道。 “无事,突发奇想而已!”李嘉微微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看来想发行交子之类,如今是行不通了,且若是兴起,这等好东西,极易沦落到官府手中,那么就变了味了,还须打铁需要自身硬。 “这些铜钱,一半收入库中,一半拨发给赵管事,他是负责生意的,前几日早就与我啰嗦,想多些铜钱来与外商交易!” 李嘉一边欣赏着,一边唠叨着,但李信却认真地听着,不敢丝毫放松。 “铜矿这件事,让你劳累了几日,即日起,你休假三天,再领一份赏钱,以后代替李威,掌管飞虎都吧!” “是,郎君!”李信闻言,脸上跃起喜色,飞虎都是骑兵,极其宝贵,如此大的信任,令他不得不激动。 “你可要记住一点,飞虎都虽一百人,但仆从却要新近招了三百,记住,不要看不起他们,他们也是飞虎都一员,虽无马,但你定要让他们骑术精湛,且识千字!” “定当不负郎君重托!”虽然任务困难,但李信却极有冒险因子,哪里肯放弃,一口酒答应了下来。 而一旁,前任飞虎都都头李威则一脸的委屈。 “至于李威吗”李嘉想了想,物尽其用,对着眼前这个大汉直接说道:“你骑术虽佳,但却勇力更甚,如此,就去指挥飞龙都吧!飞龙都即将成立,正需要你前去训练一二,乡间野兽极多,也需你去扫除!” “多谢郎君!”一下子手下多了数百人,李威瞬间喜笑颜开,快速地答应下来,至于是不是骑兵,则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但”李威喜意瞬间凝固,眼巴巴地看着李郎君,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飞龙都大半是农户出身,不通字,你虽然都头,但却是一营500人之数,你应当好生经营,识字方面自当有先生前往!” 第十六章人心奔涌(上) 三月末,清明节过后,邕州难得的晴了好几天,趁着如此好的时机,农民们开始忙活起水稻来,开始在最肥沃的土地上开始了育秧,为接下来的水稻种植做准备。 甚至有的勤快的人家,早就已经带着大水牛,在自家的水田里进行翻土作业,欢快的唱起了山歌。 “张家大郎,你咋那么勤快着呢!水田都快翻遍了!”路边田埂上,送着米饭的妇女,看着勤快的后生,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笑容,大声的问道。 “阿婶,家里人多,不勤快,哪能吃得饱哟!”正赤、裸上半身,挥舞着细小枝条的张虎子,用胳膊擦了擦汗水,歇了一口气,这才回答道。 “是哩,是哩,大郎快十七了,也要说婆姨了,勤快点,老丈人兴许看上眼哩!” “也是,张家大郎个子又大,为人又勤快,插起秧来也快,哪位姑娘嫁过来,就是有福咯!” “可惜咯,家里好几张嘴,嫁过来就难吃饱了!” 几个挎着米饭的妇女,一边有些,一边瞧了瞧干活的张家大郎,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嘿,他家婶子,可有好人选,我家大郎的事,就拜托你了!”一旁不远处,正埋腰育秧的老头,正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伸着脖子,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会帮大郎找的!”黑脸的妇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有些郁闷地说道,然后忙不迭地小碎步离去。 “阿耶,我的事不着急,家里多张嘴,二哥三哥小妹都要饿肚子!”张大郎看着前方,一边扶着犁,沉声说道。 “大哥,今年咱多累一点,晚稻的时候找管事多租几亩地,明年盖个新房子,给你娶个婆姨!”育秧的父亲虽说老头,但今年却不过三十多岁,但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养家的劳累,几乎将他的腰压断。 “哦,大哥要娶婆姨,要娶婆姨了”几个六七八岁不等的小家伙,陪着父亲育秧,此时忍不住,大声嬉笑着,不时地跑来跑去,摸摸牛,玩玩泥巴。 “阿耶”看着有些佝偻的父亲,张虎子有些伤感,一家七口人,去年,母亲因生小妹身体垮了,一直躺在塌上,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时地要吃汤药。 二哥儿十三了,去给庄里养猪了,家里才少了张嘴,一个月落几个子,不然还真撑不下来。 如今,家里租了二十亩地,已经忙不过来了,又多租种,阿耶的身体恐怕真的吃不消了! 眼角含着泪,张虎子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让家里日子好过点。 忙活了一天,太阳快下山之际,一家人才歇了口气,准备回去,若是走的迟了,天一黑,那就危险了,猛兽可不是假的。 哐啷啷 一声声的锣响声,惊醒了整个村庄,刚回家不久地农夫们,一个个都来到晒谷场,集合起来。 而张虎子自然不能例外,他与自己父亲一起,来到庄子晒谷场,这是村里的管事有急事宣布,所有的成年男丁,都必须到来。 若是敲了那口大钟,则代表着所有人集合,出了大事了。 不过,张虎子盯着那硕大的钟,思量着它到底能换多少钱,结果得出一个让他无法计算的数字。 “李憨家的到了吗?” “张麻子到没?” 隶属于管事旗下的各个甲长和保长,开始招呼起来,检查是否都到齐了。 庄子属于邕州李家所有,各个庄子都有管事,然后五户为一保,五保为一甲的制度,进行管理。 不到一刻钟,庄里三百多个男丁都汇集了。 “姚管事,人都到齐了!”副管事弯着腰,待得到所有甲长的汇报后,这才对着管事恭敬地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就说一下府中这次交代的事情!” 姚管事叉着腰,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迈步上了土夯的高台,大声说道。 姚管事虽然年不过三十,但威望却很大,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刚成年的丁男,都安静地听着这位管事的发言。 “近日里,由于许多田庄遭受了野兽的袭击,对此,府中除了要求大家小心一些外,还准备招收一些护卫,专门来捕杀这些野兽,保护大家的安全!” “所以,本庄分到了三十个庄丁名额,如果哪个要是符合条件的话,可以向我申请!” 闻得此言,众人一片安静,预想中的热烈场景并没有发生。 虽然大家都是租种李府的田地,也知晓李府的制定的田庄规矩,但他们实在不知晓庄丁的章程。 而农民,对于一些陌生的东西,往往又是保守的,顽固的,生怕因为庄丁这个事件,破坏了好不容易的太平日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姚管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管事,选上庄丁之后,管饭吃吗?”这时,张虎子悄悄地举起了手,然后被他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语气有些不足。 “岂止是包饭哟!”姚管事挺了挺大肚子,瞧着张虎子,笑着说道:“哪个要是当上了壮丁,不仅包吃住,连衣物穿的,都不要钱,每个月都有五百钱的月俸,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拿哩!” “当了壮丁,天天吃干饭,吃饱为止,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呢,比我这个管事过得还舒服哩!” 如此诱惑的话语,令众人纷纷咽了咽口水,天天吃饱肚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可是真的哟?”一位胆大的问道。 “那还有假,郎君亲口说的,真的不能太真。但前提是,你确实有本领,被选上,我举荐你们之后,还是需要筛选的!” 得到确实的答案后,气氛终于沸腾了,人人欢欣鼓舞,跃跃欲试,不提别的,光是天天吃饱,就已经让人心动了。 “阿耶,我想去试试!”回到家,张虎子激动地说道。 “这次郎君给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让我想起了老家,那些节度使们招牙兵,也是一样的条件!”父亲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有些警惕,以及感叹。 年轻时,中原混乱,那些节度使们经常花大价钱招厉害的牙兵卖命,而此时,李郎君的行为,如此的令人深思。 “管他啥子牙兵,每个月五百大钱,阿母的医药钱肯定够了,家里也能宽松点!”张虎子看着阿耶一脸的皱纹,故作无畏道。 “也罢,你去吧,若,若实在不行,等二哥长大结婚后,给你过继一个!”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四处漏风的茅草屋,父亲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第十七章人心奔涌(下) 一次性招募八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强壮劳力,这让负责田庄事务的田大管事叫苦不迭。 几近是壮年劳动力的三成,田庄本就少人,如此一来更是让春耕秋收之事,更加忙碌。 况且,人家田管事雄心勃勃,今天一鼓作气,准备开垦十万亩的水田,劳动力极速匮乏,计划可就难以施展了。 于是,秉承着节约人力资源的念头,李郎君遂向整个邕州招募手,打着消除野兽,护卫田庄的旗号。 如此一来,整个邕州数县为之震荡。 邕州治下的宣化县姑且不论,那是人挤人,十来个田庄处,被围的水泄不通,那些管事们累得叫苦不迭,需要筛选的人太多。 密集的丛林中,几只懒洋洋的麋鹿,正摇头晃脑,低头啃一口嫩绿的枝叶,然后又警惕地望了望,哪怕在享受美食,但竖起来双耳从未放下。 “咻”静谧的丛林中,突然响起了破空声,一道白色的箭影突兀飞向那闲散的麋鹿,其还未反应过来,屁股后已经只留下颤乎乎的箭尾。 哗啦啦 麋鹿们四肢快速地舞动着,如闪电一般,弹跳向远处,头也不回地朝着密集的树林中跑去。 其中,受伤的麋鹿也脚步不停地撒腿而去,为了活命,它强忍着痛楚,哪怕前方满是荆棘。 咚 目视着麋鹿的远处,一道人影也紧随其后,他披着枝叶编成的外皮,手中拿着弓箭,腰间挎着一把砍菜刀,双眼明亮,炯炯有神,放着光彩。 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男子脸上带着笑意,快速地奔去。 在草木丛生的树林中,男子如履平地,奔跑地速度反而极其快速,犹如一只灵猴游荡在森林之中。 麋鹿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持续地运动中,中箭的伤口迸发血液,沾染了树叶,散发出血腥味,血流的加速流出,促使麋鹿加快了脚步,而鲜血又进一步流淌而出。 而男子紧随其后,不慌不忙。 果然,跑了近半刻钟,麋鹿已经是精疲力竭,无力地躺在丛林中,喘息粗气,原本滑润的皮毛,此时却满是伤痕,不是荆棘就是锋利的枝丫划伤。 “今天可真是大有收获!”瞧着那屁股上的骨箭,男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拿起满是缺口的柴刀,正待上前分割结果其性命,突然,他背生冷汗。 他果断地上前一步,拿起柴刀就是一砍,不顾麋鹿的哀嚎,拿起鲜血淋漓的后腿,不顾一切地向远处跑出,数丈外,直接爬上一颗巨树。 “吼”只见,一只凶猛地斑纹老虎,正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此时正抬着头,冷冷地盯着树杈上的他,咧开大嘴,吼叫着,令人背生冷汗。 吱 男人也毫不害怕,从腰中掏出一个竹筒,又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只骨箭,尖锐的箭头沾了粘竹筒内的粉末,眉头皱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老虎。 “呸!又想捡便宜!”瞧着那头长虫一副虎视眈眈,护食的样子,黄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去,带着最后的不甘回家。 如非必要,黄勇是不会用毒杀死动物的,中毒的动物人类不能吃食,这样就会导致周围物中毒,数年内物将大范围减少。 “该死的,下次,老子一定要吃了你!”黄勇眼眸中,满是愤怒之色,他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吃了这条长虫。 至于眼前的后腿,将就点吃,今天还是够的,至于明天的饭食,明天再说吧! “回来了,那勇哥!” “那勇,今天收获如何?” “哦,这条鹿腿可真大啊!” 刚回村,一路上,纹身断发的村民们,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谁都想与村中的第一勇士套近乎,不说别的,光是天天吃肉,就令人羡慕嫉妒。 黄勇是汉化的僚人,虽说已经农耕渔了,但依旧保持着僚人的一些特色,如身断发,踩木屐,男子称呼上,习惯性地加上那或者特字,这是对勇士的称呼,随即普及到所有的男子。 但黄勇并不热情,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座残破的茅草屋,此时的他,心情可谓是极差了。 吃饱饭,这是黄勇一直所追求的,而让他饿肚子的人或者动物,就是他的仇人,仇人只能被消灭。 随意地将后腿搭在院中石块上,黄勇直接拿起了磨刀石,将腰间那柄几个缺口的柴刀,使劲地磨蹭着。 滋滋滋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院落中响起,甚是刺耳,但黄勇不以为意,用力的磨蹭着,似乎想重塑这把老柴刀。 “那勇!”这时,村里的都老走了过来,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累了一层又一层,胳膊上纹着长蛇,满脸的和善。 “都老,您怎么来了?”都老是个职务,是僚人们自己选出的长者,负责管理整个村庄,威望很大,哪怕是黄勇,也对他尊敬有加。 “看你磨刀霍霍的样子,肯定还是想去打了,可惜,最近几年,周边的村子人口也多了,物却越来越少!” 都老瞅了一眼那满是豁口的柴刀,叹了口气。 “你胃口也比常人的大,又不干农活,日子可不好过啊!” “这”听到这,黄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虽然他有一身蛮力,但对农活却没耐心,对于打倒是在行。 “前两天,那些行商们传话说,邕州的李家开始招护庄队,专门对付那些野兽蛮人的,你一身力气,倒也是个好去处!” 自唐代开始,汉化了近百年的僚人们,与汉人村庄相邻,取汉姓,说汉话,关键在于,头人们已经搬到了城里,除了向其需缴纳些许粮食外,并不需向朝廷缴纳赋税,日子比起汉人来,还要舒适。 懂了化礼仪,自然对那些野生蛮僚瞧不起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瞧瞧,只要他管饭就行!”黄勇思虑了片刻后,果断地说道。 僚人向那些节度使和朝廷输送兵力已经成为了出路,吃官粮,生僚和熟僚都很热衷。 “那就行,村里有几个年轻的,你也带去,人越生越多,地都不够了,听我阿父说,以前田地不够,头人就直接带人去抢呢!” 得到满意的回复,都老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又叹了口气,对于村中的境况感到担忧。 对此,黄勇也是知道的,岭南虽然土地多,但大都是山岭荒地,开垦难度太大,三五年都没几个收成,所以那些豪族们田庄越来越多,而穷人们则因各种税赋及困难,不得不贱卖熟地。 村里人多,又没开垦多少地,自然吃不饱的越来越多,都老拜托自己领头出去,恐怕也是找另一个出路。 至于出去抢,除非逼不得已,那些汉人们也不好惹啊! 第十八章建武监军 一大早,邕州城中,曾经规模庞大,且权势滔天的建武军节度使府,已经空荡荡了,数年未有节度使就任,破败已经在所难免。 而紧邻节度使府邸不远处,坐落着一处不亚于其的庞大的府邸,且亭台楼阁,柱红门阔,两只雕刻的石狮,栩栩如生,气势十足,震慑着来往的行人。 大门向右走数十步,一个两扇开的小门前,石砖已经被磨平不少,密密麻麻蹲守了不知多少人。天才蒙蒙亮,从远处看,影影绰绰,端是不少的人。 仔细一瞧,他们身着体面的官服,发鬓梳理的一丝不苟,带着乌纱帽,满脸的疲劳,眼角处甚至还有些污秽,厚厚的眼袋耷拉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随时都有可能闭合。 “咯吱” 突然,小门现出一道裂缝,门前的众人瞬间一哆嗦,站直了身子,眼眶红肿,紧紧地盯着那道渐渐扩大的缝隙,气氛瞬间凝固。 “诸位,小的是府上的采买,将要出行,各位的名刺已投,就在这等着吧!勿要惊扰了府中的贵人!”一个身着夏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等自当省的”虽为奴仆,但众人却尊之又尊,微微低着头,满脸的讨好之色。 如此这般,地位却颠倒而来。 “如此,仆也不打扰诸位了!”管事眼眸中满是得意,微微拱了拱手,就带着几个小厮,牵着数辆驴车,悠闲离去。 “呸!真是有辱斯!”站立在后排,一位穿着浅绿色官袍的官员,瞧着这几位豪奴的离去,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张望着脑袋,眼巴巴地等候着前方的消息。 众多官员心里也是不岔,但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监军大人门前,也不遑多让。 建武镇未有节度使,原本副手的监军自然掌握军政大权,虽未有旌节,但依旧权势熏天。 为了官位,屈服在一个宦官之下,也没什么丢脸的,况且,在南汉朝廷,没有一个大宦官作靠山,官位也坐得不稳当。 轰隆隆 突然,一阵马蹄声又惊扰了等待巴望的众人,只见,数十骑彪悍的骑兵,正快步而来,整个大地都是在震动着,声势极为浩大。 “这,这是李府的人,领头的那位,莫不是李郎君不成?”有眼尖的,自然明了,瞧着那气宇轩昂的那位,心中暗暗惊呼。 随即,侧门大开,一议论声传起,众人为之震动,越发的恭敬起来,抬起下巴,眼眸中满是渴望。 只见,一位身着绫罗花纹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净面无须,双眸明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体型修长,五指纤细,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俊俏郎君呢! “李郎君,阿爷知您要来,喜不自胜,忙叫我前来迎接!” “哪里哪里,刘管事亲自来迎,真是太过多礼,我贸然前来拜访,监军不怪罪于我,已经是万幸了!” 李嘉脸上带着笑意,不以其身份的宦官的身份而瞧不起他,反而拉起他的手,态度亲热地说道。 刘虽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宦官,专事服侍于刘监军,但监军却监控整个建武镇数州,权势滔天,他的地位也极剧拔高。 “郎君,请”感受着手中的暖玉,心里估量了一下,刘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看着李郎君的目光也越发的亲热。 至于几十步外小门前,那些身着官袍等待多时的众人,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甩了甩衣袖,就关起了偏门。 “近日天气愈发的热腾起来,府里冰块可够用?”李郎君一边走着,一边轻松地问道。 “也算是够的,冰窖中弄了不少,想来是够用了!”刘轻声说道。 “近日,我琢磨了一个方子,唤作冰镇酸梅汤,解暑散热,味道也是极美,明个我就遣人送来!” “那是极好,阿爷最是怕热,这番怕是能舒服一些!”刘有些惊喜地说道。 历史上的冰镇酸梅汤,直至清朝才得以出现,李嘉又搬运了一回。 走了约莫三四分钟,左拐又绕,终于来到了一处凉亭,一处位于假山之中的凉亭,地方选的不错,凉风习习,景色也是宜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惬意地坐在其中,身着白色的圆领窄袖袍衫,几个俏丽的小丫鬟正服侍着,微风拂面,日子不要太舒服。 刘前去禀报,李嘉等候一会儿,就被侍女引着前去。 “草民李嘉,参见刘监军!”李郎君很恭敬地弯下了腰,语气谦卑地说道。 “李郎君多礼了!”老头子面上无须,脸庞圆润,眼皮微动,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眼眸中喜怒不定,让李嘉有些心慌。 “怎的?郎君怎么来府拜访,真是令洒家意外啊!” 瞧着这语气不善的模样,李嘉后背瞬间汗毛直立,这位刘监军难道知道了什么?可是自己也未曾干过出格的事啊? “监军奉皇命,巡查建武镇内外,端是劳苦功高,又恰逢春去夏来,我父知晓监军身躯乏累,特准备些许薄礼,还望您笑纳!”如此,李嘉语气不变,陪着笑,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 一旁侍立的刘,这时候很麻利地将李嘉手中的礼单接下,捧到这位监军的面前。 “恩!整个建武镇,就属你们李家才是最贴心洒家的,也不枉陛下托重任于尔父!” 看到礼单上密密麻麻地礼品,珍宝奇物,无所不有,尤其是后面那一行千贯铜钱时,刘监军脸上立马爬满了笑容,望向李郎君的目光也和善起来。 可见,黄灿灿的东西,远比那脆弱灰白的令人舒适,此时哪有刚才那副吃人的模样。 “刚才,李郎君还关心阿爷暑热的毛病,准备送上一个清热解暑的方子,唤作冰镇酸梅汤,听说味道也是极好的!”一旁的刘,也适时的插上话,做了一个很好的捧哏。 “李郎君有心了!”点了下头,坐在舒服的躺椅上,刘监军全身都放松下来,别说,这李郎君对物械倒是了解,弄了个躺椅的玩意,真是舒坦。 “洒家巡查建武镇,每天见的人太多,那些小人们就聒噪,说什么李家大肆招募私兵,有不轨之举!” “李家一直为国效劳,忠心是不值得怀疑的!” 听闻此言,李嘉瞬间心头一惊,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监军明鉴,李家世代忠良,眼红的小人不可计数,诬陷忠良之事自然极多。所谓的招募私兵,不过是春夏之交,猛兽伤人,自然要招募手捕杀。” “昨个,我还听闻外城有户人家,一家三口被长虫吃个不剩!”这时,白净的刘轻轻地补了一句。 “自是如此,李家的忠心,那是不可怀疑的!” “唉!不是我多言,与番禺相比哟,建武镇蛮僚杂居,忒是荒野了,野兽比人还多,而我身体又不行” 听闻此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监军转过话题,瞥了李郎君一眼,感叹了一声,话中似乎有话。 李嘉心中琢磨起来,目光瞥到了一旁又沉默的刘身上,探究起来。 第十九章另寻他处 眼瞅着一旁的刘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李嘉也无可奈何,心中思量起来,这个时候提起番禺,这个老宦官又打着什么念头。 番禺,皇帝,官位 一瞬间,他心思百转,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老家伙,原来是想挪位置,离开邕州,回到番禺去。而近日皇帝体弱,的确是个好机会,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就需要大量的钱财。 而能够提供大量钱财的,唯有邕州李府。 但,李家的钱也不是白水流淌而来的,凭什么要资助他?就凭刚才那点诬告,对于盘踞邕州数十年的李家而言,不过是疥廯之疾罢了,动动手就能解决。 “邕州的确不如番禺太多,何止是监军,就连我,也想长留番禺,尽享奢华呢!”李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紧随话语,讨论起番禺城的繁华起来,说着,他一脸的渴求之色。 “李郎君此言甚是,番禺城确是繁华热闹,但,邕州却也不差多少!”刘此时则抬起头,随声附和道,只不过方向却歪了。 “而,关键在于,阿爷他老人家身体有恙,且家人久在番禺,所以思慕番禺,至于贪恋番禺的繁华,却非他所想!” 一旁,刘监军也点了点头,很是认可的。 话到这份上了,李嘉也不能再装糊涂,不然还真的成傻子了。 “如此,李家数载受监军恩惠,为全监军之愿,哪怕倾尽家财,也要涌泉相报!”李嘉拱了拱手,一脸激动地说道,好似肺腑之言。 “郎君哪里的话,过了,过了。洒家到建武镇不过数载,多亏了李家的帮衬,不然哪有今日的舒坦。”这时,躺在躺椅之上的刘监军,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瞧着李嘉的目光中,满是兴奋之色。 “世侄也不是外人,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到这时,对李嘉,刘监军口中的称呼再变,愈发的亲热起来。 “前两天,宫中传来消息,林内相身体不行,听说连路也走不了,已经有退隐的心思,此时啊,宫里肯定会乱上一番,这时,就是洒家的机会。” “建武军监军虽然权重,但哪里及上宫廷万一,光凭洒家一人走动,自然吃力,但若是有你们李家支持,一个宫使还是可行的!” 说到这里,刘监军双目放光,一脸渴求地看着李郎君,迫切的需要他的应允。 听到这,李嘉心里也是不断的思量。 南汉重用宦官,权势大的宦官,基本上都是担任宫使的职位,如权宦林延遇,担任的就是甘泉宫使,内侍省的职位,与跑腿无异。 而若是这位刘监军到了宫使的位置,哪怕是座小殿的宫使,对于李家的发展,也是极为有利的。 “监军过誉了,李家不过是在邕州地面有些面子!”李嘉按照惯例,谦虚地说道。 “若是李家能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尽力而为的。” “世侄说的在理,在理,如此,洒家就厚颜拜托了!”刘监军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若事成,你我两家总是两利的!” 如此,在这一番宾主尽欢之后,李嘉带着承诺,回到了同样奢华的李府。 回到府中,李嘉来不及歇息片刻,就来到书房,与父亲李维商议起来。 “此话当真?”李维身体乏重,堆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问道,额头上满是思索之意。 “那老阉货自来到邕州之后,建武镇数军,装模作样地巡查了一遍,就待在府邸享受,平日里只知搜刮钱财,想不到还有上进心!” “的确如此,番禺易位,牵扯极大,他没理由不动心!”李嘉轻声说道。 “他有这个心思,我也不甚奇怪,不过,前番去了番禺,上贡了近万贯,咱李家虽说家大业大,但若再来一次,伤筋动骨总是难免的,建武镇可不止一个李家。” 李老爷叹了口气,话语中似有不愿,舍不得再花钱。 对此,李嘉还是能理解的,人老了,自然就保守了,家族安稳长久才是他的追求,等他自己老了,恐怕也是会这样。 但,他还年轻,不甘于维持现状。李家必须上升,些许钱财并不算什么。 “阿耶,些许金钱并不算什么,不到几个月,就会回来了,您可不要忘了,咱家是有矿的!” “能用金钱走动的事情,往往是最方便的。哪怕,最后无用功,但那刘监军在邕州一日,咱李家也稳上一分。” 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李老爷这才想起来,自己家是有矿的,不能再按往日的方式来思虑了,他不由得笑了笑: “大哥说的极是,些许铜钱算得甚么?” “我也是老了,口中还是陈词滥调,李家也不再是以前的李家了!” “不过,若是扶持其上去,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这才是咱们思虑的问题!”李嘉笑了笑,故作疑惑。 “这倒也是,你又不想寻个官身,此次的话,你舅家的伯英,二叔家的郜哥儿,倒是可以升迁一二!” 李嘉舅家姓张,也是邕州大户人家,比李家早个十来年迁徙过来,目前的话,在邕州只能算二流门第,日渐败落。 而他的二叔,则是庶子出身,由于李维这一辈子嗣单薄,不过一嫡一庶,两子而已,所以关系也算是亲近。 如今在武缘县,分家的时候,李维待他甚为厚重,特地安排了几个肥沃的大庄子,也算是开枝散叶吧! “郜哥如今已然加冠,去年就参加了尚书省举报的省试,今年正好参与选试,可以安排一二。” 对于舅舅家的大表哥,自小母亲就去世,与张家来往不多,李嘉其实并不怎么熟络,而武缘李家则不同,小宗亲近大宗,来往甚密。 李郜比李嘉,也才大两三岁,自小一起长大。 “不过,在京为官,虽然舒适,但前途渺茫,去往地方,做一个百里侯,也是不错的选择!”李嘉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甚为阴险。 “地方杂物虽然繁重,但却无束缚,郜哥儿应该会喜欢的!” 那个刘监军的一番话,让李嘉明白,邕州虽小,但却非李家的邕州,动作起来,麻烦还是有的。 为此,李嘉决定重新选择一个地方,作为根基之业,再不济,也能做三窟之一,也是大家族常用的手段。 而这时,他将目光对准了地方偏僻的海南岛。 第二十章富饶贫瘠 海南岛,此时分为崖州、儋州、振州、万安州、琼州等5个州共22个县,唐时属于岭南道,现在由南汉统辖。 一般而言,以名气最大的崖州,用唐来指代海南,对于古人而言,所谓的天涯海角,就是指那里了。 古人贬官大都来此,可谓是万劫不复之地,唐朝的韦执谊、唐瑗等,宋朝的苏轼、丁谓、赵鼎、卢多逊、胡铨,元朝的王仕熙,明朝的王个、赵谦等,其偏僻荒芜,可谓是古人几千年的印象了。 海南岛开发较久,但人口却一直不足,虽然有五州之地,在籍户口不过一万有余,再加上那些蛮僚野人之类的,与邕州相差不离,但地方却大了十来倍,地广人稀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郎君!”正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高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正弓着腰等候着。 “李管事,前几日你家大郎结婚,听说热闹的很啊!可惜,我有事未能前去。” “郎君哪里的话,您日理万机,还不忘我家那贱小子的婚事,备上了厚礼,涨了极大的脸面,这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您是没瞧见,那些街坊们各个都惊大了嘴,从没见过那么仁义的主人家!” 李管事连忙说着,一脸激动的模样,显然,前些天李嘉送的东西很让他满意,甚至惊喜。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数对金银首饰,一对巴掌大的金娃娃,价值不过两百多贯,但却极为显眼,面子倍增。 “你为我家操劳了数十年,这也是你应得的!”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模样,李嘉摆了摆手,请他坐下说话。 掌管着李府的生意,自然是极得李嘉父子信任的人,且其经手的钱财极多,不下重礼,还真的难得这个效果。 “今日唤你来,就是想问下,崖州的情况,平日里商队走往各地,想来你也是知晓一些的。”李郎君笑着说道。 “那是,海南虽然地方大,但却人烟稀少,荒田遍地,所种的粳稌稻米的一种,不足于食,只能以莳、芋、杂米作鬻糜来取饱,无奈,人们只能经营香料,遍卖各地商贾,闽地江浙,东洋商人,大食商人往来极多。” “郎君,海南真可谓是宝地啊!”说到这里,李管事叹了口气,羡慕的说道: “世间都传海南荒芜,但其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其地盛产沉香、蓬莱香、鹧鸪斑香、笺香、生香、丁香等。还有槟榔、椰子、吉贝、苎麻、青桂木、花梨木、琼枝菜、海漆、黄蜡、石蟹等,这在北地都是稀缺的,一个来回,倍利之。” 此时,竟然还有人吃槟榔,果然是源远流长啊!李嘉感叹着。 “每日,往来的船只不可胜数,光是凭借船利,就可以苟活,但岛屿过大,人口极稀,稻谷又与我等食用不同,所种粳稌稻米的一种,不足于食,乃以莳、芋、杂米作鬻糜以取饱。” “海南之粮,皆赖高、化两州,两州之船不至,粒米如珠!”李管事感叹道,似乎在为海南可惜。 海南这个称呼的由来,隋书记载“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峒”后,设崖州,唐朝又设琼州。 故有人称雷州为”海北”,琼州为“海南”。 如此看来,海南真是一块宝地啊! 商贾来往极多,钱财不缺,来往繁杂,军械购置肯定不缺,且蛮僚极多,招兵买马也是方便的。 更关键的是,海南地广人稀,培养势力最是方便不过。 “郎君,就是这些了!”瞧着郎君沉思的模样,李管事轻声解释道。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去帮我找寻些许对海南知解的人,我有大用!” 待其离去后,李嘉心中为之一定,此时的海南,犹如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商业发达,且被人选择性遗忘,简直是天然的基地。 就跟开修车店一样,必须选一个好位置,才能做大做强,而此时的海南就是这个位置。 所谓的造反,也与做生意是一样的,此时不取,简直是浪费了上天的一片心意。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嘉瞬间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所谓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过,造反是项技术活,就跟汽车一样,每一个零件都是必不可少的,他要去慢慢雕琢。 比如,经过近五天的招募,八百个庄丁已经招募完毕,整个邕州持续五天的波澜,终于退却。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 所以,军队的建设是无论无何都必须重视。 况且,自李威去往飞龙都,没有猛将保护,他总觉得不安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刺客防不胜防。 所以,此次前来,李郎君不仅想观察一下两都的情况,更是想挑几个勇猛的护卫,保护自己的安危。 噔噔噔 被数十人护卫者,李嘉走出邕州城,来到了郊外一处山丘处,一条河流穿越而过,一个由木栅栏组成的小型兵寨就映入眼帘。 附近两三里外,三四座隶属于李家的佃户田庄负责供应粮食及果蔬肉类,既隐蔽,又安全。 两骑并走,李嘉位于中间位置。 走在这羊肠小道上,湿气极重,不时地刮过树枝丫,李嘉心疼地看了看自己胯下这骏马,在这湿热泥泞的道路上,这蹄子真的容易溃烂,这也是南方为啥马匹稀少的缘故。 啾啾啾 突然,丛林中传来了一声声特有的口哨声,随后,如同波浪一般,隔了数白步,忽然又传起一摸一样的口哨声,然后就跟接力似的,此起彼伏。 “已经到了吗?”听到这特有的口哨声,李嘉心中微微有些得意,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思,轻佻快步起来。 这是飞虎都特设的暗哨,起到预防作用,声调不同,所表达的含义自然不同。 果然,距离营寨不到半里,数十人已经列队欢迎,其中,作为都头的李信及李威俩人最为醒目。 “郎君”齐喝声响起,气势顿起。 李嘉脸上带着笑意,被李信搀扶地下了马,瞧着眼前成型的大营寨,以及那深深的沟渠,满意地点了点头。 “郎君,此地地势居高,临近水源,杂石虽多,但却甚是方便,所以我们借此垒起一道齐胸高的石墙,也能起到些作用!” 李信一向很自傲,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虎背熊腰的李威一眼,很自然地落后李嘉半步,微微弯着腰,轻声解释道。 营寨不大,但却都采用木料建造,齐整而又显得干净,深得李郎君的心意。 混乱而污秽的环境,不仅容易诞生细菌和病毒,感染疾病,更为重要的是,这样显得很脏。 没错,李郎君有点轻微的洁癖,看见肮脏的东西,就会恶心难受,更会影响食欲 ps:推荐一本新书横明,临波倚浪作品,逗比生活流,还是不错的,笔还是不错的。 第二十一章巡查探访 天空中的太阳,懒洋洋地照射着,昨夜的一场春雨后,整个营寨的校场,也分外的湿滑。 此时不过是四月初,开春时分,用北人岭南以北的话来说,正是瘴气弥漫的时候,可谓是病魔缠身,闻名色变。 当然,众所周知,岭南三毒,蛊虫大肚子病、血吸虫、瘴气,以及毒虫,这三者在春夏正是活跃的时候,不说是北人,就说是当地人,稍不注意不注意的话,就会折损。 李郎君此时出巡,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我所作的努力,也不过是想换个更好适宜的地方生活,在这个时代,岭南的确要人老命。”李嘉心中微微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 鸭已鸭、鸭一已一鸭 刚迈入营寨,李嘉就看见一群小伙子,黑瘦黑瘦的,正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短裤,正喊着口号,卖力地奔跑着,并没有因他的到来而停歇片刻。 “这”李郎君指着这群人,疑惑不解。 “郎君,这是咱们的飞龙都,五百个郎儿,个顶个的好汉,吃起饭了,两三斤都抵不住。” 此时,大个子李威一脸骄傲地挪出一步,大声说着,拍着胸膛,别提多高兴了,黑脸上似乎闪耀地别样色彩,太阳下,有些刺眼。 “拢共有三千人参与,咱挨个试了一下,很是壮实,比老爷手底下的那些镇军强太多。” 听闻此言,李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在这个时代,厉害的士兵不一定吃得多,但吃得多的,一定是厉害的。 因此,古代闲时士兵多吃不饱,等临战前,大肆犒劳,就是为了激励士气。 目光瞟去,近半的士兵,其身上都有纹身,甚至有的身上还带着牙齿等项链,想来其多半是汉化的蛮僚,目光中隐隐带着杀气。 “郎君,此时招募那些蛮僚,可真是太对了,这些人动作灵活,下盘扎实,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简直是天生的兵士。” 似乎注意到李嘉认可的眼神,李威更有劲头了,嘴巴不住地说着,目光微微向后一瞥,饱含着得意,眉飞色舞起来。 “哼,粗鄙。”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郎君的李信,此时注意到了李威那恶心的目光,心里越发的别扭。 “这些蛮僚,的确是极佳的兵士。”李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尔等可能不太知晓,代祖刘谦,刘岩之父当年以万人在封州起兵,乃至高祖刘岩时纵横岭南,麾下大半都是蛮僚之兵,其勇之名,岭南皆闻。” “那又为何现在又没了名声?”李威好奇地问道。 “呵呵,正如同利刃一般,太过于锋利,不仅会伤人,更会伤己。”李嘉回过头,淡淡一笑。 “蛮僚们眼中只有利益,而无恩情,只要有钱,即可招募,而且,哪怕出了钱,但他们听从部落中的都老、头人,随时可以反戈一击。” “所以,等到岭南统一之日,他们也没了声音,每年,朝廷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从蛮僚中招募千余人,显然,朝廷已经忽视了这群兵源了。”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十分之轻,寥寥数人才能听到,而他们则紧紧地闭上嘴巴,瞳孔放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李嘉瞥了一眼,嘴角淡淡的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与往日讨论午食吃什么一般无二。 “是”作为飞虎都和飞龙都的都头,俩人别无选择,一脸凝重地答应下来,眼神越发的坚定下来,甚至还带有些许激动。 “继续吧!让我见识一下你口中军中的猛士,蛮僚人的勇猛,令人期待!” 得到了明显地答案后,李嘉嘴角带着笑,话题一转,对着大个子李威问道。 “虎子,你给老子过来”一声吼叫,恰似晴空霹雳,将跑步中的张虎子震醒,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望了都头一眼,确定是在唤自己,立马脱离了队伍。 “在、在” 瞧着眼前这一大堆人,两个都头恭敬地立在两旁,一个面带微笑的小郎君,正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有些瘪下去的肚子,张虎子感觉自己地腿都哆嗦起来。 “你小子磨磨唧唧地干嘛呢?平常吃饭的劲头哪去了,别在那杵着,快来见郎君。” 瞧着这个畏惧不前的小兵,李威气就不打一出来,平常的机灵不知道去哪了,立马连声呵斥道,黑饼脸此时越发地吓人。 “哎,脾气那么大干嘛,管理军队是用脑,而不是靠武力的。” 李嘉轻微地呵斥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瘦瘦的小兵,有些奇怪,所以特地地放低了声音,语气和善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郎、郎君,俺叫张虎,大家都叫我虎子。”眼瞅着这个一身贵气的郎君,张虎子心中猜测可能是自己一家的主户,邕州李府李家郎君。 此时,他心中格外的激动,也很是惊慌,他与李郎君,就是云泥之别,手足无措,脸色发红。 “那你有什么本事?”李嘉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平和。 “这,俺也不清楚,大家都说我肚子大,吃得多。”摸了摸头,张虎子思虑了片刻,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能吃是福啊!”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他逗笑了,而李威则一脸的尴尬,黝黑的脸上,竟然泛滥起显眼的 李嘉也被这话逗笑了,看着这个憨厚的小子,与人交往中,尤其是上层人,最喜欢的就是老实人,靠谱,没多少花花肠子。 “其实,俺力气也大,家里的几亩地,都是俺在耕。” 啪 李威狠狠的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扭过头,对着李嘉笑着说道。 “是的,郎君,这小子别看吃得多,但力气却是大,飞龙都五百人,这小子算第一。” “哦?”李嘉看了看其那根根肋骨,以及干瘦的身体,怎么也想不到,上下又看了一遍,还是不怎么相信。 “嘿” 注意到李郎君那怀疑的目光,为了娶个老婆,张虎子心中一横,自作主张,朝着不远处的石墩,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随军学堂 噗嗤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张虎子毅然决然地走向一旁,对着那堆积起的石墩,挑个大的,双手就来个满怀。 这些石墩,都是按照李郎君的吩咐,找一些四四方方的,中间支起铁棒,作为锻炼力气的器具,与杠铃差不了多少,进行精兵政策。 而保守估计,每个石墩,不下于五十斤,而张虎子抱的那个,是所有中最大的,一百五十斤不在话下。 巨大的石墩,将张虎子的身影都完全遮掩下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小孩抱着一块巨石,别提多令人惊诧了。 呼 在一声巨大的出气声中,这块巨石从地上升起,足足离低约二十公分,张虎子的脸色也涨得通红,坚持了一会儿后,石墩也落地,他脸色才恢复如常。 啪啪啪啪 看着这个精悍短小的年轻人,李嘉分外的满意,带头鼓掌,旋即,整个校场一片掌声,气氛极其热烈。 “不错,的确不错!”李嘉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个张虎子,眯着眼睛,说道:“你的表现十分出色,想不想换个位置?” “能管饱吗?”看见李郎君如此温和的语气,张虎子心中一定,怯生生的问道。 他心里想着,村里的管事说的不假,郎君果然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当然,岂止是吃饱,每月的俸禄还能多上一倍有余!” 能收获了一员猛将,李嘉十分高兴。 自唐朝的征兵制崩溃后,募兵制盛行于世,兵源不再是良家子,而以地痞流氓居多。 所以,此时的军队,只是桀骜不驯的精兵,裹挟着一群老弱病残,猛将在五代时期,极为盛行,如十三太保之首李存孝,十八骑冲击黄巢八万大军,端是勇猛。 在兵源整体不行的情况下,猛将的作用开始放大,如后世流传的“一根哨棒打天下”的赵匡胤;而如唐时的那种军事家,李靖、苏定方等,再也难以看见。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张虎子高兴极了。 “恭喜郎君,喜获猛将!” 一时间,气氛极为融洽,而李嘉也颇为自得,对于培养一个猛将,他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培养一个典韦式的人物。 这边的气氛极好,而这边飞龙都的五百来人,一边喊着口号,跑着步,却是一脸的羡慕嫉妒。 “那勇,你怎不去,看这样,张虎子恐怕要发达咯!” 一个胳膊上纹着蛇的男人,脸上流淌着汗水,眼瞅着那边气氛欢乐,心情不爽地碰了碰齐排并肩的汉子,眉头一挑。 “没啥,不过是力气大罢了,射箭才是真本事!”黄勇偷偷瞥了一眼,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继续哼哧哼哧地跑动了起来,心里羡慕地紧。 谁不知晓,李郎君最是大方,大家都称他叫啥猛敞君来着,大门都敞开让人拿的那种,真是羡慕 “弄不明白,咱可是神射手,每个月五百个大钱,却让咱来用腿的,跑得快有啥用,能追过大虫老虎?” 一起同村的伙伴抱怨着,黄勇其实也不舒服,虽说吃得饱,但一身本事耍不了,憋得真难受。 “别说了,跑得快些,总能多逃一步,那些大虫可不是吃素的。”黄勇渴望地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李郎君一伙人,愤愤而跑。 “咱们这,就要拿出军队的样子,治军不要一味地严厉,也莫过于宽容。” “如邕州城里的镇军,虽有两千余人,但边界无事,管理又过于松弛,兵士整日嬉戏,一月一操都难以保持,事到如今,恐怕连民乱都难以平定了!” 虽然内容很是好笑,但李威还是忍了,他性格粗糙,倒是不傻,人家是父子,说说不碍事,他要笑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他紧靠着李信,挨着半个身子,惹得其一个白眼,李威挠了挠脑袋,完全迷糊。 连同伙长管十人、队正五十人都头在内,飞龙都飞虎都的军官及粮饷官后勤部门,差不多一百五十人,以李嘉为核心,围坐成一圈,听其讲解。 如今这个乱世,军队的兵源从不缺乏,而合格又值得信任的军官却极为难得,李嘉不得不亲自上阵,培训一番。 这一百多号人中,既有从邕州军中筛选的经验将校,又有壮丁,护卫出身,整体而言,忠心还是可以保持的,尤其是在这个乱世草头王的年代,最为珍贵。 姑且可以称作随军学堂吧! “李威,你来说下,邕州的镇军为何如此腐朽了?”瞧着李威那一脸懵逼样,李郎君微微一笑。 “这,这”李威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结巴着,眼神四处飘散,似乎在寻找答案,就在其尴尬的时刻,突然就看到了上任的张虎子,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 “郎君,镇军吃不饱,每日喝稀,兵士们想操练,也无甚的精力!” “咦,不错!”李郎君有些惊奇,点了下头。 而李威则傲娇地抬起下巴,显摆着,显然,被郎君表扬了,他很自豪。 “自古以来,军中腐败盛行,将领们掌一军大权,说一不二,兵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是稻谷不多耶?还是钱财匮乏耶?” “非也,乃贪欲作祟尔。唯有遏制其权,将士吃饱,取胜之路就在眼前。” “所以,我才组建了淄重营,以后将士的粮草、薪俸、开支,皆由其拨款,搭桥铺路,建设营寨等事宜,皆由其负责。而将领们,心无旁骛地领兵即可。淄重营自有将官,其他人不得干涉。” 听到这里,大家皆满脸沉思,眼眸中满是不解。前几日,以为只是暂时不便,不以为意,谁知竟成惯例,当兵吃粮,又有几个将领靠粮饷度日。 众人皆沉默以待,李嘉却不以为意,毕竟这是剥夺权利,进行改革,不满是在所难免的。他反而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些人,心中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 “郎君此计甚妙。”此时,突然一个留着长须的家伙突兀地站立起来,满脸地赞叹之色。 “古往今来,军队之务极为繁琐,郎君之策,则让将军们从繁琐中脱出,专心于对战,此乃良方。” 第二十三章军中新政 “你是从镇军中来的张维卿?” 此人留有短须,目光炯炯,眉目中一副精悍模样,看上一眼,心中就莫名的留下好感。 李嘉想了想,这才回忆起,此人乃邕州镇军子弟,年不过三十,由于邕州军军官固化,前一阵子招兵,被自己从其引来,也是受到关注的将才,目前担任飞虎都的队正50人。 “是的,郎君,某只有些蛮力,郎君又是有本事的人,于是就想跟着郎君吃饭。” 听到郎君关注自己,张维卿为之一喜,一脸的激动,忙不迭地说道。 “你刚才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李嘉点了点头。 “当世,大字不识的人身居高位,也不是一个两个,若让其行军打仗,不在话下,但若加上钱粮等繁琐之军务,则让他们两眼摸黑,不得不依靠那些书,被随意摆布,而一无所知。” “若是战时,将领可专心于战事,心无旁骛之下,焉有不胜之理?” “郎君此策,某认为,是一个极大的改变。” 张维卿慢慢说着,眼睛却紧紧地看着李郎君,话语中虽然没多少新意,但战时一词,却微微加重,他的意思,李嘉瞬间了解,他点出平日时,将领的权力萎缩,是一件好事。 “很好,你先坐下。”李嘉摆了摆手,满意地点了下头,后者则一脸的喜色其他人则对其投下不满的目光。 当然,在座的,没几个白痴,话到这份上了,有了一个说得去的理由,自然纷纷点头,对于李郎君就是一阵夸赞,哪有刚才的沉默。 “淄重营的设立,营守官一名,副官五名,其他人员若干,他们将会安排士兵的口粮、衣物、兵器以及其他的一些器械,如若有任何短缺,追究其责任。” 面对众人的追捧,李嘉并没有受到感染,反而板着脸,一五一十地述说道。 “从此以后,军中所有人的薪俸,以及奖赏等,都由淄重营颁发,也可进行转交给家人。” 此次来军营,就是为了重新确立飞虎都和飞龙都的编制问题,也可以说,他是为了断绝五代时期,军队中以下克上传统,此等恶习,绝对要不得。 “除了淄重营,军中另设宪兵队,队长一人,其他人若干,平日里巡查军队,纠察不法之徒;战时,则作为督战队,若无军令,兵卒若逃,斩之,将领若逃,斩之。” “军法无情,宪兵队更是无情,诸位应当以身作则。” 随着李郎君的口述,众人心中为之一沉,淄重营后,谁知其后又跑出来一个太上皇,简直是太过于难受了吧! “郎君,若宪兵队与我等起了冲突怎办?倘若无所约束,人心涣散就在所难免了。” 此时,作为军官阶级的带头人,李信问出了一个众人很关心的问题,在铁血的军队中,将领的军令的贯彻,依靠的就是其自身的威信。 而宪兵队的出现,则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甚至会动摇军心。 “宪兵队的目标,就是肃清军纪,其本身自然是需要遵守军纪的,依法执行,若其违纪,自然也被惩处,且是加倍之。” “当然,若对宪兵队执行有异,可以来寻我,公正自然会有的。” 李郎君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自然无人不服。 于是,第一节随军学堂就缓缓落下帷幕。 此次调整,对于飞龙都一百骑兵,三百侍从和飞虎都五百步兵的掌控,自然更上一层楼,更是有效的预防了唐末以来,军队以下克上的习惯。 当然,普通的士兵自然感觉不清,只是清楚,自己的薪俸将被另一群人发放,甚至可以免费的邮寄回老家。 而像苍蝇一样四处晃悠,胳膊上缠着黄色带子,上书宪兵纠察四个大字的宪兵队,在这支别样行列的队伍,成为人人躲避不及的祸害。 不到三天时间,整个营寨内,就有一百余人被打屁股,军中的大夫忙得汗水直流。 “哎呦,疼着咱了,这黑面神真是该死” 黄勇趴在自己坚硬的床铺上,撅着屁股,身体传达的疼痛,以及身心的羞耻,令他心中积累了不少的怒火。 “混蛋,你给老子别叫唤了。”怒吼一声,整个不大的房间,好似响起了惊雷,吓了众人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伙长,俺不过是在拐角撒了泡尿,那却黄带狗,竟然直接扒了我的裤子,打了十军滚,痛死了俺了,您瞧瞧” 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夸张的撅起红彤彤的屁股,朝着黄勇地脸上挪去,一脸的委屈神色。 “您可得去都头那里反应,这群黄带狗太过分了。” “呸,你小子给俺注意一下,臭死人了,你小子是不是又没擦干净,活该被打。”鼻孔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恶臭,黄勇突然觉得,这群黄带狗,还是有点用处的。 “老子自己,也是撒泡尿被打了,哪能为你作主,以后你小子要注意一些,别丢老子这伙十人为伙人的脸,队正那里也能有点面子。” 想着队正他老人家的话,黄勇就是一股气愤,这日子太难过了吧 “你小子也知道给我争面子,屁股就不会那么红了!”此时,大门突兀地被打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黄勇眯眼一瞧,是队正及李都头来了,他吓了一跳。 “队正,都头”黄勇羞愧难当,低下了脑袋。 “你小子能不能长点心?昨天刚被打,今天又挨了几棍,每天出操,一个队人都不到一半,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看着这趴在床榻的一群人,他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哈哈哈哈,老赵,你歇会,男子汉大丈夫,挨打算得了什么,只要你是条汉子,就应该啥也不怕。”李威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声笑着。 “听说你小子是条汉子,俺就让你们队正带我来看看你,果然是名不虚传,嗓门那么大,一看就是条汉子!” 一旁的队正一脑门的冷汗,这算哪门子的好汉。 “以后要小心,别被那些黄带狗查到,老子去说话,他们都不怎么听,等习惯了就好。” 第二十四章山水田园 “来,拿着,这是老子特地弄来的药粉,用不了三两天,屁股就完好如初了。” 李都头特地赶来安慰一番,虽然话有些糙,但军中的汉子,都是糙人,让这群新兵们第一次体会到啥叫温暖。 等李威离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几人,眼眶涨红,沉默地躺着,红透的屁股周边环绕着几只苍蝇,但众人却无心赶走,心中一个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这狗日的军营,老子,老子,老子还真不想走了!”在这片沉默的气氛中,看着自己的这伙兄弟,黄勇狠狠地捶了下这木床,撂下了一句狠话。 “老赵,这是第几间了?” “都头,这是乙队丙伙,您跑的第六间。”走出房门,队正扯着大嗓门,对着正一脸兴奋的李都头说道。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老子说出那番话后,那群猴崽子一个个的,眼眶都红了,这,这就是郎君所说的军心可用啊!” 李威此时感觉,郎君教的方法真是太管用了,讲的那个吴起的故事,原来不是编的,他差点还误解了郎君。 不过,也不能怪他,哪个将军会为人吮吸脓疮,那可是大将军,与士兵就是天地之差。 “老赵,你要记住,要爱兵如子,咱们被郎君信任,就要担负起责任来,学习那个吴起,你知道吴起吗?”李威略显得意地问道,好似一头草原上乱蹦的了野牛,说不出的显摆和得瑟。 “都头,俺不知道啥叫吴起!”赵队正也是个粗人,晃着脑袋,一脸迷茫地说道。 “呸,这都不知道,用郎君的话说,你奥特了” “啥叫奥特?” “应该是饭桶的意思,你就是饭桶,大字都不是一个,连吴起都不知道”李都头居高临下地鄙视着。 “都头,你也别说俺,弄得您好像是个进士似的,恐怕您认识的字,还没我多吧!”赵队正拧着脑袋,一脸的不服气。 “呸,老子被郎君亲自教导,怎地跟你这浑人一般?”李威好似踩到了痛脚,忙不迭地反击道。 “你小子在我面前莫装大,过几天,郎君会派教书先生来,让你们一个个都去当学生,到时候就有乐子咯!” 李威嘴角一扯,大黑脸仿佛变成了一朵盛开的黑菊花,别提多恶心了。 “俺就糊涂,当兵不就是靠砍砍杀杀吗?咋还要认大字了?俺们又不要考进士”赵队正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低着脑袋,嘟囔个不停,满脸的不情愿。 在军队中待了近三天,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以及各种改造,主要是对军队进行后勤、指挥、监察的三权分立,确保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能够一直保持对军队的影响。 在最后一天,李郎君派人运送来了大批的酒肉,也算是对新兵的欢迎和对老兵的犒赏。 当然,以防御野兽的名义招募的军队,自然也需要尽职了,为此开启了一个月轰轰烈烈的的杀行动,宰杀的野兽不计其数。 甚至,一丈多长的大花蟒,也难逃被杀的下场。 我们的李郎君在结束对军队的考察后,又开始对农业经济进行考察,第一站,就是邕州城附近最大的村庄上水村。 此村是他的祖父李尉在邕州开辟的第一个田产,意义极为重大,在为李家服务的众多人员中,大部分都出生在此。 这是一个青砖绿瓦的南方村庄,约有一百来户,家家比邻而居,缕缕炊烟迎风而直上,似乎飘向那路过的白云,与之比肩。 门前流淌着一条湍急的小溪,环绕整个赵家村,水流清澈,宽约十尺有余,深约五尺,堤坝高而窄,一架石板架其上,作其道。 莫看它小,但却是上水村赖以生存的所在,吃喝饮用,灌溉农田,可谓是母亲河,尤其是在这荒芜之地,如此水乡之处,不亚于桃花源也。 连绵的小雨在南方而言,并不算什么,数十个衣着松垮青色或白色衣裙的少妇少女们,挎着黑色的木盆,跪坐在块块青砂石上,拿着搓衣板及棒槌,奏起了高调的民歌。 “十八岁那年的雨季,啦啦啦啦” 唱着着不知名的歌曲,忘记了大半的歌词,李嘉哼了一路。 一行人胯马而来,踢踏踢踏的清脆马蹄声从石砖路上响起,感觉这难得的平稳,他瞬间舒服了许多。 这条石砖路是整个村庄男人们农闲时的作品,不止是道路,就连房屋,围墙,都是石砖搭建而成,在这土地贫瘠的岭南地区,拥有一块江南沃土,分外的难得,客家人做了许多工作。 俊朗的男人们骑在马上,穿着紧身的衣物,戴着斗笠,动作齐整,似乎连马蹄声都整齐划一,吸引了桥下那踏衣的少女少妇纷纷抬起头,双目含光,娇媚地看着。 当然,也有许多女人不按常理而言,叉着腰,对着路过的骑兵,不顾形象地大呼小叫起来。 “小猴子,你这小崽子,上次休沐为什么不回家?” “二狗,你爹昨天打了一条长虫,我给你煮了肉羹” 骑兵们身姿端正,不动如山,只是那一双双眼珠子子上下转悠,神色激动。 沉浸在这乡村美景中的李大少爷瞬间清醒过来,他瞧着那桥下娇媚含春的少女,以及豪放半露而不拘小节的少妇,感叹了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长得其实还不错的,就是太黑了,岭南的气候太过于炎热,农妇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女们虽然身姿婀娜,但奈何皮肤粗糙,甚至黝黑,实在令人难以提起兴致。 都是骗人的。 “还是富家小姐白嫩可人啊!”想着后世满街的白嫩长腿小姐姐,如今也只有那些富家子弟可以为之相比了,但在岭南,上思州,这个与越南接壤的土地,又能有多少? 等等,这个时候,小姐好像是骂人的,是对失足妇女的蔑称,自己得注意了。 “小郎君,您终于来。”耳边传来洪亮的声音,原来骑马走了不到半里地,抬眼就望见了一座祠堂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苍头精神奕奕地站立在大门前,两只眼睛大得似灯笼,腰身直板板的,一丝不苟地行礼。 瞧着这位老苍头模样,再看了一眼这个座东朝西祠堂,或者说家庙,他李氏家族的家庙。 “伯叔”李大少爷立刻下马,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一本正经的模样,其他骑兵也立刻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父亲李维,建武军下辖的都指挥使,镇守邕州,手底下两千五百人,是南汉仅次于禁军的镇军,在建武军节度使空缺多年的情况下,李维在建武军节度里位高权重,一直防御着西南蛮人。 而,只留下李伯看守重中之重的家庙,足见对李伯的信任。 当然,这与这位李伯属于世代家奴的身份密不可分。 李伯面对李嘉的行礼,虚虚一受,然后就让开路,带着李大少爷前去祭拜一下,认真的跪拜了一下,瞧了瞧那一列列排位,次序就位,从李旦李业到李知柔,一代传一代,比什么家谱清晰太多。 第二十五章白麻桂布 岭南的荒芜,在唐宋之际,一直是中原人心中的重要印象。 但,不说假话,确实如此,整个邕白麻州,也就是后世的南宁地区,此时竟然没有多少桑蚕业,也就说,建武镇,数州之地,见不到几颗桑树。 而虽然没有丝绸,但岭南的纺织业依旧发展起来了,尤其是麻布行业,以桂布为代表的贡品,已经名扬四海。 “郎君,您看,这些白有麻纹麻苎麻已经长成,用不了几天,村民们就能纺织了。”一旁,村里的管事弯着腰,细心地为李嘉指点着眼前的一片绿央央的麻地,双眼放光。 “咱庄子里,每年纺的麻布,可是鼎鼎有名,邕州城市面上的都是咱家的货!” 一株株的苎麻,或直或弯地拥挤在一起,高约一至两米,叶圆而尖,呈桃型,面青背白,有麻纹,眼前数百亩的山地上,长满了白麻,犹如一个个挺立的士兵,清风吹拂,荡起层层绿波,看上去极为壮观。 白麻一般种植在山地上,不占用耕地,平常也可以做成麻绳及衣物,自给自足,种植很广泛,而像眼前这番规模化的种植,在当今,很是难得。 “桂布白似雪,吴绵软如云,布重绵且厚,为裘有余温。”看到这番场景,李郎君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白居易咏叹桂布的诗句。 桂布也算是古代广西为数不多的特产了,尤其是在棉花还没普及的时代,乃是御寒的极佳布料。 “郎君,您,您刚才吟的诗,说的是桂布?” 上水村的管事年纪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留着胡须,身躯有些肥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双目极其有神,如同个市侩的商人一般。 “怎了?”李郎君有些疑惑,自己难道说错了? “郎君,咱这些白麻,所产的,都是精细的白麻布,一般那些人们装笔杆,皇帝装圣旨的,就是咱这地里产的。” “每绢白麻出来,至少要三个女子,花费一个月的功夫侍弄,精贵的很!” 说到这,胖管事挺起来胸膛,不无得意地说道。 “您说的那桂布,哪里比得上咱的白麻,它们不过是冬日,那些寻常人家畏寒,买上一些罢了,价钱与咱,可是天上地下。” “您不知道,几百年前的那个宋皇帝,就明确下旨,不许咱侍弄白麻布,说它耽误农活,其实,就是咱这布太贵重了,赏赐下来,国库吃不消而已。” 说到这,胖管事一副以为得意的表情,仿佛能穿透历史,读懂那些皇帝的心思一般。 对此,李嘉笑了笑,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懂得还不少呢! 他说的没错,南朝宋武帝明确告戒过不准再生产白麻布,这也算是岭南在历史上的一次重要露脸吧。 唐六典中明确记载:邕州贡银赋、布,将邕州的白麻布纳入了供奉之列,其奢侈品的地位,展露无遗。 “我们庄里,有没有桂布?”李嘉好奇道。 “您说的桂布,其实以前也是弄过的,听庄里老人说,高祖刘岩早年,特地让咱们弄桂布,去送给中原的皇帝后梁朱温,之后,不知道为啥,就当皇帝了。” 胖管事说的这个,李嘉看过书,知道一些,当时刘岩刚继承父兄的南海王,嫌弃王号太低了,比周边的楚王、闽王差太多,外交上都不好交往,想求个南越王。 结果,朱友贞收了东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刘岩脾气上了,直接选择称帝,改国号为大越之后又变成汉。 “以后,庄子里多种些桂布,我有用!”思虑着桂布御寒能力的强大,在这没有棉花的时代,可谓是最好的保暖手断了。 北方人南下南方痛苦,南方人去北方也痛苦,光是寒冷,就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兵员,这也是为啥北伐不成的原因之一吧。 “郎君,可是,可是咱人手不够啊,光侍弄这些白麻布,已经让咱庄里的青壮都不得闲。” 胖管事急了,他不清楚,这郎君是啥心思,好好的白麻布不种,去弄桂布,十亩桂布,都不及一亩白麻布,这不是瞎胡闹吗? “郎君,郎君,咱可不能随便胡闹啊!” “行了,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明年,我希望能仓库里能有三千匹桂布,到时候若达不到数目,有你好果子吃!” 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有些得意忘形的家伙,李郎君心情不爽地呵斥道,老子哪一点胡闹了,连基本尊卑都忘了。 用不客气的话来说,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李府的家奴罢了,竟然对主子这样说话,要不是看他辛劳多年的份上,早就打板子了。 “你年纪大了,若做不到,我可以换个人做!”撂下这句话,李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郎君,郎君”眼看着李郎君生气而走,胖管事这次急了,小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 这算什么事?咱也是为了李府好啊,咋就得罪了郎君呢?这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损失些钱就是了,咱就照着做是了,不过,咱可不能不跟老郎君说下!”思虑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行走在这石板路上,欣赏着这岭南少有的江南田园风光,李嘉心中的气突兀地就消散了。 “记一下,回到城内后,要求田管事掌管田庄规划一下,明年府库里,至少要有一万匹桂布。”回过头,李嘉想了想,对着身旁的书说道。 “是”年轻的书不过十八九岁,书卷气很浓,但却显得很稳重。 作为一个大土豪,拥有一个书毫不过分。 随后,李郎君又开始欣赏起上水村的景色了。 作为李家的第一个根据地,上水村建设地宛如一座小城,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用石块堆彻而成,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彪悍气息。 上水村不过三百来户,人口却有近两千人,人来人往,宛若一个小镇,在人烟最少的村西头,这里是数条溪流交汇的地界,一艘艘木舟聚集而来,形成了一座墟市,端是繁荣无比,热闹程度与邕州城不遑多让。 对此,无聊至极的李郎君,毅然决然地找寻而去 第二十六章墟市之行 墟市亦称“墟虚”,南方农村的定期市集。 吴处厚青箱杂记:“岭南谓村市为虚。盖市之所在,有人则满,无人则虚,而岭南村市,满时少,虚时多,谓之为虚。”清屈大均广东新语卷2:“粤谓野市曰虚”。 如今,广东、广西,福建等地乡村集市还多称“墟”。 这种定时而法的市集,李嘉也是只是听闻而未曾参与过的,毕竟心中想着,再热闹的市集,哪有现代城市热闹,除了些许新奇,并无他样。 可是,亲自过来看上,颇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作为新时代的四有青年,李嘉自然学过鲁迅先生的社戏,而此时,却眼前的场景与书本上描绘的却别一无二。 数十上百只小舟,载着人或物,密密麻麻地停放在这河流交汇处,河流两旁的歪脖子树,成了最好的刹车片,中间的河水肉眼可见地缓缓流淌着。 那些客人们则带着斗笠,撑着长杆,走在河流中间,缓缓而行,挑选自己属意的东西。 站立在岸边,影影绰绰看着那河边树下的小船,以及各色人等,没有叫卖声,只有低沉的讨论声,以及各种动物的吼叫声。 这是一个水上集市。 “郎君”身边的书此时已经租了一艘小舟,等待着李嘉的决定。 微微撇了他一眼,李嘉就直接登上了木舟,一起的还有数名护卫,其他的则另行租赁了几艘,尾随而去。 登上木舟,仔细一看,河面上满是落叶,木舟轻易地破开飘浮于河面的浮萍,随着河下的暗流,而流动着,宛若自动一般,甚是有趣。 河流两边,那些木舟有序的停靠着,似乎每个歪脖子树上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记号,甚至,有艘晚来的木船正在与另一艘争辩着。 后来者是瑶人,留着长发,盘在头上,口中吐出的话难以听懂,但他的木舟上,一只半人大的黑色犬,正汪汪地叫给不停,时不时地摆了摆尾,转悠着。 后来者指着狗,又指着那个位置边的歪脖子树,叽里咕噜地说着,越说气势越壮,狗叫声也随之响亮。 结果不出所料,后来者赢了,但却也没追究什么,颇有一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见此,李郎君笑了笑,果然,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是最朴实的。 “你看,此时的场景是多么和谐!”指着这些木舟,李嘉对着身边的书说道。 “僚人壮人古称、汉人,瑶人,没有往日的争闹,和睦而处,此为何也?利益尔。” 僚人和瑶人,在左右溪六十八洞蛮僚中,两者占据八成有余,各族部落分为各洞,或联合,或争斗,只要不影响到汉人的利益,邕州的镇军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南汉政府采取羁縻政策,各洞自治,正因为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之下,才有了所谓的和平。 这水上墟市中,就能窥探一二。 汉人的木舟中,摆放着粮食,盐巴,铁器,瓷器,布料,首饰,糖,乃至于稀有的书本等,可谓是僚、瑶等世居山落等族需要的。 而那些少族木舟中,则是玉器,动物,珍惜的皮毛,象牙,宝石,草药,自制的弓箭等,也是人们感兴趣的所在。 所以,这个墟市,由于其安全性近五百人的庄丁,以及广大,吸引了不少来自建武镇各地的小商人,从而令此地越发的繁荣。 “船家,每艘船进入这里,需要缴纳多少铜钱?”李郎君好奇地问道。 “小郎君,这里是上水村的地界,进入时,无需缴纳,而出去时,则需缴纳五枚大钱,甚至有人长住此地,不愿归家。”船家第一次见到如此富贵的小郎君,有些惊讶地说道。 缓缓行了近半刻钟,但墟市却未至一半,李嘉不得不心中感叹,正待回去之际,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木舟。 一个整整齐齐,摆放着铜钱的木舟,分外的吸引眼球。 “咦”李嘉突兀地有了兴趣,“去哪里瞧瞧!” 木舟渐近,李嘉这才看清楚,那是一艘较大的木舟,周边三四个木舟环绕,其上站立着七八个壮汉,其带着武器,故作轻松地扫视着周围。 中间的木舟上,数个背着包裹的僚人,一个老年的账房,正不断地用算盘记账,其旁边,几个年轻人正搬运着一吊吊铜钱。 近来,李嘉才注意到,木舟上树着一面旗帜永安柜坊。 “虎鞭五斤六两,时日有些久了,直三十五贯,您是要铜钱还是要白银?”看着眼前的僚人,老人开口说道。 “可以,我都要铜钱,别的不要!”僚人一口熟练的汉话,毫不犹豫地说道。 “客官,稍等片刻” 三十五贯,每贯约64斤,约两百二十四斤,都是上好的乾亨通宝,数个仆童来回搬运着,很快就装满了大半个箱子,而僚人只是看着,对于这个永安柜坊很是信任。 两个僚人合力将装满钱的箱子搬上船,然后就缓缓地去往别去,看样子去采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看着这一切,李嘉不得不为其中的暴利而咋舌。 那根虎鞭,其放在邕州城,价值轻易地可以卖过百贯,而若是运送至番禺,至少能翻一倍,其中的暴利,简直难以估量。 正在他目视之际,三个小贩模样的人,登上了永安柜坊的木舟,用数两白银,换了数贯铜钱,然后才兴高采烈地准备去往采买。 瞧着三人眼熟,李郎君心中有了计较。 “恩?船家,跟上那三人!” “老大,这次我瞧见了一处售卖药材的,李掌柜正重金求取呢,咱们花钱买去,能大赚一笔。”瘦子一脸猥琐且激动地说道。 “小声点,惊扰了别人怎办?等会压价的时候,多配合一下,那些蛮子一定会上当,能多压点下来!”胖商人眯着眼,压低了声音,极其兴奋地说道。 “诸位,别来无恙!”李嘉身下的木舟突兀地撞到三人木舟之上,三人一哆嗦,正准备开骂时,抬起头,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李郎君,真有有缘,这是哪位神仙庇佑,又让我碰见了您,真是令人高兴啊!”胖商人脸上立马堆积了笑容,肥肉舒展开来,腰身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番禺城内 “真是有缘。”李嘉笑了笑,这三人就是小酒馆遇到的三个行商,此时看上去风尘仆仆,木舟中满载货物,想来收获不少吧! “不知郎君怎至此处?”胖商人抢占问道。 “无他,邕州城太过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三位刚才却是?” “我等几人,来往于山谷之地,随携带的不过是一些贵重的白银,铜钱太过于吃重,所以刚才去换算些铜钱罢了。” “毕竟,那些僚人和瑶人,只是识得铜钱。” 见着郎君有了兴趣,胖行商毫不犹豫地说了起来,说着,脸上泛起了些许贪婪之色。 “想它永安柜坊,不过是换取些铜钱而已,但其中的兑换,足足吃了我五十个大钱。而且,它还经营着其他质押、典当、换算的勾当,光是守着这个墟市,一个月不下千贯利红。” 听到其嫉妒的话语,李郎君也颇有些心动,此时的柜坊,不就是银行的雏形吗? 不过,永安柜坊倒是什么背景,竟然如此深厚,且低调,自己居住在邕州,竟然没怎么听说过,真是太过于大意了。 “其能经营如此生意,想是拥有什么大背景吧?”李嘉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也不曾知晓甚的内幕,不过听闻,永安柜坊与周刺史本家的侄子有些关系。” 在邕州最大的衙内面前,胖商人并没有过多隐瞒,反而规规矩矩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看其样式,想来信誉不错,经营地也算可以。”瞧着那人来人往的永安柜坊,李嘉大脑瞬间涌动起来。 柜坊,是唐朝时商品经济繁荣,巨富豪富增多,在这种背景下,一种便于交易的机构便诞生了。 其主要功能,就是存放贵重物品,经营钱币兑换,以及借贷的一种金融机构,是明清时钱庄的前身。 但,一般而言,柜坊都会出现在商业繁荣的所在地,为富豪们服务,就连邕州城都没几家,而在这小小的墟市里,竟然有专门针对小商贾和蛮僚的小柜坊。 这就好比,一个卖跑车的,来到一个贫困山区开旗舰店,太过于不可思议。 来到这个世界快三年时间,他不是没有动过银行的心思,但,却往往因为各种条件而未曾开设。 但,如果首先开设一个柜坊的话,然后再逐步过度到银行,却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看着眼前这些断发纹身的僚人、盘着长发的瑶人们,都兴致勃勃地等上那艘永安柜坊的木舟,李郎君默默地注视着。 “你们对于永安柜坊了解吗?”李郎君突兀地问道。 “当然,当然!”胖商人一脸正色地说道,腰背越发地佝偻了。 “我等与永安柜坊来往多日,对于其的内幕,也是了解一二的,若郎君对其有了兴趣,我等义不容辞。” 感觉李郎君对那永安柜坊有了浓厚的兴趣,三人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着。 “可以,如果我说,让你们经营一家柜坊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郎君的一番话,好似晴天霹雳,直接在三人脑海里炸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人竟然有这样的际遇,从一个衣不蔽体的行商,成为掌柜。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祖坟冒青烟的那种 看着欣喜若狂的三人,李嘉并没有多大感想,这仿佛就像是在玩网页游戏,看到一个东西,就来了兴趣点击一下。 也算是闲时种下一颗种子罢了,等着其发芽。 况且,李嘉对于这些左右六十八洞也有想法,广西自古以来,就矿产资源丰富,银矿及铜矿数不胜数,只有流通起来,才是最好。 让这些杂鱼去探探路,然后再成立真正的柜坊。 想着以后,这些酋长们,洞主们,一个个哭着喊着向自己借钱,然后再死鱼脸的向自己还钱,想想都会觉得有趣。 随后,见识到一番异族风情后,并没有留下啥风流债,李郎君就两袖空空地离开了墟市,不留下一片云彩。 此时,繁华的番禺城,外客云集,商船来往不断,波斯歌姬,昆仑奴,高丽奴,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但能够紧临皇城的,却没有几个。 其中,一处宅院极其庞大,富丽堂皇之下,甚至将储君卫王府都比了下去,逾越太多。 但路过的行人及贵人们,却没有敢多嘴一句,甚至连皇帝本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积极地帮其添砖加瓦,造就地更加庞大华丽。 用皇帝本人的话来说:“林内相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其为王之心,日月可鉴,些许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对此,林延遇坦然受之,大大方方的住了下来,享受着可比肩皇宫的奢华。 因为,他绝对有资格。 在高祖刘岩时期,他就权威显著,扶持刘晟继位,被封甘泉宫使,促使其诛杀诸弟,为卫王继位铺路。 可以说,皇帝对他言听计从,朝野上下遍是党羽,门下的臣将士不计其数,其权势甚至超越了皇帝。 但,此刻,林府中一片肃穆,大门前,皇帝的马车早已经停留了许久,其他大大小小装载有礼物的马车,难以计量,甚至造成了整个街的堵塞。 林延遇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脸颊深凹,皮肤松弛,瞪着眼珠,整个气喘吁吁地,面对眼前的皇帝,他竭力地说着话: “陛下,老臣自高祖始,就服侍皇家,如今,却再也难以为继了!” “快别这样说,朕要是没有你,哪能坐稳皇位啊!”皇帝刘晟此时也是一副疾病缠身的模样,身形瘦弱,脸色蜡黄,眼瞅着也是时日无多的模样。 “人之将死,回往一身,我自觉并无其他焦虑,唯独放不下陛下及卫王。” “满朝的武百官,表面锦绣,但心中满是草莽私欲,只有利用陛下的权力,满足自己的私欲。 只有我等身体残缺之人,无家室拖累,一心为王,别无他想。” “陛下及卫王今后,切不可轻信那些,切记切记,咳咳咳!”说到这,林延遇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内相,您若走后,宫中诸事该如何是好?那些臣武将肯定按耐不住,篡权夺利。” 年不过十六的卫王,此时一脸的稚嫩与焦急,从小与宦官为伴的他,突然要失去了重要的倚靠,他心中瞬间空落落的。 “卫王说的不错,朝廷除了你,我想,并无他人能够顺应朕心。”一旁的皇帝不以为意,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臣举荐一人,内给事龚澄枢可以胜任,此人乃高祖时人,能力出众,现为内给事,对皇家可谓是忠心耿耿,皇宫中难以找出二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林延遇举荐道。 “卫王殿下可亲之信之!” 第二十八章后备计划 “老爷为何如此急躁?喝杯茶,冷静些许!” 相隔不远的龚府,龚澄枢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不断地来回走动着,额头与脖颈处,已经布满了细汗。 “唉,先生有所不知啊!”望着这个以计谋为名的幕客,龚澄枢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 “陛下与卫王齐聚林府,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且命我等回府,不得擅动,连我等内臣也不例外,只怕林内相时日无多了!” “老爷既然知道了,为何又急躁起来?能做到的,已然做到,此时却不妨喝杯茶,慢慢地等待便是。” 张先生手中举着青瓷茶杯,正不紧不慢地饮着,慢悠悠地,万事却未放在心头。 瞧着其越发紧张的面容,张先生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安慰道: “林内相时日无多,此时早已有了共识,而此刻陛下与卫王齐至林府,且赶走众人,恐怕林内相心中已有了打算。” “陛下对其深信之,若老爷被林内相举荐,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若洒家诸佛庇佑的话,定当不忘其恩,先生也定能一展胸襟!”龚澄枢紧紧地盯着他,一脸郑重地说道,神色别提多诚恳了。 “若,果真与我无缘,那我将备足百金,礼送先生归乡。” 我看你是想送我断头酒吧,张先生故作兴奋之色,心中却一片冰凉,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 “老爷无需担忧,若真是上天不佑,吾另有他法,效果不差于前者,但若是前者已成,加上此法,如虎添翼尔!” 瞧着那双吃人的目光,张先生无奈之下,抛出了底牌。 “果真?先生真是大才也,快与我说说,也好尽快谋划一二。”龚澄枢一脸的诚恳,语气急切地说道,眼眸中泛起些兴奋之色。 耳中听着这尖锐的声音,感受这强大的逼迫,张经心中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吐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虽说未到时机。 “在城西,有一个叫做樊胡子的女人,她平日里,不着红妆,偏着冠袍,行事若男子,口中常说胡言,自辩为神使,蛊惑了不少信众,甚至连那些胡商们,也拜到其门下。” “哦?可是真的,那倒着实是个奇人!”那些胡商们,一生将自己的菩萨挂在嘴边,宁死不改,而此人却能颠倒胡人,背弃其信,果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龚澄枢心中感叹道,但脸上却仍旧是疑惑,他不明白,此人与自己有何关系? “陛下时日不多,料想卫王殿下登基时,年岁不会太大,此时,面对着众多的老臣将领,以及觊觎皇位的兄弟,心中岂有安定之理?” “若此时,有人言,其真是真龙天子,又怎有不信之理?不出几日,以这巫婆的本事,卫王必倚重于她,老爷出头之日指日可待也!” 张先生说着,心中也有些没底,他怎么也想不到,哪个皇帝会那么白痴,竟然会相信这些东西,但这个是早已经安排好的词,难已更改。 虽然眼神对视着龚澄枢,但他的心思却飘远了,他也不清楚,这计策会不会被接受,毕竟太过于不可思议。 “先生真是大才啊,您是如何知晓卫王的秉性的?我也是多日的打探,花费了不少的钱财,才窥探一二的。” 龚澄枢一脸的讶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张先生竟然了解卫王的秉性。 只有那些亲信的人才知晓,卫王殿下与陛下一样,痴迷于道法之中,对于一切的神仙那是格外的看重,连出门游玩,也要看黄历。 当然,这也不怪他,主要是皇帝陛下整日神神叨叨的,喜爱研究八卦星象,自然影响到了他的儿子。 “这些,自然是平日的观察。”张先生故作神秘地说道,他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感觉,显得很有谋士的风范。 “对于此人,我已经有了一系列的安排,老爷只需接见一二即可,保证万无一失。” “那么,就拜托先生了!”龚澄枢疑惑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为今之计,只能相信你了,千万别让我失望!”瞧着这位张先生离去的背影,龚澄枢冷哼一声,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店家,给我上几份糕点,再来一壶好酒!”抬头看了下“仙来居”的牌子,张经挥了挥衣袖,在柜台前有节奏地敲了敲,最后又选了一个靠窗的包厢位置。 “客官,你点的东西齐了!”托着餐盘过来的伙计,轻轻放下之后,并没有离去,反而弯着腰,轻声道: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出了何事?竟然直接来找我。”伙计的气质瞬间变化,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些许凉意。 张经立马一哆嗦,缓了口气。 “今天林延遇估计不行了,皇帝和卫王都去探望他,龚澄枢焦虑不安,逼迫于我,无奈之下,我说出了准备的计划。” “无事,樊胡子那边,我们早就做了安排,已经万无一失,此时说出来,并不不可。”伙计低着脑袋,轻声说道。 “今后,若龚澄枢主导朝政,必然备受瞩目,你作为门客,也需要小心。 以后无需直接联络,你住的院子中,有个狗洞,你直接将纸条放入狗洞左侧的砖口中,自然有人接应于你!” “明白!”张经心中疑惑,他不清楚,为什么老大会认为龚澄枢一定会上位,在他看来,机会只有一半。 但,接受了任务,也只能服从。 “大佬命令,你继续蛰伏,等候指示,这是新的密码本。” 接手一瞧,这次竟然是一本佛经四十二章经。 大佬什么时候喜欢佛经了,难道有特别的寓意?伙计已经自行离去,包厢中只剩下他一人,以及轻轻的翻书声。 却说,林府中,疾病缠身的林延遇,正慢慢诉说着关于龚澄枢的一切: “龚澄枢好权,贪利,且刻薄,气量小,实在不值得信任。” “但,他却有一个优点,孑然一身,并无牵挂,能力虽不足,但统驭后宫倒是寻常,值得信任。” “陛下不可一味地信任他,需人牵制,如此,方为正理。” “话虽如此,等我回去后,占卜一下,再做决定吧!”皇帝陛下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近日星象不明,我需要仔细观察一番,再做决定!” 第二十九章大势滔滔 监军制度,诞生于东汉,唐代时,初袭隋制,以御史监军。 通典载:“至隋末,或以御史监军事。大唐亦然。时有其职,非常官也。开元二十年后,并以中官为之,谓之监军使。” 初期的监军,也仅是以皇帝特派员的身份常驻方镇“监视刑赏,奏察违谬”而已,既不是常设机构,也没有参与指挥军队。 玄宗开元二十年后,才开始出现以宦官监军。天宝六年,高仙芝军出讨小勃律,由宦官边令城监军。 安史之乱时,六十万大军围攻邺城的安庆绪军队,竟然没有总指挥,而是以鱼玄机为观军使,结果溃败千里。 到了南汉,对武将的防范到了极点,宦官监军则成为了日常,而且,权势已然达到了唐朝的巅峰,无所不管。 “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了!”俯视而下,瞧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吆喝的商贩,李郎君淡淡地说道。 “是啊,皇帝的心思难测,建武镇虽然无有节度使,但却日益繁荣,想来,也无碍事罢了。” 坐在其对面,是一个面净无须的中年人,伴随着李郎君的目光,随即而下,轻声笑道。 “也对,建武镇虽无节度使,但于君而言,却又是一番好景象。” “郎君所言太早,监军老爷还在,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罢了!” 刘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了笑,拿起酒盅,饮了一口。 “此言差矣,事在人为。”李嘉摇了摇头,举起酒杯,淡淡一笑,其中的寓意,令人回味无穷。 “吾自从十三岁入了宫,辗转数载,吃尽了苦头,然后跟着阿爷十年,也算过了些许舒心日子,要说无有野心,那是假话。” 刘看着眼前这个邕州城内最大的衙内,心中思量万千,来到邕州数年,这个年轻人是最让人看不懂的。 “日子虽然舒坦,但却如仆童,呼之而来,喝之而去,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有一天被赶出监军府,扔到某出山林中,被虫兽叼走。” 饮着酒,瞧着人生百态,刘不知不觉中就打开了话匣子,神情也越发的激烈。 “在宫中,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只有往上爬,才是唯一的通道,钱财虽然爱之,但权力才是唯一的护身符。” “所以,郎君,咱俩也无需在打埋伏了,直接说吧!”刘眼角闪过一丝亮光,语气似乎平淡如水。 “很好,刘先生,我最喜欢跟您这种有抱负的人打交道,因为这是两赢的局面!” 瞧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宦官,李嘉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他了,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儒雅的宦官,有化,有水平。 这种民智的人,才是最好打交道的。 似乎对于先生这个称呼很满意,刘眉角荡漾起点点笑意。 “我们李家,虽然看上去气势正盛,但,对于朝廷而言,不过是大点的蝼蚁罢了,轻轻一按,就烟消云散!” “所以,保持建武镇目前的现状,才是最适宜的,而,让一个亲近我们的监军,则是最起码得要求。” 李嘉直起身子,不再是刚才那懒散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而先生您,不仅是资历适合,人品与能力正适宜这个位置,而且,我想,如果您接任这个职位,想来监军也是乐意的。” “再加上我们李家的支持,监军一职,必是您的囊中之物。”说到这里,李嘉身体微微倾斜,话语中充满了诱惑。 “这”想着建武镇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呼风唤雨的权力,以及前所未有的尊重,刘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胸脯强烈地起伏着,目光飘忽不定。 而目视着这一切的李郎君,将身躯恢复原状,又变成了那副悠闲的模样。 结果已经注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来自内心的呼唤,而权力,则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尤其是身体残缺的人,拥有权力才算是有安全感。 对于李郎君而言,在这个陌生且熟悉的时代,金钱不过是点缀,也只有权力才会让他有些许安全感,毕竟这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时代。 “若是郎君有意的话,某愿意接受这份职责。”刘的声音很是洪亮,嘴角维持着淡淡地矜持笑容,看上去很是温和面善。 “好,咱们也算是达成君子之约,以后的建武镇拜托了。” 与这位独特的宦官喝了几杯酒后,李嘉这才告辞而去。 走出酒楼,一阵清风吹过,李郎君随即酒醒了几分,被安国搀扶着,一脸从容地登上马车,脚步中伴随些许得意。 “恩?怎么?又有什么消息?” 马车中,突兀发现,木桌上,出现了一张书信,凭借着独特的拆分技术后,点燃灯芯,表面在其晃了晃,出现了几行字。 “番禺,五月初六,林延遇逝去,龚澄枢上位,棋子已出” “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快!”看到这些,李郎君叹口气,时间的巨轮将永不停息地前行,非人力所能阻挡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年,刘晟将去世,刘鋹将继位,然后,勉强维持的朝政,将不可避免地滑落而去。” “也不知道赵匡胤此时在干什么,南征之战中军功赫赫,此时应该得意非常了,其窃国之路,已经迈开了第一步吧!看来,我也需要努力了。” 此时,北方,夺取江北十四州的后周,急忙返回大梁今河南开封,即命张永德领兵御北边,退辽军;成德节度使郭祟即郭崇威攻拔辽束城今河北河间东北。 五月,南唐国主供奉钱粮百万,慰劳撤军而去的后周大军,郭荣豪气发达,悉数赐予南征将士,数万大军无不感恩戴德。 辛卯,郭荣以太祖皇帝郭威领忠武节度使,徙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辛卯十一日,郭荣任命赵匡胤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辛卯,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之,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威吓其国。 第三十章东岳大帝 时至六月,邕州城又成了一片泥泞之地,灰蒙蒙的天空中,散发着别样的味道,空气是湿的,大地湿的,连人都是湿的。 昨晚下了场暴雨,温度一瞬间降了十几度,雨打风吹之处,遍是狼藉。 刚出了门,李嘉就瞧到了这灰蒙蒙的天色,已经那种混合着泥巴和青草的别样味道,风吹芭蕉,花草伏地,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大门前的两座狮子,不知何时染上了泥巴,威严大失,李郎君心思沉重。 “派人将门前清扫一下,如此乱象,成何体统?” “郎君说得极是,你们愣着干嘛,快去清扫一遍,若是来了客人,那不就没了体面?”安国跟在李郎君后面,随声附和着,呵斥道。 “不过,郎君,这下雨天,正潮着呢,若是落了雨水,着了寒风,那可就不好了。”安国瞧着预备而行的马车,做着最后的挣扎。 虽说身上已经披了一件披风,但李郎君依旧能感受到那别样的凉意,但,空气太过于潮湿,闷得又有点热。 “不了,我与徐道长定了时间,可不能迟到!”想了想,李嘉随口说道。 “是,郎君,晚饭可要食用什么?”安国搀扶着郎君上了马车,笑着问道。 “添条酸菜鱼吧!顺便烤点牛肉,中午这一趟,我恐怕得食之无味了。” 思虑片刻,李嘉扯了扯漏风的衣物,对于这个老天爷吐槽着,屁股刚坐下,随即,他脑海里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掀开窗帘,对着安国说道: “老天爷不知怎的,热了数日,今个又寒了,估摸着也要数天,想来那些衣不蔽体的乞丐们日子难熬,府里派些人去,施点热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郎君就是心善,这天是要寒上几日,这些乞儿缺衣少食的,的确难熬!”安国奉承着,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李郎君才坐着马车,碾压着路面的积水,匆匆而去。 “听到没有?派人去施粥吧!城东城西各派些人去,要稠密些,昨天府里剩下的菜食,也带过去,不能浪费了。” 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安国叹了口气,瞧着依旧呆头楞脑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地呵斥道。 郎君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于心善,那些贱民有啥好的,值得事事关心?贱民就是贱民,除了收获些许名声,又能得到什么? 每年投到这无底洞,就不下千贯,真不知晓,郎君想的什么。 坐在这马车上,透过缝隙,瞧着路边那横倒西歪的乞儿,以及流浪汉,路人匆匆而过,斜眼都不看二下,其中,有说不出的堵心。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一个小小的暴雨,就将繁华的邕州城打得原形毕露,努力再多,装点再多,也改不了它的本性!” 叹了口气,穿越者心中荡漾起别样的心思,所谓的改变,哪怕用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改变自己身边的些许人。 而书本中所论述的蝴蝶效应,在滔滔大势面前,犹如螳臂当车,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邕州城不大,住户也不过是三千余户,万余人,城东是高地,住着富贵人家,城西是洼地,住得是底层,水涝之灾常有。 而,李嘉的马车,就是从东往西,去往那残破且狭窄的底层平民。 与稀稀落落的城东不同,满是积水的城西,早就醒来,大部分人都将力所能及地积水清理干净,然后为一日之食,而匆匆忙忙地上路。 所以,李郎君看到的,就是一个热闹且拥挤的城西,马车的到来,掀起了一层浪花。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城西中央的一处道馆中,位置很偏僻,选址也很巧妙,既不偏僻,又不繁华,周边又没有多少建筑,很是醒目。 等到他的马车到来的时候,道馆门前,已经排满了队伍,或女或男的,大多衣服破旧,面黄肌瘦。 人虽然多,并没有人维持秩序,但却保持的很安静,毫无声息。 “郎君,到了” 下了马车,瞧着这泥泞的地面,嘴巴嘀咕了两声,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中,李郎君快步向前而去,对着大厅中,那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而去。 “孩子是着凉了,按着这方子,去抓几回药,三四天就能好了。” 等李嘉到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清瘦的道士,正捏着胡子,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望闻问切,时不时地晃晃脑袋,颇有一副神医的模样。 “徐道长”李嘉淡淡地一笑,轻轻的问候道。 “李郎君来了,恕贫道不能远迎!”微微欠了欠身子,徐道士面容不变,仍旧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病人,似乎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李嘉不以为意,从随从手中,拿出了食盒,将自己的零嘴,散给那些看病的小家伙们。 可口的食物,一下子就让空气变得活泼起来,孩子们虽然身着旧衣,但却笑得很开心。 终于,等了半个时辰,队伍终于散尽,而李嘉,也与徐道长见了面。 “道长别来无恙啊!数月不见,道长依旧古道热心啊!” “郎君客气了,不知此来所谓何事?”徐道士一副欠揍的表情,态度很是敷衍。 即使如此,但李嘉依旧忍了下来,谁叫人家有本事呢?之前他能够治疗血吸虫病,自己得知鸦胆子方子是一回事,实验出来,真正的形成药方又成了另一回事。 毕竟,鸦胆子带着些许毒性。 “道观中供奉的是?”李嘉并不接话,反而瞧着眼前这副陌生的帝王画像,头戴紫金冠类似于玉皇大帝一样的帽子,手拿笏板,身穿黄色龙袍服装,上面绘制有龙腾七彩云潮水等图案,威风凛凛,居高临下。 “此乃天齐王。”徐道士无奈地说道。 “恩?”李嘉一脸的懵逼,这位神仙,怎么一点也为曾耳闻。 “泰山之主、东岳之神,主生死、寿夭、贵贱,掌籍幽冥、权涉拔罪解冤、通天达地保国佑民。” “历代天子尊之厚之,前唐时,已加封为天齐王。” 这样一说,李嘉立马明白了,原来是这是道教中掌管阴曹地府的东岳大帝,此时只是被加封为天齐王罢了,难怪看着那么熟悉。 第三十一章观中细谈 东岳大帝是后来宋朝加的封号,此时依旧为天齐王。 “通天达地吗?”李嘉思量了片刻,感慨道。 “如此大能的一位仙君,竟然在人世间默默无闻,真是太可惜了!” “李郎君此言,太过矣!”徐道士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 “天齐王在中原赫赫有名,但岭南荒僻,闻名之人自然不多,但只要我等努力,众生自然会归服,何愁他人不去信奉?” “况且,吾等与那些强迫他们信仰的教派不同,信我者,才得道缘!这是上天的缘分!” “那,为何兴王府的天齐王,近几年却越发的少了起来?”李郎君面对这义正言辞的话语,毫不在意,反而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座位于邕州的道观,不过两年,却有庙产三千亩良田,这就是渡有缘人?” “如若,我所料不假的话,岭南大地,已经只剩下不到此地三所天齐王的道观了吧!而,邕州这所,就是从兴王府迁徙过来的。” “这,这”闻得此言,徐道士一下子就噎住了,脸上涨红,“那些佛门及其他海外教派,不过是亲近那些达官贵人,暗地里用阴谋诡计,我等道门不屑于用此等卑鄙手段。” “泰神观远离泰山,齐鲁大地,自然天齐王的名号不太响亮!” 李嘉脸上突兀地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而你们,却一味的宣称阴曹地府,受死堕难,自然惹得贵人们不喜,而百姓也被这种死亡的可怕而震慑,轻易不敢前来。” 直视着这位仙气飘飘的道长,李嘉的话,直抵其内心深处。 “一味的依靠医术,又能撑得了几日?哪个教派不想自己的教义被广泛接受?道长心中,自然也是如此吧!” “郎君此次前来,到底有个指教!”徐道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面带愠色,冷冷地说道,似乎说的话,都带着冷气,温度都降了几度。 “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感谢道长之前提炼出鸦胆子的配药,让嘉在岭南各地名声大噪!” “不用太过客气,要不是郎君献出鸦胆子的方子,贫道还真的想不出有何办法可以医治吾徒的病情,贫道应该感谢郎君才是!” 徐道长此时脸色才缓了下来,显然,他想起这位郎君的救命之恩。 “至于,那些附于表面的配药,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无论如何,李嘉能有今日之名声,道长功不可没!”李嘉哪里当真,继续说夸赞道。 “前来道观,二来,也想与贵派合作,让我们一起双赢!”李嘉面带和煦的微笑,抑扬顿挫地说道,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若得到我们李家的支持,在整个建武镇中,你们不说发扬光大,畅通无阻还是有的,佛教,拜火教,番教西藏,乃至于绿教,都不会难为你们!” “建武镇很大,数州之地,发扬贵派教义,想来是适合的,再不济,也能存活下去,不至于频繁的迁徙。” 足足沉默了半刻钟,在李嘉的期待中,徐道长默默地转过身去,对着一旁道童嘀咕了几声,这才快速地离去。 “郎君请跟我来,面见真人时,需要净面!”小道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留着哪吒包,连忙走了过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好的,小道长!”李郎君一本正经的说道。 “郎君,我不是道长,我是道童!”小道童脸色通红地纠正道。 “好的,小道长!” “我不是道长” “知道了,小道长!” “我真不是” 等到道童将李郎君引到密室的时候,小道童已经眼圈发红,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明月,怎么了?”徐道长见到自家的徒弟这番模样,诧异道。 “没什么,师傅!”小道童撅着嘴,脆生生的说道,最后还瞪了李郎君一眼。 李郎君摸了摸鼻子,对于徐道长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正了正衣冠,对着眼前这位花白胡须的老道士,一本正经了地作了揖: “邕州李嘉,拜见老仙师” “李郎君客气了,贫道不过是离家数十年的糟老头子罢了,当不得仙师的称号,这是会折寿的,这几百年间,也无人当得!” 老道长发须皆白,脸颊清瘦,宽松的黑白色的道袍随意地穿着,就坐在蒲团上,背后摆放了一张三清图,端是仙风道骨,卖相十足。 “老道离家数十载,一生别无他求,只想让岱宗一脉传承而去,但,事与愿违,岭南虽无齐地的战乱,而教派之争,却有更激烈几分,我等无以立足,只能来到建武镇苟延残喘一番!” 老道长一脸的唏嘘,神色很是落寞。 “离开齐地近四十载,故乡已经回不去了,平生所愿,不过是岱宗一脉在岭南的传承!” “而未知郎君,又有何见教!” “道长,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让贵我俩方双赢罢了!”李郎君朗声说道。 随即,李嘉仔细解释,就是想要利用岱宗派在道教中的人脉,来打听消息,以及对于将士的治病,和精神开导。 而李家,则为岱宗一派提供庇护,使其在建武镇中顺利发展。 “我等岱宗派人数虽少,但道友却遍及天下,接触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打探些许消息,自然是极为便利的。” 老道长对于前面的要求不置可否,这等小事自然简单,反而对后一件,产生了疑虑。 “而,郎君所言的,前往军队之中,兵者,凶事也,擅自前往,恐怕会影响到我等的修行,沾染那些业力。” 听到这,李嘉仿佛感觉自己没穿越历史,而来到了一个修仙地界,修行业力都出现了,太夸张了吧! “老道长误会了,由于春夏虎豹盛行,我招募了一些庄丁,专门对付它们,但人力太或许浅薄,伤者自然不计其数,而贵派人人皆会些许医术,我自然希望能那些护家保境的庄丁们,伤后得治!” “无量天尊,郎君心善,且又是护家安民,我等又怎会拒绝?”似乎感觉那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老道士很是难受。 “况且,老道长有所不知,那些与虎豹搏斗之人,自然生死边缘挣扎,贵派何愁无人受之?” 第三十二章夏日避暑 六月,天气正热,邕州的太阳,仿佛是吃错了药,不要命的挥散着热量,整个大地,犹如是个蒸笼,热气腾腾。 李府,一处造于水池之上的竹屋中,正摆满了冰盆,数个丫鬟位于冰盆之后,用扇子轻轻摇动着,一瞬间,凉起布满了整个小屋。 “嗤”李嘉瞧着眼前这个草莓杂拌而成的碎冰,用勺子狠狠地舀了一大勺,送入了嘴里。 一瞬间,牙齿,喉咙,嘴唇,都被冰镇了,身体也同时在这一瞬间,丧失了控制,大脑中只有一个词舒服。 李嘉感觉,自己的毛孔中,似乎都在发出舒服的字眼,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 这些碎冰,其实就是李嘉利用硝石吸热的知识,在木盒中装水,扔入硝石,再将木盒放入水池中,不断地向木盒仍硝石吸热,不断持续,就弄出来大量的冰石。 而在这之前呢?岭南不过是利用偶尔的极寒天气,储存些许冰块,而那些达官贵人们,则无奈从北方船运而来,储存过夏。 亦或者修建避暑庄园,躲避这炎热的酷暑。 “大哥儿,你这法子确实不错,今年咱府上可算是过了一个舒畅的夏日了!” 久不出现的李老爷,穿着单衣,坐在塌上,吃着难得的冰碎,整个人舒服地快要起飞了,一个劲地称赞着。 “咱小时,这天气早就耐不住性子,去那河里游上一番,但,现在老了,下得去,就上不咯!” 似乎碎冰难为牙齿,他又将一旁的西瓜狠狠地咬上一口,日子别提多畅意了。 闻言,李嘉脸上的笑意退去,口中有话,却说不出口。 “阿耶,这西瓜确实解暑,那群胡商们将这东西带来,也算是做了好事!” 唐时从西域传来的西瓜,真正的到达内地,还是要到五代和宋,阿拉伯商人从非洲带来,海上丝绸之路的丰富成果之一。 这也是古代诗词“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的由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就是把西瓜和李子放到冷水泡凉了后再吃。于是,中国成语就有了“浮瓜沉李”。 “是啊,大哥儿却是有本事,若是往日,咱这一家子可得去那荒山野岭,蚊虫野兽也是极多,二哥儿可受不了!” 侯惠娘一脸溺爱地看了一眼正埋头于西瓜中的儿子,语气中颇为感慨。 夏日的岭南,瘴气升腾,暑热难耐,因此夭折的孩童,不知凡几,就连那些富贵人家也不例外,这也是岭南人口稀少的原因所在吧。 “来,尝尝这个李子,这可是在山泉中浸泡了许久,味道鲜美至极。” 对此,李嘉笑了笑,表示对于这种赞美,已经习惯了,他从一旁的竹篮中,拿出一把李子,堂而皇之地放在距离自己两个身位的侯丽娘身边,柔声说道。 “多谢郎君!”侯丽娘大庭广众之下,哪里受得了这些,缩着脖子,红着脸蚊声说道。 “来,孩子给我!”李郎君突兀地站起身,将侯丽娘怀中的小家伙抱起,宛若一个慈父一般,小心翼翼地抱着。 小家伙胖乎乎的,一看就伙食很好,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嗅了嗅,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格外的乖巧。 见此,李嘉笑了笑,这样的孩子才是最可爱的。 “来,小家伙,你看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李郎君将其慢慢地放在一旁的摇篮中,而摇篮中,正是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撅着嘴唇的李府的大姐儿李薇儿。 “真是,,郎君真是有童趣”被李郎君的动作吓了一跳,侯丽娘拍了拍高耸的胸脯,抱怨着。 不料,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心中惊诧。 整个李府,哪个敢对郎君这样说话?难道,此人果真与郎君有关联? 不止是侯惠娘,就连那些服侍的丫鬟仆人,脑海中抑制不住地猜想着,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尊敬。 “薇儿,你看,又有一个玩伴了哦!”李郎君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将目光聚集在小小的摇篮之中。 宽敞的摇篮,容下两个找人很轻松,质量也很有保障,两个小家伙并排而躺,看上去极为舒服。 “呀呀呀”大姐儿却毫不领情,对于自己独霸摇篮局面被打破,她心中不满,生气叫唤几声,不断地挥舞着手脚。 “薇儿,有一个弟弟陪着玩,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李嘉以为大姐儿是高兴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小脸,揉搓了一下。 “哇呀呀呀”连续叫唤了数声,但李郎君却置若罔闻,大姐儿越发的恼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唇撅的老高,她真的生气了,她决定维护自己一人独占的局面,保护自己的领地。 只见,小人儿挥舞起自己的爪子,对着旁边的家伙,狠狠地抓去,但可惜,指甲早已经被修理干净,对面的胳膊,只有几道红印。 而那个家伙,正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凉爽,呼呼大睡起来。 “呀呀呀,呀呀呀”大姐儿分外不满起来,叫唤着,想提醒李郎君。 但,李嘉正吃着冷饮,与家中谈笑着邕州的趣事,难得放松一回。 “姐儿,怎么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正一脸迷茫地闻着,她也不清楚,大姐儿今天为啥反常。 瞎叫唤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动静,小人儿真累了,也放弃了,在这舒适的木屋中,缓缓睡去。 而这一边,一直在训练的飞虎都和飞龙都,此时却依旧顶着炎炎夏日,刻苦的训练着。 当然,此训练非彼训练。 一个又一个的草棚,搭建在丛林中,虫兽早已驱逐,数百人以队为棚,待在一起,正在席地而坐,正摇晃着脑袋,背着古诗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一个个糙汉子,正伸着脖子,使劲地念着,哪怕不会背,但依旧跟着声音,不断地重复着。 而此时,屹立在他们前方的,只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戒尺,傲然而立,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群人,群发现有不认真的,就是一戒尺。 那戒尺,却是铁板的。 “真是该死!”瞧着那牛鼻子道士认真的模样,手中的红肿,简直让他心烧火燎,这样的痛楚,比那板子难受多。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的。 我只是想混口饭吃,为甚那么难啊!黄勇心中呐喊着。 第三十三章飞龙军成 “黄勇,怎么,你还有疑问吗?” 道士虽然披着道袍,但却鼓起肌肉,虎背熊腰,胜似一个将军。 “张道长,俺实在弄不明白,咱们是给郎君捉拿虎豹的,为甚还要认识字?这简直比捉大虫还要,还要,别扭。” 冒着被呵斥的危险,黄勇义愤填膺,问出了一句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一瞬间,心里舒服了太多。 “是呀,是呀,为啥子要认字?” “老子是来当兵的,不是来考进士的!” “天天背古诗,我都快吐了!” 一瞬间,数不清的抱怨铺天盖地而来,似乎将那个道士给淹没了,其目视前方,毫无表情,一点声响也无有。 发泄完愤怒后,瞧着道士那木然的表情,黄勇这时心中涌现出一波不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在我临来之前,我也曾问过李郎君,一群庄丁,哪里需要识字,我等道家,治病救人还是最合适的。” 在众人的焦虑中,道士终于开口说话。 “但,李郎君却言,这群人都是可以徒手杀虎的汉子,若一味地强逞武力,不知什么是忠孝,及道义,那么,募集他们而来,不再是救民,反而是害民了。” “刚捕杀恶虎,可不能转眼却放出一群饿狼!”道士淡淡地说道,语气中不知不觉中,带来些许敬佩的色彩。 虽然对于这位李郎君有些意见,但不得不佩服,他说的话,是那么有道理。 岱宗一派,不就是因为兵乱而南下的吗?只有让那群骄兵悍将知道荣耻,才能改变他们,减少兵灾。 “这,就是让你们识字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番话,黄勇不由得一愣,虽然不知道这些话的真正的含义,但却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令人折服。 有学问的人,总是那么的令人佩服,黄勇心中默默的想着,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这时,一群胳膊上绑着黄带子,手里拿着鞭子木棍等东西的士兵,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道。 “来人,将这群目无军法,违纪乱上的家伙抓起来,每人赏十军棍!”领头一人,国字脸,浓眉厚唇,古板就是他的代名词。 “是”其身后,十来名宪兵,拿起木棍,就招呼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饶命啊,饶命,我们只是开玩笑啊!” “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 在一阵哭爹喊娘的哀嚎声中,宪兵队长周正,露出一副严肃的目光。 “道长,这群家伙,就是皮厚实,您无需对他们解释什么。”周正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杀气。 “你们就是皮痒了,都给老子小心点!!” 凶神恶煞的丢下一番话后,整个木棚,这才安生些,那群鼻青脸肿的家伙们才认真学习起来。 “以德服人,看来我的水平未曾达到啊!”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失声笑道。 “诸位,大家若想不再被挨打,还是先背古诗词吧!” 第二天,拖着沉重的步伐,忍着身体上的痛楚,黄勇随着大部队而前行。 身上背着武器干粮,他有些纳闷,这次好像跟上次一样,是拉练,需要跑上数里地,不过,前两天不是已经练过了吗?当时可把我累坏了。 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脚底磨了几个水泡,目的地依旧不见影子。 啃食着自己的干粮,感受着嘴巴的干巴巴的味道,黄勇此时蹲着,他感觉自己的胃都在反抗,这味道实在太难吃了。 若不是一旁有宪兵队招呼着,他早就去打只兔子尝尝鲜,何必受这份罪。 “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声感叹,黄勇嚼了嚼口中的干粮,问道: “你小子也是当过两年兵了,咋这副模样,这才走几里路,就成这样?” 他这一伙,有一个从楚地跑来的老兵,年纪却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经当了三年兵了,此时却吃着干粮,瞧着四周,嘴巴呢喃个不停,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扭过头,对着黄勇,自己的伙长,急切地说道: “伙长,你发现了没,咱们今天赶了多少里路?” “从晨起到午食,差不多快二十里了!”黄勇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可,您再瞧瞧四周,咱们已经走了三天了,一伙人,一个未少,队正那里也是,五十人不缺一个!” “这要是在武平镇中武平节度使周行逢,掌控湖南,早已经散了大半了!” “也许,这是那群宪兵队的能力,他们一路上可是催促个不停,掉队了,就是一鞭子,兄弟们谁受得了!” 黄勇心中却想不到那么多,反而对宪兵队不近人情的方法嗤之以鼻。 “这几日,每天行进六七十里地,小的来自武平军,也算是见识多了,无论是唐军,还是传说中的中原禁军,也没几个能达到这种程度。” “你是说,咱们比那中原的劳甚子禁军厉害,郎君口中的那个天天打仗的那个?”黄勇吃惊道。 “这,我倒不清楚,想来肯定是不远了!” 连起来,五百人的飞龙都,好似被折磨一般,每天持续不断地赶路,除了吃饭睡觉,甚至夸张到每天行走了七十里地,超越了当时任何一个军队,且未走失一人。 走了约莫五天,行了近三百里路,一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累死老子了!”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咸咸的海风,李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显然,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此次行了三百里路,军中未遗一人,哪怕是史书上,也难有如此之事!”张维卿望着波浪起伏的海面,感受着脸上的凉意,兴奋地说道。 “都头,经此五天,飞龙都可算是真正的成军了,兄弟们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张兄弟,你说的对,郎君让咱们有几百里路到钦州来,不就是让咱经过一番苦练成军吗?” 李威黝黑的脸上也满是感慨,徒步数百里急行军,哪怕在郎君口中的故事里,也是难得一见的。 不过,他想不明白,为啥要来海边,来钦州呢? 第三十四章钦州事务 钦州一带,广西东南部,都是乌武蛮的天下,也是广西汉化最好的地区,民风彪悍,宁氏一直是其酋帅。 “乌武僚,地多瘴毒,中者不能饮药,故自凿齿有宁氏世为南平渠帅。” 乌武蛮十分彪悍,中毒后,喝不下药水,就直接凿开牙齿灌下去,所以乌武蛮的特点就是缺齿。 公元六至七世纪,即陈、隋、唐三朝,在珠江流域中部,崛起冯、陈、宁三大家族。 这三大家族有着共同的特点:都是来自中原的汉族移民,后来都融合到当地土著民族而成为其首领。 开化的宁氏,出过岭南土著中的第一位进士宁俤。 但,正因为宁氏势力太过于雄厚,且目中无人,武则天时期时,一个叫韦玄贞的官员被罢黜到岭南钦州。 “当时,宁氏宁承基,欺男霸女,韦玄贞不久病死,其竟然想逼婚韦家娘子,杀崔氏及其四子,两女侥幸逃脱,其后,中宗皇帝复位,宁氏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钦州城,一处茶馆内,李郎君习惯性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几个糕点,几盘小菜,一壶深井浸染多时的酒水,叫了一个茶博士,喝了起来。 “郎君,你可不知晓,那韦玄贞可是中宗皇帝的岳丈,韦皇后吹着枕头风呢,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刚复位不久,就派出广州都督周仁轨,足足领了两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您也能想到,这可是朝廷的两万大军,而宁氏自身又多雄厚。” “但,得罪了朝廷,又哪有好果子吃,哪怕宁承基逃到了海上,也被追杀回来,人头就放在韦家人墓前祭奠。” 茶博士留着长须,气宇轩昂,模样倒是周正,他口若悬河的说着,不止是李嘉,周边的人也听着起劲,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说了半天,他有些口渴了,巴望着那冰凉得酒水,喉咙不住地吞咽着。 “来,解解渴,慢慢说!”李嘉失笑了一声,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多些郎君!”茶博士感受着那冰凉的感觉,一饮而尽,吧唧吧唧嘴,感慨道:“这时日,郎君这杯凉酒,可救了我的命咯!” “这宁氏,乌武蛮,我不说大家也清楚,那可是敢凿齿喝药的蛮人,生猛的很,朝廷大军虽然将宁氏杀了个干净,但自身却也损失惨重。” “不过,走了宁氏,黄洞蛮的黄氏又占据了乌武蛮的地方,席卷十数州,因为董昌龄董经略父子,才得以平息。咱这钦州城,也不知遭受了多少灭城之罪,也不只是何时为止,可悲可叹啊!” 茶博士的一番感叹,令在坐各人不胜唏嘘,家乡如此兵灾累累,其间又怎能生起兴致。 对于董昌龄,李嘉还有些印象,这是唐宪宗时期的邕管领略使,也就是建武镇节度使前身,平定了黄洞蛮之乱,大豪白居易,曾经还写过一篇散董昌龄可许州长史制。 “茶博士,咱钦州,最大的船厂可哪个?”看着眼前的茶博士,李嘉轻声问道。 所谓的茶博士,指的是茶馆里煎茶的使役,因为他们煮茶功夫了得,各酒楼纷纷邀请,他们游走在各大人群聚集地,自然见多识广,口才了得。 一般而言,初来陌生之地,找寻他们,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郎君想要出海?”茶博士眼睛瞬间一亮,连忙走近几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下来。 “郎君真是慧眼如珠,咱张巧嘴,可是最消息灵通的,您若是想出海,无论是订船,修葺,募工,采购,以及贩卖,咱都可以帮你找人,一条龙,最是便捷。” “不,我只想知道,哪座船厂最好,直接买下来便是,我初来乍到,可了解的不深!”说着,李嘉深深地看了其一眼,咬着字眼说道。 “毕竟,这是大生意,如果因为不满意就乱杀人,那可有些不好了!” “您老言重了!”茶博士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苦苦思考着,怎样为这位大爷,找到一个称心满意的船厂。 “您也是知道,咱钦州,可是建武镇最为繁华的所在,无论是去兴王府,还是售卖东西给那些胡商,钦州是饶不开的。” 说了一圈别的,茶博士终于理清楚了思路,这才细声说道: “钦州的船厂,大都是造木兰舟可载百余人及藤州的,只有三座船厂,才可造远洋海船,即从中原传过来的沙船。” “沙船?钦州可以造沙船?”李嘉有些吃惊了,这在当时可是相当先进的技术,偏僻的钦州竟然有这样的技术,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一种遇沙不易搁浅的大型平底帆船,故得名,广泛用于内河及沿海地带,被誉为中国四大优秀船只,后世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大部分借鉴于它。 而水密隔舱,就是其重要的法宝。 “当然,钦州只有黄氏船厂,福来船厂,以及盛兴船厂,三家规模最大,都可以造千料大船排水五百吨。” “而黄氏船厂,则是黄家人的,郎君您也知道,难以售卖;福来船厂名为赵家,实质为钱刺史所有;只有盛兴王家,番禺人氏,大海商,钦州的船厂主要是为其家船队修葺用的,但依旧实力雄厚。” 三家都是难啃的骨头啊! 仍给其一块银豆之后,李嘉就离开茶楼,眉毛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离开了邕州,自己行事就不方便了。 “派人去查查,看他说的对不对,如若是真的,那么咱可得改变策略了!” 李嘉随口吩咐,一旁的管事连忙应下。 李家作为大豪绅,在钦州虽然没有多少地产,但却置办了不少产业,毕竟是海港城市,商业繁荣不少。 “李信的飞虎都到了吗?” “应该未曾抵达,若到了,早就有消息传来!”李威瓮里瓮气的说道,离开了自己家的地盘,他还真有些拘谨起来。 “嘿嘿,咱飞龙都可都是步行,比他们六条腿的可快多了。” “道路难行,瘴气遍地,希望飞虎顺利抵达!” 想到这里,李嘉心头揪了起来,这可是上百匹马,以及数百头骡子,精贵的很,损失一头,他可得心疼死。 第三十五章道路重重 六月的岭南,瘴气丛生,白日中,那密密麻麻的森林,仿佛是拥有了眼睛,对于那些误入的动物,伺机而食。 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笼罩着,哪怕行走在官道上,也会突如其来的迷路,然后掉下人的陷阱,或者泥潭,亦或者被毒虫叮咬。 而,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这些有型的东西还是可以预防的,而那些无形的东西,却是难以琢磨的,令人害怕的。 比如,谈之色变的瘴气。 瘴气,是古代壮族地区的常见病,广西素有“瘴乡”之称,正如桂海虞衡志所说:“瘴,两广惟桂林无之,自是而南,皆瘴乡矣” 有的瘴气是蚊子聚集的黑瘴气,然而大部分,则是动物尸体腐烂,气温升高后的有毒气体。 所以,李信等人,虽然骑马带骡的,但都带着特有的湿布,捂住人马的口鼻,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哪怕生活在岭南数十年,但对瘴气依旧畏之如虎。 “他老子的,怎么还没到钦州!” 多日的行走,李信哪怕再好的脾气,也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邕州与钦州相隔不过三百来里,但他们却走整整八天,每天不过三十多里。 要知道,他们可是骑着马和骡子啊! 而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走的与李威又是一条不同的路,更加的曲折。 “勇士,跟着我走,不出三天,就能到钦州了!” 为了更安全,李信特别请了一个僚人向导。 向导年龄不过二十来岁,短发纹身,皮肤黝黑,浑身只是裹了一件麻布,甚是清凉,背着弓箭,手中却时刻拿着一把刀,眼眸中时刻保持警惕。 “你们为什么不走水路呢?骡马一起的,在路上很麻烦!”年轻的向导疑惑道。 从邕州至钦州,一般而言,走左溪过峦州,至横州,然后再通过钦江,到达钦州,虽然有些麻烦,但却省时省力。 但,他们这四百人,百匹马,数百头骡子,那么大的目标,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又如何解释? “好好带你的路,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好多人死于话多吗?”李信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 “前面那是哪里?” 突然,李信眼中就出现了一道山路,两边都是树林,道路很窄,只能容下一人行走,对于兵家而言,是个很好的埋伏所在。 在这一瞬间,李信仿佛嗅到了血腥味! “那是乱石林,布满了乱石,不远处,有一个山寨,这里有一伙结棚为贼,不知多少人都死在这里!” 年轻的向导狠狠地盯着这片乱石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小子,这是你带我走这条路的原因吧!” 李信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其竟然也没反抗。 “勇士,这是我的错,但这条路的确是同样钦州的路,且很荒僻,所以小行商很多。 而我的阿爸就是死在这棚贼手里,你们都是勇士,该不会是怕了吧!” “不要对我用激将法,老子读的书,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年轻人,你最好找个我不杀你的理由,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李信冷冷地威胁道,目光则四处张望,此时所有人已经下了马,正围成一团,警惕着。 “我,我了解这群山棚的实力,可以带你轻易地杀死他们!”年轻人急切地说道。 “不行,没有你,我们依旧可以杀死他们,不过是更麻烦一些罢了,而我们此时,还怕麻烦吗?”李信冷酷地笑道,“再见了,十八年后,你依旧是条勇士!我们会帮你杀死那群棚贼的。” “不,停下,我是医师,我能治疗瘴气”感受到那份杀气,年轻惊慌失措。 “恩?你不会是骗我吧?那就不是死就可以解决的。”李信怀疑道。 “不会不会,我阿爸就是医师,我也是,我家是祖传医师,所以,我们洞里人中了瘴气,都是我救回来的。” “很好,饶你一命!”李信抽回刀子,淡淡地说道,“接下来,我可保护不了你。” 很快,前方就跑出一群强盗,各个手里拿着大刀长矛,甚至还有的拿着木枪,人数不过三十余人,而令李信关注的,不过是那七八个背着弓箭的家伙罢了。 而身着铠甲的,却无一个,基本上都是半露着,耷拉个麻布就算不错了。 “你们小心点,注意那些暗箭!”李信低声吩咐道,目视着眼前这群棚贼,他眼眸中满是兴奋的神色。 自从剿杀邕州附近的棚贼以来,已经是数月未有杀戮了,憋得他还真有点难受。 那些飞虎都的老人,自然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迎接这场轻而易举的战斗。 而那些刚加入不过几个月的新人,虽然也是有本事的,但却不免有些胆气不足,脸色发白。 “大哥,您看,怎么那么多人?” “撤,快撤,碰到硬家伙了!”眼瞅着那群明晃晃的快刀,贼老大瞬间胆气丧失,表情都扭曲了,转身就跑。 “跑,快跑啊!” “大哥跑了,我们也跑吧!” “娘的,老子想吃肉了!” 一群山贼还未与他们撞面,就在百步外,快速逃离,让李信等人一脸的疑惑。 “都头,这,我们算是胜了吧!” “去,给我杀,我们四条腿,还跑不过两天腿的?让那些新兄弟见见血!” 李信眼睛一眯,翻身上马,举起弯刀,大声喊道。 于是,一场追歼战,就开始了。 “都头,那个首领跑了,其他人都杀了,是埋,还是烧?” “埋了吧!”李信看着眼前的这堆破烂,心情有些不爽,布匹,木头,陶罐,乃至于大量的兽皮和铅钱,唯独铜钱及白银很少。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太多了,杀人不埋,容易惹出瘴气,烧了,那么多山林不久毁了!” “人死为大,埋了吧!把值钱的东西都挑出来,其余的与他们陪葬吧!谁叫我是个仁慈的人呢?”李信无奈地说道。 一旁的年轻向导,嘴角无奈地扯了扯,你要是仁慈,这天底下就都是好人了。 “对了,这处山寨留着,以后咱派点人过来,守着,打劫啥的就不干了,专门收过路费,也算是开源了!” 第三十六章钦州张府 “老大,咱的家没了!” 急轰轰地骑着寨子里唯一一头驴,黄大头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催赶着。 而他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人,又瘦有高,双腿修长,挤着大眼睛,焦急地说道。 “唉,咱家真的没了!”眼瞅着后面再无追兵了,黄大头这才拍了拍自己的大头,灰心丧气的模样。 “这群凶人,忒也过分了,咱又没惹过他们,怎地将我家给占了呢?” “老大,咱怎么办?总不能回部落吧,咱们可是被赶出来的!”大长腿则呆呆地盯着黄大头,丧气地说道。 “咱肚子都饿着呢,以后可咋办啊!” “怕甚,这地方那么大,咱还怕甚的?”手中握着弓箭,黄大头拍了拍胸脯,直声说道:“咱有朋友在钦州镇军里过活,长腿,咱俩一起去参军去,混口饭吃!” “你跑得快,咱又骑着驴,用不了几天,就能到钦州,跟着老大我,肯定吃饱肚子!” 黄大头自究,虽然自己胆子小,但武艺还是不错的,而长腿跑得快,当个传令兵肯定不在话下,混得好的话,还能当个官呢! “好嘞!”长腿快活地答应一声,作为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只要能混口饭吃,怎么他也愿意。 “可恶的家伙们,老子一定会报仇的,等咱放了将军,就派兵剿了你们!” 恶狠狠地回看了一眼自家的营寨,发觉其飘起的数道炊烟时,黄大头心如刀绞,这可是他的地盘。 作为山贼,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无耻的,实力强大的家伙,他发誓,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往西走,咱走小路” “咱一定要报仇,哪怕他们是地下的恶鬼也不例外!” “我一定会回来的!” 胡子拉碴的黄大头,带着他的弓箭,缺口的长刀,以及一个手下一头驴,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复仇之路。 来到钦州,李嘉第一个拜访的,并不是所谓的钦州刺史,而是钦州都指挥使张雄。 建武镇下辖邕州、贵州、横州、钦州、澄州、宾州、浔州、峦州,其中邕州与钦州最为其重。 钦州与邕州一般,都驻有一军之数,两千余人,而与兼任防御僚蛮不同,钦州则由于商贸繁荣,必须派重兵驻扎,或者说,这里是建武镇的总后方,负担起后勤经济的责任。 “世侄,怎地来我处?这次可得多待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去往钦州城内的张府,门前就是几个虎背熊腰的大兵守护着,投了名刺,不一会儿,就开了侧门,一个光头大汉直接迎了出来,人未到,笑声却先至。 “世叔,怎地劳烦您迎接,小子怎受得起!”李嘉有些吃惊,这位世叔怎么如此客气,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 “受的起,受的起,咱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建武镇里,就数我与他关系最好了,以前,我俩可是在同一帐下听命呢!” 张雄大步流星地走出府门,见到这久闻名,而数载未见的世侄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不待李嘉反应,直接拽着他的手,往里面拉,如果不是相信这位世叔真的与自己父亲关系不错,李嘉准备扭头就跑。 “咱家没有你们李家富裕,置办的产业也不丰,跟你们比,也就是土屋草房罢了!” 被拉扯着,李嘉就进了这所谓的毛房草屋,结果却被吓了一跳。 整座府邸,虽然不及李家的庞大,但却建造的很是奢华,百花缭乱,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数不清的俏丽丫鬟穿戴着襦裙,穿梭其中,俨然就是一座王府。 而,更夸张的是,一座数尺高的红珊瑚,立在中央,牢牢吸引了客人们的目光,其花枝招展,红火火的,格外地惹人喜爱。 李嘉就看了一眼,心中就有莫名的喜爱,亮晶晶的东西,总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咱海边的,别的不多,就是海产多,这珊瑚很常见,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有,咱的不过比较大而已!”张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信了你的邪了!李嘉心里吐糟着,你这半人高的红珊瑚,老子还是第一次见,真是长见识了。 “世侄要是喜欢,咱送你一个!” “不用,世叔太客气,小子一直在内地,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李嘉摆了摆手,避之不及。 太过于客气,简直是令他心生不安之感,这其中要是没啥猫腻,鬼都不信。 带至会客厅,宾主坐下,上茶,嘘寒问暖几个来回,这才走到了主题。 “世侄此番来钦州,所谓何事啊?”张雄此时仿佛是个地主老爷,端着架子,温言问道。 “世叔,此番来钦州,主要是想给李家置办些产业,毕竟,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花销也大,若不是祖宗积德,早就败坏了,我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四处跑跑!”李嘉谦虚的说道。 “怎会,世侄太过谦了,整个岭南,李郎君的名声,谁不知晓?建武镇里,多少小娘子深闺翘首以盼啊!” 说道这里,张老爷眼神中仿佛带有不明的信息,李嘉听在耳中,总有些惴惴不安之感,但却说不上来。 “世叔,实不相瞒,这次小子前来,就是想弄一个造船厂罢了,谁知,钦州竟如此复杂!” 说着,李嘉将自己了解的一些东西谁给这位钦州的地头蛇听,希冀能得到些许帮助。 “哈哈哈哈!世侄,若你只想弄个小船厂,我家就有个,可以转给你,但那散发造船厂,可就难了!”张雄笑了笑,对李嘉轻声解释道。 “这三家,无一不家财雄厚,把船厂当作命根子,哪里舍得拿出来!” “黄家是地头蛇,福来船厂赵家,则是钱刺史的,盛兴的王家,是兴王府人,大有关系,三者皆难。” “看来小子无望了!”李嘉故作叹息道,“此次叨唠世叔,还望见谅,小子这就归去” 说着,李嘉不待其反应时间,起身告辞道,似乎有头狼再追他一般。 “世侄慢走,慢走,此事另有机会!” “不了,小子无礼要求已经过分了,哪敢再劳烦世叔!”李嘉坚辞道,一脸的愧疚认真之色。 “不劳烦,不劳烦!”张雄满脸温色,连声劝道。 这小子咋那么粘糊,说走就走,完全不按常理来走 PS:各位,上试水推了,真不是小事,决定本书存亡,收藏瞧瞧还是要的,咱今天开始恢复单一双二模式,尽力了 第三十七章别有企图 “坐下,坐下,世侄,不过是些许造船厂罢了,每年的收益抵不过几家店铺的,用不着那么心急!” 张雄将李嘉半扯半拽地按下,不断地劝说着:“这事与其他的事情相比,不过是一些杂流罢了,轻而易举的小事。” “世侄啊,这次,你来钦州,你父亲亲自拜托于我,为你找寻一件亲事,毕竟你也年近十八了,不小了!” 张雄苦口婆心地说着,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咱都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那不是假话,若结一门亲事,那对李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世叔,您就直说吧!您为小子瞧了几个?”李嘉无奈地坐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演变成一场相亲会。 难怪自己父亲在邕州时,一直没有对他亲事着急,原来是对邕州的不满意,嫌弃其门第低,早有了其他安排。 “可惜,咱的闺女今年十四,与你正般配,但,朝廷对咱防范极严了,料想也是不准的!” 张雄看了看俊逸的李嘉,想着其身上诺大的名声,仿佛他的头顶上,就带有光环,可惜,朝廷不会允许两个地方实力派如此勾联的。 “真是可惜!” 李嘉确实感到可惜,政治联姻他早就预料到了,如果与张家联姻,那么李家确实稳妥太多了,五千人,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所以,你是我的侄儿,为你物色了几个人选,也是某应该尽的责任!”张雄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对了,听老李说,你无心仕途,对从军也许心思?” “是的,小子愚钝,官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还是一介布衣为好!”李嘉一脸的惭愧。 “如此,正好!”张雄并未因此而感到可惜,反而高兴道: “正因你无心仕途,所以必须结交那些官宦人家,才能保得李家长久平安,而朝廷也不会轻易着眼!” “来,这是某为你物色的人选,咱仔细来筛选一番!” 说着,一堆图画拿了出来,一个个仕女婀娜多姿,甚是僚人。 “郎君,您瞧,这就是盛兴造船厂了!” 丝丝的细雨随着风,不断地侵袭着上山的人们,它们犹如嬉戏的顽童,寻找着一切缝隙,进入你的脖子,裤腿,内衣,给你带来透心凉的冷。 攀登着这一阶又一阶的石梯,吹着山风,李嘉感觉自己双腿像是灌铅一般,终于登上了这座小山峰。 此时的钦州,与后世临海不同,此时也处于钦江中间地带,所有的造船厂并不在此,但钦江入海,带来了极佳的便利。 在钦州城待了不几日,李嘉就顺着钦江而下,来到了北部湾,这个鼎鼎大名地方,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登山,而抬眼下望,数十座或多或小的船厂,正忙碌着,人影繁杂,足以说明此时海上贸易的热闹,以及利益的庞大。 “如果只是平常的船厂,我也不介意合作,可是,谁叫你们会沙船呢?这是天意啊!” 目视着下方蝼蚁一般的人影,令李嘉心痒难耐,掌握这个时代的核心技术,已经算他的梦想了。 “郎君,您仔细看,那座最大的船厂,就是盛兴王家的,他们来自番禺,财力雄厚,而钦州的造船厂,不过是其最小的一个,专事于修葺罢了!” 带路的管事,不由得感慨道。 “而且,传闻,王家在海上还有一只纵横海上的船队,海贼也莫敢招惹,甚至,他们就是最大的一支海贼!” “竟然如此”李嘉吓了一跳,亏他还准备打劫一番,作为建武镇最大的土豪,地头蛇,勒索一番也是常理,其他人之所以奈何不了,他还以为是实力不够的缘故。 谁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反而是最危险的,他要是去海南,招惹到一伙海贼,那不就歇火了吗? “既然如此,那么,咱也不能白来,去瞧瞧!”甩了甩袖子,吐了口气,李嘉目光炯炯地说道,嘴角有些道不明的东西。 上山难,下山易,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来到了这处盛兴造船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而那船厂护卫,瞧着这这伙人鲜衣怒马,短衫劲服的模样,也不敢多阻拦。 进入内里,却让李郎君有些好奇。 从远处瞧不出,待进入后,才发觉,船厂犹如一个凿空的山洞,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半边天空,好似一个巨大的雨伞,为刚建好的船只遮风挡雨。 黑不拉湫的工匠们,犹如猴子一般,在高大的龙骨上来回跳跃着,冰凉的雨丝没入身躯,毫不在意,拿着木锤,用一颗颗铁钉拼接着。 来往的,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商人,购船者,反而,大都是一些衣着奇怪,舞刀弄枪的强人。 面对陆续兴建的船只,他们指指点点,口水四散,吐痰,挖鼻孔,大喊大叫,高兴的时候,甚至唱了支俚歌,而船厂的伙计也毫不计较,脸上带着笑容,在前方引路。 这与李郎君想象中的谈判,商业往来完全不同,甚至,他怀疑自己进了土匪窝。 “这位郎君,可有看得上眼的?” 一路闲逛,看了已经搭建好龙骨的海船,李嘉一时间有些着迷,不知不觉行了近一刻钟,早有人注意到他。 “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不知,可有更好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千料大船,你们有吗?” “这,郎君,请跟我来,这等大事,我做不了主!”船厂管事眼眸中冒着精光,连忙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瞥了一眼这位管事,李嘉端着架子,施施然地跟随而去,他倒想看看,葫芦里,到底能卖什么药。 “你们这,怎么顾客如此的,如此的”刚坐下,李嘉喝着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奇葩”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外处传来,直接把李嘉的话抢去,不待其反应,随即串铃般的笑声便接近于他。 “我们船厂的客人,都是一群奇葩!” 打断他人言语,如此无礼的行为,李嘉心中顿生反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难道一点教养都没? “他们不是内河的贼人,就是海上的大盗,从来不知礼法,也不懂什么教养,随性而为,快活度日!” 只见,一个身着紧衣,模样端正的俏丽小郎君,正俏生生地笑着,眯着眼睛,宛若一道月牙,显然,他对此辈生活,极为向往。 “哼,他们无礼也罢,小郎君岂能随性?人活于世,交际往来,就是个礼字,人若无礼,与野兽有何分别?” 哪怕瞧出这位女郎君的身份,李嘉依旧不给其面子,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直将其说得眼眸泛起水雾,眼圈红肿,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ps:第二章,求票,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突兀想法 “你,你”女郎君直视着这个板着脸男人,心中的好感瞬间变无,小脸挤成一团,脸涨得通红,显然气急。 “哼!无礼之徒,吾羞于你言语!邕州李家,还是需要点脸面。” 李嘉冷着脸,扭过头,不再看向于她,反而缓缓地坐下,端起茶水,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啪啪啪 “李郎君威名的很啊,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根据万有定律,弄完小的,就会有老的,果然,不待他咽下口中的茶水,一个黝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番禺王家,王仲秋,久闻郎君大名,今日终于见识到真人了!” “阿耶,这个人很坏的!”女郎君拉扯着其衣袖,狠狠地盯着李嘉,脆声打起来小报告。 “邕州李家,小子李嘉,拜见王公!”李嘉此刻好似变了个人,彬彬有礼起来,与刚才截然不同。 “小女刚才无礼了,三娘,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郎君!” 王仲秋笑了笑,颇为大度的挥了挥手。 “小女子见过李郎君!”王三娘轻轻一福,敷衍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嘟起嘴,显然,她还在生气。 “见过小娘子!”李嘉也同样敷衍了回了一声,显然,他并不想理会这被惯坏的小娘皮。 “三娘,不得无礼!”被呵斥后,王三娘委屈地皱了皱琼鼻,随后狠狠瞪了李嘉一眼,显然,这帐也算到了他的头上。 “听闻郎君想订千料大船?”王仲秋好似没见到这番场景一般,径直问道。 “不错,我见贵厂人来人往,显然倍受青睐,想来也是不差,所以,就想订做一番。” “走商?” “不错!” “千料大船,所需要的木料极其讲究,且,还需那些大匠们仔细雕琢,甚是麻烦!”王仲秋淡淡而笑,说起了难处。 “实话与您说了,咱这场子,并没有造千料大船的匠人。”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贵场造不了是吧?”李嘉心中一凝,思虑起来,脸上反倒是扮起了不成熟的愤怒。 “并不是造不了,只是调转有些麻烦,且,某也为郎君感到不值!”王仲秋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此话怎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郎君想必是不知,一艘千料大船,所需为七百贯,而出海往来,三艘必有一艘沉废,且连船带货,彻底不见,除了海难,如海盗等意外情况,也是时有发生,许多人往往好高骛远,血本无归!” “所以?” “所以,雇佣我们的船队前去走货,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王家,在海上还有些许薄面的。而买船,显然是得不偿失!” “对于购船,这自然早有的打算,千料大船还是需要买的!王公无需再劝!”李嘉心中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 “至于雇佣贵府的船队,嘉,正有这个需求,不过,并非雇佣,而是借贵府的旗帜一用,必要的钱利,一分不少。” “李家根基还是在建武镇,这才出海购船,不过是一次尝试罢了,毕竟,树挪死,人挪活,甚至,挪移一点,活得会更好!” “如此,也好!”犹豫了一下,王仲秋笑着答应下来,这点钱,其实并不重要,而他最为看重,就是与李家的合作。 李嘉在借用他们的旗,他们王家又何尝不是?在建武镇做生意,借用一张李家的皮,行动起来,简直是太过于方便。 至于李家会不会与王家争夺海利,山岭的虎,岂能斗得过海底的龙? 一次友好的会谈后,俩人分别代表李家和王家,达成了初步协议,李嘉还预订了几艘千料大船,半年后接收。 不过,半年的时间太久了,造反事业瞬息万变,只争朝夕。 我要如何获取千料大船呢?强夺?购买?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毕竟,人在钦州,还是需要顾忌一些影响的,花钱买平安吧! 骑在马上,李嘉心思百转千回,对于海上贸易,他也确实比较陌生,但,船和人,确实最重要的因素。 “咱家现在一直走海上,千料大船的话,能有多少?”对这驻守钦州的管事,李嘉问道。 “从钦州去往番禺,以及海南,千料大船是极少的,八百料已经算很大,我也只曾在番禺城外,看过几艘。” “咱家做生意,近半是雇佣别家的船队,自己家的,八百料的也有,不过只有一艘,大多是五百料,六百料居多!” 所谓的千料大船,一般而言,是载重单位,官方的千料,一般是指载重,排水量近四百吨的海船,而载重约三百多吨,在此时,已经算是巨轮了。 所以,如果此时出海的话,千料大船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也是李嘉梦寐以求的存在。 “停下,停下,快停下,打劫,打劫” 正在他愣神之际,耳畔却传来一声声噪音,抬眼一看,上百个衣衫半露的强盗围了上来,正挥舞着大刀,表情狰狞,不断地威吓着。 “快下马,不然有你们好看!” “小子,快求饶,小爷能让你多活几天!” 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些人愚蠢的表演,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李嘉转身一瞧,自己周边只有寥寥五六个人,虽然都背弓拿刀,强勇有力,但架不住人少,让他们误以为有了机会。 “这小郎君真是俊俏,比那些小娘子都白,老大,要不咱试试?” “不错,真的不错,咱兄弟也试试,尝尝富家郎君的滋味!” “速战速决,一个不剩!”耳中听到如此污言秽语,李嘉瞬间气急,冷着脸,从马背上拿出自己的弓箭。 咻一咻 咻咻咻 噗嗤噗嗤 数十步的距离,并没有给予强盗们安全感,反而令他们胆颤心惊,一只又一只的利箭飞出,没入他们身体,随即释放出大量鲜红色的液体。 而鲜血的刺激,令强盗们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不顾一切地冲刺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李嘉立马冲刺起来,拿着骑兵专用的弯刀。 结果并不出乎所料,己方一人未死,敌方全军覆没,李嘉的脑海中却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大家热衷于做强盗,就是因为来钱快,而我,有这个资本,何不去尝试一番?” 第三十九章名义之下 抢劫,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 人人都向往,因为它来钱快。 人人又憎恨,因为它侵害自己。 所以,这世间,抢劫分为两种,一种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一副为了你好的理由,合法合理地将你的钱财,变为他们的。 如,所谓的“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遍观水浒,获取的钱财,不是用于招兵买马,就是吃喝玩乐,哪里有济贫的场面? 另一种,就是比较低级的,打家劫舍等,毫无羞耻感,高明正大的打劫,不顾及什么道德伦理。 一般而言,第二种是历史上的常态,无论把那些强盗及海盗说的多么神圣,多么令人敬佩,也改不了他们掠夺的性质。 而钱财,李嘉并不缺,所缺乏的,就只是船只,造船需要时间,打劫的话,只需要一瞬间。 李郎君也是个要面子的,他不想历史上留下海贼的骂名,那么,就只有使用化名,戴上面具,这才万无一失。 “当然,我也不要面子,凭借我的实力,盘踞于海南,学习进行耍无赖,也没有奈何了我!”李嘉摇了摇头,失笑道。 晚唐时期,振州陈武振是海中大豪,海南五州招讨使韦公干,也不得不“以兄事武振”,堪称海南之霸。 他的“致富”手段,说来也简单,即采用所谓“得牟法”一种佛教密咒的神力。 他宣称,自己会一种佛教密咒“得牟法”,可以使海上过往贾船自动飘到行咒的地方。于是,他就由此而发财,实际上就是海上抢劫,积累万贯家财。 而我们的李郎君,则不屑为之,这种把别人看做傻子的家伙,纯粹是找死,最后家产尽被抄没,也罪有应得。 “由此看来,海南也并非一无是处,商贾还是挺多的,就看手段了。” 考虑再三,李嘉确定,自己一定要去海南看看,大海才是未来所在。 而,在这个时代,进行海贸,别的不提,船则是必须的。 “郎君,您若是急用船的话,过几天,就能买到一些现成的船舰了!” 忍了一路,钦州的管事终于憋不住。 “这是为何?”李嘉有些诧异。 “从钦州,去往儋州,再去往番禺,泉州,七天,或一旬,总有船只归来,归来的船队,不是大发其财,就是损失惨重。” “大发其财者,志得意满之下,或许是售卖船只;而损失过重则,则必须售卖船只抵债,这一刻,也是钦州最热闹的时刻。” “原来如此,海贸之繁荣,不知沉下了多少船只和人命!”李郎君有些感慨,多少人只看见海上船只的踊跃,而看不见多少沉船长眠海底。 过了几天,果然如其所说的一般,陆陆续续地有船只归来,停靠在钦州湾下,然后一个个水手们,犹如胜利归来的英雄,被小镇上的居民膜拜。 “前两天,老子被登船了,大刀一挥,劈倒了三个” 待李嘉来到时,就见到,那些腰缠金银的水手们,正兴致勃勃地喝着酒,有的甚至在大街上,对着那群膜拜目光的孩童,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没到这个时候,小镇的酒馆总是会涨价,翻了数倍,那些养精蓄锐数日的失足妇女,正兴致勃勃地撩着衣服,勾引着饥渴的大爷们。 “老子先来的!” “凭什么?老子钱多,老子要上!” “呸,荷花姑娘早就答应我了,你们算什么?” 路过街口,三个彪悍的大汉,正拉拉扯扯,斗起嘴来,吵闹声震动半天街。 “大爷,大爷,息怒,息怒!”瘦弱的龟公在一旁苦苦劝说,无奈僧多肉少,口水当做白费。 “几位大爷,要不,就一起吧!”见钱眼开的鸨母,此时却牵起三人的手,拉到二楼,眉开眼笑地说道。 “这,荷花可受不吧”其中一人为难道。 “无事,无事,到时候自有姑娘前去帮忙” 快步离去,让自己的耳朵远离这样的污秽,李嘉不得不感慨,简直是太饥渴了,而养精蓄锐,果然不简单啊! 到了码头,那些如同石头缝里出来的搬运工,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将那些物品从船舱里挪出。 贵重的东西自然早就被收藏好,只有那些无用,甚至急需处理用钱的东西,才选择随地出售。 比如,李嘉就在码头,见到了几个所谓的昆仑奴,长得高大,皮肤黑得发亮,面如死色,眼眸中一片寂静。 跟船长讨论了一下,这几个昆仑奴是抢来的,他们原先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就在钦州变卖了事,毕竟番禺才是大食人的天下,每个昆仑奴都有标记,被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对于昆仑奴并不感兴趣,李嘉闲心逸致地对这个临时市场逛了一圈,发觉好玩的东西并不是。 比如,有的人售卖鲸鱼肉,一石石的售卖,每石价格便宜到了一百钱,比那些粮食还要便宜一些。 所以,排队的人很多,这种比粮食还便宜的肉,平常可难见到。 李嘉仔细观察了一番,发觉鲸鱼的长须并没有出现,询问了一下,才得知,早已经被贵人预订了。 “可惜,可惜!”叹了口气,鲸须可是制造弓弦的好材料,竟然错过了。 “你想干嘛?”正巡游之际,李嘉敏锐的耳朵,在叫卖声外, 一则听到了些许不同的声音。 “哼,虽然满是鱼腥味,平日里老子看都不看,今日但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几个月未进食,下面快憋出病了”急促地喘气响起。 嗡 一只利箭快速地擦边划过,将正在施展暴行的大汉吓了一跳,冷汗都出来了,酒醒了半分。 “你,你是谁?”大汉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快滚,不然,下一箭,就是你的胯下!” 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新晋护卫张虎子,李嘉冷眼一瞥,普通看到一个垃圾。 “小娘子,你没事吧!”李嘉正准备走过去,这时,陪同而来的管事轻声说道: “郎君,此女子,是白水人。” 第四十章前路漫漫 ,无弹窗,更新快,免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八 二 小 说 2 ,更优质的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sp;“恩……”江小鱼细若蚊声地点了下头,目送这位年轻的汉人离去,将他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原来汉人里,还是有好人的!”心里莫名的想了想,江小鱼这才活蹦乱跳地离开了原地。 兜兜转转,拐了数个弯道,小心翼翼地察看一番,她才舒了口气,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沟渠,那里可以直通大海。 沟渠中,一只灰扑扑的乌篷船,正停靠在岸边,那岸边散乱的柳树,遮盖住其大部分船体,孤零零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路上的行人,舍不得多停留一眼。 江小鱼则瞬间眼眸一亮,脸上露出笑容,三步并两步地跨越着,到了岸边,圆润的长腿猛地一跳。 “砰——”船板响起动静,随后,船舱中,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光溜溜的,全身只穿着短裤,黑黝黝,犹如一条大黑鱼,活蹦乱跳的。 “阿姊,你回来了!”小家伙看到自己的姐姐回来了,高兴地唤了一声,然后拿着长篙,将船撑开。 “草药买回来,阿大病会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是当然,阿姊什么时候骗过你!”回到水上,江小鱼突然就没了陆上的拘谨,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她叉着腰,颇为得意地说道: “我从海里捞的那只龟,足足三十斤,大得很呢!所以才换回来这些药!” 弟弟随手将草药拿下,用鱼皮包裹着,小心地挂在船舱上,心中开心极了。 阿大得了风寒,有了药,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阿姊,你胳膊怎么了?汉人欺负你,我去教训他!” 一时的得意,将她胳膊上的抓痕给暴露出来,弟弟瞬间生气了,鼓起嘴巴,恶狠狠地说着。 “没事,我今天碰到一个坏人,又碰到一个好人,汉人真是奇怪啊!” 蹲在船头,瞧着两边向后飞去的树木,江小鱼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嘟起嘴巴,自言自语道。 “阿姊,汉人很危险的,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们了!”弟弟很是关心的劝说道。 “可是,陆地上有好多好玩的,水上我已经待腻了!”江小鱼不岔地说道。 “况且,陆地上的人很多,也好看……” 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一副年轻人的身影,这时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男人,白,白的令人惊讶,比天上的云朵还要白嫩,腿很直,水上的那些男人,腿都是弯的。 江小鱼看着泛起涟漪的河面,一时间有些痴了…… “今天,真是有趣!”李嘉晃了晃脑袋,感觉今天的确不错。 就在刚才,他买下了一艘六百料的海盗船,一种纯粹的战舰,而不是所谓的武装商船。 修葺一个月左右,就能重新启航,驶向大海。 船上的大部分海盗,则被解散,只留下一些经验丰富的,留作备询。 做生意与海盗不同,海盗的入门,是需要人带领的,不然连谁家的旗帜都不了解,那么就死得很冤了。 李郎君的征途,就突兀地开始了,一种谁都没想到的开局。 第四十一章大食商人 五代十国时期,战乱频繁,而造成特殊的繁荣,所有,钦州城的商业,自然是可以期许的。 李嘉很有钱,可以这样说,他每天睡醒,来自邕州的铜矿,就源源不断地熔炼成铜钱,进入李家的府库。 但,再有钱,在这个时代,依旧无法满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 就跟所有穿宋的过介绍一样,此时并没有炒菜出现,自然,许多后世脍炙人口的美味,难以诞生。 “郎君,可是饭菜不符合胃口?” 大口将碗中的米饭挖到嘴里,张虎子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吃的饭菜,口中堆满了饭,瞧着郎君一副郁郁的模样,他关心道。 “无事,毕竟不是哪里都能比得上邕州,只能习惯!”说着,李嘉夹了一筷子,尝了几口,强迫自己咽下,富贵日子享受多了,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厌食的时候。 失笑得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突然就涌现了昨天那个鱼腥味的疍民女子,尤其是那触及灵魂的眼神,令他记忆尤其深刻。 “你,你怎么这样?”此时,隔壁包厢传来一阵别扭的声音,好似老外。 “老子就这样,阿卜杜勒,跟你说,这是最后的期限,再加五百贯,不然,休想拿到生丝——” 随即又响起了嚣张的声音,格外的吸引仇恨。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您自己注意点吧!” 啪—— 一阵门响声后,隔壁也旋即安静下来,只有模糊的咒骂声,李嘉心中瞬间就燃起了好奇心。 尤其是,那个生丝的字眼,令他愈发的感兴趣。 “走——”拍了拍桌子,李嘉毅然决然地离开包厢,快步而去。 “好,好的!”吞咽了一口,张虎子瞬间赶上。 咚咚—— “请进,不需要尚菜了,胜夏的都撤了吧!”刚进门,就见到一个穿戴着长袍的阿拉伯男人,正满脸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抱歉,打扰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李嘉,一个商人,听说这里有位来自大食的商人,所以我就冒昧的来访了!”李嘉不慌不忙地瞟了几眼这个阿拉伯人,这才淡定地解释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阿卜杜勒一脸的惊讶之色,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汉人,他实在琢磨不清楚自己怎么泄露了踪迹。 “我还知道,你来到钦州,是想获取生丝的,我说的不假吧!”看着满桌的菜,李嘉突兀地有了胃口,或许这就是别人的饭菜好吃吧! “你好,尊敬的年轻商人,我是来自你们口中的大食国的商人,来到你们这里,就是为了做生意!” 大食人阿卜杜勒满脸的胡茬,鼻梁高挺,穿着白袍,倒是挺有气质的,不过他却有些急切。 “听闻,你是想收购一些生丝?”李嘉奇怪地问道。 “如果你有丝绸,或者生丝的话,我会在市价上,增加一成,不,三成,五成!” 阿卜杜勒病急乱投医,也不再验证眼前些人话语中的真假,迫切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对于他而言,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收购到足够的丝绸,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满是骗子,满是谎言的城市,他发誓,再也不来这样的偏僻省份了,只有番禺才是真正商业城市。 “或许,你是不清楚,我不得不提醒下,来自大食的阿卜杜勒,钦州并没有丝绸,更别讨论生丝了,连桑树都难得一见!” 李嘉饮了一杯小酒,瞧着眼前这大食人焦急地模样,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你被骗了,整个汉国,只有兴王府附近有生丝,我们这里是没有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一瞬间,阿卜杜勒脑子一片空白,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仿佛是垮了,秃废的气息从脚传到脑袋。 “他说,他是钦州总督的侄子,不会骗我的!” “你做生意不打探一下吗?钦州这地方,哪里与番禺能比的,来这里收生丝,就得饿死!” 李嘉摇了摇头,他真的佩服这些人,什么也不弄清楚,就脑门一热,瞎蹦哒,这果子可不好吃。 “番禺的商人很多,去闵国那里的,更多,我听说钦州有人养那些白色的虫子,可以吐丝的那种,所以,我就来了钦州!” 别说这个阿卜杜勒话说的跟清楚的,看来是练习了许多时间,不过,他此刻万念俱灰,来到钦州,被骗了那么多钱财,而且还一无所获,这该如何是好? “我完了,真的完了!”随后的是一阵叽里咕噜鸟语,嘴巴里含着东西似的,李嘉也不甚明了。 反正,这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样子,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别哭了,你被骗了多少?”李嘉一边欣赏着哭戏,一边吃着东西,似乎是看够了,大声问道。 “差不多快两千贯了!”阿卜杜勒被吓了一跳,立马止住了眼泪,胆怯地望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小声说道。 “两千贯,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啊!”听到这,李嘉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位大食人,此人竟然如此的身家。 而此刻,这一桌十几个酒菜,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十几贯罢了,钦州城的店铺百来贯就能盘上一个。 “请帮帮我吧,求你了!”这时候,他终于缓过神来,拜服在李嘉的脚下,恳求着,语气极其的卑微。 “我怎么会对付刺史的侄子?你昏了头吧!” “不会的,我看人从来不错,你一定有办法的,这是我全部的身家了!”阿卜杜勒突然拥有莫名的自信,令李嘉哭笑不得。 “那,你能够付出什么,能够价值两千贯?”李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卑微的阿拉伯商人,对他那思维方式极其诧异。 “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帮你?除非有莫大的干系!” “我是商人,我可以帮你买到很多大食的东西,以后,我也只与你一个人合作,这样就能赚很多钱的!”阿卜杜勒一脸期盼着表情。 “抱歉,我并不缺钱——”李嘉一脸傲娇地说道。 第四十二章不过如此 “那么,您有什么需求,我有的,都给你!”阿卜杜勒哀求着。 “我?抱歉,我还真的没什么需求的!”李嘉思虑了一会儿,很无辜的说道。 “不过,你有船吗?” “有的,有的,在钦州港,我有一艘大船,不过,要是给你了,我就回不去了……”阿卜杜勒说完,默默地瞥了一眼李郎君,然后又作一脸哀求状。 “这样,如果你将你们的航海图交出来的话,我就帮你要回来!”李嘉淡淡地说道。 话语虽轻,但却宛若一道利箭,直戳阿卜杜勒的心脏,他身躯一震,缓缓地低下了脑袋。 对此,李郎君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死守着不放,真不要命了。 “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自你来到钦州那一刻,你就被盯上了!” “不只是你的钱财拿不回来,就连你的命,也随时可以消失,这是在钦州,不是番禺,这里没有你们的商会为你们做主!” “这样……”阿卜杜勒一脸的挣扎,显然这个决定很难下。 阿拉伯商人,之所以在唐宋两朝时来到东亚,航海技术达,其实是建立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阿拉伯帝国征服北非后,吸收了古代埃及人和腓尼基人的尤已造船术,从而一举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而征服了波斯帝国,则又将半岛附近的海域收纳进入。 所以,阿拉伯商人之所以横贯东西,就是因为拥有详细的航海日志,记述了阿拉伯海、波斯湾、印度洋等地区的洋流及暗礁。 而来到中国后,又学到了指南针与牵星术,所以阿拉伯商人响彻东西,但正是因为太富有了,被伟大而贪婪的蒙古帝国盯上了。 1258年,阿拉伯帝国最后一个王朝——阿拔斯王朝,都巴格达,被大蒙古国的西征统帅旭烈兀攻陷,阿拉伯帝国灭亡。 所以,这个时代,如果想要向西航行,去往印度及阿拉伯半岛,则必须要阿拉伯商人的航海图,不然船毁人亡在所难免。 “这样吧!”李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直视这个由于挣扎的阿拉伯商人,沉声说道 “如果你交出航海图,我不止帮你要回财富,保住你的命,而且,我还会跟你合作,让你赚一大笔钱,家产,至少比现在翻上一倍有余!” “我还会弄来,你需要的丝绸。” “这是真的吗?”一听到丝绸,阿卜杜勒眼神都亮了,他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这位不像商人的年轻人 “你会一直跟我合作,合作这丝绸生意?” “当然,丝绸虽然对你来说很难,但对于我而言,却很容易!”瞧到他有了兴趣,李嘉瞬间一喜,但依旧维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主会庇佑我的!”阿卜杜勒喜极而泣。 看来他对丝绸是真爱啊~ “我会一直都与你合作,让你成为最大的丝绸商人,大批量的丝绸,我想这对于你在国家的地位,很有帮助是吧!” “是的,临行之前,我的家族生意就陷入了困境,所以我想到了东方,想到了那世人喜爱的丝绸,它们不仅会让我的家族生意重新繁荣,更能结交到那些权贵!” 说到这,阿卜杜勒满怀激动的畅想着,此时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权贵的座上贵宾。 “可以,如果你想的话,过不了几天,你就能拥有一大批丝绸!而且,以后会远远不断——”李嘉的话语中,满是诱惑。 “如果这样,我愿意付出一切,除了我的生命!”阿卜杜勒激动得说着。 于是,不到十分钟,吃顿饭的功夫,李郎君就拐带了一个阿拉伯商人。 “走,咱们先去刺史府看看!” 张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郎君,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个番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还乖乖地跟他走,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白痴的人? “肿么了?”阿卜杜勒有些好奇。 “没什么!”瞥了一眼这个傻蛋,张虎子吐出一句话后,就不在言语,冷着脸。 “不,我们先去钦州军营瞧瞧!”李嘉此时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多少份量,需要有人加磅才行。 “此行,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言语,你就装作听不懂,明白吗?”李嘉扭过头,对着这位傻傻的阿拉伯商人说道。 阿拉伯商人狠狠点了点头,一脸的自信及肯定。 “很好!”李嘉笑了,这样傻乎乎的年轻人,整个岭南都少有,被人卖了,恐怕还得帮人数钱。 一行三人,很快就登上了酒楼前的马车,飞快地驶出钦州城,来到十里外的军营前。 不管是哪个时代,保持军队的纯洁和封闭性,都是必须的工作,所以,军营一般都不会设立在城市中,及繁华的地带。 而,历史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分也有,只不过经验比较惨重,如北送朝的禁军,满清的八旗,过了出操时间,就出去浪,用不了几年就会废了。 “来人止步,军营重地,不得放肆!”距离大门已经数十步,箭塔上的哨兵才出声音,且松松垮垮的,毫无威慑力。 果然,钦州军比邕州还要不如。 心里百转千回,李嘉却淡定地走出马车,对着那守着一排栅栏的岗哨,傲气地说道 “去传话,就说邕州李嘉,求见团练使大人!” 钦州也隶属于建武镇管辖,所以,钦州军地位与邕州军相当,仅次于禁军,属于地方镇军,都要受到建武镇监军的管辖。 不同在于,钦州距离邕州有些远了,所以,虚衔团练使作为监军的下手,对于经济重镇钦州进行督察。 “请稍等片刻!”哨兵被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给吓住了,再瞧瞧那一身的丝绸,以及气质,他小声地回道。 “快点,耽误了大事,你小子可赔不起!”李嘉故作烦躁地挥了挥手,呵斥道。 “是,是,是——”连忙答应几声,哨兵的步伐越的急切了。 而眼瞅着郎君如此的模样,张虎子也是第一次见,原来郎君那么的有气势,不愧邕州李郎君。 这一刻,他突兀地有些骄傲起来,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兵,也不过如此…… ps加班到十一点半,老板毫无人性可言……抱歉了 。 第四十三章登闻鼓上 “咚咚咚——”钦州城,刺史衙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鼓声。 “怎么回事?” 六月,天气炎热,出门的少,自然钦州的事务就少了,大腹便便的,正坐在后院乘凉,娇滴滴的丫鬟也并难消掉这酷暑。 而,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耳旁传来的擂鼓声,猛地一下,钱刺史就醒了过来,心中瞬间燃起一团火,大声喊道。 “老爷,是前衙,登闻鼓响了!”小丫头脆声说道。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人把登闻鼓给锁起来了吗?”钱刺史越的气急,在这夏日,浑身越的燥热起来。 “大老爷,大老爷!”这时,一个衙役突然跑了过来,弓着腰,大声喊道: “不好了,登闻鼓被强人抢了!” “胡说,世上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事,哪个歹人敢到衙门前作乱?” 钱刺史瞬间站起来,吹胡子瞪眼,身上披的短褂也随之落地,怀胎七月似的大肚子,直挺挺的。 所谓的登闻鼓,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鸣冤鼓,最早的原型在于周朝的路鼓和肺石制度,魏晋时期开始设立登闻鼓,成为一种重要的诉讼制度,延续到了清朝。 但,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登闻鼓一般情况下,是有衙役驻守的,防止那些刁钻小人打扰到大老爷休息。 比如,此刻,钱刺史想要不想理案,就派人守着,有人想上诉就撵走,夏日都快中暑了,哪有时间理案。 当时,这登闻鼓还有一个作用,晨昏时分,开衙和散衙,也是用它来传声的,百姓们一听鼓声,就知晓大老爷会不会理案了。 “千真万确,老爷,一个穿着锦衣郎君,正敲着呢!赶也赶不走!”衙役一脸的委屈之色,刚才,他阻拦时,还被那个郎君踢了一脚,快疼死了。 “快,给我着衣,我倒要看看,哪个狂徒敢如此放肆!”在丫鬟的服侍下,气急败坏的刺史老爷穿上了圆领官袍,显然,此时的心情也是极坏的。 “这位郎君,请停下,快停下!”李捕头注视着这位年轻郎君嚣张的模样,尤其是这种大胆的行为,着实吓住了他。 当了几十年的衙役,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年轻人,一时间,弄不清楚来头,他心里却有些胆怯。 “去唤刺史老爷了吗?”李嘉瞧了瞧这明显势弱的衙役,直接问道。 “已经派人了,这位小郎君,您若是有冤情,请移步!”捕头颇有些点头哈腰的味道,几十年的眼力劲,他早就看清楚了,这位郎君可不是好惹的。 “走——”对着自己身后的几个护卫挥了挥手,将手中的木棒甩下,经过捕头时,李郎君停下了脚步: “没事将那登闻鼓洗一洗,都是灰尘,呛死我!咳咳——” 闻言,捕头看了一眼那登闻鼓,那原先的满面灰色,此时却露出些许白色的原色。 “还是白色的好看一些!” 随着衙役的引路,李郎君却一脸的轻松之色,仿若在家中一般,闲庭漫步,毫无紧张之色。 一旁的衙役们纷纷称奇,这时候,他们已经笃定,这位郎君的背景,绝对是通天的。 拐了几道弯,李嘉看到了熟悉的大堂,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一个案几边,与后世的那种明清高堂坐椅不同,站直了身子,依旧可以与之比肩的。 “啪——堂下何人?为何在衙门前喧哗胡闹,岂不闻汉律哉?”狠狠地拍了下惊堂木,震得自己手都有些麻了,钱刺史喝问道。 看他的意思,想直接讲李嘉拿下,就地拿下,然后按照既定的流程,派人去他家提醒一声,前前后后打点一番,花费大半家财,才能出去。 古代衙门,是极其黑暗的。 “禀使君,小子邕州人氏,姓李名嘉,尚未有字,此次前来衙门,就是因为有天大的冤屈,需要使君秉公处理!” 李嘉微微弯下腰,颇为恭敬地说道。 唐宋之际,平民见官是无需跪拜的,也不会口称大人的,“大人”只是对父母称呼,等到大人被普及,还得到清朝。 至于跪拜,在高座椅尚未普及的时代,跪拜其实并不算一种侮辱性的动作,到了元朝才是。 “哦~”钱刺史脸上的愤怒,瞬间被融化,随即泛滥起朵朵浪花,格外的泛滥成灾。 “原来是李郎君啊!怎么大驾光临咱们钦州?” “遇到一好友,其有冤情,需要使君为我等做主啊!”一看到这态度,李嘉心里好悬舒了口气,这才挺起身,轻声解释道。 于是,李嘉将阿拉伯商人与赵平之间的由来,简单的复述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位钱刺史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准备如此处理自己侄子的事情。 钱刺史复杂地看了一眼悠闲状态李郎君,脸色突兀地一正: “李嘉,你可知晓诬告地罪行?” “李嘉自然知道,反坐尔!”这种威胁,简直是小儿科,李嘉不屑的笑了笑。 “据我所知,赵平在钦州,从未有过违法之实,想来,郎君不过是听信番人的一面之词,受到欺骗罢了,不予追究了,来人,退下——”钱刺史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故作怜悯了一下李郎君。 光明正大的颠倒黑白,李嘉算是第一次见到了,真是服了。 “慢着,钱使君,想必你也不甚清楚,这是我的状纸!”几个衙役毫不留情地将李嘉押了起来,准备强行将其赶出衙门。 李嘉挣扎着,将怀中的状纸抽出,一下子挣脱而出,将其放在钱刺史案几前,莫名地吓了他一跳。 “来人,快把此人押下去!”钱刺史脸色涨红,大声吼叫着,显然,刚才的确被吓到了,“这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状子罢了,诬陷之事,还是不干为妙……” “这,这怎么可能?”看着状子上撰写人的名字,钱刺史脸色瞬间一白,心情来个急刹车。 “快将李郎君弄回来,不,请回来快去请回来!”钱刺史急切地吼叫着。 “郎君,咱接下去干嘛?吃饭吗?”张虎子一并被押下去,他扭过头,对于郎君问道,看着郎君淡定的神色,他莫名为之一安。 “对,吃饭!”李嘉笑着说道,“待会刺史老爷要请我们吃饭,不急,咱走慢些!” 最后一句,他对于押送的衙役说道,而对方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第四十四章登闻鼓下 “李郎君,刚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李嘉被带到了侧室,也算是平常小吏们的休闲之所,刚到大门,钱刺史趋步而来,匆匆换了衣服,身着常服。 “快坐,请上坐——”钱刺史艰难地弯着腰,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真诚。 “使君太客气了!”李嘉同样的笑容满面,刺史的别称为使君。 “饮茶,此乃上等的好茶,是我托好友从番禺弄来的,真是让郎君见笑了!” “使君哪里的话,嘉可难得享受一回呢!”李嘉端起茶杯,细细地品上,随即露出一副好茶的模样,脸上满是回味。 “如何?”钱刺史也凑合地喝了一口,然后瞧着李嘉,露出期待的表情。 “不错,确实不错!”李嘉啧啧地一句,称赞了一声,但心中却极其反感,这种一锅煮实在是令人反胃,尤其是香料太浓厚了。 “郎君要是喜欢,就送与郎君了!”钱刺史脸上强作欢喜的神色。 “不用了——”将杯子放下,淡淡地说道:“李嘉这次来,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可不敢奢求太多!” “诶——”钱刺史一脸严肃地表情,感叹道。 “郎君哪里的话,赵平此人,前后不一,我也险遭他的欺骗,差点误了郎君的名声,真是罪过,罪过啊——” “那么,赵平之事?” “郎君说甚,就是甚!”钱刺史眼眸中饱含着痛苦之色,但格外的坚定。 “好——”李嘉开心地拍了拍手,“今天终于见到青天大老爷了!” “赵平此人,目无王法,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不仅是欺压番人,而且钦州百姓深受其苦,弃于菜市口,也是应该的!” 不去看钱刺史那便秘的表情,李嘉自顾自地说道,晃了晃脑袋,别提多招人恨了。 毕竟,赵平也是钱刺史的小舅子,正儿八经的亲戚,一想到自家婆娘那凶悍的眼神,钱刺史缩了缩脖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边是自己的官位,一边是对婆娘的恐惧,钱刺史真是左右为难。 “但——”李嘉突兀地高声,惊醒了神人交战的刺史老爷,他巴望着这位招人恨且嚣张的李郎君,期盼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但,怜其良心未泯,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主动归还骗取番人阿卜杜勒的三千贯,且,愿意将福来船厂当做赔了礼——” “三千贯?福来船厂?”钱刺史突兀地就蹦哒起来,一身的赘肉此时仿若鸿毛,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妈还痛苦,小小的眼睛,已经睁了老大,从蚂蚁,变成与黄豆差不离了。 “恩?”李嘉故作不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状子,只见其上,署名处,盖了一个红章:钦州团练使——黄。 “郎君此言甚是有理,应当如此,应当如此……”钱刺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狠狠地点了点头。 黄团练使,名义上只是监督钦州军的事宜,但,实际上,他还对整个钦州的官僚们,进行全方位的监督,然后再汇报给邕州的刘监军,从而上达天听。 其一言,可以决定钱刺史的前途,平日时分,已经是用命巴结了,可谁知,竟然不敌这李郎君的一句话…… “那状子?” “自然是撤了。” “青天大老爷啊~”李嘉夸张地喊了一句,大声笑道: “今日终于有幸目睹了,咱也能去复命了!” “复命?”钱刺史讶异道。 “是也,临行之前,刘监军笑言让咱来钦州看看;到了钦州,黄团练使也不让咱消停,真是累人啊!” 李嘉睁眼说瞎话,毫无羞耻感,偏偏又令人不得不信。 “真是,真是太令人敬佩了!”刺史老爷脸上的表情,就跟打翻了厨房的盐醋酱似的,那叫一个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郎君担此重任,真是辛苦,还望慢走,让我等,尽些地主之谊才是!”钱刺史的态度越地恭敬了,简直与下属自居。 “既然使君有意,嘉也不得不领情了!”李嘉脸上的表情越得意,他微微弯腰,笑鞠了一躬。 “原来,这就是郎君所说的食饭啊!”张虎子歪着脑袋,想着。 而一直沉默的番人阿卜杜勒,则茫然地听着这些汉人之间的交涉,一会剑拔弩张,一会儿谈笑风生,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汉人真是一个摸不准头脑的民族!” 待享用一番美食后,李嘉等人笑着离去,徒留下大腹便便的使君老爷。 “去,把赵平那个混蛋找来!”一屁股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钱刺史冷着脸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地流里流气地年轻人走了进来,头上插着一朵红花,身上带着胭脂味,衣衫不整的。 他抬头一瞧,自家舅舅正板着脸瞪着他,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姐夫——”怯怯地喊了一句。 “跪下——”钱刺史冷脸呵斥道。 噗通一声,赵平瞬间遵从,抬着一脸无辜的脸,望着自己的姐夫。 “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舅父,绝对没有!”赵平连忙答道。 “哼,你小子最近太猖狂了,横行无忌,平日里招惹了一些自己不知的大人物,今日就来了报应。” 瞅着这个小舅子模样,想着自家母老虎的作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自己去看——” 赵平连忙起身,将那状纸仔细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该死的畜牲,竟然对阿耶反咬一口,找死——” “闭嘴,你也不看看这上诉人是谁?”钱刺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小舅子那气焰给打压下来。 “不过是邕州的李嘉罢了,凭白的诺大名声,这是钦州,不是邕州,姐夫你在,他敢如此放肆?找死啊?” 赵平瞪大了眼睛,嚣张无比。 “哼,你也不想想,李嘉不过是一白身,自然不可虑,可李家专营建武镇数十年,关系直通上下,连刘监军、黄团练都要给他面子。 我一个钦州刺史又算得了什么?上有监军、团练,下有知县、都指挥使,能耐他如何?” “为了你小子,我直接赔了人家三千贯,以及福来船厂!”钱刺史每每想到这些,就心中隐隐作痛。 “你小子最近安分点!” “是,姐夫——”赵平心中不服,一个小小的邕州李嘉,至于如此吗?钦州可是老子的天下,是条龙也得盘着…… 第四十五章绘制信仰 “李郎君,我的钱真的拿回来了?”阿卜杜勒一脸兴奋地说道。 “当然,在我们回去后,那两千贯钱,恐怕已经到了咱们的房间了!”李嘉轻声说道。 “钱使君也是需要脸面的,这两千贯自然不会少你一个铜板!” “剩下的一千贯……”李嘉口中念念有词,想了一会儿,说道:“虎子,你送五百贯到钦州军营,交到黄团练手里!” “知道!”张虎子点了点头,随即又轻声问道:“那,郎君,咱们有了船厂了,还去做那件事吗?”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李嘉笑了笑,“船厂里的船,都是为别人造的,又没有一艘属于我,所以,如果想要组建自己的船队的话,就必须努力了!” “况且,我还答应了阿卜杜勒,要为他提供丝绸的,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没错,丝绸最为重要!”阿卜杜勒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依旧点点头,满脸的赞同。 “很好,既然如此,那么新成立的黑乌鸦船队,欢迎你的加入!” 一路上谈笑风生,不过一会儿,李嘉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这是李家位于钦州的别院,三千贯的柜坊存单,以及关于福来船厂的地契。 而阿卜杜勒也搬了过来,毕竟,对于赵平而言,杀掉他,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了保命,他也不顾脸面了。 海盗团的组建,也进行了一段时间,该买的东西也全都筹备齐全,为了更好的拥有对敌胜利把握,就连床弩都装备齐全。 而读书百遍的李郎君,也相当重视对火的运用,无论是赤壁之战还是什么海战,火永远是最厉害的武器。 于是,大量的猪油被装备上船,让那些哭了几十年的水手们感动得快要哭了,他们已经这是吃的,虽然猪油保存效果很好,但的确没有吃的打算。 第一次航行,李嘉准备的很充分,甚至考虑到水手们的精神问题,他把军队中的岱宗派道士,请上了船队中。 “郎君,我并不会水!”徐道长依旧那么冷淡的脾气,直接拒绝。 “没关系,我也不会水!”李嘉毫无羞耻的说道,不会游泳很丢人吗?作为两世南方人,长在河边,不会游泳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李郎君依旧理直气壮。 “为了这种情况,请看——” “这是什么?”徐道长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圆鼓鼓的皮囊出现在眼前,数个年轻的士兵,正不断的运气,将一张张晾晒已久的羊皮,吹鼓起来。 “这些皮囊,吹鼓以后,能够飘浮在海中,只需一个,就能很好负载住一个成年人,其实,大海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说到这,李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显然,这个当代意义的救生圈,具有极大的实用性。 “我是说,海上航行,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天齐王,似乎对于大海,并没有多大的展望!” 徐道士注意一些周边干活的水手们,然后拿捏了一下词汇,轻声说道, “不,天齐王的作用很大!”李嘉摇了摇头,否决这个错误的想法。 而一旁的徐道士,则有些懵逼,学了修行了数十年,天齐王与大海何时又有了联系? “天齐王,有一项职能,是我们所有人既害怕,又不得不去崇敬的!”李嘉淡淡的一笑。 东岳大帝的潜力,远远未曾挖掘出来。 “死亡——”李郎君转过身,故作深奥地说道:“你看,眼前这片生机勃勃,是所有人都喜爱的,但上天是公平的,有出生,就会有死亡,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凡夫俗子,都是免不了的!” “天齐王掌管着出生及死亡,管理着阴曹地府、十八地狱,我等凡人,自然是敬而远之,但却不得不去遵从于他!” “世人愚昧,自然会害怕死亡,岂不闻,自女娲造人以来,天地间岂有长生不灭者之言?”徐道长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顺便对于那些害怕死亡而敬天齐王而远之的凡夫俗子,抱以鄙视的目光。 “阴间之事,讳言者众多,嘉也不例外!”李嘉说到这,颇为平静。 “但,世人只知,人死后,魂归泰山,进入阴间,从而遭受判官审核,再而进行地狱,或者轮回,天齐王太过于高高在上,而毫无存在感!” 李嘉颇为不满,他开始散发自己的言论,准备为世人重新编撰一个美丽的谎言。 “前些时日,我曾经在遇到一个老者,他胡子花白,但却健步如飞,我好奇之下,前去问询,谁知,他竟跟我说了一些关于阴间的事情,颇为真实,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这次,我与你说说!” “人死后,会有三魂七魄,七魄归散于天地,以报天地之恩,三魂则化为魂体,飘飘于世间,七日后,入泰山之下,魂归阴间。” “魂体?”这个新词汇有些绕口,徐道士有些不习惯,但依旧被这个故事吸引,岱宗派那么多书籍,具体介绍阴间的却无。 “阴间之下,与人世间大为不同,其宽阔,从未有人走遍,也未曾听说过际。其一条黄泉贯穿其中。” “苍茫,寸草不生,遍地都是孤魂野鬼,普通的魂体遭遇这些,只能被吃掉。” “天齐王布置了结界,让一片宽阔万里的地方,成为适宜的地界,魂体都要进入这里生活!名为魂界。普通人则烧制纸钱,魂界的亲友改善生活。” “天齐王则总揽一切,督察整个魂界,维持魂界的运行!十殿阎罗、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鬼帝为其副手!” “如果是善良、正直,且无业力的人,将会被天齐王亲自接见,拥有选择轮回及去往灵界的权力。” “而灵界,则是天齐王生活的地界,魂体进去后,自动恢复十八岁的模样,不再有痛苦。 河里流淌的都是金银珠宝,树上挂满了绫罗绸缎,酒肉满满地堆积了一地,吃完后,又会重新出现,里面四季如春,没有时间的流逝,人们尽情地享用着一切,无拘无束!” 说到这,李嘉自己差点都信了,娘的,绘制得简直是太完美了。 如此一来,天齐王不火,李嘉倒立食屎…… 第四十六章改与活 “这?郎君,此言太过惊世骇俗!”听闻如此,徐道士有些难以接受。 天齐王作为掌管生死职能的大神,一向以冷面示人,此时却拥有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灵界,简直是耸人听闻。 “阴间是如此残酷而冷漠,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轮回的,大多数人依旧喜欢长久的活着,哪怕是苟活——”李嘉平静地说道。 “如果岱宗派依旧不改,那么,李嘉的帮助,也不过是延迟一些败亡的时间罢了,总是免不了消亡的……”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李嘉只能做到这些。” 说完,李嘉转身离去,道教并不止一个岱宗派,之所以看重岱宗派,不过是因为东岳大帝太过于有名罢了,后世的君王不断地祭祀。 况且,李嘉也有点小心思,他不愿意让从本土诞生的阴间地狱的神话,最后却成为了佛教的嫁衣,地藏王菩萨,简直是太过于不可思议。 更为重要的是,佛教的势力也太过于庞大了…… 佛教自东汉引入中国,在南北朝时就成了中国的主流宗教,进而利用自己的政治优势,四处捞钱圈点地禁锢劳力,甚至用铜器建造佛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政府财政困难。 郭荣当政的时候。后周境内仅存的三万三千零五十四座寺庙,后周只有90州,平均每州可达300多寺庙,保守估计,僧尼达百万,而当时后周民户不过五百万,五分之一的丁口被浪费。 而寺庙必然会占据大量的耕地和大量劳力,而这些都是政府税收的来源,更要命的是寺庙占有耕地和劳力,却不向政府缴税。 于是,历史的三武灭佛就来了。郭荣开始举起了屠刀,他首先削减了寺院的数量,只保留“敕额”的寺庙,其余的皆被取缔。最后只剩下两千六百九十二座,僧尼依旧达到了六万一千人。 当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相国寺也保留下来。 而,为了更好的保存社会劳力,政府出台一系列政策,在当时,当和尚,比现在当公务员还要难。 首先,必须要经过父母和直系亲属的同意,且出具书名证明;之后,还开创了考试当僧尼的先河,和尚“念得经文100纸或读得经文500纸。”,尼姑必须“念得经文70纸或读得经文300纸。” 最后,还把和尚的名额取为定数,没有缺额,考完试也当不了,所以后世的北宋就开始卖名额来弄钱了。 不纳税,不缴粮,不劳作,佛教势力遭受前所未见的打击,僧人称之为“佛敌”。 天清寺,显德四年(957年)十月,郭荣在东京设立的新寺庙,并且属于亲自提名的四大寺庙之一,可谓是规模宏大,香火旺盛。 知客僧晦如正笑容满面的迎接着到来的香客,面容慈祥,双目炯炯有神,仿若一个在世的菩萨,来往的香客无不双手抱十,恭敬有加,给寺庙增添了不少分。 “师叔,师叔——”此时,一个小和尚突然就跑了过来,小脸满是焦急之色。 “知梦,遇大事不得惊慌,你师父的话,你都忘了不成?”晦如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语气却带着寒气,令小和尚瞬间一哆嗦,五官缩成一团。 “这里人来人往,若是惊扰了香客,你能负担责任不成?” “师叔,偏院里来了一群官兵,他们凶神恶煞的……”小和尚苦着一张脸,轻声解释着,生怕又被训斥了。 “怎么回事?难道‘佛敌’又有洗动作不成?”晦如的脸上突兀地布满了阴霾,一边快步地走着,一边与小和尚打听详情。 “不清楚,不过与别处不同,兵士很少,但那些文官很多,张坊正也在,甚至还带着好多算盘和账本。” “现在庙中,连菩萨都无金身,连几件像样的铜像都没,朝廷凭什么派人前来?” “本寺建立不过八个月有余,且是‘佛敌’亲设,普通的官吏应该难以责难才是!” 晦如锃光瓦亮的脑袋不断地思索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纠结,也不怪他,这位‘佛敌’太过于折腾,令人防不胜防。 为了佛教的安存,不得不绞尽脑汁了。 “知罪,知罪,阿弥陀佛,几位公人前来本寺,不知所谓何事?”晦如先下手为强,抢先说道:“鄙寺僧人并未超过,都在名册之中,且更未私藏铜料。” “和尚多虑了,我们前来,并不是为了此事!” 领头一人文官模样,一脸的精明,身后跟随几个膀大腰圆的将士,也是一脸的服从之色,晦如心中暗道不好,来者不善啊! 谁人不知,大周的江山是武人打下来的,飞扬跋扈已是常态,虽让官家严加管教,但武人们普遍瞧不起文官,鄙视者大有人在,而此刻,他们竟然一脸的听从模样,可见此人大有来头。 “这又是为何?本寺乃官家亲设,提匾,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来的!”晦如一脸的傲娇,虽然心中对于郭荣不屑一顾,甚至憎恨,但这块牌子却不错。 “自然如此,本官前来,也并非无事不登三宝殿!”文官甩了甩官袍,脸上的笑容中,似乎隐藏着别的东西,晦如并不知晓是什么,但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开始吧!”文官对着一旁的小吏说道。 “是!”小吏瞥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僧人,冷笑一声,拿出一本账簿。 “显德四年,十月,官家赐地千亩,作为庙变,供俸天清寺……” “显德四年,十一月,李使君供奉田亩五百……” “显德四年十二月……得地一千亩!” “显德五年三月……得地两百亩……” “显德五年五月……得地两千亩……” “截止今日,贵寺共得庙产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二亩,商铺十六间,和尚,我所言不错吧!” 官员眼眸中露出一丝冷意,这些蛀虫,不知劳作,天天吃经念佛,于国何用?且,拥有大量地产,还不知纳税,简直太过于可恶。 “叫你们方丈出来吧!和尚你还不够资格!” “这又是为何?”晦如脸色发白,虽然弄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 “哼,管家有旨意,自今日起,无论是寺庙还是官人,亦或者贩夫走卒,哪怕是曲阜的圣人之后,所拥有的一切土地,都需纳税,谁都不能例外——” 自江南得胜后,郭荣又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这一次,他又将为自己的皇权,树立更多的敌人,而这些敌人,来自权贵和地方豪族。 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正当盛年,身子骨好着呢,他有把握在万年后,削平这些不服者…… 第四十七章釜底抽薪 咚咚咚—— 忠武军节度使门前,突然地响起来敲门声 咯吱—— “你是哪个?”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缝,看着眼前这头戴斗笠的男人,小丫鬟有些害怕,轻声问道。 “阿弥陀佛,几日不见,小施主不认识我了?”男人声音很是温和,听上去很舒服。 “原来是圆心大师啊!您怎么?”斗笠露出一丝缝隙,一张光溜溜的脑袋显露出来,慈眉善目的脸孔令人记忆犹新。 “无事,贫僧只是个没有度碟的僧人罢了!只能前来拜访太夫人!”和尚脸上很淡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尴尬,或者羞愧。 “太夫人在呢!昨个还念叨着您,好几日不见您了呢!”小丫鬟连忙打开小门,快速地将和尚给拉扯进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会儿,这才合上。 “最近不知是怎地,朝廷又开始抓人了……”小丫鬟嘀咕着。 “无事,最近朝廷在查庙,却查了不少没度碟的,免不了鸡飞狗跳了!” 圆心和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前行,此时的他,与那些被捉拿的和尚有什么区别? “大师,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圆心大师就被带到了一处佛堂,其大小合适,几座菩萨位在其中,数尺长的香火燃烧正旺,整个佛堂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佛味。 “这才是真正的佛堂啊!”圆心仔细看了一眼,嗅了嗅数日未闻的檀香,心中霎时间一片平静,那些朝廷,师兄,早已经不在心中烦恼。 “圆心大师,您终于来了,多日未见,您却消瘦了许多!”过了一会儿,一个富态的老人走了进来,她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意,被搀扶着,小步跑来。 “阿弥陀佛,老檀越,贫僧落魄而来,真是太惭愧了!”圆心话虽如此,但脸上却一片平淡。 “大师说的哪里话,您能来主持我们小佛堂,是我家的大福气。”老夫人满脸的笑容,乐呵呵的笑着。 “您来的正巧,我家二郎刚回来,多亏佛祖保佑,才从淮南回来,您帮他瞧瞧面相,也算安安我的心!” “您家二郎,是新任忠武军节度使,赵节度?”圆心淡淡的说道,但心中却为之一动。 “您也识得我的红孩儿啊!”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您可得仔细瞧瞧,他整日里军中练武,平日里也不着家,出去一趟,让我整日提心吊胆!” “如此,贫僧就为赵节度瞧上一瞧!” 随后,圆心就被带到了大厅,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身着甲胄,哐啷哐啷的响着,话语中不知谈着什么,笑声很洒脱。 “二郎啊!” “阿娘,你怎么来了?”厅中,一个黑脸大汉连忙跑了过来,将老夫人搀扶着,一脸的恭敬。 “老妇人——”其余几人纷纷弯腰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好,好,老身前来,打扰到大家了!” “夫人客气了——”众人纷纷不敢。 “各位兄弟今日就到这吧!早些回去休息才是!”黑脸大汉挥了挥手,话语中满是不可置疑的语气,但众人却极为服帖。 “阿娘,您找孩儿做甚?”矮状黑汉轻声问道。 “之前给你说道过,大相国寺的圆心大师,道行高深,平日里见不到人影,今个来咱家,主持小佛堂,顺便给你看看面相!算算福气,也算我儿一年有几日功夫无需我担惊受怕!!” “孩儿真是惭愧!”黑汉脸色微微发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受累了!”瞧着眼前这个僧人,大汉脸上带着微笑,对于老夫人的面子,他也不得不让几分。 “将军好大的福气!”圆心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番,将手中的佛珠转了转,感叹一声。 “哦?大师此话怎讲?”黑脸大汉也是满脸的惊奇。 “不可说,不可说,将军此生遇贵人,将来不可限量,如飞龙入海,猛虎归山,可谓是一帆风顺……” “大师如此一说,儿啊,你肯定会成事的!光耀门楣!”老夫人此时一脸的肯定之色,拍了拍自己的儿子,脸上写满了骄傲。 “是的,您说的是!”黑脸大汉低声说着,语气颇为恭敬。 见此,圆心离开这里,回到了小佛堂,属于自己的暗室中,开始进行打坐。 “赵匡胤,忠武军节度使,禁军大将,名声虽然不大,但实力雄厚,刚才那些将军,想来不凡,且,对吾佛还算崇敬……” “他手里的禁军,可都是骁勇善战,是不小的力量!” “不过,他是郭荣最信重的武将,掌握禁军,不好拉拢啊!” 面对着墙上的佛像,圆心闭目养神,心中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佛敌在侧,对佛教不断地进行打压。 这次,干脆来个釜底抽薪,要求各大寺庙缴税钱粮,若不是庙中无需缴税,又有多少人愿意投献田产,举家侍奉呢? 心思百转千回,按理说,作为一个僧人,应该六根清净才对,但前唐武宗灭佛未远,而近年郭荣岁无武宗残酷,却依旧是为‘佛敌’…… 面对‘佛敌’又一次对佛教的残酷“镇压”,各大佛寺均不愿等死,纷纷出动人手,走街串巷,动员自己的信徒们,为我佛再一次存灭而斗争。 佛教如此,儒教自然也难免其难,不过,针对的,是儒教圣人之后——曲阜孔家。 面临缴税还是被剥夺世袭官职的选择,孔家很识时务的交出田产数目,两税不敢耽误,孔庙、孔林皆不能例外。 “历代以圣人之后,无预庸调,至周显德中遣使均田,遂抑编户。” 拿了寺庙和孔府开刀,天下豪绅顿时为之胆颤。由于无法重新均田,利益集团太过于庞大,所以,郭荣选择了迂回方式,派遣散骑常侍艾颖等三十四人,分行诸州,均订田租。 也就是“苗使”,清查土地亩数,按亩收税,哪个也不能例外。 如此一来,在衣冠楚楚的达官权贵与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之间,郭荣选择了百姓,巩固统治。 但,接连失去僧众,地主,权贵,获得军人及百姓,花团锦簇的后周帝国,内部已经极大的撕裂。 利益受阻的豪绅们,默默的舔舐着伤口,伺机寻觅一个新的统治者,来挽回他们的损失…… 第四十八章整装出海 这一天,晴空万里,海面无风,李嘉带着纠集而来的两百来号人,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出海远航。 为此,李嘉准备了足够两百人食用一个月的粮食以及酒水,船只上,装备了弩弓,甚至还从钦州镇军中,偷偷买了两架床弩,架在两边。 当然,大食人阿卜杜勒也跟随而来,带着几名护卫,穿着汉衫,除了五官深一些,与普通的汉人并无区别。 “郎君,为什么要我来,我已经背叛了同胞,怎么能与他们见面呢?” 阿卜杜勒瞧着享受着海风的李郎君,不满地说道。 “将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吗?”微咸的海风吹拂着脸颊,不一会儿,李嘉就感觉自己皮肤很干燥了,但他脸上依旧一副愉快的表情。 扭过头,李嘉拍了拍这位担惊受怕的阿拉伯商人,安慰道: “只有你亲自陪同我来,我俩才算是上了同一艘船。况且,我们是海盗,将我给你的面具带上,谁又认识了你?我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带这个?一个猪头模样的道具,我深刻怀疑您的用心……”阿卜杜勒脸上写满了嫌弃,他举了举手中猪八戒模样的面具,心中十分不满。 “哦?不好意思,我手下都是粗人,并不知晓你们的规矩,给你换一个了,放轻松,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 瞧着猪八戒模样的面具,李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他么真是个天才,怎么分配的如此巧合。 对于信仰真,主的人,你给他猪八戒面具,真是个人才,必须提拔…… “哼!李郎君,若非是你的手下……”越想越生气,阿卜杜勒气呼呼地说道。 “小事尔,咱们这次出行,首次目标,就是那艘从番禺归去的商船,可以想象,船上的丝绸肯定很多!”李嘉乘机转移话题。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那艘船,与这艘差不多,满载着瓷器和丝绸,咱们只需要埋伏到他们到达占城前的必经之路,保管可以一举捕获。” 阿卜杜勒汉话越发的流利,此时他的脸上愧疚越发的少了,光彩越发的明亮。 “哈哈哈哈!阿卜杜勒,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要不,别做生意了,跟我一起干得了!”李嘉有些惊讶,这个阿拉伯人转变的态度也太快了,前不久还内疚,今日却仿佛看开了一般。 “不不不,李郎君,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此时的这里,并不是我本人。”阿卜杜勒换了一个面具,这次却是一个沙僧的,别说,胡子拉碴的,倒是挺像的。 “哈哈哈哈——”阿拉伯商人奉公守法,简直笑话,李嘉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来。 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就没有一个有好心肠的。 武后光宅元年,发生商胡杀死广州都督路元睿事件,广州都督路元睿因为私掠阿拉伯商人商品,结果被他们弑杀,雇佣的昆仑奴佣兵刺杀的。 乾元元年十月,广州大食人、波斯人暴动,攻入城内,“劫仓库,焚庐舍,”然后“浮海而去”。 广州被劫掠一空,几乎是家家户户披麻戴孝,哭声直震云霄。 到了唐后期开成年间,广州“蕃僚与华人错居,相婚嫁,多占田,营第舍;吏或橈之,则相挺为乱”。 那些广州的大食人,已经勾联官商,随意占地经营,势力极大。 唐后期阿拉伯人多次宣称:广州是“阿拉伯商人的荟萃之地、”“尸罗夫(波斯)商人聚集之地”。公开宣称广州为他们的地盘,嚣张跋扈至极。 但,很快,黄巢来了,食人狂魔为了收揽人心,招兵买马,决定将广州城内十二万番商,包括教徒、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在内,屠杀的一干二净。 所以,一直对海上丝绸之路抱有幻想的李嘉,终于面对了现实。 不过,黄巢那家伙杀人就算了,而且还将广州城附近的桑树都砍完了,让岭南的丝绸业百来年没缓过来,真是垃圾…… 钦州湾的海面如此的平静,以至于让李嘉误认为自己依旧处于陆地中。 碧波荡漾的大海,鸣叫的海鸥,层层叠叠的白云,一切显得如此的寂静,李嘉喜悦了半天,终于发觉一个重要道理: 为什么只有罪犯和一无所有的人才会当海盗? 因为出海简直不是人干的。 带出来的书籍,不到半天,就已经湿漉漉了,所有的话题几乎被聊尽,一开始的惊奇消失后,只剩下无聊与寂寞。 大海看多了,也只剩下厌烦和空洞,而且,身上无时不刻不显得粘糊糊的,船舱中又闷热。 李嘉感觉自己真是活受罪,怎么会想出海呢? “李信,你知晓,为何这艘船叫做‘博望号’吗?”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博望号’之名,来自于前汉博望侯张骞。” 陪着李郎君,李信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仿佛一切并不放在心上。 “是呀!博望侯凿空西域,带来了西域都护府,而我们,也要不虚此行才对!”李嘉眯着眼睛,感慨万千。 “那么,郎君此行,并不单单于商船?”李信似乎猜到了,瞳孔一缩,再想着同行的大食人,几欲出言,但却被打断。 “心里知晓就行了,也莫劝我,打定了主意,是扭转不了的。”李嘉淡淡的说道。 “船长,船长,不好了!”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惊呼起来,不断地喊叫着。 “怎么回事?”李嘉抬头,高声问道。 “郎君,您看——”李信指着前方,急切地说道。 李嘉抬目一望,不远处,一大团厚厚的乌云慢慢而来,遮天盖日,原本明亮的太阳,也消失了,目测一下,看着距离,也不过是几里罢了。 “船长,暴雨要来了,快放风帆,转舵,转舵,所有人离开甲板,关好所有的窗户……” 李嘉有些愣神之际,被雇佣而来的老船长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出声指挥着。 “郎君,您先去船舱内躲躲,别看乌云厚,但奈何不了我们的!” :。: 第四十九章占城海遇 “快,将太平篮放下去!” 只见水手们将船两侧放下了些许巨大的竹篮,里面装着石头,用于稳定船体。 随后,风帆也被收起大半,而不需要跟西方帆船一般爬上桅杆冒险,因为帆上有竹夹紧, 昏暗的海面上,数只海燕在高傲地飞翔着,后面的乌云仿若在追赶其一般,格外的狂暴,而狂风又卷积着乌云。 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博望号”吨重就是一叶扁舟,不住地摇晃着,整个船舱摇晃不止,令人难以站稳。 “郎君,这点风浪,其实在大海中还常见,再坚持些许时间,就能过去了!” “咱有水密隔舱,沙船的抗风性很强!” 李嘉正待在指挥室中,看着各自行事的水手们,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船长当得真够失败的。 “您没事吧!”被雇佣而来的副船长,淋湿了衣服,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没事!”李嘉有些心不在焉,他又瞧了瞧这位副船长,曾经效力于某个海盗队伍,如今年岁大了,禁不起太大的折腾,所以这次他最后一次出海,赚够养老钱。 “从现在开始,由你来指挥吧!”李嘉的声音很轻。 “您不会是说笑吧!”看着这位年轻的雇主,老船长一时间有些愣了,这位郎君对于船长职务可是兴致勃勃,这次怎地又舍弃了? “并没有!”李嘉一本正经地说道:“之前是我冒昧了,以为读了几本书就懂得什么是航海,这次事件,才明白,实践出真知的道理!” “从今以后,你负责指挥海船!” 卸掉船长的职责后,李嘉就负责观察,了解,学习,船长不是什么人可以当的,需要不少的学问。 比如,必须了解路线,指南针这个东西,平常是用不到的,除非在迷路的时候,日常需要的是活地图,而船长必须掌握路线。 这一点,光凭借向导,是没用的。 于是,李嘉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他每日只需监督一下士兵的训练,以及路线的正确性就行了,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 然后,就是在占城前附近的海域等待着,等待着那艘商船从占城补给后离开。 占城王国,如今属于越南南部地区。 东汉时期属于所置日南郡的象林县,公元137年,象林县功曹之子区逵,杀县令,自号为王,始建占城国,也称作林邑国。 东汉交趾刺史樊演征交趾郡、九真郡之兵前往征讨,但汉军因为害怕远征而发生哗变,导致了失败。 汉顺帝欲发荆州、扬州、兖州、豫州四万人马前去镇压,但最终被大臣李固劝止了。从此以后,该地区就从中国独立了出来,被称作林邑国。 南北朝的混乱时期,林邑王范阳迈趁机攻打日南、九德等郡。南朝宋派遣檀和之、宗悫讨伐林邑国,攻陷了林邑首都,但南朝后期,日南郡最终被侵占。 在公元605年,隋炀帝遣将军刘方袭破林邑国都城,“获其庙主十八枚,皆铸金为之。”范梵志遣使谢罪,得以返回国都。 在公元802年至803年之间,占城就曾发兵攻打唐朝,占领驩、爱二州。在809年又再度侵犯唐朝,但为唐朝的安南都护张舟所败。 所以,面对占城,李嘉的心情很复杂,在中南半岛的领土,基本上是一步步地被蚕食的,从占城到安南。 这些领土的失去,是因为打不过吗?并不是,只是北军南征,联系不便,中原王朝负担不起如此庞大消耗。 “而如是拥有庞大的海军,从南京出发,待至泉州,然后从广州直发而来,又能有几多损耗?”李嘉心中想着。 “郎君,那就是了!” 李嘉抬眼一看,一艘斜三角帆船缓缓而来,桅杆顶上用绳索系着白色的三角形帆布,旗帜上带有鲜明的特色,辨认很是容易,阿卜杜勒此时也戴上了面具,瓮里瓮气地说道。 “如果不是他们装载有极其重要的货物,我想这个时候他们并不会出行!”阿卜杜勒淡淡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每年从10月下旬到12月上旬,海风会从东北吹向西南,这是我们商人们回航的时候,也是去往阿非利加;3月下旬到6月上旬,海风则从西南吹向东北,我们从印度前往东方的主要时间,比较省时省力。” 阿卜杜勒有些懵了。 “这是我们阿拉伯商人中的隐藏的基本信息,您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该死,你为什么不去食屎?”李嘉颇有些气急败坏,此时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过,李嘉转念一想,沙船可以逆风而行,也用不着那么生气。 “挂起我们的旗帜——”望着这艘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帆船,视力极好的李郎君,一眼就瞅到这艘船的吃水还是很重的,甲板上的船员倒是非常多。 一只黑白熊的旗帜一挂,对面行驶的帆船气势为之一夺,速度减缓,甚至还有点调转的意思。 “追上去——”见势不妙,李嘉立马吩咐。 而预想中的逃窜不同,这艘阿拉伯商船停顿了片刻后,反而加速冲刺过来,颇有一副黑吃黑的演绎。 “这又是为何?” “咱们的这艘是平底船,这些大食人瞧不起咱们,所以想吃了咱们!”船长站立在一旁,咬着牙说道。 这时,经过一番解释,李嘉才恍然大悟。 一般而言,阿拉伯商船较中国帆船体型大,且,阿拉伯商船操作极为方便,比沙船强许多,当然,真正的优势只是操作性强罢了。 “省点力气,等他们过来吧!”既然如此,李嘉冷眼笑着,坐等猎物上门送死。 “对了,将床弩隐藏起来,等他们接近后再听命令!” “还有把那些箭矢上裹上布条及猪油,箭术大家都练了差不多了,是时候见识他们的水平了!” 随着李嘉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准备起来,这个时代的海战,就是拉近距离,上船消灭另一方所有,从而占领。 “这,李郎君,用火箭的话,丝绸怎么办?”阿卜杜勒瞬间焦急起来。 “你说的也对,那就别用油了,留着下次,记着,多射人,别把船射穿了,这艘船属于咱的了!”李嘉拍了拍脑袋,颇有些无语。 第五十章难以形容 “哦,快来瞧瞧这些该死的汉人,简直是送到嘴边的美食!”瞧着一动不动地海盗船,商船上的船长哈哈大笑起3来。 “真是无知的海盗,他们难道不知道,伟大的真,主庇佑着我们吗?”一旁的水手长也裹着长袍,笑了起来。 “阿拉伯帝国战无不胜,战无不胜——”大胡子船长将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脸上的泛滥起红潮。 从未想到,竟然有汉人敢来找死,自从来到广州,有几个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自不量力。 “这次的缴获,全部分配给大家,谁出力多,获取的就多!”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真住庇佑,真住庇佑——” 水手们也兴奋起来,纷纷将手中的弯刀举起,来自阿拉伯帝国的荣耀,将在他们手中再次实现。 对于矮小黝黑的汉人,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尤其是一群海盗,武器简陋,装备奇缺,怎么奈何的了他们? 不是他们看不起汉人,实在是他们自己实力太过于强大,阿拉伯的商船,与同等体量的汉船相比,轻松胜出。 “为何这群大食人如此嚣张?”李嘉有些疑惑,同等大小的商船,就那么地自信?要知道,这可是海盗船啊!海盗啊—— 视力极好的李郎君,眼瞅着这群兴高采烈的阿拉伯人开始载歌载舞了,他一度怀疑这些人脑壳有病,或者沙漠见多了,被大海的水汽影响进水了。 “也许,也许他们依旧以为我们只是一个海盗船吧!毕竟,大食人的是千料大船,比我们大的多。” 现任船长凝重地看了好几眼,只能看见帆船,哪能见到人影哟!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看了看,依旧看不清。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只能顺着李嘉的话继续下去,其他人也是如此,纷纷附和着,而李嘉却不自知,目视前方,不动如山。 哗啦啦啦—— “博望号”缓缓而行,相当于静止,而对面的大帆船,则加速而来,不到片刻功夫,两只船只距离,不到五百米,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行够上。 这时候,对面帆船的大部分人影,已经能够目视到了,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大家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被藐视的态度。 “对面的海盗们,如果现在投降,我们只会将你们流放到荒岛,饶你们一命……” 正在蓄势待发的李嘉等人,耳边突然传来了嚣张的声音,他们心中的怒气也越发的沸腾了。 “该死,等会将他们全都杀了,只留下引航的人!”李嘉咬着牙,说道。 “郎君,与野蛮人无需有太大的见识,他们不是说流放我们到荒岛吗?那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这比死亡还要痛苦!” 李信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的意见,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就算是当海盗,也要当一个有文明和底线的海盗。 随着距离的拉进,“博望号”先发制人,突兀地加速,从侧面靠近。 “该死,这群丑陋的海盗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大胡子船长气呼呼地说道。 “所有人,一起消灭这群矮个子!” 当当当当—— 数十个长钩勾住了船舷,两艘船的已经紧紧地停靠在一起,并排着。 “咻一咻——”由于体型相差有点大,所有李嘉这边的人几乎都是从低往高处攀爬,弓箭手们不断地掩护着。 “该死,这群海盗怎么那么多,比海里的鱼还要多——”大胡子瞅着这呼啦啦一百多号人,得意心情瞬间被压下,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被那些汉人打败呢?不可能——” 事实上,这种预感正变为现实,数十名射手们源源不断地射出箭矢,不只是掩护己方人员跳帮,还不断地收割手提弯刀的阿拉伯水手,以及身强体壮的昆仑奴。 “加速,靠上去,用钩子勾住!” 不过,虽然被登船的敌人很多,但阿拉伯人不愧是纵横中亚北非的民族,他们提着弯刀,跳帮而上的飞龙都,显然难以招架,快被逼回。 钩绳也不断地被砍断,掉到海里的也为数不少。 尤其是身强体壮,皮肤黑不溜秋的昆仑奴,武力值非常强悍,一个能对付两三个汉人。 甲板上不断地倒下尸体,有己方的,也有对方的,比例差不多在一比一左右,但这对他们很不利,尤其是跳帮的时候。 甚至,有的刚登船,就被逼迫跳下海中。 “放箭,快放箭——”看着自己这方都要被夺船了,李嘉瞬间急了,阿拉伯人怎么那么厉害。 “床弩呢?快掀开,让这群人去见他们的真住去——” 这个时候,哪里顾及到自己人。 “轰——”床弩的长箭,犹如标枪一般,直直地飞去对面,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箭矢,阿拉伯人一下子就愣了,然后,就人挤人的,被齐齐串成了冰糖葫芦。 只不过,红色的,不再是冰糖,而且鲜血罢了。 李嘉发誓,他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太恶心人…… 大部分被射中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道零嘴,虽然他们很不愿意,挣扎着,哭泣着,屎尿齐飞,痛哭流涕,但依旧却无济于事,摆脱不了同被串联的命运,在煎熬中缓缓丧失生命。 突然的袭击,两个床弩十来只箭矢,一下子就射空,而哪怕弩兵再努力,一时半会也难以再次射箭。 但,这样的效果也是惊人的,至少有二十来人被射成了冰糖葫芦,威吓效果极其明显,场面极度血腥,厮杀的双方都愣了。 “这群人,怎么,怎么有如此可怕的武器,简直是魔鬼、恶魔,太可怕了,真住保佑……”侥幸逃过一劫的船长,瞬间吓了一身冷汗,扭头就跑。 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可以轻易地消灭一片人。 船长都胆怯地回跑了,水手们自然不例外,纷纷被吓破胆子,不要命地炮走,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于血腥。 甚至,有的害怕到极点,大吼大叫着,跳到了海里…… “快,快,趁着这个机会,登上去!”这样的效果,不止是阿拉伯人,就算是李嘉自己,看得也有些愣神,更遑论那些手下们了。 只有李信一人,看得津津有味,鲜血,让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恐怕自己是海盗里最阔绰的吧!竟然装备了床弩,普通人见都没见过,李嘉默默地想着。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这方,人人皮甲穿戴着,对面就只是衣服,的确有些悬殊。 “这算不算是纯金钱碾压?” 乘着空档期,“博望号”的海盗们登上阿拉伯商船,开始清缴负隅顽抗的人。 战争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结束了。 第五十一章收获安排 所谓的海战,虽然激烈,但消耗的时间并不长,好似刚才是幻想一般,李郎君的海上首战就已经结束,徒留下一片狼藉。 登上这艘阿拉伯帆船时,甲板上的冰糖葫芦早已经被挪开,而令人奇怪的是,打扫甲板的,却是一群黑人。 “这是怎么回事?”李嘉有些迷糊,刚才海战时,这些黑人天赋惊人,战力确实惊人,没有他们,这艘船早就被攻下了,此时怎么比狗还要温顺? “咱也不清楚,只是那个大食商人阿卜杜勒去说了几句话,这些昆仑奴就软下来了,并且阻止咱报仇,这些昆仑奴可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李信此时颇有些不平之意。 “郎君,这些昆仑奴可不能杀,他们已经属于您的财产了!”阿卜杜勒急忙解释道:“在我们大食,昆仑奴是家庭的重要财产,主人死后就会传给子嗣,您将船主杀死,现在您就是他们的主人了,只有您才能处理他们。” “是吗?”李嘉很意外,这都可以,太令人喜欢了吧! “那为甚他们又如此地卖力干活了?刚才他们可是凶得很呢!” 看着那些黑瘦的昆仑奴,正一刻不停地擦拭着甲板,甚至有的还爬上桅杆,将桅杆的血液擦个不停,眼眸中完全没有了凶意,只剩下温顺以及服从。 “我跟他们说,他们已经属于您了,自然需要为主人干活,况且,快到饭点了,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食物劳作,给新主人一个好印象才是!” 阿卜杜勒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随即还故意踢了踢擦地的黑人,炫耀地说道:“那些奴隶贩子们,将他们从东非掠夺来,阉割后,就开始训练,然后就卖给贵族及大富商,亦或者贩卖到东方,也就是昆仑奴。” “而这些不过是一些次等货,服从性还是可以的,但只适合劳作。那些上等的女奴,皮肤黑滑,细腻,长相端正,可以价值数十第纳尔(金币),往往还供不应求!” 听到这里,李嘉就不得不佩服那些阿拉伯人,真是重口味,非洲的黑白混血,就是他们造的孽,阿拉伯人真会玩。 “如果郎君您需要,我可以去巴格达为您弄一个,那滋味,那腿,啧啧啧……” “算了,我不习惯,如果你找到混血,到是可以……” 瞧着特殊的三角帆,如果想的不错的话,后世大航海的帆船,就是借鉴了阿拉伯帆船,三角帆的确是省时省力,更好的借助风力。 “把这艘船弄回去,让工匠们照着它的模样,改进一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李嘉颇有一些雄心壮志,只有拥有更好的船,才能征服这条黄金海路。 “郎君,这次海战,由于经验不足的缘故,重伤二十人,死亡十七人,落水失踪八人……”李信拿着统计表,有些讶异,又不得不说。 “也就是说,咱们一下子就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斗力了?这还是第一次海战。”李嘉有点懵,如果海盗们都这样,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尽量的抢救吧!”叹了口气,李嘉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对了,那群阿拉伯人怎么样了?” “死了一半,剩下的全被看押起来了,我们上传的时候,他们吓得够呛!” 随即,他又登上这艘阿拉伯商船,的确,千料大船比他那个海盗船大上太多,物资也非常丰富,能够抚慰受挫的士气。 “哦!李郎君,这里的收获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大食人阿卜杜勒早已经撤掉了面具,正欢喜地走过来,手中抱着一匹花纹精美的丝绸。 “您瞧瞧,这丝绸多漂亮,而您肯定猜不着,这艘船上会有多少匹?” “五百?一千?” “不,整整两千匹,价值超过两万贯,要是到了尸罗夫(波斯),转手就能翻三倍,去往巴格达,将翻五倍!” 抚摸着这润滑的丝绸,阿卜杜勒感觉自己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自己辛辛苦苦折腾了几个月,不及一朝打劫的。 “难怪——”看了一眼这精美的丝绸,哪怕在番禺,也属于上等的,没点关系还真的弄不着。 “抵抗的如此激烈,原来是货物价值不菲!” “这样吧!看你的样子,也拿不出钱来将这些丝绸收购,这些丝绸你带走一半,算咱俩的合作,卖到巴格达后,收益平摊!” 李嘉思虑了片刻,看了一眼这个贪财的阿拉伯人,想着他还是有点用处的,将心中的杀意消散,卸磨杀驴的心思淡了, 毕竟,有这个家伙在,番禺的阿拉伯商会也算是有了一个信息来源了,在番禺,阿拉伯的势力确实很大。 “这是真的吗?哦!真住庇佑,太感谢您了!”阿卜杜勒瞬间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了。 “李信,你跟着阿卜杜勒去一趟,见识一下大食国的风采!” 思来想去,最佳的人选反而是心狠手辣的李信,这家伙别的不说,这性格怎么也吃不了亏,非常合适。 “这……”李信突然被这派遣的任务噎住了,什么大食国,谁稀罕? “我其实还是想跟随郎君左右!”一副深情款款的话语从李信口中说出,李嘉颇有些恶心。 “你若是不去,那谁又能去?”李嘉有些无语。 “郎君,若是都头不愿,我想去试试!”这时,突兀地响起别的声音。 李嘉扭头一看,原来是从邕州军中投奔来的张维卿,认真地说道,“你可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吗?” “这里与你有什么事?岂能让你随意的插话的?”李信冷眼一瞥,呛声说道。 “一个小小的队正,就如此放肆了,不懂规矩?” “郎君,都头,咱知错了!”张维卿立马弯下腰,诚恳地认错,但目光依旧那么的明亮。 “自从听起郎君说博望侯的故事,凿空了西域,咱心里就痒痒的,也想去见识一下异国风情,一生也不算白来了。 况且,一千匹丝绸,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咱也能为郎君看护……” 张维卿期待地望着李郎君,话语中有理有据,甭管是真是假,这种为君效劳的心思,还是令人舒服的。 “你可知道,此一去,前途未卜?”李嘉目光一凝,再次问询道。 “当然,咱并不缺少勇气,郎君也不要小瞧了咱,咱可是与人伙同逮过大虫的——” 第五十二章别样占城 “尊敬的海盗先生,请饶恕我们吧!”船长死后,大副连忙跪在地上,一脸恳求的模样。 “哼!”李嘉冷笑一声。 “抱歉,刚才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将你们流放到荒岛上,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真住吧!” 甩了甩袖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些满脸血污的阿拉伯人,李嘉快步离去。 果然,两艘海船往东而去,行了数百里,找到一座无人海盗,也不知叫甚名字,就将这一行人全部流放而去。 “为什么他们说不了话了?”眼瞅着这群人满目无神,且口中呜咽个不停,李嘉有些疑惑。 “郎君,我将他们舌头给割了!”李信轻声说道,“这里虽然偏,但还是有些船的,可不能让他们胡说八道,玷污了我们的名声。” 对此,李嘉只能选择了无视。 “接下来,咱们去占城看看,瞧瞧这繁荣的占城王国!” 占城港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结点,一直以来是以繁华著称,南海地区名声赫赫。 南汉大有三年(930),刘岩派遣李守鄘、梁克贞攻打交趾(今越南北部),擒获静海节度使曲承美等人,随后,梁克贞又克制不住心中的贪污,将占城掳掠了一遍。 由此可见占城之富饶。 而且,占城扼守中国通往天竺波罗王朝(今印度东北部)、室利佛逝国(今马来半岛、苏门答腊以及加里曼丹岛西部地区)和黑衣大食的海上要道,立刻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中转站,从中获得了许多利益。 登上港口之后,李嘉终于明白,占城为什么是块肥肉——它没有城墙。 数不清的船只停靠在港口,阿拉伯人的三角帆船,汉人的平底船,本土的单桅船,密密麻麻,大量矮小且干瘦的码头工人,正背负重担,缓步前行。 而那些大腹便便的税官,则趾高气昂地带着三五个兵役,指指画画,说了几句,叮当当的银钱就入了口袋,鼓囊囊的。 与钦州港相比,热闹了许多。 那些身着长袍的阿拉伯人,与同样长袍的占城人,若非身高,还真的难以分清,两者之间,相似度很高。 占城人深目高鼻,黑发,与普通的东亚人有很大的区别。 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来自日本的大商人,他们与李嘉等人的服饰并无他样,身着圆领袍,长发梳拢,如果不是身高的缘故,李嘉肯定辨别不出来。 当然,最显著的是,日本人依旧穿着木屐的行走,在此时,中原已经不太流行了。 而,占城最大的不同在于,受到古印度影响太大,大乘佛教国教的地位再次被婆罗门教取代,湿婆等神像比比皆是,牛类也横行于街道上,人们纷纷致以崇敬的目光。 狭窄的街道上,被歇息的牛占据了一半,另一半,还布满了垃圾和牛粪等,行人们不断地践踏着,让其与石砖融为一体,分不清地面原本是黑的,还是后来变黑的。 由于占城王国信仰婆罗门教的缘故,所以种姓制度也继承过来,高低种姓在街面上,体现的非常醒目。 低种姓的人见到高种姓,往往侧身让路,鞠躬弯腰,说不清的卑微。 “难怪后来会被交趾吞并!”一想到种姓制度,以及后来占城王国又开始信仰伊、斯、蓝教,李嘉心中有说不出的恶心。 占城与中国如此之近,因为受到儒家文化影响才是,种姓制度有什么好的。 在这一瞬间,李嘉对占城的好感,瞬间消散殆尽。 “占城北接番禺,南接真腊(柬埔寨),停泊的商船,比番禺的还要多,那些从闽国,中原,高丽,交趾等国而来的商人们,都喜欢来到这里,为船只进行补给。 阿卜杜勒仿佛对这里很熟悉,带领着李嘉等人饶了几圈,来到了一处酒馆。 “这里是你们汉人开的,生意不错!” 来到这处,所谓的异域风情就 看着这个规模不小的酒馆,李嘉颇有些愣神,进入一看,与岭南的风格完全相同,尝了一些饭菜,基本上都是一些海鲜类别的,香料用的很足,腥味很淡。 “店家,你这生意不错啊!” 用完餐后,李嘉来到柜台,对着算账中的老板说道。 “郎君客气了不过是小买卖罢了,哪里及得上诸位——”店家瞧了瞧这些人的打扮,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很有礼貌。 “这占城,有多少汉人?” “这可说不清,但五六千总是有的,这几年中原不安生,岭南又暴政频出,好多渔民活不下去了,来到南洋讨生活。” “郎君是岭南人吧!这里大部分汉人跟老朽一般,都是闽地人,自从老闽王逝去后,就一直不安生,所以就来到这里安定下来。” 五六千人,而整个占城王人数不过三四万户,占城可不是占城王国的首都,其真正的首都在因陀罗补罗。 况且,占城王国户口不过三四万户,大小州十八个,没有城池,只有部落村寨,大的七八百户,小的三五百户,虽然是王国,但就是一个部落联盟,联邦王国。 历史被越南给灭国后,占城人部分来到海南,被归为回族,一直使用一种“回辉话”,与海南的苗、汉、黎等语言迥异。 兵员不过万人,人口十来万,物产丰足,坐收海贸之利,简直是天赐的地方。 这样的国家,完全适合被征服,岂能便宜到交趾,而南汉的刘岩,只知道抢金银财宝,那么好地方,哪怕设一个市舶司,每年十万贯不是假的。 “郎君问这些做甚?”店家疑惑道。 “无事,就是看到这里满是汉人,一时间就跟回到家乡一般,倍感亲切!”李嘉笑容满面地说道。 “其实,汉人虽然很大,但势力最大的,却是那些大食人!”店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此话怎讲?” “那些大食人坏的很,生意做的很大,又盘踞在城南,聚居一起,连总督都让他们三分。” “更可恶的是,他们贿赂总督,给猪肉上税,谁吃猪肉,就得缴税,杀猪的人为换行了,我们只能吃鱼。” “他们仗势欺人,抢占我们的生意,如今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 第五十三章闲棋子 “阿叔,快走,那群同乡会又来了!” 俩人聊的开心之际,突然酒馆里跑来一个年轻人,一脸焦急之色,语气非常急促。 “真是的,快关门!”店主笑容一变,满是惊恐之色,连忙招呼着正在吃饭的客人离去,准备关上门。 “小郎君,你也快离开吧,一群饿狼要来了!”看着这位愣神的客人,店家连忙拽了拽着他的胳膊,低着头解释道: “咱这里有一伙同乡会的帮会,说是同乡,欺负人来可着实狠,为了些许铜钱,能要人命,咱们快走吧,不然后果着实不堪!” “竟然还有如此之事?”李嘉有些意想不到,随即心中又想了想,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群狗崽子,一开始还是为了对抗大食人,之后,就成了总督的狗腿子,不止是帮总督收税,而且还判诉讼,之后又借着由头让我们纳钱,像我这样的店家,每月竟索要十贯钱,还不如要了我的老命!”说到这里,老头心痛得直哆嗦。 “我知道,他们就是看上我的店铺,整个水门街,客人最多的。” “不用担心,我倒是想见见这些窝里横的家伙!” 店家眨了眨眼睛,瞧着这位郎君淡定地模样,又瞧瞧其身后的那些护卫,想来也是大有来头,劝了一番后,就快步离去。 “小郎君,快走,快走——”与其阿叔相反的是,那个年轻人盯了李嘉一会儿,瞧着他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立马急了,拉着李嘉就跑。 “嘿,停下,停下!”李嘉淡定地说了一句,还不及防备,就被拖拽着离去,身体都失去了平衡。 “你做甚?”费了好大劲力气才停下,李嘉看着这个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了一点,但却毛手毛脚的,一看就是愣头青。 “你打不过他们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一副为了你好的表情,脸色涨红。 “现在不跑,就来不及了!”说着,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怎么又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我腰间可别着刀呢!” 阿拉伯弯刀确实不错,淬炼的很好,李嘉勉为其难的就收下,短小,锋利,防身不错,比象征君子的长剑好多了。 “这,这是大食人的刀,你确实有些本事!”看了一眼刀,再看看李郎君身边的七八个护卫,年轻人这才晃了晃神,但依旧倔犟地说道: “你们还是打不过他们,他们上百人呢!” “小家伙,你还年轻,没见多多少场面!”拍了拍他的脸颊,李嘉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吴四——” “不行,一点范都没有,以后就唤作吴照吧!” 李嘉取了一个带有深意的名字。 就这样,不到一会儿功夫,数十个带有杀死的二流子就走了过来,穿着短衣,气势倒是挺足的。 “吴老头去?给老子出来——” “小子,你见过吴老头吗?”瞧着大摇大摆挡在路前的一伙人,领头的大块头大声质问道,颇有一副随时干架的姿态,盛气凌人。 “老子最讨厌窝里横的家伙了——”李嘉慢慢地将弯刀抽出,冷声说道:“而你们就惹毛了我!” “郎君,无需跟这群垃圾们废话,直接上吧!”李信舔了舔舌头,露出残忍的笑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感受到这吓人的杀气,大块头一时间汗毛直立,胸脯起伏不定,故作镇定地说道: “阿耶怕你们不成?” “很好——” 噼里啪啦…… “大爷,饶命啊!”大块头跪在地上,耳朵已经一个,身上的刀痕乱七八糟,满脸的哀求之色。 “啪啪——”刀背拍了拍那满是胡须的脸蛋,李嘉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的面前称阿耶的人,阿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饶——命——”扭过头,大块头很快就人首分离了,鲜血撒满了街头。 其他人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来的数十人,死了近一半,剩下的屎尿屁飞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饶命,饶命——” “你们也罪不至死,刚才是我脾气不好,见谅了!”李嘉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意,然后找了找,在剩下的几人中寻到一个体型最大的: “从今天以后,你就是这个所谓的同乡会的帮主了——” “我?小郎君,您不杀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嘉继续问道。 “张雨生,因为我阿娘是雨天生我的,所以取名叫雨生!” “很好,张雨生,以后你就是龙虎帮的帮主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嘉嘴角抽了抽,瞧了瞧这位身高不足以一米六,体型较为健硕,嘴上无毛的年轻人,怎么也无法与张雨生联系到一起。 仔细看了看这些烂人一眼,李嘉心中突然一动,就算是陀屎,都有作用,更何况人?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张雨生激动得点头,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李盛、李南——” “郎君——”护卫里走出两个汉子,抬头高声答应道。 “以后你俩就留下这里,辅助这位新任帮主,让咱们的龙虎帮做大做强!” 这两个忠诚护卫,都是上水村里,世代跟随李家,忠诚是可以保障的。 “张维卿,你先留在这,等物资啥的准备好了,就去下西洋!”扭过头,李嘉对着勇于争先的张维卿说道: “你首先将他们训练一下,就按照军队的法子来训练,务必在你离开之前,能有点杀伤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未战先怯!” “你俩跟张队正一起,把这群流民一般的家伙训练一下,要兵器还是要钱,直接找李都头,他会给你们批的!” “明白——” 随后,李嘉跟随着张大帮主,来到了同乡会的据点,又是一番轻易的打斗,剩余的几十个人全部投到新任帮主的麾下,跪伏着,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但李嘉知道,这是暂时的,打了个巴掌,就要给枣子。 “以后,你们不用再去收保护费了,每个月,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发五百个大钱,这个是给你们的安家费,以后伤残了,咱帮里养着你,死了也有抚恤!!” 将这据点里搜刮了一遍,才得到几百贯钱,李嘉懒得带有,索性慷别人之慨,散去大半,每人分下两贯钱,当做安家费。 这小郎君,也太大方了吧!张大帮主心中嘀咕着,这些可都是我的钱啊! 订下了潜伏发展,缜密发展,扎根汉人,骚扰他人的方针后,李嘉随即离去。 之所以如此安排一番,他就是想在这人多口杂的占城,留下一些力量,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夺占啥的,总是需要一些内线的。 而这些烂人,却是个合适的棋子。 或许等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五十四章南海归程 安排完这些后,李嘉率领着两艘大船,沿着中南半岛而下,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真腊王国,也是历史赫赫有名的吴哥王朝。 到了这里,李嘉已经在海上飘浮了一个多月,见识了一番吴哥王朝的繁荣后,李嘉就没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了。 枯燥无味的航海行动,让他的精神极其的压抑,到了这时,他才真正的明白,郑和,哥伦布,达伽马等人,为何会被推崇了,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受的。 不过,游览了一番,李嘉对中南半岛的局势还是了解了些许,为今后也算有个大概的计划。 中南半岛的局势,简单来说,就是三国争霸。 真腊(柬埔寨)势力最为强大,正处于吴哥王朝(吴哥窑的建造者)时期,陆真腊(老挝)和水真腊(柬埔寨)统一,堪称是魏国的翻版,一直骚扰安南和占城。 而安南,由于是安南都护府独立出来的,说是独立,其实与闽国、楚国,吴越一样,说着汉话,用着唐服,朝廷的礼仪依旧是模仿南汉的样子,简直与内陆的那些小国无异。 当然,最关键的是,安南并没有国号,只有所谓的国王,历史学家们也并没有将此时的安南剔除中国,等到968年,丁部领正式统一越南(北部),建政称帝,国号大瞿越,向中国(北宋)朝贡。 而作为蜀国的占城,则是最为弱小的,户口不过三四万,兵甲堪堪过万,依靠着水军的力量,才勉强抵挡两国的骚扰,但这是徒劳的,被吞并也是迟早的事。 真腊王国,此时达到了盛世,战象十万头,威风八面,在南海地区,仅次于南海霸主——南汉。 所以,到了这里,李嘉就不再前行了,除了路途遥远以外,海上的不安全性也是个问题。 波斯已经被伊斯蓝征服,而阿拉伯帝国又四分五裂,啥黑衣大食,绿衣大食等,分不清楚,就喜欢内斗。 至于三佛齐王国、爪哇王国等,想来也不过如此,虽然推崇佛教,未被绿化,但肯定比不过真腊了,所以不去也罢。 转过头,李嘉正待返回之际,他们就碰到了海盗,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爪哇海盗。 “大名鼎鼎的爪哇海盗,终于算见识了!”听闻如此,李嘉不惊反喜,高喊道。 爪哇国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爪哇海盗之名,在唐宋年间的南海,也是赫赫有名的。 依仗着人多势众,爪哇海盗在南海牛皮藓之称,偏偏船不咋地,但就是人多船多,成百上千的一起上,群蚁咬死象。 大名鼎鼎的征服狂蒙古人,就在爪哇国吃过大亏,五千海军折损过半,不得不接受朝贡。 “郎君,这些人不可小觑!”李信瞧着这数十艘小舟,脸皮有些发麻,哪怕对海战了解不深,但数量压倒一切还是懂的。 “是啊,郎君,爪哇海盗之名,在咱们海盗圈里,也是恶名远扬,他们可不管是商船还是海盗,都要劫掠一番!”船长也沉声说道。 李嘉听了一些言语,摇了摇头,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小船,高声喊道: “直接撞过去,无需顾忌什么!” 随后,两艘大船,带着最快的速度,朝着那牛皮藓一般的小船碾压过去,横冲直撞,场面极为血腥。 小小的海船,仿若是纸糊的,碰了一下,就散了架,那些黑不拉湫的南亚人,扑腾扑腾游着,倒是没死几个。 一次冲撞,碎了数个木船,但这些爪哇人依旧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想贴近商船,扔钩子,攀爬而上。 “再来——”李嘉很是不服。 轰——轰轰—— 又一次撞击,但爪哇海盗们依旧哇哇叫着,鲜血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了,攀爬骚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随着爪哇船越来越多,两艘海船前行的速度愈发缓慢。 “将箭头抹上油吧!”无奈,对付一些牛皮藓,还真的没啥好办法。 随后,一根根火箭,仿佛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扑小船而去。 霎时间,海面上就诞生了一个个小小的火船,非常漂亮,不过,海水倒灌一下,就又熄灭了大半,效果不怎么明显。 李嘉有些怀念历史书上看到猛火油了,这种开采的石油,燃烧起来,水浇不灭,非常适合海上作战。 这种兵家利器,是时候掌握一下了。 想起如此重要的事情,李嘉也没了玩耍的心思,乘着机会,两艘海船快速地冲刺而出,脱离了包围圈。 不过,南海地域虽然盛产石油,但到底在哪呢? 答案是——占城。 没错,就是占城,这个繁荣的小国家,也正是拥有猛火油的缘故,占城才能长久的维持下来,占城海盗在南海也是名气不小。 历史记载,大送朝为了对付辽人,以及西夏人,多次要求占城朝贡猛火油,所以,三百年的大送江山,还是有占城人一分功劳的。 等到李嘉回到占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而占城的龙虎帮,此时发展的也算是很不错。 “向前,继续,不要停——” 待到李嘉来到这处龙虎帮总部时,就见到数十个短衫的少年,正拿着长枪,弯刀,盾牌,三个为一组,用着各种的技巧,动作,不住地向前桶刺着。 时而分散,时而合一,配合起来虽然稍显青涩,但底子已经打成,经过长久的训练,成为一支精兵不在话下。 “郎君,您回来——”张维卿抬眼一瞧,李郎君回来了,只是,这皮肤有点黑,也粗糙了,不过人却精神了许多。 “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嘉自然知晓自己的模样,但,这样也好,之前那副白白净净模样,委实过于娘化,去往军中,威信也是不足,但现在好了,虽然未达到古大师的黝黑程度,但也有了一丝神韵。 模样更加的精悍了,身体的懒肉也消散了些许。 “这些又是什么?”指着这些少年们,李嘉问道。 “您不是说,南地地形狭小,不利于大军作战,所以我就结合蛮僚及军中的操练,尝试地弄了一个三人的阵型!” “之前还有五人的,六人的,但最后发现还是三人最为适宜,无论是岭南还是占城,都能发挥得不错,比列阵时强许多!” “你真是个人才——”李嘉一时间有些激动,这就是人才啊!会动脑的人才,谁说没名人不行的?老子自己挖掘人才。 第五十五章阵法与邕布 北方南下,一般而言,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些河流沼泽,密密麻麻的河流,令那些北地大汉们寸步难行。 而且,南方天气湿热,士兵普遍水土不服,疾病缠身,最为致命的骑兵又难以用处,兵多的优势也难以铺开,可谓是难之又难。 对此,李嘉一直希望有一种适合南方的兵阵,而他原先考虑的,就是明代戚继光的“鸳鸯阵”。 但“鸳鸯阵”是明晚期,军户腐朽的情况下,专门针对倭寇的一种的战法,尤其是针对那七八十公分的肋差和太刀,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 如果照搬过来,等于是菜刀干虎,自讨苦吃罢了。 中原的禁军,辽人的骑兵,乃至于南唐的士兵,基本上无日不战,精锐程度令人害怕。 所以,鸳鸯阵只会水土不服,需要新的阵法,来面对南方的丘陵沼泽。 “郎君,您看,三人中,盾牌手向前撑开,掩护身后的两人!” “长矛手居左,利用长矛的优势,刺杀敌军!” “弓弩手居右,有力的支援队友,形成压制!” “而且,这三人只是三才阵,是混战时遇到少量敌军摆出的,若是地方人多,与其他人组合,形成大的三才阵。” 随后,在张维卿的摆弄下,这些少年青涩地走动了一番,摆出一个小三才阵,随即,又变换人手,成为九人的大三才阵,攻守兼备,随意变换,可谓是极为方便的。 “这套阵法,是按照天、地、人三才而来的,所以也被唤作三才阵!”张维卿一副志得愿满的表情,显然,这副杰作令他加分不少。 “一寸长,一寸强,咱这长矛啊!需要再长一点,加长到一丈就行了,而且,也不能光秃秃的就只有矛头,长杆的地方,多加点倒刺,矛头加粗,加刺!” 李嘉看到了这里,心里分外的欣喜,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小子,天赋怕是可以啊,这三才阵看上去就挺不错的,需要多多改进一番,恐怕,你西去是不成咯!”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嘉感叹道,人才不能那么随便就浪费了。 “既然这样,咱就服从郎君的安排了!” 不知为何,李嘉发觉他话语中好似松了口气模样,这又是为何? 而一旁的李信则冷眼旁观着这位张维卿的表演,又看了看这些训练中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感叹,求生欲真是强啊! 谁叫你表忠心?差点就没命了吧!不过,去大食也是不错的。 “郎君,您回来了?”这时,一个穿着布衫的高个子走了进来,李嘉细看了一番,发觉这不是龙虎帮的帮主,张雨生吗? 张雨生一会到总部,就发觉院落里多了一伙人,微微一瞧,就猜到是李郎君到了。 “刚得到消息,您船到了码头,我就急忙赶回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张帮主微微低着头,说的话倒是有条有理,哪有之前那副胆怯的模样。 而且,仔细瞧上一番,原先那跟鸡排似的肋骨,此时却挂了几斤肉,气质变了不少。 果然,气质还是要培养,长时间身处高位,说话和动作就与常人不同了。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的!”李嘉并没有被监视的不快,反而有些欣喜,龙虎发展的如此迅速,刚到占城,就被得知消息,看来他并没有看错人。 此时,李嘉为自己的眼光而感到骄傲,却忘了当时他只是按照个子高地来选的。 “哪能辜负郎君的期望!”张帮主依旧恭敬有加。 “龙虎帮自郎君走后,如今已经发展到了一千余人,已经发展到了第三舵了,占城的每个汉人我们都了解,就连大食人中,也有我们的人。” 龙虎帮按照李嘉的吩咐,大洒金钱,低调扩展人员,实行舵主制,帮助是总舵主,掌握总舵,分舵人手约为总舵一半左右,散乱中,带有牵制。 “如今,咱们将码头占据过半,大半的苦力都得听从咱的安排,为了多弄些钱,近日我还准备安排码头苦力罢工,要求那些商船们加点钱!” “不错,码头是必须占据,这里人来人往,许多消息都从中传出,你要努力,将码头都掌握在手里!” “哪里,多亏了郎君留下的钱,才让咱发展的那么快,我们不过做了一些小事罢了!”摆了摆手,张雨生穿着袍子,格外的谦逊,身材也比较瘦弱,看上去与掌柜的差不离。 “你小子——”李嘉失笑,轻踢了一脚:“衣服穿着不错,人也变得虚伪了!” “多谢郎君夸奖!”张雨生笑嘻嘻地应下来,故意揉了揉被踢的地方,嬉皮笑脸的,几句话的功夫,倒是与李郎君的关系拉近不少。 “这衣服是几天前,从钦州来的,被唤作邕布,您瞅瞅,针线很细,穿着也软和,除了样式,与那丝绸没两样!” 随意的一问,竟然有这样的答案,李郎君有了兴趣,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这款式,这花纹,这针眼,好曾熟悉。 尤其是这胸前雄赳赳的大公鸡纹路,与自己设计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邕布”一词,李嘉瞬间恍然大悟。 这是自己家的麻纺织厂的产品,产自邕州,自然称作邕布。 “这邕布售卖的如何?买的人可多?” “郎君,邕布的话,咱不清楚,但应该卖的不错,价钱比丝绸低了一大截,但穿着却与其差不多,好多大食人,汉人都去买。” “邕布透气的,这天气出汗,也不黏人,挺不错的!” 张帮主以为郎君也有了兴趣,连忙推荐道:“您惯穿了绸缎,试试这个邕布,舒服极了!” “不用了,不用了!”李嘉满脸的笑意。 “小子,跟你说,这邕布就是咱李家的,是郎君的手笔!”李信实在忍不住,笑着说道:“不知何时,竟然售到了这里,还得了一个邕布的名称,确实竟然想不到啊!” 张帮主一时间有些赧然,尴尬地陪笑着。 “你不清楚也是应该的,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懵!” “话说,你这次来的也凑巧,我刚好有任务交给你!” “郎君请教吩咐,小人一定照办!”张帮主低着头,连忙答应道。 “去打探一下猛火油的情况,如果能弄点,就弄点,弄不了,就与我说,占城这里应该有很多才是!” :。: 第五十六章坊市见闻 安排了下占城的事,收购了一些特产后,李嘉就离开了占城王国,回到钦州。 由于拥有阿拉伯商人的海图,躲开了暗礁暗流,航行速度倒是挺快的。 “郎君,郎君,那个李嘉回来了!” 赵平百无寂寥地躺在家中的凉席之上,夏日的酷热,令他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自从被姐夫训斥一番后,就被禁了足,那些怜人的娼妓也不能去了,每月带来几百贯的船厂也没了,眼见着这番景象,炎日中,分外的令人燥热。 “此言当真?骗了阿耶我,就把你喂狗!”利索的爬起来,赵平瞪大了眼睛,丝毫令人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仆哪敢骗郎君您,家里派的人盯着码头,刚到码头,我就来通知您了!”仆役颤抖了一下,小心地说道。 “好,算你有点良心!”赵平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去,派人通知钦州城外的罗阳山,带去百贯钱去,让那群山棚们将李嘉给我解决了!” “不要在钦州城附近,等他回邕州,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就跟每个豪绅在地方盘根结,与山贼勾结,既可以抢掠自耕农让其破产,低价收购田产,又能合法的拥有大量的武力,从而更好的篡夺地方权力。 而,如果无法得到地方豪绅支持的山贼,基本上是活不下去的,因为光有金银,却买不到粮食布匹,盐,武器等。 ………… “郎君,您瞧,这钦州城,多少不少卖邕布的!” 刚到钦州,李嘉等人就在集市上闲逛了一圈,发觉不少的布行,高高挂起了邕布的旗子,人们也兴高采烈地购买着,接受程度很高。 “未曾想到,咱家的布匹,竟然能卖到钦州!”一直待在钦州,掌控飞虎都和飞龙都的李威,此时颇为兴奋,炫耀地说道: “也就在半月前,李管事派人来找郎君,说是您亲自督造麻布,已经可以上市了,老爷最后拍的板!” “您是未瞧见,邕布价廉,且穿着舒服,刚至钦州,不及三日,运来的就售卖一空,还紧急从邕州水运过来呢!” “甚至,我还瞧见,那些番禺的商人,大食人,也买了不少!” 看着络绎不绝的邕布绸缎铺,再瞧瞧门口罗雀的其他绸缎商铺,李嘉心中格外的喜悦。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麻布纺织业,刚穿越不久,他就亲自筹办了,从麻的选种种植,纺织机器的改进,女工的劝说招募,历经三年,终于生产出优质麻布了。 许多人以为有钱人喜欢穿丝绸,其实这是错误的,丝绸不只是昂贵,更重要的是,它太过于单薄,且贴紧皮肤,许多人并不喜欢这种。 关键是,官吏们若是随意穿丝绸,并不符合规矩,所以高级的麻布有了市场。 在李嘉的打算中,邕布瞄准的是小有积蓄的中产之家,他们既穿不起丝绸,也看不上劣质麻布,所以邕布则最佳选择。 纺织厂的设立,其中,最难的一步,则是改进纺织机器了,从海内外召集了数位有名的匠人,废时两年才改造成功,由手摇纺车,到了脚踏纺车,进步速度极快。 到了这个地步,李嘉其实还未满足,他想试试水力纺车,但难度太大,进步速度缓慢。 “如此喜爱邕布,其他的布行冷落了不少!”李信注意力却不在这,反而看向了客人稀少的其他布行。 “是啊!咱们也是过境的强龙,那些吃亏的地头蛇们日子不好过了!”李嘉瞬间被提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赚多了钱,这还不好吗?”李威不解道。 “不是不好,只是不合规矩!”李嘉无奈地说道: “李家已经威名赫赫,所以不用再纠结于获利,交更多的朋友,才是我们要做的!” “通知李管事,以后邕布不再只是在自家的店铺售卖,其他的店铺如果需要,也可以让他们进货售卖,咱宁愿牺牲点铜板,也不愿多一个敌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再适合不过李家了,建武镇的李家,发展的也太过于迅速了吧! “对了,只允许他们在本地售卖,不允许他们卖给番人!” 海利太大了,哪怕李嘉再仁慈,也舍不得如此大的蛋糕。 自三年前重视海利以来,每年海利在李府的收入占比持续增加,而这次的邕布,可是很好的外售商品,费尽了他的大半心血,当然舍不得。 一路上闲逛着,李嘉发觉,钦州的集市比邕州热闹太多,坊市之间的间距,已经被打断,前铺后院的模式已经不再新鲜,人品以上才能沿街开门的规矩已经彻底消失。 而大唐,才灭亡了五十年,泾渭鲜明的坊市已经不见了踪影。 市的消失,让商业不再被朝廷管控,当然也就意味着商业的繁荣,以及朝廷权力的丧失。 以前在市中横行无忌的行首们,也慢慢丧失了威严。 “人来人往的确热闹,但太过于杂乱,临街的货架摆设的也太没规矩了!” 看着街面上的泥巴粪便等垃圾,李嘉逛街的兴趣消减了不少,再想想邕州那个市集依旧被管束的地方,李嘉不得不承认,坊市制度还是有优点的,至少比较整齐干净。 “走吧,回去了——”李嘉突然想起来后世的城管,这个职位的确很重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但在人挤人的街市上,却不显眼,但在有心人眼里,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珠。 “这人?”江小鱼抱着大鱼笼,头上带着草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这时,她看到了救过自己的年轻郎君。 “江小鱼,你不过是水上人,哪里能奢望小郎君呢!” 此时,她心中极为欢喜,但顾忌自己的身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感谢一番,心里极为矛盾。 “咦,那俩人是谁?看上去不像好人!”这时,眼尖的她,突兀地发觉,小郎君被两个五官丑陋的大汉追踪着,长时间的谨慎性格,让她心中呈现不好的想法。 “难道是哪个贼人,看上了郎君的美貌,不,钱财?”江小鱼心中焦急不安。 看着手中的鱼笼,这里是给阿大买葯的海鱼,要在规定的时辰送到药店,不新鲜后,价钱就低了,阿大就买不到药了…… 第五十七章好自为之 “这就是邕州李嘉?” 两个小山贼瞧着这俊俏的郎君,以及周边这五六个护卫,一边跟踪着,嘴巴里嘀咕个不停。 “看来不好对付啊!”其中一人感叹道:“邕州李家诺大的名声,要是惹到他们,咱们可就不安生了!” “是啊!这一票干完,咱就跑吧,不然指不定地就没命了!” 显然,邕州李家名声极大,哪怕上山结棚为贼了,但他们依旧对几十年来横行建武镇的李家充满了畏惧。 “这小娘是谁?穿着破烂,竟然敢与李郎君亲近?” 江小鱼犹豫的时间不长,就果断地抱着竹筐,迈着两条结实的大长腿,奔跑而去,小姑娘眼力不错,左右绕过了不少行人,不一会儿,就已经跑到了李嘉等人的面前。 “你是?”眼前突兀地出现一个小姑娘,李嘉被吓了一跳。 挥手让护卫不要大惊小怪,李郎君仔细一看,这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小脸,大眼,薄唇,穿着短衫,着脚,长发散乱着,看上去家境很是不好。 “郎郎君——”江小鱼看着这个梦中出现多次的俊俏郎君,突然与他面对了,一时间太紧张了。 “小娘子有事吗?”李嘉迎面嗅到了一阵鱼腥味,鼻子抽了抽,连忙问道。 “有人想对你不利!”鼓足了勇气,江小鱼轻声说道。 “恩?”李嘉还未反应,李威李信俩人却大惊失色,连忙将郎君围了起来,一脸警惕之色。 “放轻松,慢慢说!”李嘉好似浑不在意一般,反而笑着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要我命的人多了,不差那一两个!” 瞧了这位渔民姑娘一眼,李嘉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而且,那么多人停在大街上,也不太合适。 “小娘子,这里不太方便,去那酒楼一趟如何?” 虽然是问句,但里面满是不可置疑,江小鱼有些呆了,她可是要用鱼来换药的。 “不行,不行——”江小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细声说道:“我还有事呢!” “卖鱼吗?我买了!”瞧着那背的一筐鱼,李嘉十分霸气地说道: “这是给你的鱼钱,李威你拿着,回去煮鱼吃!”说着,李嘉就直接将鱼框拿下,放在李威手中。 亲手将一颗银豆送到这位疍家女子的手中,随即将她簇拥着,来到了这家勉强可以的酒楼。 “来个包厢,上点招牌菜!”李嘉像极了电视中的土豪,刚进去,就对着点头哈腰的店小二吩咐着,典型的财大气粗。 “上一次与小娘子匆匆而过,今日小娘子给我报信,嘉甚是感谢!” 李嘉此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风度极好,加上俊俏的脸蛋,江小鱼听着声音,感觉身体都酥了。 这就是真正的汉人吗?怎么感觉好舒服啊! “没什么!”江小鱼坐在这从未见过的酒楼里,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一直待在船上,如此豪华的地方,简直让她手足无措,深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之前多谢郎君救命之恩!”低着头,红着脸,江小鱼怯怯地说道。 “这次,的确有人对您不利,我就瞧见几个丑汉盯着您嘞!眼珠里冒着凶气!”说到这里,江小鱼抬起头,声音大了些许。 “是吗?”李嘉笑了笑,随即侧身对着李信嘀咕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位疍家女子,语气放低地问道: “听说你们一直生活在海上,这时怎么来陆地了,还适应吗!”李郎君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我要给阿大买药,所以就用鱼来换,平日里是不会上岸的!”江小鱼小声说道。 “哦!”看着如此单纯的小姑娘,李嘉有些过意不去。 “跟你家一样居住在海上的人很多吧!恐怕平常维持生计也很困难。” “是的呢!”江小鱼脆声说着,看着一盘盘美食上桌,她吞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 “阿大生病了,都没钱老病,卖鱼的钱不够买药的,所有我就不卖,只换,有时候药铺里需要乌龟,我就弄大乌龟,比卖鱼好多了!” 说到这里,江小鱼很是感激那个药铺掌柜,不然自己阿大真的就过不去了。 “邻居倒是很多,白日里捕鱼,晚上就聚在一起,人很多,我也不识数!”说到这里,江小鱼也留了个心眼,憨笑着。 “吃吧!”看着其一副怯怯地模样,单纯的姑娘啊! “好——”江小鱼眯着眼,笑了起来。 随后,饭桌上就是一番席卷残云。 “嗝——”眯着眼睛,脸色微红,江小鱼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有太多想法!”李郎君表情愈发的和善起来,仿佛邻家的小哥哥一般。 “我只是有几艘船,但却召不到水手,所以我就想,你们不是生活在水上,最是契合这个职位了。。” “水手不只是包吃住,而且每个月还有几百个大钱,比你们捕鱼好多了!” “这个……”江小鱼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汉人郎君,从她懂事开始,自家身份就非常卑贱,从来没有人找过他们干事。 就连上岸后,那些人一嗅到他们身上的鱼腥味就远离,连说话都不行,第一次有人请他们工作…… “郎君,我们的身份……”江小鱼低下小脑袋,都快贴紧自己的小胸脯了,惴惴不安地说道。 第一次碰到一个不歧视他们的,江小鱼很是紧张。 “无事,你就回去说一说,若是可以的话,过几天,就来这找我……”李嘉转过头,缓起了店小二来。 “过几天,这位小娘子来了,你就把她带到这个包厢,去往悦来居旁的李府,通知我一声!” “明白明白——”手中握着一颗银豆,店小二笑容满面。 “郎君,就是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直盯着酒楼!”李信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提拉着两个大汉,丑萌丑萌。 “就是他们俩人——”江小鱼急忙认了起来。 “说吧!盯着我做甚?”李嘉捏着酒杯,问道。 “没啥,就是看郎君穿金戴银的,想弄点东西……”其中一个汉子低声说道。 “哪个小偷大拇指会有茧子的?而且,身上还有疤痕?”说着,李嘉将其衣袖掀起,露出黑乎乎的胳膊,冷声呵斥着: “最后一个机会,好自为之吧!” 第五十八章钦州血案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的声音在平静的钦州城响起,更夫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吵醒了整个城市。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清晨,寅时三刻(点45),钦州的由于临江的缘故,整座城市雾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但由于更夫的关系,陆陆续续地见着一些人影,灯火也斑斑点点。 “张屠户,今日怎地那么早啊!”茶铺的伙计刚睡眼蓬松地拉开门板,就看见隔壁的张屠户已经磨刀霍霍,带着徒弟,开始将今天刚到的猪肉宰割,掏出猪下水。 “无甚事——”张屠户掏弄着猪下水,啪啪啪的清洗着,一边说道: “今个,是我老丈人的生辰,午时就得离开,索性今就起个早,将这些猪肉弄好,也能尽早的去……” “你小子今个也早不少啊!此时才寅时三刻,更夫还未走远呢!” “唉!”打了个哈欠,小伙计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嗜睡的年纪,抱怨道: “昨个半夜,也不知咋了,街道上走闹个不停,吵死了!”小伙计揉了揉眼睛,翘起嘴唇。 “拿着——”还未抱怨完,突然手里就沉甸甸的,定眼一瞧,原来是个些猪下水,心中瞬间一喜,哪有多少睡意。 “你这小子,今个算便宜你了,拿去吃了,多补补!”屠户袒胸露乳,虽说人长的凶猛,为人却很和善,周围的邻居虽然厌恶杀猪见血,但却对他没几个抱怨。 “说话注意点——”屠户走近伙计,神色凝重地说道。 “昨天晚上,估摸着是一伙歹人出了血案,州衙的捕快们忙活了快一晚上了,看样子依旧没有头绪,你年纪小,不要乱说话!” “无论是歹人还是衙役,都不是咱惹得起的!” 第一次见屠户如此严峻的模样,小伙计连忙点点头,小脸血色全无。 “那就好,叔比你年长,知道的比你多,听叔的,要是衙役问你几时听见的脚步声,你就说没听见,对你,对你掌柜的都好!” 言尽于此,屠户就不在言语,开始默默地拾缀起自己的猪下水了,这要是给丈人下酒的,骚味很大,得仔细洗洗,马虎不得。 小伙计脚步颤颤地退了回去,然后又关上门,再回到里屋,灯火亮了,随即一阵吵闹声,最后,又灯灭了,隐约听到些许抽泣声,之后,又安静了…… 第二天辰时,大门紧闭的茶铺,突然响起了轰鸣的敲门声,伙计颤颤地开了门。 原来是衙门的捕快,掌柜的赔笑了几声,摇头说了几句话,塞了几串钱,茶铺才恢复平静。 小伙计一时间有些愣了:难道城里真的发生了大命案? 之后,他就听见掌柜的不住地嘀咕着:不得了,不得了,真的不得了 然后,掌柜的又莫名了笑了几声,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打开了门,茶铺自然就得经营,几位熟客午时来了,也不知是无聊还是避暑,点了几道凉菜,又要了几两地窖中藏的阴凉黄酒,开始谈论起来。 小伙计听不懂什么,但,最后他们却解决了自己一天的疑惑。 “今一大早,县里和州里,可是闹腾的不行,那些衙役们半夜里走街串巷,可算是把半年的脚程走完了!” “咱钦州城几十年了,第一次那么热闹!出了甚事?” “使君老爷的小舅子,昨个夜里,被人灭口了,一家三十七口,连看门的那只旺财的狗,都被杀得干干净净,脑袋就挂在在树上,立了一座石碑,上书:罪有应得,天地报应。” “那,那可是使君老爷的小舅子,钦州城有名有姓的铺子,哪个没他的股,就那么,那么没了?” “所以,使君老爷急得都上火了,张县令也是一宿没睡,黑窟窿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得罪了什么人?心思那么狠?” “得罪的人多了,自他这癞子来到咱钦州,倒了多少家铺子,毁了多少小娘子,使君老爷怎么可能找到?” “听说那群人盗贼,各个带着面具,猪的,猴的,僧人的,小孩的,咱钦州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狠人……” 听到是使君的小舅子一家被抢杀了,小伙计心里不由一喜,这位癞子早就被钦州人憎恨了,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 随后,他小脸又是一白,连使君的小舅子都敢抢杀,想来也是狠辣的,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该如何? 这一天,整个钦州城喜恨交加,若不是顾忌到使君老爷的面子,大家伙早就放鞭炮庆祝了。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何时,坊间就流传着赵平被恶鬼索命的故事,传说的还有板有眼的,说是赵平做得恶事太多,竟然招惹到了地下鬼王的后代,被其派遣的恶鬼杀害,去往阴间受苦去了。 而,过不了几天,钦州城突然就出现了一座天齐王的道馆,传说中镇压阴间恶鬼,主持地狱的大神,百姓纷纷而动,香火一时间旺盛得紧。 之后,突兀地又传来消息,罗阳山的大大小小十来个山棚,也突兀地消失了,就跟赵平一样,树了一个石碑。 随后,天齐王的香火越发的旺盛起来,而钦州城恶鬼索命的故事也流传下来,编撰成各种故事,与这座城市紧密联系。 “去找,你给老娘去找,恶鬼索命,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不成?” 刺史府内,一向官威赫赫的使君老爷,此时却低头坐在塌上,忍受着自己夫人的责骂。 “作为一州的刺史,连自家的小舅子都保不住,让歹人取了命,更是连歹人的影子都找不着,你有甚的脸?” 站在刺史的跟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身材魁梧的夫人,满脸的凶气,眼眶通红。 “我就一个弟弟,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不然,你就整宿地跪在这——” “夫人,这与我有甚关系,阿弟为非作歹多年,得罪不知多少人,又怎去寻?更何况,歹人确实彪悍,踪迹难寻。” 钱刺史简直是一脸的苦涩。 “说句不好听的,那歹人夜间取我的人头,也是轻而易举的,着实凶悍的紧!” 刺史老爷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想挑明,这个小舅子,的确是令人烦躁,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耽误自己升官了…… 第五十九章归来安排 钦州城闹腾了好几天,整得人心惶惶的,生意都差了许多,耽误了豪族大家的海上生意,刺史府这才不得不消停下来。 而既然在钦州城露了面了,李嘉就不再躲藏,回去一路,自然大张旗鼓,摆足了场面,这才慢悠悠地乘着船,归去邕州。 李郎君离去,钦州城有身份的,自然得去送行,不够身份的,也得碘着脸,硬凑上去。 临走前,好好热闹了一回,码头上,人挨着人,挥汗如雨,摩肩擦踵,可谓是钦州十年来最热闹的一回了,就连庙会也比不上。 “阿姊,这就是那个救过你的李郎君吗?你怎么不去送一下!” 江面不远处,一艘乌篷小船停在那,两个小人影眺望着,其中稍矮的那个,穿着破旧的短衣,脆声说道。 啪—— “郎君又是什么身份?我哪能够去送他,见上一面也是奢望……”江小鱼将白皙的小脚拨弄着水面,淡淡青筋格外的惹人欢喜。 “阿姊,等我去郎君的船上当谁水手,到时候你来看我,不就能见到郎君了吗?”阿弟则不屑于再玩水了,他挺起小胸膛,高声说道: “到时候,我有了钱,就给阿姊你买花衣服穿,到时候郎君肯定会喜欢你的……” “小屁孩懂什么!”双手撑着下巴,江小鱼眼看着谈笑风生的李郎君,脑海里回忆着被救的那一刻,她怎么现在才发现,汉人怎么就那么好看? 终究是好友不多,谈论了些许时辰,就准备离去了。 “这小娘子,还是个有心人!”目视着江面,李嘉发觉了这艘小船,也发现了这个疍家小娘子,不由地会心一笑。 挥了挥手,离开钦州,李嘉的心情倒是颇为不错的。 …… “老爷,郎君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邕州李府,空荡荡的院落中,突然就响起了别样的喊叫声,整个李府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所有的仆役们纷纷忙活起来。 “大哥儿,你终于回来了——”刚到门口,李嘉就被老管家给抱住,挪不开来。 “怎地离家如此之久啊!” 老管家心里很不痛快,对于李嘉出走多月不归的行径,进行了谴责。 “咱不是回来了吗!”李嘉陪着笑,搀扶起老管家,然后就缓缓回府。 “你这小子,也知晓回来?”李大老爷也罕见地生气了,挺着大肚子,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显然气极。 “老爷,大哥儿终究还是回来,回来了就好!”李嘉还未说话,老管家却不愿意了,他拽着李嘉的胳膊,拍了拍,一脸的不乐意。 “人家刚回来,就不能歇息片刻再说?” “您老就知道惯着他——”李老爷此时反而有种里外不是人感觉,格外的憋屈。 随后,李嘉就被簇拥着,进了家门。 又是一番慰问,过去一个多时辰,李嘉空出了时间,处理一些积攒的旧事。 “郎君,近几个月,各庄子又进了些许佃户,约莫两百来户,北地而来的十来,想来不久,投户会更多!” 管理田庄的田管事,开始做出了预估,显然,这样预估并非是异想天开的,而是根据事实而定的。 番禺的皇帝病情愈重,为了更好尽快的修好陵墓,朝廷又开始大范围的征徭役,征税,不只是建武镇,岭南的逃户也愈发的厉害起来。 而最为得意的,就是掌管商业的李管事了,他面带得色地说道: “邕布近几个月卖的很好,就连那番人也赶来收购,每月入五千来贯,几乎赶上往月的一半!” 当然,无论是商业再好,也比不上挖矿的,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财主,挖矿才是一门最来钱的生意。 “上个月,铜矿出铜五万斤,银三百两,金一百两,近半的铜被打成了铜钱,其余的都在地窖中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若是将铜弄成铜器,每个月入的钱至少翻倍!” 一般而言,上好的五铢钱重量可达65克,一贯钱则是65千克,腰缠万贯下扬州,那么就要带上六十五万千克的铜钱,可得累死人。 “区区一个铜矿,可还是不行的!”李嘉点评道,语气严重了些许:“坐吃山空可不行,建武镇那么多的山,邕州那么多的土地,肯定有许多矿,不止铜矿,就连银矿金矿也有许多,尽快的派人勘探找寻!” “这样吧!专门派遣人手,成立一个卸岭都,约莫三百人,鉴于其辛劳,每月一贯,若能找寻到矿山,奖赏五贯至百贯不等……” 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做,这是李嘉一直奉承的宗旨,而作为他,只需要负责奖赏惩戒,安排人事就行了,外行领导内行,往往适得其反。 “邕麻总算是闯出了名头,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养蚕缫丝,桑树的种植是重中之重,诸位仍需努力才是!” 就这样,李郎君为今后的事务订了了三件。 一者,召民,多多招募民户隐户,为李家扩充实力,各庄护丁尽可能的增加,训练。 二者,探矿。毋庸置疑,矿产业将成为李家的主业,将为他的造反大业持续输血。而且,自从尝到了矿石的好处,李嘉甚至想放弃费力不讨好的丝绸业,可见,“有矿”成为有钱人代名词,极其适宜的。 三者,自然是纺织业。麻布纺车扩大一倍,让邕布成为拳头产品,占领整个岭南市场。而养蚕缫丝,自然是中国人的传统,而且,李嘉想探寻一下棉纺织业,这个也很有前途,纺织业一向都有前途。 处理了些许杂物,还来不及与自己的弟弟亲近一会,李嘉就迫不及待地往房间而去,劳累了许久,几个月未见女子,自然需要放松一下。 “郎君,这是白天呢!”小侍女惜竹娇滴滴地穿着肚兜,面如桃花,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雌性荷尔蒙气息。 白色的皮肤,修长的大腿,两个倒浑圆,令李嘉眩晕。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 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第六十章新旧交替 显德五年,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九月十八日,番禺,多云转晴,傍晚可能有风…… 南宫,番禺城内最大的宫殿,高祖(刘岩)花费巨资修建而成,哪怕城内的宫殿已经成百上千,但其的高大奢华,依旧是其他宫殿难以比拟的。 里面的一根柱子,花费达到了三千两白银,珍珠数百。 此时,南汉皇帝刘晟,正斜眼歪脸的躺在床上,眼见的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 数十个日常宠幸的道士和僧人,正包围着他,为了不断地祷告祈福,似乎为他多延寿些许时日。 新任的玉清宫使龚澄枢,正伴随着卫王刘继兴,在龙床前聆听着这位皇帝临终前的遗言。 “将玉龟拿来——”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斜看着火炉中的龟壳正不断地炸裂着,刘晟轻声吩咐道。 “是——”一声妩媚的应声,将整个宫室的目光吸引而去,这是女侍中卢琼仙,其身着冠服,唇红齿白,丰润的身躯将衣服撑得前凸后翘,端是个迷死人的熟妇。 年不过十七的卫王殿下,哪里忍得住这个场面,双目瞬间发红,吞咽起来。 “唉——”一旁,太子少师、工部郎中、知制诰钟允章,手中拿着笔,记录这位皇帝口述遗照,待瞧到下一任皇帝如此的模样,心中长叹口气。 “该死的狐狸精!”龚澄枢眼瞅着这位凭借女人身份参与政事的宫人卢琼仙,心中虽然不岔,但却打算着如何与其勾结,好将新皇掌握在手中。 “我来看看——”刘晟面色苍白,但依旧倔犟地在卢琼仙的搀扶下,起身,看着这块四分五裂的龟壳,目光中满是渴求之色。 “这,这……”刘晟脸色更加的灰白了,自诩为精通卜算之法,军国大事甚为依赖,但最后察看自己的命数时,他最后犹豫了片刻,不得不说道: “天不假年,朕壮年而去,何其不幸哉?何其不怜哉?” 一旁的知制诰钟允章,听到这,心中不由得鄙视起来,您将自己兄弟十五人屠杀个干净,且将兄侄女儿纳入后宫,上天又怎么会庇佑于你呢? 想到这里,对于这位皇帝的离去,他又不知庆幸还是遗憾,五味杂陈。 此话说完,刘晟脸色挣扎了片刻,突兀地就红润起来。 “拟诏——” 钟允章连忙起身,挪移过来,在黄绸上提笔就来。 “夫天命之重,绿错奉其图书,天子之尊,赤县先期司牧。而功兼造化,乔山之树已阴;业致升平,苍梧之驾方远……” “凡阙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属纩之后,七日便殡。宗社存焉,不可无主。 卫王继兴,知军国事杰,听政明敏,孝友天资,聪明神助,龙颜表异,日角标奇。居夫麓而风雨不迷,辅中兴而山河备历。宽宏及物,清明在躬。必能保守宗祧,奉承天地,内抚百姓,外镇四夷。 上可继高祖之业,下可秉吾德。 即于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汉旧制,军国大事,不可停阙……” 刘晟口述不过数十字,但到了钟允章手中,却成了数百字,写好之后,传给皇帝亲阅。 皇帝眼珠子已经快要闭合了,但此时却微微开起一道缝隙,瞥了一眼,再瞧了瞧立在床榻前的五个幼子,用尽余力说道: “可——” “陛下崩了——”皇帝说完这句话,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女侍中卢琼仙探了探鼻孔,花容失色地高喊道 似乎早就对一些做好了准备,早有宦官拿着明珠,塞到其口中,然后几个宦官宫女就开始为皇帝收敛面容,换装。 “陛下啊——”几个宰相和大臣们,早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就跟死了亲娘,不,比亲娘还悲痛地哭喊起来,涕泗横流,双脚不住地跺着地,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随即,整个南宫,皇宫大内,一片哀嚎,不到片刻,到处挂起了白布。 第二天,卫王刘继兴改名刘鋹,继皇帝位,举行登基典礼。 唐宋是皇帝死后第二天同时继位和举行登基大典,而明清则一般先继位,半个月后才举行登基大典。 登基后,南汉开始改元大宝,随后大赦天下,颁布继位诏书,宫中乐手演奏,由内侍扶着,登上皇位,音乐停下,接受百官朝贺,以及四方朝贺。 当然,占城王国、交趾、大理等藩国早已经等候多日,其余南楚、吴越等国使者,也做好了准备。 最后,就是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 登基后,刘鋹厚待先帝老臣,加官进爵颇多,一时间朝政一新。 刘鋹面对这些先帝老臣,年幼脆弱的心,极为敏感,生怕夺了自己的位置,由此,祖宗三代传下来的优良传统,被他再次发扬——重用宦官。 “玉清宫使龚澄枢,先帝老臣,忠诚为王,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万华宫使、骠骑大将军!” 几日后,又传来圣旨。 “授上将军、左龙虎军观军容使、太师……” 见到龚澄枢如此风光,卫王府的陈延寿极其眼红。 他本是街头的流氓,因为强健妇女,被阉割了下面,索性,他就塞点钱,进了王府。 “陛下,小女可曾满意?”刘鋹刚上朝回来,脸色阴沉,这时,一个中年宦官有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神色。 “还是可以的!”刘鋹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这些大臣真是无礼,陛下,只有咱内”陈延寿见此,马上转换话题,开始声讨那些大臣起来,“先帝刚去不久,就见您年少,竟然想罢修宫殿,哪有点忠臣的模样?” “你说的也是!”刘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所以如此无礼,还是看你有几个幼弟,那些文臣们,废立新君是极其热衷了……” 听得此言,刘鋹心中颇为犹豫。 “先帝正是因为将十五个皇弟铲除,才坐稳了皇位,陛下您可得三思啊!”对此,陈延寿继续蛊惑道。 “可是,几个皇弟还很年幼……”刘鋹轻声说道。 话虽如此,几日后,两个十来岁的王爷惨死,剩下的两个实在幼年,刘鋹留其一命。 第六十一章各色宴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这个世道,无论是铜钱、布缟、金银,都是为了利益。 对于有些人而言,皇帝驾崩了,非凡不悲痛,反而是件喜事,新旧交替之间,隐藏着重要的利益变更替代重要时刻。 比如,在这个先帝逝去的禁乐时期,邕州监军府,依旧荡漾酒色的味道,而能享受这些的只有三人罢了。 彩衣飘飘的侍女,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婀娜妖娆地靠近,上菜时,时不时地抛个媚眼,扭动腰身,别提多下饭了。 目前依旧是分餐而食,等到坐着椅子大家吃团圆饭,还得到宋朝。 “这几日,可算是见到荤腥了!”望着自己案几上的菜肴,李嘉饮了口酒,颇有些感慨,这皇帝死去,竟然如此多事,这不是让自己营养不良吗? “别说是郎君,就连我,也实在忍得辛苦!”主位上,头发花白的刘监军,正在一个美娇娘的服侍下,饮着酒,吃着肉食。 听到李嘉感慨,他也跟着感慨道: “咱一直为皇帝辛苦多年,谁料等他逝去,也得劳累一番,真是命苦啊!” “但咱年岁大了,几日吃不得荤腥,身子骨就吃不消,没得办法,只能私底下偷吃了,啊?哈哈哈哈——” 说到这,刘监军突然地就笑了起来,格外的灿烂。 当然,他也有笑的理由,前不久,新皇登基,清除一些老人,借着龚澄枢的关系,李嘉疏通了一番,再加上他自己的人脉,果不其然,由建武镇监军,调到了番禺的市舶司,这可是大大的肥缺。 而这次小宴席,也正有庆贺的意思。 “是也,是也,不只是监军您,就连我都难以忍受,想来我等为先帝效劳多年,先帝也会体谅一番的!” 陪坐一旁的新任监军,刘文,则为监军抱屈,颇为无耻地说道: “我等还要留有用之躯,效劳皇帝,岂能糟践了自己?” 看着这一唱一和,李嘉脸上虽然一脸附和,但对这两位的节操有了新的认知。 一般皇帝死后,百日内不得饮酒食肉,而看着自己眼前的酒肉,李嘉直接夹起一块羊肉: “皇帝死后,与我又有何关系?” “郎君,请满饮此杯——”说着,监军捧起自己案几上高足杯,看着李郎君的脸,庄重地说道。 “为监军贺,请——”李嘉也端起了杯子,脸上洋溢着笑容。 一场小型的酒宴,随着刘监军的倒下而谢幕,李嘉的心情颇为不错。 “还未恭喜您呢,刘监军!!”与刘文结伴而行,李嘉哪有刚才的醉意,反而特别精神,目视着这个监军的干儿子,脚步格外的健稳。 “同喜,同喜!”刘文这时,才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他仰望着这灰蒙蒙额天空,今天的邕州虽然天气不行,但他却格外的放松,毫无往日的压抑。 “直至今日,才觉得,自己才真正的活得像个人!” 随同刘监军转任市舶司的命书下来的,还有他继任建武镇监军的旨意,苦熬了二十余年,今日才得以解脱。 “你知道了,郎君,我现在才明白古人所说的苦尽甘来之意……” 说着,他的目光看着李嘉,满是感激之色,他明白,若不是这个年轻人使力,自己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人生就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才知自己种的是什么因果!”李嘉轻声说道。 “郎君果真的要离开邕州?”刘文疑惑道:“在邕州,李家可谓是根基深厚,说句夸张的,你说的话,比监军都好使,为甚要离去?” “当然——”李嘉随口答道。 “邕州于我,已经走无可走了!李家,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在邕州,这个偏僻之地,当一个自娱自乐的小地主!” “邕州李家,或许在你我眼中已经是极盛,但在番禺,在汴京,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你,你说的也是在理!”刘文噎了一下,叹口气,说道:“我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请放心,邕州,必定安稳如山!”刘文郑重地说道。 “好——”李嘉脸上露出笑容。 ………… 赶完了这场宴席,李嘉还有一场。 “这李郎君怎地还未到?” “你说,李郎君今个聚集大家伙,有甚事?” “真是大手笔,数以百人,也只有李家才能做到吧!” 邕州城外的一处别院,平日里也是李家避暑的地处之一,豪华谈不上,但规模肯定是大的。 此时,灯火通明,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商家掌柜齐聚于此,或坐,或立,三五成群的交谈着,有的皱眉沉思,有的谈笑风生,院落里热闹极了。 而聚拢大家的李郎君,却姗姗来迟。 “怎么?他们可有怨气?”李嘉对于自己的迟到一点也不愧疚,反而询问道。 “他们哪敢啊!”安国一边为李嘉换着衣服,一边不屑地答道: “郎君招集他们,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也对,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李嘉露出得意的笑容,缓缓而去。 “诸位,李嘉此次冒昧邀请大家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人声鼎沸之际,李嘉就轻声一喊,声音不大,但却使得整个院落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不知郎君遍请建武镇商贾前来,所为何事?”建武镇地贫人少,多靠六十八洞蛮人交易才有这些商业,自然,李家崛起也是如此。 而经商有大有小,此刻被推举与李嘉对话的,自然是其姣姣者。 “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 李嘉轻轻瞥一眼,随口应付着,然后转过身,对着大家,气势十足地说道: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大大小小的部落数不胜数,诸位也因此而起家过活!” “而,我们辛辛苦苦,跋山涉水地交易的东西,转手,就被那些牙行,中转商低买而去,然后高价转卖到番禺,中原,乃至于番人!” 说到这里,李嘉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被剥削的是自己一般,睁大了眼睛,高喊着。 “各位,眼睁睁地看着他人不劳而获,你们愿意吗?” “我等自然不愿——” “不愿,不愿——” 底下的小行商们感同身受,群情激愤,不断地出声配合。 那些大商贾们则坐立不安,面对如此局面,他们心中极为不安,眼前的这位郎君,仿佛是头伺机而食的恶虎。 “所以,我,李嘉,愿意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诸位的山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第六十二章锦衣归乡 天空中没有几朵云彩,太阳刺辣辣的,树桠上的鸟儿百无寂寥地叫唤着,为人烟稀少的道路增添许多乐趣。 行走在崎岖地路上,牵着头驴,张虎子穿着军袍,前胸后背满是汗水,湿透了里面的短衣。 “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把阿耶热死了!恨不得撒泡尿灭了你这斯!”将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痛饮了一番,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张虎子直接骂了起来。 去了几个月的军中,别的不提,骂人的话,倒是学的不少。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今天骑着我要去赶集……” 哼着从郎君那学来的歌调,虽然有点怪里怪气的,但却颇为顺耳,张虎子牵着刚买的小毛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从邕州城出来,隔三差五的,张虎子就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小毛驴,越看越喜欢,这头小毛驴,可花了他三贯大钱买下的,价值可不菲。 而且,毛驴背上两个大竹筐,鼓囊囊的,里面除了郎君奖给他的赏钱,还有买的东西,五百钱的月薪,他都积攒着。 “虎子,虎子?”刚到村口,隔壁的李婶子就试探地喊了一句。 “哎!婶子!”虎子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几日不见了,穿了新衣,跟当官的似的!”李婶子双目放光,连忙小跑过来,左瞅瞅,右看看,啧啧地叭几嘴。 “呀!虎子,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呢!” “郎君那伙食好,郎君说还会再长的!”张虎子憨厚地摸了摸头。 “虎子,你回来了,怎么?买了头驴?”这一会儿功夫,庄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稀罕地看着小毛驴,左看看,右瞧瞧,怎么也瞧不够。 “三叔,俺这从城里买的,你瞅瞅,毛发油光发亮,好着呢!”张虎子摸了摸小毛驴,对着一旁羡慕的瘸腿老头子说道。 “好,虎子,没想到你今日出息了,这毛驴可不便宜啊!”三叔啧啧了几声,感慨道。 “那是,虎子可是跟着李郎君,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虎子可是有本事的人,你看这穿着,可是绸缎的呢!摸着滑溜溜的,比女人的奈子还舒服……” “呸!二楞子,你咋那么下流!”年轻的姑婶鄙视道。 “咋地了,就是摸着舒服,贵着呢!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二楞子叉腰,颇为不服地说道。 “好了,好了,人家虎子可是回家来着,你们挡路像什么话啊!”瘸腿的三叔将几人推开,牵着小毛驴,带着张虎子走出了人群。 “虎子,待会给你送菜饼子吃!” “叔这有刚摘的山果子,来尝尝!” 这次回来,虎子感受到别样的热情,他颇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却非常舒坦,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这就是出人头地吗?虎子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虎子,你出息了,咱张家祖坟冒青烟了,总算有人出人头地!”三叔瞅了一眼小毛驴,踉跄地走着,感慨万千。 看着三叔那满心思地投到毛驴身上,张虎子颇为无语,买头驴就证明我出息了?您也太草率了吧! “大哥,虎子回来!虎子回来了!”刚来到自家的小草屋前,三叔就高兴地喊了起来。 “虎子?”率先走出是他的阿娘,带着木钗,腰间系麻布围裙,眼角的皱纹很深。 “阿娘!”虎子将手中毛驴牵过去,兴奋地说道:“阿娘你看,这是我给家里买的毛驴,您瞧瞧!以后舂米就不再劳累了!” “虎子!”摸了摸儿子的脸蛋,心疼不已,“咱家虎子长大了,吃了不少苦头吧!” “没事,阿娘,跟着郎君,我还胖了呢!”虎子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道。 “你这小子,买驴干嘛,买头牛多好,犁田可就轻松不少!”他父亲此时也出来了,脸上带着笑意,呵斥道。 “我,我看这驴便宜,也就忘了!”张虎子憨笑着。 “你们一家人说话,俺就走了,回头去我家吃饭……”三叔乐呵了一声,不舍得看了一眼毛驴,离开了。 “大哥!”“大哥!”“大哥!” 三个小家伙齐齐跑了出来,穿着破旧改小的小家伙,脸上脏乎乎的,跳跃地拍手,高兴地喊着。 “你这衣服好漂亮啊!” “那是,大哥特地穿回来的,值好几贯呢!”这件衣服是郎君特地裁给自己的,不舍得穿,今个才特地穿回来。 不显摆显摆,乡亲们怎知我张虎子也出人头地? “诶——”虎子高兴地答应着,一个个摸着脑袋。 “二哥儿还没回来呢?”将毛驴上的竹筐缓缓地卸下来,顺便将门关上,张虎子问道。 “去庄子里的训练去了,郎君组织的,包一餐饭,还教识字呢!”说到这里阿耶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少。 哗啦啦…… “虎子,你咋那么多钱?”正帮忙收拾的阿娘,突然看见一筐的铜钱,吓了一跳。 “郎君赏我的,以及俺的薪俸,买了驴,还有这些东西,还剩四贯!”虎子笑着说道: “这些钱,给家里添些柴米,给阿弟阿妹买些衣裳,而且,让二哥儿进学,多认些字,咱老张家就靠他了!” “读书好,读书啊!”阿耶叹口气。 “咱就吃了读书少的亏,在中原时,那些官吏们读着公文,直接到家中抢粮食,谁晓得皇帝老爷要征多少米,多少粮?几时停?” “扒房卖田不够,就卖儿卖女,最后典卖自己为奴都不要,只得逃到岭南……” 说着话的功夫,所有的铜钱就收拾好了,几个小家伙摆弄着从城中带回的新奇东西,笑声响彻了草屋。 “咱家也要修一修了,小三小四小五也大了,地方挪腾不下!” “是滴哩,家里要装腾一下了!”门外传来了一句女声。 “谁呀?” “李家婶子——” 咯吱—— 门打开,眼前涌现一张黑乎乎的脸盆子,张虎子这才说道: “婶子,你来我家作甚啊?” “这不是看你年纪不小了,婶子急在心里,趁你回来,赶忙为你说道说道!”黑脸婶子笑嘻嘻地说着,扭着蟒蛇腰,扭着胯,瞬间就进了屋。 “庄里都传着虎子与郎君食饭,有了大出息,咱庄子的小娘可盼得紧,不能便宜了别的庄子呢!” 看着之前谈及婚娶的避之不及的李婶子,现在一副热心肠,张虎子颇为庆幸自己跟着郎君。 “要不是跟着郎君,咱虎子哪有这般场面?”心中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跟定了郎君了。 第六十三章选择题 “郎君,就这样,那群商人可不甘心!” 滚滚郁江,浪花不尽,从左溪右溪汇聚而来的商船或大或小,满载着收获,兴高采烈地停到邕州城。 而码头处,飘扬了一张最大的旗帜——李,随风飘扬着,格外的显眼。 “不甘心又能怎地?敢造反不成?建武镇是李家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李嘉吹着风,还未说话,一旁的李信脸上带着冷笑,双目放着凶光,狠狠地说道。 “李信所言不差,平日里,我还是太过于心软,须知,在这年月,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从六十八洞蛮僚而来的玉石、象牙,玛瑙,皮毛,草药等,被这一艘艘船只运送到码头,然后工人又一步步地搬卸到仓库,李家的柜坊,将大部分的货物按照市价收购,然后分门别类的存储好,再按照价值的高低,售往番禺,泉州。 络绎不绝的大小商船,不止是为李家添了许多暴利,更是给半死不活的邕州城,平添了不少活力,沿街小巷的商铺,也开了张,吆喝声不绝于耳。 “不久,我就要离开邕州,七郎,你须好好照看,我们这样断了人家的财路,可是惹了不少的怨恨!但,李家若想突破,也只有如此了!” 垄断了十万大山的山货生意,对于小行商而言省去了麻烦,但对于那些中转商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 但,赚取差价如此大的利润,又怎么让其他人在自己家门口分走,李嘉可不甘心,所以临走之前,特地安排一下。 “是,郎君,您放心,保证不出任何差错!”李信轻声说道,话语中满是自信。 而一想到这个冷血的李七郎留在邕州,掌管商贸的李掌柜脑仁就有点疼,犹豫了一下,就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数十载的岁月,让他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的道理,郎君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能再进行质疑,不然就会在其心中留下疙瘩。 “小事自可处理,若是出现大事,难以招架,自可联系刘监军,咱家于他还有些情分,自然会照看一二!” 李嘉做出最后的安排。 将李信留下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李信头脑冷静,为人忠诚,虽然有些冷血,但干起事来,还是令人放心的,其麾下的飞龙都,也具有较强的战力,可保李家安宁。 而父亲虽然继续掌管了邕州军,但年岁大了,精力有限,还是需要一些钱帮衬的。 “过几日,你就去往镇军,李统军年岁还是大了!”望着江面,李嘉感慨道。 “是,我会替老爷看着的!”李信脑海中浮现李大老爷臃肿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酸,低头应下。 “对了,以后与你们联系,由岱宗派的道士代为转达,你们平日里也多多亲近一些,帮衬些许!” ………… 番禺,皇宫。 “陛下,快来啊!” “陛下,我在这呢!” “来嘛,陛下——” 数十个衣着暴露的宫女在殿中嬉戏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正蒙着眼睛,一会左扑一下,一会儿右扑一下,抱着一个就使劲揉搓着,圆扁由心,甚至忍不住撕咬着那诱人的圆润,大殿中,不时地沾染些许红色。 “走,走,走——”突然,年轻人将黑布条扯开,发起脾气: “无趣,无趣,全都给我滚开——” 宫女们瞬间花容失色,捡起地上的衣物,慌乱地被驱散离去。 “郎君,来玩这个吧!”而这时,善解人意的宦官们,摆上了一桌子珍珠和细线,粉色黑色的珍珠交错一起,散发出别样的美感。 “好——”见到这些,刘鋹心中一动,蹲在地上,忙不迭地串联起来,目不转睛,专心致志,让那些前朝的臣子们看到了,得把胸脯排的震天响。 陛下有这样的精力,何不放在朝政之中? 从远处看着兴致勃勃地年轻皇帝在摆弄着这些珍珠,龚澄枢心中越发的得意。 这些皇帝,在他人眼中高高在上,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个玩偶罢了。 让其哭,其必哭;让其笑,其必笑。 先帝喜爱卜算,临死之前还不忘为自己卜算一卦,而年轻皇帝又喜欢摆弄那些匠人的活计,这大汉天下,还得靠咱维持啊! “太师,你快来看,我的这个珍珠竹篮如何?”余光瞥到了龚澄枢,刘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成果。 “这?陛下,这真是您一个人弄得吗?真是太漂亮了!”龚澄枢适时地摆出惊讶的面孔,这让年轻的皇帝很是满意。 不过,事实上,这用珍珠串联而成的竹篮的确漂亮,在龚澄枢看来,也是极高的水准,不过这出现在皇帝手中,的确有些奇怪。 “太师前来有何事?”刘鋹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随口问道。 “尚书左丞钟相,又在找老奴的麻烦!”龚澄枢委委屈屈地说道。 “唉,左相是先帝看重的臣子,不理会他就是!”刘鋹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他作贱老奴无所谓,但却对陛下发牢骚,说陛下数日不理会朝政,还,还任用我等奴婢,败坏了朝政!” “该死,这些文人,心思一点也不纯净!”刘鋹一想起自己上朝时的那混乱场面,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些文人吃饱了没事干,吵闹不堪,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指着脑门骂。 “陛下,老奴这些无根之人,一心向着您,那些文人们各个死心作祟,个个都该死!”龚澄枢想起钟允章这老头坏了几个自己的安排,心中格外气恼。 “不能,咱大汉江山,还是靠他们治理的!”刘鋹脑子还算正常,治理天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自己还要这些文人收税来为自己造宫殿,享受生活呢! “不过,他们私心那么多,让他们来治理万民,也不太合适!”刘鋹打心底里认为,宦官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但宦官又没些许才能,大汉六十州,可都得靠文人。 “若两者能相互结合就好了!” 刘鋹的小脑袋瓜子,开始琢磨起来。 “有了,有了——” 刘鋹双目放光,兴致勃勃地说道: “从即日起,凡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吏,必须阉割干净才能上任,违背者,就地罢黜!” “不,罢黜太过于严苛!”刘鋹骨子里懦弱,生怕激起暴乱,退了一步。 “太师,将那些重要的职位都交给阉割过的,没阉割的,就让他们去闲职吧!” “过几个月开恩科,未阉割者,不授官职!” 就这样,刘鋹在那些官员前放了一个选择题,要权,还是要几几? 文人的节操是勿须质疑的…… 第六十四章扬帆起航 “郎君,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钦州湾的码头,十来艘挂着“李”字旗帜的商船,正停泊在海面,蓄势待发。 从远处望,甲板上人影绰绰,难以胜数,粗略的估计,千人还是有的。 “今日也算是不错,出发吧!”望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李嘉再次眺望了一下陆地,留恋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山林,果决地说道。 “出发咯——”一旁自然有人应下,大声吼叫传达。 随后,号角声逐渐传起,八艘千料至六百料的商船,开始撑起帆布,缓缓开动,码头上的商船为之一惊,气势太过于骇人了。 “这个李嘉,真的决定去海南?去哪个穷乡僻壤之地?”码头上,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郎君,嘟囔着嘴唇,颇为诧异地问道。 “当然,李郎君想来是极有魄力的,海上之事,恐又起波澜了!”王仲秋眼眸中闪动着别样的色彩,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人多言,李家郎君自讨苦吃,好好的邕州不去经营,去跑到海上,与我等水上之人抢饭吃,降了身份!” “但,他们又何曾知晓,陆地上百年的世家,来到海上,却用不到十年!” “那,阿耶,咱王家不是又多出一个对手了吗?”王三娘陡然一惊,自家可是靠海贸起家的,若是多个对手,不就少了收益? “此言差矣!”王仲秋笑了笑,看了下路过的那些大食人,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 “若将海贸比作馅饼,咱王家,只是吃了点皮,而大食人,才占据整个大饼的肉!” “李郎君若想发展,就得与大食人争肉,对我等汉商而言,反而是有利的!” “大食人船坚人多,李郎君此行,福祸难知啊!” “哼,亏死他就好——”目送着船队的离开,王小娘子愤愤不平地说道,现在她依旧对自己被训斥的场景,耿耿于怀。 江小北是个疍民,从小到大,就一直生活在海上,有时候是在钦州,有时候又在海门,还有的时候,为了躲避海盗,就跑到海南的儋州,总而言之,居无定所。 疍民很穷,哪怕捕捞了许多海鱼,但卖出的价格很低,而且还遭受那些恶人的欺凌。 而最可怕的就是,夏季的海风,脆弱的木船经受不住台风的袭击,每次大风前来,总有几家落水,没有了消息。 所以,看着这艘与山一般大小的巨船,江小北兴奋极了,要是家里有了这样的大船,再也不怕睡觉时被吹走了。 哪怕已经看遍了,江小北依旧看不够,左摸摸,又瞅瞅。 “你小子在作甚?”耳旁响起了一声炸雷,江小北一震,赔笑地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船长,这船真好!” “那是,这船可是花了几千贯买来的,在整个钦州,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船长同样穿着短衫,一脸的胡子,手中拿着一把木圆筒,两端还弄了琉璃片,腰间别着一把长刀,看上去很是威武不凡。 江小北羡慕极了。 “小子,好好干,虽然你是白水人,但郎君对你们很看重,赏钱什么的,肯定会有的!” 船长故作豪迈地拍了拍江小白的肩膀,说出来的话,令人激动。 “你这小子,又在偷懒……”说完,船长就很快的离去,不再管他。 “该死,我到底在干嘛,郎君只是让咱别欺负他们,我为甚那么激动呢?”使劲地磨蹭了一下拍肩的手掌,白水人可卑贱的很,不能脏了自己…… 江小北则停留下原地,摸了摸自身这干净的衣服,又瞅瞅脚上的靴子,而且每个月还有五百个大钱,脚下的船不停地晃动着,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八艘船,三艘六百料,三艘八百料,还有两艘千料的,总计船员一千三百余人,其中疍民则占据了近半,六百人。 与其他水手每月数十贯的薪俸相比,疍民可谓是廉价,而且质量很不错,李嘉可谓是非常满意。 只是,疍民长期待在海上,鱼腥与他们相随一生,几乎是令人窒息,极其难闻。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杜绝传染病,李嘉特地要求进行大规模的洗澡运动。 所有上船的水手,都光着屁股,在散满草木灰的池子里,用猪鬓毛制成的刷子,狠狠地搓了一遍又一遍。 足足洗了五遍,将那些疍民们皮都刷破了,才停止,然后又用皂角再洗一遍,鱼腥味才淡了点。 这些没什么,疍民们对于剃发成为光头而非常抵触,甚至还想进行反抗,下船。 那么疍民们,一点也不讲究,头上的虱子密密麻麻,头发间的虱子,爬上爬下,头皮左右活动,简直令人窒息。 哪怕清洗了一遍又一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又有了。 虱子是会传染的,李嘉对这个深有感触。 小时候,见到邻居一家,小孩子头上有虱子,不在意,结果不到半个月,一家人都被传染上了。 头虱更令人可怕的是,那邻居用敌敌畏稀释洗头,都难以清洗干净,过不了几天又有了…… 只有剃发,才是唯一的办法。 “三郎,你这船员,怎么那么多光头?难道都是从庙里雇佣来的不成?” 李嘉身旁,立了一位男子,这是他的堂兄李皓,二叔家的长子,比李嘉大上三岁,按照族中的排行,李嘉排第三。 “大兄莫要笑我!”李嘉笑着说道。 “此去海南,小弟今后得拜托大兄照料了!” “此言差矣,咱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应该做的!” 李皓满面春风,看着这位堂弟,不由得地心生感慨,自己这涯州知州的职位,可是他帮忙弄来的,不然自己区区不过二十一岁之龄,怎能有此安排。 崖州知州,全称为知崖州军事,这是在刘岩时代就确立下来的,武将不再担任地方职位。 作为天下第一大抄,连黄袍加身都抄郭威的赵匡胤,赵大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也抄了抄。 而刘岩在历史上名声不如赵匡胤,自然也无人知晓,文人政治,文武分治,一开始就是在南汉实行的,赵匡胤不过是一大抄神罢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知网查重…… 。 第六十五章儋州府衙(上)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个官本位的时代,二十来岁就登上知州的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儋州下辖义伦,昌化,感恩,富罗四县,户口却只有两千余户,俚(黎)人、苗人上千峒,环境是极其复杂的。 之所以设立知州,而不是有刺史,则因为儋州少民多,汉人少,难以治理,不得不知判军事了。 而之所以选择儋州,而不是后世的三亚,现在的崖州,除了偏僻之外,儋州还拥有着儋州湾这样的良港,且处于主要航道之外,隐蔽性很强。 儋州湾的洋浦半岛海岸线长50公里,深水近岸,避风少淤,后世建立的万吨码头都有11个,最是适宜了。 “大兄你看,如此良港,甚是可惜啊!”目测这成片的红树林,李嘉感慨良多。 儋州湾口窄里阔,东南北三面由玄武岩台地环抱,湾口南北有大小珊瑚岛和洋浦鼻形成天然屏障,作为秘密军港,可谓是极佳的。 “三弟,此地如此荒芜人烟,且遍为荒木,若不是你好言相劝,为兄真不想来此,徒费年华!” 与李嘉的喜悦相反,李皓反而被多日的海上折磨,此时看见如此景象,心中一沉,脸上写满了不喜。 “兄长莫要早下定论,用不了多久,此地就会大变模样的!” 李嘉一脸正色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叹了口气,李皓一脸的无奈。 此时的羊浦港,仅仅是一座小码头,这里一般都是供外商收购土特产罢了,在前唐时,主要是为贬谪而来的官员们提供落脚处。 码头,十来个身着破旧官袍的男子,正无精打采地守候,未有多少喜色。 “你说,咱这数年未见知州了,今个突然就有了,这是哪位倒霉鬼中了?”一个驼背的老头子,轻声说道。 “不清楚,周别驾,听说你要告老还乡了?”一个面相凶恶地男子沉声问道,脸上的表情相当不善: “新任的李使君,可甚是年轻,您就放心的下?” “不放心又如何?我年纪大了,来到这儋州已经二十余载,是时候告老还乡了!”周别驾满脸的皱纹,说起话来,也慢悠悠的,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况且,不是还有你黄司马吗?我这老头子放心的下!” “哼,老顽固!”黄司马冷哼一声,冷眼瞧了一眼这个老头子,随即转过目光。 而另一边,侯立在边缘位置的长史,则显得格外的柔弱,他脸上带着笑,对一切漠不关心。 四位县令,则分属两部分,泾渭鲜明地站立在别驾及司马身后,旗鼓相当,颇有一副火药味。 吴长史则立在那,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候着知州的到来。 “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码头上的数十人齐齐地投过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庞大的队伍。 八艘大船,在多年只见舟帆的儋州人眼里,好似海中的巨兽,庞大的体积,比往日的那些商船大上数倍,给人的压力,自然也是极大。 “看来这个新任知州,背景雄厚啊!”周别驾颇为感慨地说道。 “哼——”黄司马眼底闪过一丝惊骇,但却不屑地冷哼一声,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的。 只有吴长史依旧那么淡定。 “这些人,就是儋州的官吏吗?”从船上一看,李嘉就皱起了眉头。 人靠衣裳马靠鞍,儋州的这些官吏,衣服破旧不堪,人也没有多少精神,哪里有点官样子。 甚至,那个满脸凶悍的家伙,竟然脖子上还有纹身,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儋州地贫人稀,留守的官吏以本地居多,官吏中有些许俚人,也是正常之事!”李皓则一脸的了然之色,抖了抖身上的官服,官气十足地说道: “三弟与我一同下去吧!” 停船靠岸,由于码头栈道较少,只能依次下船。 “可是李使君?”周别驾一脸激动地说道,白须一颤一颤的,表情别提多真挚了。 “此乃某的敕牒,及告身。”仆人弯腰呈上两张布帛。 敕牒是委任状,吏部颁发的;告身是身份证明,上述李皓的身材样貌,以防假冒。 “请恕下官冒昧,使君可有鱼符?” “理当如此!”李皓随即将腰间的银鱼符取下,让仆人呈上。 南汉承唐制,官员的服装没有补子,所谓的衣冠禽兽也无,官员鉴别身份,只能靠腰间的鱼符,六品以下的官员则为铜,五品以上为银,三品以上为金。 而武则天时将鱼符一时又改称为龟符,所谓的金龟婿就来源于此,指的是三品以上官员。 儋州属下州,知州为五品下,所以李皓腰别银鱼符。 周别驾仔细地将鱼符看了几遍,又再看了看敕牒及告身,然后诚惶诚恐地弯腰拜下: “儋州别驾,周万松,见过李使君!” “儋州司马,黄山……” “儋州长史,吴燕……” “义伦县县令……” “昌化县……” “劳烦诸位迎接,李皓可谓荣幸之至啊!”接受如此多人的拜服,李皓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态度亲热,长官的官威并未显露。 众人不由得心松一口气,有个脾气好的,自然省点麻烦。 “给诸位介绍一下,此乃某的从弟,李嘉,未及加冠,此番前来,也是做点小买卖!” 脸上带着笑,李皓突兀地将李嘉介绍出来,众官僚为之一愣,随之又热情地说道。 “李郎君真是年少有为啊!” “郎君颇为俊朗,前途不可限量!” 冷眼瞧着这些官吏的吹捧,李嘉不以为意,这样的吹捧他可见得多了。 来到儋州,他可不是正经来做生意的,一开始不将这些滑不溜手的官吏们震慑一番,以后在他们的地盘上,可难玩得过他们。 只见他眉毛一挑,环顾一周,冷声质问道: “若我所言不差的话,儋州专设一营之兵,防备僚人作乱,未知韩旭韩指挥在何处?” “这,韩指挥有病在身,可能是耽误了,还请使君见谅!”周别驾嘴角带着笑意,故作惶恐地说道。 “使君也太过无情,韩指挥疾病缠身,怎能出来迎接?”黄司马抬起头,话中带刺,目光极其桀骜不驯。 李皓心中一紧,正待辩解一番,而李嘉则开口了。 第六十六章儋州府衙(下) “李使君知儋州军事,而韩旭为下属,该当来此进见,却假托有病不来,何其无礼?” “若其果真疾病缠身,为何不提前通知一番,且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使君可换之!” 李嘉高声说道,话语中的道理清楚明白,一时间竟没有反驳的话。 “小郎君怎知韩指挥假托有病,未免也太过于武断了吧!”黄司马出言反驳道。 “韩指挥前阵子不慎落水,想来是那时受到的惊吓吧!” “既然韩指挥身体抱恙,大兄,我等何不去探望一番?”李嘉扭过头,问道。 “你这小郎君,知道个甚?儋州情况复杂,须仔细琢磨一番才是!”黄司马瞪了一眼这位突兀的小郎君,扭过头,对着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知州说道,话语中不乏威胁。 而一旁的周别驾则看戏模样,吴长史低头无语。 “作为儋州知州,督察军事自然为我的职责,韩指挥既然抱病在身,那我等探望一番也是应有之义!”李皓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打起了官腔。 “别驾,你说呢?” “当然,当然,使君既然有意,自当如此!”瞥了一眼黄司马那难看的脸色,周别驾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李嘉与大兄一起,带着呼啦啦的队伍,一齐往军营而去,带路的,自然是周别驾了。 而这时,船上的飞龙都,早已经下船,进行整理,随着李嘉的动作,他们也齐齐而动,一时间灰尘满天飞。 “周万松,你等着!”目送着这群人离去,黄山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紧随而去。 军营中,“抱病”的韩指挥,正躺在床榻上,吃着可口的香蕉,喝一口小酒,别提多痛快了。 “指挥,今天可是使君老爷上任的时日,您……”一旁的亲兵劝诫道。 “怕什么?儋州几年未有知州上任,州中大权可都在别驾、司马手中,使君老爷再厉害,敢动我不成?这五百大兵可不是吃素的?” 韩旭坐起身,颇为淡定地说道。 “况且,司马可与我说了,万不可让使君染指本营,咱就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晓,我韩旭可不是任由拿捏的。” 说着,韩旭拍了拍胸脯,傲气十足。 “指挥,指挥,不好了,使君老爷带着一群士兵闯进来,兄弟们好多都被打趴到地上……” 这时,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连哭带嚎地大声说道。 “快,快,把前几天的药拿来,摆起来……”韩旭大吃一惊,自己这营可有五百人,竟然被闯进来了,那敌人得多厉害? 想着,他衣服胡乱的一脱,叽里咕噜地往床上一躺,装起病来。 “这些士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看着道路两旁痛苦哀嚎的士兵,李皓一脸的纠结。 李嘉的手下将这些儋州兵打败,他心里挺不错的,但细想一下,这些士兵是为了清缴俚人的,保护儋州的护卫,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小命可就不保了。 “大兄,靠这些人,儋州早就攻破了!”李嘉不屑道,对于南汉的这些地方军,有了新的认识。 飞龙都训练的不过半年,隔三差五的就吃肉,天天操练,虽说未进行实战,但战斗力已然形成,对付这些地方军队,看来不再话下了。 南汉暴政连出,为了稳固统治,也是绞尽了脑汁。 为尽可能的削弱五代兵乱的传统,除了继续推行唐朝的科举制外,军队的兵源,不再是身强体壮的农民,而是地方上的兵痞流氓,作奸犯科之辈。 如此的军队,自然战斗力锐减。 “前面就是主帐了!”周别驾心中也是极为震动的。 “三弟,进去吧!” “不了,既然韩指挥抱病在身,我们还不是不打扰为好!”李嘉这时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笑意,淡淡地说道。 “这?”疑惑地看了一眼三弟,李皓则听从道: “如此,咱们就回去吧!不要打扰了韩指挥‘养病’!”最后两字,加重了语气。 而一旁,周别驾人老成精,看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儋州兵,又瞧了瞧虎虎生威的飞龙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小郎君,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黄山低头沉思道。 义伦县即为儋州城,夯土城墙,外有壕沟,设东、南、西、北四门,地方不大,居民不过千户,可谓是极为简陋。 李嘉也颇为无语,这么矮小的城墙,挡得住哪个? 随后,就进行了一场大同小异的迎接宴会。 喝的脸颊微红,李皓被恭维了一天,心情非常不错,带着些许醉意,他直接发问: “三郎,今日为何不直接进去?当场揭穿这个不敬的家伙!” 一整天的恭维,让他有些飘飘然,对于不敬的家伙,心里徒然生厌恶。 “阿兄刚来儋州,撕破脸皮面子上也不太好!” “况且,今日小试牛刀,儋州军已经腐朽不堪,尚不敌飞龙都,儋州尽入吾兄弟之手矣!” 李嘉颇为自信,在这个有兵称王的时代,自己的枪杆子强,自然会更有话语权,儋州不足为虑了。 “也是如此!”想着今天看见的儋州兵,李皓不由得随声附和。 借着酒劲,瞅着自己这位自信的、名声赫赫的三弟,李皓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但又不得不服,李三郎的确有大本事。 而且,他又是主宗嫡脉,自己的官位都是他运作的…… 想到这里,他的酒,突兀地就醒了。 “情报上显示,此人表面刚强,内心却孱弱,白日给了他教训,今夜想来还有收获——”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此人,父辈迁徙于此,在儋州也算有影响力了。黄山此人,与俚人交情颇深,若是不如意,儋州城破之日不远。儋州汉儿少而僚人多,阿兄你的担子可不轻哦!” “而周别驾,则是琼州人,也不知得罪了哪位老爷,被按在儋州二十余年,一辈子耗在这,儋州官吏中威望很高,值得拉拢!” “那,我日后做甚?” “大兴儒学——”李嘉认真地说道。 “老爷,郎君,韩指挥求见!”门外,仆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第六十七章人力缺乏 咚咚咚—— “此地为何如此多人啊?”黄司马骑着骡子,带着仆役,缓缓而过时,突然就见了码头处,突兀地多出了上百号人,叮叮当当的敲打着,好似在做些什么。 不时地能够瞧见,那些工匠们砍伐着木头,进行雕琢劈砍,黄山心中极为烦躁。 “老爷,好像是使君的从弟,李郎君的人……”一旁的仆役轻声说道。 “尔等为何人?为何在码头做事,难道不知耽误了客商吗?”黄山横着眉头,呵斥道。 “这位老爷,我们是李郎君麾下的南海商会的,正在修缮及扩大码头……” 瞧着这位老爷前呼后拥的,管事颇为尊敬地解释道。 “这片地域,已被使君老爷转包给我们南海商会了,您若是有疑惑,自可以去衙门察看一番!” “哼!”看了一眼施工中的码头,挥了挥手,黄山气呼呼地离去。 “这李郎君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儋州民少物薄,每日都不曾有一艘海船到来,竟扩大码头,儋州人力却被浪费至此。” 而这一边,李嘉正找着人,准备修建一座巨大的船厂。 后世洋浦港万吨码头不计其数,在这个时代,稍微找一下,不出几天,就已经找寻到了,极为容易的。 “郎君,这船厂修建颇为容易,但若是人力不及的话,耗费的时间至少一年!” 雇佣而来的船厂管事,不过四十来岁,名曰章陶,正年富力强的时候,是花费了重金聘请过来的,专门研究的是战舰,而不是商舰。 “这里水深,淤泥少,适合建立船厂,除了木料比较稀缺外,令人发愁的是,人力却是极缺的,不过百来人力,至少需一年功夫才能建成!” “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儋州人力匮乏,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些,李嘉也是有些无奈,整个南汉,就是缺人,这又不是中原地带,哪有那么多的人力资源。 “郎君,码头扩大,也需要大量的人力,至少再需百人,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建设完毕!”负责码头的管事也出声抱怨。 “郎君,儋州并非缺乏人力,而是有人力而不可得!”一旁,负责儋州业务的贸易管事,就发出了声。 “此话何解?”李嘉问道。 “郎君,儋州四县,汉少而僚人多,我们商人,来此采购特产,别的并无担忧,唯一可虑的,就是儋州的僚人,已经到了远超汉人的地步!” “儋州四县,民户不过三千有余,而僚人,却不再朝廷编户之内,据我所知,僚人在儋州内,竟有千峒之数!” “儋耳之僚,小者百户,大者上千,总户数不亚于万,我能商贾行商至此,莫不胆颤心惊,有的峒部,最是无信,劫掠之行常有!” “每年,州县都得施金发布,才能抚慰僚人,不然暴乱起来,儋州旦夕可易!” “这我也是知晓的!”李嘉点了点头,“儋州的黄司马,其背后就是僚人撑腰,其祖辈虽为汉人,却做了僚人的酋长,自然两面讨好,威霸儋州!” 为了探寻情报信息,李嘉自然不会例外的成立自己的情报机构,于是,综合商贸人员、军队宪兵,以及岱宗派的道士等,成立一个唤作——射声司。 此名来源于唐时的十六卫之一的射声军,属于皇帝亲军,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主要是听上去很有感觉。 目前这个机构尚未组建,比较松散,只是因为尚未有合适的人选担当此任。 目前来说,这个机构探寻的信息还是不错的,尚未来到儋州,但具体的情报已经了解七七八八。 “那么,归服朝廷的僚人有多少?” “并无多少,归附于朝廷的僚人,部落在各县百里之内,百里之外者,皆是桀骜不驯,我等行商每至百里外,心惊胆颤,结伴而行!” 情报上这倒是没有细说,李嘉心中暗想着,听到这,他突然说道: “也就是说,百里外的僚人,皆无人看管是吧?” “县衙里的官老爷哪里管得了这些,如若郎君想雇佣他们,还是放弃吧!这些僚人文身断发,极其不服管教,更别说礼仪廉耻了!” “更何况,他们对咱们汉人是极其不相信的,郎君还是另想他法吧!” “谁说要雇佣他们的?”李郎君的笑容中,莫名的带点寒意,众人皆为不解。 “放心,不过半个月,你所需的人力,自然会有的!” 李嘉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请了一个当地僚人向导,带着百来人的队伍,带着干粮,从昌化县出发。 而这百来人,都是从飞龙都中抽调的骨干,大部分都是邕周招募的归化僚蛮。 “小子,你确定的走的是对的?”作为这次带头的人,黄勇整个人是非常兴奋的,这是半年以来,第一次领军出战,来到飞龙都快半年了,连盗匪都没几个,简直快淡出鸟来了。 “没错的,前面就是黑潭峒,我阿大就是在这里采药为阿爷治病,结果被他们给投到潭水中,被大鳄吃了!” 向导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汉话说的很流利,全身晒得小麦色,唯有黑白分明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黑潭峒战士只有一百人,你们不一定能够打败他们!” 啪—— “你小子的话,阿耶我就不喜欢听,咱可是精兵强将,训练有素,连撒泡尿都得划分地方,对付这些蛮人,可不就是比逮兔子还容易?” 黄勇大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信满满的说道,瞧着这些衣不蔽体的蛮人,再瞅瞅自身这舒服的麻衣,武器,自己大脑中不断来回浮现的古诗。 这一刻,黄勇就认为,自己就是汉人了,与这些蛮僚相比,心理上就高一层次。 “看你小子也是个识相的,这次立了功,我跟都头说下,让你进来,穿新衣,耍好刀,天天吃肉,保管你不想回去了——” “哼,我是不会离开部落的——”羡慕的瞅了一眼那漂亮的皮甲,以及锋利的刀剑,小向导倔犟地反驳道。 第六十八章筚路蓝缕 上百人的部落,对于刀甲俱全,且熟悉僚人战法的特别派遣队而言,是非常简单的,一个突袭,就俘获了整个部落。 无论是陷阱,还是暗箭,亦或者偷袭,都是这群汉化的僚人们熟悉的,这些汉军们困惑难解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就被突破了,好似睡觉吃饭一般容易。 深刻地贯穿了‘僚奸’的重要性。 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脸颊青白,皮甲上满是伤痕,双目瞪大,似乎向他人述说着对生活渴望。 “安息吧!”作为道士,颜若水细心地将他们的双目合上,而且一旁的其他人,则站在原地,心中默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众人齐齐跟随着道士,一起念起了往生咒,心中的悲戚之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好似受到了什么洗礼一般。 “他们已经前往阴间的魂界,天齐王将会裁度他们能否有在魂界居住及轮回,你们将他们的尸体带上,找个适宜的地界,回去安葬吧!” “道长,他们真的能去魂界吗?见到天齐王吗?” “只要他们生前多积累功德,天齐王自然秉公处理的!”颜道士亲口说道。 “咱们天天口颂道经,肯定能见到天齐王!”下面有人应和道,颇为自信地说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都说咱那么诚恳,天齐王老爷看在这个份上,肯定会让他们进入魂界的。 小颜道士刚想反驳,但想起师傅的吩咐,只能作罢。 回去的途中,满载着货物,但众人的心情很是不错。 “小子,没想到咱那么厉害吧!” 黄勇胸脯拍的震天响,回头瞅了一眼被串成串的僚人部落,以及那满是倔犟的脸颊,他颇为得意地说道: “老子训练了几个月,天天好吃好喝,每天跑个十里地,时不时地半夜突袭,急性三十里,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这些僚人,怎地是我等的对手,比大虫逮兔子还要容易!” “你也是僚人——”小向导瞧不得那得意样,心中颇为嫉妒,不由得出声讽刺道。 “阿耶我不是僚人,是汉人,从阿爷那辈就是汉人了,你见过僚人会被古诗吗?床前明月……光,姨是地上爽——” 黄勇颇为得意地显摆起来。 “阿耶我可是汉人了,儿子将来也是汉人,对了,我还没婆姨呢?这次回去,用郎君赏的钱,娶个婆姨!” “是的嘞,咱也要娶婆姨!” “婆姨,婆姨,就要婆姨!” 去时一百人,归来时只折损了五人,众人的心情非常不错,手中提着各种肉类皮毛,一边喊着口号要婆姨,唱起了山歌,若让李嘉一瞧,与鬼子进村有的一拼。 走着路,唱着歌,不到两天的功夫,众人就回到了码头,那里是他们的营地。 只是,走了不过几日,码头却大变样。 原先的码头,除了几个仓库外,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林野遍地,而现如今,数十个木屋已经立起,成百的男女老少,正拿着斧头锯子和镰刀,不断地收割着草木。 小孩子们也没闲着,不时地帮着大人们拾缀着杂草,有时候递着热水,没有一个是闲的。 瞧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黄勇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房屋周边,甚至有勤恳的女人开垦了菜地,正洒着水,种下了希望。 远处,上百个精壮的汉子,正不断地敲石裂山,一块块碎石从山顶滚落,灰尘扑天而起,隔着老远,依旧能感受到那巨石的威力,黄勇目光为之一凝。 “几日不见,怎地变化如此之大?”黄勇很是吃惊。 “郎君派了船,将那些疍民的亲属给接了过来,上千人,此地还算少的呢!” 在场管事的,见到那么多僚人被抓来了,立马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说道: “疍民再多,也难以满足需求,这些僚人可来的真及时,那边正修着营寨,人手正是不足啊!” “咱是按郎君的吩咐抓人的,若是想要,得需郎君的同意!”黄勇扯着脖子,一脸傲娇地说道。 “是也,是也,一会儿我就向郎君禀告!”管事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这些僚人从哪里来的?”这时,恰巧路过的韩旭韩指挥,终于养病成功,骑着骡子,正准备巡逻一番,显示本指挥的风采。 此时,他突然就瞟到了一大票僚人,这些可都是功劳,就这么白花花的摆在面前,他心中饥渴难耐。 “嘿,你这厮,这些僚人,从哪里来的?” “哼,阿耶从林子里抓的,怎地?”黄勇斜眼瞟了一眼这个骑着骡子的军官,想着儋州军的孱弱,不屑地说道。 “哦?尔等竟然有如此本事?”韩旭惊异道。 “想来你们儋州军数年不见功,僚人是甚模样,恐怕都难以清楚了吧!”黄勇摇了摇头,讽刺道。 “呸!你这厮,怎地意思?”韩旭气急了,脸色涨红,这蛮人,李郎君和李使君也就罢了,你这蛮人也瞧不起自己,这等侮辱,平生未见。 “无甚意思,就是你们儋州军,未曾抓获过僚人罢了!” “哼,等着瞧吧!”这一刻,韩旭抬起头,用不屑地目光瞧着这些野蛮人,挺起胸脯,目视前方而行。 我定要你们这些蛮人瞧瞧,我韩旭的本事,前一阵子失去的面子,我一定要找寻回来……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掳掠数千僚人归来,李使君及那李嘉的惊异的面容,甚至害怕的身体发抖。 自己则高抬下巴,不屑一顾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啧啧地说道“老虎不发威,尔等当我病猫不成?” “小三子,让兄弟们准备一下,过几日去寻那僚人的晦气!”韩旭朗声说道,气势十足。 “指挥,咱兄弟前阵子被伤了,再修养些许时日吧!”亲兵小三子直感觉脑壳痛,哆嗦地说道。 “那就过几日吧!”韩旭想了想,气势莫名地下沉了。 第六十九新的展望 “阿姊,你看,这地方好多树啊!” 刚一上岸,江小鱼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就跟疯了似的,在整个草地上不断地跑着,甚至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欢喜的不行。 “自从我那么大,我就没这么跑过!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草地” “阿姊,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说着,阿弟一脸渴望地回过头,对着自己的姐姐江小鱼问道,他心底还有些不确定。 “是的呢!”江小鱼轻轻地踩着草地,生怕把这些花草给弄坏,她脸上满是欢喜,瞧着不远处的鸟儿,心里高兴极了。 “呐——”青葱一般的手指对着那一排粗糙的木屋说道,“那里有一栋是我们的,等过段时间咱们造个更漂亮的,如今暂且住在那吧!” “阿鱼,雀儿——”另一边,大病初愈的父亲,被四肢粗大的母亲搀扶着,也从船上下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几百个曾经的邻居。 “阿大,阿母!”雀儿猛地跳起,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捧到父亲的鼻尖,高兴地说道: “阿大,咱们以后再也不用住在船上,再也不怕台风了!” “是的,阿大,听说李郎君还给我们分地呢,咱们就跟那陆上人一般了,种地养菜,不用再捕鱼了!”江小鱼开心地说道。 从小开始,她就面对着那些陆地上小孩的嘲笑,哪怕她捉到了很大的鱼,但那些陆上的孩童拿着兔子,嘲笑她只是个鱼仔…… 虽然她很喜欢大海,但对于陆地,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她希望身上不再拥有鱼腥味,也不希望,面对台风的肆虐。 “捕鱼是咱祖传的活计,不出海,哪有吃食?”父亲病怏怏,虽然被搀扶,但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阿鱼,住在陆地上,咱祖辈不知多少代,都巴望着,今个终于实现了,但,这是咱们吃饭的家伙,从大海上生的,不能忘记!” “况且,李郎君钟意咱,还不是我们海上的本事!” “住在陆上,活在海里!” “住在陆上,活在海里?活在海里!”听到这,江小鱼目光放光,不断地重复呢喃着,眼眸越来越明亮。 江小鱼一家的欢喜,自然不是个例,而且上百户疍民的喜悦,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 陆地上的农民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耕地,而海里的疍民,则只是想要一个不怕台风,死后可以下葬的方片之地,仅此而已。 而往往,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并不会得到满足,从未纳税,但一贫如洗的疍民们,受到了官府的恶意,以及农民的鄙视。 所以,看到这土地后,许多疍民痛哭流涕,甚至将地上的泥土,放在嘴巴中反复的咀嚼,好似获得了新生一般,卸下了重重负担。 如果李嘉有个系统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些来到海南岛的疍民,忠心值已经达到了满格。 但,我们的李郎君,却格外的忧愁,他需要为这次大搬迁而买单。 “运送而来的一万五千石粮食,消耗的速度出乎所料,预计消耗三个月,目前不过十天,已经消耗过半了!” 一个书卷气的中年人,立在李嘉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名唤王宁,是邕州本地的读书人,曾因清贫,多年未能凑足路费前往番禺,参加尚书省的‘省试’,而等他去了番禺,才发觉朝堂上的官员,不过是傀儡罢了,幕后的主持者,是宫廷内的宦官。 儒士多年的节操,迫使他不得不遗憾而归,在家结庐而居,为邻乡子弟教书读文。 正所谓矮个子里拔高个,邕州这个文化荒漠中,这样的人才自然被李嘉积极拉拢,掌管着民生事务,以及各种物资。 “怎地如此之快?”李嘉很是惊讶,这可是计划三个月的。 “近几日,特别派遣队,已经前往密林多次,总计俘虏了五百余人的僚人,再加上后一批来的疍民,总数已经超过了两千三,而之前,我们才一千两百余人,几乎快翻了一番!” 王宁一板一眼地述说道。 “且,扩码头,营寨,挖石,建船厂等事,需要消耗大量的肉食,所以就用粮食与儋州民众交换了肉食,这才坚持下来!” 干重活必须吃肉,管饱,人力资源本来就已经匮乏,再进行浪费,与傻子无异。 “既然粮食不足,就派人出海,多捕鱼,抓紧时间开垦荒地,自力更生为要,邕州的粮食不能调出太多,下一批会有三万石,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 李嘉叹了口气,邕州荒凉不是假话,民少田稀,虽然一年两熟,但库存的粮食并不多,还要预备荒年,抽调太多,影响民生。 “那些捕获的僚人,又怎么处理了?”这几天瞧这瞧那,李嘉这也才想起,捕获的僚人已经达到了五百人之数。 “一开始桀骜不驯,所以就饿了他们三天,现在每天一碗粥吊着,想来脾气已经消磨了不少!” 对于如何对付那些俘虏,古人自然有一套成熟的方式,自然无需操心。 “人手不足,过几天就让他们出来干活,将就着用吧!不能让他们天天白吃白喝!”李嘉义正言辞地说道,毫不理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让他们一无所有的。 “儋州这里也无甚事了,按部就班就行!” “过几天我将去往琼州一趟,那里才是海南的最繁华之地,正巧从邕州运送些几千匹邕布过去,试试水!” 儋州作为大本营,李嘉并不准备安放太多的人,几百户疍民,以及军队就足够了,这里将是船厂,军营,军械厂等机密的所在地。 而发展的真正养料,则是在琼州,这个海南的最繁荣港口,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们,将这里当作中转站,然后北上中原、辽地,高丽,倭国,南下钦州、交趾、占城等。 由于没有强力的管制,这个自由的贸易港口,发展的愈发繁荣,海盗将这里当作销金窟,商人当作物品的出口处。 无数的二道贩子也赶到这里,挑选自己钟意的商品,运往各地。 南汉朝廷甚至设置了市舶司,收敛钱财。 李嘉则对其饶有兴趣,因为在这里,有钱能买到大部分东西。 粮食,奴隶,弓箭,武器,匠人,乃至于朝廷的官印,辽人的骏马,以及倭人的唐刀…… 而且,火药,在这里也并不稀奇…… 第七十章白沙港 从儋州往琼州而去,陆路山重水复,虽直径不过两百来里,但却是最麻烦的,海运反而是最快的方式。 儋州位于海南岛西北角,而琼州(海口)则是东北角,海路走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 白沙港,今海口港,此时是南来北往商人必来之地。 “琼郡自昔号为乐土,而以易治闻于天下也,旧矣。……奇香异木,文甲之产,商贾贸迁,北入江淮闽浙之间,岁以千万计,其物产饶也。”又云,“海口,是为港门,帆樯之聚!” 《唐大和上东征传》记载,鉴真在万安州大首领冯若芳家居住时,看到冯若芳会客,都会燃烧其劫取的从国外输入的香,每次高达一百多斤。香又名楝香,是中之最上者,也是当时海上贸易畅销物。 由此足见,海南并无世人所见一般的荒芜,中转口岸的生意,如后世的香港一般。 李嘉带着几艘千料大船来到神应港时,就见到这副景象 一艘艘大船,自港口而出,装卸着参天大木,其中不乏来自于金丝楠木等名贵木材,沉重吃水,而白沙港又水浅,成百上千的纤夫,在岸边,洒着汗水,不停地拉拽着,皮肤呈现古铜色。 而入港的,则是盐铁鱼米等物,甚是吃重,由于人口稀少,所以白沙港最为吃香的,就是纤夫。 李嘉等人,自儋州而来,船上装载着除了些许布匹外,就是铜钱了,倒是不怎么吃重,所以不需要纤夫,自然会进入港口。 千帆竟过,车水马龙,不是所谓的形容词。 数以百计的帆船,来往不断,若不是有利益驱使,又怎会汗如雨下地辛劳呢? 未见过如此繁荣古代港口,李嘉一时间看得津津有味,白沙港就如此繁荣,那传说的广州港,泉州,又该是如何的景象? “新来的?三艘千料大船,应缴纳一百五十贯!”税吏瞟了一眼三艘半空的大船,冷笑一声,手中用笔记着,随口说道。 “怎地如此之多?”李嘉惊讶道。 “这位郎君,白沙港每百料应缴五贯,您三艘千料大船,应缴一百五十贯!” 税吏看着李嘉一身绸缎模样,气质又颇为不凡,语气瞬间软和了不少。 “缴了吧!!”听到这,李嘉也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要骂这市舶司的饕餮胃口。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直接进行贿赂,李嘉是丢不起这个人。 在周边人嫉妒的目光下,一箱铜钱抬了出来,随后数十个身材健硕水手带甲挎刀出来,炽热的目光瞬间收敛。 “谁知道这收税,竟然不以物品价值而算,而是以船之大小而计,真是荒唐!船之运送,万物之价不齐,其税自然不齐,偷税漏税,国之大损啊!” 李嘉感叹道。 “郎君,一直至今,自是如此,官吏懒政,朝廷也为之奈何,如此办法,也不失为良策!” 张维卿此时也跟着前来,练兵之策,此时依旧是循规蹈矩,真正的三才阵,还未形成。 李威则留在儋州,指挥这几百水手士兵的活,则交给了张维卿。 留下了必要的看守,李嘉带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地登了岸。 白沙港口并不大,一横一纵两大街,长约三五里,店铺鳞次栉比,玳瑁铺,皮料铺,酒铺、米铺、面铺、纱绢铺、漆器铺、瓷器铺等等,而最大的,最多的,则是粮铺及香料铺了。 海南缺粮,而雷州半岛而来的商船,粮食虽比之香料较贱,但计税却又相同,粮价比之大陆,高了不止三成。 港口狭小,操着各地方言的商客往来不绝,摩肩擦踵,挥汗如雨,并不止是形容词,极其之拥挤。 不出意外的,客商最多的,依旧是阿拉伯商人,李嘉看得有些膈应。 走了近一刻钟,李嘉才带着百来号人,来到了自己家的货栈,这里储存着从邕州运送而来,及从海南收购北运南下的货物。 “郎君,这种货栈在白沙港很常见,就咱家这占地,光是这租金,每月就得数十贯!” 瞅着李郎君左看看,右瞧瞧,负责海南事务的大掌柜笑着解释道。 “占地倒是挺大的!”李嘉点点头,货栈前店后库,约足球场大小,来来往往的伙计约十来个,精神抖擞,搬起货物,颇有一副干劲。 “咱船上待会儿得卸下些邕布等东西!” “早就知道您要来,地都腾出来了!” 歇息了片刻,李嘉有了兴致,开始寻思着出去逛一圈。 “您若有意,可以让他带路!”大掌柜挥了挥手,一个小伙计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看着挺机灵的。 “郎君——” “走吧!”李嘉挥了挥手,带了几人,踏出了门槛,走在石街上,他心中开始思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您要去哪?” “先逛逛吧!”李嘉心思一动,随口说道。 “好勒!”小伙计眼珠子动了动,连忙点头。 李嘉一路上也不说话,直到一家肉铺前停下了脚步,那肉铺原本门面足足有两三丈宽,露出半边空荡荡的肉案来,几只红头苍蝇在肉案上盘旋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夫正躺在肉案后的竹椅上,打着呼噜。 “屠户,屠户!”李嘉走到肉案前,拍了两下门板喊道。那屠户正睡得半梦半醒,睁开眼来不耐烦的说“肉已经卖完了,明日再来吧!” “你这肉铺这么早便卖完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屠户看到李嘉衣衫整洁,神情大方,知道不是寻常人,站起身来嘟囔道 “食猪肉的少了,这番客一多,生意就差了,过上几日,咱就得转换行当了,不然养家糊口都难!” “牛肉可有渠道?”李嘉瞧了瞧,随口问道。 “这白沙港,可少说有两万人,莫说是牛肉,便是各色山珍海味也有的是,不过耕牛贵重,食的少!每月不过两三头。” “有门路就行!”李嘉笑了笑,从褡裢里掏出一把银豆,放在肉案上,屠户双眼瞬间放光。 “你回去说下,我需要,五百头耕牛,这些是你的佣金!” 。 第七十一章大为不易 “这路上乞丐怎地那么多?”逛着街,李嘉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知琢磨着什么。 “出海虽然一本万利,但三出归一,海盗猖獗,进港的商船总会从海上带回来两三个倒霉蛋,走海的人总有定数,且海上人对命数很有看法,他们走了霉,哪有船敢要他们?” 小伙计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些破烂不堪的乞丐们,话语略显得有些刻薄。 “那这些木棚又是什么?” 码头周围,除了宽阔且繁多的商铺货栈外,更多的,反而是一个个狭窄简陋的木棚,或是一家几口,或是几个汉人,聚居一起。 三两块木板搭建起来,用稻草加固,一堆稻草当做床铺,透过裂缝的门板,依稀能见走动的人影。 “这些都是那些从闽地,汉国,跑来的破落户,码头的脚夫就是他们!看着船过日子,一日不开工,全家就得挨饿!” 听到这,李嘉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如此看来,整个琼州并不缺乏人手,各地的破产农民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但却因为环境恶劣,人数增加的并不明显。 “来到琼州,为何不开垦土地?想来朝廷也是愿意的吧!” “土地开垦并不容易,没有铁器、耕牛,一家人不忙活一年半载,休想开出几亩地来,当了脚夫,日不停歇,老幼又怎开垦,且虎狼野兽繁多,再加上蛮僚虎视,没有几人能开垦的!” 小伙计听到这,不得不为这位郎君的天真而折服,但他收敛着,脸上依旧摆着恭敬地表情。 “况且,这些人能来这,不是倾家荡产,就是贷了许多钱,哪有精力去开垦土地。” “你懂的挺多的,读过书?”李嘉有些好奇,什么时候一个小伙计懂了那么多了,除非是读过书,有点见识,长了眼界。 “读过几年书,家里穷,就出来了!”小伙计眼神颇为明亮,脆声说道。 “不错,不错!多读书,总是好的!”李嘉点点头。 小伙计说的并不错,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李嘉看来,还是海南的粮种出了问题,粳稌的产量极低,所得的收益与香料相比差距太大,所以海南之地以香料换取粮食。 他望了一眼这一大片的木棚区,密密麻麻,粗略的估计,得有上千个,哪怕一间三人,得有数千人之多,若加上客商,以及白沙港本地人,两万之数不再话下。 “回去吧!”李郎君笑着说道。 “居琼州易,得琼州难——”回到货栈,躺在床榻上,李嘉感慨道。 作为贸易繁荣的地界,琼州及海南,皆因海商而起,所以地方县衙的势力却极度萎缩,客商的却往往占据主动。 数个商会在琼州拥有极大的权力,他们制定行商规则,维护海港的秩序,帮助海商抵抗朝廷,震慑海盗,可以说,若是没有这几个商会,琼州想来哪能如此发展? 其中,四海商会,鹿鸣商会,通源商会,三鼎而立,稳定了琼州的局面。 琼州甚至有——大事不决问官府,小事不绝问商会的传言。 李氏商会却居中游,雇佣数十人,平常也不过两三艘大船运货,在他来之前,就是个大虾米罢了。 而李嘉自量,最大的四海商会,雇佣了上千人,船舰不过十几条船,但加盟的却有二十来条,用不了几个月时间,超越不是问题。 但,李氏商会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若是想要掌控琼州,至少得达到三大商会一个级别,而他们却已经数十年扎根琼州,势力及影响力非同小可。 “我该如何呢?”李嘉肚子里开始冒坏水了。 ………… 儋州,自决定将儋州当作秘密基地后,儋州港的控制权,完全掌握在李嘉手里,进出的船只得到了严格的把控。 陆陆续续的运送一些疍民后,整个儋州的疍民数量,已经突破千人,大部分成年男子,都被训练成水手,从而真正的控制这些千料大船。 这天,儋州港来了一艘六百料的大船,但诡异的是,并不是往常的疍民,反而是一群精悍的矮小的汉人。 他们手中拿着特别的铁锹,背着绳子,扎着绑腿,普通人极其不同,浑身散发着泥土味,码头的人十分奇怪。 随后,他们接见了目前掌控儋州事务的王宁王总管。 “卸岭都?” “是的,总管!”卸岭都的都头,名唤妙石道人,年龄不过三十来许,胡子拉碴的,手里拿着罗盘,扎着头发,穿着道士的衣服,王宁越看越迷糊。 “既然是郎君的意思,那么,需要我做什么?”王宁开口说道,这群人的来历,他也不想管太多,毕竟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 “我们需要一些粮草,一个当地的向导,以及一只军队的保护,我们卸岭都并不擅长对阵搏杀!” “郎君带去了大部分飞虎都的人,只能派遣百来人伴随你们!” “如此最好了!”妙石道人点了点头,转身就是离去,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这些人,什么来头?”目送此人的离去,王宁嘀咕了一声。 “都头,郎君为甚要我等来这荒芜之地?” “郎君明言,建武镇铜银矿产虽多,但极难勘采,我等勘探再多,也是无用,而儋州附近,尤其是昌化县,为重中之中。” “铁矿为先,铜银次之!”看着众多兄弟对儋州环境不满,妙石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若是找到铁矿,郎君说了,除了铜钱之外,每人可在儋州得田五亩,我等必不能辜负郎君的信任,贫道虽然吃斋,但手中的鞭子可不吃,听到了吗?” “明白——”一百来号人齐声应下,对于郎君的承诺,众人可是极为相信的。 卸岭都成立之初,李嘉不管什么来历,只要有本事的,都塞了进来,道士,小偷,盗贼,盗墓的,等等,三教九流都在。 半载时间而过,经过一些时间的磨合,卸岭都取得了不少的成果。 露天的小铜矿,寻到了两条,只是含铜量不高罢了;铁矿也有数条,埋藏太深,不合算。 对此,李嘉突然想起,海南的铁矿似乎很多,而且开采条件不错…… 第七十二章海上意外 为了尽可能的提高影响力,李嘉直接在白沙港附近,买下了数座山头,以及其周边的数千亩荒地,仅仅耗费了不到三百贯,极为便宜。 由于码头的脚夫很多,人力充足,数天时间,一座山庄就草草的建立起雏形。 而之前定制的那五百头耕牛,也随之而来,每头牛差不多五贯铜钱,李嘉的资金差不多消耗殆尽。 不过,值得高兴的,邕布的质量确实不错,加上李氏商会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关系,半个月的功夫,数千匹邕布就售卖一空。 为此,甚至成立了几间布铺,专门售卖邕布。 而那五百头耕牛,一半送到了儋州,留下的一半,开垦那荒地,整个商会的人都懵了,郎君千里迢迢来琼州,就是买地的? “如何,收了多少粮食?”立在田边目视着眼前这数千亩荒地的开垦,李嘉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琼州的琼山,乐会两县,约三十七个粮铺,总共买了近一万石粮食,琼州的粮价一时间每斗涨了数文!” 小伙计名唤吴青,二十来岁,此时却是大变样,原先的短衫已经变为了对襟的半臂装,显得格外精神。 由于长时间的流连于市井之中,所以很是机灵,办起事来,也显得格外的麻利,李嘉很愿意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于是,暗地里收购粮食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没有被发现吧?” “禀郎君,小的很小心,都是派的数十个比较亲近的兄弟挨个买着,借着想走商僚人的名义,您放心!”吴青很珍惜这个机会,连忙解释道: “每石米三百文,您给五千贯还余下许多!” 南汉依旧执行着唐朝的度量衡,每石不过59公斤,一万石粮食,不过是琼州数万人十天的口粮,看起来多,其实也并不多。 况且,秋收之际也不远了,来自于雷、化两州的粮船将跨过窄窄的琼州海峡而来,此时收购粮食,很显然是个很傻的事情。 “十天?差不多够了!”李嘉自言自语地说道。 “继续收购,无论是陈粮还是旧粮,我都要!”李嘉口气很大,语气却不容置疑,目光炯炯地说道。 “五千贯钱全部花完为止,我的山庄很大,存得下,记住,宁可速度放慢些,也不能露出马脚!” “是——”满脑门子的疑惑,但吴青依旧点头应下。 “水手们磨练了数月,也该是时候活动一番了!”李嘉心思涌动起来。 九月底,十月初,是晚稻收割的季节,来自雷州半岛的雷、化两州早已经收割完毕,两地的粮商,也早已经在港口码头翘首以盼,往年签订的合同,让他们有稳定的货源。 一辆辆牛车不停歇地将半岛的粮食运送到港口,然后又装卸上船,运送往番禺或者海南琼州,亦或者闽地。 一本而言,商人们更喜欢海南,一则距离较近比较便利,二则虽然市舶司抽税重,但价格却比番禺等地高上两三成。 “赵掌柜,您今年可收了不少的粮食啊!”码头,一艘八百料的货船正不断地装卸着稻米,农夫们也倍加珍惜这个获得外快的时间,动作十分的麻利。 “哪里哪里,只不过合作的田庄今年多产了些,早日送去,我心也能早日安歇!”赵掌柜摸了摸胡须,对于眼前孙掌柜的夸赞,不以为意。 四海商会在雷、化二州关系密切,每年总是第一个收好稻米,装卸到海南之后,第一个上市。 作为琼州最庞大的商会,每年输入海南的粮食,超过十万石,而且往往是最先上市,效率最快的,作为第一商会,自然名副其实。 “掌柜的,这四海商会年年第一,咱们怎么撵不上呢?”通源商会的孙掌柜叹了口气,一旁的伙计连忙走了过来,问道。 “你看这几艘大船,是四海商会专门运粮的,整个海南数州,三成的粮食都是由他们供应,财大气粗,稳定,那些乡绅们自然愿意与他们合作!” “而我们通源商会及鹿鸣商会,往往需加价才能收购些许,加在一起,不及他们一半!”孙掌柜瞧了一眼自己家这船舱依旧空了近半,不由得叹了口气。 “长此以往,差距越来越大,生意难做啊!” “哼,希望他们碰到海盗,赔个血本无归!”小伙计气呼呼地说道。 “哈哈哈哈!”孙掌柜笑了笑,说道:“且不说四海商会诺大的名声,你瞧过有海盗抢粮船的吗?若没有我等渠道,这些毛贼一粒粮食也卖不出去——” 目送四海商会的粮船离去,话虽如此,但孙掌柜心中还是幻想着,有愣头青去劫掠一番,为他们通源商会缓口气。 四海商会压力太大了…… 回到四海商会这边,数艘货船相伴而行,高高挂起的四海商会旗帜,昭显其的威风。 “掌柜的,您瞧见没,通源商会脸都绿了!” “咱们四海商会年年居第一,用不了多久,琼州的粮食就被咱们包圆了,他们自然不舒服!” “这次回去,与大掌柜的说一声,琼州不需要那么多粮商了!”赵掌柜忍不住地摸了摸胡须,得意非常。 负责粮食这一块数年,四海商会占据了大部分份额,这些功劳是抹杀不能的。 就在他得意之时,目光中却出现了数个黑影,瞳孔不由得开始放大。 “掌柜的,似乎是海盗啊!”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粮船吗?竟然敢打我们四海商会的主意,找死——”赵掌柜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给这些可怜的海盗们一点教训!” “是——” 四海商会作为第一商会,自然是名不虚传的,三艘大船之上,除了水手,光是护卫就近三百人,加上船大而坚,普通的海盗望上一眼就无了信心。 而这次竟然有小毛贼敢打他们的主意,非得给他们点教训不可。 “咦——”赵掌柜心生疑虑,“这些人怎么停在数百步外,不再前行了?难道不跳帮吗?” 奇怪的海盗,三艘六百料的大船,挂着奇怪的旗帜,停在一定距离外就不再前行了。 “那些是什么?床弩吗?” “该死,这是海盗吗?不是朝廷的水师?” “他们竟然有军中禁械,什么开头?” 疑惑藏于心头,面对着一只只巨大的弩箭,所有人心中一片寂静,尤其是箭头上带着不断燃烧的火焰时,他们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他们竟然想烧了粮船——”赵掌柜手脚冰凉,这可是粮船,遇火即燃,真是太大意了。 “快走,快——” 第七十三章关怀备至 四海商会,一大早,四海粮铺就开了张,两县数个港口码头,十来许粮铺,开始如寻常一般开始售粮,人们也如往日一般,进行买粮。 这天,张府的管家张三,带着几个仆役前去购粮,穿着打扮甚是不错,赶着两辆牛车,坐在其上,看上去也是个体面人。 他的表哥是张府的老爷,也是琼州有数的乡贡,家有良田数百亩,城里的铺面也有几间,在整个琼山县,也是有数的大人物。 尤其是明年开恩科,肯定是榜上有名,成为进士的,所以张三在琼山县内,格外的有派头。 但,再有面子,海南缺粮,每个月的月初,张三都要到四海商会去购粮,张府自家种的粳稌产量稀少,且难吃,只有那些贱民才能食的,张府上下,就得食新粮。 慢悠悠地赶着路,张三眯着眼睛躺在牛车上,别提多惬意了,这几天新粮上市,可得采买些上好的…… “张三,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张三睁眼一瞧,原来是隔壁李府的李四。 “呔,这有甚急的,每个月不都如此吗?顶多今个是新粮上市罢了,人多一些,但我们张府可是提前只会了,无需排队——”张三得意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 “哼,张三儿,这是哪年的事了?难道你不知晓,四海商会的粮船都被海盗打烧了吗?全部都到海底喂了鱼了。” “你张府再也关系又能咋地,还能凭空变出粮来不成?”李四瞧不惯张三那小人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地嘲笑道。 “驾——你慢慢等着吧!看到时候能不能买到粮,咱先走一步,买不到粮,老爷可不放过我!” 目送李四的离去,听得这一席话,张三瞬间心里一慌,难道又要缺粮了?这可如何是好? “快,加快速度,买不到粮,有你们受的。”张三连忙催促着,心中此时已经万分焦急,海南缺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果然,待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四海粮铺时,粮铺前已经排满了人,大车小车的不计其数,人们伸着脑袋张望着,脸上满是急色,前三层,后三层,拥挤不堪。 见此,张三慌了,连忙停好牛车,挤入人群,径直而去。 “钱掌柜的,怎么回事?”粮铺门口,几个伙计不停地劝阻吵闹的人群,钱掌柜也苦口婆心地不断解释着,见此,张三一愣,直接问道。 “张管家,您怎么也来凑热闹啊!”见到张三,粮铺钱掌柜愣了一下,连忙拉着他,往门内一拉扯,口中说赔罪。 “这不是月初了吗,咱这是什么情况?”张三急忙问道。 “不知谁传的,说咱家没粮了,一大清早地就大批人来买粮,库底都空了,新粮一时半会未到,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两手一摊,钱掌柜也是无可奈何。 “鹿鸣商会和通源商会呢?”张三急切地问道,这要是没粮食,那该如何是好。 “正是他们也无粮食,所以大家才来我这闹腾,毕竟咱四海商会名声最大嘛!”到了这一步,钱掌柜仍旧炫耀着,张三也很是无语。 “掌柜的,咱张府可是老主顾了,给我透个底,卖个几石粮给我也行!”张三歪着头,低声说道。 “真的没了,您是老主顾了,我至于骗你不成?”钱掌柜一脸的无奈,我是真的没粮。 “我家也等着米下锅呢!” 张三再三求情,依旧一无所获,无奈,带着两辆马车,在城内来回转悠了遍,几乎大部分粮铺都空了。 “这群饿死鬼投胎,粮都抢光了,我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啊!” 与张三一般的人很多,海南缺粮,数日不到粮船,海南的粮价一日数变,尤其是传言海盗劫船烧船,粮价更是飙升,每斗甚至升到一贯以上,价格攀升数十倍。 贫苦人家没几日存粮,自然叫苦不迭。 衙门官府自然难以指望,海南缺粮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郎君,近日在黑市售了数百石粮食,粮价就跌了些许!” 吴青此时对于李郎君,简直是顶底膜拜了,五千贯钱,仅仅耗费不到一成粮食,就会回了本,郎君怎如此料事如神?知晓粮价会升?难道…… “这次你干地确实不错,关键是比较隐秘,这是你应得的!” 啪啪啪 拍了拍手,俩人抬着一箱铜钱就进来了。 “这是五十贯钱,我不管你在耗费了多少,只要完成了我吩咐的事,自然有奖励!”李嘉站起身,笑着说道,水至清则无鱼,至理名言,只要不是太过分了,李嘉一般都不会为难,人家毕竟还是要吃饭的。 但,这仅限于有本事的人,酒囊饭袋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被吞了一文钱,李嘉都心疼 “这是五亩地契,对于有本事的人,我一向不吝于赏赐,继续保持下去,我看好你!”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一时间看到如此多的铜钱,吴青瞬间懵了,瞳孔放大,瞬间跪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这次反应过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见此,李嘉连忙扶起他,故作责怪地说道: “莫要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地君亲师则还罢了,我又怎受如此大礼,下次毋须如此,我可不高兴咯!” “听说令堂抱病在身,改日我去请徐道长瞧瞧,这个牛鼻子老道别看脾气倔犟,但医术还是不错的。还有,这点钱,你可别乱花,去城中买座宅院……” 这一刻,吴青的心中的确感动不已,自己一个卑微的小伙计,天天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自己与他未有血脉关系,而郎君却不以我身份卑贱,反而看重我,信任我,给自己老娘请名医,关心自己。 这样的主君,夫复何求呢? 李嘉见其一脸的动容之色,眼眶中甚至还有点湿润,知晓自己的计策见效了,心中颇为得意。 严格的上下尊卑关系,逾越些许,的确能带来别样的感动,如果在后世,哪个市高官温声细语地与自己聊天,关心自己,给自己老妈请名医老病,顺便还给自己几十万花花,哪怕自己私心极重,李嘉确认自己还会感动的。 更何况,这个重情重义,儒孝传家的古代了,如此行为,的确罕有,感动自然加倍了…… 第七十四章霍然而起 陈兵沿着倾斜的木板走上码头,身上虽然穿的绸缎,但内里破旧,背包鼓鼓,让他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满含恶意。 船身轻轻摇晃,不过他站的很稳,也许这让那些围观者很失望吧!陈兵心里暗想,这群脚夫也是势力眼,瞧着此人双腿有力,臂膀结实,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大哥,小心些许,这里歹人忒多了!”一旁,一个脸色发白,瘦弱的小仆役,蜷缩在其身后,柔柔弱弱地说道。 “放心,无事!”陈兵回过头,露出一副宽心的笑容,“咱们从蜀地逃到这,什么场面未见过,安心啦!” 随后,俩人并肩而行,走出了码头,来到了闻名已久的白沙港繁华的商业街道,心情随即放松下来。 “大哥,这人怎么那么少?”瘦弱的小弟瞧着街面上寥寥无几的人影,心中疑惑顿生,连忙拉扯着陈兵的衣袖,慌乱道: “会不会是追兵来了,大哥,我们快跑吧!” “小弟,放下心,这里算天涯海角了,那狗皇帝追不到这里的……”陈兵低声安慰道。 “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走了几步,陈兵感觉有些累了,从蜀地到这,日夜兼程数月之久,哪怕练过,但身心依旧疲乏。 “客官,您是住店吗?”进来客栈,掌柜的待在柜台上,有气无力。 “先上一些米饭吧,我们兄弟二人腹中空空!” “客官,请恕我无能为力了,整个白沙港已经数日不售卖粮米,咱客栈也无余粮,住店的话,还是可安排的!” “店家,这又是怎了?听闻白沙港可是海南数一数二的大港,又怎会缺粮呢?” 陈兵啃了数月的干粮,自己倒是无事,但自家小妹却娇生惯养,早已经难以负荷,正需要肉食补补。 “天杀的海盗,什么不劫掠,却对粮船下手,咱海南哪有余粮啊!”掌柜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生食其肉。 “过了五六日了,我家余粮昨日就食完了,孩子都饿了一天!” 掌柜的脸庞肥腻,但双目无光,身躯瘫在椅子上,舍不得动弹片刻,连与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想来的确是饿得难受。 陈兵眉毛一皱,未曾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也不得安宁,这世道,真不给人活路吗? “大哥——”小妹看着大哥愁眉沉思的模样,脆声说道。 “无事!”陈兵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说道:“有我在,你放心!” “开间房吧!” “好勒,房间每日三十钱,您想开几日?” “三日的吧!”陈兵犹豫了片刻,果断地说道。 “好嘞,九十钱,客官不是岭南人?更非闽人,本店只收铜钱,铅钱铁钱都不收的!” 店家生的一双利眼,哪怕饿的不行,依旧看出俩人早已囊中羞涩了,提前说道。 当—— 一枚小小的银锭摆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立马笑开了脸,用小秤掂量了一下,随即又用铰刀剪下些许,还给了陈兵。 “客官莫要见怪,不只是本店,白沙港及琼州都是这规矩!” “我自然知晓!”摸了摸包裹里的数吊铁钱,陈兵心中苦涩,一路上带这累赘,扔掉又不舍,真是烦躁! “老李,你在做甚?前面那条街的李氏粮铺售粮了,快带钱去,不然就没了!”这时,门口,隔壁的邻居拿着米袋,慌慌地路过,顺口说了一声,脚步飞快而去。 “唉——”掌柜快速地答应了一声,将钱收起,慌忙地拿起预备已久的粮袋,迫不及待地跑去。 “二楼,左边第三间房!”啪的一声,钥匙扔到了地上,肥硕的身躯宛如一道闪电,消失在客栈,陈兵为之一愣。 “大哥,这……”小妹有些傻眼。 “走,咱们也去看看!粮食可不是件小事!”陈兵果断地拉着小妹,快速跟去,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粮食可是命根子。 “排队,排队啊!每人限购一斗!” “给老子排队——” “小子,找死?连明府(县令)来了也要排队……” 陈兵带着小妹跑来,转了几个圈,来到了一家米铺前,买米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数十个彪悍的大汉,维持着秩序。 “大哥,这人也太多了吧!”小妹捂着小嘴,脆声道。 “每斗百钱?川中每斗不过十钱而已!” “百钱不贵,这是买命的,已经算良心了!”陈兵叹了口气,说道: “咱俩也去排吧!这客栈可不管饭!” “来,您的米!”一个伙计收钱,发下一个木牌凭证,另一个,则发斗装的小米袋,收一个木牌,发一个,速度极快的。 “多谢,多谢!”买到米的,丝毫不嫌弃粮价贵,反而忙不迭地感激着。 伙计也不慌不忙地用着早已经熟透的词句:“这是我家郎君从钦州调来的,花费了大价钱,可不容易!咱们李氏商会有门路,粮食从不会断的……” “感谢李郎君,真是菩萨在世啊!” 就这样,卖米的背词,买米的感恩,不知不觉中,李郎君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白沙港。 而李氏粮铺有米的事情,也哄传到了整个琼州…… “贵铺有米可售,怎地不知会我等一声?” “李郎君,贵商会如此行为,怕是有些过分吧!” “是啊!如此行为,岂不是陷我等商会于不义?” 粮铺在买粮,而李氏商会总部,李嘉却迎来了数位不速之客,分别是四海商会、通源商会、鹿鸣商会的大掌柜。 面对一脸稚嫩的李郎君,他们虽然位于乐座,确实一副盛气凌人地模样,仿佛才是主人一般。 “那么,诸位大掌柜,李嘉初来乍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李嘉脸上摆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声回道。 “郎君刚至白沙港,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等作为长辈确实应当宽谅些许!”四海商会的大掌柜郑三德,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一下子就把自己抬到主位。 而通源商会及四海商会大掌柜互相看了一眼,选择了默认,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现。 “小郎君,你只需将余粮售给我等,我们也不占你便宜,每斗直五十钱,以后白沙港,我等自然会对李氏商会多多照料,你看如何?” “诸位也太过分了吧!市价每斗直百钱,你们却想五十钱买走,我们李氏商会,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嘉霍然而起,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没有米粮,诸位信誉将会置之何地?没粮的粮铺,还是粮铺吗?” 第七十五章你来我往 三大商会再三的威胁,李嘉毫不犹豫地进行反驳,随后,这场谈判无疾而终。 最后,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撂下些许狠话: “在琼州,违背三大商会的没有几个,而郎君您,第一个,好自为之吧!” 对此,李嘉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连忙开始计划御敌之策。 “郎君,三大商会新粮未至,存粮又被售尽,若皆无粮,还能说得过去,而如今我们却不间断地售粮,他们不得不反击了!” 一直琢磨着三才阵的张维卿,此时终于被郎君唤醒,参与谋划,显然,他兴奋极了,连忙说道: “最为重要的命脉,就是粮草,或者,他们会在粮食上下功夫!” “所言不差,粮食,关乎一切,若我所料不差,尚有五天时间,一粒粮食也进不了白沙港,所以,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见机行事!” 李嘉一脸正色地说道。 “吴青,你是本地人,朋友多,让你的那些朋友去盯着三大商会,有什么动静,就向我汇报!” “粮之大事,重中之重,飞龙都这次跟了数百人过来,全部去粮仓守着,这一万石粮食,关乎我们李氏商会在琼州的地位!” 众人齐然应诺。 果不其然,当天夜间,成百的毛贼,举着火把,依仗着人势,大张旗鼓地朝着仓库走开,态度极其嚣张,李嘉都被气笑了。 “兄弟们,这伙毛贼忒放肆了,给他们一个教训——”说着,李嘉抽出了刀,一脸的凶色。 今天,老子要让你偷鸡蚀米,有去无回。 “预备——” “射——” 百来个弓弩手,半跪在地上对着明晃晃的火把,目光紧紧地锁住,放出一道道夺人性命的利箭。 咻咻咻——咻一咻 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中宛若靶子,几个来回,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或极速逃命,或血气翻滚,直冲而来,散发的血性,令人一震。 “兄弟们,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何不豁出命来,咱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世界,永远也不缺少有血性的人,这次,李嘉碰到了一个。 此人膀大腰圆,圆滚滚的脑袋在火把的反射下,锃光瓦亮,极是显眼,手中提着大刀,脚下不知踩着何人的尸体,正厉声呵斥着几个逃兵,看样子似乎组织准备反抗。 “哟嚯!有骨气,是条汉子!”李嘉赞叹道,如此逆境,竟然还如此勇气,确实是条汉子。 “郎君,让您见识一下三才阵的效果!”张维卿此时却一脸喜色,这纠集的几十人,整个给三才阵试水,彰显一下自己的才略。 “这是什么?”石勇挥舞着大刀,劈砍着前方箭矢,血气翻滚之下,带领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组组小队伍,约莫三人一组,一人持着巨盾,缓缓前行。 巨盾足有成人高,半椭圆形,盾面凹凸不平,黑不拉湫的,不知是何构成,坚硬无比,两侧向后弯曲,除了正面外,还能护住部分两侧。 他正待要上去杀个厉害,却不妨有人先行一步,挥举着巨斧,就是劈砍。 “黑牛——”石勇喊道。 这时,大盾中,从有一杆长枪从缝隙中伸出,杆上满是棱角,倒刺,大斧劈砍的黑牛,一瞬间被串成了串,黑脸在临死前,突兀地白了许多。 不经意间,小阵中又不间断地放出冷箭,令人防不胜防。 “该死,老子为你报仇——”又几人逞着侠气,一脸气愤之色,准备前后夹击,将这个凸出的小阵给打碎。 “小心——” 话刚落下,突兀地又跑过几个小阵,三者合一,变换成一个大阵,三个巨盾极其契合,然后就组成了一个圆筒模样,毫无破绽。 数只冷箭突兀而出,三只长枪冷然而刺,左右数人被刺得透心凉。 虽有二十来人,但皆被此铜墙铁壁吓破了胆,连退数步,惊慌失措,丢下武器投降。 作为海盗,肾透支了,就没了血性,徒留下苟活的力气。 “老子就不信你的邪了!”石勇的血气却越发的翻腾起来,咬着牙,双手握刀,狠狠地向前劈砍。 躲过了数只冷箭,又差过神出鬼没的长枪,终于,他贴近了这个巨盾,抡起大刀,狠狠地劈砍而去。 “哼,老子劈了你——”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把刀可是花费大价钱的百炼钢,什么盾牌也不好使。 当—— 笑容刹那间被凝固,他的刀被弹飞了,竟然被弹飞了,这把刀可是价值百贯啊! 随后,他就识趣得投降了。 “我已经尽了义务,接下来,只是为了我自己!”被抓后,他骄傲地抬起头,这样说道。 “郎君,任务完成——”张维卿眼角抑制不住喜色,兴奋地说道。 “效果不错,但对付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效果未曾看出,还需改进啊!”李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夜无风,除了海中多了几具浮尸外,别无二事。 “没想到这李嘉还有点本事——”四海商会大掌柜郑三德冷着脸,写满了不高兴。 “接下来,有的瞧!” “只是可惜了,一股好棋子……” 第二天,依旧售粮的李氏粮铺突然就遭受了哄抢,十来家粮铺无一例外,就连本地的伙计,也遭受到胁迫,迫不得已离职。 一时间,李嘉甚至都没多少人进行售粮,人手却是不足。 “釜底抽薪,不错,不错,真是漂亮!”李嘉确实没想到这一招,简直漂亮极了,完全利用了本土优势,作为外来商会,自然难以敌对。 “让我卖不了粮,老子就不卖了!”咬着牙,李嘉恨恨地说道。 “听着,即日起,每日弄百石粮,进行施粥,黑市也不再卖粮了,我要整个琼州都缺粮!” “那三大商会无粮,肯定想方设法进行买粮,琼州的那些乡老肯定是门庭若市,咱们也去搅和一下,五天内,这三家商会,我要他们一粒米也卖不出!” “整个琼州人天天饿肚子,才会念我们的好!”李嘉冷声说道。 “官府那边?” “我自然有主意——” 第七十六章称霸海峡 宽阔碧蓝的海洋上,几只海鸟不住地鸣叫着,不时的钻入海中,捕捉鱼儿填饱肚子,收获一天的美丽时刻。 而就在不远处,一艘约六百料的大海船,正不断地冒着黑烟,原本迎风招展的旗帜,此时正被丢弃在甲板上,无人问津。 原本人模狗样的船长,此时正低着脑袋,跪在残破的甲板上,不住地哀嚎着: “好汉饶命啊!我们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只是花钱借个旗帜,好躲避,躲避……” “躲避阿耶这样的人,是不? 船长的正前方,一个魁梧的大汉正好整以暇地站立在那,提拉着大刀,裸露着上半身,最显著的是,他的胸口有一道红艳的长疤,从左乳一直到肚脐眼,端是显眼。 “不管你是不是四海商会的,我们一向很善良,给你两个选择!”周奎耷拉着眼皮,食指掏了掏鼻孔,将黄豆大小的东西直接弹到海中,一只鱼儿跳跃一下,直接吞下。 “您说,您说——” “要么,你跟着爷混,瞧着你也是船长,也不能委屈了你,就让你当领航的吧!” “要么,给你个木板,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好汉,好汉,我家人还在陆地,一个七岁的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年迈的父母,我如果跟着爷,他们可就遭殃了,求爷放了我吧!这船上的东西,我都给你!” 船长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皮肤很黑,但脸大腰粗,肥头大耳的,涕泗横流地恳求道。 “阿耶虽然是个海盗,但一向讲原则,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能做什么?”周奎看了一眼游来游去的海鱼,想着这颗鼻屎被吞了,自己岂不是被占了便宜? 我是那种被占了便宜的人吗? “谢谢好汉,谢谢好汉!”连忙跪地不起,磕了几个响头,船长兴奋极了。 “只不过——” “什么?” “我的一个宝贵的东西,被一个贼给偷了,你知道,我是最容不得别人占我便宜的,你去帮我找回来吧!” “我一定帮您找回来,一定……”船长脸上露出肯定的表情。 “好——”拍了拍手,几个海盗走近,将这位满脸希望的船长拎起。 “把这位乐于助人的船长扔到海里,对了,多给些干粮,我怕他饿了肚子,回不来!!” 周奎继续掏着自己的快乐,随口说道。 “好汉,你不能言而无信啊,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答……” “呸,海盗的话你都当真,那老子还算海盗吗?面子往哪搁?”轻啐了一口,周奎又将乐趣转向了耳朵。 “老大,这艘船没多少东西,还是一些大米,这些水手们大半加入了我们,其他的一律按照规矩,扔到了海里!” “有没有扔木板?”周奎瞪大眼睛,突然问道。 “没,没有——” “啪……”狠狠地拍了其脑瓜子一巴掌,周奎极其严厉地说道: “咱们是讲原则的,没有木板,这不是让他们命吗?上天有好生之德,地下的天齐王殿下也在看着呢?老子要是进不了魂界,找你小子算账!” “是,是,不过,老大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都是你小子,待会多烧些纸钱吧!给道长说一下,多念几遍那个往生咒!”周奎心中有些不安定,塞了几个铜钱,连忙吩咐道。 将阵亡的兄弟收敛好尸体后,看着天色渐黑,周奎就带着这艘被烧了大半的商船回去,修一修,还是能用的,郎君告诫过他们,不能浪费。 “嘿,周奎,你这小子,今天又弄了一艘船,今天第三艘了吧!” 将捕获的粮船交给专门负责进行牵引猎物的其他小船后,这些三四百料的小船,将带着粮船回到儋州,而周奎,则去往雷州半岛临时开辟的码头,准备过夜。 “今天一天光捕获的就三艘,前两天才多少?这些粮商胆子越来越大了!” 见到是蔡方,这小子作为船长,一直想比过自己,但老子比他大三岁,同是邕州来的,岂能比得了自己?天大的笑话。 “你小子也不错,听老范说,你小子快撵上我了,不错不错!” “哼,别得意,过几天等郎君检阅的时候,老子肯定比你厉害!”蔡方恨恨地说道,随即加速而去。 他的脸颇为方正,瞧着这般,周奎心中着实佩服郎君,怎地那么会取名呢? 李嘉在白沙港忙碌着,早就派遣洋浦港及白沙港的近十艘大小船,带着弩箭及各种武器,在雷州海峡当起了海南,至今日,已经七天。 七天中,这支舰队在雷州海峡当起了坐地虎,只要是粮船,全部原地遣返,偷渡的,一律缴获击沉,缴获,短短七天时间捕获的船只就达到了二十只。 单个的肥硕的商船经过,这支舰队就忍不住打劫一番,被发现后,批评一番,就开始收起了过路费。 缝百抽一,价值百贯,抽一贯,千贯的商品,抽十贯。 而那些有钱有势,成群结队的大船队路过时,则装起了聋子哑巴。 “老大,今个有甚指示?”等周奎大大咧咧的来到码头的简陋草屋时,这里已经汇集了大副船长等船队高层数十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而这些人又分为三堆,左边一撮,谈笑风生,声音响亮的,都是从邕州来的,他们认为自己是郎君嫡系,约占四分之一,多为年轻,傲气逼人,周奎自己就属于其中一份子。 中间的,则是疍民中提拔上来的,人数与邕州派差不离,甚至还欠几人,颇为低调,由于习惯使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沉默寡言,低头不语,默默地听从安排。 最右边的,约占据总人数的一半,基本上是由雇佣而来的水手,投降的海盗,以及伴路投靠的人,组合而成,虽然人数最多,但确实最松散的,吵闹杂乱。 周奎看了一眼,直接走向所谓的邕州派,抬头挺胸,极为傲气。 “诸位,郎君传来消息,要求我们必须再坚持五天时间,物资补给会从儋州源源不断地过来,大家无须担心!” 范成大看着济济一堂的人群,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本准备养老前混一笔钱来,谁知去了一趟南洋,眼界开了,心却不老了,继续跟着郎君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地步,做成了最大海盗团体。 世事难料啊! “郎君还说了,咱们称霸雷州海峡,不能没有名号即日起,唤作——海龙!” 第七十七章媚川都 “海龙?” “有什么寓意吗?” “管他呢,郎君想的,就是好!” 在列的都没多少文化,所以摇头晃脑之间,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夸赞确实没错的。 “诸位,海龙是我们的旗号,下设四个舰队,根据郎君的命令,老夫是花号东海龙王,所辖东海舰队,四只舰队依旧归我指挥!”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色凝重。也许是郎君看老范威望大,进行的分权,拢共十艘大船,一分为四。 但,总归是升官了,哪怕手底下没多少船,做官这件事,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不热衷的,所以此时脸色潮红的并不少。 周奎也不例外,他挠了挠胯下,兴奋得他难以招架,全身上下都痒痒的。 “老范,快宣布吧!”周奎火急火燎地喊道。 “目前总共十艘船,从那些捕获的船中挑两个,争取每个舰队三艘船,不要有意见,这是暂时的!” 范成大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带着难言的笑意,眉眼微微闭合,但,众人激动的心情仿佛浇了一盆凉水,声音消失了。 “诸位结束了吧!那我继续了!”虽然笑着,但其威慑却令人胆寒。 这是老海盗的威势,无论是掠夺的船只还是弑杀的人数,都是众人难以企及的,这几日收获不少,无可否认的,这位老海盗的把控,占据了主要功劳。 “杨元,吴庆,你俩归属于李柱,李柱,你的花名是西海龙王!” “彭荣,你是北海龙王,周成,贾根,你俩归属于彭荣!” 四海龙王唯独缺南海,周奎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快溢出来了,四大舰队队长,多么好的地位,多么好听的名字。 “本来,这个位置是难以选择的,但,郎君曾言,能者上,次者下,南海龙王——周奎!”范成大脸上的笑容收敛,沉声道。 “虽然船队一分为四,但目前仍需合作,不听命令的,能力差的,龙王一职也会被罢黜,诸位好自为之吧!” 挥了挥衣袖,范成大深深地看了一眼粗手粗脚的周奎,然后快步离去。 “老周,恭喜了!” “请客,必须请客!” “周奎你小子走大运了!” 那么多年以来,周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第一次当官,这种感觉好极了。 “这太简陋,老子改天请客,让哥几个乐呵乐呵!”随意地将鼻屎揩到别人身上,周奎大声嚷嚷着,脸上的胡须都卷成了一朵花。 聊了聊天,周奎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一船近百来人,帐篷都在一起。 “兄弟们,老子当官了,加把劲,多弄些船,谁表现的好,提拔谁当船长!” 一回到营地,周奎就大声喊着,一瞬间,营地沸腾了。 第二天,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出海而去,毕竟船长每个月不仅有十贯的钱财,而且还有战利品的分成,每个月何止百贯,光这几天俘获的粮船,每艘船粮食折价,船长都能有数十贯,羡煞了众人。 这天,周奎带着兄弟们,气势十足地巡游而去,一上午过去了,却不见一艘船只,想拿个开门好,证明自己不愧其职的周奎船长,心情甚是不爽利。 “这都到哪了?”走了一上午,不见一艘船影,周奎瞧着眼前这座不小的岛屿,问道。 “应该是斜阳岛,后面就是涠洲岛,岛上还有些渔民,咱们可以去补给一些淡水和粮食!”大副瞟了一眼,轻声说道。 “怎么到这来了?再过去,不就是海门了吗?”周奎有些懵了。 海门镇濒临南海,扼练江出海口,是重要的战略要地,曾经刘岩南伐交趾,就屯兵于在海门。 “船长,不只是雷州附近有船啊!这海门附近听说也有不少,咱要是不说,谁能知晓?”一旁的大副自然立功心切,蛊惑道。 “这大海无边无际,少了几艘船,落几具尸体,谁又能知晓?” “你说的对,老子是海盗,讲究那么多干嘛!”周奎拍了拍大腿,直接说道。 于是,这艘八百料的大船,施施然地行往海门镇,旁若无人,横冲直撞,一路上小船避之不及,人人闪躲。 “哈哈哈哈!老子才是大海的主人!”周奎威风极了,屹立在船头,他的心情极为放荡。 “呔,尔等毛贼,从何而来?”正在他洋洋得意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呵斥声。 只见,前方数百步前,大大小小十来艘小船,约莫三四百料的模样,正缓缓逼近,船头,密密麻麻地立不少的人,穿着铠甲,好似官兵一般。 “你们是何人?”周奎心中一沉,直问道。 “毛贼,束手就擒,爷爷可是官兵,你们想造反不成?”一个瘦弱的汉子,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着,声音尖细,极为嚣张跋扈。 “现在投降,还能饶得你们一命!” 这声咒骂,却把周奎的怒气惹了上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命令船舰撞了过去,瞬间,数艘小船直接破碎,成了木板散落在大海中。 剩下的如苍蝇一般乱窜,胡乱的走着,周奎心中怒气不止,趁着自身船大且坚,挨个得进行碰撞,咒骂声不绝于耳。 海中不断地挣扎的人体,让周奎越发的兴奋起来,而随之血液的流淌,吸引了大量的鲨鱼前来,那些光着膀子,在海中挣扎人,一个个惊慌失措。 哀嚎着,惨叫着,残肢不断地在海上浮现,鲜血流淌在大海中,渐渐淡化。 数十头大小不一的鲨鱼,仿佛是在度假一般,一口一个的吞噬着,显然兴奋至极。 凄惨的呼唤声,在整个海面上不断地循环着,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周奎看到这些,人心也是肉长的,怒气渐消,于是开始救这些倒霉的人了。 打捞了半刻钟,才打捞上一百号人,至少一半的人,消失在海里,或者鲨鱼口中。 “呸,畜牲——”看着这群恋恋不舍的鲨鱼群,周奎吐了口痰,扭过身问询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媚川都,陛下亲自设立,命令我们潜入海底抓贝壳弄珍珠!深入海底数百尺,十人去,五人归,苦不堪言!”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悍勇家伙委委屈屈地说道 “好叫好汉知晓,刚才与好汉叫嚣的人,是监军,我们不过是奴隶罢了!” “难怪,难怪感觉声音不对劲!”周奎一时间有些语塞。 。 第七十八章丧尽天良 媚川都虽说设立在刘鋹时期,但实际上却早在其父刘晟时,已经形成了,南汉后主不过是进行形式化,规模化罢了。 媚川都,由沿海的渔民中筛选而出擅泅者,海门附近扇贝极多,自然是珍珠的主要产区,由此这些媚川都子弟,被迫潜入上百米深的海底,捕捞贝壳,找出珍珠。 “你们竟然能够潜入海底数百尺?绝不可能!”周奎满脸的不可信。 数百尺的距离,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我们下水前,腰间会绑好绳子,如若已经采到珍珠了,就会拉扯一番,然后就会被拉上岸!”那人继续说道。 “上来时虽然不怎么费劲,但入海底太深,憋气往往容易泄掉,所以,我们媚川都每次入海,都会折损一些兄弟!” “这样啊!”周奎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真是乱为了,这些都是苦命人啊! “你们媚川都有多少人?” 瞧着这些精壮的汉子,想着他们水性如此的好,周奎不由得蠢蠢欲动。 花号南海龙王,手底下的却没多少人,迫切地需要新的水手加入,而媚川都水性极好,作为水手肯定是合格的。 “约三千人左右,每个月都会有人补充损耗,好汉,小的叫杨四!”杨四很是热枕地说道,仰着脖子,巴结的意思很明显。 “媚川都为了帝王一己私欲,为了珍珠,竟然置人命于不顾,真是暴君啊!”周奎学着郎君的口吻,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瞧,这旗帜上写的什么?” “好汉,,,我不识字……”杨四尴尬地说道。 “没错,就是替天行道,施行道义,这是我们海龙宗旨!”周奎大气凛然地拍着胸脯,豪气万千。 “你们放心,你们及三千个弟兄,一定会摆脱这个悲惨的身份,从新做人!” 一想到三千个水性极佳的水手补充自己,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船长,这是朝廷的军队……”大副颇为犹豫,很是为难。 “无事,咱们是海盗,怕个屁的朝廷,况且咱这次大手笔一出手,正好打响咱们的威风,以后哪个见到咱海龙,咱南海龙王,不竖起大拇指?” 强行的一波解释,众人皆拜服,逻辑性非常强,不得不服。 “走,去海门镇,那里还有几千个兄弟在等着我们呢!出发——” 迎着海风,周奎雄心万丈。 而这时在白沙港,由于粮食的缺乏,整个白沙港,稻米的价格已经再次攀升,斗米如金已不再是传言。 “大哥,干嘛不带我出去呢?我也想出去逛逛啊!” “不行,现在外面的人,饿了两眼发慌,看着你那么皮嫩,脆骨,一不小心,就把你捉了给吃了,你还是好好待在客栈里吧,前两天咱们买的粮食不够了,钱财也不多,不能坐吃山空!” “我去寻寻,看有啥事可做,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妹妹饿肚子!”陈兵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坚决的说道。 “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已经没阿耶和阿母,不能在没有你了!”小妹依旧穿着男装,脸蛋依旧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神情中满是不舍。 陈兵离开了客栈,来到大街上,路上行人面黄肌瘦,双眼发直,甚至因为一只老鼠乃至于蟑螂,而大打出手。 往日经常见到的猫狗,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人类,再无其他可以喘息的东西了。 陈斌走在路上,注意到似乎每个人看上他的目光中,都像看见了一只食物一样,满是探究和饥渴。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沿江而下,被战争蹂躏过了江北各州,已经是如此模样,南唐国内也因为战争而赋税更加加重,人们目光呆滞,衣不蔽体。 现在如同一个干涸已久的木材,只需要点点火星就能迅速爆发,令人震撼的力量,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陈兵心想,多弄些食物就离去。 “来呀来呀,吃粥吃粥,每人一碗,每人一碗!” “李氏商会大发良心,掏出家底来施粥!” “什么三大商会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李氏商会呢?” “听说李氏商会正在招人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正巧家里缺粮!” “去去怎么不去?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 突然,街道上的所有人像发狂一样,向西而去,粮食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敏感词汇,而陈兵也不例外。 “本来这次李氏商会还真有点本事,粮食看来是不去了,正巧尚无活计,去瞧瞧看!”心中思量着,陈兵的脚步却是很快。 招募的地方人挤人,人挨人,虽然面黄肌瘦,但依旧力气不小,陈兵挤了挤,不得上前。 招募处分为两个,一个是招募水手的,约招募500人;另一个则是招募部位的约100人。 想了想,陈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护卫,因为成为护卫虽然薪资比水手少100个大钱,但却一直待在琼州,自己的小妹也是需要照顾的。 “你的粥!”秉承着节省的原则,陈兵先去排队,要来一碗粥,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肚子。 “这里是商会还算是有良心的!”手中的粥甚是浓稠,粥中还伴有一些红豆,味道甚是甘甜,可口,看着就引人食欲。 而在另一边,就是其他三大商会的粮铺了,已经不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店铺前的石板比他的脸还干净。 “这李氏商会才算是有良心的!” “老子以后只认准李氏商会了!” “这粥真好喝,我去叫阿耶来喝!” 热腾腾的红豆粥入了肚子,耳旁传来的竟是溢美之词,陈兵心想,李氏商会算是尽收人心啦,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你们这粥里有毒!”突然一个大汉惊慌的大喊着,声音极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陈斌我头一看,一个0多岁的大汉躺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口中含着米粥,红豆粥洒在地上,看样子的确像中毒的模样。 正在喝粥的人瞬间惊慌失措,连忙吐了出来,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多,场面快要失控。 “有毒啊,别喝了,别喝了!” “李氏商会会想毒死我们啦!” “砸了这丧尽天良的商会,大家一起上啊!” 蛊惑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人们的心思也越发的浮躁起来。 第七十九章活计 “让开让开,我是大夫,我会看病!”陈兵灵机一动,双手向后一抄,捏着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您是大夫,快来看看!”周边的人立马让开了一条道路。 “什么大夫?我兄弟都出事了,不要捣乱,快走快走!”旁边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面色颇为不虞,连忙催促着。 “您既然不让我看,那这位你确定是他的兄弟吗?不会是来捣乱的吧!”陈兵嘴角一翘,戏谑道。 “当然,当当然不是了!”黑脸大汉强硬地进行反驳。 陈兵故作镇定的上前一步,模仿大夫的模样,先将他眼皮翻了翻,再把了把脉,看了一下脸色,看上去甚是专业,这边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瞧着这样,心里已经相信。 “此人的病甚至特殊,别人碰上想是没救了,但是却遇到了我,算他走运了!” 说着陈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根长针,又黑又粗,哭的一头却有一个小洞,作为长兄,怜惜自己的妹妹,一路上的缝补自然是由他来胜任,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你这不是缝补用的针吗?”黑脸大汉脸色发白。 “今日未带工具出门,暂且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效果还是一样的!”陈兵认真的说道,手中的长针黑黝黝的,看着极为吓人。 “我家的医术世代相传,诸位请放心!”陈兵故意在众人面前秀了秀手中的长针,然后瞄准地上病人的太阳穴,轻松地说道: “这里扎一针,用不了一刻钟他就会醒的!”斜眼看去,那地上的病人,眼皮直眨,大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我这还没扎下,病人已经明显好转了,待我扎下去,肯定针到病除。”陈兵故意地大声说着,而那个黑脸的大汗,急忙过来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倒。 “来了——” “你这歹人,竟然想谋害阿耶!”出乎意料的是,地上的病人突兀地就站立起来,急忙地躲避着,随后跺着脚,对着陈兵破口大骂。 “你算甚的大夫,就是想谋害我!” “我早就猜到,你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果然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个好似掌柜的男人,走了出来,呵斥道。 “这位好汉,汝之义举,小店自有安排,请给我来!”掌柜的转过身,态度颇为亲热,一副邀请的模样。 “来人,将这两人压下去扭送官府!”忽又变脸,冷声说道。 “诸位此次施粥本商会会一直进行稻米运送至港口而止,大家勿要着急,都会有的!” 掌柜的话,得到了众人极大的拥护,在场的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高,潮,没有想到,李氏商会在这一场缺粮风波中,赚到了极大的名声,而这一切又是李家所乐于看到的。 哪怕,在这一场风波中,整个琼州饿死数以百计的贫民。 “好汉一看就是不凡,此次救本店于危机之中,咱李氏商会有恩必报,若是不违背常理的,有甚要求,尽管提出!”掌柜的说话滴水不漏,但却给人莫大的好感。 “我想加入你们的护卫!”陈兵不是琢磨别的想法,但心想,经历了此番风波,李氏商会发展自然鹏程万里,加入他们想来是一个极佳的选择,也算是一场对赌吧。 “自然可以!”掌柜的脸色越发的和蔼起来。 “这场闹剧终归是要结束的!”李嘉至高楼向下望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唱了一场大戏一般,的确精彩。 “饿狼与羊群自然不能和睦相处的,你们既然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了!”回过头,李嘉牙齿森白,一副看破世俗的模样,淡漠地说道。 “去,派人将三大商会的店铺全都给我砸了,既然没有粮食,那么店铺开的还有什么用处呢?这不是浪费吗?” “是,郎君!” ………… 距离白沙港不远的,十里外。 一座高约百来米的小山下,有一片数千亩平原地带,这里沟壑结连,河流纵横,野物繁盛,杂草丛生,沒过膝盖。 在那些琼州人看来,这里是荒僻的,贫瘠的,但在那些一无所有的农民看来,这里的未来是肥沃的,可以预期的。 “阿耶,这就是牛吗?咱们家以后有牛了!”大山下的一片宽阔的荒地上,一只壮牛,正悠哉悠哉的,吃着青草,旁边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看着入神。 而他的父亲在一旁翻着铁犁,用木棍将其上泥巴清理干净,一边看看着吃草的壮牛,满脸的笑容。 “现在还不是,等过上几年,咱们用种的粮食给还给郎君,这牛就是我们的了!”父亲笑着说道。 “阿牛把牛牵过来,咱们今年加把劲,多开垦几亩地出来,明年就能多收一些粮食,这牛啊,就能早一日到我们家!” 回首向后望去,在他们旁边已经开垦数亩水田,但他呢,还不知足,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 与父亲不同,阿牛却想要一头自己家的牛,他已经畅想着自己每天割草放牛的场景了。 咚咚咚咚咚。 荒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钟鸣声,爷俩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拉着牛,快速的朝着钟声而去。 等到他俩到的时候,一颗巨大的槐树下,聚拢了上百号人,都与他们父子一般无二,都是一副干活的模样。 “管事,这次又有什么吩咐吗?”有人出声问道。 “此时正处于秋黄不接的时候,想来大家家中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而一味的救济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我给诸位找到一个好的活计!” 管事高高瘦瘦的,笑眯眯的眼睛,让大家心里安了不少,他在他旁边,有一个道士,20来岁,看上去很是稚嫩。 “管事,有啥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既然这样,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在这里给诸位每家三头小猪,猪的口粮无需担心,我会分发下去的诸位只需要在家中住一个猪槽,饲养着,数月后,我将以每斤五文的价格,从诸位手中收回!” 第八十章以粮为纲 此次缺粮,倒有一桩好处,对于李嘉在琼州府开辟荒田的举动,大有裨益。 由于粮食的欠缺,所以许多走投无路的脚夫,只能接受李嘉的雇佣,从繁重的劳力中脱离出来,走向增加生产力的康庄大道而去。 前文说道,李嘉在白沙港附近买了上几千亩的荒地,外加一座小山头,这些土地可不是用来看的,他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生产力劳动。 经过这次粮草的缺乏,以及衍生的一切事件,无不例外的告诉他,谁掌握了粮食,谁就掌握了整个海南,谁就是海南的,真正的王。 对此李嘉做的第1件事,就是从福建,筛选出占城稻,改良海南的稻种。 占城稻,在整个历史上的鼎鼎大名,可不是假的,与普通的稻谷相比,习俗真的。 “稻比中国者,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 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北宋时的占城稻,是直接从占城王国进口的,但事实上这些稻谷已经在福建种植上百年了,北宋年间只不过是在大理推广而已,其稻谷已经适应了中国的气候,由旱稻,训化成了水稻。 由于其高产,所以被农民广泛接受,成为了现今的早稻,而中国本土的稻谷成了晚稻。 “占城稻在闽地一年两熟,而而海南地广人稀,土地肥沃,一年三熟也不在话下,若是推广得力,海南之粮,几年就可自己了!” 望着眼前这片被开垦的土地,李嘉感慨万千。 海南之人,只会眼着于外界,想的只是想多造些船,多运一些粮回来罢了,而李嘉则不同,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眼前这数千亩的荒地花费了他数百贯罢了,若果真能一年三熟,其所产的粮食,足以供应整个白沙港了。 “郎君,按照您的吩咐,招募的雇农,已经有100来户了,开垦这数千亩的土地,绰绰有余!” “但他们对占城稻,却甚是怀疑,毕竟一年三熟,太过于骇人,吾也有些不信!” 梁正看着郎君自信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 “勿忧,等过上几个月,你就会明白了!”李嘉极其自信。 “之前,吾就派人,去闽地进了一批种粮过来,挑的都是粒圆而香滑,冬种夏收,用不了几个月,琼州自然会拜服于我!” “三大商会怎样了?” “自从砸了他们的粮铺之后,他们也就老实了,在我看来主要是这两天粮船入港的缘故,暂时的歇息罢了,肚子里指不定的憋着坏水呢!”梁正微微弯着腰,笑着说道,显然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这次就饶了他们一命,等我们站稳了脚跟,就有他们好受的了!”李嘉冷笑道。 李嘉秉承着这样一个原则,谁要是打我一拳,谁就要做好承受上百拳、千拳的后果,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也可以说是小气。 “不错!”蹲下身来,李嘉捏了捏湿滑的泥土,鼻尖涌现出一种腐烂的味道,这表明,这里的土壤很肥沃。 海南雨水充沛,虽然说是荒地,但不过一些泥泞的沼泽罢了,淤泥遍地,离开垦荒地而言,最是适宜了。 而且为了省力,特地买来了耕牛,开垦速度极快,与与往日人拉背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咦——”突然,李嘉看到一个稀罕的物品,竟然是曲辕犁,这样一个古代先进的农耕工作,不由得令他好奇。 “什么时候咱们有这个物什了?”瞅着那群农民手中的铁犁,李嘉颇为感触。 “前些日子,儋州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个大型铁矿,您吩咐尽量的锻造兵器。 你要求开垦速度快,没办法,铁矿是富裕的,我就是从儋州运回来一些矿石,然后叫着几个铁匠,造了几个铁犁,毕竟比木犁快多了!” 李嘉脸上露出一些喜意,颇为鼓励地说道:“你真是做的不错,很好!” 儋州发现的铁矿,李嘉自然是晓得的,这是石碌铁矿,后世海南最大的露天铁矿,开采便利,含铁量极高,被誉为亚洲第一富矿。 所以,李嘉就吩咐,优先锻造兵器,儋州自然听从,将所有的铁匠用作锻造兵器,矿石却是富余的,他却忘了钢铁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农业对铁的需求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镰刀铁犁锄头等,有了它们,产量大增是一定的,而李嘉一时间却忘了。 “生米恩,斗米仇,虽然虽然我允许他们用未来几年的稻谷来换取耕牛,但是铁犁也不能让他们白用,若是无事,就让他们挖沟渠,建陂塘。 海南虽然一年三熟,但雨水还是较多的,必要的水利设施还是需要有的!” “这数千亩的土地,建几个陂塘还是有必要的,可以养一些鱼虾,改善一下伙食!” 李嘉想着,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大量的关于农业的知识,他幻想着,这里也能如自家那样,水田环绕池塘,干旱时抽水灌溉放手,雨水过多,又进行排放去涝。 池塘边,田埂边,种上一些桑葚树,孩童们欢喜地爬树,为劳累了半天的亲人,坐在田埂上,递上一些酸甜的桑葚,犁地辛苦的水牛,则趁着这个功夫,溜进池塘中,快活地歇息着。 “您所言不差,琼州多涝,陂塘是必须修建的!”梁正脸色一正,他这才想起,海南这非同一般的天气。 “如此,那么沟渠也得挖深,不然容易堵塞!” “你能想到这个,也是极好的!”李嘉点点头,继续指点道: “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眼光也不要局限于论语春秋什么的,多读一些《齐民要术》、《农书》等,士农工商,农为根本,不可不察!” “况且这些农夫,来自于各地,所行的方法也是不同的,若有益处良方,自然得多多普及,你来了此处,就是以粮为先,不惜一切手段,让粮食增产增收!以粮为纲——” “明年,开垦的土地必须达到万顷,虽然这些土地不是我们的,但也不是别人的,属于无主之物,先到先得!树上我们的石碑,自然属于我们!” 听得此言,梁正浑身一哆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可是,郎君,非我不为,但这百户之人如何开地万顷?” 第八十一章白沙都事 “大哥,你真的去了李氏商会吗?咱们陈家可是官宦世家呀!” 小妹穿着素雅的襦裙,稚嫩的脸颊上满是不舍,她嘟着小嘴,不舍得再次问道。 “小美,以后咱不要再与别人说是从蜀地来的,咱们也不是官宦世家,咱们只是逃难的!”陈兵摸了摸小妹的脑袋,颇为严肃的说道。 “平日里你就跟婶婶们一起烧火煮饭,帮帮忙什么的,不要乱跑!” 这次事件中,李嘉还是发觉,人手太少了,被打的手忙脚乱,如此,他选择招募100个护卫,来保护在整个白沙港的产业。 与邕州不同的是,此次招募必须要有准确的来历,有家庭作为羁绊,且由坊正跟里正做保,身世清白可寻,身体强健,才能胜任。 为此李嘉除了包吃包住外,还开出了每月薪俸四百钱,仅仅比飞龙都少一百钱,在如今粮船入港的情况下,一斗约二十来钱,四百钱约一石三四斗粮食,养活一家几口绰绰有余。 陈兵作为特例,被选为护卫,为了更好的安排自己的妹妹,向都头求了一下情,将自己的妹妹安排在辎重营中,好能相见。 前文已经说到,辎重营负责一切的武器,衣料,粮草以及医疗等事务,包括分发薪俸,将军事主官,从繁琐的杂物中脱离出来,更好地进行带兵打仗,排兵布阵。 自然,平常时分,组织起来的缝纫小厂,自然优先雇佣将士们的亲属了,陈兵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而若是在战时,这些女人们自然就脱离队伍,让士兵们轻装上阵,不能有负担。 “这里有300钱,若是饿了肚子,就去买一些米菜,千万不要吝啬!”陈兵从自己的褡裢之中,掏出了几串铜钱,放在了自己妹妹的手中。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小妹坚强的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将小妹送到辎重营后,陈兵就开来不远处的营地,排队,领取自己的东西。 “小子,你是新来的吧?去,这是你的令牌,先去辎重营领一套夏装,雨装,靴子等东西,算了,你自己去拿吧!” 木桌后,书记官看着挺年轻的,二十来岁,穿着绿色的军装,胡须长发梳理得非常得体,虽然耐不住性子。 “这个?”陈兵手中拿着一块硬木黑牌,正面写着白沙都三个大字,背后则写有甲队乙伙陈兵几行字,最下面,细小的一行,则刻有他的籍贯,以及妹妹的名字,好生令人奇怪。 “这后面刻的是你所在的队和伙,那你是新人,我就与你讲解一番咱们白沙都!” 正在他疑惑之际,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热心的大汉,自来熟地讲解道。 “咱们白沙都,百来人,都头姓张,名唤张维卿,共两队,每队五伙,每伙十人,每伙又两伍,你也是甲队乙伙的?咱俩真是有缘啊!” 大汉身躯庞大,一靠近过来,陈兵就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压抑感,他心中却想着,这编制,与军中并无二样。 “那最后一行,为甚写着我妹妹的名字?”陈兵问道。 “好像是说什么什么紧急通知人,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你的抚恤,就会交给这个人,你还有妹妹?你看我咋样?” 瞅了一眼这个庞大身躯的家伙,陈兵给予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再言语。 “我叫陈校,你唤什么名字?” “陈兵。” “走,与我一起去取,听说东西很多,你这小身子板,哥就带你一程吧!” 就这样,陈兵像是被强盗挟持着,别扭地来到了辎重营。 辎重营很大,与营地相比,仅仅是略小一些罢了,数以十计的帐篷上,挂着各样的木牌,如衣物,粮草,薪俸等,让人目不暇接。 “走,咱们先去牲畜局!”陈校拉扯着陈兵,来到了牲畜局,陈兵则有些哭笑不得。 “有了它,咱俩才轻松些许!”利用木牌的便利,做了记录,花了十钱,两人就牵出两头骡子,陈校则十分兴奋。 他拍了拍胸脯,十分得意地告诉陈兵,没有些许的渠道,普通人是无法知晓,可以借出骡子的,他就是有那个渠道的,了不起的人物。 随后,两人来到了衣物局,在这里,他们领到了夏装,雨装,靴子,行藤(保护腰至大腿间的皮质护具),毡帽,被子,凉席等,加在一起,满满的一大堆,将骡子完全覆盖。 “陈兄果然有先见之明!”陈兵不得不抱拳感谢道。 “这才刚刚开始罢了,先把这些放入甲队营地吧!”陈校露出掌握一切的模样,神秘地笑道。 到了后面,他们又领了大铁盂(类似锅)、布制的便携式马槽、铁锹、钁(类似锄头)、凿子、碓(捣粮食用)、筐、斧子、钳子、锯子各一。 两个放铠甲的架子,两把镰刀,一张弓,三十枝箭,胡禄(箭囊)、横刀、磨刀石、大觿(一种牛角尖一样的多功能工具,可以解绳结、撬东西)。 以及两斗米,些许酱菜,因为刚组建,伙房并未成立,所以这是他这几日的饭菜,需要他自己煮烧。 哪怕用了骡子,也至少来回了数趟,这些东西耗费了他一上午的时间,简直累死个人。 其他人见到他们拥有骡子,也这才问起,停止了肩挑手拿的傻事。 “从未想过,竟然有如此多的东西。”在蜀国军中,士兵之物,不及其十分之一,哪像这里,光是夏装,就有两套,靴子数双,破损了可以去换,其中的耗费令人咋舌。 自唐亡至今,哪有军队拥有如此奢华的装配,哪怕是中原的禁军,也不及一半,帝王们节度使们,宁愿花大价钱奖赏,也不愿多好一个铜钱花在士兵身上,毕竟奖赏是最直接的。 “快瞧瞧,这皮甲与我正合适!”陈校回到甲队,就穿戴起来,皮甲确实不错,制作很精细。 “陈三,这李氏商会,忒大方了,太不寻常!”一上午两人熟悉了,陈兵唤起了陈校的行第,心中疑惑顿生。 如此大的排场,太惊人了。 “管他那么多,当兵吃粮,与番禺的皇帝吃粮,不如来这,至少钱粮多,管饱肚子!”陈校漫不经心地说着,不以为意。 第八十二章胆大包天 “白沙都是本土化是必须的过程,只有更紧密地与本地相联系,咱们才能发展的更好!” 谈及到了新成立的白沙都,李嘉特地吩咐着张维卿,说出自己的想法: “与在邕州成立的飞虎都与飞龙都不同,前者为骑兵,如唐时的越骑,以骑射为主;飞龙都,则为步兵,适用于山地,以长矛及横刀手为主,练习三才阵再适宜不过;而白沙都,则不然,其装备齐全,装备骡马,是一个具有长途突击的步兵。” “白沙都,被给予厚望,目前的百人,不过是暂且之法,等过上几个月,再进行扩军,你要好自为之!” “这,郎君,属下入军不过半载,竟然跃居其上,统率一都,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张维卿连忙低下头,谦让着,成为都头,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梦想成真如此之快,快到不可思议。 “你有这个资格,我用人从来唯才是上,不管资历,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的能力,自然,你就能担当这个职责!” 李嘉一边走着,一边宽慰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来到了来到了白沙都的营地。 方圆数里的营地,全部用木桩围了起来,一点点灰黑色的帐篷,早已经搭建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牵着骡马,不停的搬运着杂物,整个营地看起来甚是杂乱。 “从飞龙都要几个人过来,这里太乱了!”李嘉皱着眉头,随口说道。 “辎重营倒也井井有条,咱们去看看!” 辎重营的已经有半年了,已经有半年了,如今看来运行的极为顺畅,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如苛刻军饷,苛刻粮草的事件,尚未发现一起。 “属于向重,参加郎君。您瞧,这是衣物局,这是粮草局…”李家的到来,自然惊醒了辎重营的主官,连忙一阵小跑出来,进行迎接。 “咱辎重营约一百来人,如果白沙都继续扩展的话,人手是不够,需要继续增添,部分人手是由儋州调过来的,还算熟练!” 向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你是上水村的人,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是吧!”李嘉想了想,问道。 “郎君还记得小人,真是太荣幸了!”向重极为激动。 “你是从邕州跟我来的弟兄,当然不能忘记,以后你主管辎重营,与白沙都要多多配合才是,记住,我不想以后听到什么矛盾冲突,影响到大事!” “明白——”两人脸色一凝,齐声应下。 哐啷—— 一声碎响,将这个严肃的场景击碎。 “江小鱼,你干吗呢?”向重扭头一瞧,瞬间气炸,眉毛一挑,呵斥道。 而江小鱼则低着头,抿的嘴唇,余光偷偷撇了一眼李郎君,一直不言语,表情也很委屈。 “江小鱼?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李嘉感觉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还不抬起头,让郎君瞧瞧!”向重连忙催促道。 江小鱼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是疍家江小鱼?”李嘉仔细的瞧了瞧这位少女白皙的皮肤,修长圆润的大腿,才想起来这个在岭南都少有的白肤少女。 “是的,郎君!”江小鱼细声细语地答道。 “你怎地来辎重营了?你家打鱼吗?” “阿大说郎君的恩情比天还大,原本让阿弟参军的,但年岁太小,辎重营收女子,于是就让我来了!” 江小鱼心情平缓下来,见到李郎君,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着眯着眼睛,好似交朋友一般。 “我想着甚时候见到郎君,不想今日就见到了!” “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真是不错!”李嘉也乐于与这位欢快的少女说话,不由得夸赞道。 “疍民参军的很多吗?” “的确不少,连女子也踊跃参与,军中的被单衣料等,都是由她们制成!”向重连忙回答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少女,想不到竟然与郎君有这样的关系。 他不由得回忆着,自己有没有难为过她…… “好好努力,入了辎重营,可得识字哦!”李嘉半开玩笑的说道,“等你识得千字的时候,自然有奖励给你!” “郎君说话算数,可不要耍赖哦!”江小鱼想着那令人头疼的汉字,不由得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说道。 “当然!”不知为何,李嘉突然就伸出了小拇指,他自己也有点懵。 “拉弓,放箭,一百年,不许变!”江小鱼雀跃着,蹦跶了一下,将自己白嫩的手指勾住李嘉的小拇指,兴高采烈地说道。 一旁的几人见此场景,不由一呆,心中默默地想着:可不能得罪这小娘子…… 不知为何,触碰的那一瞬间,李嘉仿佛回到了童年,他的心情越发的愉快起来。 儋州,港口。 数艘八百料大船停留港口,栈桥上,正源源不断地走着精壮的年轻汉子,其一个个皮肤黝黑,身体单薄,裸露着上半身,双目中满是迷茫。 “周奎,你这小子,这一次可干了一票大的,老子真是佩服的,没二话!”挺着大肚子,红脸的北海龙王,彭荣,对于周奎的胆大包天,着实佩服得紧,竖起来大拇指。 “这可是朝廷的人,你小子——”花名西海龙王,一向以谨慎闻名李柱,直接噎住了。 “这算甚?区区两千人罢了,那皇帝能耐我何?”第一次被大家如此夸赞,他认为是夸赞,周奎脸颊微红,就跟喝了酒似的,使劲地吹了起来。 “不是我水?大海中追到我周奎,番禺的皇帝早就统一天下了,怎会一直待在岭南?” “你别水了,越水越起劲,整个大海的水,都是你水起来的。”众人齐声发笑,一时间,海面上,甲板上,荡漾着欢乐的声音。 “周奎,你真是胆大包天——”突然,一句带有寒意的声音响起,众人缩了缩按照,抬眼一看,不知何时,海龙海盗团老大,东海龙王范成大走上了甲板。 “媚川都,两千人,多大的手笔,你知道会多增多少口粮,多劳烦多少人力物力吗?你准备好面对朝廷的通缉吗?” 挥了挥袖子,范成大喵了一眼这群无法无天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道: “即日起,周奎免职,海龙暂停一切活动,其余的,等郎君的吩咐吧!” 第八十三章熙熙攘攘 “我说,黄兄弟,怎地有那么多赤净的汉子?李郎君又有甚动作?”韩旭,韩指挥此时就像一个狗腿子一般,跟在黄勇的后面,奉承着。 上次,不甘寂寞,带着百来人前往山水之间,捕捉那些僚蛮,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为了证明自己。 结果,却中了埋伏,人手折了一半,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黄勇及时的赶来,救了他一命。 就这样,韩旭真诚地感谢他,两人关系急剧升温,就差拜把子结为兄弟了,也并无两样。 “咱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别地救来的,人数还不少呢!”黄勇也一脸的疑惑。 “兄弟,你告诉我,每个僚人真的能有一百钱?”韩旭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下船的汉子们,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黄勇,轻飘飘地说道。 “那还有假?听说在南边发现了一个铁矿,正缺人手呢,我和兄弟们拢共抓了一千来个,赏钱已经达到了百贯了。” 说到这里黄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喜不自胜。 “咱也不挑,攒下来的钱,够我娶一个婆姨了!” “嘿!兄弟!”韩旭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地问道:“郎君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咱也抓到了僚人,也能分些铜钱不?” “你也知道,在儋州穷乡僻壤的地,想发财也是难啊!兄弟我累了半年,都没有你获的钱多!”说着,韩旭露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咱这队伍也才100来人,也指不定什么时候解散了,可做不了主,明个我去问问,想来应该是可行的!”黄勇也不敢打包票,迟疑地说道。 “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说应该咋办,郎君不在,您做主!”黄勇一脸憨厚地说着,对着王宁很是尊重。 郎君不在这几日,这位读书人手段着实厉害,或捏或柔,除了李都头,谁都怕他。 “既然他也想干,那就去吧!”揉了揉眼睛,王宁看样子有些疲惫,但他依旧打起精神,认真的说道: “无论是儋州军,还是儋州的其他人,每逮到一个僚人,皆有100钱,谁都不例外!” “前些日子发现了铁矿,着实缺少人手,来者不拒!” “好嘞!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黄勇急忙地告别离去,面对压抑的气氛,粗糙的他感到非常难受。 对于发现的铁矿,王宁真是喜不自胜。 铁矿的发现,自然拥有巨大的利益,虽然不及铜矿那么大,但效果完全不同。 无论是锻造兵器,还是农具,铁矿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儋州这个蛮僚遍布,土地荒芜的地方,铁矿的充足,为他们的立足,立下了坚实的基础。 更何况在中原南方一带,铁器奇缺,若是运往销售,利益也是不菲的,原本作为儒士的他,脑袋里也不得不苟且于利益之中,难以自拔。 所缺乏的人手,也因为僚人的补充,而产量大增,但还不够,只有出产大量的铁器,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一百钱并不多。 获得收购僚人的准确消息,韩旭再也忍不住,去买了些刀剑武器,他这次学着黄勇,带着“僚奸”,再次出发。 三日后归来,被捕获的撩人数百,皆面无血色,一脸的灰气,其中有一半是妇女孩童,老人几近于无。 王宁照收不误,付出了数十贯的铜钱后,更加激起了韩旭的热情,索性连军营也抛弃了,但是几百人的队伍,今天爬山钻林,乐不思蜀。 在贫瘠的儋州,拥有如此赚钱的渠道,不久就哄传到全州,男人们心中满是嫉妒,再也忍不住,拿着家中刀叉,火急火燎的结伴成行,去捉僚人去。 今天,你捉了几个僚人? 每天见面,儋州的人们都会如此问询,以多者为尊,少者为笑,饮着茶,谈论着,一时间,整个儋州的突兀地就发展起来了。 商贩一个个支起小摊,售卖着各地的小物件;孩子们也欢快地蹦跶着,紧紧握着铜钱,去买喜欢的零嘴;女人们则结伴的去往成衣铺,布行,挑选鲜艳的布匹。 衙门的官吏高兴了,更多的油水不断地涌现,儋州民众有钱了,自然能捞的更多了。 “该死的——” 如果说整个儋州,谁最不高兴的,只有儋州司马黄山了,他正饮着酒,双目瞪得溜圆,不断的抽打着妾女,显然他的心情极差。 “老爷,昨个又传来消息,与咱家亲近的几个部落,又丧失了近半的人口,已经被迫往东边迁去了,想来也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一脸担忧的说着,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裸露大半衣襟的小妾,后背抽打着满是鞭痕,乳白色的、硕大的奈子令他眩晕。 “咱家就是靠那些蛮僚起来的。每次儋州的使君老爷遇到麻烦,不是靠我与那些僚人周旋,这诺大的儋州城早就被攻破,那几百人的儋州军,能做个甚?” “这次将那些僚人赶走,就是在把我的根,拔我的牙呀!这样我就是一头没有牙齿的大虫,随意就能被处置了!” 黄山狠狠的拍打桌子,一脸的愤怒。 “今日一刀,明日一刀,哪怕儋州僚人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折腾,老爷你要想想办法啊!” 管家同样的气愤,十分焦急,又有点惊慌,老爷要是没有了权势,他又算得了什么?这样舒服的日子,他可不想失去。 “肯定是那周老头捣的鬼主意!”这时,黄山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老狐狸,狡猾的笑容,以及李嘉那小子得意的样子,越发地气愤起来。 一直在儋州逍遥跋扈,几任知州也奈何不了他,他也不是个白痴,非常清楚自己的依仗,不过是儋州上千峒的僚人,面对这样庞大的威胁,儋州官吏才不得不妥协。 “老爷退步太多,让那些邕州来到猴子称了霸,儋州可是我们的,可不是邕州人的!” “你说的对,儋州可是儋州人的,多一份力量,机会更大些,咱要干一票大的。周老头,给他一次机会!” 说着,黄司马双目放着凶光,李小郎君的那副身家,他可是惦记许久了…… 第八十四章大事不好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报信的衙役跨过了数道门槛,慌里慌张地大喊着。 儋州知州李郜,李使君,李嘉的堂兄,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秋老虎还未离去,天气着实有些烦闷。 自邕州至儋州数月之间,李郜简直闲的蛋疼,由于儋州汉人户口较少,所以其每天处理最多的,不过是僚人与汉人之间的冲突矛盾。 而僚人又有多少钱?汉人也不敢剥削太狠,毕竟需要汉人来维护在儋州的统治。 “怎生如此吵闹?”李郜皱着眉头问道,自来儋州以后,最为厌烦的还是那些僚人,不服管教,也不纳税,这样紧急的消息,十有都是关于僚人的。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使君老爷啊!那些僚人纠集数千人,正往城中扑来!”衙役脸色灰白,连忙地跪服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郜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自己安排在衙门的捕快吗?听完这番话,脸色煞白,有些慌了。 “快,快去派人去通知城东的李都头,飞龙都不能再闲着了!” “去把黄司马、周别驾、吴长史请来,说有要事相商!” 思量了几下,李郜还不放心,连忙又请,人去衙门将县令及这个捕快集合起来,先把城门守住要紧。 然后他这才想起城外的儋州军,连忙前去通知。 “使君——” “使君——” 吴长史和周别驾来得很快,想来也是得到什么消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年迈的周别驾,也许是太赶了,脸色发白,大口的喘着粗气。 “黄司马呢?”眼瞅着手底下到齐了两人,唯缺一个桀骜不驯的黄山,李郜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使君,勿要提他了,每次聊了奶昔,他都称病不出,守着宅子,养着病!”这一会儿周别驾才缓过劲来,不待衙役言话,他却开口说道。 “一个儋州谁人不知,他黄山,就是僚人的头人,方圆数百里,就属他,再僚人中,威望最大,不需要指望他了。” “也是说,此次僚人暴动,有他的一份功劳喽!”闻言,李郜的脸色越发苍白:“岂不是说,咱们外有强敌,内有奸细,这儋州城,倾亡,只在片刻之中?” “未尝无有希望!”周别驾老而持重,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认真说道: “使君之内弟,在城外不下千人,儋州军也有数百,再征集一些壮力,虽说城外敌不过那些老人,但说儋州城还是有希望的!” 此言一出,在坐数人瞬间心安了不少,姜还是老的辣,一语中的。 接着,李使君带着,州衙及县衙的所有官吏,登上矮小破损的城楼,向远处眺望。 这时候,数以千计的僚人,披头散发,奏着独特的乐器,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嗷嗷叫的向前奔来,灰尘直冲上天,野兽慌逃,众鸟飞绝,无边无际,极为骇人。 “这……”为官多年,李浩第一次,面对如此场景,双目瞪圆,双腿直发软,若不是身后的衙役撑着,早就瘫软在地。 见此,经验老道的周别驾,连忙指示衙役和壮丁,开始烧热汤,搬石头及巨木,顺便督促还未赶来的儋州军及城外的李郎君护卫。 “曾想到老狐狸竟然站到了使君这边!”听着仆人打听过来的消息,黄山黄司马冷笑着,这一次,他非要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使君老爷瞧瞧,谁才是儋州,真正的控制。 “老爷城外的那些码头船长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不急,等占据了儋州,这一切都是我的,可不能让那些僚人给破坏了老爷我的东西!”黄司马面露得意的说道: “派人去撰写一篇求救文书去往琼州,就言,儋州至使君及衙役上下,除黄山外,皆役于王事,司马黄山,不畏艰辛,死伤甚重,终复儋州,不负王恩!” 于是在儋州,就开始了一场艰难的保卫战。 而这时我们的李郎君也初步结束了与琼州三大商会的谈判,具体内容不外乎和平共处,各享权益,互通有无,互相尊重等。 最为令李嘉看重的则是,李氏商会拥与四海,鹿鸣,通源等三大商会一般等同的权力。 如,对粮食、布匹、香料等商品价格最高制定权,商贾之间矛盾的制裁权,优惠的税率,以及对整个琼州大小商家统会权。 这些权力的构成,令李嘉想起后世,那五大流氓国的故事,这不就是翻版的吗?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灰白色的天底下,碧波万顷,红日从水平线上冉冉升起,这时,云雾在天空慢慢散开了,天空出现美丽的朝霞,海水闪着金辉。 屹立在船头,这不是李嘉第一次看海,但怎么也看不够,人生的每次抉择,又何尝不如大海一般,既蕴藏着无穷的财富,又暗藏着无数杀机。 “郎君,您瞧这是什么?好大的一只鱼啊!” 这一声声惊呼,李嘉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涌起,一只巨兽,隐藏在海中,露出巨大的,且黑色的背脊,望之,令人顿生寒意。 哪怕脚底下的是千料大船,但依旧不过是一个玩具一般,左右不停地晃动着,李嘉紧紧地抓住船舷,这才稳住了身体。 “这是大鱼!海中常见的!”有经验老道的水手连忙解释道,众人心中缓了缓。 “鲸鱼,鲸鱼!”望着海面上喷出来的水柱,李嘉自然知晓,这是鲸鱼在换气,几十年来,他第一次离鲸鱼那么近,真是太刺激了。 噗嗤—— 不待李嘉惊喜片刻,数只巨大的长矛,后面系着绳索,直接射向了换气中的鲸鱼,但穿透的,只有一个,冒出大量的血液,渲染了这片海面。 这只海中的庞然大物,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反击,反而像嗅到了危险一般,快速地选择离去。 但,长矛后带着绳索,绳索后又紧固在船上,拉着海船不断地离去,过程中,又中了几只长矛,鲜血流淌地越发快速起来,游走了不到两里地,这头巨兽就没有了力气,任凭摆布。 看上去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很需要本事,目睹了这惊险的过程,李嘉不得不为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胆量鼓掌,鲸鱼随意的一个翻滚,就能导致海船的翻覆。 第八十五章精神振奋 ,无弹窗,更新快,免费! “这鲸鱼,怎么吃起来那么猩?” 甲板上,早已经摆放好了桌碗,第一次见到鲸鱼被杀,李嘉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传说中的鲸鱼肉了。 最终被杀的鲸鱼,花费一天的功夫,众人才将其一一肢解开了,原本准备下午到达儋州的行程,被耽误了。 李嘉不受劝阻,连忙招呼着开始品尝鲸鱼肉,但吃了一口,他就被那巨大的腥味所震惊了,这里面已经加了诸多的香料了,可是依旧无法阻挡那深入人心的腥味。 不止如此,这鲸鱼肉就跟老牛肉一般,很硬很老,而且还有点腻歪,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了那么多部,电视中也时常出现日本人吃鲸鱼的新闻,原来都是骗人的!”李嘉此时很气愤,这是一种越时空的欺骗。 鲸鱼经常吃小鱼,所以鸡本身的肉质是十分腥的,而且鲸鱼的体型越大,纤维就越粗,所以就肉虽多,但却越难吃。 “虽然有些硬,但还是挺好吃的!”一旁的水手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看上去很高兴。 “也对,像我这种吃细粮,嫩肉的肉食者,又岂能明白普通人的艰难!”李嘉想了想了,不由失笑,自己倒成了肉食者鄙的人。 普通人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更何况与肉乎?有的肉吃,已经算非常不错的了,哪里还能讲究它的嫩或老呢? 鲸鱼浑身是宝,不提那巨大的鱼肉了,不知能饱腹多少人,就说那提炼出来的脂肪,不仅能作为调料,补充营养,更是具有极佳的可燃性,是海上对战的利器。 更是可以作为蜡烛,进行售卖,价格不菲。 鲸须,细长且坚韧,无论是作为绳索,还是作为弓弦,都是上好的材料,十分难得。 鱼皮,坚实耐用,质地柔软,可以作为皮甲。 骨头,可以作为箭矢,亦或者碾碎作为肥料。 更不用提,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龙延香,更是价格昂贵,但李嘉的这头鲸鱼确是没有。 在这头约八十吨左右的鲸鱼身上,弄了4yi吨的肉,十几吨的脂肪,以及其他一些不可胜数的材料,包括骨头骨架,可谓是利用个干净。 “如今,士兵们之所以胃口极大,每日消耗数斤大米,就是因为肚子里缺少油水,若是能多实用一些鲸油,想来几周后,就能节约近一半的粮草!”李嘉心中默默的想着。 古代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多寡往往决定战争的胜负,如官渡之战。 而若用相同的粮草,支持大军更多的时日,岂不是占据极大的优势? 更何况古代作战,士兵的个人武力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让大部分的士兵体力比敌方胜上一筹,怕加上一个平庸的将军,也能决胜。 在这一瞬间,李嘉瞬间打定主意,养猪再多,也比不上捕鲸的收益大,哪怕后世动物协会指着他鼻子骂,也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吃着鲸鱼肉,喝着鱼肉汤,满载着鲸鱼肉,水手们精神迸地开始行进,精力旺盛,不需要催促。 儋州城。 经过昨天的消耗,城墙下已经堆积了几百具尸体,早已经将护城河填满,鲜血浸透了土地,呈现出黑红色,倔强的花草,放肆的汲取营养,将来这片土地明年肯定会更加肥沃旺盛。 哪怕昨天已经出乎意料的挫了锐气,但今天一早,僚人们已经埋锅做饭,以部落为中心,三五成群的升起了炊烟,为即将到来的总攻,做出最后的准备。 而原本就破损,矮小的城墙,早已经摇摇欲坠,数个大缺口已经显露出来,若不是填补及时,昨天就已经被攻下。 “使君,今日想来是难以坚持了,兄弟们快支持不住了!”李威一脸的疲惫,双眼通红,胳膊已经受了刀伤,染成了红色,声音似乎还有点颤抖。 “坚持下去,作为知州,守土有责!”李郜望着那一缕缕炊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坚定的说道: “在坚持些许时间,让城内的民户先行撤去,不然等僚人攻破城池,儋州就是一片血海了!” “老夫代儋州父老,多谢使君恩德!”周别驾颤颤巍巍地鞠了下躬,满是感动的说道。 “哪里,李郜守土不利,应该对不起乡亲父老才是!”李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告罪道。 一时间,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撤离,城墙上虽然满是残肢断臂,但众人却气势高昂。 说了几句振奋的话语,李郜借口尿遁,离开了城墙: “快,与我换装,你就坐在那,不要言语!”找了一个与自己相似六七分的家伙,再朝他脸上抹了抹尘土,李郜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靠你了!”一时间,李郜颇为感慨。 “使君放心,咱已经寻到一条小道,必定护您及家人,安全的撤离儋州城!”李威拍了拍胸脯,认真地说道。 这位可是郎君的从兄,若是有什么损失,郎君可饶不得自己。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黄府中,作为州司马的黄山,正悠闲地吃着鹿脯,轻松地问道。 “今个,这位使君将人扣下,拒绝的意味很浓,听闻他还准备将全城的百姓撤离!” “什么?将那些汉人撤走,那怎么喂饱那些僚人!”听到这,黄司马惊起,一脸的惊恐。 虽说他在僚人中一呼百应,但此次攻占儋州,干系太大,若无上好的东西喂饱他们,自己肯定被追究,而他准备的礼物,就是整个儋州百姓。 “快,快派人堵住汉人的离走,将消息转告给城外的僚人们!” “你去将家丁们集合起来,乘着攻城之际,将城门打开,不能再坐上观了!” 昨个一天,正是两军激战之时,而他在儋州军的关系,又被剔除,找个机会都难。 而今日,历经一番挫折后,打开城门才会收获最佳的果实,如果得到的太容易,又怎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黄山开始幻想自己‘收复’儋州,被朝廷加官进爵的场面了…… 八 二 小 说 2 ,更优质的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八十四章建言 “道长,快跑吧!城池守不住!” 破旧的城池,再也坚持不住,哗啦啦的塌下了一段,然后僚人们兴高采烈地跨进了儋州城。 而城内新立的道观中,徐道士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嘴巴不知道念叨的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昨日弄得因,今日立的果,僚人攻入儋州城,正是因果循环!”徐道士淡淡地说道: “吾等今日的罪孽,自然需要承受!” “那群僚人,目无王法,全无伦理道德,谈何为人?道长勿要因此失了本末!” “话虽如此,但生而为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众生与之眼中,汉儿与僚人并无二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徐道长睁开眼睛,回头一瞧,虽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郎君,多日未见,依旧那么口齿伶俐!” “道长的话语,依旧那么深奥,想法也那么独特!”李嘉拍了拍手,敲着眼前这个倔强的道士,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郎君何其迟也!”徐道长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迟,刚刚好!”李嘉将脚下靴子抖了抖,又拍了拍衣袖,瞥了一眼衣襟上的那点点血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道长又为何不走呢?岂不知僚人可无人性,道士可也不例外!” “啪啪啪——”徐道长拍了拍手掌,感叹道: “我就知晓郎君会来,又怎会走了?” “儋州事关重大,郎君经营数月,又怎会放弃?儋州无忧,贫道自然无需离开了!” “道长一如既往的厉害!”李嘉感叹了一下,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得真准。 “郎君也一如既往的厉害!”徐道士维持着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之感。 “走了,你们这些道士,就喜欢装神弄鬼,记得,这次士兵伤亡很大,道长可得麻烦您了!”挥了挥手,李嘉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犹如一阵风一般,不留下些许痕迹。 “狼子野心,图谋甚大,师叔所言不差!”目送李郎君离去,徐道士深深地叹了口气,师叔说的话,依旧在他心中不断地涌现着。 “但,师叔,岱宗一脉式微多年,今日才略微振作一番,若不继续下去,岱宗消亡之日不远矣!” 这些时日,他又不是没有见着,袋岱宗的那些弟子们,随军而行,自然对军中的一切了然于心,弟子们也提出了大量的意见,但却被他置之不理。 又看了看这个高大且壮观的道观,比番禺及邕州的还要雄伟,招募的道童数以十计,加上邕州,琼州的,数百了。 虽说清心寡欲,但谁又能放弃这些?神仙也需要香火的。 至于城外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多念些许往生咒吧! “怎么样?这次死伤了多少个兄弟?” 李威不知何时,胳膊上满是刀伤,一脸的疲惫,但遇到郎君,他反而极为欢喜,忘记身体上的伤痛,兴奋的说道: “这次僚人虽多,但无甚兵器,铠甲也无多少,撤离了百姓,兄弟们自然毫无顾忌,死伤的兄弟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余人!” “唉,损伤也是不小啊!!”李嘉明知道必须经过一次次战争,才能收获精兵,但投入的太多,损失的每一个都令他心痛。 投入在每个士兵身上,差不多有十贯了。 “幸得郎君及时相助,前后夹击之下,僚人自然溃不成军,俘虏了上千,其他逃窜的不计其数,都难以数得清呢!”李威高兴地说道。 “经此一役,方圆数百里僚人青壮折损殆尽,更需要趁热打铁,将他们一网打尽,除恶务尽,春风吹又生啊!” 李嘉仿佛是再说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语气极为平淡。 “遵命!”李威愣了一下,立刻答应道。 “这个铁矿如何了?具体是什么样的?”李嘉继续问道。 “回禀郎君,此矿为露天大矿,采取极为便利,日产铁石数万斤,若是人力及时,再翻一倍也是容易的。” 身后,一个矮小的道人,蒙着面纱,浑身散发着阴冷,泥土气味的中年人,手中时刻拿着罗盘,沉声汇报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儋州发现了数个小铜矿,开采起来不甚便利!” “卸岭都完成的不错,奖励会如实的发下去了!”铜矿并不重要,这个露天铁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李嘉猜想不错的话,这是后世有名的石碌铁矿,是世界有名的富矿。 “多谢郎君!”妙石道人自然喜不自禁,连忙感谢道。 “王先生,铁器的好处显而易见的,铁矿既然有了,那么尽快的就组织起高炉炼铁吧!宁愿炉等铁,也不要铁等炉!” 瞧着一脸凝重的王宁王先生,李嘉有些疑惑,笑着说道。 “自然,自然!”王宁也回过神来,笑道: “虽说铁匠不足,但好歹有铜矿补充,从番禺或者琼州,请几个铁匠过来,也是容易的,只需多开一些价钱罢了!” “郎君——” “王先生有话请说,与我无需如此见外!”看出王宁心中有事,李嘉停下脚步,直视他,问道。 “僚人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杀人太多,有伤天和。” “郎君何不教化其人,编户齐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既然先生开口劝说,李嘉也是孟浪了,编户齐民也是一道好方法,就按先生说的办,听到没?”李嘉扭过头,瞪着李威说道。 “知道,知道!”李威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善也,郎君广于纳谏,心胸之宽广,龙虎之资也!”王宁摸了摸胡须,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令他有一种别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太过于舒畅,君臣和鸣,想来不过是如此吧! “缪赞,缪赞了!”连连摆了摆手,哪怕心中甚是欢喜,但李嘉仍旧一副拒绝的模样,这才是君子应该有的风范。 “老朽替儋州千户百姓,叩谢郎君大恩大德!” 战斗结束不久,街面上依旧留有些许血迹,但依稀地能见到些许人影,一行人正走动时,一个身着绸衣的老头子,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叩首谢道。 第八十七章大收人心 “老丈快请起?李嘉何德何能,受得如此重礼啊!”如此阵势,李嘉吓了一跳,突然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跪下,真的让人害怕。 唐时,最高的礼仪并不是跪拜,而是深躬,而并非后世所常见的跪拜,但,五代时期,高脚凳已经普及,跪坐,渐渐有了侮辱的意思,与深躬份量相当,轻易不得使用。 在儒家治国的时代,尊老爱幼是传统,若李嘉安然受之,这几年积攒的名声毁于一旦。 “若无郎君,我等草民的性命,早已经被僚人拿去,家破人亡已经是轻的了!郎君自然当得。” 离家连忙过去搀扶起来,听着这老者的话语,心里舒畅了不少,他依然很谦卑的说道: “李嘉做的还是不够啊!我是能早些来,儋州城就不会破了,诸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 “多谢郎君——” “多谢郎君——” 不知何时街道上,瓦砾边,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几百号人,看到这番场景,他们分分弯下腰,深深地作揖弯腰。 如此齐整的画面,简直太令人惊异,所有人脸上满是感恩之色,表情丝毫不作伪,显然这次,李嘉出了大风头。 “李嘉惭愧!”朝着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泛着泪光的眼眸,尤其是那三四岁孩童,清澈的目光,灰扑扑的衣物,李嘉有些揪心。 说到底,他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如此利用,确实有些愧疚。 弯下腰,回了一礼,也算是对死去之人的道歉吧! “诸位,儋州城遭此浩劫,李嘉相信,定会如传说中的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越发繁荣!”愧疚了些许,李嘉又整理好心情,怀着‘真诚’的笑容,大声说道: “是今日起,我会在城中施粥三日,也算是李嘉的一番心意!” “李郎君既然如此,老朽自然不能落后,陈府也施粥三日!”穿着绸衣的老头,此时拄着拐杖,精明的眼神直晃眼。 再瞅瞅周边民众瞧其的目光,不亚于自己,对于这种顺杆子上树的行为,真他么恶心。 “郎君明日可有空闲?老朽摆上宴席,答谢郎君大恩!”老头摸了摸胡须,眼睛眯成缝了,笑得很开心。 “既然老丈诚挚邀请,嘉作为晚辈岂有不应之理?”虽然弄不懂这老狐狸卖的什么药,但李嘉却毫无顾虑,整个儋州城,几乎掌握在他的手里,什么妖魔鬼怪人惹到他,只能找死。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似乎都知道了什么。 “阿娘,我肚子饿!” “狗蛋乖,阿娘这就去找东西给你吃!” 坐在自家的倒下的瓦砾边,郑宽心如刀绞,祖辈传下来的老屋就在今日被毁了,这该死的蛮僚,耳边传来自家婆娘和儿子的对话,他心中越发的憎恨起来。 “你这婆姨,干嘛呢?”突然瞧见婆姨跑到自家倒毁的房屋中,用手扒拉着石头,找寻着什么。 “狗蛋肚子饿了,咱没事,但他还小,可不能饿坏了!”婆姨膀大腰圆,穿着粗布,戴着木叉,蹲在瓦砾上翻腾的,极为不雅。 “这一片石头下,你能找到个甚?”郑宽想都不想,直接骂道: “你看那墙塌了一半,都还把你搭进去了,就为了几块饼,你是要气死老子啊!” “那做甚?狗蛋还小,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要是饿坏了,该怎么办?”婆娘此时则一反常态,叉着腰,凶了起来。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肿起来。 “刚才不是听了吗?那个叫李郎君的要施粥三天呢!这三天功夫,咱们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修一修,还能将就地住一些时日!” 郑宽突然想到刚才年轻郎君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一股气,挺着腰说道: “咱出去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带着呢,再说,这码头上正缺人呢,咱去挣些大子,再不然,就借点钱,把炉子给弄好,凭我的手艺,日子就好过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婆姨轻声嘀咕着,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婆姨,你懂个甚?头发长见识短!”郑宽瞧着那副不情不愿地模样,呵斥道: “人家李郎君多大的生意,港口里的那些船,有一半是他家的,不会不会言而无信的!”说到最后,他的气势越发的足了。 “也不知真假,竟然有这样的善心人!” “这李郎君本事大着呢,听说没,那大肚子病,就是他弄了方子,救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个李郎君,真是佛陀在世啊!” 一家三口一路走着,一边听着那些同样去吃粥的人的话语,心中一时悲,一时喜,囫囵着走着,就到了施粥的地。 已经排好了长队,一家人急忙排着,忽然就见邻居喝着粥,往后走着。 “陈小六——” “郑大!” “这粥怎么样?好喝不?”郑宽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 “黏稠着呢!咱好几个月没喝过这样的粥了!”陈小六连忙护住碗,又显摆了一下,眉开眼笑地离去了。 “当家的,这粥真稠!”婆姨笑得格外灿烂。 “我就说嘛,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言语个不停!”郑宽得理不饶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家三口就吃到了热乎乎的红豆粥,将粥里的红豆挑到儿子的碗中,看着儿子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郑宽心中愧疚不已。 自己没有本事,只会打铁,护不了妻儿,赚的些许钱财,一次僚人袭击,就不见了大半。 喝着热腾腾的粥,但郑宽却味同嚼蜡,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郑宽下定了决心,嘀咕道。 “来,快吃!”这时,婆姨将碗中的粥,划了一半进了他的碗里。 “你这是作甚?”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饿着肚子,更何况,还要留着力气打铁呢!不能亏空咯。”婆姨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咱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非要变一番!”郑宽站起身,沉声道: “在这儋州,守着祖传的秘方,预报的金碗要饭有什么区别,为了过上好日子,我豁出去了!” 第八十八章宿铁刀 “什么?有人怀揣着秘方来找我?”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嘉的醉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脑袋嗡嗡的,昏昏沉沉的。 今日一大早就去往陈府吃酒,海上行了数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碰到好的酒席,李嘉自然是不会放过,优雅的大吃特吃起来。 谁料,吃着酒,品着菜,顺便听着琵琶女的小曲,别提多畅快了,这时突然插进一个恶心的事件。 那老头竟然窥视他的美色。先大肆的夸赞一番李郎君的本事,虽然说的大部分是事实,但之后又对自家的孙女不要脸的夸耀起来,什么赛西施,什么沉鱼落雁,都是一些腻歪的词。 最后说上真正的意思,想将他家的孙女许配给李嘉,李郎君却左顾言他,喝着酒,混了过去。 “什么秘方啊?”李嘉打着哈欠,随意问道。 说真的,他现在身体有些不在状态,心情也有些烦躁,怎么那么多人老是惦记着自己的美色呢?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家有矿啊?李嘉脑袋空空,胡思乱想着。 “让他过来吧,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秘方!”挥了挥手,李嘉有些头疼。 “郎君,这是醒酒汤!”这时,耳边传来贴心且温柔的女声,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放在了他的面前。 “咕噜咕噜!”李嘉甚至没有抬头,直接饮尽,顺便将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说道: “惜竹,手艺见涨,味道还不错!” “郎君,奴不是惜竹姐姐!奴唤兰儿!”温柔的女声响起,李嘉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不就只有贴身丫鬟惜竹服侍吗?怎么又多了一人? 抬眼一瞧,这位女子画着细眉,双眼水汪汪的,好似能勾魂一般,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有些夸张,但差不了多少,更为关键的是,其下的臀部却又不干瘪,挺翘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身材火辣,但偏偏却是一副温柔细腻的模样,任君处置的表情。 “郎君真有本事,吃了酒,就带了一个奴婢会来,是奴伺候不好吗?”惜竹此时也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瞧着这副场景,眼眶微红,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不是!”对于这位贴身的丫鬟,李嘉很是尊重,毕竟算是体几人,在这世上,他最受信任的几人了。 “你是陈府的吧!” “陈老爷将奴赠与了郎君,郎君也答应了!”兰儿目光如水,弱弱地说道。 “正巧惜竹一人颇为孤单,你就陪着她,解个闷吧!”思量了一会儿,李嘉就有了处置。 如今这个时代,大户人家赠送给婢女,就跟送与他人一匹马一般。 而且,人家送美婢给你,还是好心,让你开枝散叶,你若是退回去,反而是驳了人家面子,被赠的人被退回去,也很惨。 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置之不理,发生偷风抱信之类的,很正常。 “多了一个姐妹,你多交她些许规矩!毕竟这不是陈府了!”对于惜竹,李嘉声音很温和。 “是,郎君!”惜竹敷衍了事地行了一礼,瞧着门外立着几人,她翻了翻白眼,颇为懂事的拉着这个妖艳的女人,扭着小蛮腰,快步离去。 “进来吧!”揉了揉脑门,李嘉挥了挥手,说道。 只见,一个脸色黑红色、身材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步伐稳健,身材健硕,四肢发达,是个步兵的好苗子。 “小的郑宽,见过郎君!”郑宽瞧着高坐其上的年轻人,虽然面容稚嫩,但自有一股别样的威势在里面,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听闻你有秘方献上,为何?” “郎君,我这是祖传秘方,轻易不可见人,由于岭南黄乱(黄巢之乱),祖上为躲乱贼的抓捕,所以就来到儋州,繁衍到现在,已经上百年了!” 郑宽一开始有些紧张,但被赐坐后,屁股挨了木头,心神安定了些许,很顺利地说了起来。 “哦,我倒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你家,害怕到这个份上!”李嘉这时才有了兴趣,什么东西宝贵到这个份上。 “我家世代都是铁匠,所传的,自然是关于武器——宿铁刀的炼造方法!” “也对,黄巢这斯来到岭南,就是为了积蓄力量北上,自然需要兵甲精良!”李嘉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他又好奇起来,究竟这个宿铁刀是什么东西。 见到郎君真正有了兴趣,郑宽颇为兴奋的解释道。 话说在南北朝之前,中国古代的钢刀大都用百炼钢工艺制成,经百炼钢工艺制作的刀剑性能优异,锋利无比,但也存在不少缺陷,其中,百炼钢工艺十分繁复,一把百炼钢刀剑的造价十分昂贵,且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据说,东汉时期,一把百炼钢刀剑的制作成本,可以购买当时七个人两年的口粮;三国时,曹操命人用百炼钢工艺制作宝刀5把,愣是用了三年的时间,令人咂舌。 百炼钢工艺虽好,但它过于繁复,用其制作刀剑,成本过大,且耗时耗力,跟不上战争的需求。 东汉末年,一种全新的炼钢工艺——“灌钢法”诞生。南北朝时期,一个名叫綦毋怀文的牛人将这种灌钢法发扬光大,并用其来制作刀剑。 綦毋怀文在东魏与西魏交战之时,来到东魏实权掌控者高欢帐中,进献宝刀“宿铁刀”,他向高欢宣称此刀采用广陵城的土与昆仑山的铁利,用灌钢法精制,可斩三十层铠甲。 高欢不相信,便命令士兵搬来三十具铠甲叠在一起,只见綦毋怀文一声大喝,以刀力劈之,尽数劈开,帐中将士无不欢呼。 于是,宿铁刀名声大噪。 “你是说,你家的秘方,就是宿铁刀的制造方法?”李郎君突兀地站立起来,惊喜万分。 “应该是的!”郑宽擦了擦汗,“我家打铁方法,不过是简易的,平日里打造的武器,也是极为上等!” “想来,若是用上这个秘方,得到宿铁刀并不在话下!” “如果真能得到宿铁刀,你将会得到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今不如古 里边的某处小山谷内,巨大的高炉高高耸起,约莫有10来根,冒着长长的黑烟,直入云霄,将棉花糖一般的云朵,直接染成了黑色。 从小峡谷外一条修整过的小道上,源源不断地走运的马车,一车车然后已经烧好的竹炭,将道路不断地夯实。 李嘉就带着众人,观察着这传说中秘方的厉害之处。 数个赤裸的大汉,正用力的拉扯着巨大的风箱,烧得红彤彤的液态的生铁汁,不断地被浇注在熟铁上。 大锤并小锤的不断敲击,叮叮当当的响起,再经几次熔炼后,使生铁、熟铁内碳含量平衡,成为钢。 由于将液态生铁作为渗碳剂,碳的流动速度大大提升,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 这就是灌钢法。 而之后,铁匠师傅就用含碳量低的熟铁作刀背,用灌钢法炼制的钢做成刀的刃部。 年老的带着年轻的,古铜色的肌肤不断地冒着汗水,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温度极高,李嘉估计,至少有四十度左右。 作为剑的钢条反复的被敲打后,重头戏就来了——淬火。 “郎君,重要的一步,就在于淬火!”一旁,贡献秘方的郑宽,直直地盯着被两个壮汉抬进来的木桶,沉声说道,嘴巴不自觉地吧唧着,似乎有些口渴,显然,他也是极为紧张的。 “这又是?”李嘉显然是极为好奇,连忙走过去,探目一瞧,只见木桶之中,装满了黄骚味的液体,看上去,似乎就是某种生物的尿液。 滋滋滋—— 铁匠师傅夹起钢条,放在木桶中骚黄的液体中淬火,随后,钢条表面上的纹理似乎变幻了些许,又被放在炭火中烧红,然后又继续捶打…… “这是牛尿!”郑宽略带犹豫之色,生怕李郎君知道后有了脾气,思量再三,这次说道。 “牛尿?”得知这个信息,李嘉真的是感慨万千,早就听闻,古代造剑,一直有利用人体脂肪一类的法门。 比如干将造剑不成,感慨要学自己师傅殉剑,其妻子莫邪则割掉自己的长发,才造出宝剑。 而用牛尿淬火,的确算的上稀奇古怪了。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一把宿铁刀就成形了,李嘉试了试,的确是份量不轻。 然后又与普通的刀剑互砍,宿铁剑瞬间即可将普通刀剑砍断,锋利可见一般。 “郎君,此等方法,甚是奇特!”锤打完刀,陈铁匠擦了擦汗,就走了过来,满脸的喜色。 “古人之智,真是今不如古啊!” “既然有效果,郑宽,当奖励你五百贯钱,田地千亩,若是以后能教子女识字,考上科举,你家才是真正的崛起!”李嘉很讲诚信,一诺千金,立马就许下了奖赏。 而一直心怀忐忑的郑宽,听得郎君如此言语,哪里管得读书什么的,这才缓过来,连忙感恩着,喜不自胜。 “如今此地有多少铁匠了?”陈铁匠就是李嘉从邕州带过来的御用铁匠,风箱就是从他的手中诞生的,虽然依据的是李嘉的描绘。 “不多,也就二十来人,其他人都是学徒,真正有手艺的,不够一只手数的!”陈铁匠面色发黑,谈到这,他却有些不高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数太少了。 整个工坊不过一百来人,每个老师傅带三到四个徒弟,每天造的盾牌不过几十个,枪头数百来个,刀剑数百,效率已经达到了极致,唯一欠缺的,就是铁匠了。 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见见秘方,二是来观察一下工坊的具体场景。 “加点量,这个速度可不行!”李嘉催促道。 “郎君,我等已经尽了十分力气了,再多,真的无法增加了!”陈匠户摊开手,诉苦起来。 “之前,让那些老师傅尽量多带徒弟,效果却不是很好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哪怕与每人奖赏10贯,但应者寥寥,传与弟子一些皮毛已经算是可以了!” “这样,若是谁教会了一个徒弟,奖赏十亩地,且,徒弟未来的薪俸的一成,都是他的,直到其百年之后为止!”李嘉思量的片刻,发现光是奖励钱财是无用的,还需应对得体才行。 那些匠人们之所以不想教太多,无非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而先用土地诱惑,再加上薪俸分成,如果再不行,那就是老顽固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他当一个纯粹的铁匠,压榨剩余的价值罢了。 在李嘉的关怀下,工坊早就已经实行了流水线作业,淬火,灌钢,捶打,浇灌等步骤,已经分成了数十步,但每个铁匠都有自己的独家秘籍,捶打的轻重缓急,淬火,乃至于浇灌,都有不同的方法。 每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有的打剑,有的打盾,枪头,互不干扰,每把剑上,绝不刻第二个铁匠的名字,就是那么多讲究。 “歇会儿,师傅们,开饭了!”这会儿功夫,时间就到了午时,大厨们带着饭菜汤水,就来到了这,吆喝起来。 随即,大家伙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事,端起米饭就吃了起来。 “这些都是体力活,隔三差五的食点肉,大家的饭量也不少,中午歇息两刻钟!”陈匠头弯着腰,注意到郎君的脸色,轻声解释道。 “体力活,食肉是应该的,以后每两天就一顿肉,每天一锅鱼汤,不要吝啬!”李嘉看了看这锅豆腐青菜汤,摇了摇头,高声喊着。 “兄弟们都辛苦,酒食自然少不得,今个就杀头猪,摆上十坛酒,咱们歇息片刻!” “多谢郎君——”众人顿时喜笑颜开,齐齐拜下,能够大肆的吃口肉,喝口酒,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之前与你说的水力锻锤怎么样了?” “郎君,这……”陈匠头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说道:“您说靠水力来锻铁,只是言了水力,匠人们着实难以弄出来,若是筒车、水碓啥的,这是祖宗的东西,咱忘不了,但水力打铁,着实困难!” “去琼州之前,我就吩咐,未曾想,竟然如此……”李嘉真是气急了。 第九十章水力锻锤 “一个小小的水力锻造,竟然如此之难吗?”李嘉的心情颇为不爽,这样一个创业者随时可以弄出来的东西,到他这里既然耗了几个月的时间,仍然不见踪影,莫不是这些工匠们偷懒了? “郎君,你也非是不晓得,咱这就几个木匠,都是祖传的活计,年纪又大了,自然不好弄了!”陈匠户瞧得郎君一脸不悦的样子,连忙为自己的兄弟解释道。 “况且,您这东西,只说了它的模样,又是来锻造铠甲的,老祖宗从未做过,咱自然难以做出来!” “哼!老祖宗之前还不用筷子,用刀叉呢,更不坐椅子了,现在你们怎么会用了?”李嘉听此,直接进行反驳,这些人全凭经验来做,不读书,年岁又大,脑袋自然是浆糊,呵斥的再多也无用。 而对于郎君这这些说辞,一旁食饭的匠人们,则满是是惊讶,他们几十年的眼光中,从未听过如此新奇,且有些荒唐的事。 “啥时候祖宗用刀叉来吃饭了?这不得把嘴巴划开啊!” “不坐凳子,那坐什么?总不至于坐在地上吧,那多无礼啊!” “这是哪一朝的事?如此荒唐!” 匠人们听得此言,热烈的讨论起来,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似乎顾及到郎君的颜面,声音很小,但嗡嗡嗡的凑在一起,又显得极为吵闹。 对此,李嘉还摇了摇头,不读书的后果就是如此。 坐椅的普及也不过是近一两百年的事了,但这些匠人们已经完全不知晓。 “郎君,我有办法做出您要的东西!”就在李嘉准备扭头就走的时候,耳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转头一瞧,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颤抖抖的举起手,脸上满是青涩和紧张,声音很清脆。 “小凳子,别胡闹!”陈匠头连忙紧张地呵斥道,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消失了。 “站起来,你叫什么名?”李嘉兴致盎然地问道。 “邓方,正正方方的方!”小凳子身高1米5左右,脸上带着青春豆,见到郎君问起,有些羞怯的说道。 “这孩子祖传的木活,您别看他年纪小,现在已经能做活计了,机灵的很呢!”陈匠户解释道。 “小家伙,你恐怕没有听明白,我要的可是那个水利驱动,锻造铠甲的东西!” “我知晓,我确定我知道怎么做!”小凳子微微抬起下巴,有些骄傲的说道,不一会儿,又低下头了,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小子真能做出来的话,自然有奖励给你!”李嘉看着这个年轻人,颇有些期待,这群匠人们年岁大了,只有让年轻人起来,思维活跃点,才能让整个工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郎君所言的水力锻甲,其实我们早就做出来了,是大家不知晓罢了!”小凳子邓方有些颤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嘿,你这小子,瞎说什么?我要是造出来了,早就告诉郎君了,又怎么会隐瞒呢?”陈匠头立马恼了起来,这话说出来不是打他的脸吗?我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懂。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凳子急了。 “继续说下去!”李嘉鼓励道。 “其实只要把舂米的水碓改造一下就行了,将石锤改为铁锤,再将下面的扇叶改进一下,速度就更快了,只是下面的转轴,难以解决,承受的的力度太大,一般的硬木承受不了!” 听到这,李嘉脑海里立马闪现出电视中水力舂米的场景,然后再将底下的米转化为铁,果然,就是水力锻造了。 还是自己读的书少,又是个文科生,只闻其名,未见其样,对于水力锻造的了解很浅显。 “转轴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只需要在其上包裹一些铁片,亦或者用纯铁的制造一个,如此就可行了!”李嘉兴奋的说道。 水力锻造其实与水力舂米的结构差不多,但,就是一个思路问题,还有匠人们对于先人执着的尊敬,从而未诞生。 水利锻锤其实并没有神乎其神,只是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短时间内造就一批可以进行锤炼的铁板,之后还需要铁匠进行细细的锤炼,才能成为板甲。 一次性能成为板甲,还得是液压机才行,目前的技术达不到。 但水利锻锤的普及,的确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让铠甲的普及,成为了现实。 啪啪啪—— 巨大的铁锤随着水力的驱动,不断地落下,将一整块的铁,逐渐锤成了飞机场,厚薄程度也渐渐合适。 直到再无法锻锤后,这才取出,让那些老铁匠进行雕琢,锤炼,一个时辰过后,一个粗糙的板甲就成型了。 “郎君,您瞧,您所言的板甲就成型了,只需再弄个护心镜,就能上战场了!”陈匠户指着板甲说道: “只是,这板甲与锁甲及鳞甲相比,防御低了许多!” “不碍事!”虽然板甲粗糙,穿着不舒服,但李嘉越看越高兴,挥了挥手说道:“板甲也是盔甲,总比所谓的纸甲,藤甲之流好上些许,从古至今,有哪支军队能够从上到下全部着甲的?” “10个人里,有一半人着甲,已经算是精锐了,咱要让所有人都着板甲,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这样的板甲,一天能造多少个?”李嘉直接问道。 “铁料不缺,若再加几个水力铁锤,不太讲究的话,学徒就能自己锻造加工了,一天的功夫,至少能弄一百具还有余!”陈匠户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听到这里,李嘉就能幻想自己会下的数万大军,披甲持矛,气势汹汹地而下,敌方望风而逃的景象了。 “好,除了要保持铁甲外那些筒车,水车,曲辕犁等农具,也要大肆建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开垦了,儋州这几千亩远远不够,等到了春后,至少等十万亩才行!” “你们必须保证足够的农具,如镰刀,锄头等,达不到,唯你是问!” “是,郎君!”陈匠户脸瞬间垮了下去。 haptererror; 第九十一章思维飞跃 工坊目前紧着民用为主,军事上还是不急的,按部就班就行了,而最要紧的,还是火药。 中国的四大发明,火药,指南针,造纸术,以及活字印刷。 网上所吹的三大发明在大宋朝,简直是令人发笑,指南针由司南改进,隋唐时分已经有了,被阿拉伯人学去;造纸术是蔡伦改进的;只有活字印刷才是北宋诞生,但应用不大,明清时依旧以雕版为主,毕竟不是每个工人都是识字的…… 唐朝时期,火药已经诞生,广泛的运用到战争中,开始露出峥嵘面目。 借鉴于火药的爆发力,唐朝将其应用到弓弩之中,作为助推器,使得弩箭发射的距离增加了不少。 但,忽略了火药的爆炸性和杀伤力。 “徐道长,研究的怎么样了?这几个月,某陆陆续续送来了上千斤的硝和木炭以及硫磺,配方也已经告诉你了,今个你还没研究出来吗?” 这一次李嘉又来到了儋州的道观,不过,却是在催促徐道士对于火药的研究。 “一硫二木炭三硝,如此简单之法,还未贯通吗?”李嘉质问道。 “其实郎君你应该找那些烟火师,对于贫道而言,硫磺等物,只是炼丹的材料罢了!”徐道士淡淡的说道。 “这种东西太过于伤天害理,不到要紧时分,郎君勿用!” 跟着这一脸高人姿态的徐道士走去,来到了一间地下室,阴冷干燥,一只只木箱上,摆放着一个个圆球,有大有小,约莫有上百颗之多,火药被晒干的泥土包裹着,防止出现意外。 “点燃引信之后,小球,方圆一丈之内,寸草不生;大球,方圆三丈之内,血流成河!” “郎君所言的一硫二碳三硝太过笼统,差之毫厘,威力也差之千里,贫道改进了数月,才调出真正合适的比例!” 随后,李嘉手中就多了一张纸,上书写着这么几行字: 硝1两(占7575),硫磺1钱4分(占106),柳炭1钱8分。 “木炭不及柳碳,所以我就换了一下!” “郎君此等物,太过骇人,有伤天和,望请慎重!”徐道士一脸诚恳地说道。 “某已经知晓了!”李嘉同样慎重地说道。 望着李嘉离去的背影,徐道士沉吟着: 事到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祸了,看天意吧! 来时一脸的嫌弃,归去后,李嘉确实极为兴奋,拥有了火药,这世间还有谁能挡的住他?啊? 等等,火药是有了,我该如何发射呢?大炮又该怎么造?直接弄个铁筒吗? 不过是熟读历史的李嘉知道,青铜炮一直是历史的主流,被淘汰还需很长时间。 “通知下去,卸岭都近些时日,多寻一些铜矿,目前从邕州运些铜料过来,我有大用!”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先琢磨下吧,需要多尝试一番才好,总会弄出来的。 “火炮没有制造出来之前,这些炮弹的话,该怎么发射呢?难道挂在弩箭上吗?” “那床弩倒是挺合适的!”李嘉脑海里不断地倒腾着,原谅他一个文科生,只能想到这里了。 “抛石机也不错啊!感觉比火炮还要靠谱!”想着蒙古人的回回炮,所向披靡,横行欧亚,显然,抛石机目前而言,并不落伍。 想了想,李嘉决定进行两把抓的政策,火炮与抛石机都进行研究,火炮攻城,抛石机杀伤,两者兼顾,岂不美哉? 想着想着,李嘉一路上兴奋不已,这种丫丫的感觉的确爽。 “咦!这些是什么?”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李嘉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座栏杆似的木屋,围墙好似用泥巴抹的,隔着不远,李嘉甚至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黑色的身影。 “郎君,好像是你曾经海上劫掠到的昆仑奴,您也未做什么安排,他们就在落了家!”张虎子张望了几下,这才说道。 “还有前些时日,海上打劫的那些船上,也有不少的昆仑奴,加在一起,至少有两百之数了!” “昆仑奴?”仔细想了想,李家才明白,这些人是自己在占城外打劫的大食商人,船上的那些昆仑奴。 可是,他们并非是唐时常见的昆仑奴,东南亚人,而是来自于非洲的黑人啊!虽然两者都挺黑的,有一丁点相似…… “那他们平日里靠什么吃食呢?” “之前他们都自己做工去林中打猎,日子倒也是快活,听说前一阵子,捉到的那些僚人太多,一时间难以驯服。这些昆仑奴们倒挺有方法的,驯服的严严实实,所以他们现在正在矿场里,作为矿头,管理着那些僚人挖矿呢!” “那这里面的又是哪个?”李嘉问道。 “应该是他们娶的妻子吧!当时那群人里有好几个女的呢,长得又一模一样,咱们也分辨不出!”张虎子懵懵懂懂地说道。 “什么,这群人竟然没有被阉割?”李嘉大吃一惊,不是说阿拉伯人最喜欢阉割黑人的吗?也怪自己太舒服了,直接撇下就走。 “为什么要阉割他们,这样做事不就没力气了?”张虎子疑惑道。 “无事!”李嘉摇了摇头,阉割的确不人道,“明令禁止汉儿与这些昆仑奴成婚!” “郎君您放心,咱们是天朝上国,哪个会与他们成婚?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况且,这些昆仑奴极为乖巧,听话的很,也不敢多违背!生子的那几个,因为驯服僚人有功,王先生才同意的。” “听说,因为这些昆仑奴好用,王先生准备让强壮的昆仑奴繁衍生息,才能得到更好的劳动力!” 听到一切都在可控之内,李嘉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很好,留下几个强壮的配种,瘦弱的就阉割了,咱们要可持续发展!”李嘉很认可这种方法,连华盛顿都经常让强壮的黑人才配种,得到最佳的劳动力,认为的控制。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他来到了关押撩人的地界,瞧一瞧这些黑人的效果怎么样!毕竟阿拉伯人的黑奴训练闻名于世。 关押僚人的地界并不远,但确实非常的大,围起来的空间,约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约十米高的木栏,杜绝了大部分僚人的逃脱。 好似监狱一般,每一个聊人的双脚,都已经带上了沉重的木枷,男女分开关押,人人面目灰暗,满是麻木之色。 ; 第九十二章阿卜杜勒 一个个短发纹身的僚人,此时在围栏中任由黑人摆布,或走,或动,听话的很,稀稀拉拉的,看来驯服的很不错。 “物尽其用,不错,不错!”李嘉点了点头,很是认可。 “郎君,阿卜杜勒回来了!” 李嘉观察了一阵子,就离去了。 刚到码头,就见李威跑了过来,活蹦乱跳的,身上的伤势似乎不见了踪影。 “阿卜杜勒,他怎么会知晓我在这?”李嘉很意外,儋州港应该很隐蔽的,从巴格达回来的阿卜杜勒,应该不知晓才是。 “走,咱们去看看!”李嘉思虑了片刻,连忙走去。 “我说过,我认识你们的郎君,我还跟他做生意呢!”满脸胡子的阿卜杜勒,手脚被绳子绑住,身上虽然穿着绸缎,但却非常狼狈不堪,白色的长袍已经沾染了许多血迹和灰尘,几个大脚印特别醒目。 “就算你认识李都头也无用,等郎君来了再说吧!”周奎瞥了一眼不断抱怨的大食人,底气十足得说道:“你给俺冷静一点,不然有你好瞧的!” “哼,我与你家郎君关系亲近的很,等会他来了,有你好受的!”阿卜杜勒一点也不慌,自从见到了李威,他就一点也不慌了,甚至忘记了自己尿裤子的场景。 等等,我尿裤子了,等会得有多尴尬。 “兄弟,让我去换条裤子,待会见到李郎君了!” “快去吧!兄弟们看紧点!”周奎心里捏了吧汗,看样子这个大食人真与郎君相识,自己不就惨了吗? 去换衣物也好,能消灭些许证据,至少看不出来,自己揍过他…… 就在这样紧张的情绪中,李郎君的身影渐渐清晰了。 “郎君——”周奎连忙低下脑袋,鞠躬道。 “阿卜杜勒呢?”李嘉连忙问道。 “一会儿就来,在船里呢!”周奎止不住得冒冷汗,连忙说道。 “哦!英俊而又聪明的李郎君,终于能够见面了!”阿卜杜勒换了套衣服,刚出船舱,就见到了李郎君,他不由得喜不自胜,大呼小叫起来。 “阿卜杜勒,一别数月,你的汉话说得越来越流利了,继续努力!”李嘉瞧着有些成熟的阿卜杜勒,哪有之前那副稚嫩懵懂的模样。 “你怎么与我的人在一起?”李嘉不是啥子,瞧着这几艘商船破损及人员的伤残样子,立马猜到个七八分。 周奎瞬间汗流不止,脑袋垂得更低了。 “您的船队越发的厉害了,这才几个月,整个南海上,海龙的大名就传遍了,路上碰到了几个相熟的,让我注意一下海龙的海盗。” “当时我不以为意,谁知,我三艘大船,也被他们劫掠了,当然,我本人也见到了郎君您!” 阿卜杜勒说话很有技巧,着重夸赞了一番,令周奎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 李嘉特地看了一眼认错状态的周奎,“你是周奎,花名南海龙王!” “是,郎君!”周奎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不错,胆量和技术都不错,三艘大食商船也敢弄,不愧是我们邕州男儿,好样的!”李嘉还特此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一下。 “那是,咱不能丢了郎君的脸!”周奎连忙抬起头,兴奋地说道,傲娇的眼神令人瞩目。 “你小子,胆子大的很,喜欢闯祸,前些日子把媚川都劫了,要不是我花些钱,不然朝廷早就发大军来剿了!”李嘉冷哼一声,将他那身劲头灭掉,不然以他的个性,得跳得更欢了。 “无法无天了都!” 周奎低下头,应了下来。 “走,咱们去那里聊聊!”李嘉带着阿卜杜勒,离开了港口码头,坐上了马车。 “这次回来,我从印度,带回来许多的象牙,宝石,以及牛角牛筋等,这些都是你们喜欢的东西,想来能大赚一笔了!”阿卜杜勒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得说道。 “看你的样子,这次回去,想来是大丰收了!” “将您的丝绸带来回去,整个巴格达疯了,这是这几年以来,最大的一笔丝绸,花纹也特别漂亮,贵族们去耗费大量的金币来购买,而我家也度过了危机,成为整个巴格达有数的大商人,宫廷的部分丝绸,由我家来供应!” 阿卜杜勒颇为兴奋地说道: “这还要多谢郎君啊,没有你的那些丝绸跟瓷器,我家也度不过劫难!” “我两合作共赢罢了!”李嘉摆了摆手,清风云淡得说道。 “这些丝绸,除了结交那些大臣们,其余的总共卖了八万枚金币,再加上中途收购的那些东西,还余下七万枚左右,若是将他们卖出去,至少得十万贯铜钱,毕竟象牙宝石等,在这里很稀有!” 算了算,金银比例约一比九,一枚金币价值约等于一两白银(37克左右),十七万两白银,一比三来换,约五十一万贯铜钱。 我的个娘咧,自己辛辛苦苦挖两年矿,才抵过人家半年的来回,简直是赚大发了。 李嘉心里默默地算着,心中的惊叹简直是止不住,这与成本相比,翻了十来倍,其中的利润,令人胆颤心惊。 而打劫呢?海龙海盗团,一个月,除了成本外,每个月才不到一万贯,真是打劫不如海贸。 “这次回来,我还与郎君带了礼物呢?”阿卜杜勒笑着说道:“您肯定会喜欢的。” “什么东西?” “马瓦里马!” “马?我这并不稀缺你们的大食马,陆陆续续的,我已经有几百匹,再多一些马,这里都是水,也难存活啊!” “马瓦里马来自于印度半岛,它们是希腊人亚历山大大帝带到印度健马,与当地的土著马结合而成那里夏季干燥炎热,冬季寒冷,所以能忍耐酷暑和严寒,拥有坚强的马蹄,所以,哪怕在钦州及这里,都能很好的生存!” “它与我们的大食马相比,比较矮小一些,但比你们的滇马,以及北方草原的马,还是要高上不少!” 听得此言,李嘉瞬间惊喜,这个世界,竟然有抗寒暑的马,而且还比蒙古马高,简直是太令人满意了。 第九十三章北上之事 军事上,飞龙都已经满员一千人,以骡马化的步兵为主,训练方法依旧是军训的那一套,严格纪律,薪酬丰厚;白沙都五百之数,以三才阵为中心,精锐的步兵,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训练着。 农业上,每月数以万亩的土地一直在开垦着,大量的僚人被安排到农业上,烧荒,开垦,填埋。 等到春耕时分,李嘉将期望的良田数目扩大到万顷,这是最基本的,大量的农具不断地在生产,如曲辕犁,锄头,镰刀,以及李嘉小时候经常见的脚踩打稻机,也被发明出来的。 为了保证大丰收,李嘉特别命令大显神威的海龙海盗团,去荒岛运送鸟粪回来,施肥。 钦州的船厂,每个月都会产出一艘八百料的大船,补充海龙海盗团的消耗,而儋州的船厂则由于精良船工的缺乏,缓缓未立。 海龙海盗团由于突袭了媚川都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人员还算充足,在整个南海名气大增,已经作为第一海盗团了,不枉李嘉的一番苦心。 虽然说具体的实力犹未可知,但规模已经足以吓人,整整二十艘六百料以上的大船,五千些许水手中,强悍的跳帮约有一千之数。 而对于儋州的万顷良田上,李嘉做出了安排,其中稻田用一半,剩下的,将全部用来种植甘蔗。 海南岛,除了最适合香料外,甘蔗就是最有价值的的东西了。 杜甫在自己的《遣兴五首·其五》中是这样说的: 吾怜孟浩然,裋褐即长夜。赋诗何必多,往往凌鲍谢。清江空旧鱼,春雨馀甘蔗。每望东南云,令人几悲吒。 由此可见,甘蔗在唐时,就已经名声大噪了,尤其是安南的甘蔗,与岭南的荔枝一般,都是朝贡给皇帝使用的。 李嘉则用其制糖。 古时,糖一直是价格昂贵奢侈品,唐时安南和岭南还能供奉些许蔗糖,但到了五代末世,中原人已经久不闻蔗糖之甜了。 “在邕州,某也多见一些农户在野地种植甘蔗,只为得其些许甘甜,或售卖,或尝鲜,但却鲜有人将其制糖的,想来,不在乎邕州偏僻,无人知晓制糖之法了!” 李嘉摇了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半开垦的荒地,黑色的草灰遮盖住了地面,僚人们则拿着锄头,不断地将石头草跟刨出,有的时候,甚至能抓住一些野兔之类的。 “番禺,闽地人丁兴旺,知晓制糖的自然多些,所以市面上还能见到些许砂糖,建武镇人丁稀少,自然难寻!” 王宁王先生目视着这些土地,沉吟了片刻,说道: “若是制砂糖,自然可行,其利远甚于米粮,也能弥补些许亏空!” “砂糖虽贵,但市面上并不稀缺,吾所求的,是白糖!”李嘉淡淡的说道。 “白糖?某也不过从前唐人的书中听闻过,自唐安史之乱至今,已有数百年,白糖早已不见踪影,某从番禺应尚书省选时,居番禺多日,未曾听闻过!”王先生很震惊,这种传闻中的东西,简直是太令人惊奇。 “吾自有妙招,先生只需安排好民事就好,只有甘蔗出现,才能有白糖!”保持点神秘感,还是有必要的,有利于提高主君的威望,好像是韩非子说过的。 况且,制白糖也算是秘方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失去了一个财源? “若是用五千顷田地种植甘蔗,郎君考虑估过人手足否?”王先生问道。 “这不是有僚人吗?”李嘉随口答道。 “我等手中的僚人,不过五千之数,由于抓紧过甚,许多僚人逃离到了丛林深处,增长乏力了!” “且,五千人中,大半被拉到了铁矿,剩下的不足千人,又怎地会伺候这些稻田,以及甘蔗?” “人力依旧不足否?” “非也,擅长于农事的人,过少,僚人再多,也难以对付农事,其最佳的选择,还是矿山吧!”王先生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 “海南岛本就人丁稀少,岭南更不必言,若要农事娴熟的农户,难也!”李嘉叹口气,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农户确实是稀缺的,哪个政府都会紧紧地看着,因为这些是政权的基础。 但,以重商为税的南汉例外,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 “郎君只盯着岭南不成?”王先生说道。 “此话何意?” “自闽国被唐所灭后,建州、汀州被唐所并,福州为吴越所偷,独剩清源军两州之地苟延残喘,幸得忠懿王(王审知,开闽圣王)遗泽,区区两州之地,据商贾所言,其户竟然不亚于汉,泉州之繁华,甚于番禺!” “闽地自古耕地稀少,如今却人丁滋生,只能从商贾之业,如此,岂不是郎君之福也?” “这……”李嘉听到这,才明白,原来区区一个占据福建两州的清源军,竟然人口与南汉相当,人烟稠密,而地贫,所以许多人被迫从事商业,出海讨生活。 不过,能够将自古以来的荒芜之地,治理成沃土,李嘉不得不佩服开闽的王审知,简直是种田的高手。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地,摆在李嘉面前的,依旧是缺乏人力,只不过变高级了,缺乏的是有技术的农户,以及船匠。 而想要取得这些,只能去往北而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邕州的麻纺织厂,以及丝绸的种植已经走上了正道,更是需要一些市场了,老是被中间商赚差价,李嘉也是挺烦的。 “在海上,我们依靠木头、帆布和风,前两者是忠实可靠的,而风却是变化无常的表子,我们又一次被这个表子出卖了!”千篇一律的海面,令人视觉疲劳,阿卜杜勒突然大声地咒骂起来:“郎君,你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没有想到,阿卜杜勒你的汉话近来越发的好了,都学会骂人了!”屹立在船头,李嘉的心情颇为不错。 自儋州后,除了安排些许垦荒之外,李嘉又去往了琼州,李氏商会已经坐稳了四大商会的位置,开始领导整个琼州商业的发展。 再然后,就带着阿卜杜勒,以及三艘八百料大船启航,北上…… 第九十四章番禺见闻 与李嘉北上相同,作为儋州司马的黄山,裹着家财,带着一家老小,调的形式不对,立马就乘上早已预备的船只,北上而去。 与李嘉北上泉州不同,黄山去往兴王府,带着积攒着数十年的家财,他要告发李嘉李郜兄弟,不然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祖辈数十年盘踞儋州,现如今,我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但,拼了老命,我也要咬上一口,让不得安宁!” 随着船的渐渐靠岸,前方人影幢幢之处,就是番禺了,番人商贾不可胜数,好一派繁华景象,但,这一切,依旧熄灭不了他心中的恨意。 “这个建武镇的小小豪绅,竟然将手伸到了儋州,我就不相信你能将手伸到番禺不成?” “我就要告发你,儋州既然没有我黄家容身之地,你李嘉,也休想得到!” 冷哼一声,黄山带着梧桐与家人毅然决然地登上了码头,头也不回一下,似乎想要忘记那个世代居住的儋州。 冒冒失失了来到了番禺,人挤人,人挨人,场景极为骇人,雇佣的牛车两三辆,去往番禺城内。 黄司马自然有所预备,早早地做好了退路,这个大家族惯有的手法,他自然也不例外。 买的府邸在于城西,也算是上等的院落,占地五六亩,地价却不便宜,足足耗费了近八百贯钱,才买上,而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价格了,如今,一千五百贯也不止。 随着皇帝不断地扩建宫殿,内城不断地向外扩充,将番禺城内的民宅一步步地挤压而去,城外的居民,比城内的还有多。 城内有了一处住宅,已经相当不易了。 交了入城税,似乎看出他们从别地而来,五辆牛车,足足搜刮了近五贯钱,才放行进入,而且,那城门守卫贪婪的目光,令黄山大感不妙。 “还是要尽快安居下来!”他心中越发地憎恨起来,若是在儋州城,哪个敢收他的入城税?对于李嘉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熙熙攘攘的景象,比儋州胜了岂止是十倍,两个十几岁的儿子,也坐在马车上,宛若从未进过城的泥腿子一般,东张西望着,嘴里不断地惊奇着。 “阿耶你看,这些又是什么店铺,铺面黑不拉秋的,未打什么招牌,门口却堆满了马车!” 闻言,黄山投目看去,自家儿子说的未错,这是一条充满污秽的小巷,满是稀奇古怪却狭窄的铺面,未打什么招牌,不知是作甚的,但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有的绸缎装饰,有的花纹锦簇,看上去就是不凡。 正巧前面人多,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细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各种马车上,走下来一位位,衣饰简朴的男子,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的衫袍,低着头,带着斗笠,在仆人的搀扶下,快速地进入那些狭窄且阴暗的铺面中。 不一会儿,传出来一阵阵凄惨的喊叫声,深入了骨髓,透入耳膜的悲怆之音,这声音,憋屈中带点恨意,爽快中带点阴凉,虽然被层层的抵挡着,但依旧冲到了大街,沉闷的痛创。 这是一种男人才懂的痛苦。 沉闷声音入了耳朵,黄山双腿不自觉地一夹,身体直打哆嗦。 不久,几位带着斗笠的男子,身体发软,踉踉跄跄地被搀扶上了马车,虽然蒙着面,但依旧能够看得出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巷前浅浅的沟渠中,流淌着一道红色的细流,隐隐约约能嗅到血腥味。 他正想再细细地观察一番时,马车已经突然的开动了,离开了这处对面的,痛苦的地界。 “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勿要再看了!”赶车的车夫,吆喝了一声,牛车的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为何?”黄山直接问道,语气很冲,显然,他还没有从官老爷的身份转换过来。 “这里,别名人参巷,又唤作官梯巷,若是没点身份的人,是不宜来此处的,无甚资格前来,店家也不接待!” “哦?还有这等事?”黄山很稀奇。 “嘿嘿!我等平民都无法望到门槛呢!”车夫脸上带着别样的笑容,回首笑着说道: “那些官老爷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私底下却一个个的都来了,为了官位,不就是一刀的事吗?忍忍就过去了!” “我们这些贱民,去了也无甚用!” 与这位话唠的车夫继承了天子脚下的傲气,对于地方上财主并不放在眼里,扯了好几句,黄山这才弄清楚到底是为何事。 原来,前一阵时间,住在宫殿中的年轻皇帝,心思泛滥起来,突然要求六品以上的官员必须进行阉割,去势,才能保得官位,不然去职贬谪是免不了的。 所有的官员对这条命令抱有极大的抵触,弃官挂印的难以估量,尚书及中书,侍中三省宰相,也去了不少。 但,权力的诱惑太大,那些年龄大的,权欲旺盛的,自然舍得一刀,换取更高的权位。 大部分的官员都选择了那一刀,从而保住权位,于是,就催生了大量的阉割手,有的官员被那些陌生的阉割手试刀,流血至死也为数不少。 一向体贴的年轻皇帝,专门在热闹的城东,设立大量的官办蚕室,免费为这些欲继续效劳皇帝的官员阉割一刀。 之后,阉割之潮愈演愈烈,自那一刀后,不只是六品以上,凡是在京的朝官,一律被自愿进行阉割。 “满朝尽为门内人!” 而未阉割者,则被称作门外人,再也见不到皇帝的面容,更遑论入朝陛见了。 那些低级别的官吏,自然享受不了免费的待遇,只能自掏腰包。 所以,不到半年时光,整个番禺城,从事阉割的刀手,已经有上百人以此为生计,且规模不断地进行扩张。 因为,年轻的陛下又要兴建宫殿,对于宦官的需求大增,得益于宦官高于文官的地位,且进阶更为容易,大量闲适的,且富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也想走捷径。 最近,番禺最有前途的职业,莫过于开一间“蚕室”了。 第九十五章倔强弹劾 到了早已经置办的院落中,黄山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们也算是有了安居之所了。 临来的路上他也打听了些许,整个朝廷而言最厉害的人物还是龚澄枢龚太师,深受皇帝的信任,大权在握。 原本他准备去往御史台进行报案的,但留了个心眼,花点钱,雇了几个闲汉前去报案,结果却挨了板子,且被轰了出来,刚被?g出门,衙役呸了一口,说道: “儋州知州已经述说了详情,儋州司马黄山勾结僚人,攻破儋州城,如今已被全国通缉,回禀你的主家,收点心思吧!” 进到这里,黄山一脸的涨红,未曾想到那小崽子先下手为强,转身就把自己给告了,还弄了全国通缉。 不过幸好此时信息传递不易,光凭借的一个姓名或者简单的样貌,并不足以抓住他,但却极其恶心。 于是他就将目光投向了大权在握的龚太师府上,但他不过是一个地方的小小司马罢了,哪有门路去往太师府呢? 不过番禺城中别的不多,朝臣倒是为数不少,花钱买通几个,上几份弹劾儋州知州李郜的奏折,倒是轻而易举的,末尾顺便牵连上李嘉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等诬告之词。 忙活了一天,龚太师坐着十六抬的轿子,半躺在轿中,斜眼看着那一篇篇奏折,心思突然地就烦躁了。 骤然获得大权,龚澄枢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但受了巨大的权力,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别看南汉朝廷只是统治着岭南六十州,每天的任务却是极为繁琐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成为奏折,摆放在他的桌前。 “桢州出现乱匪数百人,据村而乱,抗税拒租,桢州正在镇压……” “告诉桢州刺史,一个月内若无结果,回家养老去吧!”微微闭合着眼睛,龚澄枢淡淡地说道。 “是!”一旁跪坐的读书人,满脸堆笑地回应道。 右边,另一个同样俊朗的读书人,眼中满是嫉妒之色,立刻说道: “端州刺史贺吾皇恩德,呈献祥瑞——天赐白鹿……” “心意收到,以后多献些实在的,咱家不喜这些虚的!” “韶州献钱五千贯,恭贺太师迁宅之喜!” “恩!以后找到机会,就先提拔一番吧!毕竟也是个懂事的人!”龚澄枢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掌握大权数月,虽然已经见过不少钱财,那五千贯着实不小,也算是大手笔了。 “尚书省主事张(从八品)、礼部主事徐等三人,齐齐弹劾儋州知州李郜残民过甚,激起民变,以至于儋州为僚人所破!” “另尾附弹劾庶民李嘉,与其狼狈为奸,欺男霸女,掠夺民田……” “等等,李嘉?邕州都指挥使李维之子?”原本听着很不错,此时却新闻到李嘉的名字,他心中不由一动,连忙问道。 “嗯算了,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真是李维之子,李嘉!”俊朗的门客见其有了兴趣,连忙说道。 “原来果真是他!”恍然大悟一般,龚太师又复躺下,悠悠地说道: “李郜咱不知晓,但李郎君却是良善之人,其贡献秘方,治好了大肚子病,先皇都连连夸赞,竟于官职不要,其人品自然无可挑剔,此份奏折无外乎是诬告罢了!” “李嘉既属冤枉,那李郜则也不例外,这几人行诬告之事,将来人品不端,不配围观,撤职吧,打发原籍!” “太师目光如炬,我等佩服!”两人连连拜服,夸赞道。 “竟然如此,被驳回了!”黄山满脸的不可置信,未曾想到小小的邕州李家,竟然有如此的关系,直通上层。 “龚澄枢这里走不通,那么只能走陈延寿这斯的门路了!我就不信,小小的邕州李家,竟然奈何不了于你?”随着在推移,黄山心中的恨意越发的了得,心里发了狠,从库房中取了三千贯铜钱。 金钱开道自然了得,用不了半个时辰,黄山就入了城府,见到了整个禁中,仅次于龚澄枢的大宦官。 “你花费大价钱,见咱家一面,究竟为何?”陈延寿不过四十来岁,阉割时年岁已大,原本还留有胡须,但年轻的皇帝不喜男子,自然他也将这明显的男人象征剃掉,整张脸极为青白。 “陈宫使明鉴,小的本为儋州司马,自数月前知州李郜就任以来,联合内弟李嘉,欺男霸女,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僚人乘机爆乱,儋州城破,之前小人数与其争论,但胳膊奈何不了大腿,无奈败退,坐看乱事发生!” 黄山此时发挥出吃奶地演技,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可谓是感人肺腑,一副忠良之相,跃然眼前。 “谁料小的前往兴王府,竟成了要犯!” “长话短说,你献了两千贯与我,若是去除通缉令,易如反掌!还未其他所求?”陈延寿哪里管得他的冤屈,直接摆了摆手,说道,他一直很公道,一分价钱一分话,不能坏了规矩。 “小的想告倒儋州知州李郜及李嘉两人!”弯着腰,黄山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何时三千贯变为两千贯,但黄山只是微微一愣。 “这……”陈延寿沉吟之际,有仆人快步而来,细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 “李郜兄弟被龚太师保了下来,咱家也无能为力!看你还算入眼,说个其他的!” 陈延寿地痞青皮出身,瞧着黄山这魁梧的身材,不由得见猎心喜,多看了一眼。 “小的还……” “李郜之事就算了,对付他们,就忤逆了太师的意思,目前还是不行!”陈延寿声音低沉,脸上若有若无闪着贪婪之色,龚澄枢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他深深地嫉恨着。 “别不识抬举,整个大汉,想求见我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 “小的别无所求,愿再献将两千贯,使得李郜兄弟入狱!”黄山实在不甘心,深深地恳求道,脸上的恨意越发的明显。 “咱家就属意你这种倔强的人,就如一头牛一般,横冲往前,我是无能为力,还有一法子,略微有些希望,你可愿一试?” “请宫使明示!” “入宫,成为门内人!” 第九十六章国之干臣 “老爷,这个可是通缉犯呢!”黄山刚走,一旁的门客就走了过来,瞧着其离去的背影,轻声问询道。 “此人入了我的眼,可惜却无远见!”陈延寿摇了摇头,一脸可惜之色: “整个大汉,还有甚路比得过宫内不成?朝堂的甚宰相,见了咱,也要低头见礼!” 虽然属于被迫的,但陈延寿早有子女,对于成为宦官,此时恨意渐消,对于此时的道路。 “此人刚刚呈现的东西,收起来,还是有些用处的!”陈延寿冷笑一声,满是嫉妒的说道:“咱太师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既然如此,就再多一只又何妨?焉知不是吸干最后一口血的?” “去,去查查这位李嘉到底是何人,竟然被太师一手保下,能拉拢一下最好,若是不然,哼哼……” 黄山千转百思,对于目前的处境,毫无解决之法。 此次三千贯已经打了水漂,只换来了一条入宫的道路,这却非他所想的,如今却要另做打算了。 番禺城满是他的通缉令,今日又现了财,想来不了几日,自己麻烦就会自己找上门,需要另寻一个去处了。 中原此时不错,大周皇帝郭荣,年富力强,一统天下之日不远,将来是最佳的去处,等来日周军入了番禺城,必要李嘉小儿家破人亡。 坐着马车,黄山闭着眼睛,对于自己的去处倒是不甚在意,唯有心中之恨,难以消解。 咻一咻—— 马车行至闹市之中,两排满是行人,车速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两旁喧闹的酒楼中,突然射出了数道箭影,直扑马车而去,射了个透心凉。 似乎仍嫌不足,又有数人自酒楼而出,蒙着面,直跳入马车,进行最后的补刀。 车夫呆在地上,满脑子的嗡嗡嗡,已经吓傻。 路边的行人自然被惊吓道,踩踏事件不断发生,小孩的哭泣声,尖叫声,将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弄成了一片乱七八糟,仅有的痕迹,却也不见了。 捕快刚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场面,满脑子的汗,如此怎能寻找凶手? 这天夜里,打更人敲打着锣鼓,突然发觉,原本无人居住的小院落,今日刚入了人烟,夜间突兀地着了大火,还燃及周边的院落,随着秋老虎的推波助澜,火灾越发的扩大化,祸及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百家。 整整一夜,整个番禺城都不安宁,捕快衙役都不得歇息,甚至还牵连到了宫内,年轻皇帝似乎也因为这个火灾,显得心烦气躁,连杀了数人。 新立的太师府,一直以老人自居的客卿王先生,独属于他的院落中,灯火通明,仆人们正谈笑着。 “这张先生深居浅出,老爷可对他信任的很呢!” “是的呢!咱先生每月的例钱,整整一百贯,乖乖,可够在到番禺娶几个婆娘了!” 回首去看,门框上,倒映出一个端坐的人影,笔直地坐在书房中,点燃了数根蜡烛,时不时地晃晃脑袋,自乐其中,细细地看起书来。 “你们的动静太大了!”不知何时,书房在建成之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密室,直通墙外数里的一处商铺。 “谁料今日天太干燥,火势难以控制!”前来与张先生传话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依旧蒙着面,沉声说道。 “哼!你们过于贪心,其万贯家财,为饿狼群起而攻之,无需我等动手,此时,你们却惦记着那些钱财,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张先生满脸的怒色,直接呵斥道: “射声司新立不久,在番禺本就应小心谨慎,尔等如此乱为,甚至惊动了宫廷,岂不是自引祸端?” “我等知错!”黑衣人冷汗连连,连忙低头认错。 “哼,此次行动,所获得之财,全部吐出,不得有任何奖赏!自作主张者,记过一次,下次若犯,严惩不贷。” 将所得的指令带到,黑衣人就自行退下。 “番禺分司人心杂乱,还需重新梳理一番,需再从邕州要些人来。”心中嘀咕着,张先生这才呼了口气,身兼重担,潜入番禺数年,才有如此成果,需谨慎再谨慎。 射声司,郎君究竟有甚企图,真是难以琢磨啊! 宫城内,皇帝陛下心情不爽,整个皇宫瞬间一片大乱,宦官及宫女们,纷纷乱作一团,急匆匆而走,生怕引起皇帝不满,满脸的惊恐。 “快,快让卢才人过来!”贴身宦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不久,一个前凸后翘的身影就飘飘而来,一把将慌乱的皇帝拉入怀中,丰满的身躯紧紧的贴在皇帝的脸上,红唇轻启: “陛下莫怕,只是火灾罢了,您说天子,自有上天庇佑!” “不,先皇精通占卜术,也难免如此,莫不是有歹人作乱,窥伺朕的皇位?”年轻的皇帝嘴唇上浅浅一层青须,满脸的惊恐之色,声色犬马数月,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卢才人被先皇宠爱,又被新皇宠爱,自然有一番本领,但往日的本领,今日是全然不见效,丰满的身躯对于皇帝而言,完全没有了效果,这令卢琼仙突兀不自信起来。 “陛下勿扰,您可知自己的身份?”这时,一个甚披道袍,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了过来,手中摇晃着铃铛,响彻整个空旷的宫殿,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我?我不就是整个大汉国的皇帝吗?”刘悵从丰满的身躯中摆脱出来,他突然一愣,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怀疑的? “不,尔虽为皇帝,但却是玉皇大帝之子,被贬凡间,您是太子啊,玉皇大帝的太子下凡!”樊胡子浑身抽搐中,道袍上挂满了各种珠宝,哗啦啦响个不停。 “我是玉皇太子?”刘悵愣了,十几年来,竟然没人与自己说话这个,这是真的吗? “吾附身之人,乃天帝派遣下凡,辅佐你统一天下的干臣,汝不可慢待!”樊胡子继续抽搐着,然后摔倒在地。 “快,去瞧瞧!”刘悵欲向前,但又退了回来。 “陛下——”樊胡子这是突然醒来了,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又恍然大悟,连忙跪下,大呼: “见过太子殿下——” 刘悵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走上前,握住其手,说道: “卿家,真是国之干臣啊!” 第九十七章北上北上 “郎君为何饶了了其一命?”自琼州买粮行动之后,能够再次跟随郎君行动,吴青很是惊喜,但听着儋州的故事后,又很迷茫。 进去了泉州后,新修葺过的城墙,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死在儋州,与番禺,并无不同!”李嘉看着繁华的泉州,心中思量着,这个留从效治理水平确实不错,晋江王相当有水平。 仅仅依靠着泉州、漳州两州之地,户口却只比六十州的南汉稍稍少了些许。 道路上不说路不拾遗,但肚子勉强填饱,笑颜逐开的人也并不少。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衣着光鲜,几乎人人都穿鞋披衣,有个遮挡物。 一条街走尽,破衣烂衫的乞丐,甚至都没见几个,何为盛世?泉州不就是盛世吗? “杀官的罪名并不小,更何况是拥有品级的官员,更是打草惊蛇,数万大军可不是摆设的?”李嘉淡淡地说着。 “你们的朝廷虽然迟钝,但据我了解,对于杀官很是重视,我们大食人对付官员,就是用大量的财富进行贿赂,杀官确是不行的!”一旁的阿卜杜勒也在欣赏着繁华的泉州城,一边接话。 “泉州城与番禺相比之下差不了几分,我们大食人都在说,晋江王对于海商都很热情,氛围很好!” 留从效作为清源军节度使,晋江王,在整个五代军阀中,也算是得人心,善治国的人才。 他出身寒微,知人疾苦。治理泉州十来年,专以勤俭养民为务。平时一身布衣,将公服置于中门之侧,外出和处理公务时才穿上。 在主政期间,积极发展农业生产,令士兵垦田,召游民种地,围垦海滩,兴修水利,泉郡因此常“仓满岁丰”。手工业,特别是用于对外贸易的陶瓷、冶炼业和丝织业等,发展迅速,宋朝时的泉州大港地位,就是这时打的基础。 贤王之称,名副其实。 此时,街道上行人,脚步飞快,一脸焦急的吃瓜表情,就连街头售卖瓜菜的大娘,也挎着篮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位老丈,为何大家都是这番模样?”李嘉拉扯住一位比拟年轻人的老头,在其手中放了几枚铜钱,笑着问道。 “这位小郎君,你怕是外地的吧!”老丈原本生气的表情,瞬间被几枚铜钱化为乌有,颇为亲热地说道: “今日是‘秋堂’放榜之日,整个清源军,哪有人不急的?若是自家子侄考中,喜事临门不是?” 所谓的‘秋堂’,是由晋江王留从效组织的一场科举考试,仿唐时旧例,取明经、进士十来人,因为是秋时举办,所以又被成为‘秋堂’。 听到这,李嘉不由得想着,五代乱世,每个安稳的小国,几乎都重视科举,如南汉,南唐,显然重文抑武的思想,已经在萌芽了。 科举放榜,李嘉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只见人挤人,人挨人,极为热闹,黄榜上,不断地涌现悲喜交加的场景 每个激动的书生,都会被紧紧包围,各大家丁大显身手,或绑,或谈,总而言之,人生四大喜事,今天他们就碰到了两个,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前途已经一片光明,富贵可期。 百姓为之欢呼,举子们也激动莫名,这是统治稳固,极得人心的表现啊!可以肯定,留从效在任之日,清源军节度使之位稳若泰山。 说不清楚什么,李嘉心中甚至还有点羡慕,状元啊!多有面子,可惜自己一生都不能考取了。 “阿卜杜勒!”瞧着这番盛世景象,李嘉突然之间就对这座城市失去了兴趣,墙角都不好挖了,这样的国家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了?”阿卜杜勒疑惑道。 “我们带来的樟脑丸、香料、玳瑁、象牙等东西,留下一半,就由你来代售吧!这座城市,目前难以有让我兴奋的理由!”李嘉表情平淡如水。 “这里就拜托你了!走——” 阿卜杜勒看着转身离去的李嘉等人,徒留下一脸的诧异,说好的一起来泉州,转眼就将自己甩下,这又算什么? “郎君,为何将所有东西交给这个大食人?”吴青连忙问道,这可是一大笔东西,价值不下万贯,怎么能如此轻易丟下呢? “所以,你就留下吧!”李嘉扭过头,留下一句令吴青脸色大变的话。 “泉州位置重要,海商北上南下必经港口,所以,我需要你留下来,为我监听这座‘云屋万家,楼雉数里’的巨港!”幸好后面的话及时涌现,不然他真的快被吓死了。 “吴青——” “小的在——” “即今日起,汝为泉州射声司泉州执事,月薪五十贯!” “小的多谢郎君栽培!”一下子就分管了一个州的事物,吴青喜不自胜,虽然不明白这个射声司是干什么的,但光是五十贯的钱,就令人蠢蠢欲动。 射声司的扩张,就是紧随商队的脚步,货物卖到哪里,哪里就有分部,反正家里有矿,这点消耗还是可以承担的。 泉州之于李嘉,如今只有收集情报及商业倾销的作用,原本捡漏的心思瞬间被驱散。 吴青此人,也算是考察了数月了,干事麻利,听话,除了对钱财贪恋外,并没有其他的毛病。 出了泉州,继续往北,就是掌控浙江数十年,大名鼎鼎的吴越国了。 钱氏家族治国的本领也是一绝,与文人治国不同,吴越国选择了家族治国模式,各州县主官,大部分都是钱氏家族的人,所以国内稳定。 外部环境下,则选择北事中原的选择,无论是谁统治了中原,吴越一向侍奉有加。 正因为如此,北宋时编写的百家姓,钱氏就排名第二,赵钱孙李,由此可见赵家人对此等行为极为欢喜的。 所以,李嘉只是进港稍微看了一下,卖了点紧销的商品,然后继续北上,来到了山东半岛。 与想象中安稳太平不同,整个山东暗流涌动。 船只刚入港,就有人过来询问,有与兵器可售,李嘉并没有否认。 第九十八章干柴烈火 “这是那群南方人的?”孔二慢慢地走上这艘巨大的商船,这比往日里的那些沿海商船大得多,脚底踩着,莫名有种安全感。 “是的,管家,那群南方人带着好几艘这样的大船,人数众多!”前方带路的牙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恭敬地说道。 “这群南蛮,未曾想到竟然有如此财力!”孔二斜眼说了一句,就抬起了下巴,颇为惊讶地说道。 “这些岭南人,真的有我们需要的?” “当然,孔管家,我又何曾骗过您呢?”牙人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 “前几日,我去往他们的船上看过,那成捆成捆的长矛,锋利的不成样子,看得我心打颤!” “走,待我去看看!”孔二瞳孔一缩,立马说道,如此看来,这些人背后,势力雄厚啊! “吴员外,这位是孔府的孔大管家!”牙人一看到吴青,立马笑容满面地介绍道: “这位是岭南的吴员外,从事海上生意,家资雄厚得紧呢!”员外一词,此时较多的形容商贾,不复唐时了。 瞧着两位相对无言,牙人自然识相,笑嘻嘻地退下,留下空间与两人。 “阁下自孔府而来?”吴青故作斯文地问道。 “自然,足下知我来意,自然清楚我的来意,自不再言!”孔二下巴微微抬起,矜持且略微带点傲气地说道: “我们孔府自然有诚意,未知足下可有诚意否?” “自然一般无二!”吴青立刻答道,做出请状。 摆了摆衣袖,孔二带着两个小厮,施施然地走进了船舱,吴青紧随其后。 孔府在山东的地位,自不必言,历来只有换的勤快的朝廷,从来没有孔府挪过窝的,整个山东,千年世家,唯有一个。 但一向以文传家的孔府,此时竟然开始向外购买武器,的确令人惊讶诧异。 谁人不知,孔府之于朝廷,简直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从来不说二字,这也是孔府千年传承至今的秘诀吧,而今日却大量购入武器,难道孔府有变不成? 不一会儿,吴青等人就来到了仓库,明晃晃的各种武器,就显露了出光亮的一幕。 “您瞧,这矛头可是经过我们匠人们千锤百炼而成的,锋利的紧,五贯钱一个!” “这弓箭,箭镞用钢制成,刃部较长,能穿透坚甲,箭杆取上好的桦木,笔直不曲,每把长弓,五十贯!” “盾牌二十贯……” “弩弓一百五十贯一把……” 林林总总,介绍了十来种武器,每把的价格,比市价都高出了数成,虽然昂贵,但孔二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质量确实不错,这些我都要了!” 虽然对外战争的不断胜利,使得朝廷聚集了大量的威势,自然,乱世里面消失的那些条条框框,如今又重新显露出来。 对于地方武力的膨胀,自然会削弱的,山东自然不例外,况且,如今一段时间,暗流越发的汹涌起来。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曲阜孔家,有这个财力!”孔二鼻孔朝天,横声说道。 “若是没有武器,生铁也是可以的,只要运来,在市价上给你添个五成!” “自然如此,我们这不只是武器,还有一些象牙玳瑁珍珠,您要不也来看看?” “你的这些东西,我按市价全部买下,下次你必须运两千长矛,十万箭簇过来!” 待其走后,李嘉才缓缓出现。 “未曾想到,连孔府都耐不住寂寞了!”近几日放出风声要卖些特产,已经有数波地方势力前来探寻,提出购买生铁及武器的要求。 “东京的皇帝,亲自派人来孔府,勘察土地,每年孔府至少要多纳数万石粮食,孔府每月耗费数千贯,由奢入简何其难?长此以往,虽有朝廷扶持,但又能过得几日?” “才数日功夫,探到这些消息,也是不错!”李嘉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整个青州,不只是孔府,那些田亩上万的家族自然耐不住寂寞,如堆积的干柴,只欠缺些许星火,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到这时李嘉不得不佩服郭荣的胆量,不愧是五代第一明君,一下子就找到了统治的痛点——土地。 乱世多年,大量的土地被地方势力霸占,损害了中央财政,以及对外战争能力,更是削弱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若是更快的积蓄力量,统一全国,必须要掀开土地这个帷幕。 吃进去容易吐出难,世冠家族未来生存的命脉。又岂是那么容易交出去的。 “那郎君,您这……”吴青看着这一船的武器,这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中原不得安宁,四周小国才能过好日子!”李嘉微微一笑。 “顺便,咱们也能发笔大财,再买些特产,去往高丽、倭国售卖,也能赚上一笔,岂不美哉?” “郎君高见!”吴青拱手拜服。 “明日起,你就留在登州,此地乃往来高丽要港,商贾云集,这个孔府管家,就是地头蛇,多联系一些总是没错。” 南汉、闽国等朝贡中原时,也入登州,再走入东京汴梁,交通要道。 此时去往日本有两道航线。南道航线就是从山东半岛下海东泛黄海至百济(朝鲜半岛西南部)南下到达日本,通过波涛汹涌的黄海,危险极大,那些遣唐使就经常走这条道,死伤重多。 而北道航线,则是从登州(山东蓬莱县)东北海行过大谢岛(长山岛)、黾歆岛(龟矾岛)、乌湖岛(南隍城岛)三百里,北渡乌湖海(即乌湖岛以北之渤海湾海面)至马石山(老铁山)东都里镇(旅顺)二百里,东过青泥浦(大连),桃花浦,杏花浦、石人汪、橐驼湾、乌骨江(丹东附近的鸭绿江),从此上岸有陆路可通渤海国王城(黑龙江字安县西南十里)。 说着朝鲜半岛沿海而下,就是日本了。 李嘉等人,带着收购自登州的东西,又去往辽东半岛,这里,目前早就不见渤海国的影子,只有辽国。 :。: 第九十九章卑沙城内 辽东半岛,一直属于唐时的安东都护府所在,统领着朝鲜半岛及东北各部的臣服诸夷,如新罗,契丹,以及被称作海东盛国的渤海国,第一任都护就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 唐玄宗时期,安东都护府再次迁治平州(河北卢龙),进行战略收缩,广大的东北、辽东、及朝鲜半岛,已经属于办案脱离半控制的状态。 安史之乱后,渤海靺鞨大祚荣建立的渤海国,实际上管控着辽东半岛。 “安东府则汉之辽东郡,其汉之玄菟乐浪二郡,并在辽东郡之东,今悉为东夷之地矣!” “其后(高丽)余众不能自保,散投新罗靺鞨,旧国土尽入于靺鞨”。 这里提及的“东夷”、“靺鞨”即指渤海国,即开元二年,安东都护府迁往平州时,就已经丧失了辽东半岛。 公元928年,渤海王大諲撰被契丹俘虏,渤海国灭,契丹人以蛇吞象,篡夺了辽东之地,为了安抚渤海之民,在长白山之侧,在渤海国废墟上设东丹国,以长子耶律倍为东丹国王,作为由渤海国到契丹直接统治的过渡阶段。 但,除了辽东及黄龙府被契丹人控制外,渤海国后裔建立起了安定国,基本上契丹人在宋初这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安定后方的工作。 卑沙城,西距金州湾仅10千米,南距大连湾仅8千米,为古今交通咽喉要道,是进出沓津(旅顺口)的必经之路,更是控扼黄、渤二海的瓶颈之地。 唐时是高句丽防备唐军的重要要塞,渤海国时,则是重要的税收商城,具有重要的经济地位,到了契丹人控制的时期,依旧是重要的贸易港。 李嘉来到卑沙城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身着皮草,手拿弓箭的契丹人,头发披散,扎着小辫,双目不断地横扫着那些穿着类似于唐装的渤海人,监视的意思很明显。 而那些渤海人,则细声细语地做着生意,本来繁华的一个港口,虽然人来人往,但却不吵闹,反而有些安静的过分。 说明自己等人来自岭南,且带有大食人阿卜杜勒后,李嘉等人的到来,无异于一条捣乱的鲶鱼,打破了这种气氛,整个城市,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汉人,在整个卑沙城是卑贱的,但汉商,却是受到整个卑沙城的欢迎,尤其是并非来自于中原的汉商,极其受到欢迎。 后周南征北伐,积累了赫赫威名,大辽睡帝耶律璟虽然嗜睡,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中原王朝的威胁,前些日子,就发布旨意,禁止与中原汉人贸易,助长其国力。 如此一来,就苦了卑沙城的商人们,虽然可以走私,但他们手中堆积了大量的皮毛,人参,鹿茸,牛羊等物太多,走私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东西卖不出去,亏损极多,好不容易赶上一个南地商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位贾人,城主要见你!” 还未待李嘉梳理完,一个穿着甲胄的大汉就走了过来,勉强作个请的动作,生硬地说道。 话音一落,众商贾纷纷叹了口气,摆摆手,散去。 “郎君——”张虎子将手按到挎刀上,作为预备状,而一旁的阿卜杜勒则脸色煞白,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早已经拔出弯刀,警惕着。 “稍安勿躁,看样子并不坏,先去再说!”瞅了一眼这四周数十个身披甲胄的契丹兵,李嘉微微一眯,计算了一下胜率,轻声说道。 随后,在这名契丹兵的带领下,李嘉本人就来到了城主府,做规模宏大的府邸。 见到这名城主后,与想象中的披发左衽不同,此人反而是右衽束发,穿着绸缎,模样端正,若是不知的,还以为是中原的某地主官呢! “鄙人乃卑沙城主,此次冒昧邀请,还未诸位莫怪!”李嘉等人还未有动作,这位留着长须,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就率先行礼,道歉起来。 如此一来,李嘉反而迷糊了,此人不像是契丹人,又怎地当上城主了? “未知城主请我等小民前来,有何要事?”李嘉行了一礼,问道。 “贾人稍安勿躁,此时正有好事寻尔等!”高昀作为卑沙城的城主,见到这几个南商,脸上带着笑,松了口气,缓缓解释道。 原来由于禁止与中原往来,城主家也没有余粮,家里的牛羊及各种北地特产,已经堆积如山,正需要解决一番,才能维持生活。 “城主见谅,收购这些,需要大量的铜钱,我等却并无携带许多!” 此话刚落,城主叹了口气,急忙说道: “与你们便宜些许也是可以的,只要完全兜售住就行了!” “可否用布匹瓷器易售?”李嘉轻松问询道,令城主极为惊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交换而来的瓷器布匹,玳瑁,乃至于宝石,转手一卖,就可以赚上一大笔。 而李嘉也未曾想到此次如此顺利,有一个本地的地头蛇帮忙,自然也是高兴的。 于是,仅仅用数十块宝石玛瑙,一百斤象牙,以及一百匹绸缎,李嘉就换来了上百根年份最低十年的人参,以及五百匹马,数百斤鹿茸等。 对于李嘉而言,简直是赚大发了,哪怕转手一卖,利润最少翻十倍,这也是他赶上个好时候。 这里,李嘉对于自己在山东的小动作,微微有些愧疚,多亏了郭荣,不然怎么赚那么多?要不,煽风点火的动作小点? 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合作关系后,李嘉等人虚惊一场,又开始进行扫货,接见大量的商贾,以极低的价格收购。 这时,一个神神秘秘的客户接见了他,直接提出一万两黄金商品。 对此,李嘉带上数十号人,连忙前去瞧瞧,一万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东北这地方金矿多,这个数字可信度极强。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大氏韦,急需大量的武器,以及数万斤的生铁,至于黄金,应有尽有!啪啪啪啪——”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一脸骄傲地说道,随着他的掌声,数箱满载着黄金的木箱,打开了盖子。 一瞬间,李嘉被晃花了眼。 第一百章自由贸易 什么铜矿铁矿也不及一个金矿。 李嘉感觉自己的热血都在沸腾,一个金矿,不知道抵多少个铜矿,真是令人兴奋。 “您需要什么?”过了一会儿,李嘉平整心情,深吸了口气,问道。 “弯刀,越多越好,弩弓,同样如此!”大氏韦同样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北地缺少铁器,契丹人严禁铁器来往这里,所以,我需要大量的铁器,价格不是问题!” “当然,我想您一定是有的吧!”大氏韦目光一凝,周边的护卫也露出虎狼般的眼神,威吓意味明显。 “抱歉,我们或许并不应该见面!”李嘉不为所动,收敛起情绪,沉声说道。 “我们与城主已经合作了,所有的东西已经销售完毕,若是无事,我们就离去了!”看了一眼两旁雄壮有力的护卫,李嘉将城主拿出来当做挡箭牌。 果然,此言一出,大氏韦脸色一变,所谓的自信也动摇了许多,眉眼平和了不少了。 卑沙城主虽然是渤海人,但不过是契丹人扶持的忠臣,其秉承的以遗治遗的政策的,就是为了稳住渤海遗民,保证辽国的天下,渤海遗址上建立的东丹国也是如此。 “再次介绍一下,鄙人大氏韦,渤海国宗室之后,这次请先生来,就是为了渤海国的复国大业,急需大量的武器,若是复国成功,不吝土地赐封!” “若某所见不差,渤海国已经复国!” “呸,它算什么渤海国,烈氏逼走世子大光显,把持国政,另篡夺南海府,建立所谓的定东国,而我等,就是需赶走烈氏,复我大氏天下!” 接着,这位大氏韦王子颇有些雄心壮志,描绘了一番复国后打败契丹人,再次让海东盛国威名远扬。 “复国不只是需要金钱,还需要大量的人!”李嘉摇了摇头,直接说道。 “自然,整个辽阳府虽然被契丹人控制,但渤海人却有数十万,只有甲器具全,复我渤海,易如反掌!” “阁下太过于乐观了,不提渤海国,就契丹人如何?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眼皮底下立起军队不成?渤海遗民虽然怀念故国,但渤海已灭数十载,舍家抛业者又有几人?” “这……”这位王子顿时脸色发白,细细想来,这个南地商贾竟然所言有理,如何鼓动遗民,又如何在契丹人眼皮底下建立军队,这真是个烧脑的问题。 “请先生教我!”大氏韦大汗淋漓,连忙拜倒,口中直呼不已,果然,中国文化在南地,一个小小的商贾,竟然能直透大势。 “阁下客气了,某不过是一己之言罢了!”李嘉连忙摆手,自己可不是来做军师的,老子堂堂皇室后裔,比你这个所谓的渤海王室强太多。 “请先生教我——”大氏韦再次拜倒,口中直呼:“渤海国已忘数十载,百万遗民血泪磊磊,若是先生能有所教我,这万两黄金就是您的了!” “寡陋之言,若阁下不弃,某就献丑了!”早这样不就好了?没有钱,哪个愿意帮你?我看上去就那么傻? 李嘉变脸如此之快,大氏韦有些愣神。 “渤海已忘数十载,多数遗民已入后渤海,即使辽阳府存留数十万,但早已经泯灭了勇气,只能苟且偷生,甲胄易得,精兵难求!”李嘉走了几步,大脑中突然点开了某种东西,连忙说道: “长白山之侧,有一蛮夷,渔猎为生,上可擒虎,下可摸鱼,强壮有力,作为兵士,最为合适了!” “先生所言,可是女真人?”大氏韦惊喜地说道。 “然也!”李嘉点点头,“女真人虽然野蛮,未曾沐浴教化,不识五经,但不惧生死,毫无畏惧,阁下从某这里购得武器,雇佣女真为兵,亲信为将,兵甲具全。” “长白山自十年前喷发至今,已经荒废多年,休整军队再适宜不过,待兵精甲全后,可一击入上京,清君侧!” 现在就放出女真人,有点过分吧! 但,现如今也是契丹人的巅峰期,让契丹人与女真人斗一斗,还真是有所期待啊! “清君侧?此三字,急可抵万两黄金!”大氏韦听到这些话,不由大喜,有此三字,可算是出师有名,拉拢各地将领了。 此人不亚于自己从三国志中所看到的‘隆中对’,难道,此人乃吾之孔明不成? “这些黄金我也不白要你的,长矛千把,长弓两百,也算是我的回礼了!”李嘉也有点不好意思,勉强送点东西算回礼吧! 随后,李嘉详细地与他讲如何去高丽募集女真人,如何休整,又怎样突袭上京,毕竟后渤海国一直在向西防备辽人,又怎么会料到腹心中突然杀出来一只军队? 收下了万两黄金,再三请辞,在大氏韦含泪的送别中,约定明年再会后,李嘉就带着数百匹马,以及大量的鹿茸鹿皮,以及人参,登上船,顺风而下。 “不过,我在山东挑起叛乱,又在辽东挑动战争,难道是个灾星不成?”李嘉低着头,沉思起来。 顺风南下,李嘉又来到了王氏高丽国,已经统一了朝鲜半岛,灭了新罗及百济,此时在位的是光宗王昭,他确定了高丽的政治制度,一改前期与各豪族联合统治的局面,开始进行中央集权。 颁布“奴婢按检法”,实行科举制度,制定百官公服,清洗地方豪族,可谓是铁腕,使得王权大大巩固。 李嘉来到首都开城时,同样受到了热烈欢迎,大量的中原商品被销售一空,最后一点存货也没了。 这次,李嘉倒是没有进行煽风点火,哪怕那些豪族们不断地进行暗示,私下会面,也没能动摇李嘉那颗平稳的心。 因为王氏高丽不与其他不同,这是一个王朝的初期,正是一个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一招不慎就会引火烧身,惹来大麻烦,他可是来做生意的。 为了获得独一无二的垄断地位,李嘉为了证明自己在辽人中的人脉,于是向光宗贡献了一百匹辽马,比高丽本土的矮脚马强太多,惹得光宗大喜。 随后,李嘉以每年五百匹辽马的价格,获得了御用商人的名号,被允许去往高丽各地,自由贸易。 第一百零一章御用商人 许多人以为此时的高丽地方千里,一省之地,物产自然是贫瘠的,人口不过一百来万,但,这只是相对于中原而言,与南汉相比,其实国力相差不了多少。 金、银、铜、人参、茯苓、松子、毛皮、黄漆、硫黄、绫罗、苎布、麻布、马匹、鞍具、袍、褥、香油、金银铜器、螺钿器具、文席、扇子、毛笔、墨等,都是高丽出口商品,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在岭南,都是比较受到欢迎的产品。 虽然利润不多,但往来中原却不过旬月功夫,利润倍之,这条航线李嘉自然不会放过。 更何况,高丽金银数量极多,兑换比例与中原相比甚小,其中的差价赚起来,也是舒服的。 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嘉还在开京结交了后周使臣双冀,这位因病逗留高丽的文臣,才学出众,从翰林,升为文衡,最后,他又向光宗九年(958)提出了高丽科举制,至1894年止,在朝鲜流行了936年,是中国域外科举最长的。 为了垄断高丽的商贸,光是一个御用商人的名号是没太大用处的,李嘉对于这位重臣进行积极笼络,投其所好,从自己的私藏中,捞出些许,赠送其大量的书籍书帖。 最后,又花大价钱买了一百结(朝鲜半岛自春秋战国时,从齐国学管仲的计量方法,每结指亩产二十石大米的土地)土地,才能勉强说动他,让其劝导光宗。 所为的,不过是想垄断高丽的铸币权,从而在金融上,对于高丽进行控制,这往往比政治上的控制,更加隐晦,也获利更多。 高丽王坐在床垫上,两旁跪坐着亲侍,负责传递王旨,大臣们五日一见,由于高丽此时依旧是贵族与国王联合治国模式,事务极少,李嘉这个御商行走在高丽,也要看那些贵族给不给面子了。 “请上——” 李嘉陪同着双冀,立于门外,瞧着这个带着唐朝风味的狭窄宫殿,李嘉心中颇有些感慨。 随后,执奏官从殿中而出,见到是受圣人尊崇的双冀,亲近的喊了一声。 紧盯着这位老者的步伐,李嘉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低着头,微微弯着腰,脱屦膝行,满脸恭敬地模样。 “圣人——”双冀跪下,喊了一声,李嘉也跟着喊了,高丽遵从唐制,虽然对外是国王,但依旧是以皇帝自居,穿着柘黄袍,律法行着《唐律疏议》。 “卿家这次求见,所谓何事?” 高丽光宗坐在垫子上,微微倾斜着身躯,以显示对这位儒臣的重视。 “臣遍观诸国,以孔孟治国的,皆铸币以行天下,昭示正统,我高丽国,地方千里,口过百万,儒学昌盛,海东胜国,素称小中原!” “如此,我国却以物易物,银瓶通行,岂不自贬于诸国乎?” “况且,吾王虽为海东天子,高丽各州郡庶民百姓,只知郡守、府使,不知圣人,若铸造钱币,必能宣示正统,宣我王威!” 不愧是文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李嘉的确非常佩服。 “先生所言确实有理!”光宗左右与陪臣聊了聊,点点头,肯定道: “但,吾国虽大,确少铜矿,若是锻造铁钱也是可行的,锻造也不及中原啊!” 虽然处处与中原学习,吸引汉人前来,但高丽不过依旧处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阶段,无论是制度人口技术等,依旧逊于中原,甚至某些地方依旧是刀耕火种。 光宗的话,得到了众多陪臣的附和,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差距,才会推崇儒学,以唐律治国,但终究相差千年。 “正是意料如此,微臣向陛下举荐李三郎!”双冀让开一步,将李嘉的身影显露出来。 “哦?李御商?你还会锻造铜钱不成?” “圣人,微臣自岭南而来,虽然远离中原,但若是有足够的铜料到话,可以为圣人锻造铜钱!”李嘉微微撇了一眼坐在床垫上的光宗,感受了一下国王的威严。 “哦?可是我国铜料也是缺乏的,若是光凭借从他国进口,糜费颇多!”光宗一口正宗的中原汉话,略微带点汴梁口音,想来对于汉文化已经学习得很深了。 “陛下勿忧,臣手下有专人寻山探矿,吾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是圣天子临朝,些许铜矿肯定就能寻到!” 李嘉低头,一脸诚恳地拍起了马屁。 不过,他这话确实不假,朝鲜北部,靠近长白山附近,有一座亚洲第一铜矿,储存量惊人,虽然此时属于后渤海国的控制,但不久的将来就会被高丽窃取。 “远水解不了近渴,铜矿寻到,开采也是不易!”光宗摇了摇头,否决了这项看起来很好的提议。 此时的高丽依旧处于贵族联盟阶段,若是在那些贵族地盘上发觉了铜矿,那对于中央朝廷而言,大为不利,一直致力于中央集权的光宗而言,自然不行。 “如此,请陛下允诺臣为全权大臣,以高丽之粮,及金银,购南方之铜,每年购得之铜,足以供应全国!” “发行铜钱后,国内商贾买卖,陛下可尽得其税,充斥国库!” 谁能想到,此时的高丽通行的货币是银瓶,以物易物,还没有商税,除了中央直控的,其他地方每年不过是上贡一些粮食及特产,额度还没有限度,全凭中央是否强势。 “商税?”光宗沉思起来,如果颁行铜钱,可以对商人们进行收税,中央自然有钱扩军,继续扩大与贵族的差距,此乃强干弱枝之良策啊! “卿家才干难得,只是行商莫过于浪费,不如为官,朕不吝土地爵位!” “多谢陛下厚爱,臣之才,只在行商,为官治国,非臣所能!”李嘉连忙推辞,老子复兴大唐的要事不干,来你这当个芝麻官,脑袋秀逗了。 “既然如此,朕就赐封你为户部金曹员外郎(正六品),专事铜钱锻造!” “臣叩谢隆恩!”李嘉极为欢喜的接下来这个肥差,虽然比汉人一开始就以翰林学士(正四品)低,但差遣不同,肥得流油。 第一百零二章启程耽罗 等到李嘉忙完高丽的事务后,公元958年已经过去,时间来到了959年,整个新年。 伴随着高丽舞女的妖娆舞姿,李嘉度过了显德六年,来到了显德七年,距离北宋的建立,只有一年的时间。 “啊呜——”打着哈欠,被窝暖洋洋的,左右两个温暖如玉的身躯紧紧地贴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软乎乎的,细腻舒服,尤其是那两坨沉甸甸的,分外何乎他的心意。 “老爷!”两个被高丽王赏赐的侍女,早已经学得汉话,娇喘一声,连忙跪坐起来,玉兔朝下,脸色发红,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绷着,生怕引起他的不满。 “无事,服侍我穿衣吧!”烧炕尚未发明,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或许是在南方呆久了吧,李嘉感受这西伯利亚寒流,身体竟然有些难以消受。 无奈,就在开京度过了新年,夜晚太冷,要两个侍女暖床不过分吧!理由极其充沛。 “该走咯!”在两个赤裸少女的服侍下,李嘉穿上了衣服,从塌上起来,看着窗外天寒地冻,万物寂静的模样,心中突然地就火热起来。 海南此时依旧温暖如春,万顷良田的目标,恐怕已经完成,对于海南各州的渗透,追随着粮铺的脚步,不断地发展着。 飞龙都,飞虎都,白沙都,以及海龙海盗团,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正在一步步地壮大中。 今年,规模至少要扩大一倍以上。 “头,你说郎君带在这快一个月了,啥时候回老家去!” 李嘉在开京城中拥有一座不小的院落,自然,三艘船上的水手从船上下来轮流进行护卫。 “不清楚,虽然这开京城说的都是鸟语,但姑娘确实水灵!”两个水手守着大门,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闭嘴,训练时就是歪头裂腿的?好好站着!”周奎正好去拜见郎君,见到如此牢骚的场面,忍不住呵斥一声。 “是,都头!”两人立马合拢腿,笔直站立,高声答道。 “这算什么事!”皱着眉头,快步走入,周奎对于这闲出鸟来的日子也是烦躁得不行,掏了掏耳朵,嘀咕着。 “郎君——”刚入,周奎就见郎君立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着什么,看见他的到来,立马喊了一声。 “哎,郎君唤我何事?”周奎小跑着,微微弯着腰,恭敬地问道。 “准备一下,过几日咱们就得走了,日子太舒服了,骨头都散了!”李嘉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哎!”周奎脸上涌现出喜悦之情,连忙答应下来,告了个罪,迫不及待地转身而去,他需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兄弟们。 随后,李嘉又拜别了儒学大家双冀,满载着从辽东及高丽收购的商品,沿着半岛而下,来到了耽罗岛,也就是后世的济州岛。 《元史》云:“其牧地,东越耽罗,北逾火里秃麻,西至甘肃,南暨云南等地,凡一十四处,自上都大都以至玉你伯牙折连怯呆儿,周回万里,无非牧地。” 耽罗国,在中国史书上,最早是以州胡国的名字出现的,耽罗岛属太平洋亚热带气候,每年一月的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上,其东部是大片适于放牧的草地。 温暖湿润的气候,丰美的水草,使其成为亚洲最好的牧场之一。自古耽罗就是出产良马之地,所谓“处处骅骝”,在元朝时被蒙古人看中,占据了近百年,养育了大量蒙古马,等到明灭元之后,岛上残留着三四万匹骏马。 李嘉等三艘巨轮的到来,让平静祥和的耽罗岛,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 耽罗的国王,被称作星主,臣服于高丽,口不过万,身材短小,髡头(剃发),如鲜卑族,喜欢养牛与猪,其衣服有上无下,如同现在流行的下身没一模一样。 李嘉见此,颇有些惊讶,女的没有羞耻,也无甚的,男的则挂着大香肠一边走一边甩,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过于惊悚,恶心至极。 耽罗没有城池,只有一座座圆墙草顶的房屋,异族风味很独特。 “派人去问询一下,是否可以让我们停泊一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李嘉看着岸边那一群持弓挺矛的野人,忍不住地说道。 “郎君,船中没有几个懂这个地方鸟语的,招募来的高丽人也不例外。” 高丽别的不多,穷人倒是不少,尤其是沿海的渔民,看天吃饭,着实贫困,耗费不了几匹布帛,就招募了两百人,船厂每个月都会有船试水,水手自然供不应求!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从岛中走出一个身穿短衫的老人,胡子花白,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说道: “诸位来自于高丽?(高丽语)” 高丽语自然懂得,给了一个否定答复,之后,他情绪更激动了: “诸位来自于中国否?”带着陕西味道的话语,令李嘉为之一愣。 连忙停船,在诸人的护卫下,李嘉来到了岛上,好奇地问道: “老丈是汉人?” “不想多年后,竟然又见到乡人,老朽死而无憾了!”老头子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发出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 “如何中原为何?天下统一否?哪个皇帝御统天下?” “中原之国,名周,皇帝郭荣,太祖郭威,尚未统一天下!”李嘉叹口气,说道。 “不想,竟然是青雀儿得了天下!”老头子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郭威别号青雀儿,只因脖子上刺了只青雀。 随即,他向李嘉诉说了自己的来历。 他本名陈申,乃幽州人士,受后晋石敬瑭所派,为了顾及颜面,以及滔滔舆论,改由海路去往契丹,给契丹爸爸送上贡赋。 结果,在归途中,被高丽的海盗所抢夺,辗转来到了耽罗岛,一呆就是二十来年,满头的黑发,早已经成为了白丝。 “郎君所来耽罗,所图为甚?”陈申摸了摸胡须,问道。 “此地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居于海外,李嘉别无所求,只想求得土地,饲养马匹!” <sript>;</sript> 第一百零三章抡才大典 李嘉正在耽罗岛等耽误时间的时候,整个番禺又热闹起来。 新皇帝登基之后的恩科开始了。 武汉的科举,随唐制,一般只去命经进士两科,其余杂流无算。 与明清之间,府县选拔不同,南汉承唐制,每个地方州县都有定数的名额,一般而言,只要身世清白即可,学问的话,需州县官吏亲自考核为准,他们被称作乡贡。 还有的是国子监的监生,也可以无需考核直接参加由尚书省举行的科举考试,被称作“生徒”,所以唐朝的科举也被称为“省试”。 科举是由尚书省来举行的,设有知贡举一人,三年轮换,与明清各考官复查不同,知贡举一人,即可决定你是否被录取,连皇帝几乎都无法直接选定。 由于不采取糊名制度,唐代科举的公平性广受质疑,几乎成为了权贵的游戏。 甚至,有的出身寒门,为了不被落榜,故作噱头,在广众之下,宣读自己的文章,所完自己必中,从而以舆论相逼知贡举,但要求必须有真才实学,不然容易玩砸。 更有甚者,花千贯去赌坊,言某人必落榜,又隐隐约约透露与知贡举有矛盾,自己得了消息,逼迫知贡举顾及名望。 而,常用的手段,就是行卷。比如,白居易的那首《赋得原上草》,就是向老顾况投卷,被其向知贡举推荐,才得以中试,这种明示的潜规则,又叫行卷。 你道那些唐朝的公主,为甚有这样大的权力,还不是因为她们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可以向知贡举推荐心仪的举人,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登科之后,还需要参加吏部的选试,其中的猫腻更多了,没有关系,你就一辈子等着,当候补官员,比如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作为新皇登基后的恩科,吸引了整个岭南的目光,数以百计的举人来到番禺,就是为了考中做官。 “雅明贤弟,昨日考得如何了?”王崇山刚出房间,耳边就传来一声亲密的称呼,抬眼一瞧,原来是与自己同来自南海县的李淮,此人身着绫罗,出手阔绰,在同期参与科举考试的举人中,名声赫赫。 “桐柏兄!”王崇山点了点头,无奈道: “整个大汉六十州,进士科不过十余人,小弟哪有希望可言!” “唉!贤弟谦虚了,杂科无算,进士科,明经科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兴王府占据一半以上,南海县在兴王府可是文风鼎盛之地,贤弟必中!” 李淮颇为嫉妒得看着这位名声在外的老乡,脸上却写满了开心之色。 听得此言,王崇山也期待起来,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不少,想来也是,大汉继承唐制,每年录取的关中举人,往往占据一半以上,大汉自然不例外,兴王府位列前矛。 想起本国重视进士,朝堂上的宰相十有都是进士出身,自己若考上科举,未来可期,家中的妻儿想来也是极为高兴吧! “不过贤弟却要小心了,听闻圣人刚刚继位,竟然明令旨意,要求六品以上朝官,必先进蚕室,才能授官!”李淮这时又忧虑的操心道。 “无需担忧,进士科乃储相,岂可如此有辱斯文?”这时,同样来自南海县的才子范棣走了出来,自小就以神童闻名于世,此次恩科就属他与唐崇山最为有名,赌坊中的赔率,两人也是最低的。 “桐柏兄想来是不知进士科之贵,乾亨四年(920),进士科不过十人,如今贵为宰相者,竟八人!”说到这,周边所有人不自觉地感叹起来,进士科真可谓是一步登天,明经科却从听闻有几人名列宰相的。 与三十来岁的唐崇山不同,今年不过十八的范棣傲气凌人,一脸必中的模样。 “范神童所言不差,进士科断断不会如此的!” “是也,储相之才,岂可如此?” 周边举人也不断地附和着。 “诸位,今天皇榜颁布,暂且歇息片刻,我派人仆人前去看榜,诸君都不落下,稍等片刻,自会有报信人前来送喜!”李淮脸上带着笑容,招呼众人坐下。 焦急不安的举人们纷纷致谢,坐在椅子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身前的茶水,换了一波又波,犹未可知。 啪啪啪啪—— 过了半个时辰,客栈前传开了鼓锣声,随后一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高喊着: “南海县的唐崇山唐老爷,高中状头,同县的范棣范老爷,也名列榜眼,封州的张宪张老爷,名列进士!” 仆人一连用了三个名字,自己家的郎君偏偏未有消息,李淮有些尴尬地笑道: “唐贤弟与范贤弟,张贤弟,进士及第,真是恭喜恭喜!” 话音刚落,敲锣打鼓声却上了楼。 “恭贺南海县唐崇山唐老爷高中状头,必后来居上,名列宰堂!” 报喜的人十来个,欢天喜地地敲鼓打锣,然后掏出一只只大手。 唐崇山一愣,李淮则一笑,挥了挥手,一箱铜钱摆了出来,一吊吊的铜钱晃花了眼。 不一会儿了,一箱铜钱不见了影子。 随后,又是两波报喜的人,整个客栈瞬间沸腾了,未曾未曾想到一间小小的客栈,竟然诞生了三位进士,真谓是天上的文曲星注目啊! “三位老爷,本店已准备好上等酒席,就等三位入座呢!”掌柜的连忙跑了出来,弯着腰,恭敬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得荡漾着。 宫廷中,似乎受到了科举放榜的影响,整个宫廷也极为热闹,小皇帝的心情也甚好,用珍珠编的花篮也无极为漂亮。 “今次恩科,谁是状头?”刘悵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问道。 “陛下,今次状头,乃南海县举人唐崇山,才名盛传全国,想来是实至名归!”龚澄枢弯着腰,轻声说道。 “如此人才?不用岂不可惜?”刘悵自问自答道,不知思考着什么。 “传话下去,自今而后,凡有由进士及第而欲登朝臣之列者,先必自阉,倘自阉无着,而又极欲得官者,由朝廷代为阉之。” “这……”龚澄枢有些惊呆了,这可是抡才大典,国家长治久安的保障啊! “进士科状头唐崇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在次列,无论做官否,派人去阉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极其荒唐 “唐状头,唐状头,大事不好了!” 一众人等兴高采烈的喝着酒,聊着天,就有一个仆人火急火燎的赶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郎君,唐状头,大事不好,宫内传来消息,有一队宫使正赶来,要把唐状头,唐状头……” “把唐状头怎地?那干嘛?你快说啊,愣在那干嘛?”瞧这仆人期期艾艾的模样,李淮都快被急死了,连忙呵斥道。 “把唐状头,送去蚕室!”仆人连忙说道,然后就低下头,不敢言语。 何为蚕室,不过是阉割之房的雅称罢了,这岂不是说,堂堂的进士科状头,竟然会被阉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自儒学大昌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之事!”年轻气盛的范棣瞬间气急,连忙骂了起来,不过读书人,有些词穷,反反复复不过是奇耻大辱,有辱斯文等字眼。 “那,我等进士科的人?”同等进士科的张宪,有些犹豫,期待中又带了点惶恐。 “回禀张老爷,进士科的其他人,好像是若要为官,则必须去蚕室走一遭!” 此言一出,众举人瞬间哗然,状头送进去咋地都行,但若是要涉及到他们,以后为官必须走一道蚕室,那就牵扯太多。 众举人纷纷脱口骂道,只是那进士科的张举人,正愣在那,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我,我若不想为官,可能走?”唐状头瞬间从愣神中醒来,拉扯着仆人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渴求的目光,令人心生恻隐之心。 “这,宫里的消息却说,圣人看中唐状头的学识,说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忍得离去你这样的才子,特地派人出来,捉你而去!”仆人连忙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唐兄快快离去!”李淮不愧是见多识广,连忙将精神恍惚的唐崇山摇醒,提醒道。 “对,唐兄,快快离去,此地已经是龙潭虎穴,甚的状头,咱不要也罢!”范棣连忙鼓动道。 “两位说的极是,这状头,不要也罢!”唐崇山看了一眼自己的胯下,连忙坚定地说道,目光炯炯,毅然决然。 “我这个进士,要之何用?圣人之学,岂可辱没?”范棣也挥了挥衣袖,决然地说道。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唐兄快去,一日功夫,即可到达府上,唐兄保重!”李淮轻轻拉着唐崇山的手,感情十分到位地说道。 “李兄!” “唐兄!” “多多珍重——” “保重——” 两人之间,似乎在此刻,凝结出深厚的感情。 “未曾想,这李淮,竟然如此讲义气!想来,之前我误会他了!”范棣看着这场面,心中嘀咕着,看向李淮的目光中,多出一丝尊重。 “虽然是商贾之子,也并无多少才气,但人品还是可靠的!” “李兄真乃古之孟尝君也?” “成李兄之友,真乃我等之幸!” 众举人纷纷被这种不惧王命,救友于水火之间的行动,而感动不已。 待唐崇山离去不过一刻钟,一队身着铠甲的侍卫走了上来,领头的,则是一个面无须发的年轻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然后又施施然地说道: “咱家奉了圣人之命,特来找唐状头,状头人呢?” “回禀宫使,唐状头不知何故,酒席半途,就连夜离去,我等并不知去向!” 李淮连忙躬声说道,语气不卑不亢,这样的气魄,众人心中为之一震,敬佩之心油然升起。 “哼,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咱们走着瞧!”宫使冷眼看了这群举子一眼,又瞟了瞟他们的胯下,冷哼一声,扭着腰,快步离去。 “呸!这是什么世道!”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大汉六十州,竟然败坏如斯!” 众举人连连叹声,心中不屑之意,完全露了出来。 “诸位慎言,毕竟此地也不安生!”李淮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之色。 不料众人的情绪非但没有按耐下来,反而更加激动了。 “李兄,有你这个朋友,我范棣幸甚!”年轻的范棣颇为有礼地鞠了一躬,施施然地离去。 随后,众人学着他的模样,鞠了一躬,慢慢离去。 瞧着这些举人的模样,李淮渐渐露出一丝别样的笑容,果然还是年轻人好骗,有激情。 这边,唐崇山连夜回到了南海县,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良人,您中了?”带着木钗的妻子,看到自家丈夫回来,连忙惊喜地问道。 “祸矣!祸矣!”唐崇山叹了口气,连忙进门,将其紧紧地关上。 “为夫岂止是中了,还中了状头,但得到的,确实大大的祸事!” “这又是为何?中了状头,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大大的喜事啊!” “唉!这皇帝,竟然想把我送去蚕室,咱们赶快收拾一下,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妻子连忙为慌乱起来,官位与良人相比,又算的了什么?赶快收拾起了细软。 但,别人又岂会给他时间。 “咚咚咚——”一阵阻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们敲醒。 “唐状头,快出来!”衙役的声音在此时,极为刺耳。 小门小户,不到三两下的功夫就被衙役们闯了进来,领头的,却是一个穿着宫服,且面无须发的年轻人。 “唐状头,我可追得你很久了!” “诸位找小可有何事?”唐崇山紧张地问道。 “直接带走吧!”宫使狞笑着,不在言语,直接吩咐道。 不久,刚回家不久的唐状头,又回到了番禺,这次,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见到了‘惜才’的皇帝刘悵。 “唐状头,见我有何事?”刘悵好奇地问道。 “陛下,微臣下有妻儿,万万进不得蚕室啊!”唐崇山连忙拜下。 “你们这些文人,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若不能去了那刀,怎么会全心在治国之上?谈何治国?”刘悵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官之道,必须抛下私情!” 话说到这份上了,唐崇山别无所求,只求宽限几日,与家人团聚一番,皇帝善解人意,自然同意。 于是,回家三日,唐崇山就未离开过房间,享受了鱼水交欢之乐,侍卫们亲自在其府旁建了一座蚕室,与其阉割。 第一百零五章人心动荡 大宝元年的这场科举考试,令整个南汉出了大名,荒唐之事,已经哄传到了四方各国,无不以其为笑。 自唐亡一来,未曾出现过如此荒唐的政策,南汉各州名人志士,皆为之苦笑。 射声司自然不能例外,把握这次机会,开始了大规模的,有次序的舆论造势行动。 封州城。 “话说,前一阵子的科举进士科,可出了一件大事,诸位可就想不到了?” 酒肆中,一位平日有口皆碑的茶博士,正甩着胡须,卖弄着口才。 “怎地?此次有舞弊不成?” “咱封州多年不见进士科……” “到底是甚?怎如此神秘?” “诸位慢来,待我细细说来!”茶博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感受了一下夹带中的几颗银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圣人发布诏令,凡登了进士科的,欲为官,先提条件就是自阉!” “哈哈哈哈,堂堂进士,读书人,竟然成了阉人!” “笑死我了,我倒要看看那些读书人怎地选?读书半辈子,谁料却要了结命根子!” 底下听书的,大部分不过是短袖麻衣的脚夫力夫,喝着粗茶,对于这种踩踏高位的行为,极为热衷,毕竟这些人高高在上,自己等如同蝼蚁,如今有机会嘲讽一番,岂不快活? “而,更倒霉的是进士科状头,想来往年这是何等的荣耀,今年,却因才识过人,皇帝亲自派人将他送到蚕室,真是可悲可叹啊!”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笑声一片,人人仿佛亲眼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变成了尖声细语的娘娘腔,快活的气氛在整个酒肆中荡漾,往日被欺压的痛苦,暂时的被遗忘了。 封州作为南汉的起家之地,日子还算凑活,与其他州县相比,勉强可以过活,更多的只是嘲笑罢了。 南海县。 此时酒肆中的笑话,也在不断地流传着,但,由于是本土有名的大才子事迹,哪怕是脚夫,也有一种憋屈在心头涌现。 乡党,可不是假话。 “真过分,怎能如此?” “咱南海好不容易出个状头,竟然如此!” “直娘贼,哪个王八蛋提出的!” 而士绅们,却一个个默不作声,其中的意味一言难尽。 “进士科若是如此,咱今后怎办?”一场以庆贺南海进士及第的宴会,低调的召开了。 在场的士绅们沉默不严,气氛极其尴尬。 这是,一向有当代孟尝君的李淮郎君,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唐兄之事,我等已然知晓,今年若要为官,需进蚕室,长此以往,斯文扫地,我国的名,将臭不可闻,我等有何脸面去见列国之人?” 李淮的的话还是有些效果的,南海最大的士绅,号称南海半城的钱大善人,忍不住诉说道: “咱家不过两个儿郎,就指望着传宗接代,本来想进士及第光耀门楣的,谁知,竟要去势,咱大汉传了四十年,几时有过这样的?” “成何体统?” “钱兄还有两子,我却只有一个宝贝疙瘩,进士算个甚?还是传宗接代为要!” 士绅们纷纷议论起来,对于皇帝荒唐的举动,大肆谴责,甚至,还准备进献万民书,恳求皇帝收回成命。 结果,最后被劝住,当今的皇帝可年轻气盛,一个不好,倒霉的可是一大片。 因为此次发言得力,李淮甚得南海县各乡绅的看中,尤其是传闻他不顾安危,助唐状头归家之举,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另眼相待。 “这些人都记下来了吗?”等到宴席散去,李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面露不岔的约占半数,不动声色的也不在少数,忧心忡忡的,却有十来位。”仆人轻声说道 “这个名单将有大用,不可马虎!”李淮严声说道。 “是——” “兴王府士绅皆不动声色,想来定是在观望,明年若是如此,想来死心之人为数不少!” “与我准备一番厚礼,赠与范家郎君!” “可是进士及第后又弃官归乡哪那位?” 范棣乘着马车,与那些落第举子一般,匆匆归家而来,脸上并无弃官的忧虑,反而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一丝解脱一意 这大汉朝廷,一国不过40余年,在位三位皇帝,除了高祖有人君之望,其余两者,望之皆不似人君,且禽兽不如,淫秽宫廷,推行暴政。 某虽想一展抱负,但君亦择臣,臣亦择君,此等暴君,不配我范棣事从。 “二哥儿,回来了!”刚回到家,父亲就端坐在那,开口道。 “孩儿回来了!”范棣有些胆怵。 “说吧,怎么个情况?”父亲板着脸,很是严肃。 随后,范棣就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如此看来,那个李淮要么图谋甚大,要么别有居心!”范老爷可是人精,一眼就看穿了李淮的心思。 “此等人物,在这乱世之中甚多,你不可深交!” “孩儿知晓!”范棣低声应道。 “此次科举,真是一场闹剧,这刘家人,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想来,这天下坐不久了,你归来也好,还年轻,省得以后落个背君的罪名!”范老爷感慨了一声,说出来的话,简直是令人心惊胆颤。 “阿耶,您——”范棣有些不可置信。 “中原的皇帝年富力强,虽然手段不免有些激烈,但也是为了昌盛我等儒学,也是情有可原的!” “岭南之所以在乱世稳定多年,不过是中原太乱,天下人心思定,一统之日不远矣!”范老爷一副看尽天下大势的模样。 “自今日起,你就待在家中,不许乱走,坐看这风云起吧!” 史上第一个被阉割的状头的消息,很快流传到了岭南六十州,感叹者有之,嘲笑者有之,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岭南,折腾不了许久了。 人心思定并不假,饱受刘氏三代人的暴政折磨,不只是底层的民众,就连稳定地方的士绅们,也对这个朝廷大失所望。 并不是所有人可以忍受耻辱,来获取权力的,那些传家百年的大家族,已经动摇了,改换门庭的心思有些萌动。 第一百零六章儋州上下 儋州港口,在爆乱后修葺一新,停泊的船只也越来越多了,越发的繁荣起来。 “张伢子,今个给我来斤鲸鱼肉!”港口附近一个鱼摊前,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正拎着手中的竹篮,大声吆喝着。 “好嘞!”张伢子皮肤晒得很黑,笑起来露出白色的牙齿,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也不甚高,但为人勤快,摊前聚集了不少人。 “您拿好,十五钱!”随手将一斤的鲸鱼肉切下,张伢子笑着说道。 “张伢子最近了不得,开了个肉摊,每个月日子好过了不少,身上穿着上好的麻布,天天见荤腥,” 黑脸妇女小心地从腰间掏出了15个铜钱,拎着肉,称也不称的,就直接走了,脸上也笑开了花。 一旁摆摊的小摊主看着生意络绎不绝的肉摊,羡慕的聊了起来。 “听说张伢子的姐姐嫁给了一个水手,就门路弄出鲸肉,吃着比猪肉鱼肉强太多了,又便宜!”卖菜的大娘啧啧个不停。 “守着这样一个姐夫,一辈子不用愁了!” “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买了好几亩地,每天还吃三顿饭,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咯!” “不要说他,咱的日子也好了不少,今日里这些家里种的青菜,如今也算一个收成了!” “平日里那些堆在家中的毛皮,如今也能卖个好价钱哩!” “自从李郎君来了以后,这世道越发的好过起来,往日哪能奢望能填饱肚子哟!” 码头并不大,讨论的声音却此起彼伏,自从李郎君来了以后,开荒地,造船厂,修码头,挖矿山,许多闲置的劳动力在这一瞬间被利用。 而且大规模的人口聚集,产生了规模效应,无论是布料还是菜肉,亦或者木料石料,带动了大量的市场,发家致富不至于,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毕竟整个儋州,人口不过万余人。 更收人心的是,李郎君施粥了月余,还大规模的进行借贷,每家一贯至十贯不等,甲长及邻居作证,从而将毁乱的房屋重新建造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李嘉已经成为整个儋州城的债主了,这种从经济上的人身控制,往往比行政更为有效。 “那勇,你小子竟然买得起这样的院子?”儋州军指挥韩旭瞧着眼前这个十来亩的庭院,啧啧个不停,尤其是那一幅幅名画,瓷器,简直与黄勇这个粗汉子差异太大。 “呸,老子叫黄勇,别在唤我那勇了!”僚人勇士,名字前总会被冠一个那字,以前黄勇倒是对此洋洋得意,如今却避之不及。 “如今贵为云从都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到这儿黄勇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表情,别提多舒坦了。 特别行动队的任务完成是非常好的,李郎君很是满意,为此,李嘉特地成立云从都,顾名思义,就是附庸军,人数也是最多的,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基本以归化的僚人,以及被俘虏的僚蛮组成,不要求什么阵法,完全利用其个人的威武。 筛选的要求,都以胆大为本,将来就是冲锋陷阵的敢死队。 “你小子,手底下的那么多人,咱手底下才几人?”这些日子,与黄勇这斯捉了不知多少僚人,赚了数千贯钱,如今身体也发福了,越发的舒坦起来。 “你们儋州军可是正规军,隶属于朝廷,操练可不能马虎起来!”黄勇想起王先生的嘱托,不由得劝告道。 “那是,咱天天钻山林,不练得辛苦点,兄弟们早就丢了命!”韩旭叹口气,如今这世道,赚钱也太难了,不过旬月的功夫,就去了六条人命。 “好好操练一番,郎君会有用处的!”黄山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是自然,只要郎君说往西,咱儋州几百人豁出命也不敢往北!”拍着胸脯,想起家中新纳的几个美娇娘,韩旭的声音越发得响亮起来。 回到家中,韩旭往椅子上一坐,他也不是白痴,想起李氏兄弟在儋州数县的种种行为,心中发毛,想装瞎子都难。 自己已经越陷越深,这宽大的豪宅,后院的美娇娘,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已经让他难以回到过去了。 但,忠君之事,自己可不能做个背君之臣,这可卖不到一个好价钱…… “老爷!”刚坐下,脑瓜子有些疼,韩旭耳旁就传来一声娇媚之声,转眼一瞧,一个白皙妖媚的少妇贴了过来。 “今个儿李氏商会送来了几个红珊瑚,奴家的闺房里正缺物件,放一个嘛!”感受到胳膊处的柔滑饱满,韩旭心中为国尽忠的心思,瞬间化为乌有。 “去吧,去吧,随便挑,前些时日,李氏商会还送来几串珍珠项链,你去瞧瞧……” “多谢老爷!”娇媚的声音诱惑人心,听着这美妙的声音,韩旭心都酥了。 杨松是昌化县一名普通的衙役,整个昌化县的衙役不过十来名,虽然管着千余人的县城,但油水确实很少,且大都被知县老爷捞进了肚子。 但,苦难日子数月前突然地就去了,如此的突然。 喝着酒,吃着这个滑嫩的鲸鱼肉,杨松感觉自己现在,才能算上是个真正的公人,人上人。 往日里,半旬才能喝喝酒吃口肉,如今却天天都有,这样的日子太舒坦了,长久下去该有多好! “公人,该签字了!”突然,耳畔就传来一声轻呼,瞧见眼前这一串串铜钱,这才回过神来,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想来近日里公人鱼肉有些吃腻了,过些时日,咱送些猪肉来,换换口味!”收好了画押的纸张,年轻的伙计笑着说道。 “猪肉腥臊味太浓,还是鱼肉好!”杨松摇了摇头。 “公人多虑了,咱家的猪肉,可是独家的,不仅没有腥臊味,反而好吃的紧呢!保管您喜欢!” 伙计的话虽然与杨松的印象不符,但李氏商会却从未骗过于他,还是应该尝试一番没有腥臊味的猪肉,天天吃鱼肉,确实腻歪。 “既然如此,下次就送来吧!” 儋州的官吏,比李嘉想象中腐蚀的速度还要快,数月功夫,已经是不闻朝廷,只言商会了。 第一百零七章地动山摇(上) 冬去春来,潮州,自唐以来,文风渐盛,自唐末以来,因为地方偏僻,人口渐多,经济日趋发达,从而使得文风愈盛。 与南汉其余州县相比,潮州户口过万,已经是有数的大州。 因闽地人口激增,且土地缺乏,潮州一直是其重要的粮仓,但,官府的横征暴敛,令鱼米之乡反而是饿殍遍野。 甩着膀子,身穿官服,脚踏皮靴的衙役,带着几个白役,牵着几头驴,晃晃悠悠地来到员水村前。 村口的晒场上,早已经堆满了人影,穿着破旧的衣服,伸着脑袋,不断地张望着,眼瞅着差人来了,吓得脖子一缩,一个个都没了刚才的跃跃欲试,萎缩了起来,脸色发白。 “大家也就到齐了,我也没别的说了,今日也算省了事了!”膀大腰圆的衙役与瘦骨嶙峋的村民比起来,形成了极大的诧异,衙役心中的优越感,越发的高大起来。 “瞧公人说的,今个儿是交丁口钱的日子,咱可不能忘!”年迈的村长依仗着年龄,陪着笑。 “除了丁口钱外,牛料钱,牛皮钱,农器钱,加在一块,每户须与我一百钱!” 衙役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但在村民眼中却是吃人的恶鬼,恶鬼只是要他们的命,而他们,则要将他们生吞活剥,榨干最后一滴血。 “公人,咱村中未曾有过牛啊!牛料和牛皮钱如何有?况且,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夏收未至,往日里可不曾在今日收过,今年老天爷赏脸,想必是个好收成,能否宽限些许时日?” 村长一脸的悲戚之色。 “哼?兴许是你们把牛藏起来了?不然怎地耕了那么多地?”衙役叉着腰,大声呵斥道。 “公人,我等不过是贫贱之人,若耕的地,都是人力啊!何曾有过牛?” “以人作为牛来使,不就是牛咯?”衙役眯了一眼,扬了扬腰间的挎刀,锃亮的刀片,令村长欲言又止。 “尔等刁民,莫不是想造反不成?”瞧着这些卑贱的村民退缩了好几步,衙役这才放开胆子,再次放声说道: “使君老爷说,数日后,将收使鱼钱,以后住在员税边的,都将缴使鱼钱,每户三十钱,这是一年的!” “公人好生无理,这员水从古至今,一直是老天爷的,我等吃鱼,又不贩卖,怎地又要收钱?”这时,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抬起头,实在忍不住,喊出声来。 “墨渊,又是你小子,你家还欠了不少酒曲钱呢?今个就一并交了吧!”瞧到这个年轻,衙役双眼一亮,连忙说道: “若是无钱,你的妹妹不错,若是与我,就给你免了!” “呸,我家不曾酿酒,饮酒,何来酒曲钱,我小妹不会与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墨渊一下就跳起,反驳道。 “公人,如今青黄不接,个个家中都无余粮,原可靠员水缓解一二,如今又收使鱼钱,我等实在无钱,望宽限时日!”村长苦口婆心地哀求着。 “哼,尔等贱民,个个偷奸耍滑,我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可有余钱?”扫了一眼这些瘦弱的村民一眼,衙役气力十足地说道。 大手一挥,数个身强体壮的白役,拿着长棍,破门而去,大肆地搜刮起来,捉鸡拿鸭,绑猪拆门,无论是藏在何处的存粮,都已经被搜刮干净,甚至还有几个因为抵挡,而被打伤在地。 “这点东西哪能够?”三辆驴车装的满满当当的,但衙役犹嫌不足,意犹未尽地说道: “今个暂且抵下,三日后,我会再来,余下的欠钱,以及使鱼费都要交上,不然有你们好看!” “番禺修葺宫殿,你们还要出十人,尽早的安排好!” 目送这些恶鬼的离去,墨渊揉了揉胳膊,不甘心地说道: “这可是我们的存粮,离夏收还有数月,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过四人,我们数十人,若是抵抗一下,怎地会被他们抢去救命粮?” “渊哥儿,我知道你硬气,他们虽然只是四个人,但却是朝廷啊!我们只是一些泥腿子,又怎与朝廷作对!”村长坐在石头上,一脸的茫然之色。 “粮食都被抢走了,过几日又有使鱼钱,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有的村民嚎啕大哭起来。 “我家的大猪少说能卖数百钱,就被抢走了,这群天杀的啊!” “婶子,叔伯,去年,咱们钱不够,才卖了所有田地,活到今天,如指望着今年收成好些,能过活下去,想来是不能了!”墨渊抬起下巴,忍着痛楚,高声说道。 “刚春种,又征发徭役去往番禺,九死一生,如今,我们……” “事到如今,这日子没法过了!”话未说尽,村长却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远处的晋江王(清源军留从效)治下,日子过得甚是痛快,咱们逃去,还能有条活路!” “大家收拾一下吧!” 话音刚落,众人连连叹息,开始回家收拾东西,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叹了口气,看到这,墨渊深深地失望了,祖传的兵书将法,如今却无用处,在这乱世,吃人的人世,坐等受死,可不是他的想法。 员水村连夜收拾,第二天三更出发,逃往闽地,不料路上碰见其他周边几个村的村民,大家的想法一致,就是北上逃亡,离开汉国。 约到凌晨,一路上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上千人总是有了,规模越来越大,自然招致了军队的到来,一轮简单的冲击,上千流民死伤过半,逃离到了山林之中,苟延残喘。 “大哥儿,你这法子真好,这些恶鬼怎么也想不到,咱们竟然回到了老家!” 墨渊望着前方,对着自家小妹的追捧,笑了笑。 “高兴的太早了,今年的这波税,收的不合情理,摆明地将咱们往死路上逼,早有预谋,不然潮州军怎会出动得如此之快?” “渊哥说的对着呢!潮州军那些,往日的出下州城都不行,今个却那么快,肯定有阴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对于墨渊的信任,在老村长死后,到达了顶点。 “渊哥儿,你说,我们就怎么办!” “不难……”望着潮州城的方向,墨渊目光炯炯。 第一百零八章地动山摇(下) “使君,大部分造反的贱民都被镇压了,只有员水村等千余人不见踪影!” 刺史府上,团练使牛皋拍着胸脯,大声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小子,这件事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刺史面色红润,一脸的方正模样,此时,他略带轻松地说道: “癣疥之疾罢了,但也不能放弃,这件事必须十全!” “使君放心,这些泥腿子懂个甚?”牛皋不屑一顾地说道,作为本地的团练使,对于潮州的情况一清二楚,靠近清源军地带的村庄,无有势力大的,几个小毛贼加在一起,都没有过百。 而潮州团练军则防备清源军,人数两千有余,镇压些许叛民,轻而易举的小事。 “除了留下五百人守城,其余的都散了出去,潮州就那么大,不出几日,这群刁民的脑袋,就会挂在城头!” 目光微微瞥了一眼为使君敲腿的娇媚小妾,牛皋目光微微一凝。 “梅溪,从今日起,就跟了牛团练吧!”使君淡淡地说道。 “是!”梅溪怯怯地点了点头。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牛皋连忙点头,满脸的兴奋之色。 摆了摆手,刺史无所谓地说道: “一个女子罢了,此次若能事成,某能进个一步,必向枢密院举荐与你。”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 两人对视,齐齐一笑。 此次事件,就是为了乘着新皇登基,捞取政绩,而有什么比镇压叛乱更显得厉害?再朝宫内、中书门下送点钱财,转到番禺,进入中书门下不是问题。 而南汉,只有十余年前的张遇贤叛乱较大,余者不过寥寥,虽然暴政不断,但却崇文抑武,统治稳固。 “渊哥儿,咱们真的能行吗?”落日的余晖逐渐散去,潮州城门陆陆续续地排上了不少人,进城的商贩与出城的交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吵闹。 数个挑着木柴的村夫,正焦急地等待着,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模样的,汗水都流淌出来,不住地擦拭着。 “不碍事,咱们稳重些!”墨渊抬头看了一眼懒散的门卫,说道: “咱们进城十来人,都是挑选的好汉,定能一举成功!” “每人两钱!”很快就轮到了他,门卫瞥了一眼,随口说道。 很快,路程的10余人早已经集合完毕,墨渊将众人聚集到残破的城隍庙中,开始商量起来: “城门每天酉时(下午六点左右)准时关闭,这时天色黑了,咱们乘机夺取城门,然后捉拿刺史,再开仓放粮,不用半日,就可以招到千人!” “闭门咯!”守兵打着哈欠,开始将城门关闭,而此时街上已打起了灯笼,亮腾腾的,甚是耀眼,颇为热闹。 “吃酒去,吃酒去,这天气……”另一人搓了搓手,哈着气,说道: “往日这个时辰还亮着,今个就黑了,奇了怪了。” 城门不大,两人合力将门栓弄好,挎着刀就往回走入去,突然,就眼前一黑。 “杀了他们!”墨渊拿着手中缺口的柴刀,狠狠地说道。 “渊哥儿……” “杀——”墨渊闭着眼睛,对准肚子就是一刀,结果痛醒,哀嚎起来,对此墨渊对着脖子又是一刀。 “剩下的这人,你们每人都来一刀!”随手将其脖子抹了后,墨渊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最后自己从未杀过人的农夫,一个个都见了血。 等了不到一刻钟,城外埋伏已久的数百人,早已经拿着竹竿、柴刀等东西,气势汹汹地直奔城内,朝着最豪华的刺史府而去。 “老爷,大事不好了,乱民杀进来了!”管家急忙地跑过来,大汗淋漓地喊道。 “怎会如此?”刺史瞬间将手中的佛珠甩开,瞪大了眼珠。 “那群贱民岂敢?”这些泥腿子竟然敢乱为,饿死于荒野不挺好的吗?再不济被杀死也行,竟然敢对本老爷不利,真是该死…… “与我抵住,本老爷要派兵杀死他们!”虽然有数百人,但依靠着高大的门墙,刺史府的护卫们,抵抗的很是激烈。 “你们在这继续打着,我去他处攻进去!!”墨渊见此如此难为,心中瞬间思量起来,城内的士兵很快就会来,如今之际,先将府库打下。 “若是那群来了,就立马撤退,离开州城!” 果然,等到他们来到府库时,仅仅只有数人把守,墨渊轻易地打开了府库,收获了数千贯钱,以及数以千石的粮食,兵器。 “渊哥儿,咱们发财了!” “每人拿三把刀,一贯钱,粮食全部烧了——”墨渊沉着冷静地说道。 太多的负重,极大的影响行动力,而三把刀,一贯钱,已经是近二十斤,再多就是累赘了。 “走,快走!”扔下一把柴火,看着这堆积的满满的粮草,想必有许多是潮州军的军粮,若是烧毁,自然大有裨益。 数百人进城,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燃烧的大火,以及点点血迹,整个潮州城的人,并没有感受到昨夜乱匪袭城的紧张。 随后,乘着兵势,墨渊又带着袭击了空虚的海阳县,矮小的海阳县未及防御,就被攻克了,县令也被俘虏。 “什么?海阳县失守了?”刚休整过来的刺史,此时脑袋更疼了,“这些贱民,该死,该死……” “牛将军,快派兵将这群匪徒剿灭,你我两人失守之责,还可以补救一二!” “末将遵命!”牛皋脚步还有些虚浮,刚得到刺史府被袭击时,他当时就软了,告别软和的身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末将聚集兵马,不消一日,即可消灭叛匪,不过无粮无响,那些小崽子们可不好弄!”牛大将军瞬间倒起了苦水。 “兵士们散在各地,过上两日才可聚拢!” “不行,立马出动,过上两日,乱匪就成了气候了!”刺史立刻命令道。 “我立即召集商户,为大军募粮!” …… 这边,刚攻下海阳县,墨渊还未得意,就苦恼起来。 海阳县粮草不多,且兵甲少,招募的几千人,人手一把刀都难配齐。 “头儿,有人说可以与我们做买卖,送刀枪与我们!”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禀告。 第一百零九章奇耻大辱 “你是何人?”注视着这个面带笑容的商人,墨渊脸色一凝: “难道不知,我等是反贼吗?” “反贼也罢,官兵也罢,我等商贾之人,只在乎有无钱财!”商人立在那,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胆量!”墨渊喊了一声,眯着眼睛,问道: “未知带来了多少武器?” “长枪两千杆,弓一百副,皮甲一百副,总价八千贯,看您是新客,收您六千贯!”商人的笑容很是温和。 “五千贯——” “成交!” “东西就在城外五里处,首领如此爽快,我再送您一个消息,两日后,潮州军将攻打海阳城,首领好自为之!” 商人很有礼貌的退下,徒留下一脸凝重的墨渊。 “首领?”手下做出割首状。 “不用,此人我们还用得着,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比这五千贯更重要!”墨渊摆了摆手,一脸的沉思。 骑着驴,商人很快地就被送出了城,随同的,还有数辆满载着金银铜钱的木箱。 “怎么样?这些人如何,能抵得住潮州团练军吗?” “够呛,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我们送些器具过去,不消半日,海阳城就会被攻下,指望这些人打败潮州军,不现实!”商人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屑。 “不过,这个首领还是个人物,好似读过兵书,整个海阳虽然不大,但也是个县城,此时却被勉强的控制住了,也算是个本事的人!” “这倒不行了!”与其对接的男人沉吟了一下,说道: “儋州传来消息,射声司必须助这群家伙打败潮州军,特地还给我们派来了五百人的云从都,明日将会到了!” “领头的是?” “黄都头一向悍勇,潮州军糜烂多年,想来必能获取成功!” “希望如此吧……” 黄勇带着自己的兄弟,坐着船,来到了潮州地界,到现在,他脑袋还有点迷糊,弄不清楚为甚从儋州来到了潮州,还有帮一群作乱的家伙们,与朝廷作对。 “管他甚的朝廷,吃着郎君的饭,就要为郎君效力!”黄勇晃了晃脑袋,大声嚷嚷起来: “兄弟们,此次是咱们云从都第一次亮相,谁要是怂了,阿耶弄死他!” “都头威武——” 五百个归化的僚人,已经留起来长发,穿着特质的黑绿色军服,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简直是群魔乱舞,汉话说的含糊。 “都头,稍微歇息片刻,海阳县就在前面!”喘着粗气,苏循成骑着驴,连忙叫唤着。 未曾想到,从云都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而且一个个披着铁甲,拿着装备,竟然连驴都比下去了。 “前面军情紧急,岂能放慢?”黄勇擦了擦铁甲上的灰尘,鄙视地说道: “你都骑上驴了,还如此废物,若你在我军中,早就被打断腿!” 虽然铠甲很简陋,但却是几个月来的新出的,很是紧缺,再者他这铠甲上还安了护胸镜,珍惜得很呢! 苏循成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前方灰尘扑扑的模样,凝重道: “海阳城已经坚持了快两天了,都头说的极是!” 随即,云从都速度又加快起来,用起来了平日里急行军的速度,日行六十里,不消一个时辰,就可能赶到海阳城了。 …… “首领,兄弟们支持不住了!” 依靠着金钱从乡下募集了两千人,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以及军法,再加上合理的轮换制度,三千人硬生生地抗住一千潮州军的猛烈进攻。 但实力相差悬殊,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交代你办的事弄好了吗?”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以及逐步被占据的城墙,墨渊沉声说道。 “剩下的几千贯铜钱全部都撒到街口,包括那些绸缎,兄弟们很不理解!” “钱财重要还是命重要?告诉兄弟们埋伏好,只有等到我的信号后,才能出动!” 未曾想到这官兵竟然如此腐朽,若能再与我多些时日练些精兵,拿下这群子不在话下。 墨渊想起书中描绘的以一当十的精兵,不由得热血沸腾,祖传的手艺,可不能丢了,此乃乱世,兵强马壮者为王,自家本事并不缺,就看此番成果了…… “团练使,城门撞开了!” 牛皋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场不温不火的攻城战,不想这些让你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抵挡大军已经两只了,手底下的兄弟已经撤下两三百人,再继续打,手底下就没人了。 “好,告诉兄弟们,入城后,只有一夜的时间,第二天必须给我个回来!” 一想起入城后的抄家掠女的好事,牛皋胯下不由得硬了起来,瞬间就有了精神,大声地喊了起来,那些们瞬间来了精神,火急火燎地往前冲去,进去了海阳县城。 “咦,贼军逃了,贼军逃了!” 看到满街的铜钱财物,潮州军兴奋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也不要了,连忙弯腰拣拾起来。 “这是我的!”“该死,你找打不成?”“这匹布我要了,回家给媳妇做件新衣!” 很快,整个街道就乱成了一锅粥,哪里顾及到打贼军,反正已经胜利了,不急于一时。 有的抢红了眼,对着街道两旁的民居劫掠起来,而墨渊等人就埋伏在这…… “杀——”埋伏已久的墨渊果断地率领着仅剩的一千多人,从街道两旁的民居杀出,打了潮州军措手不及。 “该死,狡猾的刁民!”牛皋大将军进入城中后,看到这副场景,大骂起来。 不过,潮州军好歹是正规军,虽然承平已久,但比组织起来的农民好太多,措手不及后,渐渐又扭转了局势。 “该死……”瞧着快要溃散的部队,墨渊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哈哈哈哈,贱民还想翻身?呸,想得美!”牛皋大将军叉着腰,大笑起来。 “咦,你们怎么逃了,咱们要赢了,别跑啊!”忽然,己方的士兵就放弃了战斗,溃散而逃起来,牛将军惊呆了。 回头一瞧,不知何时,城外的军营中,已经燃起来黑烟,而士兵们的钱财全部储存在那,怪不得溃败了。 “今日不过是我们小小的潮州军,他日,六十州大军云集于此,碾压尔等!”放了一句狠话,牛皋愤愤不平地离去。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 第一百一十章岭南不安(上) “什么?海阳城被一群泥腿子给占了?潮州团练军也被打败?” 政事堂,龚澄枢一脸的惊讶之色,从未想到,时至今日,竟然有还刁民敢造反了而且还将潮州军打败,简直是岂有此理。 “潮州民乱,须尽快治理!”尚书右丞知政事钟允章连忙说道: “前些年,张遇贤反乱,席卷数州,尽我大汉及唐国之力才勉强压下,陛下不可不防啊!” “此事非同小可,须尽全力,方为正道。”龚澄枢难得与钟右丞达成共识,从座椅上起步,对着皇帝就是一鞠躬,连忙说道: “此等毛贼,败了潮州军,万万不可姑息。臣受皇命,掌管全国军事,唯请陛下征集全国军队,一举剿灭!” 南汉掌管军事的是内太师,所以龚澄枢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 “卿家说得甚是有理,必须一举剿灭这等大逆不道之贼,各位朝臣需得配合才是!”刘鋹连连点头,很是同意。 “即日起,清海军,建武军,宁远军,祯州节度使须各出军千人,剿灭叛乱之贼,一应粮草,由户部支持!” 龚澄枢站立在皇帝面前,对着这些宰相们,丝毫不怵,反而底气十足得吩咐道: “此次民乱,将由本太师指挥,朝中大事,就交与诸位相公了!” “太师客气了!”众宰相连忙弯腰应下,脸上还带着奉承。 眼瞅着这一片祥和的气氛,刘鋹不由得大为宽慰,自己苦心孤诣造就的画面,终于实现了。 只有阉割,才能实现皇位永固。 “快滚开,都滚开,快走,快走——”番禺城的街道上,一只身后挂着旗帜,一脸苍白之色的骑兵,正肆无忌惮地奔驰着,一路上鸡飞狗跳,人人避之不及。 “快,快,再快点!”不断地拍打着马臀,骑兵不住地叫喊着。 就在胯下的马儿口吐白沫之际,骑兵终于赶到了宫城。 “兄弟,辛苦了!”刚下马,骑兵就倒了下来,驿站的衙役连忙搀扶着,喂了些水: “快,快呈给陛下,六十八洞僚蛮造反了!”手中将信报拿出,信使连忙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报,大事不好!”驿站连忙派了人手,去往宫廷中报信。 不到片刻功夫,六十八洞蛮僚侵袭教育镇的消息,就看到了宫廷之中,政事堂上。 邕州城外,篝火连连,数以千计的僚人,提拉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以洞为方式,聚集在一起,吃着酒,烤着火,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头领,黑水洞的那些家伙,又抢了我们洞的东西!”白鸡部的蛮牛拿着石斧,大声地嚷嚷起来。 “问我作甚?去抢回来!”首领吃着鸡腿,哼哧地说道。 “不行,那个劳甚的李杀神说过,不准再私自打架,不然就剁了我们,之前天牛洞就被杀了十几个人,比恶鬼还可怕!” 他已经壮似一头蛮牛了,大蛮牛依旧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那个李杀神实在太可怕了,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被斩了数十人,要么因为劫掠,要么因为打架。 甚至还有几人因为随地撒尿而被打了数十鞭,至今还在帐篷内躺着。 “走,今日咱们还是带着东西去换点锋利的斧头,等回去之后咱们打起来,一斧头砍死了他。” 首领似乎想起了可怕的爸爸脸色发白,晃了晃脑袋,直接吩咐道。 随后白鸡洞带着几十块上好的山羊皮,以及几捆上好山药,来到了整个邕州蛮僚聚集地的中心,一处大贸易市场。 整个市场极其广大,一顶顶帐篷好似一座座小山包,将整个集市包围起来,不只是有断发纹身的僚人,还有短袖宽袍的汉人商贾,正不断地吆喝着,热闹至极。 市集边下,数百衣着光鲜的汉子,骑着马,不断地巡逻着,马背上挂着弓箭以及长鞭,若是有不守规矩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震慑了不少人。 “放好了山药,是二十钱一斤!”白鸡洞首领找到自己家的摊位,大摇大摆的吆喝起来,汉话说的极其利索。 很快就有商人登门,左右拉锯式的谈起价钱来,有的用银,有的用铜,甚至还有的用铁器,亦或者酒酿。 最后,三百斤的山药,换回了五十斤的酒水。 “首领,咱们不是要换取斧头嘛?”蛮牛满脑子的疑惑。 “还是喝酒好,有了这些酒水,何愁哪个部落过来帮咱?平常在山中,可喝不到啊!”首领大义凌然地饮了一口酒,眯着眼睛说道。 “消息放出去了吗?”李信骑着马,看着热闹的集市,心里快活至极,这些人流可是代表着大量的铜钱了。 在这个集市,凡是交易了,逢百抽五,做生意的越多,自然抽水越多。 “放出去了,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的,那些帐篷是小三包,党的严严实实的,谁都不清楚,这些僚人都是干嘛的,谁又能想到,这群僚人不是打邕州,还是做生意的呢?” 是的,没错,六十八洞蛮僚大举进攻邕州的消息,就是李信放出来的,虽然是得到了李郎君的命令,但完成得非常不错。 离开邕州之前,李嘉整合控制了关于六十八洞蛮僚,以及十万大山的贸易,所有的商贾不过是搬运工罢了,所有的山货最后汇聚在李氏商会。 有了垄断,自然就可以随意调节物价了。 所有的山货的价格提高了三成有余,李氏商会大赚特赚,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于整个六十八洞蛮僚的控制大大加深。 六十八洞,只不过是记录在南汉朝廷上的六十八个羁糜州罢了,其余的小洞不可计数。 控制了商路,大山内的各洞所需要的布匹、盐铁等,自然仰仗着李家的鼻息,甚是听话。 “这就好,这些僚人不守规矩,且无伦理道德,咱们管起来,需要狠狠地抽他们,跟训狗一样,才能听话!” 李信骑在马上,冷笑道:“此次一定要办的好,飞虎都八百人有些多了,胆子小的,就淘汰出去!见见血为好!” 第一百一十章岭南不安(中) 时间整个岭南乱了起来,东边,潮州民变迭生,潮州数县,除了潮州城外,都被乱民占据,求救的书信已经传出去了数十份。 距离最近的祯州,虽然未有节度使,但已经开始点兵出发,散下了开拔费。 而建武镇蛮僚入侵,自然难以出动,南汉中央六军,曰:巨象军,巨舰军,神弩军,左右龙虎军,左右静波军,左右雄勇军。 海门镇,乃南汉水军用于南海作战的大本营,与防备湖南的贺州,共同支撑着南汉的水军。 除了早已经被提前消灭的媚川都外,还设有“应援军”,这是高祖时期,进攻安南,称霸南海的重要军队。 不过事到如今,至安南上书臣服以后,整个南海,除了些许海盗外,已经没有人敢来挑战南汉的霸主地位,应援军早已经腐朽了。 “这就是应援军?”李威瞅着这座散发着散漫气息的军寨,不由得摇了摇头,未曾想到,曾经鼎鼎大名的应援军,竟然腐朽至此。 飞龙都并云从都两千人,如今距离军营不过两三里地,但却未见一个岗哨斥候,甚至他们还未发觉自己快被袭击了。 回首一望,千人规模的飞龙都,人人牵着骡马,虽然比不上马匹,但速度却与往常的步兵快上不少,铁甲被骡子载着,手上的刀剑,闪着别样的光芒。 而那些云从都们,泰半都着了皮甲,各种武器都有,散发着彪悍的气息,虽然没有骡马,但天生的脚力,让他们不输于飞龙都。 “拥有如此大军,岭南诸州,哪个能敌?”心中畅快着,李威瞬间雄心壮志起来。 “兄弟们,此次攻下海门,一人一贯钱,谁都不例外!” 拍了拍手,一箱箱的铜钱就被抬了上来,黄澄澄的铜钱,摄人灵魂。 “谁让老子发现临阵脱逃,战后必定严惩!”这时,李威又露出了凶相,杀人难数的杀气,一瞬间令整个大军为之一震。 恩威并施之下,士气不断地攀升。 “开始吧!”李威拍了拍手,吩咐道。 “肃立——”大军中突然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挥舞着一把白色法尘,一脸严肃模样。 三四个道童抬着法台,摆放了瓜果鱼肉,以及一个巨大的香台,站在硕大的香烛,令人望而生畏。 随后整个大军开始朗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数千人齐声朗诵,声音直入云霄,整个气氛瞬间不同,一种安心之感,涌现到所有人的心中。 虽然数千字的道德经朗诵完毕后,兵士们什么也不懂,但这种仪式感,却令军心莫名的振奋起来,心里得到莫名的安慰一般。 “礼成!”道士大声地喊道。 “出发——”大手一挥,两千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也不做什么遮掩。 “你看,这些是什么人?可是哪支军队?”应援军营寨不高,约一丈有余,石木搭累而成,虽然建成之日已久,但依旧保持着坚固的本色。 “我也不知道!”墙上,瞭望塔,另一人也一脸的疑惑。 “快关城门!”瞭望塔中大喊着。 “好——”城门下,守城官一脸的凝重之色,“快关城门!” “咯吱咯吱——”城门慢慢地关闭之际,先锋部队就已经来到,距离营寨只有百步之遥。 “快,快点——” 很快,城门就紧紧地闭合起来。 “尔等何人?竟然敢直冲营寨,我要上报朝廷,治尔等之罪!”高墙上,巡逻官大声呵斥着,另一边却让小兵前去报信。 “我等奉皇命,捉拿反贼赵全义,速速开门,违抗皇命,尔等不要命了?” 李威丝毫不怵,反而拿出了一张圣旨,中书门下的印章明晃晃的,令人瞩目。 “这……”巡逻官一时间有些犹豫。 “咯吱——”突然,这时城门就打开了,巡逻官大惊: “怎么回事?快关城门!” “朝廷来人了,闲人躲避!”城门打开不久,守城官突兀地大喊起来,声音极其雄厚。 不明真相地守城兵们,则一脸的糊涂,分不清听从巡逻官还是守城官的。 在这一瞬间,数十匹骡子已经走进了营寨。 “杀——”看着乱七八糟的营寨,已经慌乱中的应援军,李威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笑。 很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应援军,突兀地就遭受了一场屠杀,总数不过两千人,不到片刻,就阵亡了过半。 “太轻松了!”摇了摇头,李威看着一地的鲜血以及残肢,不由得感叹道。 飞龙都作为骡马化部队,训练虽然已经有了一年,但从未真正硬碰硬过,此次挑选了海门镇,想的也是他们以往的赫赫威名,不曾想,竟是这样…… “将军!”收割着胜利成果之际,打开城门的守城官,正哈着腰,恭敬地说道: “未知朝廷怎样安排这些叛党余孽,这些人虽然附贼了,但以后应援军总是需要人不是?” 那么明显的暗示,李威又怎么听不懂?他哈哈一笑,大声道: “若是你有意,应援军指挥使就是你的了,只不过,你以后比较轻松,这些贼人,宽恕不得!” 拍了拍肩膀,李威对着自己的护卫,使了眼色。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你们到底是谁?”守城官脸色大变,心中滴着血,连忙反问道。 “既然答应你了指挥使,自然会应下,只不过,现在需要你一个人呆一些时间!” “李广阳,你小子被骗了,他们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他们不过是一群叛军罢了!” 应援军指挥使赵全义,稀里糊涂中,就被俘虏了,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垂头丧气地路过。 “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守城官李广阳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他们可是有中书门下的印章,得到了陛下的圣旨……” “李指挥使,当你收下那一千贯开始,你自己心中恐怕就已经有了答案,无需我再细说吧!”突然,一个冷面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直接说道。 这种伪造忠诚的把戏,太过于虚伪,实在令人作呕。 “你们射声司这次委实干的不错,我会向郎君表明的!”李威哪管这些,反而对着一旁射声司的人说道。 “接下来,巨舰军要出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岭南不安(下) " “诸位放心,这群匪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巨舰军指挥使杜云飞临行前拍的胸脯,大包大揽的说道。 “哼,杂家的安危,可就维系在指挥使身上了!”观军容使面色发白,一脸不虞之色。 自晚唐以来,宦官掌军权已经成为常态,南汉承唐制,自然也不例外,巨舰军虽然为水军,但观军容使一样也缺不了。 “您放心,整个南海,就无有人匹敌与我!” 出番禺不过半天路程,迎面就来了十数艘巨大的战舰,指挥使杜云飞有些非同一般的乐观,得意道: “这群匪徒,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虽然船舰大,让我们却战舰数十艘,蚂蚁咬死象,哼嗯哼!” 桅杆上的?望手拿着单筒的简易望远镜,不断地挥舞着旗帜,而作为船长的周奎,掏了掏鼻孔朝天,大声喊道。 “发射——”巨大的nu箭,带着陶罐,如同一道流星一般,成百地直往其而去,咻一咻的空破声,令人胆颤心惊。 巨舰军虽然数十艘,规模巨大,但大多却是十多年前的旧船,革新的很少,依旧是跳帮为主,几时面对过这种情况。 “这些是什么?”nu箭虽然大,但却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但携带的一个个陶罐,却让人疑惑。 啪啪啪—— 距离的拉近,巨舰军破碎的陶罐越来越多些露出了大量的黑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一个士兵有些好奇,用手摸了摸这滑腻的液体,一脸的疑惑。 啪—— 突然,一个陶罐直接砸中了他,黑色将他表面给包围了。 “哈哈哈,你这傻子,快走,别被砸死了!” “不碍事,只是有点难闻,没事的!”满身的黑油,士兵反而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不以为意。 “一点事也没有——” 哗啦啦…… 突然,陶罐没了,变成了一只只火箭。 “幸好,与我比较远!”拍了拍胸脯,看着几尺外的一把燃烧的火箭,将脸上的! " 的黑油抹了抹,心惊胆颤地说道。 “兄弟们,我没……救命啊!”话刚说一半,空气中的火星直接将其点燃,变成了一只火人。 “别过来,别过来!” 凄厉的叫喊声从火人中传出,透穿人心,船上的众人纷纷胆寒,一刻不停地拔腿就跑,往船舱而去。 有聪明的,将船舱中的水往其火人身上泼洒,火势反而更燃了,燃烧的越发猛烈。 海面上,不断地燃烧着,哪怕有的火人掉入海中,依旧凄惨的哀嚎着,巨舰军士气荡然无存。 “怎会如此?”杜云飞瞅着如此画面,惊恐不已,这还未接触,竟然损失过半,这可是巨舰军,大汉国的禁军,南海霸主。 “冲过去,直接登船,将这群匪徒歼灭!”指挥使歇斯底里地喊着,这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此战若是败退,性命难保。 传令兵吓呆了,晃了晃脑袋,这才连滚带爬地前去传令。 “这个巨舰军,怎地如此不经打?”周奎眼瞅着胜利在望,傲气十足的说道。 “巨久舰军属中枢六军,久不经战,且,中宗皇帝{刘晟}杀尽兄弟,新皇帝又杀了两个年长兄弟,宗室掌军传统已无,怎能不腐朽?” 他的旁边,一个披着斗篷,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男人,冷声说道: “而,南海龙王您的手下也人心不一,此次出战,数十人或有意无意地露出消息,您应该注意些了!” “你们这些射声司的人,浑身冷冷冰冰,离我远一些!”周奎微微皱着眉,对于这些密探一类的,他心里很不舒服,但这是郎君的安排,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军中的那些败类,自然会被宪兵队处理!” “哼,周舰长,以后我就常驻南海舰队了,今后请多多指教才是!” 两只舰队对战极其猛烈,那箭矢像不要钱似的往对方放去,变成刺猬的战船越来越多,随着距离的拉近,船舷跳帮就突兀地开始了。 出乎意料的是,跳帮不是巨舰军胜利的开始,反而加快了输的节奏,令人惊讶!讶莫名。 “号令左军从后面包抄过去,敌军攻击如此激烈,想来顾此失彼,后方定是空虚,前军顶住……” 坐在旗舰中,杜云飞眯着眼睛,虽然心中极为紧张,但他却一脸的镇静之色,敌军虽强,但却还是有破绽的,而且,还很大,胜利虽然艰难,但依旧可以。 作为多年的指挥使,杜云飞有这个自信。 “些许出现什么不同的情况吧!”冰冷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我的船怎么往后返回了?”杜云飞一脸的惊恐之色,旗舰此时逃离战场,其中的影响太大了,海面上的局势刻不容缓。 “好像是观军使的命令!”一旁的侍卫小声说道。 “没错,就是杂家!”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杜云飞瞬间弹了起来,大声道: “哼,咱是受皇命的观军容使,你这个指挥使也要听我的,快撤退,这场海战,咱们输了!”宦官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令杜云飞不由得气炸了。 “我不同意——” 本章节 “哼,不同意也无用,若是你非要与咱家抗着,也无妨,回去后,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若是听从,这次海战,咱家保不齐让你官复原职,一根头发丝也伤不到!” 听到这样的话,再抬眼看了一下四处乱窜而不知战法的其他船舰,杜云飞散了口气,狠狠地点了下头,说道: “撤,命令大军全面撤离!” 宦官误国啊!先帝,臣对不住你别! 旗舰的逃离,令原本还有一击之力的巨舰军,丧失了最后的勇气,如同丧失头狼的狼群,四散而去,数十艘战舰,留下来大部,仅仅只有六艘三四百料的战舰逃离出去。 “简直是太轻松了!”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是轻巧取胜了,周奎有些不敢置信。 " 第一百一十三章风波不平(上) “郎君,风大,安歇吧!”李嘉高楼往下而望,咸咸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干涩的皮肤,越发的显得粗糙起来。 “不了,得不到消息,我心难冯巩安!”摇了摇头,对于侍女惜竹的披风,李嘉直接说道: “心中燥热,让这海风吹下,正好使我冷静一下!” 侍女惜竹刚得到些许滋润,脸颊布满诱人光泽,白里透着红,双腿微微发酸,瞧着郎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自己也不由得悬起了一颗心。 郎君出去多日,不仅皮肤黑了不少,而且还带回来两个娇媚的新罗妇,家中美女可还少吗? 撇撇嘴,瞟了一眼那两个跪坐的少女,惜竹目光投向了李嘉。 潮州的民乱属于意外之喜,因为距离番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所以受到的瞩目越大,而吸引的兵力自然越多。 邕州的蛮僚入侵,其实是最容易的,邕州军完全被控制,六十八洞蛮僚不足为虑。 海门镇及巨舰军的袭击,就是为了断南汉朝廷的眼睛,让他们不得出海,让其半聋半瞎,这一步是最重要的。 “海战,决定整个岭南的局势!”叹了口气,李嘉越发的焦虑起来。 “郎君,海门镇两日前已被攻克,应援军死伤过半,剩余的,皆已投降!” “海战有结果吗?”李嘉急切地问询道。 “尚无!”报信的探子无奈地低下头。 “报,大胜,我军击败巨舰军,缴获战船无数!”海风中,传来了一声振奋人心的声音,李嘉瞬间大喜过望。 “好,好!”李嘉拍了拍手,心中的喜悦再也忍不住,直接说道: “扩军,大肆扩军,不要吝啬金钱,我要大量的军队!” 很快,整个海南岛行动起来,李氏商会以海外生意兴隆为由,在各州县开始招募体型强健的水手。 “招人了,每个月一石米,五百钱,包吃包住!” “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鉴于前一段时间李氏商会的偌大的名声,这次大张旗鼓的开始招人,一瞬间就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海南岛数州之地,朝廷的户籍人口不过二十来万,而这次报名参与的,超过了万人,其中虽然有许多外来脚夫,但隐户确实不少。 粗略的挑选之后,又增了五千人。 飞龙都一千五百人,添了五百,成了两千。 白沙都极度膨胀,人数到达了三千。 而云从都,一下子就膨胀到五千之数。 海龙海盗团人数,也不断地增添,疍民,降服的海盗,规模已经超过五千,必要时刻,也可上陆杀敌。 如此一来就整个海南岛加入李氏商会的人数超过六千人,加上家属亲朋好友,影响了近一半的海南人口。 “当家的,你怎么加了李氏商会?”脚夫张大胆刚回来,甩出了一张黑色的铭牌,上面一个大大的‘李’字格外的醒目,婆姨则满脸的惊喜之色。 李氏商会近一年的名声非常响亮,不仅薪俸高,而且名声好,过年过节还有赏钱,米肉,人人皆渴望,自然都识的。 “管他作甚,老子天天往码头搬货,能有几个钱?入了商会,不说别的,光是十贯的安家钱,就值了!”张大胆高兴地说道。 “加了商会,咱家口粮少了一人一每个月除了几百钱,还有一石粮,再省一点,咱们一家五口就无需买粮了,用不了几年,在城内,还能买个房哩!” 婆姨兴奋地板着手指,算了起来,门外的漏风似乎都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安家钱?大胆,你作甚了?李氏商会何曾有了养家钱?”突然地婆姨猛地跳了起来,一脸的讶色。 “咱家住这棚屋好几个年了,大姐儿也大了,老是住这也不好,大哥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要读书,读书好啊……”张大胆环顾一眼这个破洞漏风的木棚,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家的,咱不要这钱,咱家不能缺了你!”婆姨瞬间想到了什么,带着哭腔说道: “读甚书,书哪有你阿耶重要!” “你这娘们,我不过是加入了劳甚的船队罢了,听说还打了胜仗,给的钱多,怕个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张大胆揉了揉眼睛,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底气十足,令人不得不不信。 “真的?”婆姨颇为不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不只是安家钱,以后,你也不用去干杂活了,直接去那织布厂去,安排个活计给你,每个月几百个大钱,比现在快活多了!” 张大胆说到这,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又算的了什么?再说,那人说的清楚,若是没了命,自家小子会养到大,也不知是真假? 这几天,万家灯火,兴奋与喜悦似乎将整个海南笼罩,绵绵的细雨,持续不断地下了起来,在这个冬日,一股暖气来到了千家万户。 “这李氏商会,究竟在搞什么名头?”四海商会,鹿鸣商会等,满脑门的疑惑,这个李氏商会到底在作甚? “如今这海南岛,李氏商会一家独大,我等利钱越发的浅薄起来,诸位还要忍到何时?”规模最大的四海商会,率先发言,矛头直指李氏商会。 “这,共处了多日,如此太过于……”势力最小的通源商会则弱弱地反对道。 自从开辟了高丽市场,李嘉也分了些许份额与他们,虽然只是刚刚尝试,但却利钱已经让人难以忘怀。 “共处?若不是李氏商会,这整个海南,就是我们几家的,况且,去年的粮灾,就是李氏商会的手笔,你们瞧瞧!” 说着,四海商会就拿出了一叠口供,上面还有指印,有理有据,符合逻辑。 “岂有此理,去年之事,我家损失的钱财,超过五千贯,这还不提信誉等,岂能饶了李氏?”鹿鸣商会连忙拍了拍桌子,气愤地说道。 “该是如此,改是如此!”通源商会掌柜点了点头,轻声附和着。 “好,既然如此,咱们齐心,将李氏赶出海南,独占高丽!”四海商会大掌柜大喊着。 这一刻,似乎已经体会到四海商会体量膨胀的妙处了…… “知道!”看着手上的两封告密信,李嘉甩了甩,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番禺李氏 番禺李氏,来自于前岭南节度使李知柔,李知柔时,也算读懂了世事,带着些许家产亲友,来到了偏远的岭南地区,也算是避难吧! 因为识时务,所以,哪怕病逝了,李家也安稳度过了这个乱世,家族也不断的繁衍开来,在整个岭南也算是大有名气。 如邕州的李氏,也算是比较出名的那一辈了。 经整个岭南李氏的嫡系,依旧在番禺混的不错,但与邕州李家相比,还是差了点。 “听闻,邕州一系,近些年发展的甚是不错!”家庙中,李氏嫡系的家主,李修贤坐在主位上,叹了口气。 “我等虽然留在番禺,目前官位最高者,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下省侍郎,有愧于先人啊!” “这是邕州而来的信件,你们看看吧!”手中发下一封拆过的信件,从番禺各地赶来的李氏分支,脸色凝重地传阅着。 “听闻邕州之地,几乎掌控在他们手中,势力极大,其钱财不可计数,比我们好上太多,但终究是偏远之地,蛮僚遍地,不太妥当!”一个分支家主忍不住地说道。 “我等虽然钱财不多,官位不高,但子孙还算昌盛,想来还是适宜的。” 有人幸灾乐祸。 “瞧着,几万蛮僚,可不是小数目,邕州李氏势力不小,咱们亡国之族,正应该团结才是!” 有人心怀远大,看到了后来。 “诸位,七兄向我等求援,发动关系,力求多派禁军去往邕州,不然灭门之祸不远矣!” 李修贤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精神抖擞,与李嘉之父同辈,年龄短了几岁,但气质犹在,作为嫡系的派头一拿出来,众人为之一震。 “想当年,吾父在时,十五兄常与我等来往,面容依旧可亲,遥想当年,五叔时常带着礼物看望我等,邕州的特产,我现在依旧难忘。 近些年,若是各家有难, 邕州李家,虽然也算是自立门户,但与我等未出五服,其中的血脉亲情,诸位犹可见证啊!” “自当如此,李十五虽然数十年未见,但与我等,还是兄弟,岂能见死不救?”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吧!” “惭愧,我家中仅能温饱,有心无力啊!” 自祖父李公知柔逝去后,其十三子,纷纷自立门户,即使大部分人都居在兴王府,但相聚之日愈发的短暂。 半年,一年,三年,到如今的十年,李氏嫡系的威望,越发的低下,李修贤万分的渴望恢复到父亲那一辈的威望,李氏家族上下一心。 毕竟,开枝散叶数十载,李氏家族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一种不可预估的境界,如果再次统合,其中的效果极为庞大。 “像当年我们李氏家族,在整个大唐也是皇族,再不济,一个郡王也是有的,而如今却是如何?沦落到贱民一般,为了每日的餐食,而苟且。” 李修贤拍了拍桌子,试图拿出属于大家长的气势来。 “大唐已经亡了半百之年,天下也乱了那么久,还不知要乱到何时,我等本就容易遭人嫉恨,若还不团结,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八兄,听闻你家女子,还被一个小小的县令逼婚?” “十三弟,你家小子误杀了人,如今正在受牢狱之灾!” 李修贤特意指了指几位参加大会的族内兄弟,一脸无奈地说道: “若是我等团结,这样之事,又怎么会发生在我等身上?” “族长所言极是啊!” 众人沉默了些许,然后点头表示认同。 “好,如今我等团结未晚,此次若将十五兄救下,我等也没算白忙一场!” 番禺的李氏家族,比李嘉想象的还要强大,三教九流,官场上下,都有李氏家族的身影,如此关系不利用起来,岂不可惜? 除此之外,李嘉还发动岱宗派,毕竟番禺的道观确实不少,崇敬的很多,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咚咚咚—— 番禺的真元观一向香客盈门,所以大门也极为气派,数个端正的小道童站立在阶梯两边,欢迎着达官贵人。 李霖穿着一身道袍,敲了敲这家道观的小门。 “无量天尊,贫道自邕州而来,无奈盘缠用尽,想入贵观借住些许时日!” “无量天尊,道长客气了,天下道友自一家,请跟我来!”道童脸色不变,恭敬地说道: “未知道长出自何派?” “惭愧,贫道来自岱宗派!”李霖一脸惭愧地说道。 “道友请坐!”很快,李霖就被带到了会客厅,观主玄松道人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李霖,亲热地说道: “我与岱宗派甚是相熟,贵派老仙师身体如何?” “师叔祖年已九十有七,还算健朗,有劳观主挂念!” 此话说完,观主反而放松下来,聊了聊话题,不知何时,就扯到了岭南近日的气氛之中。 “近些时日,番禺也不太安生,潮州乱匪,邕州蛮僚,甚至巨舰军出海不及三日,就被海盗歼灭,道友需小心才是!”玄松道人出了口气,面带愁色。 对此,李霖自然清楚,真元观一直受刘氏家族的看中,年年赠予大量铜钱,但如今形势不稳,真元观自然需要安排下。 “多谢观主指点!”李霖低头说道:“贫道自然明白!” 观中住了数日,李霖自然发觉真元观的确势力不小,朝廷的高官,军中的悍将,都来此上香,收获不小。 如,他发觉,番禺南门守将张韬近日来很是苦恼,上签的时间愈发的频繁起来,脸上的苦涩极其显眼。 “无量天尊,将军有礼了!”李霖拦截一步,行了一礼。 “道长有何事?”张韬也回了一礼,好奇地问道。 “将军额头发黑,近些时日,霉运当头啊!”李霖故作神秘地说道。 “道长何以教我?”张韬连忙拜服,一脸的诚恳。 对于此人,李霖自然打探清楚了,皇帝近些时日大修皇宫,需要大量的宫女充数,而他家的女子甚是俊俏,远近闻名,自然找上门来。 偏偏又是个独生女,娇养惯了,刘鋹的名声,哪个女子想去? “简单,只需送到观中,修行些许时日即可!”李霖故作神秘,心中极其欢喜,镇定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风波不平(中) “潮州动乱,数县之地沦陷,潮州城陷落之日不远!” 南海县,范府,鼎鼎大名的才子范棣,正与自己的父亲,商讨着如今的时事。 “邕州之地蛮僚又四起,真是亡国之相啊!” 范老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岭南安定日久,不想如今又成了乱世,这天下,还有甚容身之地?” “阿耶过虑了,大汉坐拥六十州之地,兵甲上十万,小小的潮州之乱,与蛮僚,不过是小患罢了!” 范棣自从抛弃了进士之名归来,读了不少经史子集,对于政治的关心程度,越发的上升,气度也稳妥了些。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范老爷摸了摸胡须,走动了几步,说道: “刘氏之所以窃居帝位,一者是中原未定,无暇顾及这偏僻的岭南之地!” “二者,刘氏重文,虽然信任宦官,但所依赖的,就是我等读书人,甚少有杀戮,尽收百姓之心!” “三者,宗室掌军,地方军权未丧,自然难以有匹敌者!” “而如今,为官者必阉,连国家储相的进士,也难逃一劫,士林之心,丧去大半!”范棣认真地听着,然后再进行述说道: “宗室之中,先帝与当今吝啬血亲,先帝之弟尽皆被屠戮,军队被一群宦官掌控,岂能齐全?” “先帝与当今大修宫殿,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听闻为得珍珠,以潜入深海,所建的媚川都脚部绑石,所归者,十不过有五六,民心自然不附!” 说到这,范棣心中有些不忍,为了敛财,媚川都每年所丧去的人数超过千人,古之暴君,也难及如此吧! 更何况,还有千古奇闻的阉割状头,这个汉国,简直就是孔夫子说道暴君当道啊! 不过,刘氏统治岭南数十年,已历三代,人心已在,除非中原大势一统,不然再坐个几十年犹未可知。 “如今,辽东有契丹,晋地有汉,中原有周,以及吴越,唐国,楚国,蜀国等,列国纷争,文风昌盛者,不过唐国及吴越罢了,岭南也占一席之地,甚是不易。” “刘氏如今窃居帝位,治国无道,所幸是人心思定,岭南找不到一个比刘氏更适合的了!更遑论匹敌者?难也!”范老爷摇了摇头,脸上突兀地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此次动乱,你瞧见了没有,各地竟然平静如水,那些忠于王室的世家大族们,竟然纷纷观望,想来,对于刘氏,已经失望太多!” “潮州与邕州竟然同时出乱,想必你也不知,禁军中的巨舰军已经败了,被一伙海盗给打败!” “阿耶,时局竟然败坏如斯!”范棣有些不敢置信,大汉的水军在列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楚军不敢南下,就是因为忌惮水军。 谁能想到,巨舰军竟然被完全击败,南汉海防千里,如何能一一抵挡防守? “龚澄枢领走了左右雄勇军,约一万之数,潮州之乱必不长久。而邕州,乃建武镇中枢,必不能被陷,不然岭西尽失,糜烂不可收拾,所以又必出一军!” “禁军六军,已出三军,如今存留之数,不过数万,若是楚军南下,结果犹未可知!” 范老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撇了撇嘴,无奈道: “可惜,就算如此,岭南无一也比拟者!” 父子两人相望而叹,良久不再言语。 “郎君,具体情况就是如此,巨象军以及神弩军乃是汉国的主力,不可轻动,静波军乃内河军,难以出海,因此,出征邕州的,必是左龙虎军或右龙虎军,约五千之数!” 海南各地不断地对新招募的新兵进行训练,不要求言行令止,只求能听懂军令,严守军法,即可。 这些人,一则壮声威,二则作为留守,看守被攻下来的城池,野战的话,自然有其余精锐效劳。 “也就是说,精锐的部队,已经有一半离开了番禺,哦豁,这是个好消息!” 李嘉愉悦地眨了眨眼,心情颇为不错。 “郎君,这只是番禺的部队,若是加上地方的镇军,团练,以及土军,再次组织十万大军易如反掌!” 射声司终于确定了指挥使——吴青,自琼州而来的一个小伙计,完成了购粮之任,在泉州射声司发展极快,水泼不进的晋江王府,也已经有了眼线。 如此,回到琼州后,将其调为射声司指挥使,全面负责射声司在整个岭南、占城,闽地,山东,乃至于辽东、高丽等分舵,掌控大局。 “番禺,兴王府,户口超过十万户,乃岭南的精华之地,腹心之地,夺之,则全国胆气丧!” 望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射声司指挥使,李嘉郑重地说道: “番禺,重中之重啊!” “臣明白!”吴青一脸认真地说道,闻其言,李嘉突兀地就笑了,还未起事,君臣名义就来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 广州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岭南的重心,农村包围城市,除非在特定的条件下施行,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城市与农村掌握的资源,相差太多。 傻乎乎地信奉这条准则的人,已经进行二次穿越了。 广州就是岭南的龙头,掌控了这个头,其他自然任由李嘉摆布。 “如今,我们已经有人掌握了城门,进入番禺城,是易如反掌!不过,番禺城有三道关城,只开了一道,余下两道,极为艰巨!” 吴青低下头,眼珠子转悠着,说道。 “无事,掌控了外城,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李嘉淡定的笑了笑。 “潮州的局势如何?” “左右雄勇军,祯州军,加上地方团练约两万人,已经集结完毕,只消粮草运到,海阳城旦夕可下!” “多送些粮食和武器过去,且告诉他们,城池若撑不住,可以去往山林之中,亦或者,来到我这里!”李嘉微微一笑。 “邕州呢?” “还是老样子,建武镇其余人马已经集齐,但就是无人敢前行一步,说是要等朝廷的禁军来。” “让李信吃了这些人,禁军太磨蹭了,需要加把火!” 第一百一十五章风波不平(下) “李维见过观军使阁下,指挥使阁下!”年迈体重的邕州军都指挥使李维,微微弯腰,行礼道。 “毋须多礼,此次剿灭蛮僚,还多需李统军扶持才是!”左龙虎军指挥使四十岁模样,出身地方大族,为人处事很是周到。 李维刚行礼罢,他就急忙搀扶着,一脸的尊敬之色,哪有禁军的傲慢,在列的邕州军将校不由得松了口气。 “坐——”坐在诸位上的不只是邕州的监军刘文,还有左龙虎军观军容使,不过二十来岁模样,心中的傲气却是不小。 “刘监军与李统军在邕州多时,想必对这些蛮僚了解不少,还有什么见教吗?”端着态度,年轻的观军使尖声问道。 “哦!我倒忘了,若是早有见教,恐怕这些蛮僚早就被剿灭了!” 落座的李维与刘监军还未答话,就被噎了下去,脸色难看。 “李统军驻守邕州多年,这些蛮僚又是怎么回事?”左龙虎军指挥使黄阳则一脸的温和之色,轻声说道,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哼——”对于这种老好人,观容使不屑一顾。 “也无甚的,自高祖以来,六十八洞满脸一向安定,年岁不好时,倒是下山劫掠,但近些时日不知怎地,蛮僚集合一起,围堵邕州已有半月之久!” 李维听得其言,心中宽慰了一些,这才慢慢说道,众人也仔细听着。 “这次蛮僚,聚集过两万之数,咱邕州军不过两千,又多年不闻战事,幸亏咱禁军来援,不然建武镇恐万劫不复啊!” “是也,这蛮僚前些岁月倒是安生,也不知是长和国,亦或者安南的安排,手中的刀枪多了不少,甚至还有骑兵!”作为建武镇的监军,刘文的发言甚是有力。 云南的南诏国被权臣杨干贞灭,建立大长和国,虽然段思平灭了大长和国,不过因为南汉宗室与其国王联姻,众人依旧称呼大理国为长和国。 安南自不赘言。 “两万之数,还有骑兵,这倒是麻烦了!”左龙虎军指挥使黄阳沉思起来。 待其他人离去后,黄阳沉声道: “观军使,此次邕州战事,其中有不少的蹊跷!” “两万的蛮僚,铠甲齐备者能有几人?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邕州军也就罢,在我等禁军面前,杀之犹如土鸡野狗!” 观军使尖声喊道,对于所谓的蛮僚,丝毫不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黄指挥使听了,也松了口气,南汉建国以来,对于蛮僚的了解颇深,甚至还建立了土军,来参与对外战事。 可以说,对于蛮僚的控制,南汉已经比前唐还要深些,数十年来,这些蛮僚早就没了唐时的习惯性动乱。 “邕州李氏,啧啧,朝廷竟然也能容忍如此大的势力盘踞在地方!”想着探子打探到的李氏的消息,黄指挥使感觉十分诧异,朝廷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摇了摇头,自高祖走后,这个朝廷越来越难懂了…… “大哥儿究竟在做甚?”回到府中,李统军一屁股坐在榻上,他的跟前,李信垂首而立,很是恭敬。 “整个六十八洞蛮僚,哪个不与我李家面子?竟然突然地就围攻邕州,前些时日你不在,今个儿,你必须与我说清楚。” 虽然多年未掌家,但说到底,李维才是整个李府的家主,庞大的压力突兀而来,李信深吸口气,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郎君的安排,小的并不知道什么!” “不过,郎君说,他不想见这些禁军回来,所以需要您的帮助!” “甚?这些可是禁军,大哥儿想造反不成?”摇晃着脑袋,肥硕的身躯仿佛是个弹簧一般,直接弹了起来,李老爷脸庞直发冷汗。 “老爷你没事吧?您快坐下,您快坐下!”李信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缓缓坐下,安慰道: “不是造反,郎君言这是宫内权势的倾轧,我们不过是顺势而行,不会有事的!” 此言一出,李老爷瞬间信了三分,前一阵子李嘉还言巴结了一位宫内的大人物,如今却给了不少助力,如今做些脏事,也是应当的。 “吓死咱了,做这事,得耍些手段,不能让咱家陷进去!”李老爷眯着眼,堆积在那,细细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观军使尖声直冲屋顶。 “小的可以用性命担保!”穿着黑衣的商人大声说道: “这些蛮僚之所以造反,其实就是李家涨了大山内的盐钱,那些蛮僚们其实只是迫不得已才围城,别看这些蛮僚人多势众,其实粮草不多,只消再多几日,这些蛮僚就会山穷水尽,自行退去!” “看来这些祸端,就是李家弄出来的,军使,我等应该禀告朝廷,治其罪!”黄指挥使腾然而起,义愤填膺地说道。 “黄指挥,暂且息怒!”军容使脸色一动,继续问道: “你是说,这些蛮僚粮草不多了?” “是的,他们的粮草,其实就是在邕州城外数十里外的山谷中,邕州兵少,若是冒然袭击,就得不偿失了!”商人恭敬地说道。 “好,若是此事当真,无论是官位还是钱财,都能与你!” “小的别无所求,只望能分些盐利,赚些糊口钱!”商人一脸渴求道。 “一介商贾之言,不可信!”黄指挥使出言道。 “不,正是因此,才可信!”军容使淡淡地说道: “商贾贪利,李家虽然在邕州势大,但邕州终归是圣人的,今个派些斥候去那打探一二,若果真如此,咱们可就立了大功!” “这邕州偏僻之地,咱家可不想多待几日,在这开春,蚊虫就如此多久,差番禺太多!” 到一天的功夫,斥候已经打探出来消息,那片山谷果然有数千蛮僚驻守,山林中人影晃动。 “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动大军吧!”观军使满心的欢喜。 “咱们要不邕州军唤上?”黄指挥使有些疑虑。 “让他们看守邕州城,这些蛮僚的人头,可全是功劳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暗流不止(上) 这个一个狭小的山谷,一条纤细的小径弯弯曲曲地沟通内外,平日里,除了那些采药的农夫外,没有另外的在意这里。 而今日,在暖日的照耀下,原本密不透风的山谷,倒下了大批了草木,露出久不见光的黑土。 借着霸道的枝桠倒下的功夫,那些深埋地下的种子,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芽,汲取阳光,努力地为生长而努力。 更令它们欢喜的是,地面上,突然有一具具的尸首慢慢地与地面融为一体,而被鲜血浸染的土地,更是为生长,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山谷中,有的尸体满是箭矢,满脸的痛苦之色;有的尸体被枝桠贯穿,嘴巴张的大大的;还有尸体残缺断臂,巨大的牙印述说着他的遭遇,更有甚者,已经被碾压在巨石下,变成了肉泥…… “都头,左龙虎军已经完全歼灭,俘虏三千三十一十六人,包括观军使,指挥使在内,余者,皆沒。” “很好!”李信眺望着山谷内密密麻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旗帜,以及横洒的红色鲜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意。 “着令辎重营仔细打扫,旗帜,甲胄,衣物,全都不能落下,至于尸首,须好好填埋,不然引起瘴气瘟疫就不好了!” “宪兵队仔细核对各人的功绩,呈报与我!” 一条条军令被分发下去,战后的善后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不得耽误片刻。 “都头,这些禁军如何是好?” “把黄指挥使及观军使请上来!”李信施施然地说道,身后的亲兵自然地端来一把椅子,坐下后,吩咐道: “那些禁军,一个个鼻孔朝天,我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是一些石块木头罢了,竟然就投降了,唉,久不经战事,腐朽了——” 身后的亲兵听到这,鼻子一抽抽,您说的轻巧,数百块缸大的石头,那叫怎么个绝望?不投资真的就是肉饼了…… “哦,瞧瞧,这不是指挥使阁下吗?怎么如此狼狈!” 这时,被俘的左龙虎军黄指挥使,已经被押解上来,灰头灰脸的,衣甲破洞,非常狼狈。 “你是谁?袭击禁军,后果你知晓吗?”黄阳眼瞅着这群甲胄比自己等禁军还要光鲜的军队,心中大吃一惊,这是怎样的财力,才能有此装备。 莫非,他们想造反不成? “禁军?我自然知晓,并且,袭击你们,我还得到朝廷的授意!”李信眼珠子一转,自信满满,空口白牙地说道: “你们自番禺而出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与我,今日之事,不过是早晚罢了!” 听其一言,黄阳面容瞬间失色,朝廷的内斗如此激烈了吗? 一瞬间,他脑海里不断地涌现是哪位大人物的手笔,龚太师?陈宫使?亦或者朝堂上的相公? 迷茫,不甘,前途尽毁,这样的痛楚,令他沉默。 “阁下,我乃龚太师的人,愿意投降,更是可以让军士归附!”一旁的观军使立马尖声叫唤着,对于生命的渴望令他无法保持沉默。 “阉人?老子平生最讨厌阉人了,拖出去,杀了!” “救命啊!救命……”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惊起了一群歇脚的鸟儿。 “需要我做些什么?”黄阳低头问道。 “让士兵归附,才能保住你的首级!”李信直视这位指挥使,轻声道。 “可以,无论你们为哪位效力,但请对外说,黄阳黄子光已经为王尽忠!” “可以!”李信思量一下,点头答应。 “多谢!”干瘪的嘴唇出了这样一句话,黄指挥使终于露出了笑容。 数不尽的尸体摆放在道路上,其中,有妇女,有孩子,有老人,更有骨瘦如柴的男人,放眼望去,极其壮观。 “这场动乱,本就不该产生!”死在马上,赵匡胤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感慨万千。 此处是密州,属于山东地界,整个山东各州,今春,突兀地就动乱起来,数股大大小小的匪徒,甲胄俱全,袭击城池,掠夺村庄。 一时间,整个平卢镇就不安起来。 对此,位于东京的皇帝大力镇压,作为郭荣的麾下大将,赵匡胤受命前来镇压,不消一个月功夫,这些匪徒不堪一击,消灭了大半。 面对这胜利,赵匡胤反而没有多少喜色。 “这些人何其无辜,平白受了这份罪责,今春动乱,又耽误了春耕,这年岁,农夫越发的难了!” “节帅此言有理,谁不知晓,这动乱,不过是那些地方大族的手笔罢了,其中的用意,就是为警告东京。”作为掌书记,赵普也跟随而来。 “官家已经派使者慰抚孔氏,想来能安生些许!” “治标不治本罢了,官家此举,只是往沸水中添些凉水,暂时止沸,只要田亩一直勘察,这齐地,就不会稳当!”赵普摇了摇头,否决了赵匡胤的话。 “与民争利,这天下,怕不是不稳咯!” 闻言,赵匡胤点了点头,在他心里想着,虽然勘察田亩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代价太高,没有那些地方大族的支持,东京的官家,又怎么坐稳皇位。 “天下还未一统,官家做事也太过于急切,若等天下一统后,再徐徐图之,则是王道。” “节帅此次平定乱民,想来愈得官家信赖,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难,前些时日,俺刚随官家平了淮南,加官进爵,还需等些时日!”赵匡胤的黑脸一暗,摇了摇头。 “此次也算轻便,俺们回去吧!兄弟们急切回家!” “节帅,此次来齐地,就那么走了?” “不然?俺来到这里,不就是平定民乱吗?还有甚事?”赵匡胤满脸的疑惑,这赵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孔府拜见文宣公,此乃一等一的大事!”赵普一脸的庄重之色。 唐时,封孔子为文宣王,后裔世袭文宣公。 “俺一介武夫,拜也是拜武圣才是,与文宣公何干?”赵匡胤还真是不解了。 “节帅欲止步于此,就当赵普未曾说过此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暗流不止(中) 若是问,整个南汉朝廷,目前操劳的最大事件是什么? 毫无意义,就是为皇帝陛下修建皇宫,哪怕潮州已经被翻个底朝天,但些许乱民,在禁军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邕州被围?一些蛮僚,就是欠管教,大军一到,自然土崩瓦解。 虽然国库充沛,但作为尚书右丞,钟允章却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整个好似老了几圈。 “父亲,些许土鸡瓦狗罢了,用不得如此焦虑!”大儿子钟邕端着茶水走来,见到父亲如此不安,不由得宽慰道。 “邕州城坚将多,必然无事!” “哼,跟随我多年,这点局势也不懂?”钟右丞眉头一皱,一股宰相的威势自然起来,令人心惊胆颤。 “邕州虽为我乡土,但某既然为一国宰相,必谋全国,朝堂如今尚且安生,地方确是一团乱麻,令人不安啊!” “自高祖去后,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擅长于玩乐,于国事却兴致缺缺,此乃国之大弊!” “且,朝廷本是我等君子之堂,如今却被阉人篡夺,如今某虽为宰相,但诸事难行啊!” “民间皆言,大人不过是点头相公罢了!”钟邕脱口而出,心中后悔不已。 “岂有此理!”哪怕读了不少圣贤书,养气功夫雄厚,但依旧难以忍受如此诋毁。 “大人,快消消气!”钟邕连忙搀扶其坐下,拍了拍起伏不定地胸脯。 “老爷,有邕州来到乡友求见!”门外,仆人轻声汇报道。 “恐怕是来求救的,邕州被围困了多日!”大儿子钟邕连忙道。 “不,应该是邕州出了变故,不然不会求到我这来!”钟相公平缓了心中的郁气,淡淡地说道。 “快让他进来!” “学生李淮,见过相公!”李淮一身狼狈地入了客厅,声音都带着哭腔。 “乡友居于何处?又为何而来?” “学生本邕州人士,今年恩科不第,索性留下番禺,再考下回,不料,家中的亲友传来消息,邕州已经被围一月有余,粮草将尽,迫于无奈,学生只能求于相公了!” 李淮一身的破旧,再搭配哭腔,简直太过于感触人心。 “若某所料不差,左龙虎军已经去往邕州,邕州之围不日而解了吧!小友勿需担忧?”钟允章有些疑惑,不解道。 “相公有所不知,朝廷的进军贸然行动,结果却被那群蛮僚给打败了,邕州之围未解,我又何来安生?” 李淮一脸悲痛。 “邕州数万乡亲,万求相公解救一二!” “这事我竟不知?”钟相公心中大惊,朝廷竟然将此事瞒住,连他也不曾知晓,那境况岂不更危险? “你快些回去,此事勿要声张,我自有安排!” 参与了多年政事,钟相公自然明白,朝廷大军被一群蛮僚打败,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甚至是动摇国本存在。 草草安抚一下,钟允章再也忍不住,连忙起身,顾不得已经散朝,连忙往大内赶去。 目送着相公匆忙的身影,李淮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大餐还未呈上来呢! “钟相公太大惊小怪了,一些蛮僚罢了,走了运,偷袭了禁军,算不了什么,左龙虎实力犹在,不过是大意而已!” 皇帝陛下身前,做了一道巨大的石圈,数只大虫正围猎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鲜血淋漓,甚是惊悚。 年轻的皇帝却看得津津有味,面对钟相公的提醒,似乎比不上这场大戏精彩,内侍监陈延寿则直起腰,轻松地说道。 “陛下,这是动摇国本啊!”钟相公脸皮都在颤抖。 “媚猪呢?朕的媚猪何在?”似乎不耐烦唠叨,刘鋹大喊起来。 “陛下,媚猪来了,媚猪来了——” 钟相公转眼一瞧,一个肥硕且黑乎乎的身影被搀扶地走了过来,身上穿着薄纱,肥肉拥挤,眼眶深凹,头发微卷,不似中国人。 见到如此丑陋的女人,钟相公简直浑身都在颤抖,而目视到瘦小的皇帝与其相拥的场面,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得眼疾。 “此女子,乃波斯人,陛下甚爱之,相公久不入宫,怕是不知晓吧!” 陈延寿笑着说道。 “对了,相公未进蚕室,自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陛下,也是咱家失言了!” “哼!荒唐!”如此恶心的画面,令钟相公极其不舒适,心中感慨了一声,狼狈地离去。 “恩?钟相公怎么走了?”狠狠地与媚猪亲热一番,年轻的皇帝这才看到钟相公的离去。 “奴婢也是不知,不过相公离去时面露不快之色!”陈延寿轻声道。 “哼,老家伙,若不是看你年岁太大,早就把你送入蚕室了!”刘鋹心中不知想到什么,心里也不痛快。 太学内,众多士子稀稀拉拉地坐在院中,对于国内出现的大事,大声地讨论着。 作为天之骄子的他们,五须参与地方考试,直接可参与科举,省了不知多少功夫,个个身家不菲,自然心高气傲,自诩不凡。 “桐柏兄,今日怎如此狼狈?”刚入太学,李淮就被人唤到。 “唉,今日去了钟相公府上,无奈而归!” 李淮平日里交友广泛,舍得花钱,进入太学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想来桐柏兄因邕州之事来去的吧!” “此话何解?” “诸位不知,桐柏兄与钟相公乃同乡,皆是建武镇邕州人士,乡梓有难,岂有不管之理?” “朝廷不是已经派遣大军了吗?桐柏兄为何如此?” “哎,诸位不知,左龙虎军轻敌冒进,已被那些蛮僚打败,邕州危矣!”李淮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令众人不得不信。 “如此大事,不见于天下,朝堂衮衮诸公,竟然如此不为,有何脸面治理天下?” “满堂尽是阉人,为了官位,不顾羞耻,竟然进蚕室,简直有损读书人的脸面?” “如此也就罢了,我等若考中进士,不为官也就罢了,若是想要为官,少不了蚕室走一遭!” “读书还有何用?我等入太学又何用?” “诸位,朝廷如此,我等岂能沉寂?何不叩阙,尽显读书人风范?” 众人轰然应诺,激情澎湃。 见此,李淮微微一笑,读书人就是闲得慌…… 第一百一十八章暗流不止(中下) “叩阙事关重大,咱们得小心才是!”李淮连忙劝阻道,一脸的愧疚之情。 “怎可因李淮之事,耽搁了诸位的前程,万万不可啊!” “桐柏兄所言甚是,叩阙非同小可,惊扰了圣驾,我等无事,但牵连了家中父母,确是罪过了!” 李淮入目一瞧,此人乃吏部主事之子——张砜,为人还算正牌,但个性却有些怯懦,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今日却显了出来。 “张兄何出此言,真是荒唐!” “如此怯懦之言,怎能出自我等之口,羞与你为伍!” “我等乃读书人,就要敢为天下先!” 一阵阵的批评声,令张砜脸色发白,原本他进入太学,就是为了结交关系,从而为自己及父亲更上层楼,谁知多年努力,竟然毁于一旦…… “诸位,张兄的意思,非是胆怯,而是三思而后行,叩阙之事非同小可,一个不甚,牵连甚广!”李淮此时连忙帮腔说道,一脸的焦虑之色,而张砜回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可惜,此时的场面由不得他控制了。 “诸位若是还有些许忠君之心,就与我一起,为邕州请愿,为岭南六十州百姓请愿!”这时,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李淮定目一瞧,此人乃一知县之子,名唤傅宁。 虽然出身较低,与李淮一样,同样是一个花钱没数的主,再加上平常读书也甚努力,所以在太学中名声很大。 傅宁用忠君之心来进行述说,犹豫的众人纷纷下定了决心,脸色通红地应和着,宁静的太学,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如今朝廷,宰相皆是傀儡,宦官当政,民不聊生,我等读书人,正应当为国请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才是。” 傅宁的话很有感染力,年轻的太学生们,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满怀家国情怀,一个个被说的激情澎湃。 见此,傅宁心中满是得意。 他自然知晓叩阙的后果是什么,南汉重文,自高祖以来,未见杀过几个读书人,再不济就是流放,牢狱之灾罢了。 但无论成功与否,这次叩阙,他将在为自己的未来,创造极大的潜力。 为国请命,他的名声将在列国宣扬,甚至流传青史,出走列国,也会有好位置。 至于那些附和跟随的太学生是死是活,他就不关注了! “尔等作甚,作为太学生,读书为要,留在此地为何?!”群情激奋之际,教谕终于赶来,瞧着如此场面,大声呵斥道。 “我等要为国请命!”傅宁大声说着,随即带着大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离去。 “走走走!”被吸引过来的,群情激愤的国子监学生们,达到了两百余人,哪管有没有夫子上课,当即拥着傅宁为核心,浩浩荡荡离开了国子监,又开始往北,向着南宫的方向怒奔而去。 南宫,南汉修建的最大宫殿,也是主要的宫殿群,刘鋹虽然不喜欢这,但不得不住在此处。 此刻,番禺的时辰已快到黄昏。 宫城的城门外,官员们陆陆续续开始离开,今日因宰相刘治上奏折告老还乡,又因兵部郎中苏德的上疏,使得政事堂不得已延时。 所以,这时,只有几位宰相与参与政事的宦官才从宫中退下。 连续听了那些宰相们数个时辰的陈述,陈延寿直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够用,而且,自己提出的意见,竟然被毫不留情的反驳了,这让他心情几位不畅。 “若不是你们为宰相,我倒是要瞧瞧你们被阉割后的情况!”心中恨恨不平,陈延寿坐着马车,也不甚痛快。 “出了甚事,天子脚下,怎如此吵闹?”刚出宫门,就听到敲锣打鼓咚咚咚的声音,只看到横街那边呱噪着走过来一大群人,年轻气盛,个个衣着光鲜,锦衣玉袍,呼啦啦地直奔宫城而来。 而刚出城门的陈宫使,就被堵住了,不前不后,极其尴尬。 “老爷,好像是那群国子监的太学生!”听着那群太学生们喊着清除阉宦的口号,马夫颤颤地说道。 “撵他们离去!”陈延寿挥了挥手。 “你们这些读书人,快些离去,这里出入的都是国家重臣,不要挡路!”马夫瞬间有了底气,大声呵斥道。 呵斥声,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这是谁的马车?如此粗俗,镶嵌如此多大宝石金银。” “好像是陈延寿这斯的!” “打他——” 马车中端坐着,意识到有些不好,还未行动,突然就被一群男人闯了进来,拉扯下马车,被无数双手脚锤动着。 一时间,陈延寿只感觉满身的疼痛感,眼睛都睁不开,蜷缩着,尽量避免更大的痛苦。 “老子堂堂内廷宫使,宰相见了我也要行礼,如今却被一群太学生打了,真是奇耻大辱!” “来人,快来人——”宫廷的侍卫这才看清是陈宫使的马车,连忙过来营救,太学生们见此,四散开来,哪里找得到真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无端遭受殴打的陈宫使,鼻青脸肿,歪着嘴巴,气急败坏地喊着。 “各位不在馆舍里学经,居然擅闯宫禁,难道视我大汉律法于无物吗?” 宫廷禁军指挥使张兴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着陈宫使左看看右瞧瞧,心惊胆颤地慰问了一番,然后叉着腰,对着这群太学生,尖声喊道。 不过,尖锐的声音,却引来众人的发笑,不知何时,守卫宫廷的将领们,也被迫阉割了,挥了一刀。 “你们来的正好,将这群不务正业的太学生抓起来,不好好经营学业,反而擅闯宫禁,一个都别放过,全部抓起来,抓起来——” 陈宫使阴翳地目光来回巡视着眼前的太学生们,看着每个人,都好似殴打自己的凶手。 “这,不好吧!”张指挥使虽然声势很大,但还是有些胆怯,这些太学生,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捉了他们,不就是捅了马蜂窝吗? “好,龚太师不在,杂家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陈延寿心中的郁气愈发的发胀起来,发狠: “杂家这就去面见陛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暗流不止(下)第二更 “门下:国子监学生不务学业,惊扰圣驾……” “着指挥使张兴彪捉拿归案……” “中书令臣【赵广】宣 中书侍郎臣【钱进】奉 中书舍人臣【孙宽】行 侍中臣……” “大宝二年三月八日 制:可——”(最后一句,皇帝写的) 诸位太学生还未宣泄完情绪,溅起些许浪花,前来传圣旨的使臣就来了,门下省的速度,这个时候特别快。 不到一个时辰,南宫外的数百太学生,就被关进了番禺大牢,塞得满满的。 这群人有功名在身,且又家势雄厚,偏偏衙役们奈何不了,反而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耗费大量的钱财,令兴王府尹头疼不已。 “老爷,吏部张主事派人前来,请您喝酒……” “刑部李侍郎送来帖子,说家中已经备好了酒!” “番禺知县送来拜帖……” “好了,好了,停下吧!”兴王府尹拍了拍额头,心中别提多烦了,这群衙内,没有一个省心的,才几个时辰,来访的帖子数不胜数。 “以后若是送来帖子,一律收下,无须在于我说了,顺便给送帖的人回句话,就言:贵府郎君安然无恙,我家老爷自有分寸!” 待仆人下去后,兴王府尹叹了口气,瞅着满桌子的请帖,直发愁。 这皇帝到底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把这些人都抓了,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整个天下不得乱起来吗? 这个时候,他份外的怀念起先帝来,虽然其也经常乱为,但至少还是能看得懂的…… “从未想过,我等竟然有今日?” 大牢中,一位太学生叹了口气,又晃了晃脑袋。 “这牢狱也无甚的,过不了几日,咱们就会出去的!”咬了一口鸡腿,另一名太学生无所谓地说道。 “诸位勿忧,朝堂诸公,自会为我等主持公道,用不了几日功夫!” 傅宁瞅着满狱的同学,心中一定,自己家势不行,但这些同学中,好几个都是门下省得侍郎、主事,如今朝堂上的官吏,都进了蚕室,少一个儿子,可再也生不出来了…… “我等为国为君,陛下只是一时间被小人迷惑,事后必然清醒,阉人只能误国,我等君子,才是治国之才!” “此次之后,我等必声名鹊起,岭南无人不知,来年高中之日,不远矣!” 此话一出,众人心生欢喜,虽然这是体面话,但众人能进入国子监,自然见多识广,家势雄厚,一腔热血之外,自然知晓此乃真言。 功名宦达不论,若是闯出大名声,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时间,监狱里不但没有了往日的低沉,反而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 “此人,真乃人才是也!”暗中观察的李淮,心中感叹道,此子蛊惑人心之能,极其厉害,若为郎君所用,想来也是极好的…… “陛下,太学生乃国之栋梁,冒然抓捕,民心不安啊!”一听到太学生被抓的消息,钟相公连忙起身求见皇帝,恳求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我自然清楚当不得真,但擅闯宫阙岂能胡闹?不给一些教训,怎能为官治国?”刘鋹这时突然就不傻了,说的话却有理有据,令钟允章有些措手不及。 “相公勿忧,如今国家不宁,过些时日,等太师归朝,这些太学生自然会被放出!” “不过,袭击陈宫使之人必须找出,我的左右亲近之人都敢袭击,过几日,还不得骑在我头上不成?哪怕为官,也是欺君罔上之徒!” 后面一句话有些重了,一时间,钟相公默然不语。 想想也是,皇帝什么时候能出此言了?想来必是宦官出的主意,可怜我一介宰相,在皇帝心中,不及阉人,可叹可笑…… “相公无事吧!”刘鋹伸头问道。 “臣无事——”钟允章摇了摇头。 “好了,下去吧!” “诺——” 君臣两者之间,往日的师徒之情,突兀地散了…… “番禺传来消息,右龙虎军并左神弩军,前两日假借镇压潮州民乱的幌子,秘密前往邕州,由于水路不通,只行陆路,用不了几日,就能到达邕州!” “怎么?潮州民乱已平吗?”李嘉眉头一皱。 “潮州数县,不到三日全部被下,首领墨渊带着数百残部,已被属下接往儋州,今日就能到!”吴青自然知晓郎君的意思,无奈地说道。 “收拾地方,犒赏大军,至少须五日,才是龚澄枢归朝之期!” 扑棱扑棱—— 突然,一只灰色的信鸽飞到了窗前,吴青顺势一抓,从其腿管处取出一卷纸,眯眼一瞧,嘴角翘起: “郎君,番禺传来消息,国子监太学生叩阙被抓,整个番禺城惶恐不安,朝堂上下,人心不安!” “好,非常好!”李嘉高兴地拍起手来,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左右龙虎军,左右雄勇军,加上左神弩军,整个番禺城除了守宫城的内军外,只有巨象军,右神弩军,静波军,两万余人。 巨象军名如其军,由大象组成,进不得城;静波军内河水军,也守不了城。 偌大的番禺城,理论上只有五千之数的神弩军,以及数千宫城内军,才堪一用。 “机会稍纵即逝,事情到了如今这步,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传令下去,云从都,飞虎都,白沙都,再把儋州军带上,海龙军(海龙海盗)一并,今日准备,明日去往番禺!” “对了,火药陶罐全部带上,铠甲有多少,就装备多少!” “射声司潜入番禺城的人开始准备,打开城门,引路,都须你们!” “遵命——”吴青低头应下,满脸的兴奋之色。 “对了,多打印一些旗帜,上面写三个字:清君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李嘉急迫的心反而静下来,这几年,为了所谓的事业,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这儋州,近些时日的建设下,已经成了大城,光是海龙海盗团的销赃,就促进了大量的小贩商家,再加上吃李氏商会粮饷的,儋州不亚于琼州了。 “郎君——”漫步中,耳畔传来一声激动的声音。 “江——小鱼?”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孔,李嘉心中也有些惊喜。 疍家小姑娘不似原来瘦弱的模样,身材圆润了不少,大腿依旧修长有力,下巴还是尖尖的,胸前的馒头也壮大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章人至番禺(上) “明日我就要走了!”李嘉与其并肩而行,轻声说道。 “郎君刚从北方回来,又要走吗?”江小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无有办法,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很快,我们就要搬家了!” “郎君去哪,我们的家就在哪!”江-小鱼坚定地说道,握紧拳头,挺起的胸膛,晃悠悠的,不见下坠,令人心惊胆颤。 “没错,到时候咱们都要搬到番禺去,给你留一个大房子!”李嘉笑道。 “儋州虽好,却不及番禺,番禺虽好,不及中原啊!”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来,相互无言。 少女不时地瞥一眼思考中的李郎君,脚步慢慢地放慢,直到天际的光渐渐散去,两道影子渐渐融在一起…… 第二天,十数艘大船停靠在儋州港上,精锐的飞龙都,白沙都,以及数量庞大的云从都,登上战舰之后,甚至还有些绰绰有余。 “韩指挥,你怎么还带些包裹?” 作为云从都都头,黄勇自然不例外,率领大军登上船只,不过,跟随而来的儋州军指挥,竟然随身携带有大量的包裹,亲兵都搬运得极为吃力。 “这不是去番禺了吗?我心想,不如带着特产过去,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不是!”韩旭厚着脸皮说道。 “嘿,咱们去清君侧的,怎地是去做生意?”黄勇一脸鄙视地说道。 “一样一样,清君侧也耽误不来我这个!”韩旭挥了挥手,催促亲兵快些,无所谓地说道。 李嘉自是不清楚这些,但放眼望去,战舰上满满地堆积了兵士,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 这些兵士,大半都训练了半年以上,清缴的匪徒,袭击的蛮僚数不胜数,与长治久安的南汉禁军相比,胜上不止一筹。 每日操练不停,加上大量的鱼肉供应,这些原本瘦弱的农夫们,已经肌肉鼓鼓,能够撑起板甲,个个彪悍,威武不凡,光是卖相,就令人心生欢喜。 而,南汉禁军呢? 前唐时招募良家子入军的传统早就消逝,从高祖开始,充斥于军中的,就是地痞流氓无赖,刺字倒是不至于,但吃兵粮的,甚少有正当子弟。 这也是为甚南汉上下,重文而轻武的因素所在,想来统治者已经清楚,扬文抑武,已是必要。 这也是李嘉心中的所在,数十年的安逸,已经令南汉上下的腐朽的不行。 况且,近些时日,他已经听闻,不只是文人,那些禁军的高层将领,由于不是阉人,自然不受重用,只有进蚕室后,才能有实权。 真正令李嘉恐惧的,乃是南汉第一大将潘崇彻,所幸此时是西北面都统,驻守贺州,防范的是楚国,也就是武平军,又称后楚。 自从征兵制崩溃后,决定士气的,就只有金钱。 而目前,很不幸的是,李嘉没有名义,没有官职,所拥有的,只有金钱。 “酒肉可准备好了?” “船舱中已经堆满了酒肉,够食十天之用!” “钱财呢?” “李氏柜坊已经预备了十万贯铜钱,若是不够,还可以从琼州运去,但,郎君,这些已经掏空了府库了!” 之所以还有那么多的钱财,多亏了高丽王朝。 众所周知,造一贯铜钱的成本,是绝对没有一贯的,纯铜很软,必须加点别物质,组成合金,从而形成铜钱。 上好的五铢钱,也就是开元通宝,含铜量只有百分之七十,其余的都是铅锡等,一贯钱,成本不过利润达到了三分之一。 到了宋朝,为了弄钱,官府无所不用其极,含铜量只有百分之六十,纯利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李嘉比较用心,含铜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左右,但由于技术改进,利润却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不消三个月功夫,利润达到了数十万贯,果然,背靠一个国家,还是最舒服的。 想到这里,李嘉不由得期待,拥有一个国家的滋味了。 数十艘大船,在整个海面上犹如庞然大物一般,望上一眼,就令人心惊胆颤,虽然挂着李氏商会的旗帜,但依旧未有船只敢接近半分。 “郎君,有船靠近!”周奎连忙跑过来,在李嘉面前刷存在感。 “恩?王氏商会?”看到这个名字,李嘉有些眼熟。 那日从钦州出发时,不正是借着王氏商会的名号吗?当时王氏船舰十数只,可是有数的海商大家…… “阿耶,我们为甚要去登船?”王三娘瞅着李氏商会的旗帜,颇有些不快活地说道。 “看着这方向,应当是去往番禺,这段海路频繁出现海龙那群人,结伴而行,能安全些许!” “况且,我等还与李郎君,结过善缘呢!”王仲秋脑海里浮现那个翩翩公子的身影,不由得感慨道。 这次一年多功夫,李氏商会已经鼎鼎大名,几乎垄断了对海南岛的贸易,连西市的那群大食商人,也不得不看他脸色,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说道李郎君,王三娘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可恶俊朗的身影,阿耶最近逼自己成婚,若是与他倒是不错…… “多少未见,叔父尚安否?”李嘉笑着迎接着,行了一礼。 “李郎君依旧风度翩翩,老朽已经不惑之年,老咯!”王仲秋没有想到,竟然能碰到李嘉,心情愈发的畅快起来。 “三娘见过李郎君!”微微一礼,王三娘大大方方的露出了笑容。 “见过王小娘子!”李嘉早已经忘记了当时见面的不快,上下观察了起来。 不得不说,王小娘子多日不见,令人眼前一亮。 与江小鱼的清爽活泼不同,这位小娘子直率,皮肤呈小麦色,细腻有光泽,身材虽然被束缚着,但凭借那凸起的臀部,胸前想来有料。 “叔父将去往何处?” 火热的目光被这位王小娘子察觉,其也不恼,反而被回应一个诱惑的眼神,李嘉都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 “番禺,这不正想与郎君结伴而去,多些安全!”王仲秋可是人精,自是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潇洒一笑。 “也行,与叔父多日未见,解解路途的乏闷!”李嘉瞅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王小娘子,笑着应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人至番禺(中) 兴王府由内城、郭城、任嚣城、西城和西部市区组成。内城包括宫城与皇城,皇城之南为郭城。 郭城内,坊市布列大街左右,是人烟稠密的商业居住区。任嚣城地处东城和北部郊区,为宫城屏障,是官员贵族居住区,东城中还设有大盐仓。 西部市区也是商业居住区,个中设有蕃坊,也就是大食人居住所在。商人只要缴纳一定的商税,就可以自行选择地点设店摆摊。 中国其他城市,直到宋朝逐渐打破坊、市分设制度。 如果学过历史的人就会知道,宋朝的城市打破了市与坊的界限,而这番禺城,早早的就打破了,刘氏先行一步,未必有多少理念上的先知先觉,只不过出身商家,从经验出发,认为这样更方便商业活动。 大部分人留在船上,李嘉等人先行一步,到达西市,被这番景象所惊讶到。 兴王府西部市区居民稠密,万商云集,宝货充盈,十分热闹。这一带人工河交错,风景优美,富豪们修建了不少私家园林,刘氏也在此特辟宫苑,形成了园林化特色。 西部市区富人多,广州人把有钱人家的孩子称为“西关大少”、“西关小姐”便是自此开始。 若是要攻入皇城,则第一步,就是任嚣城,这座由秦末任嚣修建的第一座番禺城,也是广州之始。 热闹与任嚣城无关,平静,和谐,走路的行人,都身穿锦绣,哪怕一个普通的奴仆,看上去都膘肥体壮,比乡间的士绅,日子过得还要畅快。 左转右弯,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院落,靠近墙角,地处偏僻,不引人注意。 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似乎里面出现人影。 “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 咯吱,小门就被打开了。 “快请进……”开门的小厮连忙说道,将众人迎了进来。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内屋,几个年轻人坐在那,一脸的警惕之色。 “郎君?”其中一人失声道,扮作道装,一脸惊喜之色。 “你是?”竟然有人认识自己,李嘉有些疑惑。 “小的是李霖啊!” “李霖?哦,一段时间没见,变样了不少!”李嘉一脸的恍然大悟,心中依旧迷茫,但,可以知晓,此人乃邕州自家人,这是无误了。 “怎样?任嚣城门可能拿下?”李嘉坐下,脸上带着笑容,别提多亲民了。 “任嚣城门守将独女为皇帝所迫,对于我等已然信赖,半夜开城门不在话下。” “西市城门最为便利,花些钱财,就可以了,而最为关键的,则是宫城门,其水浇不透,密不透风,我等实在难为!”李霖低声说道。 “不防事,我早已经预料到了,之前你所说的太学生之事,如今可曾有结果?” “朝廷诸公先后上折放出太学生,但皇帝非要等龚澄枢回来,才肯放人,如今整个番禺城人心惶惶,这些太学生大部分是富家子弟,或是官宦世家,且大都来自兴王府。”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比较照顾首都,毕竟是天子脚下,唐时,每年的进士名额,长安就得占据一半。 南汉自然也不例外,泰半的进士都是自兴王府而来,尤其是国子监,更是占据了科举的大头。 不过因为还有荫庇这条路,那些官宦子弟来国子监,对于科举倒是不怎么热衷,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最好继续下去!”李嘉沉声说道。 近万人堆积在船上,哪怕分批次进入西市,也引人注目,所以,待分些人上岸,夺取西市的城门,然后再夺任嚣门,再然后就是皇城了。 任嚣城内,满是衙门及贵人,夺取了这里,相当于控制了广州城,而只有挟持刘鋹,才能和平的控制整个南汉国。 “西市与任嚣城太远,时间来不及,所以要先分一批人进西市,抢先夺取任嚣城,你们射声司要安排好住处,毕竟西市人多眼杂!” “明白——” 第一天白天与黑夜,飞龙都五百人进了西市,第二天,飞龙都与白沙都各进五百人,总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为避免夜长梦多,李嘉决定立马乘着这个难得的时刻,赶紧行动。 在行动之前,这些人都换上了军服,从邕州左龙虎军缴获而来,额头及胳膊处,绑着红色带子。 顺便,还准备了数百面清君侧的旗帜,字体很是显眼。 公元958年,大宝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夜间,西市,多云……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更夫打着更,百无寂寥得喊着,半夜的西市依旧热闹,灯火阑珊,但唯独街道上却甚少有行人。 突然,一阵黑影闪过,令他有些迷糊,难道出现了幻觉? 嘭—— 喉咙一甜,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一天夜间,临街的铺面总是感觉半夜上,许多人路过,脚步声极为响亮。 但,不愧是首都人氏,政治敏感性很高,装聋作哑是此时最佳的选择。 “这些都是什么人?”看着一个个鱼贯而入的士兵,城守张韬很是紧张得说道。 “此乃朝廷要事,将军还是少知道些为好!”为确保瞬间进城,李霖亲子过来监督。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禁军,我们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最好的表现,就是沉默——” 目送着这些士兵的进入,张韬一瞬间迷茫了,自己到底参与了什么?难道是一场政变不成? 有心反悔,但扭头一瞥,旁边这位道士虎视眈眈,身边的禁军兄弟也是孔武有力,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不用半个时辰,一千五百人很快地就进入了任嚣城,张城守不由得松了口气。 “关城门吧!”挥了挥手,一脸解脱。 “还不到时候!”李霖脸上带着陌生的笑容,说道: “李城守,你会庆幸今天的举动,这将是你一生最明智的举动!” 很快,一脸茫然的张城守,就被看压起来,整个任嚣城门,整整开一夜,数不清的士兵进入任嚣城,伴随的,还有各种武器,乃至于床弩,弓箭等。 看到这些,他心中凉了半截……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至番禺(下) “怎么回事?城中怎会如此喧闹?”书房中,哪怕夜已深了,但钟相公仍旧在批阅着来自门下省的奏折,耳旁却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不得安宁。 任嚣城可是番禺难得的僻静之地,达官显贵无数,哪里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回老爷,好像是禁军在走动——” 管家连忙走近,说道: “家里有人瞧见,那些人着着禁军的衣裳,脚步匆匆,兵刃在这夜里,都闪着吓人!” “从未调过兵啊!”钟允章连忙站起,极为惊骇: “全国兵马,除了皇帝及龚澄枢,没有哪个能调动,番禺城中,怎么会有兵士走动?” 上一次番禺动乱,还是得到十几年的先帝篡位,屠杀兄长刘玢,自立为帝,此时的大汉风雨飘渺,怎地容得又一次政变? “速速派人问询,到底出了何事!” 脚步不停地走动着,钟相公的心中万分的急切。 “快,加快速度!”张维卿骑着马,威风十足的催促着士兵们,虽然一脸的平淡之色,但他的内心却极为紧张。 此次行动,与蛇吞象无异,南汉禁军大半外地清缴匪患,如今之要,就是抓紧时间。 自幼熟读兵书,对于那些著名战役很了解,这场行动,与历史的武王伐纣何其相似也? “尔等何人?竟然如此放肆,难道不知,这是李国丈的府邸吗?” 沉思之际,一个油光满面的仆役从小门而出,见到如此多兵,也不怕,反而出声呵斥道。 “我等奉皇帝之命,入宫清君侧,快走,不然拿下你的狗头!”张维卿脸色一摆,杀气腾腾,仆役三魂吓走了魄。 “清君侧?清他娘个腿!”国丈李托嫁了两个女儿给皇帝,消息灵通得很,自然知晓这个假借口。 “快,快去派人向宫里传话,派人通知与列位相公,番禺要出大事了!” 李国丈拍打着大腿,哀叹道。 数千大军,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走着,花了数个时辰,控制了任嚣城,来到了宫城前。 在这个乱世,每个国都的百姓,都已经练就了漠不关心的心肠,有好奇心的,早就去见了阎王,所以,大军通行的也极为畅快。 “咦?”揉了揉眼睛,站了一夜的岗,侍卫看着前方,那一片片的人影,到底是什么开头? 咚咚咚—— 钟声在整个宫城响起,灰蒙蒙的宫城,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清君侧?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城卫惊吓出一身冷汗。 这时,李嘉等人也已经到了,天空已经微微发亮,骑在马上,李嘉能看到自己身后数千大军衣衫齐整,脚步稳妥,显然,这几个时辰的急行军,并没有让他们浪费多少体力。 “郎君,大军已经全部集齐!”张维卿低头,高声道。 整个大军呈现墨绿色,士兵们身穿墨绿色的军装,提着长枪或者刀盾,显得十分精神。 最前排,则是云从都,挥舞着各色的兵器,彪悍,披散着长发,与齐整的白沙都与飞龙都相比,显得很是杂牌。 “郎君,宫城高达数丈,极为厚实,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见效!” 如果说数丈高的城墙令人绝望的话,那么,其后的不可胜数的宫殿,则让人把绝望,转化为欲望。 天知道刘氏数代人修了多少宫殿,反正年年都在修,高兴时修,不高兴时也修。 金碧辉煌的宫殿,屹立在那,一座又一座,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粗略的数来,不下数十个,再加上那些低矮的宫殿,更是令人期待了。 “你们是何人?” “难道想造反不成?” 宫墙上的侍卫们,依旧不死心,不停地劝说着,似乎在拖延时间。 “将旗帜亮出来!” 随后,一竖竖巨大的旗帜立了起来,上书三个大字:清君侧。 “我等奉天子诏书,清君侧,尔等快些开城门,不然后果自负!” “呸,尔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大汉天子,必将尔等剿灭干净!”城墙的守将颇有骨气,直接唾骂道。 “朝堂之上,满是贤君良臣,尔等诳语不休,肆意乱为,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攻城——”李嘉坐落在中军,听着这些话,不由得想笑,若真是看着高大的城池,沉声道。 很快,从西市中,李氏商会运来的云梯,很快地运送到了阵前,十来架云梯,直接架到了宫墙上,瞧那高度,刚刚好。 “这贼子,处心积虑至今,我等竟然还未发觉!”守将脸色发白,自信莫名的动摇了,这贼子,准备了如此充沛,竟然能在番禺城中,弄到了云梯。 “讲这些贼子赶下城去,禁军就在不远处,这些乌合之众,自会消失!”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侍卫这才停止了打颤,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拼搏一番。 “此番作战,宜速战速决,来时太过于轻便,攻城之物只有云梯,番禺城各类衙门官吏齐备,等其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张维卿深吸一口气,此次行动太过于刺激,其冒险程度,今生罕见,但成功率却很高,唐末以来,牙兵造反成功的案例数不胜数。 此番中枢空虚,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言不差!”李嘉这才想起,虽然番禺城没有多少军队,但人口十数万,各个衙门齐备,若是组织青壮,也是极其麻烦的。 “你派人将门下省的侍郎主事,以及那些宰相们看押起来,蛇无头不行!”李嘉吩咐道。 数列墨绿色的兵士,走出了攻城队伍。 随即,他目光看投向了宫城。 那是云从都,由蛮僚中选拔而来,一个个身强体壮,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嚎叫着,脸色刻着纹青,狰狞的表情,令人恐惧。 为了不累赘,黄勇直接脱下来铠甲,拿着一扇盾牌,爬着云梯,顶着直接往上而去,气势汹汹。 “这是黄勇?”李嘉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云梯上的大汉,瞬间生气道: “作为都头,竟然身先士卒?统率部队才是最重要的?岂可乱了分寸?” 第一百二十三章历史新篇(上) “这真是一副伟大的作品!”刘鋹欣赏着眼前这个用珍珠拼接而成的宝塔,心中欢喜不已。 南汉的每一代皇帝都有特殊的爱好,高祖刘岩迷信,中宗刘晟喜爱占卜,刘鋹,则迷恋制作手工品,双手特别巧,历史上连赵匡胤也夸赞过。 周边的婢女宦官们,自然连连夸赞,惹得皇帝开心不已。 “陛下,大事不好,乱兵作乱,已经在攻城了!”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宦官报信,语气非常的急切。 “该死的,将他剁了喂蛇,刚好我的小宝贝饿肚子了!”刘鋹厌恶地瞥了一眼跪地的宦官,甩甩手说道。 “诺——”两个宦官很自然的拖着其离开,刘鋹这才松了口气,心情舒畅了些许。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回陛下,他说,有乱兵攻城……”年轻的宦官颤抖地说道。 “快,快将樊内相请来,快去——”这个时候,刘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天帝派下来的使者,心情极为迫切。 “太子陛下,您召唤臣有何事?” 如同以往一样,樊胡子穿着道袍,急忙地赶了过来。 “卿家,有乱兵打过来了,咱应该怎么办才好?”刘鋹迫切地问询道。 “陛下,这是上天磨练你的劫难啊!”樊胡子陡然一惊,心中已经乱了分寸,但口中仍旧止不住地忽悠: “凡是劫难,必定会过去的,而您,只需沉下心,派些兵马过去,自然会安然无恙!” “樊道长果然道法深厚啊!”身边的宦官都觉得荒谬,但年不过十九的刘鋹,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应下: “来人,让巨象军过来镇压乱兵,宫城里的禁军也去,这群乱兵不过是一场劫难罢了!” “诺——”几个宦官神情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最为要紧的,难道不是通知各个相公吗?况且,宫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禁军。 “走,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它们最近可过的好了?” 刘鋹心中瞬间就没有了压力,反而想去看看自己饲养的那些宠物们,这些老虎和狼等,都是好不容易弄来的。 “多弄些贱民过来,我的宝贝们最喜欢吃人肉了!”叹了口气,刘鋹感觉自己的那些宝贝们有点瘦了。 “你们是何人?此乃宰相府,快些离去!”钟府的仆人很有眼色劲,瞧着这些墨绿色的士兵,脸色比往日温和了不少。 “哼,我们正是要找钟相公,门就无需关了!”陈兵脸色一正,很自然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人才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从蜀地而来,再从琼州来到番禺,几下功夫熊猫他又从了军,当了一个队正,大小也是个官了。 轰隆—— 一下子,就有数十个家丁走了出来,夹枪带棒的,十分彪悍。 “哼,诸位虽然人数与我想当,但我这群兄弟却是杀人的家伙,不长眼,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家眷,可不划算!” “再者,我的兄弟们就在附近,我等还算客气,若是再来,我可保不住他们能做甚了!” 陈兵丝毫不慌,目光瞅了瞅这群凶悍的家丁,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这……” 一时间,家丁们犹豫了,他们一条烂命无所谓,要是连累了主人家,他们九死难赎了…… “住手,我跟你们去!”这时钟允章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两方人,沉声道。 “相公是个识时务者!”陈兵脸色一喜,“接下来还有几家整个相公与故人相会一番!” 这次虽然没有拿到攻城的任务,但拿下那么多高官,对于 回到宫城这边,黄勇伴随着自己的亲卫,一同攀爬云梯,登上城楼,身先士卒,激起了这群汉化蛮僚们血性。 虽然城头上不断地扔下石头木头,挂在墙头的云梯也不断地被推下,但云从都却丝毫不惧,反而迎难而上,不到一刻钟,就在墙头有了一席之地。 “嚯——”一斧头砍死这个阻拦自己的家伙,抹了抹脸上被溅的鲜血,黄勇笑着说道: “阿耶我以为这禁军能有多厉害呢,比那些团练还不如!” “兄弟们,用力杀,等郎君进了皇宫,金银少不了大家的!” “嘿——”墙头上不断地挤上云从都的勇士,连砍数人后,然后又一个个的被围攻,渐渐的,却又只剩下十来人苦苦支撑。 “嘿,阿耶我好不容易成为汉人,了不能折在今日,兄弟们坚持住……”咬着牙,黄勇左顾右盼,带着亲卫不断地移动着,来到一架云梯前,艰难地守卫着。 “郎君,云从都虽勇,但却无攻城经验,蛮勇之力,到底是不管用的!” 一旁的张维卿看着皱眉的李郎君,不由得出声解释道。 “天已经亮了,斥候传报,巨象军已经出营,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唯恐生变!” “这是一把尖刀,可不能那么容易被折了!”李嘉确实没想到,这块软骨头也难啃,云从都虽然都是廉价的士兵,但确实用的顺手,不能轻易折了,有损士气。 那群大象看起来很厉害,弱点却很多,克制虽然容易,麻烦也是能带来不少的。 “看来,只是提前用这招了!”李嘉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道。 “把备用方案拿来!” 很快,在张维卿一脸疑惑之中,一队士兵,拿了一个又一个的陶罐,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又将其填埋于厚实的城门下,着实令人不懂。 而且,那道黑色的长绳子又是什么鬼? 随后,张维卿又见到个奇怪的画面,那个填埋的士兵,竟然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那根黑色的绳子。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奇怪,这群家伙到底在弄什么?唯一知道这个的只有李嘉。 用火药来炸城门,这个太平天国时期发明的招数,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好用,但属于一招鲜,后期敌人若是知晓,就不灵了。 穿越者的金手指是什么?这他么的就是金手指,给你几个人,一些火药,你就能攻下一个城市。 李嘉死死地盯着被点燃的火引,心脏紧紧地纠在一起: 伴随这堆火药,宣示着我李嘉,正式改变这个历史,五代十国,我李嘉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历史篇章(中) “到底是什么东西?”守将疑惑地瞧着那不断燃烧的火引,奇怪地紧。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守将的脸色都是一变,双腿似乎感到城墙颤抖了。 刹那之间东边靠城墙不远的位置土石飞溅,一大股白烟急地冲了上来、直飞云霄。 紧接着,之间城下藩篱前面又一股白烟平地冲起。 硝烟急腾飞,很快把半堵城墙都都笼罩在硝烟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惨叫声很快就传了过来,直冲云霄,那道坚不可摧,厚实无比的大铜铁门,突然就倒下了,顺便,连带着城墙周边的砖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洞。 门后的数十个抵挡的士兵,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这——”张维卿指了指这大洞,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嘉,口中的话,被憋在口中,难以表述。 李嘉虽然一脸的淡定,但肠胃已经在急剧地翻滚着,视力好也是一种错,那血肉横飞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依旧难以控制。 中军高高的旗杆上,黄色的旗帜在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 李嘉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手指放到腰间的腰饰上,摸索到剑柄,刷地拔出来,喊道:“全军前进!” 顿时中军的号角“呜呜……”地吹响,那黑乎乎的洞口处,血腥的残骸好似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吸引着数千大军。 各部陆陆续续地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着,突兀地加速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本来宽阔的洞口,又变得狭窄起来。 犹如一只只钻洞的泥鳅,呼啦啦的一大片。 “去禀报陛下,臣李荣尽力了!”守城官叹了口气,扔下了武器,脱下了铠甲,往城下跑去。 “世受皇恩,一朝被阉,我李荣忠君之事已尽,自小习的医术,总算还有一个糊口的营生!” 很快,比李荣预想的还要快,那伙叛军已经攻上了城墙。 “你可见到了那个守城官?”脸上糊着血,装作一介小兵,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到他,但被盘问时,他脸不红气不喘说道: “并不太清楚,听说已经跑到皇帝那里去了!” 之后,就与许多被俘虏的士兵一道,被看押起来,原本想趁乱而走的心思,瞬间被熄灭。 “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 直到现在,他还迷惑,这场叛乱来的实在太快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同样,李嘉也有些懵了,一切来得太快了。 原本以来,还能在海南种几年田,以海南为基,把占城王国给吞了,拥有几十万的人口后,在经过一两年的种田养兵,然后再一举吞了南汉。 这样厚积薄发才是王道。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料南汉朝廷实在无用,地方无力,连一场小小的叛乱,都要寻找禁军。 南汉此时的主要兵力,除了中央外,就是地方的贺州了,这是防备武平军,守卫先帝时从湖南夺取的数州之地。 中央无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南汉的建武镇防卫蛮僚和安南,大将潘崇彻守着西北方,祯州监视东部,唯独漏掉了从海面上的而来的敌人。 毕竟南汉海军的强大,也是有目共睹的,南海霸主的威名,不是小瞧的,这也算是别样版本的仁川登陆吧! 李嘉反而对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他的脑海里有些迷糊,胜利来的太过于轻易,让他接下来都不知如何行动。 “去,一定要活捉刘鋹!”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李嘉的心情愈发的动荡起来。 到底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代汉自立,李嘉还没有想好,但刘鋹一定要掌握住,不然龚澄枢所带点禁军,就够他吃一壶的了,更不论周边各州的团练军了。 南汉地方中央军队组织起来,十数万还是有的。 “是——”张维卿看着意气风发地李郎君,似乎望见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其一举一动,似乎都带有别样的深意,令人不得不折服。 “什么,叛军杀进了宫城?”刘鋹原本愉快地看着虎豹大肆捕杀着那些贱民,这时候,突兀地就传来如此坏的消息,立马慌了! “陛下,巨象军与静波军还在城门,咱们北狩贺州,潘将军一定会收复都城的!” 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皇宫,李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皇帝女婿,然后却遭遇到了最糟糕的事情。 “对,对,潘将军手中还有万余精锐的北军,收复首都指日可待!” 一瞬间,刘鋹就又抖擞起来,昂着脖子,大声吩咐道: “快,收拾一下,将朕的御床,朕的衣裳,宝贝,一个个的收拾起来,咱去了贺州,可不能少它们!” 眼瞅着这位年轻皇帝分不清轻重缓急,李托连忙将一旁的宦官拉扯着,吩咐道:“去告诉李贵妃与李才人快些收拾,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尽量丢弃!” 他这边也有小心思,除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其余的妃子完全抛弃,以及那个媚猪,都是他女儿上位的阻拦者,必须得抛弃。 “你们这些人快收拾着!”假意吩咐着,李托眼神一动,数个宦官架着留恋不舍的刘鋹,就是往城外而去,丝毫不顾这位皇帝的体面。 “不,我的宝贝还没收拾好呢……”年轻的皇帝,依旧巴望着自己的多年来制作的手工艺品,满脸的倔犟。 刘氏诸帝虽然皆嗜杀成性,但为者,泰半是毫无背景的平民,对于手下,倒是尽心,所以,等到撤离时,依旧有两百余侍卫护送着,准备离开皇宫。 “国丈,我们去哪里?”折腾了许久,刘鋹也有些累了,就任由着侍卫背着,疑惑道。 “去贺州啊!陛下——”李托颇为无语。 “怎么去?” “咱们去巨象军营中,有那群大象的护送,量那群反贼也没那个胆子!”李托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不定,巨象军就能收复皇城,咱们也能免些车马劳顿之苦!” 这也是为什么李托带着刘鋹的缘故,实在是这个不成器的皇帝,拥有着丰厚的家底,只有逃出去,转眼就能回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历史新篇(下) “郎君——”黄勇气喘吁吁地来到李嘉跟前,浑身带着刀伤,只是傻傻地笑着,一米八的大傻个,此时看上去格外的老实可靠。 李嘉看着周边齐吼吼地士兵,脸上瞬间收敛起笑容,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小子不要命了?作为都头,手底下几千军队,竟然如何乱为,要是出事了,军队怎么办?如有下次,军法从事……” “知道了,郎君!” 黄勇有些委屈,但只能挠挠头,无奈地接受下来。 “不过,你作为先登者,奖励还是有的,等事件完毕,重重有赏!” “多谢郎君,嘿嘿嘿!” 刚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又攀升起来,黄勇心中高兴极了。 大军零零散散地朝皇宫而去,数千人在这一片皇宫中,又显得格外的稀少,一路上抵抗与投降的侍卫们不可计数,但更多的还是宦官。 不可计数的宦官,呼啦啦地跪服在地上,有的士兵们见到其衣裳的华丽,忍不住地扒拉起来,抢夺起来。 “宪兵队呢?”李嘉眉头一皱,连宦官都不放过,那要是进入皇宫了,那可得暴风骤雨,一点也不与我剩了。 话音刚落,胳膊上缠着黄带的宪兵队就上线了,拿起手中的木棍,就是一劈,抢夺的士兵一开始还准备反抗来着,但看到那那黄带子,及特色木棍,立马熄了火。 “咱们可是攻入皇宫了!” “攻入皇宫就不需要遵循军法了?这是警告,若是有下次,直接砍了你们脑袋!” 宪兵队的人极其蛮狠,丢下一句狠话后,立马向前,对着偷抢的士兵,直接就是一棍子,使劲地打,直把对方疼得满地打滚为止。 很快,这些宪兵队们出现,立马让乱糟糟的皇宫平定下来,一座座宫殿在宪兵们的带领下,被封存起来。 但,这项工程却非常困难,因为宫殿数量太多了,宪兵们劳累了一天,还未完全封存,于是就造就了一些财宝的流失。 李嘉并不在意这些,或许,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在意。 等他来到这座岭南鼎鼎大名的南宫时,完全被其震撼了。 与故宫相比,并没有那么金碧辉煌,但论奢华,却略胜一筹。 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金龙双目,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显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其口中所含的,听人讲,是南海深处的夜明珠,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夜间皇帝议事时,甚至都不需点蜡烛,宫殿明亮如白昼。 而寝殿内,映入眼帘的,则是数尺高的红色珊瑚,格外的醒目。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金丝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如此穷工极丽,李嘉倒还是第一次见呢。 但这些还无甚的,巨大的床边,跪坐着数个衣衫单薄且凹凸有致的少女,脸上带着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 哪怕已经阅女无数了,但眼前这遭,还真的只是在电影中看到,若有若无的芳影,白里透红的肌肤,精致到无法附加的脸蛋,就这么臣服着,跪服着,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可以说,如此此刻再有上一首征服的配乐,简直是就是人间仙境。 刚入寝殿,李嘉就挺起了,男人的本性直冲大脑,要不是唯一一丝清凉在提醒着自己,刘鋹还未寻到,估计寝殿就一片狼藉,鬼哭狼嚎了…… “所有的宫女,宦官,不要随意动手,尤其是那些汉化的云从都,给我狠狠地看着,若有不规矩的,直接剁了——” 李嘉直接走出寝殿,耳旁传来的哭泣声,令他心烦气躁,肯定有许多无辜女子遭受毒手了,战争一向是男人的游戏,伤及无辜是最令人痛恨的。 李嘉恶狠狠地吩咐道。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直挂中空,散发着大量的热量,而李嘉尤其感受明显。 “郎君,搜遍宫中,狗皇帝并不在此,有宫女说其被侍卫们簇拥着,离开了皇宫……”张维卿身着铠甲地走来,一脸的愧疚之色。 “郎君,臣密探来报,皇帝一行人似乎奔向了城外的军营,无外乎巨象军及静波军!”这时,射声司吴青的身影走了出来,给李嘉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但观其行径,八成去了巨象军!” “郎君,若是皇帝去了巨象军,那可是大汉第一强军,虽为曾见面,但那巨兽身躯庞大无比,平日里就需要数十人伺候,走动起来,天崩地陷!” “巨象军大象不过两百来头,但胜过数万大军,威慑整个南国,此乃大汉高祖以来,得以存国之要!” 张维卿立马惊慌起来,脸色发白,惊呼起起来,弯下了腰: “都怪我等愚笨,未能提醒主公!” 一旁的吴青也想起自己打探而来的消息,脸色同样发白,惊慌失色。 不止是他们,黄勇,包括李嘉的护卫虎子也惊吓起来,被震撼到不行。 岭南此时并不缺大象,在靠近泽林附近的村庄,经常能够看见,尤其是汉人南下后,侵夺了大象的领地,冲突自然就起来了。 所以,见过大象面的人不少,所谓的害怕,其实是发自心底的。 “若是其去了静波军,说着祯水北上,我还真奈何不了他,毕竟海龙军只适合大海,内河束手无策!” “但,可惜,天意在我啊!” 李嘉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起来,刚才发愁的事情,此时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大象?这个庞大而胆小的动物,实在不适合战场。 “我早已有法子对付那些大家伙们,刘鋹出走有了消息,但不得不防!” “你们派人,去把静波军给压下,顺便把河道给用铁链锁起,我要寸板不得入祯水!” “还有,以防万一,将刘鋹的两个幼弟拿下,迟早会派上用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坐镇番禺(上) 夕阳在西边留下了最后的余晖,整个城市的光线逐渐陷入黯淡,但太阳下山不是一天的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东北面的城外火光冲天,鼓声和吵闹声弥漫在全城。 占据了整个皇宫之后,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又终于简单控制了整个任嚣城,至于庞大的西市,则由衙役们控制着,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巨象军出动也太慢了!”李嘉摇了摇头,看着身躯庞大的大象们慢腾腾的赶来,不由得为他们感到心急。 灰尘从远处而来,弥漫整个天地,站立在城墙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整个大地在颤抖,屹立的士兵们,脸皮止不住的颤抖着,眼皮直跳,甚至还有的士兵控制不住地流下液体。 “不要怕,拿些酒水上来!”南汉的皇宫别的不多,金银财宝及酒肉特别多,满满堆积了仓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一坛坛黄澄澄的酒水被分发出去,军士们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这个时候,两百多头大象已经临到了城墙下,大地上的灰尘渐渐散去,巨兽甩着长鼻子,不断地打着响鼻,急躁不安。 而作为皇帝,刘鋹实在耐不住寂寞,坐在最后的一头大象上,从远处望着高高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 “我的皇宫,我的皇宫啊!” “陛下勿忧,在我们巨象军面前,这些匪徒就是跳蚤,轻轻一捏就死了!” 巨象军指挥白马皮肤黝黑,出身于蛮僚的他,对于大象十分了解,且对于大象盲目信任,所以此时的他骄傲极了。 “只是,白指挥使,人家若是守着城池不出来,难道大象还能爬上城池不成?” 只有李国丈此时脑袋还保持清醒。 “咦,那群人竟然敢下城池?”白指挥使黑黝黝的脸蛋,此时闪耀着白色的光芒,他兴奋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这群乱匪难道是傻子吗?”李托此时也是迷糊,这样的招数,实在令人看不懂。 “郎君,这些巨兽,我等人力可抵挡不住啊!”张维卿一脸无奈地劝说道。 “无事,我自有安排!”李嘉摆了摆手,然后扭过头,对着左近的南汉朝臣,低声笑道: “皇帝陛下正被乱军裹挟着,诸位都是朝廷的重臣,请坐看我军剿灭乱军,救出陛下!” “哼!”别的大臣一言不发,显然,一晚上的惊吓还没有缓过来,只有钟右丞一脸的倔犟之色: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对,对,对,这些裹挟皇帝的乱臣贼子,都不得好死!”李嘉连忙赞叹起来,拍了拍手,说道: “诸位肯定以为巨象军勇猛无比,我军出战对敌,必定死路一条,请拭目以待吧,这将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绝对会让人难以忘怀的。” 冷笑一声,对于这些不配合的大臣们,李嘉正想杀鸡骇猴,后梁朱温白马驿屠杀唐室忠臣,所以才得以废帝自立。 而李嘉此时刚及弱冠,用老话来说,就是毛都不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谈何威信? 只有将巨象军打败,活捉刘鋹,才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心悦臣服。 不过,这群阉割的家伙,只能暂时顶用一些,当个千斤顶,过上些许时日,就无用了。 城门缓缓开启,一千多名拿着盾牌的士兵,陆陆续续地从城门中走出,脚步略微有些颤抖,但依旧艰难地走动着。 “这些盾牌,为甚那么高大呢?”坐在大象身上,作为驾驭大象的骑手,赵二山有些疑惑,坐下的伙伴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好的味道,不断地打着响鼻。 但长久以来,坐下伙伴的威力,给予他巨大的信心,这样的不安,或者是多年未经历战争,有些不习惯罢了……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后军中响起,赵二山眉头一皱,这是进攻的指令。 “伙计,向前去,将那些匪徒给踩成肉泥!”轻声在大象的大耳边嘀咕着,随手送了一颗红色的山果入了它的口中,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冲——” 前排数十头战象甩起鼻子,如一座座的大山,极速地向前挪动,相距不过数百米,数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那些匪徒碾压干净…… 赵二山居高临下,似乎看到了对面那群家伙害怕的表情,盾牌那么高大有何用?太低估了战象的冲击力了,他兴奋极了,这就是碾压别人的快感吗?简直太令人舒服了! 突然,那群有盾牌组成的兵阵中,甩出了一串串别样的东西,散发着一种硫磺味道。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数百串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做成“编炮”,也就是鞭炮,被点燃后甩了出来,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直冲鼻腔。 “该死,这是汉人的编炮吗?”赵二山心中顿生凉日,往日见到这些还不在意,但此时在战场上,屁股下的伙计最为敏感了,往日若是有响声,都怕个不行,这次恐怕遭了…… 果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这群庞然大物吓得够呛,连忙停下脚步,甩着鼻子,前蹄向上抬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扭头往后跑去…… “啊——”紧紧抓住缰绳,赵二山直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似乎都在腾云驾雾一般,不断地颠动着,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坐下的家伙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而后方,巨象军白指挥使则目瞪口呆,只听见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数十头战象扭头就不顾一切地往后冲,大量的站立不动的大象被冲击着,或被冲倒,或不由自主地扭头往后跑。 直感觉山崩地塌一般,逐步地向自己蔓延,这种感觉太过于惊悚。 “陛下,快跑——”李国丈感觉今天过来观战实在是太错误了,弄不好,自己等人还要折在这…… 刘鋹也一时间惊慌失措,甚至比昨天还要害怕,如此巨大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压过,百死无生。 “哈哈哈哈!简直不堪一击!”李嘉居高而下,战场看得一清二楚。 古代所谓的战争,只是部分士兵的决斗,大部分的士兵其实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只有被裹挟着胜利,亦或者裹挟着溃败。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强调士气的重要性,一腔热血,往往瞬间扭转战场胜败。 那些观看的大臣们,脸色煞白,双腿直哆嗦,最强大的巨象军败了,这大汉,真的要亡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坐镇番禺(中) ps:明天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参见陛下!” 大殿中,上百宁个朝廷大臣分列两边,一脸的浓重之色,身上的朝服还有些褶皱,气氛好似凝固了。 但李嘉却一脸笑意,身上穿着新封的禁军总都督的朝服,率先弯腰,行礼道。 刚不久,李嘉的就整合了整个禁军,成立所谓的都督府,统率所有的禁军及地方军队的训练,招募,薪水,升迁等,虽然此时出现有些不伦不类,但李嘉就是成立了。 之前李嘉也想过诸国的惯例,成立枢密院,但,想到了自己的资历很浅薄,突兀的就任如此高位的话,会造成朝野的议论,不如新成立一个机构这样的话,就没有所谓的资历和年纪可以阻挡了。 比如曹操就成恢复成立丞相,而若是就任大将军的话,麻烦就更多了。 “参见陛下——”稀稀拉拉的声音随即响起,大臣们作为文官,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一生便换了一个新的宦官,模样周正,脸上带着凝重之色,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大臣们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毕竟,新登记一年多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突然来了一次大朝,还真的让人不习惯。 “众卿家平身!”不只是大臣们,刘鋹自己也有些不习惯,其实被要挟着参加大朝,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底下仿佛有根绣花针,戳着他极其难受。 心里头都在滴着血。 “臣有事启奏!”就有一个胡须比较旺盛的大臣走了出来,一脸的严肃之色。 众人一脸的意外之色,大家没有想到,率先发言竟然是孙钊,此人年纪轻轻不过三十来岁,已经是门下省的侍郎,过不了几年,位等宰堂,也并非难事。 没想到此人竟然投靠了乱臣贼子,果然人不可貌相,众人心中万分的鄙视着。 “卿家请讲——”刘鋹看了一眼无所谓态度的李都督,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登基以来,大汉风调雨顺,万物繁昌,此时却发生邕州被围,潮州民乱,地方叛乱四起,若不是李都督奋勇勤王,我大汉危在旦夕矣!” “此乃天佑大汉!” 孙钊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声说道,随后还向李嘉鞠了一躬,以表感谢。 而且,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李都督竟然毫不脸红的坦然接受这一礼,甚至还有些自傲地点点头。 “此乃天佑大汉之故,李嘉的功劳,微乎其微!” 对此,众大臣纷纷侧目。 “天灾易躲,人祸难移。天子圣明,皇天庇佑,而大汉如此动荡不安,必有缘由!” “不知卿家所言的缘由是?”刘鋹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李都督,再次问询。 “臣所言之祸端,乃宦官涉政,有违王道,所以民不堪其祸,官不堪其令,军不堪其扰,朝野上下,皆咬牙切齿,恨不得生痰其肉——” 说到这里,孙钊目光中充满了恨意,眼神飘忽到前方,吓了刘鋹一跳。 话说到这里,重大臣纷纷双腿不由地一夹,脸上写满了恨意,此恨如滔滔江水,难以洗刷。 不经历此一遭,又怎能明白,男人失去那个的意义所在。 此话一出,得到了众大臣由心的赞赏,朝堂气氛为之一变。 “所以,臣请诛杀宦官龚澄枢、陈延寿等人,以正风气——” 孙钊把头一低,洪亮的声音,直冲众人心底,说出了大家都难以开口的话。 “岂有此理——”刘鋹拍打着龙椅,这样说来,岂不是明晃晃的骂他吗?他又不是傻子,真是太过分了,哪有一点为臣之道? 一怒而起,但却被李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再回想起自己被俘虏时,被此人用大象活活踩成肉泥的国丈,刘鋹不由得一颤,话音一变: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之事,朕少登帝位,被奸臣蒙蔽双眼,竟然造成如此祸事——”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不是出自皇帝本心,但众大臣依旧被感动不已,毕竟在这个世道,承认自己错了的皇帝,太少了。 一是唐末以来,各军阀轮番上阵,蛮横而无理,当文臣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服从,要么死亡,劝谏什么的,除非疯了,为了一个野蛮人的天下,失去了自家性命。 “陛下——”一向重情义的钟相公,不由得轻呼起来,众大臣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好一副明君忠臣图啊! “哼!”李嘉冷眼旁观着,对于这些表演,他已经看透了,为了权力,都能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器官,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资格来谈忠诚? 历史上不乏证据,与文人谈忠诚,不如与失足妇女谈贞操,至少人家真的会为失去的东西而懊悔。 “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李嘉的一声冷哼,让这悲伤的场面瞬间转换,一个又一个的大臣走出队列,脸上的悲痛瞬间转化为坚定。 “准——”眼见着大量的朝臣附议,刘鋹有些愣了,这些文臣们也太令人不齿了吧! 但,形势比人强,刘鋹无奈地点头同意,这个令他心痛万分的建议。 接下来,朝堂上完全按照李嘉的意思,完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政令。 “中书门下:组建飞虎军,人数五千,李威为飞虎军指挥使……” “中书门下:取消一切蚕室,宫中不再招募宦官!” “中书门下……” 李嘉控制了整个番禺后,朝堂的官吏们很识相的写了效忠书,拍着胸脯展现忠心。 于是,李嘉投桃报李,除了户部以及军队外,其余的权力未变,还在那些大臣们手中,暂时保持着原样。 在这里,李嘉还要感谢一下刘鋹,及其父亲刘晟,两人将大部分的宗室给杀戮,地方上没有任何宗室坐镇,目前为止,还很安静。 就连钟允章钟相公,虽然一副不配合的模样,但却也并没反对李嘉窃取权力,显然,刘氏天下,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目前,依旧有两处威胁,令李嘉心中难安。 一者,率领禁军在潮州的宦官龚澄枢。 二者,坐镇西北贺州,南汉第一大将潘崇彻。 第一百二十八章坐镇番禺(下) “中书门下:自今日起,番禺城取消门禁,取消入城税等一系列税收,凡不在国法之上的杂税,皆被取缔……” 番禺城的大门已经被关了整整两天了,城内的居民没有粮食和蔬菜,更缺少煮饭的柴火,市面上也没有多少生意开张。 今天,城门突然的就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告示,被贴到城墙根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议论起来。 “后生,这上面写的是个干甚哩!”一个背着几捆木柴的老翁,花白的头发披散在头上,满是皱纹的脸色写满了对生活的苦涩。 “老翁,上面写着中书门下的政令,以后再也不需要缴纳除了国法以外的一切杂税了!”年轻人一身儒雅的气质,见到是个卖柴火的老头,也不恼,反而细声说道。 “这又是甚意思,老头子我还是不明白哟!” “也就是说,咱入城,再也不用交钱了,家里养的猪羊,乃至于耕牛,也再也不需要交税了!”儒生再次解释道。 “真的还是假的?”老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这是中书门下颁布下来的诏令,还能有假?” “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 卖柴火的老翁放下背上的木柴,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立马跪下,对着高远的天空,不断地膜拜着,口中不断地呼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周围的人们也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场面,纷纷央求着这位儒生,问道: “我家的门窗税,可还收?” “某宰猪用的大刀,可还有交刀钱?杀猪钱?”一位坦胸露肚的大汉,粗声问询道。 “只要卖出猪肉交钱,其余的皆不需要!”儒生笑着说道。 “我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孩子,可要缴纳增丁税?”一位母亲挺着肚子,满怀希望地问询道,眼眸中满是渴望。 “当然不需要!”儒生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孕妇重重地喘了口气,朝廷之前规定,每家多增一口,至少要缴纳百钱,而这对于普通的人家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毕竟此时怀孕并不知如何控制,所以为了避免大量的税钱,只能选择溺婴,南汉朝廷种类繁多的杂税,要么逼人死亡,要么逼人逃亡。 一时间,整个城门口拥挤起来,货郎,商贾,平民,乃至于乞丐,都挤着向前,想亲眼目睹这样一份恩惠的圣旨。 这样的告示,经过大量的印刷,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番禺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整个番禺城三十万人口,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前几日番禺被叛军攻占的情景,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听说这个李都督挟持天子呢!” “瞎说,人家李都督是清君侧,你看这君侧被清了,立马就有好旨意传来了!” “这君侧真不是东西——” “你懂个甚哩,这君侧指的是那些皇帝周边的奸臣!” “那咱李都督一定是个大忠臣咯?” “真好,真是太好了,这消息一传出来,大米每斗只要八钱了,降了足足三钱!” 酒楼上,范棣点了几盘小菜,再热了一壶小酒,悠哉悠哉地吃着,听着这些客人们议论着热火朝天,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这李都督果然够快,刚夺下番禺城,就如此麻利,与刘家人争取民心吗?” “不过,这些平民的拥护,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不够,还不够啊!” 饮了一杯酒,范棣对这个年轻的都督越发的有兴趣,或许,此人又是一个曹操不成? “李兄,你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兴王府牢房,国子监的数百太学生,正百无寂寥地看着从家中送来的书籍,有时候热烈的讨论着哪家青楼姑娘比较艳美,姿势比较优雅。 还有的,大快朵颐,待了些许时日,人却胖了一圈。 李淮不时地望着高窗外,前天晚上听到的吵闹声,很是耳熟,也不知道郎君是否在成功了,真让人心急啊! 而比他更心急的,则是带头人傅宁,这位太学生的领头羊,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中: 不对啊!按道理皇帝早就应该放了自己等人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前天晚上如此吵闹,又出了甚事?对自己可有什么影响? 各种想法席卷而来,令他烦不胜烦。 “诸位衙内,快些出来吧!你们被放了!”牢头苦着一张脸,将牢门打开。 “为甚?”傅宁连忙问询道,一脸的渴望。 “不为甚,只因诸位一心为国,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见!”李嘉穿着常服,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你又是何人?”傅宁一脸的疑惑。 “放肆,此乃掌握全国兵马的李都督,这番出牢狱,多亏了李都督提议,不然猴年马月尔等才能出狱呢!” 陪同而来的兴王府尹瞬间脸色一摆,呵斥道。 “多谢都督——”众太学生无论是否情愿,都要受上这番大恩,弯腰行了一礼。 “哪里的事,诸位本就乃国士也,李嘉不过顺水推舟一番,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嘉谦虚地摆了摆手,做足了亲民的架子。 难得有高官如此的平易近人,又如此的俊朗,加之又救了他们出狱,这些太学生们瞬间对于这个李都督产生了大量的好感。 “你就是傅宁?” “是的,都督!”傅宁一时间有些吃惊,难道又有大事? “听闻你满怀热血,一心为国,整个大汉,谁人不夸赞一番?”李嘉笑着慰问道。 “今日总算见到真人,真是国之栋梁啊!离明年的科举还有些许时日,不若来我的都督府,正缺个书记官呢!” “多谢大都督!” 此话一出,傅宁满心的欢喜,只觉这位都督果然是慧眼识珠的真英雄,朝廷能多个这些人就好了! “你是李淮?” “学生正是!”李淮看着郎君的面孔,心情激动莫名,经年未见,此时感触莫名。 “听闻你为救同窗,不惜自家安危,果然是赤诚君子,来年必定高中,朝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嘉拍了拍其肩膀,鼓励地说道。 “听闻尔博闻强记?朝廷需要你这种人才啊……” “听闻你精通国律?朝廷需要你这样人才啊……” 李嘉的到来,让整个监考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第一百二十九章宫中逸事 李嘉醒来时,顿时觉得腰有点酸痛,身上仍旧很乏。 他躺在皇宫的一出别殿内,睁开眼看到身旁的两具白嫩的胴体,想起来本来觉得大白天睡觉不太好,要熬着检查一遍皇宫来着,实在没熬住,就睡着了。 “叽叽喳喳……”外面的麻雀正在上蹿下跳,午后的阳光从雕窗照射进来,在地砖上照出斑驳的影子,春风不知何时就停了下来,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李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李嘉不是拔几无情的浪子,他嗅了嗅这好闻的体香味,柔声问道。 “奴婢是秋霞宫的宫女!唤作霞儿!”左边鹅蛋脸的宫女颇为艳丽,她反应过来,似乎知道此人乃宫中的真正主宰,连忙娇声说道。 “你呢?”扭头又看了右边这个粉嘟嘟的宫女,瞧着那婴儿肥的脸蛋,李嘉突然有种犯罪感,尤其是看到床单上那两朵绽放的梅花,心中的疼爱更甚了。 “奴婢唤作兰儿!”似乎发觉此时还是白天,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来,更令人喜爱了。 “你们那么乖,说吧,有什么请求都可以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们的!” 随后,李嘉掀开被子,赤e裸e裸的站起身子,两个宫女也忍住羞涩,赤身为李嘉穿戴起衣服来,好心情不错,李郎君轻挑的说道。 “奴婢别无所求,只求都督将我的家人从宫中放出……”宫女霞儿连忙跪在地上,挺翘着圆润的屁股,恳求道。 “请都督放了我们家人吧……”可爱的宫女兰儿也跪在地上,同样恳求着。 “这又是为何?总要与我说说理由吧!”李嘉一脸的疑惑,这又算是什么,那还要牵扯出一桩冤案不成?但自己也不是包青天啊。 “都督容禀,我和兰儿本是堂姐妹,只因父亲叔伯被狗皇帝所杀,所以我们及母亲姐妹都被掳掠到宫中……” 听到这里,一切还是挺正常的,毕竟将犯罪家眷充公,一向是古代封建王朝的传统习惯,不足为奇。 但,如果说,这些女眷,都是皇帝的侄女弟妹呢? 没错,经过她们的一番解释,李嘉终于明白,她们到底是谁了?原来她们都是南汉中宗刘晟的侄女。 刘晟继承皇位后,为了杜绝皇位的后患,将自己的十来个弟弟杀了一干二净,更加卑劣的是,他还将这些兄弟儿子杀了,女儿老婆全部纳入宫中。 如此卑劣的行径,简直令人作呕。 “既然如此,理所应当被放!”李嘉直接说道。 “你们姐妹若还在人世,可以离开宫殿!” “我等自幼就入了宫,母亲的模样还算认得,但姐妹这些年变了模样,除了兰儿,我认不得几个了!” 霞儿一脸的苦涩。 “无事,自然你俩入了我房中,自然是我的人,皇宫虽大,还是有名册的,不消几日功夫就能找到,你俩放心,不要寻找,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多谢都督!”让人喜极而泣,连忙再次行礼。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需如此多礼!”李嘉揽着酥软的腰间,轻声说道。 将这两人安排一下后,李嘉继续巡视皇宫,最后实在是逛不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宫殿,召见了一位传奇人物。 “你就是卢琼仙?” 李嘉看着这个丰盈的少妇,打量了一番,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三十多岁年纪,难怪能够吸引两代皇帝的胃口,果然不同凡响。 “李都督有何指教吗?”卢琼仙披着一件白色的薄纱,里面套着红色的肚兜,胸前的丰满肉眼可现,颤乎乎的,好似果冻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虽然是平常的讲话,但李嘉却能从里面听出一丝娇媚和骚气,摇了摇头,镇定心神道: “不,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闻名朝野的卢才人罢了,今日已经见到,打扰了!” “都督就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受宠于两代帝王的吗?”卢琼仙妩媚地眨了眨眼,挑逗道。 “卢才人请自重——”李嘉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急忙地溜了出去。 对于这种权欲大的女人,李嘉不想招惹,也招惹不起,还有他更喜欢原装货。 整个后宫都是他的胜利成果,为何要纠结在一颗树上? 这边,自从散了朝之后,刘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从小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谈谈一国之主,竟然被胁迫,简直就是耻辱。 “陛下,您无事吧!”还好,他的媚猪没有出事,安然无恙的,躲在宫中逃过了一劫。 “没事,没事,看到我的媚猪无事,我的心就安了!”被四周的肥肉拥挤环绕着,似乎掩盖了住了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了。 只有这样,刘鋹才有一丝安心,毕竟,他不过是十九岁,虽然当了皇帝,但不过是拱手而治罢了,心智还不成熟。 “陛下!”媚猪伸出了肥大的舌头,令刘鋹心中一动,转眼间就忘记了上朝的不快,来到了床榻之间。 享受了一番波斯秘术、鱼水之欢后,刘鋹心中的不快,泄去了不少。 “除了你,还有别的吗?” “除了我以外,还有李氏姐妹。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太少,太少了——” “陛下,臣妾之前为您准备了十个姐妹,都不曾走脱,还在另一个宫殿里呢!” “把她们都带来!”刘鋹立刻心情愉悦起来。 随后,宫殿的门卫犹豫了片刻,似乎汇报了一下,这才允许那九个来自波斯的侍女来到刘鋹这处宫殿中。 在刘鋹的期待之中,这批身材肥硕丰润的女人,终于来到了宫殿之中。 瞧了瞧这批女人,有别于往日宠幸的漂亮女子,满是异域风情,一时间令刘鋹兴致勃发。 “陛下,这些女子,臣妾都教会了她们波斯法门,各有各的招数,不再臣妾之下哦!”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 “好媚猪,好媚猪啊!”刘鋹高兴地拍了拍手,似乎忘却了自己被囚禁着。 “你是媚猪,她们就是媚牛,媚羊,媚狐,媚狗,媚猫,媚驴,媚兔,媚猿,媚狮……” “哈哈哈,十媚女,齐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宫廷之事(重复章节已订阅的勿订) 李嘉醒来时,顿时觉得腰有点酸痛,身上仍旧很乏。 他躺在皇宫的一出别殿内,睁开眼看到身旁的两具白嫩的胴体,想起来本来觉得大白天睡觉不太好,要熬着检查一遍皇宫来着,实在没熬住,就睡着了。 “叽叽喳喳……”外面的麻雀正在上蹿下跳,午后的阳光从雕窗照射进来,在地砖上照出斑驳的影子,春风不知何时就停了下来,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李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李嘉不是拔几无情的浪子,他嗅了嗅这好闻的体香味,柔声问道。 “奴婢是秋霞宫的宫女!唤作霞儿!”左边鹅蛋脸的宫女颇为艳丽,她反应过来,似乎知道此人乃宫中的真正主宰,连忙娇声说道。 “你呢?”扭头又看了右边这个粉嘟嘟的宫女,瞧着那婴儿肥的脸蛋,李嘉突然有种犯罪感,尤其是看到床单上那两朵绽放的梅花,心中的疼爱更甚了。 “奴婢唤作兰儿!”似乎发觉此时还是白天,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怯来,更令人喜爱了。 “你们那么乖,说吧,有什么请求都可以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们的!” 随后,李嘉掀开被子,赤e裸e裸的站起身子,两个宫女也忍住羞涩,赤身为李嘉穿戴起衣服来,好心情不错,李郎君轻挑的说道。 “奴婢别无所求,只求都督将我的家人从宫中放出……”宫女霞儿连忙跪在地上,挺翘着圆润的屁股,恳求道。 “请都督放了我们家人吧……”可爱的宫女兰儿也跪在地上,同样恳求着。 “这又是为何?总要与我说说理由吧!”李嘉一脸的疑惑,这又算是什么,那还要牵扯出一桩冤案不成?但自己也不是包青天啊。 “都督容禀,我和兰儿本是堂姐妹,只因父亲叔伯被狗皇帝所杀,所以我们及母亲姐妹都被掳掠到宫中……” 听到这里,一切还是挺正常的,毕竟将犯罪家眷充公,一向是古代封建王朝的传统习惯,不足为奇。 但,如果说,这些女眷,都是皇帝的侄女弟妹呢? 没错,经过她们的一番解释,李嘉终于明白,她们到底是谁了?原来她们都是南汉中宗刘晟的侄女。 刘晟继承皇位后,为了杜绝皇位的后患,将自己的十来个弟弟杀了一干二净,更加卑劣的是,他还将这些兄弟儿子杀了,女儿老婆全部纳入宫中。 如此卑劣的行径,简直令人作呕。 “既然如此,理所应当被放!”李嘉直接说道。 “你们姐妹若还在人世,可以离开宫殿!” “我等自幼就入了宫,母亲的模样还算认得,但姐妹这些年变了模样,除了兰儿,我认不得几个了!” 霞儿一脸的苦涩。 “无事,自然你俩入了我房中,自然是我的人,皇宫虽大,还是有名册的,不消几日功夫就能找到,你俩放心,不要寻找,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多谢都督!”让人喜极而泣,连忙再次行礼。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需如此多礼!”李嘉揽着酥软的腰间,轻声说道。 将这两人安排一下后,李嘉继续巡视皇宫,最后实在是逛不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宫殿,召见了一位传奇人物。 “你就是卢琼仙?” 李嘉看着这个丰盈的少妇,打量了一番,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三十多岁年纪,难怪能够吸引两代皇帝的胃口,果然不同凡响。 “李都督有何指教吗?”卢琼仙披着一件白色的薄纱,里面套着红色的肚兜,胸前的丰满肉眼可现,颤乎乎的,好似果冻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虽然是平常的讲话,但李嘉却能从里面听出一丝娇媚和骚气,摇了摇头,镇定心神道: “不,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闻名朝野的卢才人罢了,今日已经见到,打扰了!” “都督就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受宠于两代帝王的吗?”卢琼仙妩媚地眨了眨眼,挑逗道。 “卢才人请自重——”李嘉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急忙地溜了出去。 对于这种权欲大的女人,李嘉不想招惹,也招惹不起,还有他更喜欢原装货。 整个后宫都是他的胜利成果,为何要纠结在一颗树上? 这边,自从散了朝之后,刘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从小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谈谈一国之主,竟然被胁迫,简直就是耻辱。 “陛下,您无事吧!”还好,他的媚猪没有出事,安然无恙的,躲在宫中逃过了一劫。 “没事,没事,看到我的媚猪无事,我的心就安了!”被四周的肥肉拥挤环绕着,似乎掩盖了住了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了。 只有这样,刘鋹才有一丝安心,毕竟,他不过是十九岁,虽然当了皇帝,但不过是拱手而治罢了,心智还不成熟。 “陛下!”媚猪伸出了肥大的舌头,令刘鋹心中一动,转眼间就忘记了上朝的不快,来到了床榻之间。 享受了一番波斯秘术、鱼水之欢后,刘鋹心中的不快,泄去了不少。 “除了你,还有别的吗?” “除了我以外,还有李氏姐妹。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太少,太少了——” “陛下,臣妾之前为您准备了十个姐妹,都不曾走脱,还在另一个宫殿里呢!” “把她们都带来!”刘鋹立刻心情愉悦起来。 随后,宫殿的门卫犹豫了片刻,似乎汇报了一下,这才允许那九个来自波斯的侍女来到刘鋹这处宫殿中。 在刘鋹的期待之中,这批身材肥硕丰润的女人,终于来到了宫殿之中。 瞧了瞧这批女人,有别于往日宠幸的漂亮女子,满是异域风情,一时间令刘鋹兴致勃发。 “陛下,这些女子,臣妾都教会了她们波斯法门,各有各的招数,不再臣妾之下哦!”圆润的脸上满是笑意。 “好媚猪,好媚猪啊!”刘鋹高兴地拍了拍手,似乎忘却了自己被囚禁着。 “你是媚猪,她们就是媚牛,媚羊,媚狐,媚狗,媚猫,媚驴,媚兔,媚猿,媚狮……” “哈哈哈,十媚女,齐了——” 第一百三十章令人着迷 整个兴王府依旧维持着原样,旧有的衙役作为爪牙,对于这种政治变革,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朝堂上一片平静,李嘉的心,却有些不安,这些文人的节操虽然不可信,但刘氏毕竟统御岭南数十年,反扑的力量准时不小。 对此,李嘉只能寄希望于军队,或者只有军队才能让他安心些许。 整个番禺城,除了他自己带来的八千人外,还有五千余人的巨象军,近万人的静波军,以及两千余人的侍卫亲军。 静波军与巨象军不谈,两者都是技术兵种,进行整编需要一定的技巧。 静波军改编很是顺利,再这些内河水军中,参一些疍民以及海龙军的人,这叫做参沙子,大部分的军官不变。 而李嘉则以阉割者权欲过甚为由,将那几个指挥使,以及观军容使都撤离了,还补发了三个月的薪俸,这才让军心稳定下来。 随后,李嘉又将万人的静波军一分为四,每个指挥使下辖四五十艘内河船,一下子就将不稳定的力量分散开了,暂且稳住了。 巨象军自不必谈,由于那场战斗,疯了数十头战象,加上践踏受伤的,整个巨象军一下子折损过半。 剩余的两千侍卫与自己手底下的八千大军夹杂在一起进行混编,整合起来四个军,隶属于都督府。 以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五伙为一队,设队正;两队为一都,设都头;五都为一营,设营正;五营为一军,设都虞候,也称作军主。 白沙军,云从军,飞龙军,以及新成立的拱卫军,两千侍卫挑出一些刺头后,完全融入到了其他四军,不起一丝波澜。 李嘉的全职唤作:都督全国六十州军事及地方监察要务。 看上去权势很大,但其实全是非常之大,督查的范围很广,没有界限,这就意味着李嘉什么事都可以管,也都可以不管。 目前而言,李嘉以军事为主,俗话来说,就是对全国进行军管,那些宰相们通行的每一条政令,都必须经过都督府审查,然后皇帝同意,在由门下省去颁布施行。 如此的麻烦,一道政令下去,快的话,都需要半天时间,这让一向讲究效率的李嘉有些难以忍受。 “这是一套流程,无论主公您身处何等位置,必须如此行事,没有中书门下宰相的签字,是作不得数的!” 王宁坐镇儋州一年多,终于收获了果实,番禺刚被攻下,他就暂代了兴王府府尹一职,之后,李嘉的堂兄,儋州的李郜来了,府尹一职被李郜代替。 而,李嘉也没有亏待他,王宁被入了都督府,成为判官,掌管政务,其实,也算是宰相。 所以,王宁说到这里,立马坚持道,不可动摇,维持宰相制度,维持宰相的威严,这是文人内心深处的底线。 宰相代表着文臣,宰相被皇权碾压,那么普通的文臣自然难以反抗。 “中书门下,乃朝廷之根本,不可轻动!”工部侍郎孙钊此时也来到都督府,不卑不亢地说道。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对于宰相的位置,他显然也是期待已久。 坐在高椅上,两侧站满了文武大臣,如李威张维卿等人,处于左侧,王宁孙钊等文臣,则在右边,井然有序,仿若一个小朝堂。 “说句大不敬的话,主公已然是朝廷之主,连皇帝都要听我们的,何须中书门下签字?” 李威此时冒然发言,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文臣那边。 “哼——”有鉴于乱世的武人权力,文官们心中一句—竖子不可与谋,就轻轻地揭过去了。 虽然仅仅只是占据了番禺,但众人理所应当地把他认作大汉之主,态度极其恭敬,君臣之别已经格外的显眼了。 这个都督府虽然有些怪异,但众人却把其当作唐时的天策上将府,未来的晋身之地。 坐在主位上,看着文武大臣的争辩,这种莫名掌握一切的感觉,让他渐渐有点明白那地方的魔力了,那种强烈的魔障仿佛可以摧毁压过一切需要。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权臣,就已经令他着迷, 但此刻有一种错觉和一时冲动:把小皇帝杀了,登基吧!就算最后要粉身碎骨,都抵挡不住坐上龙椅的诱惑不顾一切的诱惑! 难怪许多人已经穷途末路了,非得要登基过一把瘾! 难怪“缓称王”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非人忍耐!难怪无数枭雄都迫不及待地想在各处称帝! 权力的滋味,令人着迷—— “大哥真当杀入了番禺?”一个圆脑袋的胖汉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得手足舞蹈,身上的甲片摇晃得叮叮哐哐作响,虽然院子里的人都没笑,但无疑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是的,老爷,大哥儿进了番禺城,咱们后半生就要享福了——”侯惠娘嘴边带着笑意,心中的诧异难以表述。 天知晓,这位大哥儿去年就言出去干件大事,谁知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一件大事,入主了番禺,那岂不是与皇帝不远了? “那是,咱家可是正宗的前唐皇室后裔,族谱上记载得清楚明白,岭南数十年前,可是咱们家的!” “刘玄德关系远了去了,都能建立季汉,大哥儿建立个后唐,岂不是顺水应当?” 这天,李老爷高兴不已,甚至不辞辛劳地来到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柱香,守着祠堂哭了一宿。 而这边,得到这个消息后,侯丽娘搂着自己的儿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想什么。 “娘,我要去玩!”两岁的儿子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去吧,去吧,找薇儿玩!”这时,清脆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令她一震。 “姐姐——”侯丽娘委屈地抬起头,说道。 “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后半生享福呢!大哥儿可了不起,以后我的宾儿也得指望他照顾呢!”侯惠娘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道。 “可是,郎君一年多没回来了!应该是把我忘了!”侯丽娘委屈巴巴的。 “小妹天姿国色,郎君对你胸前对宝贝,迷恋着呢!”说着,一双玉手爬上高耸的山坡,调笑着。 想到郎君对自己的痴迷,侯丽娘不由得挺了挺胸,对于以后的荣华富贵,不由得有些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酒暖人凉 潮州这边,龚太师正在军中大摆筵席,潮州各官吏,将士,士绅,都前来参加,庆贺潮州民乱平定,也为龚太师的凯旋而归送行。 华灯初上,潮州王刺史家中,有幸举行着这场盛大的宴席,这还是王刺史花费了几百贯钱,才得到了这次机会。 宾客们正在厅堂里肆无忌惮地和刺史家的小妾调笑,或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奴儿们正端着佳肴、果子、茶水、美酒陆陆续续摆上一张宽大的桌案。 主人还没出现,但赴宴的官员和宾客并没有受到冷落,家妓们让大伙儿宾至如归。 “这次龚太师立下大功,恐怕时候圣宠更甚哩!” “是哩,若能得太师青睐,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宾客们你来我往的笑谈着,气氛极其融洽。 也由不得他们不融洽了,乱民搅和了整个潮州,死去逃亡的人口上万,近三分之一户口没了。 虽然对于朝廷而言损失惨重,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大大的好事。 那些无主的土地,只需与衙门打个招呼,自然就被他们毫不客气地纳入己家,因为民乱,每家土地至少多了一倍犹豫,简直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几个人说到龚太师,在主人王刺史的伴随下,终于露面了,他被几个侍女搀扶着,一起步入厅堂,面带和善的笑容。 诸公哪里敢坐着,全部都站了起来,纷纷打躬作揖。 王刺史虽然面带胡须,膀大腰圆,但此时仿佛一个奴仆一般,恭敬地现在一边,随时等候着吩咐。 龚太师则脸长面白,由于读过些许书的缘故,虽然是宦官,但却没有盛气凌人,反而有种温和尔雅的气质,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一面拱手回礼,一面说道:“怠慢了诸位,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众人一番客套,也就列了坐。 随后他又毫不客气地缓步走到上方屏风前面的榻上入座,道:“酒菜随意。今夜能邀请到教坊司使的妹妹戴月弹奏雅音,老夫与诸位都有耳福了。” 众人自然恭维:“咱们可得洗耳恭听了!” 很快,就见一个只有十多岁的红色衣小娘抱着琵琶遮着半张脸,面有羞涩地走了进来,款款走到一张席位边,偏着头温柔地作了了个万福:“妾身献丑了。” 虽然其年纪尚幼,但已经含苞待放,初具规模,众宾客自然考虑到太师的情况,调戏的话语纷纷止住,竖起耳朵,装作欣赏的模样。 一曲罢,龚太师带头抚掌称赞,厅堂上顿时又热闹起来,众人纷纷称赞。 这时,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若是没有太师,我等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敬太师!” 此人年不过三十有余,须发茂盛,满怀着感激之情,龚澄枢定眼一瞧,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此人乃左雄勇军的一个营正罢了,平日里也算上道,送了不少的东西,值得培养! “你是?” “小的乃一个小小营正,唤作赵元才!乡梓正在潮州!”赵元才舔着脸,弯下的腰似乎要与地面平行了。 “好好干,此次平乱,你的表现还是看在眼里的,此次归去,想来收获不小!”龚澄枢喝了一口酒,有些解渴,这才轻声说道。 周边的人看一下赵云才的目光,满是嫉妒之色,龚太师可是掌管着全国的军队,这小子飞黄腾达之日不远啊。 随着大片的马屁拍了过来,龚太师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直至三更宴罢。 “太师——”望着一片狼藉的场面,龚澄枢脸上的笑容这时却突然消失了。 “正明啊!”龚澄枢叫起来刺史表字,让王刺史有些受宠若惊。 “你说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情了?” “番禺与潮州相距八百里,快马加鞭也需两日,我等由驿站传信,才一日功夫得知,他们应该不知才是!”王刺史凝重地说道。 “此次乱匪入京,不过万人,我等勤王,光禁军与团练军就有两万人,再招募些青壮,三五万不在话下,勤王必定能胜!” 虽然这番话是对着王刺史说的,但龚澄枢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刚才打听了一下,对于捐献银钱,虽然明知清缴残匪为假,但大家都是有心,踊跃捐献!” “不错,此次勤王,正明你功劳不浅,朝廷正需要你这样的忠君之士。” 感叹了一声,龚澄枢就带着刚才弹琴的戴月小娘子,入了卧室。 见此,王刺史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扭头找自己家的姬妾消火去。 卧房内,灯火通明。 “小娘子怎生得如此标致?”龚澄枢望着这可人的小姑娘,哪怕已经是宦官之身,但依旧产生些许爱怜之心,忍不住揉虐一番。 “家中父兄疼爱之故!”戴月小娘子羞答答地回道。 “正是如此,才有了这个闭月羞花的简单啊!”龚澄枢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诱人的小美人,心中的烦闷似乎一扫而空了。 “来,小娘子,我为你宽衣解带!” 龚澄枢由于难言之忍的缘故,身上的衣物脱得并不干净,而且一股尿骚味席卷了整个房间。 为这位羞答答的小娘子解下衣物,白皙的皮肤,让龚太师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噗——”突然,龚澄枢直感觉喉咙一甜,入目一看,自己的眼前哪有一个娇羞的小娘子,反而是一个冷面的女刺客。 “你——”捂着喉咙,龚澄枢再也发不了话。 “哼,让你占了老娘的便宜,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戴月小娘子将衣物穿起,看着血流不止的难以瞑目的龚太师,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樱桃小嘴不断地念念叨叨着: “你迟早也是会死的,还不如把命给我,让我得一些钱财,升下官职。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帮我一个忙,今日也算是赎一些罪吧……” “对了,忘了与你说了,杀你的人是射声的冷月……算了——” 瞧着这副死了不能再死的模样,戴月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连忙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仆童衣服,稍微画下妆,白皙的皮肤变城黝黑了,然后再悄悄地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西北军中 贺州,西北军校场上马蹄轰鸣,尘埃之中一片羽毛在飘动,仿佛被风吹得荡漾的芦苇。 潘崇彻骑着一匹黑马冲在前头,看起来十分矫健,一大群骑马的将士紧随其后。 正前方一只宰杀后的羊挂在一副木架上,外面还挂了一层胸甲,黑马直冲而去,及至二十余步,便取了一支长约三尺的标枪,猛地投掷过去,听得“哐”地一声,标枪正中板甲,战马的速度度加上标枪出手的速度度,重三四斤的标枪直接洞穿了甲胄,插到了羊肉上。 “哈!”潘崇彻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灰白色的长发飘飘,策马转了一个方向从靶子前方掠过。 后面冲来的骑士纷纷投枪,多数没中,不过他们还不熟练,这才投了两三次。 一个高大的莽汉上来,那大汉道:“潘将军武功盖世,老当益壮,投枪比谁都准,那群小伙子都及不上将军哩!” “老了老了!”摇了摇头,潘将军摸着胡须,笑道: “老夫从军三十年,杀过的人头比你们见过的人还多,自然技艺纯熟,气力已经比不过你们了!” 此人名唤张弓,是个魁梧的大汉,这些日子被提拔为营正,也是个有本事的。 潘崇彻笑着拍了大汉的肩膀一掌,发现这家伙比自己还高,说道:“不用拍马屁,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香,老夫年纪大了,大汉军需要张营正这样的猛将。” 众人听罢一阵哄笑。张建奎忙道:“末将从都头直升五百人营正,,全凭将军提拔,感激自然是应当的!” 说着,眼眶甚至有些发红了。 潘崇彻就喜欢这样的重情重义的汉子,拍了拍其肩膀,劝勉道: “诸位都是国家的栋梁,为王效力,虽然都是粗人,但忠义二字却不能忘!” “诺——”众人连忙拜下。 很快,潘崇彻就离开了校场,一瞬间老了十岁,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亲卫一脸一正。 “自先帝去后,国家多难啊!” 潘崇彻感叹道,镇守西北多年,新帝即位也未曾去过番禺。 公元951年,马氏建立的楚国内乱,南唐大将边镐乘机出兵占领原楚国领土,南汉也不甘落后,潘崇彻被任命为内侍省丞,与将军谢贵一起领兵进攻原属楚国的郴州,边镐从潭州发兵救援,潘崇彻在义章设下埋伏,击败南唐军,乘胜攻取郴州。 之后,湖南的王逵向南发展,率军会合洞蛮兵共五万攻击郴州,结果他大败王逵,伏尸八十里,武平军十来年不敢南下。 历史上潘美进攻南汉时,畏惧潘崇彻声威,裹足不前,犹豫不决。 可以说,南汉从马楚夺下来的十三州之地,几乎都是宦官夺下来的。 没错,大名鼎鼎的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是个宦官,终身未婚,更无子嗣,虽然此时是西北都统。 由于他本身就是宦官,西北军中,并没设立监军,大权独揽。 “如今陛下被囚,我在贺州,寝食难安啊!”潘崇彻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若率大军勤王,又恐匪徒不知轻重,动了皇帝,这样我铸成错,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更何况,北部各州,乃先帝之功业,若大军出动勤王,唯恐武平军出动,十年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这世道,金钱,美色,已经与他无缘了难道还要将功业抛弃吗?那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都统,有番禺的人求见!”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闻番禺来人,心中瞬间一动。 “军纪严明,铠甲精良,就连岭南缺乏的马匹都有不少,西北军被誉为大汉第一强军果然不假,大汉第一大将,越来越令人期待了!” 李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化身圣使,火速地被提拔为中书舍人,然后就被派到贺州,宣读圣旨。 “臣,潘崇彻,恭迎圣使——” 由于还未与番禺撕破脸面,潘崇彻还算比较有礼节的,被众人跪下相迎,李淮颇为些得意。 “门下:授西北都统潘崇彻诏 其忠君思德,守土……” “特,加其为楚国公,钦此——” 一时间,整个大军一片沉寂,随即,迸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欢呼声,整个军队仿佛都在为这位将军庆贺。 “臣,臣潘崇彻接旨——”一时间,潘崇彻有些恍惚了,自从参军以来,立下了无数功劳,最大的奖赏,也不过是一些田亩及官位罢了,至于爵位,那是极其少有的。 更何况,给予一个阉人,这简直是天大的奖赏,由不得他精神恍惚了。 “圣使,请进——” “不用,此次来到贺州,除了为都统外,朝廷为奖励西北军驻守北地有功,特地运来了五千坛酒,五百头猪,数万斤鱼,犒劳诸位将士!” 听到这里,迎驾的将校们瞬间呆了,驻守贺州多年,朝廷何时有过奖励,就连薪俸,也被一层层克扣,这样巨大的惊喜,瞬间让他们失态。 “圣使,此言当真?”一名大汉猛地问道。 “当然,除此之外,朝廷奖赏一万贯钱,西北军上下,人人有份!”李淮再次大声说道,随即被旁边的兵士们听到,一阵阵欢呼声不绝于耳…… 潘都统一时间也被这个大手笔给惊呆了,没想到那个乱党,竟然还真舍得。 不及一会儿,李淮就被迎了进去,将校们也极其热情,他一时间还颇为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后,大家也识趣,自行地退去了,只留下潘都统与他两人。 “李嘉?这名字没错吧!”潘崇彻脸色一变,严肃道: “不知他派你来作甚?难道是投降吗?” “李都督钦佩老将军劳苦功高,特地派我前来,对将军表示敬意。” 李淮瞧着这位南汉第一大将,斟酌地说道: “当然,将军的爵位,大军的奖赏,也有我们都督一份功劳在!” “哼,些许小恩小惠,是阻止不了我勤王大军的,数万大军开拔,番禺旦夕可下!” 潘崇彻毫不留情地说道,不为所动。 “将军之话自然有理,不过,先帝待将军不薄,难道将军想见刘氏绝嗣不成?” “大胆——”潘崇彻双眼瞪大,怒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随手安排 “将军息怒!”李淮不咸不淡地说道,似乎对于这样的愤怒很是不在意。 “虽然话粗,但理不粗,将军若是驻守贺州,两万大军,我们都督丝毫不动,每月大军的粮草,也从不克扣,将军您,依旧是威风八面的西北都统,楚国公!” “我们都督虽然掌握朝政,但皇帝陛下太过年轻,不知轻重,所以李都督对于周公之望,其实也是仰慕已久的,朝廷上下,也颇为服妥!” “说句大不敬的话,之前皇帝陛下的那些乱为,可让大汉受了不少的苦,等陛下知朝政了,我们都督自然放手,闲归山野了!” 左一句楚国公,又一句周公,不知不觉之中,潘崇彻一时间有些被说动了,陛下目前安稳无恙,若是自己的轻举妄动让皇室遭受不可磨灭的损失,就罪大莫及了。 而且,其提出的条件也不差,粮饷充足,不干涉西北军,有了自己的威慑,只要自己在一天,自然番禺变不了旗帜。 看着沉思中的潘将军,李淮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此大的手笔,不亚于养虎为患了,连自己都惊讶了,更何况这位第一名将。 若是别人,李嘉自然不会出此条件养虎为患,但这位南汉第一名将可不同,他本身就是个阉人,没有子嗣,更没有亲友,对于皇位的威胁很低。 更何况,南汉北面是湖南后楚,也就是武平军,后周及北宋也相距不远,有这样一位大将驻守在这,李嘉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一个没有鸟的人,怎么来谋朝篡位呢? “此言当真?”潘将军脸色动容。 “国公乃大汉之擎天柱,若无将军,北面怎可安稳至今,我们都督对于国公也是极为钦佩的,自然不会有假!”李淮连忙说道。 “好,只要你们不干涉西北军,不欺凌陛下,不克扣军饷粮草,我自然不会让大军轻动!” 潘崇彻好似下了什么决心,沉思许久,说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嘉的心思没有白费,西北军暂时稳定下来,为了避免刺激到这位楚国公,李嘉甚至没有对北方的几个州县官吏进行轮换。 进入番禺十数日了,稳定了最大的威胁后,李嘉立马让静波军镇守祯水,祯水通贺水,把守郁水,遏守西北军。 至于东边的潮州,左右雄勇军与诸多藩镇大军,由于龚澄枢的死亡,瞬间军心大乱,恰好此时朝廷圣使到达,送来了大量的钱财,安抚这些军队。 得了钱财,再加上朝廷的一番加官进爵,原本就满脑袋迷糊的将士们,自然欢欣鼓舞地散去,哪怕是那些将校们,也同样是迷茫。 而如果再过一两日,等番禺的消息传来,这些大军聚集在一起,自然酿成大祸。 打了一个时间差,自然结果完全不同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李嘉自然不会忘记,这是作为上位者必须做的。 “射声司指挥使——吴青!” “臣在——”吴青立马跪下,脸上闪耀着激动之色。 “鉴于尔领导射声司有功,多次完成布置任务,以后,射声司挂在都督府旗下,从六品,赐番禺城中宅院一处,奖赏个人一千贯,射声司五千贯!” “多谢主公恩赏!”吴青一时间有些愣了,不过一载的功夫,自己就从一介小小的学徒,变成了从六品的朝廷命官,其中的变化,不亚于脱胎换骨啊! “射声司随都督府入驻番禺,自然重心也要转到番禺,但其他各州也不能忘,密探多派些,不要吝啬钱财,能收买自然是最好的。” 轻松的入主番禺后,李嘉第一时间查看了户部,结果只有十余万贯铜钱,以及数千两白银黄金,偌大的一个南汉,竟然穷成这样,李嘉颇为不爽。 而,一搜皇宫内库,光是铜钱就上百万贯,加上数十万两白银黄金,以及大量的宝石玛瑙珍珠,显然,统治岭南数十年,刘氏家族富得流油。 所以,李都督财大气粗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主公入住番禺多日,一直居在军营也颇不妥当,臣下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宅院,保证让主公满意!” 吴青恭敬地立在一旁,说道。 “不用了,军营也不算简朴!”李嘉摆了摆手,说道,皇宫里挺舒服的,给自己再弄个宅院太多余了! 等等,这小子肯定知道我最近住在哪,为甚要为我找府宅?难道这就是史书上写的劝诫?真委婉…… “也对,一直住在军营也不算个事,你给我找的府邸在哪?” 李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似乎做出什么重要决定一般。 见此,吴青脸上一喜,皇宫里议事,这些宦官宫女本身就不靠谱,在这位指挥使看来,皇宫才算是最危险的地方,主公极其危险。 随后,李嘉被带到了一处靠近皇城的府邸,占地面积极为宽广,约百余亩,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显然是个王宅。 “恭迎都督——”刚入府邸,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就娇媚的行礼,粗略的一数,不下百人。 百色娇媚,群衣如茶,李嘉的心,瞬间动了起来,尤其是领头的那位,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娇小,脸蛋稚嫩,但眉眼中,满是媚色,一颦一笑中,似乎都带着蛊惑人心能力。 尤其是那腰肢,极其细窄,似乎风儿一吹就能折断,令人心惊。 “你们退下!”吴青挥了挥手,让那群婢女退下,独留下那个娇小的女子。 “主公,此人乃臣下辛苦寻来的杀手,别看其年纪小,但已经行走江湖数年,手段是一等一的厉害!” “以后主公出行,明处有张统领护卫,暗地里则有她护卫!” 听闻此言,李嘉心中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者是说,这是一种大男子气概吧!被一个女子保护,总有些难为情。 “你唤作什么名字?” “奴婢唤作戴月,主公可以叫我月儿!”戴月小娘子娇滴滴地说着,虽然想着这是个高手,吴青不至于骗自己,但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后李嘉的性命,就拜托小娘子了!” 李嘉很干脆,也不端着架子,直接弯腰行了一礼。 “奴婢有礼了!”戴月小娘子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郎君,心中颇为讶异,这样亲和的贵人,可不常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番禺战栗(1) 待搬到新的府邸后,李嘉突兀地感觉变化多了,之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习惯又恢复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官吏们似乎知道他搬迁了,连忙过来参见,送上了厚礼,唯恐落人后面,礼物越来越厚实。 “都说京官穷,没有多少油水,但,看看这个,所言还是有假吧!” 手上的礼单长之又长,粗略的估计一番,其价值不下万贯,番禺的官吏十有八九都呈上了礼品。 对于这些礼品,李嘉倒不是很在意,其中的价值再多,哪里比得上自己。 从这些送礼的名单中,就可以看出,至少番禺的官吏,已经开始选择接近他了,或者说,为了权力,文人的节操,已经歪倒了…… “京官虽穷,但番禺确实例外!”由于都督府暂时没有管家,私事与公事混淆的,所以暂时由判官王宁代理府邸事务。 “怎么说?”李嘉倒是有些好奇。 “番禺城,户口数万,下辖不过两县,商贾之盛,冠绝岭南,粗略的估计,不下三十万,而整个岭南口不过百万,其财势亦雄于岭南——” 王宁则一脸的淡然之色,这些礼单,他早已经翻阅了。 “中原与北地,自然是京官穷于地方,而在岭南,则颠倒过来,商贾的供奉,让京官日子往往比地方滋润,且地方瘴气丛生,哪里比得上番禺!” “明白了,我夺了番禺,已经夺了先声,岭南大半的财赋来自兴王府,地方自然难以反动!” 李嘉有些明了,为甚岭南各州比较平静,更是明白,为何西北军会选择妥协,没有了岭南的赋税,北地数州供养起这两万大军,颇为不易。 后世北宋集全国财富于东京,搜刮地方,地方自留的资金极其稀少,连修路筑坝的钱都需要申请,迫使地方大力搜刮百姓,然后百姓没有活路,自然会造反。 大量的财富聚集东京,自然,后世宋吹的繁华就来了,但,其他城市都被遮盖,北宋最灿烂的城市只有东京开封,唐朝时的一扬二益,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一都霸天下,聚天下之力,结于权贵之欢心。 “九成的官吏都送来了礼品,剩余的一成呢?坐视不理吗?还是眼里没有我这个都督?” 突然,李嘉脑袋又转了一圈,气愤起来。 “送礼的未必向着我,但不送的,肯定不向着我,王判官,这样的官吏找个理由罢黜吧!让吏部自行审度!” “是,主公!”虽然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些未曾送礼的,可能有许多人才,但毕竟是主公的话,只能接受。 ………… 射声司随着近来办成了几件大事,威望自然水涨船高,在军中也是威名赫赫,哪怕是如李威、张维卿这样的老将,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但,吴青却把射声司安排在了任嚣城的一处拐角地,紧贴着城墙,地方狭窄,潮湿,没有哪个权贵把房子安在这,自然,这里属于无主之地。 主要优点,或许只是离都督府比较近吧! “参见指挥使阁下——”刚入了射声司的衙门,数个大汉抱拳行礼。 “免礼,都坐下吧!”面对这几个得力干将,吴青的脸色挤出一丝笑容。 这三人,乃是自己从地方中挖过来的几个干将,办事能力极其出色,射声司迁到了番禺,自然也带他们几个过来。 射声司在各地设立分舵,各地互不统属,只听命于番禺的总舵,自然总舵一般不干涉分舵。 平日里,总舵主要协调分舵,布置任务,而番禺城,却属于总舵直属,需要费心打理的,京城重地,不得马虎。 “此次唤你们前来,所为一件事,如何尽快的将番禺掌握在手中!”吴青坐在主位上,沉声说道,目光锋利地扫过这三人,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们射声司初来乍到,番禺的达官贵人们对我们颇不熟悉,自然不甚搭理,他们如此,手底下的狗腿子们自然也有样学样,所以番禺城打开局面,颇为不易!” 领头说话的人,名叫吴一,原先不过是一山匪,面色发黑,正字脸,行事风格很是果断,人送外号黑面杀神。 “依我看来,只有斩了几个权贵,杀鸡骇猴,才能更好的掌握番禺城。” “不行,番禺城乃国之京城,岂能胡来,不可轻动,只能徐徐图之,方为良策!”反驳的,乃是另一人,名叫曹森,为人谨慎,皮肤白嫩,由于好似一个书生,外号“白面书生”。 “两位所言极是,都为良策,我们若想尽快的掌握番禺城,光凭借着在军中的名声,是寸步难行的,总不能事事劳烦都督吧?” 最后发言者,名唤白博,年过四十,因为名字中有个博字,平日里又好喝茶,因此得名“茶博士”。 “茶博士,有话明言,不要吞吞吐吐的!”黑面杀神颇为不爽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他们两人说完,这家伙总结一番,好似他们两人是他的下属一般,贼不舒服。 三人官位可是平等的,可没有上下之分。 “既然如此,我就放肆了!”瞧到指挥使也是一脸的探究之色,白博自然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道: “自都督入京以来,虽然京城一片平静,但我等都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明年上的罢了,军队数目虽然隐蔽,但也不过数万,掌控如此大的番禺,也是极其困难的。” “可以明言,此时番禺城下面的暗流,可谓是波涛汹涌,我等射声司,所行之事,不就是如何吗?” “你是说,我们要紧抓那些图谋不轨之辈?”吴青轻声说道,眼眸越来越明亮: “图谋不轨之事,必定是那些有钱有势之辈,只要抓到了切实证据,自然可牵扯一片,主公也必定支持,这就是杀鸡骇猴之举。” “指挥所言极是!”三人立马拜倒,拱手说道。 “既然有了方略,尔等就去实施吧!”吴青挥了挥手,看着三人,颇为戏谑地说道: “射声司工作日趋繁杂,本人正缺一个副使,谁若是先得头彩,我就向主公举荐!” “必定不辱使命!”三人齐声说道,话语中满是坚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番禺战栗(2) 雨已停歇,湿润的空气中白茫茫的一层薄薄的水雾,让这巍峨古朴的皇城建筑变得愈凄凉。 江小鱼站在雕窗前,看着大殿内部走廊上急匆匆的人,每个人走路都好像恨不得跑一样,匆忙的气氛更增焦急。 自身穿着累赘的襦裙,戴着华丽的金钗,望着宫殿上的闪闪明珠,这庞大的王府,似乎无尽的宽大,她一时间望不到边。 自小就生活在船上,好不容易来到陆地,今个又进了一个王府,人生好似阶梯一般,跃过了一层又一层,荣华富贵似乎唾手可得了。 “小娘子,怎生在这?郎君找您呢!”发愣之际,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是府里特地安排给她的,也算半个师傅,教导她一些规矩。 “哦!”江小鱼随口答应道,直到此时,她好似仍在做梦一般,有些迷糊。 “郎君听说姑娘来了,可欢喜着哩,连忙派人来寻!”小丫鬟脸蛋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但身姿已经开始抽条,凹凸有致起来,江小鱼跟在后面看着,一时间有些自行惭愧起来。 府里一个小小丫鬟都比自己标致,俊俏,自己不过是水上的一个小丫头,哪里配得上郎君哩! “姑娘,快点哩!”小丫鬟前面走着,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瞧,见到她落了一大步,连忙关心道: “可是不舒服,要不叫个大夫吧!” “不用,咱们去见郎君吧!” 摇了摇头,嘴角带有一丝苦涩,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江小鱼越发感到自己配不上郎君。 走了也不知多久,直感觉脸上有了一丝暖意,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暖洋洋的,外面雨后天晴的光,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可能是在黯淡封闭的屋子里呆久了,眼睛还没有适应。 但,见到郎君的那一刻,身体的冰冷却突然地渐渐散去…… “小鱼,你来了!”李嘉颇为高兴地迎了上来,牵着小手,感受着那一层浅浅的茧子,莫名有了些许安全感。 “郎君!”江小鱼抬头望了一眼郎君,然后又害羞的低下头,身上上衣物的不适应,令她颇为害羞,薄薄的丝绸,披在身上,好似没穿一般,凉飕飕的。 望着新装扮的疍民小娘子,凹凸的身材,被丝绸显露出来,被包裹的胸脯,紧紧的突出,细小的腰肢更显诱人,眉眼唇间带着淡淡的光彩,小娘子第一次化妆,却如此的耀眼。 可惜,齐胸襦裙将长腿掩盖住,没能显露这种魅力。 “小鱼今日格外的俊俏哩!”李嘉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哪里有!”心里乐滋滋的,小鱼扭捏地说着,这才抬眼仔细望去,郎君穿着浅黄色的袍子,腰间别着黑色的腰带,长发结起发髻,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眸明亮,好似能勾住人魂魄一般。 “来到番禺多日,没有多少熟人,今日见到小娘子,心里欢喜得很呢!” “好久没见郎君了,奴家,奴家也想着哩……”口中突兀地说出这种话,江小鱼将脸埋在胸前,耳垂都红透了。 自己这是怎的了?作为女子矜持去哪里,江小鱼,郎君一定会看不起你的…… 想到这里,江小鱼都不敢抬起头来,好似要避开这尴尬的场景。 “来,坐在这,给你介绍个人!”李嘉很自然地将手放在细软的腰间,半抱着娇羞的女子,来到了亭中,柔声说道。 “这是府中的管家,以后你就跟着她学着,以后家中的账簿,可由着你来管哩!” “人家本事大着呢!” “姑娘,郎君,奴婢不过是一婢女罢了,哪能教得了姑娘!”三十多岁的妇女连连摆手,脸上却是一副高兴的模样,显然被这样的贵人夸奖,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我,奴家不过是渔家女子,哪能管账呢!”江小鱼忍着娇羞踮起脚尖,胸脯往郎君胳膊上一贴,喷着热气说道: “我不会呢,怕耽误了郎君……” “无事,小鱼儿本事大着呢,肯定能学会,等以后为我管家!”感受到胳膊上的滑腻,李嘉越发的欢喜,在其耳边轻声道: “这些人我都不熟悉,只有你,才是我最信任的,只有小鱼儿管着家,我心里才能放心吧哩!” “嗯!”江小鱼心中一甜,狠狠地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一定会帮郎君管好账簿呢!” “郎君,府中已经招募了足够的侍女,都是身世清白的!” 这时,一个清纯诱人的小娘子走了过来,穿着红色的襦裙,身姿婀娜,脸蛋极为漂亮,江小鱼也被这种艳丽惊呆了,几时见过这样俊俏的小娘子。 “这是月儿小娘子,府中的侍女,以后由她管着!”李嘉介绍道: “月儿,与这位小娘子配上几个贴身的丫鬟,护佑她的安全!” “遵命——”月儿看了一眼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行了一礼,莫非此人就是郎君的夫人吗?模样倒是可行,就不知心肠是如何? “见过夫人——” 同样,江小鱼也瞧着这位宜喜宜嗔的小娘子,那桃花般的美眸,直把人沦陷进去,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有礼了!”江小鱼瞧了一眼郎君,心中莫名一喜,点头回了一礼。 “府中就靠你们二人了!”李嘉脸上带着欢喜,高兴道,瞅着两位姿色各异的少女,极为赏心悦目。 府中的气氛一片和谐,与之相反,番禺城内的动静,确是实打实地混乱。 近日里,兴王府突兀地乱了起来,往日里的那些贼人,泼皮,好似不要命了一般,大肆地做案起来,惹得兴王府尹忙得脑袋疼。 整个兴王府的衙役都派了出去,但往往只能追上个尾巴,歹人桃之夭夭,不见一丝踪影。 李郜也不是不知衙役们肯定瞒了自己,但偌大的兴王府衙门,只有寥寥数十个衙役,加上白役(相当于没有编制的警察),也不过数百人,怎地忙的过来? “府君,京城如此杂乱,恐怕都督不满啊!”身旁的幕僚也操碎了心,感慨道。 “这有何办法?孤掌难鸣,整个衙门就没几人可信,又能做得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番禺战栗(3) 正在兴王府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求见,听说还带了都督府的命令,李郜瞬间心中一凉,连忙迎接。 “参见李府尹——” 进来的是两名小将,身上披着皮甲,腰间挎着刀,模样英武不凡,颇为上眼。 “不知两位将军前来,有何要是?”李郜端着架子,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问询道。 如今整个番禺城虽然被军管着,那些军人们地位很高,但李郜却丝毫不怵,甚至还有点想借着这些军人,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毕竟,他不只是兴王府尹,更是李都督的堂兄,若是以后称王称帝,就是正宗的宗室,最不济也是公侯,哪个跋扈的军人,敢在他老虎身上拔毛? “回禀府尹,我等二人乃新任的巡城金吾卫,特此来参见府尹!”两人也明白眼前此人的地位,自然放下姿态,低头做小。 “巡查金吾卫?”李郜思虑了片刻,这才恍然,至唐开始,除了京城的县衙,京兆尹外,左右金吾卫也负责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 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不良帅,左右街使等,但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金吾卫,他们地位显赫,乃皇帝亲自任命,不畏权贵,乃是京城一等一的人物。 左右金吾卫的头领,也被称作大将军,权势显赫。 从某种情况而言,若是府尹犯了差错,金吾卫甚至可以申请逮捕。 “今后将与尔等打交道,希望多多关照才是!”李郜态度一变,瞬间和善起来,直让两个金吾卫有些不适应。 自从坊市制度消解,夜市诞生以来,对于城市的管理难度,可谓是加了数倍,尤其是像番禺城这样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难度可想而知。 县衙和府衙来的管理平民百姓,而金吾卫,则是管理那些作奸犯科的衙内豪奴,其威慑力,是立竿见影的,由不得李郜高兴了。 “两位将军来的正好,今日里作奸犯科之辈数不胜数,而衙门的衙役不多,且各个人心涣散,正需两位将军帮助,才能治理好整个番禺!” “府尹所言极是,我等前来,就是与您商议,如何短时间内,将番禺城扫清!”陈兵抬起头,挺着胸,大声说道: “都督自然体谅府尹不易,我两人特地带着数百个兄弟,巡查番禺各地!” “敢问府尹,何处最为混乱,我等自当前去,绝不拖延——” “好,两位将军果然英武不凡,气势如虹!”拍了拍手,李郜笑着说道: “番禺城中,西市最为热闹,也是最为繁杂的,所以两位将军重点可前去那里,将那些小贼清扫干净,还我等一个安定的番禺才是。” 于是,陈兵俩人茶都没喝一口,就被赶走,前往西市巡查起来。 一路上巡查起来,可谓是风平浪静,一点波澜也无,哪有府尹所言的那般混乱。 “赵兄,看来我等方法还是不对啊!”陈兵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眉头瞬间一皱。 自上次擒到了诸多宰相高官后,陈兵瞬间夺得彩头,获得了李郎君的亲睐,从一个小小的队正,一瞬间成为金吾卫的校尉,从七品,可谓是一跃而起。 此次刚升任校尉之职,他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必须乘着机会,再次表现一番,不然就泯然众人了。 “市令何在?”意识到这样不是办法,陈兵心中急转,这才想到,若要行事方便,需地头蛇帮助。 金吾卫自安史之乱后成为虚职,而如今重设,其中必有深意。 “不知各位将军所为何事?”市令模样倒是浑圆,衣衫齐整,身后还跟着两个健仆,哪里像个小吏,反倒是个富商一般。 市令,又称作市长,管理市集商业,南汉仿作长安,设立西市,也是整个番禺最热闹的地界。 市令很好找寻,每个市都被围墙围住,找到门禁附近,就有市令了。 “我等乃金吾卫,专司巡查番禺昼夜,尔等坊正得多多配合才是!”陈兵将自己的令牌拿出,一本正经地说道。 “将军多礼了,多礼了!”市令瞅了瞅令牌,再瞧瞧这这几百个大兵,瞬间认定其是真的,不由得弯下了腰。 “我且问你,这西市多少户口,多少商家?”陈兵问道。 “将军,西市太大,不止我一个市令,我所管辖的,不过是十二条街的四条罢了!” “光是这四条,就有商户六百七十九家,平日里往来的人口,不下三万人。”市令看了一眼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吞了口唾沫,认真说道。 “哦?我看不止吧!”站立在楼上,陈兵脸上带着冷笑,眼前这一片,每条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商户,四条街,商户起码上千家了,这市令竟然隐瞒吞下了数百家的税,简直胆大妄为。 难怪平日里穿金戴银,原来是截取朝廷的赋税。 毕竟整个西市迎接的是整个番禺数十万人口的消耗,商户再多也不奇怪。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市令脸色瞬间一白,大声疾呼: “我不过是听从龚太师的命令行事,我自己哪里有这个胆子!” “只有龚太师?” “还有一些其他人,毕竟那些俸禄并不够,维持在京城的生活不易,这瞒下来的数百家,都分润出去……” “好了好了,今日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你只需告诉我,整个西市中,有哪些泼皮无赖,带我去捉拿便是!” 陈兵懒的听其长篇大论,偷瞒赋税本就不归他管辖,这些不过是铺垫罢了。 “近些年,朝廷战事很少,招兵也少,市集里积攒了许多泼皮无赖,个个背后都有人物,我只是小小的市令,哪里敌得过他们……” “无需多言,直接带我前去便是,一个个捉来,棍棒伺候,必无一个冤枉。”陈兵淡淡地说道。 平日里,西市里外号二愣子的王大赖,最喜欢晃悠悠地走在集市中,受到诸多商家仰慕的目光,瞅瞅有与漂亮的小娘子调戏一波,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可是从府衙得到消息,一伙大兵好日子不过,却要巡啥城,这不是抢那些衙役的饭碗吗? 无奈,人家势大,只能认怂,待在家里,与一群兄弟喝酒吃肉也算痛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番坊追捕 “尔等何人?竟然擅闯民宅,大汉律规定,夜半闯入人家,主人出于防卫,登时杀死闯入者,不论罪。” “念尔等初犯,饶你们一命,还不快走?”王大赖喝着酒,瞧着眼前这上百号人马,尤其是其挎着刀,披着甲,着实威慑不小。 见了一面,心中立马虚了三分。 “哼,大汉律?我就是大汉律!”陈兵眉毛一翘,轻佻地喊道: “快些束手就擒,阿耶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打起来,咱可收不住手,死几条人命却是正常!” “老大,这些官兵一路货色,都是花架子,别看人多,咱们狠起来,就能追着他们打!”王大赖犹豫之际,耳边传来兄弟的建议,心中瞬间一横。 “老子混了几十年,何时怕过人?兄弟们,抡起家伙,一起上,将这群花架子给拿下!” “二愣子,快住手!”迈起的步伐刚刚几步,耳边就传来了市令的声音,他心中不由一凉。 为何市令会在此地,这些可是何人? “啊!救命啊——” “老大快跑——” 心里还未思虑清楚,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声,扭头一瞧,自己身边的十来个手下,已经被那些官兵们拿下,按耐在地上使劲地揍着。 “啊呀!”脸边传来剧痛,正准备挥舞手中的长刀时,脖子上已经架着好几把刀了,整个人懵了。 “赵兄,这是第几个?”看着眼前的这些泼皮无赖,陈兵活动了下双手,无奈道: “我还未出手,你们就倒下了,真是无用啊!” “这是第十三个了,这西市的无赖颇没胆子了,无几个能打的!”同样属于金吾卫校尉的赵野,则同样点点头,表示认可。 “兄弟们手脚都快生锈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简便!” “走了,剩下的那个在哪?”陈兵俨然占据了主导位置,赵野也并无不服,反而很识趣了跟从。 此人立下如此大功,前途不可限量,与他一起相必立下不少功劳。 “剩下的数人,平日里都待在番坊,虽然不常露面,但势力大着呢,平日里几百个泼皮耍着,依仗着大食人,欺凌我等汉人——” 说到这里,市令瞬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着,显然,平日里也没少被欺负。 “大食人?竟然敢与我朝廷作对?”陈兵颇有些不信。 在蜀地时也不是没有看过那些番人,大食人,哪一个不是态度恭敬,谨慎小心,若是缺了钱花,稍微表示,几个月就不愁了。 “将军有所不知!”市令叹了口气,说道: “前唐时,安史之乱骤发,当时唐廷无兵,广借诸番,广平王,也就是德宗皇帝率蕃汉联军讨伐叛乱,联军有回纥、南蛮、大食、拔汗那等国军队,而大食人就有三千之数……” 不过,大部分大食兵由陆路返回时,由于吐蕃乘虚侵占了西域、河西等地,导致回归道路不通,他们为了回去,选择了海路。 因此,这些大食、波斯兵众,援唐平乱的大食国兵,他们乘回国之前,顺手抢掠了广州城。 之后,黄巢来到岭南,屠杀了十万大食人,为广州民众报了仇。 但,番禺作为南中国的主要港口,繁荣的贸易吸引了大量的胡商,大食人自然不例外,久而久之,番禺城又聚集起了庞大的大食人,形成了番坊。 “这是汉人的天下,天子的番禺,那群大食人敢胡来吗?”陈兵就不信邪了,一群胡人竟然如此放肆。 整个西市,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叫做番坊,顾名思义,就是番人在番禺城的居所,犹如后世的唐人街,聚集了大量的胡商,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地域。 一般而言,蕃坊,领袖称“蕃长”或“都蕃长”,由侨商中推荐德高望重、有才干、有宗教学识的长老选充,经中国皇帝审批后诏命认可。 就任后,与中国官吏享受同样待遇,并须穿中国官服,“巾袍履笏如华人”。 简单而言,这是一片带有绿教自治的意义的地方,平日里,官府管不上这里,再不济,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没有资格管辖这里。 偏偏,陈兵就不是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为了搏功绩,一个小小的番坊算得了什么?我身后数百名金吾卫是吃素的吗? “将军,切切三思而行啊!”圆脸的市令不断地恳求着,脸色苍白,瞧着越来越接近的番坊,市令脚步都发软了。 “我们这些人太少,还是多带着人来吧!” “不用,就这些人,足够了!”陈兵摇了摇头,大步跨越而去。 很快,一行人就来了这处充满异域风情的地界,白色的楼塔随处可见,穿着长袍的男人,以及风情万种的女人,高鼻梁,深陷的双眸,这一切在向陈兵暗示着,这里不属于他…… “您好,尊敬的将军!”刚来不久,身着绸缎的番长就走了过来,膀大腰圆,想来身价不菲。 “不知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了?”陈兵突然地反问道。 “当然,将军随时可以来,但这里都是我们大食人,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番令看了一眼这些士兵,笑着说道,话语中带着某种深意。 感受着越来越多的敌意,陈兵反而不怕了,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对他这个校尉无礼,不想活了吗? “把陈二狗,张一命……等六个人交出来!” “抱歉,将军,我们番坊的规矩,从来不接纳汉人,这些人并不在此!将军去别处寻吧!”番令态度恭敬,但话语中满是拒绝。 “是吗?那他是谁?”陈兵眼尖,突然就瞧见一个身着长袍,但汉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去,立马大声喊道: “别跑——” “将军,将军——”随着陈兵的追击,几百名金吾卫自然不落下,连忙跟了上去。 “这些都是什么人?”眼睁睁地被打脸,番令一时间有些疑惑,他早就得到消息,叫那几人躲了起来,怎么还敢出来走动。 不过,敢闯番坊,的确有几分胆量…… 第一百三十八章剑拔弩张 “你小子,老子打不死人!”陈兵一个箭步,往前一扑,随即,将这个假大食人给扑倒在地,来了个驴打滚。 “你是谁?”掀开袍子,陈兵杀气腾腾地问道,吓得对方一激灵,脸色发白。 “你管我是谁——”黑袍下,是一个锃光瓦亮的人头,脸上带着疤痕,一脸倔犟表情。 “哼,快说,不然饶不了你——”陈兵双手锁住其喉咙,威胁道,他看的出来,这人不会丝毫武功,偏生又身体高大,想来平日里是养尊处优。 “你一定是朝廷的走狗,竟然进来番坊里,不过,我是不会说出主家的,杀死我吧!”光头大汉满脸坚定地说: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陈兄,你无事吧!”这时,赵野带着大批的兄弟赶了过来,瞧着盘绕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得出声问道。 “无事,将这家伙拿下!狠狠地揍一顿!”陈兵起来,指着倒地不起的光头,招呼道。 “好!” 一下子就围上了数人,手脚并用地捶打着,嚎叫声不绝于耳,路过的大食人都不忍直视,捂着耳朵离去。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啊——”不消几下,光头就受不了了,连忙求饶,惨叫声令人心惊胆颤。 “好,停下吧!”陈兵嘴角一翘,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嘴上的功夫不错,一本正经的,但若是真正的弄起来,就泄了。 毕竟,嘴上逞强往往比身体挨创伤方便。 “我家主人是门下省吏部侍郎张明,正在里面商谈要务!” “快,带我们去,若是表现好的话,还有奖励与你!”听到这个消息,陈兵欣喜若狂,他发觉,自己可能发觉一个了不起的事情。 “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岂可坐视歹人势大?”一处带有大食人色彩的会客厅中,一个穿着黑袍的汉人,带着长须,激愤地说道。 “贼人势大,我等作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救君父于水火呢?” “惜乎贼人重创了禁军,听闻龚太师出征潮州的万余大军,已经被贼人收买,我等也是无计可施了!” “不然,从龚太师东平民乱匪禁军,只是一时之间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这时,突然有一人起身说道,激昂慷慨地说道: “朝廷统御岭南数十年,禁军为王先驱多载,多为番禺人士,只需我等细细说明,策反人数不少!”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都觉得面熟,仔细一瞧,这不是吏部张侍郎吗?心中瞬间火热起来。 吏部可是炙手可热的部门,掌管着天下官吏的升迁,哪个官吏不想巴结一二。 “此言不假,左右雄勇军一万之数,各个都头我都识得,正因为太师突然被刺杀,原本准备开拔番禺勤王的大军一哄而散,功亏一篑!”兵部王侍郎摇了摇头,感慨道。 “整个番禺,投向贼人的官吏越来越多,而我们,需暗中联络一番,待左右雄勇军归来之日,就是贼人覆灭之时!”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心头一震,火热起来,拥护皇帝铲除奸臣,恢复君王正位,这是多么大的一份功劳啊! “咚咚咚——”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守门的仆童来了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有官兵来了—— “今日就散了吧,改日再聊!” “别啊!继续聊吧,不碍事的,我不会打扰你们的!”陈兵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看着这群人,心中不住的转动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们是谁?”其中一人颇有官威,直接问道。 “我乃金吾卫校尉陈兵,尔等竟然密谋造反,统统与我拿下!”陈兵脸上带着笑意,大声说道。 “金吾卫?那不是前唐时的吗?咱大汉啥时候有金吾卫了?”众官吏心中颇为疑惑。 “住手,这些人乃我们射声司关注多时,你们退下!” 陈兵刚得意不了几秒,端茶送水的仆人,突然就抽出了一个令牌,“射声司”三个隶书字格外的显眼。 “这些逆党我们射声司自己布局多日,尔等快些离去!”射声司的人很是傲慢。 “你们射声司算什么?我们可是金吾卫!”陈兵心中疑惑,但嘴巴仍旧不服输。 “陈兄,这射声司本事大着呢,是主公麾下有名的组织,这次咱们进入番禺,就是靠他们打开城门,进了城!” “人家可以直达主公,我等还是算了吧!”赵校尉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可知晓,这些是何人?”射声司的胆子很大,面对上百人的金吾卫,丝毫不怵,慢悠悠地说道: “这里面,有兵部的王侍郎,吏部的张侍郎,门下省的主事,中书舍人等,应有尽有!” 射声司的非常嚣张地指着这些身披黑袍的人,大声说道:“岂不知,你们的那些伎俩,早就被我们看穿,原本想多钓些鱼,结果却被一些金吾卫给弄坏了!” “射声司了不起吗?我们金吾卫才是巡视整个番禺城,射声司也得靠边站!” 虽然晓得这些的密探机构背景深厚,且权势滔天,但他们金吾卫也不是吃素的,乃主公亲自设立,拼起来,也是半斤八两。 “你以为身后的几百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吗?天真!”周海摇了摇头,蔑视道。 “不然呢?你可是只有一个人,这个人,都是我们的!”陈兵心中满是自信,虽然射声司权势大,但此时却是自己占优。 “来人,将这些逆党全部带走!” “谁敢?”周海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长筒出来,约莫手指长,然后又拿出火折,吹着,点燃了这个长筒。 “bu——”一声长长的声响在窗外响起,随即,大门被闯开,数十个身着长袍的汉子跑了进来,随身带着武器: “射声司行事,速速躲避——” 瞧着这全副武装的模样,尤其是其腰间挎着一张小弩弓,陈兵瞬间嫉妒了,这一把,起码好几十贯吧! “这回可以让开吗!”周海淡淡地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屑。 “不行,该让开的是你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菜市口行刑 射声司与金吾卫的争执,最终又回到了李嘉的桌子上,对此,他心中也颇为烦躁。 烦躁的原因不在于所谓的争功,而在于其背后所隐藏的内容,确实令人不安的。 整个番禺城,对于他的到来,表面上的配合倒是可以的,但暗流却波涛汹涌,甚至令人不安。 文人的节操,什么时候那么宝贵了?不用再被阉了,依旧掌握权力,有什么不好吗? “有没有宰相们参与?”李嘉手指不自觉地触动了一下,问道。 “目前来说,并没有宰相参与进去,地位最高点,不过是吏部侍郎,户部侍郎罢了!”吴青很好地秉承着射声司的职业,刚抓到人,就摸的一清二楚。 “哼,没有宰相点头,那群小喽啰敢暗地里行事?还敢到番坊里计划谋略?” 李嘉冷哼一声,对于这种门道,他清楚的很,后世的电视剧,里,哪一件大事不是从小喽啰引起的。 由小喽啰作为火引,然后引爆炸弹,再然后大佬就会出来安排,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似乎与那些大人物没有关联。 “牵连出来的,总共多少人?”李嘉颇有些好奇,到底有多少人敢提着脑袋造反。 “约莫一百三十六人,上至尚书省侍郎,下至县衙捕快。” “好,非常好,我正愁着如何来犒赏咱们这些勤王功臣呢!整个要什么来什么!”李嘉被气笑了。 自己可待这些人不薄,刚到番禺,拿下了府库,就增补了数个月的奖励,甚至还取消了阉割的要求,将宦官们赶出了朝廷,文官的权力增添了不少。 就这,还不满意,真是贪得无厌…… “那,这些人怎么办?”吴青瞧着都督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杀了,全部推到菜市口杀了,不要放过一人!”李嘉恶狠狠地说道。 “郎君,万万不可!”王判官立马出声,制止道: “自古以来,对于死刑谨慎而小心,这一百多人,都是士大夫,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士大夫,士大夫就不能有死刑了?”李嘉瞬间笑了,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些人犯了事恶之一的谋大逆,根据汉律,这些人都得判处死刑!” “可是,可是……”王宁有些犹豫,又有些惧怕,第一次见郎君有这种脾气。 “没什么可是的,定下谋大逆,大理寺自然安排,也不用等秋后了,就现在,立马执行,不得有误!”李嘉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了,以都督府的名义,让御史台的那些御史们忙碌起来,之前的清君侧还是不够,朝廷的奸臣太多,玷污圣听!” “整个朝廷,正好需要清理一番,正风气,肃和谐——” 李嘉斩金截铁地说,一脸的正气模样,为百姓服务之心,路人皆知啊! “是,我马上以都督府的名义出去——” 王宁一想起这件事的背后,不止是谋逆之事,更多的,恐怕是那些功勋之臣,已经早就急不可耐了。 这些人的死,不只是震慑整个朝廷,更是空出来不少的官位,而郎君也正需要用这些官位来收买功臣,以及那些投靠过来的官僚们。 西市的菜市口,今日格外的热闹,上百位曾经威风八面的官吏们,如今却身着囚服,披头散地被看押着,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而看戏的人群也是不少,人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还有为数不少的叫卖小贩,因此生意好了不少。 “这是第一次见到当官的被砍头哩!”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被扶持着,盯着被跪地的官吏们,激动地直哆嗦。 “老丈,可是与其中某人有过节,不要这么激动,把自己搭进去可就不好了!” 第一次来到番禺,又在军营中待了许久,儋州军指挥使韩旭颇为兴奋,因为他终于可以出来放风了。 虽然只是看行刑,但好歹见识了西市的繁华。 “小子无礼!”老头子呵斥了一声,然后道:“我要是与其有过节,还能活到今日!” 说着,还擦起了眼泪,像模像样的。 “我只是感叹,自大汉建国以来,往日里都是犯事的强人,以及无辜百姓被行刑,今日,却见到了官吏,不枉我活这一遭了?” “老丈,失礼了!”这话听着,让韩旭不明觉厉,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感升起,没有些许阅历知识,是说不出这番话的。 况且,哪个平日里操劳的老汉,会有这样的精神气力? “年轻人,看着吧!虽然这只是一次行刑,但里面的门道深着呢!”老汉颤巍巍地说着,目光中似乎流转着不同意味。 临街的酒楼门窗位置,早已经被高价卖了出去,一位难求,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钟兄为何在此订了位置?” 同样位处朝廷宰辅,崔泉崔侍中,很是疑惑,为甚这位钟相公会邀请自己来这里观刑。 南汉遵循唐制,实施群相制,然而真正的宰相,只是尚书令,侍中,才实至名归,其余以他官参掌者无定员,但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及“平章事”、“知政事”、“参知机务”、“参与政事”(参预朝政)及“平章军国重事”之名者,并为宰相。 钟允章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实为相,而其他两人则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只是多了三个字,地位完全不一样。 “崔兄来的正好,刚好张仆射也在此,一同观赏吧!”钟允章很是客气的邀请其坐下,包厢中却尚未置办一个酒菜,令人大为不解。 若是他人知晓政事堂三位宰相皆至此地,恐怕非得出一番祸端不可。 “非是我小气,只是置办了酒席,也是浪费!”钟相公笑着说道。 “这下面,可是在行刑呢!” “这……”两位相公瞬间失言,全无了谈笑了兴趣。 “如今这个都督,胆量竟然如此之大,大汉数十年,继承高祖遗德,不曾轻易斩杀过士大夫,如今却令人大开眼界!” “相公此言何意?” 地一百四十章诸事太难 正待李嘉进驻番禺城之际,整个邕州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别样的气氛,极其压抑。 尤其是左神弩军及右龙虎军两者近万人,稀里糊涂地被迫投降后,整个建武镇气氛越来越古怪了。 “监军,这邕州城,越来越古怪了!” 监军府邸,刚上任不过一年多的刘文,此时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煮好的茶水,热腾腾的,别提多畅快了。 而,邕州刺史却没有他那么淡定,满脑子里,甚至都是恐慌。 “我走在街头,那群百姓们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给吃了,咱坐着牛车都不安生!” “哼,以后没事就少出府,我这里也少来,然后容易引起忌讳!”刘监军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都说整个番禺被围一个多月,但你我又岂不是不知,这不过去哄骗朝廷的把戏罢了,没有他李家点头,哪个蛮僚敢接近邕州一步?” “监军说道是,这个道理,邕州数万人,哪个不明白?但却无人敢言个不是,邕州军城被围,粮价竟然不涨分毫……” “听闻这李家郎君,竟然入了番禺城,甚至被封做都督,掌天下兵马,这李家彻底是发达了!”刺史摇了摇头,万分羡慕地说道。 “李家在建武镇早已经盘根结错,只要你对李家露出一丝不满,你这个刺史就不用当了……” “监军,监军救我——”想起自己私底下的几句抱怨话,他就生起一身冷汗,连忙恳求道,难怪最近那些仆人和路人目光不对,原来问题出在这。 “小事尔!”刘文笑了笑,“就凭借刺史送到这些礼物,我也不能抛下你不是?” 刺史赔笑了几声,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 “好歹你也是李都督的父母官,只消这般这般,就行了……” 得到了所谓的妙计后,周刺史坐着牛车,缓缓而归,心神不归。 这个所谓的妙计,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投靠李府,甚至还募集粮草,让李府的私兵顺利地到达番禺,这不是乱为吗? 李郎君说是清君侧,谁不知晓这是篡夺君权,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若是如此行为,可就彻底绑在其战车上了。 “李府,叛乱之臣,奸佞之臣,人人得而诛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阵咒骂的声音,直入耳膜,听到这些,令刺史颇有些好奇,哪位敢在邕州如此无礼? “怎么回事?” “听闻是他州来的一个无妄的士子,正在李府门前咒骂呢,些许是太过于宽容,这小子还真是不知进退……” 赶车的车夫摇了摇头,一脸的鄙夷之色,其话令刺史心中瞬间动摇。 连自己的车夫,都心向这李家,而自己与其对着好,不就是找死吗?天高皇帝远,还是先顾惜自己吧! “李府自然有自己的气度在那,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派人江这无礼之人赶走——” 此时,朱门石阶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对着李府,正不断地呵斥辱骂着,当然,由于是读书人,翻来覆去也不过是无耻,羞耻,欺君罔上一类的。 “嘿,小子,快些离去——” “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滚出去,快滚——” 站立了许久,蒋峰也咒骂了许久,却不见那些邕州的忠君爱国之士说话,独留下自己一人在此,简直是太过分了。 偌大的邕州城,就无几个忠君之士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感叹了一声,蒋峰随即离去,“邕州已经无君无父了!” “算他们跑得快——”两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刺史打了招呼,岂能不应? 蒋峰,封州人士,自听闻邕州李嘉入了番禺城,挟持君王后,他就上了心,立马火急火燎的来到邕州,驳斥李府的行径。 在这个世道,科举极难,只有博得名气,才能有更大的可能性进士及第。 南汉科举承唐制,因为不采取糊名制,所以能否进士及第,场外因素很多,比如,是否有达官贵人为你吹捧。 如,白居易用“离离原上草”获得大诗人顾况的点赞,朋友圈疯狂转发,名气大增,年仅29岁,就高中进士。 没有人脉的人怎么办呢?写出过《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的陈子昂,就因为三次科举不中,然后大庭广众之下,花百万钱(约一千贯)买了胡琴,名震集市。 然后他趁热打铁,说自己琴术了得,邀请好多人去参加自己的琴会,结果人家都来了,他又把琴砸了,说自己的才学比琴技还要了得。 如此一来,大家纷纷人肉他,他名震长安,一下子就考中了进士。 来到邕州,他蒋峰就是想借李府,来获取名气,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又怎能长久的窃居高位?还不如借此来博取名声。 带着三两个仆童,对于路人的议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印证自己的方法的准确性,不消几日,自己就得名震岭南了吧! “怎么回事?”刚至客栈,自己的包裹就全部被丢在门口,书籍散落一地,极为狼狈。 “我们交了钱,怎么如此?”蒋峰气急。 “这点钱,我们不要了!也不想做你的生意,走吧!”掌柜的一改和气,反而板着脸,扔出了一吊铜钱,冷声说道。 “哼,有生意不做,迟早倒闭!”蒋峰并不着急邕州城不止一家客栈。 客栈前招呼着,结果连一个脚夫,以及牛车都招呼不到,哪怕给再多的钱,也无用。 “把东西拿着着吧!”蒋峰第一次见到李家在邕州城的威望,哪怕并未言语,就如此模样。 不过,他是不会屈服的。 “抱歉,客满了——” “没有房间了,客官见谅!” 走了一间又一间,没有一家可以接待了,直到现在,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阿郎,我还还要找吗?” “走,快走,这邕州邪门的很!” 蒋峰突然意识到,这李家还能勾联官府,自己危险了。 “老爷,就这样放他走了?门口积累了不少口水呢!”看着悠哉悠哉地李老爷,李信问道。 “博取名声的小人而已,算了算了!”李老爷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军队带到番禺去,大哥儿人少,太难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政治布局(上) 正如同所有人的军阀一样,李嘉赖以生存的,就只有军队,而军队,也是对政治上的威慑。 但,却不代表着政治的不管不顾,徐徐图之,这是李嘉已经定好的计策,不能放松。 之前斩杀的上百只鸡,让整个番禺城瞬间为之凝固,随后,李嘉又火速地提拔了许多低层的官吏,整个番禺又热闹起来。 不管他人怎么想,这些被提拔的人,就已经打上了他的标签,如果李嘉倒下,这些人也会随之被打倒,政治上一如既往的无情。 今天刚刚登上进士科的胡宾王,就是如此,原本进士及第还算美事,结果却需阉割才能为官,无奈只能家中待业,不想歹徒入京,不消几日功夫,就罢黜了一些贪官污吏,然后提拔了些许明不见经传的人物。 待业在家的胡宾王,就是如此,侥幸升官,贵为中书舍人,一下子就登临了高位,让他颇有些缓不过来。 哪怕再看不上眼,但提拔之恩还是要回去感谢一番的,于是,在等到他火急火燎地来到都督府时,就见拍起了长队。 “胡兄,你来了!”正眼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同科进士黄德彰,字招远,年龄二十七八,家中颇为富裕,犹善木工,惹得众人嘲笑。 “黄兄也来了!”胡宾王勉强笑了笑,笑容中颇有些无奈。 “我可听闻了,胡兄得都督青睐,赋闲在家,一下子就跃升中书舍人知制诰,端是年轻有为啊!”黄德彰羡慕地说道,一下子就吸引了前后左右的目光。 这下子,胡宾王就落不得安静,忙不迭地回应着,一时间,惹得门房频频回首。 “黄兄真是害惨我也!”好不容易弄好了,胡宾王哭笑不得。 “不知黄兄前来作甚?” “哎,本被安排进了翰林院,但那书馆中,却无一本我喜欢的书,这怎么呆的下去?正巧听闻都督自然可以求官,于是我就来了!” 黄德彰把求官说的如此光冕堂皇,令胡宾王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黄兄的性子,还是那么洒脱,这都督府来了,今后想出去就难了。 不过,如此洒脱之人也好,也是个真君子,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两人好似多年的好友一般,亲热的不行。 都督府突然之间,就门庭若市了,朝廷上下,自衬才学出众,千里马蒙尘的官吏,顾不得什么节操,连忙来到都督府前,求见。 御史大夫们不断地纠察贪官污吏,数日内,已经有十来位中级官吏被罢黜,然后就来到都督府,寻求安慰。 李嘉自然一一劝勉,然后安排射声司调查,若是能力强,些许贪污的,就再次上岗,若是没有能力,抱歉,就不只是罢黜了,抄家更是免不了的。 当然,还有许多之前被提拔的官吏,如胡宾王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前来感恩,李嘉也不端什么架子,反而亲切地与其见面。 “雅明啊,无须担忧,汝之大才,我在邕州也有耳闻,今后自有安排,你看,中书舍人如何?” 会客厅中,李嘉亲热地会见了恩科状头唐崇山,对于这位被阉割的状元,李嘉也是抱有万分的同情。 凭借着真才实学,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史上第一,千古留名,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眼瞧着这位前状头眼神阴翳,眉眼中浓郁着一股化不开的愁怨,原本的儒雅之气消散殆尽。 “过几日,唐状头就委屈一下,当个制诰如何?” “主公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强行地粗着嗓门说话,唐崇山一脸的激动地拜下,显然,这位状头没有命根子,心中的功利心进步不小。 这位唐状头,李嘉还是有大用的,与其他官吏亲近皇帝相比,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天然的属于李嘉的盟友,监督政事堂宰相颁布的每一份诏书。 而且,这位状头,饱受朝野的同情,亲近的翰林官吏显然不少,恰恰可以在朝堂上另起一个派系,聚拢那些仇恨刘鋹的官吏,当作朝堂的搅屎棍也是不错的。 很快,李嘉陆陆续续地就与那些年轻宦达的年轻人见面了,勉励之言自当不过分,随后,还附有一份礼物相送。 “志明啊!听闻你家中不富裕,但切记,不可乱伸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过上几年,就去地方历练一下,好好努力,宰相可期!”随即,李嘉送上番禺宅院一座,钱财百贯,仆童两名。 年轻的进士感动得泪眼婆娑,身着破旧的衣衫,连忙深深地鞠了一躬,骄傲地抬起头,接下毅然决然地朝着廉吏之路而去,一去不复返。 清洁官场,提拔能吏,结党营私,这是李嘉把控朝廷所做的三件事。 “中书舍人胡宾王,见过李都督!” “翰林学士黄德彰,见过李都督!” 不一会儿黄、胡两人就见到了这个新晋的权臣,哪怕早就知晓了年龄,但如此年轻俊朗的脸庞,还是让他们动容。 “哈哈哈,两位俊杰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坐——”李嘉哈哈一笑,连忙招呼着,做足了虚心求士的名声。 “不敢不敢!”两人屁股浅浅地挨着凳子,直着腰板,认真地听着李都督言语。 “胡宾王不知何德何能,竟然得都督举荐,真是有愧!”胡宾王连忙起身感谢道。 “诶——胡舍人才德具备,乃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嘉作为朝廷重臣,选贤与能自然不在话下,谈不得感谢二字!”李嘉摆了摆手,谦虚道。 随即,俩人畅谈了一下,顺便谈及胡宾王身家单薄,在京为官吃力。 李嘉二话不说,立马送上了一座府邸,然后强行赠了数百贯钱至其府上,对于他的推辞,李嘉振振有词地说道: “为官之道,且清且廉,朝廷薪缝不足,自是其陋,汝在京不易,孝心自然难以尽了,今后自不免沾染些许浑浊,却不如由李嘉贪些污名,好过百姓苦难,以免失去一个国之贤才!” 胡宾王则一脸感动地拜下,久久不愿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黄德彰,李嘉偷偷看了一眼纸张,写着其籍贯,以及性格爱好,他心中瞬间有了底。 “都督,下官前来,别无所求,只是本性活泼,实在受不得翰林院的沉闷,望请都督开恩——” 第一百四十二章政治布局(下) “哦?据我所知,翰林院可是储相之地,你真的想离开?”李嘉还真的有些惊讶,这世道竟然有如此奇葩,果真令人大开眼界。 “当官,可不能由着你性子来!”李嘉颇好为人师,瞧着这样一颗好苗子要是被耽搁了,有些心疼,连忙板着脸说道。 在这个时代,识字的人不多,中进士自然更为难得,可不能误入歧途,年轻人,还是日子太轻松,不晓得生活的艰难。 “都督,并非由着性子来,而是我本就对一些木器机机比较有兴趣,家中正巧开个木器坊,若不是家中逼我考进士,如今还见不得都督哩!” “想着,我这才能,留在翰林院中耽误时间,不如去往工部,好歹能修河堤啥的,但我还是对军械比较感兴趣,如前唐时的陌刀,还有三国时的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嘉板着脸,颇为严肃: “官场如战场,哪有选择的道理!” 此话一出,气氛为之一沉。 胡宾王看着自己这位刚熟悉的朋友,心中也有些不舒服,这位都督虽然年岁不大,但正派的很,学得学问,自然就得驾驭万民,怎可玩物丧志呢? 心中为这位好友揪起来。 “不过,今日,你求见与我,一见如故,驳斥与你又太过了,这样吧!”李嘉来个一个大喘气,把这两个读书人吓了一跳: “你先去工部的工部司,挂个主事名,然后等上几日,有你的用处!” 如此一个人才,李嘉自然不会放过,儋州的衙门,正一个个搬到番禺来,对于李嘉而言,如今的大本营,只能说番禺,找不到更好的了。 自然,军械所也搬运过来,就放在珠江口的一处岛屿上,省得有人窃取机密。 “多谢都督!”在心头集聚多时的困难被解决,黄德彰高兴极了,一下子就得到了主事的职位,虽然只是从九品。 两人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接下来又会见了十来位年轻的俊杰后,李嘉就停工谢客,他有些疲倦了。 或者说,有更重要的客人来了,这些人加在一起,都及不上这位大人物。 于是,在众人唉声叹气中,李府的大门被紧紧关闭。 有的热衷于权势的,舍不得刚排到的好位置,连忙坐在原地,吃着仆人送来的干粮,就光天化日的吃了起来。 有的人不甘心,衣袖中握着银豆,塞到门房手里,暗地里问询着…… 而那些小贩们却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生意场所,数个卖大饼的已经开张了,俨然是一座新生的市场。 李嘉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打算在他家门口长期奋斗,还养活了一批小贩,为番禺的商业做出了努力。 “崔相公,请坐——” 一位中年人悄悄地来到都督府,修长的胡须被打理的齐整,面目端正,双眼炯炯有神,冒着精光,一看就是老油条。 更关键的是,身上有一种儒学大家的风范,李嘉一打听,才只是是教书先生出身,三十岁参加科举,一举中榜,二十来年,混到了一国宰相的位置,颇为难得。 崔泉,中书侍中,名义与实际的宰相,政事堂仅次于钟允章,但权力却是相差太多,当然,只是惯例来说。 毕竟在龚澄枢时期,宰相也不过是点头相公罢了,如今到了李嘉这,权势增添了不少,不过却没有决定权。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李嘉要求宰相们多提几个意见让自己选择,结果,他太高估了自己。 哪怕如此,他每天面对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桌案,这还只是小小的岭南六十州,如果统治天下,更是吃不消。 请来这位次相,李嘉并非不信任钟允章这位邕州老乡,而是不想让整个政事堂居于一个人的决断下,这样对他很不利。 自然,这位次相就有了价值了,也就是参沙子。 “都督有礼了!”崔相公也很上道,深刻的明白自己目前能坐稳宰相的位置,还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首肯。 “此次请相公来,还有一件要事商议,所以需要听听相公的建议!”李嘉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都督年轻有为,老朽不过是多吃了几年干饭罢了!”谦虚了几句,但却并没有推辞,反而略显得意的接受了。 这次暗地里来拜访这位都督,显然他已经知晓,会有一件大事发生,而他就要夺取重要的果实。 “政事堂只有三位相公,是不是太少了些,李嘉经常见到政事堂灯火通宵!” 由于之前政事堂被安排在皇宫内,李嘉为了避免这几位宰相与皇帝勾联,于是就以影响皇帝休息,以及耽误办事为由,迁到了宫城外的一处王府中,便利了许多。 毕竟这先帝刘晟杀了不少亲王,空余的很多。 “不,不不,目前三位已经够了,只是目前,地方上对于中央有些抗拒,所以我们在不断地安抚地方……” 有人来分权,崔相公自然不乐意,说着,还一脸无奈地看着李都督,令其有些尴尬。 “虽然三位宰相就够了,但目前的办事效率来看,还是不足啊!”李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尚书省暂时还未有人主持,六部虽然依旧运行畅快,但也不算个事,这样吧,六个部,每位相公分管两个部,监督一下!” “分管?”崔泉有些迷糊,尚书省左右仆射不在,虽然现在被政事堂管辖着,但日后还是需要归还的,如此分管,岂不是名正言顺? “没错,正因为尚书省六部缺乏直接管制,所以乱套了不少,增添了不少麻烦,与其劳累于此,不如细细分开,各管一摊,才是正道。” 唐与南汉的群相制,首相的权力太大了,几乎可与皇权抗衡,而如今分管六部,每人代管两部,自然可以相互制衡。 “吏部乃诸部之首,与兵部,自然由钟相公代管!” “户部管理天下钱粮,加上工部,相公自然当得!” “张相公代管礼部和刑部,也是应当!” 第一百四十三章政治布局(续) 分管各部的提议刚呈上来了,第一个不满的,就是门下省下的各个尚书们。 原先一部老大当的舒服,顶多汇报一下工作,顺便执行一下宰相的任务,然后关起门来自成一统,多好。 无缘无故的,突然多了几个分管相公,哪个愿意。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作为尚书,哪里敌得过宰相,以及那个新晋都督,只能无奈地认命了。 出乎意料的是,钟相公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虽然他分到称作天官的吏部,但兵部却成为了空壳,毕竟所有的军事,如今都归于都督府了。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暂且就这样施行吧!” 几位宰相并各部尚书都在此,皇帝自然不会例外,目前摄政不久,这位皇帝招牌还是要打的。 刘鋹倒是很是识相,这场御前会议,竖着耳朵听着,并没有作妖,甚至还打起了哈欠,显得有些不耐烦之色。 李嘉则坐在皇帝的左手边,与各位大臣们坐而论道,基本上属于一言不发,只等那些大臣们争执不下时,才一锤定音,无形中竖起不少威望。 另外,积极参与论政的,还有御史大夫,以及两位副手御史中丞。 列朝旁听的九卿,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 “御史台最近甚为得力,仍要积极努力才是,贪官污吏数不胜数,为民除害,还当加勉!” “遵命——”御史大夫是李嘉新晋提拔上来的,为人比较顽固,或者说耿直,一直在从九品的主事上勤勉尽责,弹劾的文章,堆满了整个几案。 李嘉的标签一向是尊贤重德,对于这样的大才,或者说喷子,他一向是喜欢的。 那群文臣们,就是像是脱缰的野马,有可能带你奔向康庄大道,更有可能走向悬崖峭壁。 只要在马群中,竖起几个别样的马,从而在内部中,引起排斥,这次让这个野马群慢下来,只有慢下来,才好调头。 “陛下,您觉得如何?”最后,李嘉还假惺惺地问了一下高坐的皇帝,得到一个轻声的回复后,才说了声‘散朝’。 为了怕这些大臣们口喷唾沫,惊扰到了皇帝,冒犯天威,李嘉为其安了一个门帘,旁边还有两个小宦官伺候着,别提多舒服了。 最后,还是觉得不保险,李嘉将皇帝的宝座挪后了一些,隔了数十步,虽然听不清大臣们议论什么,但皇帝耳边清闲了不少。 甚至,还能玩起自己最爱的手工活。 直等皇帝被搀扶下去后,目送其离去,李嘉横了一眼其背影,对着身边的吴青道: “皇帝隔几日就开会,想来是耽误了他玩耍,这样吧,射声司去寻一些模样与皇帝差不多的少年,等皇帝倦怠了,就让他们替代一下吧!” “毕竟,御前会议不能没有皇帝!” 说到这里,李嘉笑了,莫名其妙好笑。 “这,模样再像,也不是……”吴青心中有些彷徨,数十年的君威,依旧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坐的如此之远,又有帘子遮挡,皇帝又在长身体,谁能看得出来?” 对于刘鋹目前的配合的态度,李嘉还是满意的,之前准备换个皇帝的心思,淡了些,毕竟换皇帝,太过于暴露野心了。 目前整个南汉朝廷地方依旧维持着表面的运行,还不是靠着皇帝这个金字招牌。 就凭借着李嘉那两万多的军队?整个西北军就两万多,地方的团练更是数不胜数,加起来足以把他打个落花流水,只不过没人愿意做出头鸟罢了。 朝廷上进行分权,让这几个宰相拆开,各自为政,自己当仲裁人,可以短时间的促进自己的威望,维持目前的局面挺好的。 “对了,内宫中,还有多少人?” 对于皇帝的监视自然不能放松,李嘉以减轻民众负担,促进婚配为由,将皇宫内的大部分宫女都解散了,还有那些入宫多年的宦官,也打发去守先帝陵墓,一时间,大量的宫殿甚至起了灰尘。 “散去了两千人,依旧约有七百多宫女,宦官还有两千多人!” “尽量裁撤吧!”两千多宫女,裁撤入民间,又能多生几千丁口,想到这些,李嘉有些心疼,整个南汉朝廷户籍人口不过百万,打个屁的天下,怎么北伐?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李嘉就一直深深地被如何增加丁口而困扰着,哪怕兰儿与霞儿两位宫女使用了许多功夫,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着气休息。 “郎君,郎君!”耳边响起了敲门声,听着声音,应该是亲卫张虎子无疑了,李嘉立马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出去。 “怎地?”李嘉问道。 “飞虎军,以及那投降的左神弩军及右龙虎军,都赶到了番禺城外,正安营扎寨呢!” 听闻这个,李嘉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 “总数多少?” 天晓得,拥有不到两万人,是怎么局限在番禺城一个多月是多么的难受,地方时不时地反驳抗命一波,你还不能驳斥他,反而要安抚下来,别提多憋屈了。 如果再加上这讲万人,那么他就拥有了四万大军,虽然称不上压倒性的优势,但占据主导地位还是可以的。 “多送着猪肉及钱粮过去,一路走来,挺辛苦的!” “郎君,番禺也缺乏猪肉……” 李信第一次来到番禺,也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城市,心中的向往难以言表,哪怕扎营中,他都有些精神恍惚。 郎君真的在番禺,郎君真的在番禺…… “都头,为啥来回不停走着,我头都晃晕了!”亲卫忍不住地问道。 “你懂个屁!”李信直接笑骂道: “郎君进了番禺城,掌握朝廷大权,你说,我能封个什么大官?” “听人说,飞龙都李都头,直接成为了指挥使,手底下五千人呢,都是披甲的!” “都头手底下两万人,最起码也是个总指挥使!” “哪个这个官职,别乱说!”李信脸色又冷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游街夸耀 “老爷,这李都督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书房中,钟相公并没有因为早上朝廷的事件,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反而泼墨一番,写了数行草书,一气呵成,颇有大家之气。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作为幕僚,主家的权势越发,自然加持到自身的权势越发,相辅相成,谁也离不了谁。 “赵先生,不用着急,该是你的,最后还是你的!”斜眼瞟了一眼焦急中的幕僚,钟相公淡定地说道,随后还饮了杯茶,淡淡的苦涩萦绕在舌尖,让他的大脑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别说,这李都督的泡茶方法也确实不错,虽然初始时苦涩,但后期,会给予一种别样的清香,让疲惫的脑袋,瞬间放松了许多。 “作为宰相,权势虽大,但相应的责任愈大,引起的忌讳也就越大,如今却也不错,让我还能歇息一些!” “可是,就怕您这位老乡,居心不良啊!”赵先生也是久中不第的贡生,无奈投靠高官,谋的钱财,顺便为自己的未来保障一下,求个一官半职的。 何为宰相?就是辅佐天子统治天下的,用西方的话来说,就是副王,举荐官吏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职责。 虽说进士及第才算高出身,但举荐和荫庇也是重要的出路之一。 “居心不良?老夫虽然年岁大了,但仅仅凭借几万兵马拿下大汉,还是不够的,老夫还有几分薄面,没有我们这些朝廷上的士大夫,他这个都督的政令,就出不来番禺城!” 说到这里,钟相公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出来了,赵先生为之一摄,笑道: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我懂你的意思,不必再说了!”钟相公摆了摆手,说道: “目前而言,局势不宜再变,让他这个都督在当几天,逍遥几天!” “至于先生挂念的,某自然明白,过几日,循州有个缺,你就去吧,赵先生自有大才,望不辜负才是!” “学生多谢相公!”赵先生模样不过四十,此时却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李嘉,李都督?”说了几个字,钟允章不由得笑了。 把那些宦官们赶下台,就是你的用处,但却不得贪婪过分,暂时的得意不过是麻痹?等着吧! 上午朝堂上的胜利,令李嘉有些欢呼雀跃了,再加上来自建武镇的近两万大军的到来,令李嘉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整天都是乐呵呵的。 “主公,大军已到,何时入城?”王宁王判官性格比较耿直,直接打断了沉浸在欢喜中的李都督。 “入城?为何要入城?军队不是都驻扎在城外吗?”李嘉有些疑惑。 “非是驻扎,而是扬威也!”王判官不急不缓地说道。 此言一出,李嘉瞬间恍然。这不就是与后世子弟兵进入魔都后,握枪躺大街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人家席卷天下,军威已经够了,不过是显示亲民罢了。毕竟反动派房子有的是…… 而李嘉则不然,偷袭番禺而入,被人不耻,所欠缺的,就是军威,或者是说,大量军队带来的震慑,两万人对于数十万的番禺而言,的确不够。 “如此,就不防白昼入城吧!从城中穿过,城西入,城东出——”李嘉眼睛眨了眨,突然地就问道: “建武镇来的两万人,可还有人知晓?” “来了兵马,动静太大,自然知晓,但具体的数目恐怕难以知晓,毕竟在军营中,不曾与外联络!” “那就好,两万人对于番禺城依旧不显,但若加上四万人呢?”李嘉摸了摸下巴,略带得意地说道。 “四万人?何来的四万人?”王判官耿直地问道。 “一直是四万人,王判官,多多休息啊!”拍了拍其肩膀,李嘉笑着离去。 “通知下去,明日大军入番禺城,明日辰时起,不得某法令者,不得出城!”李嘉随即派下了命令,都督府又飞快的运转起来。 在力量弱小时,适当的用起欺骗,还是挺有用的。 如东汉末年,董卓入京,兵不过数万,就是夜间连番入城,把禁军给唬住了,随即将禁军收编,力量大增。 李嘉显然也是这样准备的,无人出城,自然没人晓得这只从城西入城的队伍,已经绕了一圈,重新走了一趟。 不只是都督府,就连射声司,金吾卫,乃至于兴王府衙门,也忙碌起来,数万大军进城,可不见是一件小事。 如何规划路线,如何维持秩序,如何让整个大军有条不紊的进城出城,也是一道艰难的任务。 “明日,你就要入城亮相了,看把你乐的!”瞧着李信穿着锁子甲不断地挪动着,尤其是胸前的护胸晶格外的显眼,反射的阳光,刺激得眼睛疼。 李威嚷嚷着,洪亮的嗓门震的耳膜疼。 “一生难得有如此境况游街夸耀,恐怕只有那进士及第才能比拟,今日就容你一次!” 李信并没有呵斥李威,反而轻声笑道,显然,明日的游街夸耀,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明日,整个番禺都知道他的姓名,过不了几日,就会传遍整个岭南,这不是光宗耀祖,又是什么? “呸,咱何时又差过你李六郎?你不过是将左虎军打残了,俘虏了右龙虎军及左神弩军吗?” “咱将陷了海门镇,攻下了番禺城,功绩比你还大哩!凭啥不让咱游街,不让咱夸耀?” 李威瞧着一脸得意的李信,颇为不满,摆着张臭脸,好似别人死了亲爹一般。 “你在我这嚷嚷作甚?我又做不了主,都是郎君的安排!”李信淡淡地说道,似乎又怕他真的找郎君,补充道: “郎君早已经有了安排,还是放下性子,来,瞧瞧,我这个装扮如何?” 瞧着李信明光闪闪的,穿着将军的衣物,整个人愈发显得威武不凡,尤其是两道剑眉,气质又上了一层。 李威心中的妒忌又累计了一层,他突兀地走出了帐篷,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下一句话: “咱明天也要去游街夸耀!” 第一百四十五章手握重兵 今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数十万人口的番禺城,瞬间喧闹起来。 随着大军的进入,一下子,令那些旁观者们欢呼起来,不知多久,番禺城没有见到过军队了,又见到过军队的英姿飒爽,威武雄姿。 也许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宦官掌控军队的那一年,原本震慑南国,横行岭南的禁军,就颓废了。 有人说,是在二十多年前,高祖收复安南的时候,大军被败,禁军从而一蹶不振。 有人说,是在十多年前,中宗皇帝屠杀诸弟,丧失了军心。 总而言之,在这个乱世,军队是一个国家的保障,这是毋庸置疑的。 历史上被北宋往死里揍的蜀国,因为军队不给力,结果整个国家被北宋军队劫掠,民间储存的数十年的财富,瞬间被洗劫干净,这也是为什么四川地区在北宋一直不安定的缘故。 甚至,为了防止蜀地造反,不准铜钱流入,只能使用铁钱,无奈的蜀商,发明了交子,结果却是北宋的一大功绩,着实可笑…… “威武之师啊!” 瞧着眼前这个不劫掠,不犯法的军队,行走起路来,也是齐齐整整的,人还是那些人,行为等却变了许多。 “二狗子咋那么守规矩了?人模狗样的,好似个大将军哩!” “不晓得,不过看起来舒服的很,比往日里强不少!” 宽敞的街道被清扫个干净,衙役,金吾卫,以及坊正,市令,都吃力地维持着秩序,数万大军三人一排,穿着禁军的衣服,昂首挺胸地向前行进。 而作为飞龙都都头,掌握这只近千人骑兵的首领,李信格外的神采焕发,自信满满,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铠甲,别提多闪耀了。 “这番禺人还挺热情的!”瞧着热泪盈眶的群众,李信心中想到,脸上微微带着一丝笑容。 他又哪里知道,这只由邕州军、飞龙都,庄丁,以及禁军的部队,一半人来自于番禺,可谓是回家了,怎能不让人热泪盈眶? 除了为了见到自家的子弟外,其余列道欢迎的百姓,不过是受到里正、坊正的逼迫,做出一副喜迎王师的场面罢了。 大军好似一条长龙,源源不断地从城西走向城东,前头部队已经出了城东,但尾后部队却仍旧未能进城,然后在人们不知的情况下,大军又衔尾而入。 也就是说,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这两万大军弄出了四万军队的架势,一举震慑了整个番禺城。 李嘉则站立在城头,看望了一眼,瞧着纪律还保持良好,也就放了心,回到了都督府。 “这李嘉,不过是建武镇的一个小豪族,怎么有如此多的军队?”钟相公看着望不到边的军队,心中的阴霾越发的多了起来,那群趋利的官吏们,恐怕心中又动摇起来。 “真乃野心之辈也!”长叹了一声,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虚的…… “李六郎,不错,确实不错,你小子将上万大军给俘虏了,果然长本事!” 李都督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这一声夸奖,亲近的称呼,令李信颇有些不好意思。 “郎君过誉了!”李信并未得意,反而平静地说道:“建武镇已经被我们经营的水泄不通,每个村寨,每条路,都有我们的人!” “这些禁军刚入建武镇,喝的水,吃的饭,我们打探的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情况,我若不胜,怎能对得起郎君的栽培!” “智勇双全,果然了得!”李都督拍了拍手,赞叹道。 “等禁军重整后,官职另行安排,如今,就担个游击将军,从五品下,也算适合!” “多谢都督!”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念叨了几遍,李信还觉得尚可,毕竟自己之前只是白身,而且李威那家伙,不过是昭武校尉,正六品上罢了。 自己也算是他的上级了…… “李威,继续努力,再立些功劳,就能成将军了!”瞧着李威那嫉妒的眼神,李嘉会心一笑,勉励道。 “是,郎君!”李威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了一声。 见着李信高兴的模样,李嘉也松了口气,目前看来,李信依旧还是忠心不二的,虽然掌握了飞龙都近两年。 没错,自从完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宏伟目标之后,李嘉看谁都像是窃贼,盗窃自己权力的小贼。 哪怕李信这小子也不例外,谁让他长时间掌握军队,看他答应了下来也好,刚刚调整的禁军,确实还不够完善。 “一个月的功夫,那些禁军怎样被你调教的如此之好?”刚才站在城楼上,前禁军占据整个军队的大半,结果却行走的有模有样,纪律分明,确实不错。 “主要是还是宪兵队调教的好,每天军棍都耍坏数十根,白日里训练,傍晚岱宗的那些道士,就拿着经书,不断地讲解,不过一个月功夫,岱宗多了数千信徒……” “岱宗派发展信徒就由着他,不过,不得干涉军队,不管是哪个道士,都要听从指挥,不服从的,直接按照军法处置!” 李嘉丝毫不担心岱宗派的行为,或者说,这种行为也是他默许的,岱宗派的高层,基本上已经向他靠拢,岱宗势力的扩大,反而有助于他对军队的控制。 在如今这个时代,将领对于士兵的人身控制,是个难解之题,就连二十一世纪,政变的国家依旧不少。 北宋施行轮换制,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结果已知;元明施行世袭制,兵将长期固定,造反的少了,但战斗力依旧下降。 为今之计,李嘉也没有好方法,只能将后勤和物资分出给辎重营,将军队的惩戒权,让给了宪兵队,属于将领的,只有领导训练权了…… 几日后,那只被龚太师带领前往潮州的禁军,也默默地回来了,就驻扎在城外,不知几个意思。 李嘉毫不慌张,番禺城中已经有四万大军,城外不过一万,碾压性的优势。 于是,在不慌不忙中,李嘉派人联系,在许诺官位不变,调离岗位,以及些许铜钱后,这万余大军,纳入了他的手心。 可以说,手握五万大军,李嘉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修养生息 手中有兵,心中不慌。 五万大军重组,所有的高级军官完全互调,飞龙都,飞虎都,白沙都,以及云从都等,都从禁军旗号删除,毕竟是正规军。 以私化公,这点讲究还是要有的。 五万大军,淘汰老弱病残之后,只余下四万人。 近万人被淘汰,除了三千多真正的老弱病残外,其余的七千人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异端分子,李嘉自然不会浪费,全部编成厢军,专门负责修路开荒的,也算废物利用了。 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弩六军,每军五千人,共三万人,作为禁军,防守整个番禺城。 剩余的一万人,除了分出五千人防守宫城再,剩余的,都被编入了都督府,作为亲卫队。 这个时候,之前的军号就被利用上了,这五千人分为白沙都,飞龙都,飞虎都,云从都,各一千两百余人。 李威张维卿等人,自然去了禁军,当指挥使去了,这些都督府亲卫由于大部分都来自于邕州或者儋州等地,属于元从部队,所以外人也称其为元从军。 李威,家奴出身,左羽林军都指挥使。 李信,家奴出身,右羽林军都指挥使。 张维卿,武平军南下投靠,左龙武军都指挥使。 黄勇,蛮僚汉化,右龙武军都指挥使。 黄阳,左神弩军前指挥使,改造不错继续担任神弩军都指挥使。 况毅,右神弩军前指挥使,由于是技术兵种,态度可以,依旧留任。 这六军,平日不可轻动。 左右羽林军为骑兵部队,目前一直在收集马匹,训练骑手。 左右龙武军,山地步兵,练习三才阵,适合南方环境,张维卿主持。 左右神弩军,最佳辅助军种,消耗极大。 除此之外,静波军挂在都督府名下,五千之数,内河水军,也不可马虎。 海龙军,则属于海军,规模五六千左右,海船一百余艘,其中八百料以上的,近三十艘,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亚洲,这属于最顶级的海上舰队了。 由于李嘉一直小心谨慎,不曾破坏中央的政治局面,所以,整个中央依旧能收到地方的赋税,不过目前不过三四月份,夏秋两税还有些时间,此时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由于各地的市舶司归属于内务府,所以李嘉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每个月数万贯的钱财,堪堪够养都督府的元从军。 朝廷户部的钱财,除了需要发放中央官吏的俸禄外,还需供养禁军,虽然只是将钱划给都督府,然后再由都督府代发。 由于李嘉废除了大量的苛捐杂税,朝廷的赋税急剧下降,不足往年的三成,只能盐税,商税,以及关口等,勉强支撑。 好在停止修缮宫殿,朝廷依旧能支撑下去。 诸位宰相则不想休息,趁着朝堂稳定的时间,不断下发地方,劝农耕桑,减免杂税,停止征发劳役,禁止地方青黄不接时催税等一系列善政,让整个岭南百姓,瞬间缓了口气。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盐价从每斤一百多钱,降至五十钱,与民休息的政策很得民心。 对于这些政策,李嘉一开始是不懂的,所以他一直处于观摩中,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他就会准许盖上都督大印。 比如,光一个停止征发徭役,就挽救了上千户家庭,避免大量劳动力浪费,促进农业生产。 由于劳动力在家,还能为南汉朝廷增添不少丁口。 至少需要一个夏收,整个岭南才能真正的缓口气。 休养生息的时机,李嘉除了训练军队之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坐等着的。 赌仙,他准备把自己的大本营——番禺,好好的改造一番。 比如,花钱雇佣大量城市闲散的劳动力疏通下水道。 南汉皇帝懒政,太监专政,自然会对眼前的小事,视而不见,除了宫城及任嚣城外,十多年未通下水道的番禺外城,每到下雨的时分,都会水漫金山,给居民们巨大的困难。 花费了不过五千贯钱,半个月时间,三千人的劳作,整个番禺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连那些凹凸不平的街道,也被修葺一新,整个城市宛如换了模样。 外表干净了,番禺城的内里,也需要来个大清洗。 李嘉直接签署了一项“扫恶除贼”活动,为期三个月,对于番禺城的赌坊,青楼,帮派等,来个一个大扫除。 本次活动,由兴王府尹李郜主持,金吾卫及射声司帮忙,大肆抓捕起来。 射声司情报那叫一个准,指哪打哪,金吾卫负责抓捕,短短三天时间,就打掉了十五家青楼,二十三家赌坊,八个帮派,捉拿贼人一千三百五十六人。 拯救失足妇女两千三百人,没收地脏款达到八十七万贯,相当于南汉朝廷半年的赋税,当然,其他的布匹,草料等杂物除外。 以至于坊间议论,都督府缺钱,所以才从几女赌徒身上搜刮。 为了更好的掌控番禺,李嘉继承唐人的基础上,吸取后世人的精华,重新编练出保甲制度。 唐的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北宋王安石变法时提出了十户为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元朝又出现了“甲”,以二十户为一甲,设甲生。 李嘉则以每户设户长,每十户为一保,设保长,十保为一里,设里长,五里为一甲,设甲长。 也就是说,一个甲长,掌握五百户,数千人,相当于村长,甚至是镇长了,以此时的地广人稀,甲长之上就是县令了。 甲长下,设立三名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征收钱粮。 至于原来的坊正,市令,也一律撤销,不分民户商户,至于收税的问题,则会在县衙门下设立转运司,甲长收下的税,直接上交转运司,然后再由转运司留下一定的比例钱粮后,其余的上交中央。 控制地方的钱粮,一向是中央的不二法宝。 整个番禺如火如荼地在重新进行编户齐民,每户人家,都会发下户牌,写着户长的名字,以及居住地。 除外,还会在里长那记录户籍,新生儿及老人逝去,都要登记,一式三份,保长,县衙,以及户部,五年一次修改。 其余人地方都很配合,只有另一处地方极为排斥…… 第一百四十七章马上行动 番坊,对于所谓的改革一直不屑一顾,甚至,面对官方人员,他们怒气冲天,直接呵斥。 令人奇怪的事,兴王府的官吏们,为此踌躇不前,十分犹豫。 陈兵则不信这个邪,上次因为破获了一起大案,让他受到了赞誉,虽然短时间内尚未升官,但却获得了五百贯的奖励,身家一下子就富裕起来。 兴致勃勃地而去,但最后却一无所知,似乎被扣留了,与此一起的,还有数名金吾卫。 金吾卫不敢私瞒下去,连忙禀报都督府,一五一十的讲解起原因后果。 果然,一听到这些大食人敢扣留自己的人,李嘉瞬间而起: “狗胆包天,整个番禺城,是老子的天下,何时有见过大食人说话的份了?” “来人,将整个番坊包围住,这几个金吾卫若是少了几根头,就宰几个大食人赔命!” “都督息怒,都督息怒——”在这个关头,王判官连忙劝说道: “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不迟,事关重大!” “来不及了,若是再耽搁,这几个人就没命了!” “都督,您可知?市舶司里,大食人就占据了八成,而且大部分大食人就居住在番坊,若是冒然出兵,后果不堪设想!慎重——”王判官不断地劝说着。 “哼,就是你们这些人,顾虑重重,所以导致这些番人越来越放肆,这番禺,是汉人的番禺,是我的番禺,而不是所谓的大食人的!” 李嘉才不吃这一套,这种惊怕的行为,不是他的性格,虽然大食商人占据了外贸的主要份额,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商人有的是。 大食人千里迢迢来到岭南,就是为了做生意赚钱的,如果不懂规矩,就不要想赚钱了! 于是,就在番坊的大食人洋洋得意之际,数以千计的禁军,将整个番坊团团围住,只鸟不飞。 “番令,不过是个执金吾罢了,怎么会这样严重!” 番令的宅院中,大食商人们聚集一堂,显然,被大军包围,让他们想起来了几十万前的‘黄祸’,十万大食人血流成河。 不过,他们也并不紧张,反而三四人一堆,打起了叶子戏,这是从前唐时期流行下来的游戏,一直在上流社会流传,由于入了岭南多年,这些大食商人们,自然也沾染了这个游戏。 “目前,这个汉人政府,年轻的皇帝并没有权力,而是这个都督拥有权力,你们抓了他的手下,自然不肯罢休!” 看着这群财大气粗的商人们轻松地打着牌,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番令无奈地说道: “毕竟,这里还是汉人的天下!” “不,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是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这个军人闯入我们的地盘,自然饶不了他——” 商人们聚集一堂,不肯低头认错,或许是长时间纵横于这个国度,让他们都产生了幻想,觉得这里依旧由他们掌控着。 阿卜杜勒则默默地站立在偏角处,瞧着这群巨商人大言不惭的话语,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虽然近些时日他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但在商会中,依旧排不上号。 “别的不说,钱财我们还是有的,大不了花费数万贯钱财,招募许多兵士,抵抗些许时日,没有商人给汉人政府缴税,一时间又攻不下,汉人们为了颜面,自然会妥协的。” “目前,我们的水手加上护卫,起码有五千多人,足以抵挡住那些腐朽的士兵们!” 其中一个自诩为汉事通的大海商一下子就抓住了命门,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在岭南的大食商人们,成立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商会,收买官吏,协同作战,互帮互助等,甚至连番坊,名义上虽然是番令管理,实际上依旧是商会管辖。 “各位,据我所知,这个李都督很年轻,我怕他孤注一掷,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出去!” 阿卜杜勒虽然与李都督合作了,但他还想挽救一下这些同胞们,可惜,他们并不领情。 “正因为是年轻人,所以需要教训一下,我们大食人不可轻易地被打扰,保持我们至高点地位,是最重要的!” 一瞬间,阿卜杜勒的话就被反驳了,还收到一双双警告的目光。 无奈,他转身离去,不再听这些狂妄的家伙们言语了,或者,他们沉浸在数十年的荣光中不可自拔。 唐朝廷,以及汉朝廷,需要他们口袋里的金银宝石,而面对权力的冒犯,李嘉却不将钱放在眼里。 “阿卜杜勒,感谢你将这些信息告诉我,放心,以后在市舶司的份额,你将占据最大的一块,甚至,我会扶持你控制大食商会!” 李嘉看着这个年轻的大食商人,不住地点点头,得到这个情报,让他喜形于色。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未曾想到,李,你竟然掌控了这个朝廷,简直是太奇妙了!”阿卜杜勒才从泉州回来,就得到这样的消息,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这个国家太小了,事又多,还不及以前痛快呢!”李嘉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奈地表情。 “执迷不悟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那么,尽快行动吧!”扭过头,李嘉淡淡地对着张虎子说道。 对于所谓的贸易威胁,其实李嘉完全不放在心上,此时的海上贸易,完全属于中国卖方市场,此后的千年也是如此。 丝绸,瓷器等,如果没有朝廷的允许,海贸是做不起来的。 况且,还有个高丽市场在那,李嘉并不怕贸易威胁。 而后者很快就明了了,指挥都督府的近卫军,开始行动。 射声司不甘落后,也派人进行斩行动,直接突袭那些商议的富豪,哪里还管得了隔夜。 众商人聚集的数万贯钱,还未散去,就被捕货,平白的为李嘉添了一个月的军费。 上百位大食豪商被捕入狱,震动了整个番禺城。 上书求情的官吏数不胜数,李嘉一概不理,反而搜刮起这些,不弄个百万贯,李嘉都感觉有些亏。 而且,他还准备重新制定一下海贸规则,正好一劳永逸。 第四十八章市舶司竞价 唐代差遣市舶使并形成制度,在中国古代海外贸易史上是一大创造,为后世提供一套可资继承或借鉴的市舶机构和管理制度。 宋代把这一体制进一步完善,从广州推广到明州、杭州、泉州等港口,明朝灭亡后始告终结,对促进中外经贸往来和文化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唐朝以盐铁使体制为模式,在海外贸易管理上建立起的垂直垄断经营的新机制,市舶之利转移到朝廷,一方面为朝廷开拓了财源,增加了内库收入;另一方面实际上分割了原来流落在地方的经济利益,这对增强中央对岭南的控制。 一般而言,古中国海上贸易,往来的都是丝绸与瓷器占据多数,而这些往往来自于政府的控制,毕竟在中国,对于工匠的人身控制还是挺严的。 市舶司不仅仅是收税,而且还兼顾着做生意,这种亦官亦商的机构,确实需要改革了。 或者说,李嘉想把这个机构,弄成自己的敛财工具,进一步加强对外商及贸易的自主权。 “阿卜杜勒,你瞧瞧,这几种丝绸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展台上,摆放着数个,模样差不多,若不是真正的了解的,哪里分辨的出来。 “都督,抱歉,没有多少区别!”花花绿绿的颜色,各种莫名其妙的条纹,让他眼花缭乱,只觉得每一样都是好的,漂亮的,实在分辨不出,阿卜杜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大食商人确实有点疑惑,丝绸怎么有那么多品种?这些汉人是怎么弄出来的?真是阿拉保佑…… “从质料来说主要有丝、棉、毛、蔴葛四大类。其中丝织品品种最多。有绢、絁、缣、纱、罗、縠、绫、纨、绮、锦等……”李嘉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在见识短浅的大食人面前装b,有种莫名的爽感。 用现代的角度来看,这些都属于高新技术产业,无论是养蚕还是纺织,都属于技术活,偷学到很难。 “罗、縠、绫、纨绮、锦属于高档货,不只是你们那,就在我们这里,也是稀罕货色,当然,价格也是令人咋舌的!” “光是罗,这个品种,就有有剑南道彭州的交梭罗、益州、蜀州的单丝罗、镇州常山郡的春罗、孔雀罗瓜子罗及越州会稽郡的宝花罗、花纹罗等,纹路不同,自然价格不同,尔等做生意,一个不甚,就吃个小亏!” 听着那么多品种,阿卜杜勒有种不明觉厉之感,吞了下口水,至于吃亏到不至于,品种虽然有差异,有多少要多少,都能赚大钱。 “所以,为了互惠互利,也为了更好的收税,所有关于丝绸的交易,都必须到这里进行,保证双方的利益!” 李嘉的话掷地有声,话里话外也十分的敞亮。 “这里?”阿卜杜勒吃惊道,这里不就是是市舶司吗?这是官衙,怎么能做生意呢? “没错,以后这里就是所有丝绸的交易地,会有专门的人做见证,若是没有他的签名,市舶司的税收凭证,这艘船就出来番禺城!” “所有的丝绸被市舶司分为三六九等,若是出了差错,自然由市舶司进行赔偿!” 市舶司,李嘉就准备把它做成交易会,所有的丝绸作坊,都必须在这里对外交易,当然,包括了中原南方各国。 不只是抽税方便,更是能控制住那些傲娇的大食商人们,断了他们的供应,让他们还敢放肆不? 虽然市舶司拥有部分的丝绸作坊,但私营的作坊也是不少,必须加以控制。 “阿卜杜勒,以后你也不需要去找其他丝绸作坊了,以后直接来这里,我给你最大的分额!” “多谢都督,李,你真是太好了!”阿卜杜勒高兴极了,满脸的胡渣都散开,年轻了好几岁。 提前的投资,终于有了回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驱走了番禺城最后一丝阴霾,番坊的大兵围剿活动,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庞大的番坊,上万户居民,被编户齐民,保长,里长,以及甲长,都被安排起来。 可以说,整个番禺城都整齐划一了,再也没有什么自治之说。 市舶司在西市,以往一向安静的地界,此时却是喧闹的很,穿着白色长袍的大食人,圆袍飘飘的东瀛人,衣冠楚楚的北方商贾,都聚集一堂,一时间人推我攘,好不热闹。 见到人来的差不多齐了,穿着浅青色官袍的小吏,带着幞头,敲着锣鼓说道: “禁止喧哗,此次交易由判官裁决,任何人不得胡来!” 商人们自然清楚,答应的很痛快。 阿卜杜勒带着自己的仆人,不急不缓地来到市舶司,得到李都督的首肯后,他反而不急了。 结果等到他进来时,人山人海,商贾不断。 市舶司的院落中,上百个木桌上,摆满了丝绸,每个木桌被分成了绢、絁、缣、纱、罗、縠、绫、纨、绮、锦等数十个种类,一个木桌一个种类。 上面有几个样品,明码标价,写的甲等,乙等,丙等,丁等四个种类,价格不一,甲等高至数十贯一匹,丁等却不过数贯,相差十余倍。 若是有意,直接可出钱,然后拥有一个凭证,直接可去仓库中收取。 但,铜钱太多,金银太重,不太方便,于是,绿袍的小吏会微微一笑,亲切地介绍不远处,有个李氏柜坊,可以将钱存在那里,拿出一张存钱的凭证,就可以直接换取丝绸了。 但,丝绸虽多,却无法敞开了供应,往往一批丝绸,都有好几个商人争抢,于是,明码标价不好使了,只能采取竞价的方式的,价高者得。 阿巴斯就是这样,他明明先看中了三千匹来自封州的锦锻,结果好几人与他相争,面红耳赤,无奈选择竞价。 “我出二十贯每匹!”阿巴斯率先出价,气势汹汹,惹得阿卜杜勒都走了过来观看。 “二十二贯!” “二十三贯!” ………… 很快,价格就飙升到三十贯了,阿巴斯忍不了,大手一挥,“三十五贯” 大庭广众之下,岂能丟了面子? 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主持的小吏高兴的很,价格高了近一倍,抽的税自然也多,奖钱肯定少不了。 而在一旁,李都督正带着那些岭南的丝绸商们,指指点点地说道: “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产生竞争,赢得高价!” 第一百四十八章话里有话 规模效应,这是李嘉为来自岭南各地商贾们讲解的第一节课,也是为自己所做出的市舶司改变一下,做出了解释。 “以往,咱们各家作坊生产的丝绸,总会被这些大食商人联合打压,价格虽然能令人接受,但其中的损失不可估量。” “这是为何?无外乎外商团结,尤其是大食商人,组建了商会,而我们却各自为战,连市舶司也只是坐收钱财,不屑一顾!结果每年就让数以百万记的钱财,坐等流失!” 李嘉面前,不只是岭南六十州,还是来自闽地,来自武平军,以及南唐府商贾,他们都是地方豪商,掌握着人脉关系若是联合起来,简直可以动摇一国统治。 话说,中国往往分裂的时候,商业发展最快,虽然是野蛮肆无忌惮地发展。 李嘉与古人不同,也与此时的军阀们只重视兵甲不同,因为他知道,兵甲的锋利,是由厚实的物质基础养育而成的,一国的发展,自然也需要大量的钱财。 岭南有什么?人口?特产?亦或者强兵?都没有,只有一条路,一条致富路。 联合中国商人,一致对外,制定合理的外贸秩序,让海上丝绸之路壮大,这是李嘉做出的决定。 庞大的利益,自然会让商贾们毫不动摇地站立在自己这边,虽然是暂时的。 “我们加在一起,控制着中国大半的丝绸供应,哪个胡商敢甩我们脸色?” 李嘉看着络绎不绝地胡商们,冷笑道。 “所以,都督,您让我们将货物交与市舶司,然后让市舶司与外商交易,只给我们一些花着符号的纸张?莫不是搜刮不成?” 李都督虽然地位高,但这些纵横列国的豪商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这个出声的男人,乃后楚的有名的豪商,名叫蒋平,武平军的大半物资,就是由他掌控,这次李嘉特地邀请过来。 “哈哈哈,这些纸张不过是一些凭证罢了,诸位可以用它,去各地李氏柜坊,不,应该是李氏钱庄,进行换取等额铜钱,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都督心中虽然不快,大人不计小人过,心中原谅他了,故作爽朗地说道。 “李氏钱庄可能行?我等加在一起,可有数十万贯了!”蒋平继续追问道,颇有些不给面子。 “税自然可纳,就怕市舶司私下吞了不少,我等实在心慌,毕竟是小本生意!” “哼,诸位可不知,咱大汉六十州的赋税,以后都须存入李氏钱庄,哪里会钱财不够?” “至于市舶司吞并,尔等自可来找某,某会十倍补之,某倒要看看,哪个有这个胆子?” 李嘉比如脸上却无有笑容,左右看了看看,不怒自威,让一些豪商们有些心惊,立马端正了态度了,毕竟眼前这人,乃一国权臣,操纵一国国事。 “都督的话,我等自然相信,李氏钱庄有朝廷背书,自然信誉昭著,自然可信!”王氏商会的派来的是老熟人王仲秋,他立马打着圆场,对着众人笑着说道 “都督这一番心思,省了我等兑换的钱哩!” 气氛再次融洽起来,毕竟这次行动,比往日多赚了些钱,商人自然不会与钱财过不去。 “某丑话言在前头,丝绸交易,只能在市舶司,若是发觉谁在此处之外,出售半匹,以后大汉,就不要再踏入半步了!”冷冷地撇了一眼这些无法无天的豪商一眼,李嘉继续道 “今日是丝绸,过几日就会是瓷器,然后是香料,钱是赚不尽的,但就看谁有心思了!” 撂下这句话,李嘉就再也不想与一些沾染铜臭味的商家会面了,跌份,堂堂一国权臣,与商贾商议,传出去得多丢面子。 这些商人就是欠抽,你对他好,他就得寸进尺,不好,就低眉顺眼,仿佛是任由摆布的小娘子,哼哧几声就乖乖顺从。 古人诚不欺我,商贾真是贱骨头。 “看来,这位都督倒不像是说假话!”之前发话的蒋平,见到挥袖而走的李都督,瞬间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如果这位都督信守承诺,我等自然有好处,往日受外商欺辱,暴涨之,暴跌之,如今稳定下来,虽然利处被削一层,但却胜在稳定,议价之权,操之我等……” 众人纷纷点头,若能如此,的确是一桩长利的生意,自然做得。 李都督走后,这群商贾们迅速的商议起来,很快就确定了长久合作的意向,令李嘉越发地不快起来。 “呸,贱骨头!”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下,服侍的兰儿与霞儿姐妹吓了八,颤颤地捡起奏折,小心翼翼地添了杯热茶。 这对姐妹长居宫中,懂些规矩,李嘉就将俩人拉到身边,专门在书房伺候,红袖添香,岂不美哉?更何况,李嘉喜欢看球…… “不干你俩事!”李嘉缓了口气,瞧着靓丽的两道身影,轻声道 “今日还有谁要见我?” “老爷,番禺李氏的族长李修贤求见!”兰儿胆子大些,脆声道。 “番禺李氏?是我们岭南这支的主脉吗?”李嘉自言自语道,他们求见自己作甚,难道是想让自己当族长?毕竟自己地位很高了。 不过,眼巴巴地让位,也是不好吧!李嘉脑补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见一面,毕竟血脉隔了不远,还没出五代呢! “草民李修贤,见过都督!”五十多岁的李族长,比起操劳半生的李嘉父亲李维,更显得精神抖擞,头发花白,背脊坚挺,确实是个不一样的老头。 “哎呀呀,老族长前来,也打声招呼,李嘉作为后辈,着实冒犯了,大人临行前嘀咕了好几次,让李嘉前去拜访,结果操劳起来,就忘了,万请莫怪!” 瞧着态度恭敬的李都督,李族长缓了口气,他临行前自己做好了无礼的准备,毕竟是个年轻人,骤登高位,心高气傲是难免的。 “哪里哪里,都督作为国之栋梁,操劳国事为先,家事为后,自是应当的!”李修贤摇了摇头,同样态度柔和,双眼放光 “李氏一族来岭南近一个甲子,不想亡国之族,竟能光耀门楣,确乃祖宗积德,皇天庇佑之结果,都督不可辜负啊!” 。 第一百五十章久别重逢 这话说的,好像李嘉这几年的努力,都是祖宗庇佑的结果,不由得令他有些别扭。 但,中国人就是这样,或者说儒家思想总是这样,忽略自己,崇尚集体,谦虚谨慎,才是王道。 是我的,总不会跑掉的,不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李嘉歪了歪脖子,这个老族长话里有话啊! “老族长有话直言,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果然,不出李嘉所料,这老族长又开始打起了埋伏。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别的了,咱们李家,在前唐可是皇族,如今不过数十年,到如今,落魄的,经营起百业,成就的,也不过是一官半职!” “先祖来到岭南,繁衍至今,我等不肖子孙勉强苟活,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后代子孙……” “老族长,你有话还是直说吧!”李嘉颇为无奈。 “好,好好,咱们直说!”老族长激动地颤了颤,站起身子,颇为郑重地说道: “咱们李氏,世代耕读传家,莫不是时运不济,出不来一个大人物,如今,都督腾空而起,李氏子弟,自然需要多多提携;都督有事,李氏子弟,也能帮持一二!” “再过几年,咱们李氏,未曾不可化国为家,重振大唐,坐管天下!” 听完这些,李嘉这才明白,原来是想兜售一些李氏的子弟进入朝廷,美名其曰提携帮扶,不过是想壮大李氏的力量。 后面的话,更是大胆,化国为家,在这忠君思想荡漾的时代,此话不亚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老族长慎言,李嘉不过是清君侧,扶持大汉江山罢了,此等话语,以后休要再提!” 别的不提,李嘉的态度却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一脸的忠诚之模样。 “是也,是也,老朽失言了!”李族长敷衍了几句,继续说道: “都督位高权重,下面难免有奸猾之徒作祟,我等家族子弟,也能帮扶一二!” “族长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毕竟都是族人,血脉相连,能帮的,自然会帮!” 李嘉笑了笑,对于这种事情,他倒是不介意,用谁不是用?还不如用族人,最简单的比喻,如果造反失败了,别人或许能免,但这些五代之内的族人,可属于株连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喜欢用亲戚了,哪怕是废物,但所得到信任,却是别人创造不了的。 “可是,我丑话说到前头,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要的,除非通过审核,确实有才,才会录用!” 李嘉一脸的正色。 都督府,还有军队中,可有不少的空缺,正好可以填补一下。 随后又聊了些家常话,对于李氏子弟日趋落魄的境地,唏嘘不止,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末帝李柷,白马驿,心情也随之不虞。 大唐之亡,竟然是如此的可惜。 临走之前,李族长说了一句意味声长的话: “大唐虽亡,但忠贞之士仍未消散,仍旧等着再起之日!” 来不及细细地琢磨这句话,就见戴月小娘子扭着柳腰,轻声禀告道: “老爷,邕州来的人已经到了府前!” “好!”瞟了一眼这位女管家陶瓷般细腻的脸蛋一眼,又着重关注到那红润的樱桃小嘴,李嘉瞬间起身,在其脖颈间嗅了嗅,赞道: “味道好极了!” “哼,大色狼……”戴月一时间气急,跺了跺脚,伸向腰间短刀的玉手,缓缓地放下。 老娘是刺客,若是再无礼,有你好看…… 怀抱中的孩子已然醒来,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瞧着,而侯丽娘却不知晓,她心中不安,却又有些兴奋,从邕州来到番禺,一路上自然令她大开眼界。 李老爷身体笨重,又多病,自然留在邕州,掌控局面,说是接家人,但过来番禺的,却只有他们母子俩人,连带着一些仆人,心中甚是别扭。 没有名分,又光天化日的,听闻郎君当了大官,别到时候玷污了郎君的名声。 惶恐,不安,惊喜,交杂在心头。 临行前,李老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丽娘,大哥儿在外,不能没个知心人陪着,你去了番禺,可得好好照顾他!” “郎君在外,可得有个体贴人!”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 “夫人,到了都督府了!”马车外,安国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丽娘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怀中的小家伙稚嫩地声音响起: “阿娘,能见到阿耶了吗?” “当然,当然!”丽娘笑着,眉眼中带着别样的味道。 李嘉欢喜地走出府中,来到门前,就见数辆马车安稳地停着,上百个护卫披着甲,持枪,脚步平稳,昂扬向上,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尤其是领头的安国这小子,时隔一年多,还是矮矮胖胖的模样,一脸憨厚的表情。 “郎君——”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李嘉的目光吸引过去。 马车旁,一位丰满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正俏生生地站立在那,目光如水,荡漾着别样的情绪。 就是这个男人,骗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离去一年多,不曾见过面…… 李嘉定眼一瞧,有些恍惚,但瞧到那凸起的丰满时,才想起来,她是侯丽娘,自家小娘的妹妹。 “阿耶,阿耶——”正待上前去,侯丽娘怀中的小家伙,就突兀地叫喊起来,清脆而又响亮,李嘉瞬间一愣。 自己啥时候有儿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瞧着眼前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李嘉摸了摸其脑袋,问道。 “小虎,我叫李小虎!” 小孩稚嫩的声音,令李嘉颇为欢喜,他不由得扭过头,对着张虎子说道: “又一个虎子!” 张虎子挠了挠头,说道: “郎君为我取个大名吧,这小名被人叫唤着,忒别扭,且又与小郎君一般,还是改了吧!” “不用改,就是张虎子!” 不过一年有余,之前那个摇篮中的小家伙,已经能走路了,时间真是太快了。 “进来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抱着李小虎,既然都姓李了,李嘉这个便宜爸爸是当定了。 “是阿耶改的姓吧!”李嘉问道。 “嗯!”侯丽娘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对于时人喜欢乱认儿子,收义子的行为,李嘉甚是奇怪,独眼龙李克用著名的十三太保,就都是干儿子。 在这乱世,多些儿子总是好的。 李嘉默默想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皇城司 侯丽娘的到来,令整个都督府热闹起来,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小孩,更是闹腾的不行,生机勃来。 李嘉很是喜欢这种喧闹,甚至热闹的场景,庞大的都督府院落,直到现在,才算填满了些许,恢复了些许生机。 也许是穿越而来的吧,哪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他却有一种别样的孤独感,这是穿越千年的距离,心中不时闪现现代的生活,令他迫切的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所以,书房处理奏折时,他还是打开窗,或者伴随几个侍女,避免自己一个人独处。 睡觉时,也同样如此,孤枕难眠不是假话,身边若是没有几人相伴,心中就极度的空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后院中,侯丽娘是个温润的少妇,就像是个港湾,劳累一天的李都督,迫切的需要休息一番。 江小鱼,则是忙碌时的一点润滑油,活泼开朗的性格,紧致的身体,都让李嘉振奋精神,继续走向窃国的道路。 两个侍女兰儿与霞儿姐妹,则贴身衣物,给予一点温暖及和谐,让他不再孤单。 “等等,这才多久,我身边怎么就有四个女子了?太可怕了,富贵逼人啊!” 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也过的比较充实,兴王府的新政实施的很好,编户齐民的措施得到了极大的贯彻,或者是说在禁军的帮助下,得到了贯彻。 兴王府不过十四县,拥有咸宁、常康、番禺、增城等县地,人丁此次却登记了五十万人,紧紧番禺城两县,就有三十七万之巨,番商近六万人。 若是按照之前朝廷的在册户籍,人丁足足多出了近十万,这还有许多被掠为奴,或者荫庇在豪族门下的丁口,尚未登记。 虽说如此,但此番编户齐民,对于国力却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四十万丁口,哪怕按照十五抽一,就有两万多人,况且他们造就财富,也是其他州远远不及的。 “对于编户齐民,那些贵族们,官吏们,可有怨言?” “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属于正常,在禁军的护卫下,又有哪个人敢闹事?皇亲国戚也不例外,都是仰仗着都督,才得以进行。” 射声司随着之前一场大逮捕行动,在整个番禺城威名大起,行动起来也是极快的。 “他们只是暂时蛰伏起来了,如同冬眠的毒蛇,直等元气复起的那一天,所以对他们的监视,一刻也不能放松。” “除了番禺外,其余各地也要尽量打探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吴青整个人越发的阴沉起来,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工作的缘故,但李嘉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射声司起来了缘故吧,射声司不断地扩大,权势也在不断地增长,难保野心不去增长。 或许,将那么大的权势,给予一人,也不太合适,自古以来,平衡二字一直是政治的中心旋律,李嘉自然知晓。 等他退下后,李嘉一人陷入了沉思。 待在高位越久,对于权势的喜爱就更深一些,到了现在,李嘉也逐渐转换到了帝王的心思,当防患于未然。 一家独大,往往是不好的。 “来人,唤一个人,去皇宫中,寻一个乖巧的宦官过来!” 李嘉挥了挥手,底下人自然跑断腿,几个时辰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宦官就走了过来。 “郎君,此人乃殇帝刘玢的手下,等中宗皇帝登基后,就打入了冷宫,直到如今!” 管家安国侧着身,圆脸贴在李嘉耳边,轻声说着。 高祖刘岩死后,三子刘玢即位,因为骄横任性,荒淫无度,令群臣不喜,结果晋王刘晟集合诸弟,将其弑杀,登上了皇位,是为中宗。 刘玢为帝不过一年有余,皇宫内外自然有些亲密的人,而此人自然也不例外,因为地位不高,所以躲过一劫,打入冷宫十数年。 宦官也得要才能,没在皇宫磨练过多年的,猛一下提拔起来不中用的。 田忠见了李嘉,受宠若惊在地上不断磕头,年纪不过四十许,却老迈的好似一个老头,须发白了过半。 李嘉心中有些不忍,叫他起来,径直说道:“我有事让你办。” 田忠忙躬身道:“都督尽管吩咐奴家,奴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城司听说过吗?” “不曾听闻过!”田忠摇摇头,心中很是惊慌。 “武德司是中原唐国时,监控都城的一只机构,它的职责就是为皇帝探寻机密,刺探消息的……” 李嘉娓娓道来,田忠认真地听着。 武德司起于五代,其名称出现可上溯至五代后唐:“武德使史彦琼者,以伶官得幸,帝待之以腹心之任,都府之中,威福自我,正言以下,皆胁肩低首,曲事不暇…” 到了宋时,就改名皇城司。 李嘉道:“唐国既然有,我们大汉为何不能有?你今日就集结一些亲信,建一个武德司,不,换个名字,叫做皇城司。 从皇城宫门开闭等事里独立出来,掌管着皇城,任嚣城,以及各个城门。 至于干什么事?看管那些乱贼家眷,你们要派人监视,如果皇帝想查贪官,你们会派人暗查吧……干这些事的人都是你们皇城司。” “各个城门都有油水,这些就算你们的财源吧!除此之外,我每年会拨出五万贯与你,作为经费,以后视情况而定!” 田忠忙道:“奴婢遵命。” “另外,在兴王府,着重番禺城内,城门、西市、客栈、酒肆茶楼、城厢,部署密探细作,监视那些可疑人员,一旦怀疑是来路不明的细作,可秘密逮_捕刑讯。” “咱们大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列国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着实不对头,你要好好查查!” 瞧着田忠恭敬地走了出去,李嘉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难怪那些皇帝们喜欢用宦官,实在是太方便了,他们会全力以赴的执行你的命令,哪怕这是错的命令,依旧被执行。 皇都,确实需要完全被自己掌握。 第一百五十二章扬眉吐气 田忠十三岁进的宫,当时是高祖在位,然后就被分配到三皇子刘玢手里,因为地位不高,只是一个普通的宦官,掌管一府的采买事宜。 待高祖去世,刘玢即位,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进了皇宫,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宦官,手底下还是有些许几人使唤的。 结果,不到两年,晋王就弑杀了皇帝,自己登基,改名为刘晟,田忠就被贬到冷宫,干些粗活,好歹保住了命。 “今时不同往日了!”去的时候还是走着,回到住处的时候,却是坐着轿子,安稳的很。 掀开帘子,瞧着路边这些宦官们惊讶的面孔,心中得意至极,谁能想到,他田忠还能再起? 不过一刻钟,轿子就稳当当地停下,轿夫轻声唤着: “城使老爷,已经到了!” “嗯!”答应一声,田忠这才稳当地迈开步伐,下了轿,回首望了一眼这几个轿夫,轻声说道: “咱已经到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老爷,从今个起,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日后的出行,就由我们来!” 四人点头哈腰的,一脸恭敬地说着。 想着他们四人都是都督派来的,他心中急转,点头的功夫,就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我吧!先停在这,等我回来,每个月的薪俸少不了你们的!” 不再看他们感激的神情,田忠来到了自己的居所,一个狭窄且阴暗的小巷。 它位于宫廷的最西南角,阴暗潮湿,地形低洼,哪怕冬季已过,此时进入这里,依旧有一股寒流直冲脑勺,让他直哆嗦。 脚下穿着缝缝补补,还算体面的皮靴,一步一个脚印,污泥溅到了靴子上,若是往日,田忠早就心疼个不行,但此时,他却浑不在意。 些许皮靴算个甚,咱今日就得改换门庭,这些旧日的衣裳不要也罢。 大步流星的走着,路边倒污水的宦官们,脸色麻木地看着新装打扮的田忠,脸色满是戏谑之色: “田忠,你咋了?娶媳妇了?换上了新衣裳!” “还纹着锦绣着哩,怕不是十来年的衣裳吧!” “啧啧啧,田忠这小子,咱好好的把后半辈子过了得了,这要是惹人嫉恨啊!” 这些宦官,最年轻的也与田忠相当,最老的,牙齿都掉个精光,与他一般,都是打入冷宫的,办砸了差事,不得喜爱的宦官,如今只能干着最低贱的活,勉强苟活度日。 “嘿嘿,咱与你们不同,今日也算是改命哩!”对于这些同病相怜的同辈,平日也靠相护扶持度日,田忠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得意洋洋地尖笑着: “咱一飞冲天,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安度晚年,一日三餐,这是最起码的!” 众宦官脸上的调笑瞬间扩大,甚至有的弯下了腰,破旧的衣裳扯掉了几块,心疼得直呼不已。 “阿耶,这是真的吗?”别人都不信,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田福却是极其相信的,连忙问道。 “当然,阿耶啥时候骗过你?吃香的喝辣的也有你一份!”对于困难时候一刻相互扶持的干儿子,田忠自然不忘,笑着说道。 “吃香的喝辣的?小爷我也想去,怎么地,带我一个?” 这时,背后突然就想起了一声尖锐的笑声,不用回头,田忠就知晓,这是那些恶霸们来了,平日里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今日却不同以往了。 “怎么了?张监作也想去不成,带你一个也无妨!”回过头,田忠满脸的笑着,毫无惧色。 一个小小的监作,不过从九品罢了,往日里克扣餐食,薪俸,欺凌他们这些打入冷宫,无权无势的人,忍气吞声不过常事。 今个儿,可与以往不同,他可是皇城司城使,位高权重,这些小杂鱼欺凌到自己头上,可得惹笑话。 “哼?你小子不要命了?敢跟咱这样说话?” 张作监脸色发白,薄唇挺鼻,眉眼间满是戾气,叉着腰,显然,他已经气急了。 “阿耶——”干儿子拉扯着田忠的衣袖,一脸的焦急不安。 “无事,安了!”拍了拍其手,田忠轻声安慰道,随即扭过头,傲气十足地说道: “喏,拿去瞧瞧,看看这是什么?小小的从九品作监,在我面前放肆!” 张作监随手一接,只见是一块木制的牌子,周边围着一圈铁环,上书三个大字:皇城司 背面,则是一行字:都督府辖下皇城司使田忠 “皇城司?”有识字的宦官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都督府?”这一声更是高昂,直冲云霄。 “你,你,你……”张作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都督府谁人不知?这一个月来,就是大汉新的权力中心,原先宫中权势滔天的宫使,一个个都成了刀下鬼。 李都督,是这个朝廷最有权力的人物,跟红顶白一向是他们这些宫内人的常态,不到一会儿功夫,田忠身后就站立了数十人,而张作监身后只有寥寥几人。 显然,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官职,但绝对比小小的监作强太多。 田忠戏谑地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张作监,等着看他怎么办。 “田老爷,我错了,原谅我吧!” 张作监咬咬牙,不顾地上的污泥,立马跪下,把头伏在田忠脚下,诚恳地认错。 “哼!”田忠一脚踹到其肚子上,将其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叫唤,冷声道: “今天阿耶我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快滚——” “多些田老爷,多些田老爷——”被手下搀扶着,张作监赔笑着,快速地离开。 “阿耶,就这么放了他?往日里这小子就欺负咱,可是心狠呢!”干儿子田福瞧着落荒而逃的张作监,心里甚是快活,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今日未带多少人手,就放了他,改日再收拾也不迟!”扭过头,低声说道。 “咱们收拾一下,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咱爷俩住搬出去住!”田忠大声地说道。 “诸位也别慌,田忠不会忘记大家的,过几日咱就回来,到时候带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瞧着围上来的人都跪下了,抬着头,一脸期望的表情,田忠扬声说道,恰好皇城司需要人手,也不算养闲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众人才兴高采烈的散去。 对于如此的改变,王忠感慨万千,心中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辜负都督的信赖。 第一百五十三章北伐畅谈 后周显德六年(959)二月。 后周命枢密使王朴至河阴检查黄河堤坝,于汴口立水闸。 又命韩通、吴廷祚发徐、宿、宋、单等州数万民夫浚汴水,由韩令坤自大梁(今河南开封)导汴水东入蔡水,以通陈州(今河南淮阳)、颍(今安徽阜阳)漕运之路;又征发滑、毫二州丁夫,由袁彦督办浚五丈渠,东流定陶(今山东),梁山泊入济水,以通青(今山东益都)、郓(今山东东平西北)漕运。 “官家,茶水冷了!”东京的宫廷中,正值壮年的皇帝郭荣,端着茶水,此时有些愣神,望着眼前的奏折,心中颇为不安。 玉雕粉琢的符皇后,则瞧到官家这副模样,不由得柔声提醒道。 “啊?皇后怎么了?”离征服淮南不过一载多时光,但壮年的皇帝,此时却仿佛老了十来岁,腰背都有些弯了,符皇后有些发酸。 “管家,茶凉了,别再喝了!”符皇后关心地说道。 “无事,在外行军,凉水又算的了什么?”说着,郭荣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刚才心中却有些不安,不知因何而起!王相公还是休沐。” “没了他,我这桌案上,奏折可堆成山了!” “官家万金之躯,应当保重才是,这些宰相们,本就辅佐君王的,加着重担也是应当的!瞧您都瘦了!” 符皇后柔声说道,脸上写满了关心。 “最近漕运之事,关乎天下稳当,不可马虎!”郭荣额头上又多了几道皱纹,无奈地说道 “这东京数十万人口,每日食尽多少粮食,不疏通漕运,这一国之都,就得乱套!” “等天下一统了,咱们就搬到别处去,东京虽然繁华,但着实不当为都!” 对于政事,皇后很有分寸,只是适当的笑笑,并不参合,官家本事大着呢,并不需要她这个后宫之主建议。 对于这个貌美的皇后,郭荣很满意,能够很好的驾驭后宫,保持安宁,这样才能让他更好的处理政务,集中精力。 “陛下心中不安,可是……”皇后柔声说道,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帝后皆不喜。 “何事?”郭荣忍住心中的烦躁,直问道。 “回禀陛下,王相公拜访李相公时,昏厥不醒!”宦官气喘吁吁地说着,这些话,令郭荣大惊失色。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猛地站立起来,郭荣实在想不到,自己要是没有了这位左膀右臂该当如何是好? “走,备轿,请御医,咱们去王府!”耐不住心中的焦虑,郭荣急切地吩咐着。 三月十五日,王朴突然猝死,郭荣痛哭流涕,以玉斧击地,痛哭 “苍天奈何夺我良臣!” 十八天后,郭荣当着大臣的面,突然对天下宣布,王师即将北伐契丹,目标是收回被石敬瑭廉价出卖的中原天险——幽云十六州。 这是王朴《平边策》中,计划的收复幽云十六州章程。 百官以天下未靖为由,积极劝说,但却被郭荣一意孤行地否决了。 宣徽南院使吴承祚留守东京,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部署,总管皇宫。 武将则大部分随郭荣北上,包括半年后捡便宜的赵匡胤。 等到李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北伐?幽云十六州,赵匡胤——”反复瞧着这封信,李嘉不断地念叨着,心中不住的翻腾,难以言表。 按照历史的进程,若是不出意外,北伐半途而废后,郭荣去世,然后赵匡胤黄袍加身,北宋建立。 说实在的,若不是自身身份的束缚,李嘉真想伴随这位五代第一明君,北伐幽云十六州,收复这些汉族的命门。 可惜,郭荣寿命太短了,让赵黑子捡了一个大好江山。 其实,对于郭荣的北伐,李嘉还是比较认可的,此时的确算是比较适宜的时期。 一者,此时统治契丹人的,是有名的睡王耶律璟当政,“好游戏,不亲国事,每夜酣饮,达旦乃寐,日中方起,国人谓之睡王!” 曾经被契丹人节约北上的原后汉宰相李涛之弟李浣,在给郭威的密信中也透露耶路璟,“幼弱多宠,好己鞠,大臣离贰……今王娇恣,唯好击鞠,耽于内宠,固无四方之志。” 二来,此时南唐宾服,后蜀丧胆,南方底定,外部环境优越。 最后,还是郭荣雄才大略,国内因改革蒸蒸日上,府库充盈,万民安泰,国力大增,负担得起北伐重任。 郭荣抓紧时机,一举北伐,而到了后世,赵匡胤与睡王当了九年的邻居,他不但没有丝毫进取契丹之意,甚至还准备花500万贯钱,和平赎买燕云十六州,至于赵匡胤所谓的“务保境息民,不欲生事夷狄”,实际上不过是托词而已。 赵匡胤缺马,打不过契丹吗?并非如此,契丹人几次南下,都被赵匡胤打得抱头鼠窜。 赵匡胤实际上做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但遭受宰相赵普的坚决反对,甚至发言,宁愿不要燕云,也不要武人上位。 “孰取幽燕,孰可代之?” 听到这句话,赵匡胤一身冷汗,环卫是靠武力来捡的,一旦派大将收复幽燕,势必赋予大将兵权,而赵匡胤天天做梦都梦到石守信、曹翰这帮武夫,披上黄袍。 宁可放弃幽云十六州,让16州的汉人百姓沦为契丹人的奴隶,也不能威胁到自己白捡来的皇位,这是赵匡胤的底线。 所以,一直以来,李嘉对于北宋是极为鄙视的,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宁愿放弃领土,放弃尊严,割地赔款,也要享受富贵。 李嘉心想“这与后世的满清有什么区别?” 坐在皇宫中,每年最害怕的,就是契丹人的使者南下东京,不是割地,就是赔款,甚至放弃叫对方叔叔。 一想到这里,李嘉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所谓富裕,不过是统治阶级的富裕,北宋完全继承了五代时期的苛捐杂税,并未废止。 士农工商,北宋以天下喂饱了士,坐稳了天下。 。 第一百五十四章信仰整合(上) 道教的兴盛,在唐朝时达到了鼎峰,唐太宗明确表示,道教位于儒佛两教之上,随后虽然武则天遵从佛教,但道教却又在唐睿宗及唐玄宗时,再次复兴。 固然有道教推崇长生不老,修仙逍遥的因素,满足了统治阶级的欲望需求,但,道教对于唐王朝而言,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法理所在。 愚昧的百姓,可能不知道皇帝姓什么,年岁多大,但肯定知道道教,知道老子,太上老君,这样就足以增强唐朝统治的基础。 所以,李嘉适当的推崇道教,也是因该的,间接的鼓吹李氏当权论,强调一下自身的法理。 岱宗派,不过是他扶持起来的一个随军教派罢了,以便更好的控制军队,激励军士作战。 为了感谢岱宗派的支持,也是为了体现对道教的支持,李嘉亲自督促下,在任嚣城,建立起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作为岱宗派的道场。 来到番禺城近两个月,道观的建设度也越来越快,尤其是李嘉还动用了被淘汰下的五千人的厢军帮忙,轮廓立马就形成了。 从远处望,这座道观占地近五十亩,能容纳道士近千人,被称作南国第一道观也不在话下。 虽然消耗了李嘉近三万贯铜钱,但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五千厢军的劳作,带动了周边一片市场的繁荣,据射声司统计,光是卖早点的摊子,就多了数十个,创造的就业岗位,成百上千。 厢军与禁军不同,没活时,每个月不过三百钱,刚够吃喝;有活时,按照劳动级别,至少翻倍,而且还包吃喝,阔绰不少。 每斗米,也不过是三十钱,最低六百钱算,着实不少了,还没危险,就是有点耗钱……… 如此大规模的建筑群,自然让整个番禺城瞩目,平头百姓只是看热闹,但宗教界确实一片哗然。 什么时候,小小的岱宗派巴结到了当权人物了?这是道教诸派羡慕嫉妒的声音。 佛祖保佑,中原已然有了一个佛敌,难道岭南也要出一个吗?兴王府的佛寺中,众僧人齐齐哀叹着。 乱世道教昌,太平佛教盛,果然不是虚言。 如前蜀王建、王衍父子崇信道教,推崇杜光庭,称为“天师”;后蜀孟昶好金丹;南唐李昪为茅山第十九代宗师王栖霞建玄真观,并赐印、绶,称为“玄博大师”。 中原后周郭荣,亲自见了陈抟,这位活神仙,岭南自不必说,刘晟自诩为占卜大师,刘鋹则是玉皇大太子。 可以说,大江南北,道家的昌盛,在这乱世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李嘉这副推崇道教的意向一出来,立马让整个番禺城的道士们兴奋起来。 “我教大昌,就在此时!” “无量天尊,师兄着象了,兴与衰,自在天命,我等不过是随天意而动,强求不得!” “话虽如此,但天意弄人,焉知其真其假,不如乘势而上?” 面对当权者都亲睐,各道观都坐不住了,虽然嘴上说着顺天而为,强求不得,但一个个却行动起来。 于是,李大都督府上,请帖成堆,理由一大堆,不是这个仙家生辰庆典,就是哪个观落成,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李嘉就跟挑花眼似的,不知该去不去,犯了愁。 “主公,别的不提,正一派的道观,楼观派,以及上清派,则是必去无疑的!”一旁的王宁王判官,则用确凿无疑的语气,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正一派,是不是龙虎山的张真人?”李嘉问道。 其余的两个道派倒是不熟悉,但正一派张天师,倒是经常听见,极其耳熟,甚至熟的不能再熟了。 最后一任天师在台湾逝世,龙虎山一脉断绝。 上清派与楼观派,倒是不经常听闻。 “正一派乃道教嫡系,目前虽然式微,但教徒心中,正统地位独一无二,信徒遍布天下。” “楼观道,以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以名楼观。形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流传鼎盛至隋唐间,为唐代皇家李氏宗观,中宗也是楼观之徒,观星象,弄占卜……” “上清派,则隋唐以来,乃士大夫之教,重在调意和精神修养,通过炼神达到炼形,不重符策、斋醮和外丹,贬斥房中术,因在茅山,也被称作茅山派……” 对于这些教派,王宁王判官很是熟悉,属于信手拈来的那种,尤其是上清派,显然推崇备至,了解的很深。 别的不提,李嘉对于茅山派倒是很有兴趣,也不知道与后世降妖除魔的茅山派有何不同? 见到主公有了兴趣,王判官脸色一正,弯腰肃声道: “主公,无论佛道,自古以来,望不可亲信,前唐,数位帝王因药石之力而猝亡,朝廷因佛家而劳命伤财,府库一空,民间因此家破人亡者不可胜数……” 听到这,李嘉瞬间懵了,怎么又开始玩劝谏模式了,这些古人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皇帝都是傻吊,要是垂拱而治就更好了。 魏征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死后还被太宗掘了墓碑,诤臣不是那么好当,没人哪个人天天想听坏话。 “够了,我知道了!”李嘉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也不要只见这三家了,其余的一律都召集过来,大家都是一个教派,分这派那派太生疏了,乘此机会聚一聚!” “遵命——”王判官瞧着自家主公确实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道家长生不老之术,让历代权贵着迷,但主公才二十来岁,确实难有兴趣。 看来是自己紧张了,摇了摇头,王判官心里不由一笑。 而李都督,却想着,借此见面会,拉拢一下诸派道观,从而成立一个协会啥的,领导一下,在宗教上占据主导优势。 等等,不只是道教,佛教也是,那么多派系,统合一下,在都督府的组织下,积极进步,为建设繁荣昌盛的岭南王国,加砖添瓦。 不只是佛道,连景教,绿教,拜火教等,都需要组织一下,顺便打击一下地方淫祠,加强集权。 第一百五十五章信仰整合(中) 对于权势人物的示好,众教派自然欣喜,连忙准备起来,准备拿出看家本领,让这李都督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教。 这次会面,占据主场优势的,则是岱宗派,他们以地主自居,招待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一时间,整个都督府长袍翩翩,满是香火气息。 “师父,咱们岱宗派,这就算起来了吗?”徐允千徐道士,搀扶着这位年迈的老道士,远处看着喧闹的客厅,颇为兴奋地问道。 “咱们岱宗派又算的了什么?龙虎山,茅山,以及上清派,哪个没有自己的道场,我们根基在泰山,天齐王的根,也在泰山,如今不过是勉强过活罢了!” 老道目光虽然浑浊,但瞧人却是非常准的。 “你瞧着,上清派,来的是主持张真人,正一派则是李观主,楼观派倒是凋零了不少,区区十来人,想必参合的打算不强!” “楼观派一向与刘氏亲近,想来不愿意多招惹是非,谨慎些许还是必要的。” 随着俩人的讨论,客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徐道士作为岱宗派当代传人,咳嗽一声,开始迎接这些各派人物。 其他家的小宗小派也就罢了,但是作为此时流传最广的上清派,则脾气大得很呢! “小小的岱宗派,竟然敢凌驾于我等之上,成何体统?” 上清派的主持张真人,脾气有些暴躁,德高望重,四十来岁,依旧一头乌黑的长,宽袖长袍,仙风道骨模样,光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得信服。 没有一副好的卖相,怎么会有人有人相信,鹤童颜,才是道士的最佳标配。 众道士聚在一起,倒是客气的不行,心中却是极为狭隘的,毕竟这东西具有排他性。 所以,望着得意的岱宗派,他心中愈的鄙视起来。 “诸位道兄辛苦了,此次之所以召集大家前来,乃都督府的指令,还望大家多多谅解一番!” 徐道士很是兴奋地说着,诸多道友能说什么?只能拱手作礼,表示感谢。 “岱宗的小子,李都督究竟因何唤我等前来?”上清派在整个士大夫阶级影响力很大,自然地位较高,瞧不起这些依靠泥腿子起来的宗派。 或者,在他们看来,只有依附于权贵士大夫,才能一扫前唐以来,道教日趋衰落的趋势。 对于龙虎山正统的位置,觊觎良久了,道家圣地,乃茅山也。 “张真人未免有些急促,此次大会,就是由李都督召集而来,稍安勿躁才是!” 徐道士不咸不淡的说着,点了一下李都督,张真人心不甘地坐下,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气急。 “我们岱宗深受都督信赖,主持大会,望请诸多前辈多多支持!” 随后,大会按照流程,开始一步步地展。 先讨论各家的经典著作,然后年轻一辈就开始讨论,热闹的很。 光是一个《道德经》,就有许多版本注释,然后只是歪了几个字,每个教派的理解就不同了。 这场辩论,还是以上清派占据胜手,毕竟他们擅长清谈,就喜欢研究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反而对于符箓等道教传统,尽皆摈弃。 之后,终于到了重头大戏上阉了,一个关于道教统合组织必须成立,各大教派必须积极支持。 “这个崇福司,对我等各派而言,有何利处?” “崇福司,都督府辖下,设太祝令一职,从六品,以及各从事数名,专司管辖地方道观,道友,有无违背法律,叛国违背之事……” “自今日起,任何道观的成立,新建都需要崇福司批准,道观的规模,人数,都有规定,每个县,乃至于每座山头,都有要求……” 听到这,众人无不心惊胆颤,如此大的权力,简直是悬在脖子处的一把尖刀,令人动弹不得,这与往日的逍遥比起来,简直是差太多。 瞧得众人脸色白,徐道士这才继续道: “当然,诸观内事,崇福司是管辖不了的,除非违背了戒律,以及规定。” 虽然松了口气,但各位道士依旧紧锁眉头,舒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头上还有个婆婆管着,真令人烦躁。 “道观分三等,上,中,下,凡上等者,观内需百人以上,州县每年定额拨款千贯,一般而言,数州才有一个。” “中等者,十人至百人间,由崇福司认证,州县每年拨款百贯至千贯不等。” “下等者,十人以下,年约百贯之数……” “如此,也算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了!”一个小观主开心的说道。 大观自然不愁香火,但三五人的小观,往往坐落于小山之间,香客稀少,饥一餐饱一顿也是常事,若是能年年有补贴,这可舒服太多了。 在场众道士纷纷一愣,第一次听闻,当道士还能像官吏一般,俸禄的,简直亘古未有,太惊奇了。 事实上,对于这种事情,徐道士也是吃惊的,然后就是规劝,作为体系内的,他当然知晓如果这项政策颁布,将会对整个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难保后世皇帝,不来一个灭道行动。 “享有这些好处,就必须放弃所有的庙产,不得拥有任何的田亩,除了香火钱……” 李都督瞧着愣神的徐道士,兴致勃勃地说道: “每个县,只能有一座十人以下的下等道观,其余的一律拆除搬迁,供奉一个小观,县衙还是可以的。” “中等道观,每州只有一座,对于一州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等道观,数州并举,咱大汉六十州,只需有六座即可,凡是违背的,一律拆除!” “崇福司,就是干这种事的!” 对于这些宗教人士,李嘉有清醒的认识,除掉是不可能的,扶持更是不可能,那就只能画一个圈子,限定死它,让它在自己手心里展。 宋朝也曾想控制,只不过手段是碟案,结果却沦为了朝廷捞钱的工具,违背了初衷。 不只是道教,就连佛寺,李嘉也是如此安排,每个县只有一个,限制起来,才是王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信仰整合(下) 端州,处于郁江下游,来自于上游的蛮僚特产源源不断地由此经过,光是过路费,就收到手软。 自然,在端州,繁荣的经济,三教九流也是极多的,人口拥挤。 港口一向是最热闹的,来往的船只,带来了大量的就业岗位,需要大量的脚夫,从而带动了商业的发展。 众所周知,务农虽然稳妥,但却最为便宜,混了一年都吃饱不得,所以脚夫这行当,做的人很多。 脚夫,与棒棒是一样的,极为不易,长时间的行走背担,不到三四十岁,就双鬓爬霜,各种疾病缠身,极其辛劳。 一人若是遭难,一家也随之破落,长时间的痛苦,需要必要的依托,于是催生出了大量的神仙等,在整个码头附近,各种巴掌大小的淫祠数不胜数。 对于孙满而言,他不懂什么是淫祠,只是晓得,近些时日,因为这大仙,自家肯定能发大财,然后就让自己家的几个小子读书,将来当大官。 肩膀上挑着重担,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小木雕,这个可是花了大精力才求到手的,必能保佑我平安顺利,发大财! 孙满一点也不觉得辛劳,反而因为前些时日大仙观里庙祝的话,精神百倍,只是,需凑齐那一千钱,自己可得如何办? 哐当—— 由于一心二用,孙满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担货物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孙满还没来得及起来,耳边就传来客人问候声,立马爬起,恭敬地说道: “没事,没事,摔了贵人的东西,我的不是!” “些许货物算的了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袭白衣,长袖翩翩,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强健的护卫,脾气还很好,孙满受宠若惊地起身,将担子挑到身上。 “汉子,你怎地?有心事?” 这位客人很是热心地问询着,对他这个普通的脚夫而言,显然是关心过头了,孙满有些受宠若惊,缩了缩脑袋,憨笑道: “家里有些事罢了!瞧我这脑子,客人去哪里?” 面对问询,白衣客人瞥了一眼其脖子上的木刻,只是笑了笑,随口说道: “听闻端州商贾云集,某也想见识一番,就在码头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吧!” “好嘞!”虽然感觉这客人有些奇怪,但有钱不赚是傻子,“整巧附近有个悦来客栈,饭食便宜,且房间多,不愁找不到属意的……” 心中一乐,孙满开始向他推荐起自己勾联过的客栈,待得到其肯定的回复后,孙满更是欢喜,这一趟,至少能赚个二十钱,再加上介绍了生意,也能得十个钱,抵上一天的利钱了。 “客人自哪里来?” “兴王府!” “那可是天子脚下,比端州舒服多了,听闻光是酒家,就有上百座,大的很呢!” “兴王府虽然大,但有些东西,端州还是有的,而且比兴王府还要多!” 白衣人淡淡地说道,有股莫名的官气,令人心惊。 见此,孙满不再赘言。 不到片刻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客栈,经过介绍,很快就住进了房间。 “多谢郎君!”白衣人从里袖中排出三十文钱,数到孙脚夫的手里,惹得其不停地感谢,一口一个长命百岁,富贵延绵。 喜滋滋的离开后,孙满并不知道,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一双眼睛。 “没有想到,刚来端州,竟然能找到一处淫祠!”白衣人哈哈一笑,舒服的很。 一个脚夫,竟然带着如此淫祠白仙的东西,得来全不费力功夫啊! “师弟赶快跟上去,留下记号,等我消息!” “是,师兄!”一名护卫连忙点头,快步离去。 “师兄,我等负责端州,刚至此地,还是谨慎些为好!”另一名护卫也露出的真容,轻声劝道。 “未曾想到,不只是兴王府,就连端州,也有这个淫祠,为祸甚广啊!” 所谓的白仙,不过是民间百姓流传的一种教派,因为来路不正,且聚累钱财,贩卖人口,一直受到朝廷的缉拿,上了黑名单。 不过,南汉朝廷贪官盛行,哪里顾得上啥邪教,只顾的捞钱,等到李嘉成立崇福司时,这才发现,到处都是淫祠。 淫,多也,淫祠,也就是滥建的祠庙,不在祀典的祠庙。 古代官吏,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捣毁淫祠,比如书本上赫赫有名的西门豹治邺,就是在毁淫祠。 这种不受官府承认的淫祠,往往带有欺男骗女,骗取钱财,以及聚众闹事等,对于社会治安极其不利。 放下行礼,三人来到了州衙,亮出刑部的牌子,得以见到刺史,说明来意后,要了十名衙役,以及数十名白役,就这样浩浩荡荡地顺着记号,来到了孙满家。 这时,这位脚夫,正打算卖掉自己的女儿,换取钱财,来消解自己家庭未来的灾难。 “阿耶,我不想走——”女儿十来岁的年纪,模样俏丽,鹅蛋脸,若是多等几年,也是个少有的美人,此时脸带梨花,哭泣着,惹人怜惜。 “儿啊!别怪阿耶狠心,若是不卖了你换钱,咱们这一家子,就得惨死,咱联系了一户好人家,保证不亏待你!” 孙满拉扯着女儿的胳膊,皱着眉头,不住地劝道,法师说最佳消解期就是这两天,要是耽误了,一家子就全毁了。 就这样,一个哭,一个拉,喧闹声传遍了街道。 街坊邻居原本还指指点点,待听说是卖钱与白仙法师,消解一家厄运时,瞬间散去不少,甚至还有的责怪起小姑娘起来。 一旁跟随而来的道士,则皱起眉头,这白仙教在端州盘根结错,竟然有如此多的愚昧百姓信奉,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不知多少百姓遭比劫难…… 正待他准备出头,救一救小姑娘时,又来了几个大汉。 “孙满,怎地还没好?”一个披着道袍,山羊胡,长眉毛的老年道士,走了过来,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颇有一番气派。 他旁边,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眼睛色眯眯地瞧着哭泣的小姑娘,表情极其猥琐。 “这位张信徒家中钱财甚多,且为人踏实可靠,侍奉我主也是诚恳的,不耽误你女儿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安南特使 见到这个糙汉子,小姑娘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路人们袖手旁观,甚至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位小娘子的娇嫩的哭声,莫名的还心生欢喜。 一路尾随而来的小道士,张维之,心里自然气愤不平,走了出来,呵斥道: “尔等真是龌鹾,欺负一个小女子,还有王法吗?” “王法?这是什么?我只知道教法!”山羊胡道士扭过头,瞧着这位年轻的汉子,冷笑道: “在整个端州,只有我们白仙教的教法,什么王法,不过是路边的狗屎,讲究个甚?” “你作为父亲,竟然插标卖女,还有些许廉耻之心吗?” 孙满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那色眯眯的壮汉,慢慢地牵引着女儿过去,心中瞬间如刀绞。 “这无病无灾的,竟然卖女儿,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家快来瞧瞧,瞧瞧啊!” 张维之叉着腰,对着四周大喊大叫起来,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待众人得知是卖女献教时,议论声小了许多,只是目光点点,尽是不满。 未曾想到,这白仙教,竟然在端州有如此大的势力,师兄怎么还未到呢?张维之心中打起了鼓。 “小郎君,我看你对咱们仙教不满啊!来人,抓了他!”瞧着这汉子义愤填膺的模样,山羊胡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随即,身后的打手们肆无忌惮地过去,就准备抓住。 可张维之自小也是习武的,打磨过气力,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挥舞起来,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法师,此人面生,想来不是本地人士,应是外来客,模样也算周正,无论是勒索些钱,或是卖去做小相公,想来也是便宜。” 色眯眯的大汉目光从小姑娘身上挪开,开始瞅着身段灵活的张唯之,饶有兴致地点头评足起来。 猛虎难架群狼,不一会儿功夫,张维之就险象环生,差点就被近了身。 瞧着如狼似虎的几个壮汉,他心中泛苦,师兄怎地还未到? 说曹操,曹操到。 心中嘀咕了几声,耳边就传来了喊叫声: “师弟莫慌,某来迟了——” 白仙教的几位瞬间一愣,立目一瞧,只见一队衙役,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面露狰狞,威风的紧呢! “拿下!全部拿下!”白衣郎君挥了挥手,白仙教的诸位都被拿下。 “许捕头,咱是白仙……”山羊胡还想挣扎一下。 “白你娘的头,淫祠邪…教,不得好死!”许捕头铁面无私地挥了挥手,顺说着路上组织了许久的词,气势十足。 “师弟,辛苦了!”白衣男拍了拍张维之的肩膀,说道。 “审问一下,乘此机会,直捣狼穴——” 这场全国性的扫除淫祠活动,受到了官方以及地方的一致好评,反馈的意见,都来到都督府。 李嘉的名声,在官场上,正面了许多,至少,大家都认为虽然李都督窃取君权,但确实是施政有方。 有方,当然有方了。 此次行动,捣毁了淫祠五千一百四十三所,抓捕祭祀等人物近万名,收取的赃款百万贯,田亩十万余亩,其余的宅院商铺不可胜数。 解救了数千名女子,施惠万家,崇福司的名声,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岭南。 当然,挈领提纲的还是我们李都督,士绅们还是明白的。 中央朝廷的威信,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政令施行,也运行得更加通畅。 手里的权力大了,李嘉心情自然欢畅,夜御数女不是梦。 在这个时代,名声这东西了,拥有巨大的效应。 比如,这次清除淫祠活动后,都督府门前,候立的官吏,又长了一大截,门房红包收得手软。 而且,外国使者,也找对了门路,开始拜访这位李都督。 “老爷,交趾吴王特使求见!”门房收了大包,自然也跑得勤快。 “让他进来!”李嘉思量了片刻,随口说道。 交趾,也称作安南,汉时为交州,唐时设都督府,自南越到唐,近千年归属于中国。 五代时,军阀割据,但依旧臣属于中国,南汉高祖刘岩时期,公元937年,杨廷艺为牙将矫公羡所杀,翌年吴权从爱州(今清化)出兵击杀矫公羡。939年,败南汉军于白藤江,称王,建都古螺。 吴权为了不刺激南汉朝廷,只是称王,而没有国号,一切都以南汉为准,设置朝服,礼仪等,反而促进了交趾的汉化进程。 可以这样说,此时的交趾,与中原各国地位一般,都属于中国,即使后世称作吴朝。 直到968年,交趾地区的丁部领称帝,取国号为“大瞿越”,安南这才正式建立了独立政权,成为国家。 吴权死后,大臣杨三哥篡夺吴朝继承者吴昌岌的王位,爆发十二使君之乱,越南历史进入十二使君时期。地方豪强纷纷割据,自称使君。 虽然吴权的次子吴昌文击败杨三哥,重建吴朝,但小小的交趾,依旧四分五裂。 而且,更奇葩的是,前几年,吴昌文与兄长吴昌岌一同称王,两王并立,更是加剧了分裂,随后吴昌岌去世,吴昌文才勉强控制分裂的局势。 显然,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吴昌文需要宗主国南汉的支持,而作为岭南最有权势者,李嘉自然会被其看中。 看了下礼单,战象十头,巨象军有的是,不稀奇。 美女十名,安南那地方有啥美女,李嘉摇了摇头。 “老爷,人到了!”礼单还没看完,人就到了。 “下国特使张苗,见过上国都督!” 使臣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就是有点黑,衣着与南汉一般无二,口齿也算清晰,讲的是唐时的洛阳正音,谦谦有礼,作为一个使臣还是可以的。 “贵国去年才朝贡,今年九月才是正时,为何提前就来了?”李嘉端着架子,明知故问道。 “下臣位于吾国,就听闻大汉出了一位如凤凰般的贤臣,清君侧,佐朝政,大汉国势日升,怎能不让下国欣喜?吾王特命下臣,提前朝贺!” 这样一通马屁下来,李嘉瞬间舒坦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攻伐目标 这个时代,做外交官是个苦力活,且往往吃力不讨好。 比如这次安南特使,从安南到番禺那么远,一路的舟车劳顿不算,如果最后因为一句话,或者自己国家老大脑袋一抽,说了什么错话,特使就会被砍脑袋。 显然,安南国的特使很有文化,汉话也标准,比李嘉还要标准一些,毕竟是人家说的是唐时的正音。 自己入番禺不过数月功夫,就那么急忙地赶过来祝贺,李嘉对于此人还是有些好印象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缓了一些: “贵国国主可曾安好?” “禀都督,国主一切安好!”张苗望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权臣,只见其双眉如剑,嘴唇单薄,面色红润,年龄不过二十有余,端是太年轻了。 这南汉国主也忒没本事了,竟然被如此年轻人夺了权,不了几年,这岭南又得换个主人了。 心中感叹着,但张苗却脸色愈发的恭敬起来,他晓得,这位初登权位的年轻人,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认可,若是有一点点疏忽,安南可承受不住。 “贵国万民可曾安泰?” “托大汉皇帝鸿福,吾国风调雨顺,万民安泰……” 按照礼节旧例,问候了一下国主,以及万民后,李嘉又闲扯了几句,如十二使君叛乱,以及粮草够不够,需要需要大汉的支持等等。 对此,张苗则现是感激涕零了一番,最后义正言辞地说道,些许叛乱,不值一提,不需要宗主国大人的动手,断绝了干涉的可能。 李嘉撇了撇嘴,对于其隆重且郑重其事的态度还是理解的,南汉可是南海霸主,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赖了不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贵国既然无事,那某就不再虚言了,近日,占城国冒充海盗,袭击了我国商船,大汉威严不可冒犯,所以贵国与占城相近,需派兵助阵,可否?” 李嘉板着脸,眉毛皱起,脸色微红,似乎为自己大汉人民收到侵犯而感到极度的羞辱一般,热血上涌。 “大汉立国数十年,纵横南国,哪个蛮夷敢如此放肆,如今独属占城一国罢了,民不过数万,竟然如此放肆,小瞧我大汉无人哉?” 似乎感觉到胸膛的热血在上涌,李嘉瞬间站立起来,目光直挺挺地瞧着这位使者,厉声说道,好似将其当作占城王一般,挥刀斩下。 张苗感受着这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如同一只伺机而食的猛虎,惦记着眼前的猎物一般,他的心中极速地鼓跳起来,忍住想抬眼望去的心思,不断地转动着,思量该如何答复。 如今国内不安,大王正欲一鼓作气统一全国,若是分兵南下,且不论挡在路中间的诸侯如何,就言中央,就得实力大减,再次动乱在所难免。 而若是不与,作为属国违背宗主国,他心中揣测,这位年轻的都督,不介意换一个国主。 好生为难啊…… “如何?”李都督好似没了耐性,催促道。 “自当如此,出兵南下,乃是吾国的本分!”张苗深吸一口气,诚挚地说道: “上国出征占城,吾国已备好大军,辅佐征途!” 蛮夷之国有啥好的,料想这位都督与之前一般,都是想抢一笔钱财,来满足自己的招兵买马的需求,自然,派出些许兵马也是无妨。 果然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容易动怒,人家占城国劫掠了商船还少吗?些许贱民罢了,值得甚东西? “好,某就等着贵国大军了!”李嘉变脸很快,立马欢喜起来,而这在张苗看来,就是反复无常的表现。 由此可见,权掌一国者,都不简单,哪怕是年轻人。 退下后,张苗立马回到使馆,摊开书桌,研磨好墨水,开始动笔书写起来。 “吾王亲启:臣张苗敬上,南汉国势日稳,民皆安之,上位者年轻气盛,反复无常,需小心谨慎……” “占城者,地小民寡,蛮夷不通人性,大汉若征之,得其财,吾国得其地与人,糜费不多,所获则丰也……” “快,送至国内,不可疏忽大意!”吩咐起身边的随从,张苗严声道。 也不知,这对吾国而言,是对是错! 目送其离去,张苗心中颇为不安,安南国小民少,又有叛乱,自前唐留下的遗产已消耗过多。 如今,国势日衰,实在惹不起这小小的岭南汉国啊! 自安南使臣离去后,李嘉心里就琢磨起来。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着把安南给占了,收回这个离家的逆子,但人家虽小,但地方实险要,没有几千人,怕是难以征服。 但拢共他才两万人,动了数千人,中央就不稳了,要是被人捅了菊花,那就又得哭了。 况且,安南虽小,好歹也是一国啊,若是某个将领征服一国,威望就直线逼近李都督,那就大不妙了。 这个时候,李嘉就体会到赵匡胤的心情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占城国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国,但在岭南人眼里,就是蛮夷,灭了没啥稀奇的,况且,只需要派遣海龙军就行了,几十条船一摆,立马歇菜。 占城国别的不提,就是那个猛火油,就让李嘉垂涎欲滴了,且位置处于南下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优越,对于掌控南海而言,至关重要的要点。 一个富得流油的,且懦弱的肥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待到李嘉在都督府说起征伐占城时,众人反而齐齐点头,自无不可。 显然,五代乱世,节操下限日趋低了,打家劫舍都成了日常,对于李都督这种无钱就劫掠的行为,不以为意。 就连王判官,只是思量了片刻,拱手说道: “若是劫掠,臣等自无不可,但若是占据其地,奴隶其民,反而得不偿失!” “是哩,主公,岭南就如此燥热,占城更是偏僻,将士们哪怕攻下,也守不住!”莽汉子李威此时聪明了一回,建言道: “岭南的瘴气,湿热,猛虫已然凶猛,若是占城,自然犹甚,恐怕我等去得,就归不得了!” 纷纷扰扰之声,在李嘉脑海中转悠,的确,攻得下,守不住,的确是个难题。 “以夷制夷——” 这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九章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众人顿时为之失声。 李嘉则放眼望去,说话的,既不是大管家王宁王判官,也不是一向阴沉的李信,仔细瞧来,却是个年轻的书生。 模样长的还算端正,十七八岁的年纪,唇红齿白,却是个俊俏的小郎君,若非其一身读书人装扮,李嘉还真的以为是个女的呢! “放肆!”李嘉还未明言,一旁伺候的皇城司使田忠就跳了出来,尖声呵斥道,维护议事堂的规矩。 “这位是?”李嘉则不以为意,扭过头,对着王判官问道。 “此乃前进士范棣,字子棠,年纪虽幼,却满腹经纶,对于政事看法独妙,目前为都督府文书,专事与草拟文案!”王判官连忙站起身,回禀道。 “哦?既然你有法子,就说出吧,咱们是议事,不拘泥官职大小!”李嘉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说道。 堂上的众人,文臣方面,王宁作为判官,居左手边,因为唐及五代,以左为尊,李嘉这是明晃晃的表示,以文为要。 位居次席的,则是工部侍郎孙钊,然后就是兴王府尹李郜,之后就是太学生领导者书记官傅宁,以及李淮等佐官,皆拱手而立,认真听着。 武官方面,则以都督府亲军元从军张虎子为首,其次是左羽林军都指挥使李信,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左龙虎军张维卿,右龙虎军黄勇,以及神弩军黄阳,以及况毅等,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禀都督,李将军所言极是,占城国湿热难耐,一年中竟然有半数时日都在下雨,泥泞难行,这也是为何后汉所以弃之所在!” 范棣瞧着众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心中瞬间一笑,先声夺人的效果出来了,他不由得挺起胸膛,昂声说道: “占城离朝数百年,俗不通,言不顺,中国何以治之?某则言,以夷制夷!” “占城者,城不过十数,皆为小王,其国主独占大城,若杀之,占其城,有其国,分其众,设一都护统兵千人治之,日后徐徐迁徙民众,数十载后,自然为中国。其余小王,臣之,每岁贡其物,献其兵,充裕国库,练养冰甲,岂不美哉?” 听到这,包括王判官在内的众人,一脸恍然大悟模样,对他们而言,第一次知道这个占城王国原来似东周的模样,不只有大王,还有小王。 对于这位书生,光是个博览群书,就让众人瞬间刮目相看,纷纷行以瞩目。 李嘉听到这,则有些明白,这不就是后世殖民吗? 占据一块最肥沃土地,然后奴隶其百姓,再从全国各地将罪犯等迁徙过来,慢慢地进行开垦繁衍,以中国人的繁衍速度,几十年的确很容易。 顺便还组织一下土著人的军队,为其效力,开拓,如此一来,就是蚂蚁食象,不痛不痒之间,占据了好大一块地方。 占城王国,也只有占城港附近最肥沃,这也是为何其为大王的缘故,再设立一个都护府,称作占城都护府。 “啪啪——”李嘉拍了拍手,高兴地说道:“未曾想到,都督府竟然有这样的人才!” “为都督贺——” “恭喜主公喜获良才!” ………… “区区文书,岂能匹配君之才也?”李嘉看着这位年轻的文书,再瞧瞧众人羡慕的目光,心中一笑,不由得高声道: “就凭借君今日之言,即日起,君当为都督府书记!” “多谢都督——”范棣年纪虽轻,但却有城府,只是微微一笑,弯腰受之。 见此,李嘉更加满意了,回首对着众人道: “今日,占城国之事次之,只为得范书记而喜!” 随后,李嘉就摆起了宴席,美酒佳肴,令人振奋,欢乐的声音,在整个都督府响起,女乐之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排队候立的官吏们,则用满是羡慕的目光,瞅着那笑声之处,心中立下了誓言,定要高升,享受那醉人的宴席。 路过的行人们,则不以为意,几个月前,哪个贵人府邸不是如何,酒肉不断,宴席不停,如今不过是重复罢了。 只有那些满腹牢骚的旧臣们,则嘴边挂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打脸的话,嫉妒的目光似乎都能把墙穿透。 等到酒席罢了,太阳已经夕下,众人被侍卫、仆人搀扶着,回了家中,实在不行了,就留在都督府借宿一宿,也是可以的。 望着范棣离去,李嘉醉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眯着眼睛说道: “这范棣,什么来头!” “兴王府咸宁范家,自前唐以来,其世代为官,耕读传家,在整个岭南威望甚大,只不过人丁单薄,至本朝时,日渐凋零……” 田忠作为皇城司使,做事很认真的,博闻广记是必须的,李嘉刚问,他立马说了出来。 “岭南范家?世家吗?”李嘉似乎从某些客商嘴中听说话,一时间记不起来,反正这个范家,很厉害的样子。 “果然是风流倜傥,是个人物!” “现在何曾有过世家?真正的世家,早就被黄屠夫屠了个干净!”田忠低着头,笑着说道。 “你说的也对,这世道,哪有什么世家,都被那群兵匪们抢了个干净,不过,范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些人才的!” 李嘉笑了笑,范家的投靠,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地主士绅们表示对他的认可,自己某种程度上而言,也属于官僚地主的代言人了? 管他什么地主,只要缴税了,都是良民。 范家势力很大,自然,在番禺城拥有院落,待范棣回到家时,只见书房灯火通明,一个人影正埋头写字。 “阿耶——”恭敬地弯腰行礼。 “回来了?瞧着你的面相,想来今天不错!”范父放下笔,饶有兴致地问道。 “儿今天出了风头!被提为书记官!”范棣惜字如金地说道。 “缘何?” “征占城国!” “占城?大都督没钱了?”范父轻声道。 “非也,都督府库充盈,比国库还要多数倍!” “那所图者,不就是‘名望’二字?破国献土,的确是个好法子!” 第一百六十章衣带诏(上) “陛下,来呀,我在这呢!” “嘻嘻嘻,快来,快来——” 入夜,整个宫城一片寂静,只有甘泉宫中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巨大的红烛不断地燃烧着,其中的耗费不可估量。 “这狗皇帝日子过得真舒服,有酒有肉,快活的好似神仙一般!” 殿外,数名元从军的军士,正把守着门外,耳边传来淫、荡的声音,胯下的帐篷自然高高竖起,心中就跟蚂蚁爬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都督还给他安排侍女伺候着,吃食不断,他也怪识相的……” 眼瞧着无事,两个被安排做侍卫的军士,无聊地聊了起来。 “这宫女也真漂亮……” “军爷,晚膳时间到了!”两个聊的正起兴,突然就来了一队宫女宦官。 “快些送去吧!”瞟了一眼这鸡鸭鱼肉,侍卫直接挑了两只鸡,一盘肉,一坛酒,然后挥了挥手,放了进去,也不细看。 这些东西都是御膳房准备的,如果是出了什么毛病,也无法责怪到他们身上,再说了,狗皇帝死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那么都督,就可以上位了。 领头的宦官则习以为常,恭敬地点了下头,然后带着数名低头的宦官与婀娜多姿的宫女,进了宫殿中。 咯吱—— “陛下——” “放下东西就走吧!别打扰我雅兴!” “好嘞——” 极度平常的一次晚膳,极度平常的宦官,前后不过一刻钟,侍卫们并不起疑。 等这批送食的走后,又会有一批收拾的宦官进去,这是都督亲自安排的,里面大有深意。 虽然是餐食时间,但舞乐声依旧不曾停歇,站立在门外,诸多侍卫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奢侈的用餐场景了。 啃食着鸡腿,愈发的香甜起来。 殿内,宫女们不间断的跳着舞,作为皇帝的刘鋹,则没有坐在席位上,反而位于一处摆放杂物的偏角之地,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陛下,臣今日方知天子的处境,臣等该死,该死啊!” 在他的前方,跪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正痛哭流涕不止,匍匐在地上,不知所言。 “你唤作刘昱?封州人,目前什么官职?”被关了几个月,刘鋹虽然一肚子草莽,但好歹懂了事,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官吏,都记了起来,细声问道。 也没办法,被关在宫殿中,无聊透顶,只能不断的琢磨哪位大臣看他可怜前来救寻自己,从宰相到尚书,再到侍郎,以及禁军中的大臣,来回回忆,倒有了些许印象。 长时间的饮酒作乐,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身躯反而瘦了些许,这在刘昱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是受了苦啊! 他的目光四处扫射,微微低着头,缩着脑袋,仿佛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臣添为太常寺少卿!”刘昱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位被囚禁的皇帝,轻声说道。 “你也难得来一回宫中,对于朝廷,我倒是无从知晓,潘将军可曾来救驾?钟相公呢,他又是什么想法?” 紧紧祝这位面生的太常寺少卿,刘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不再放手。 “这,由于陛下陷于贼手,潘将军不敢妄动,但请陛下安心,有潘将军在外,贼人不会动陛下分毫的!” 刘昱颇有些尴尬,但他依旧一本正经地回复道,政治低下的刘鋹,选择了相信。 “这就好,亏我这些时日,食之无味,只要保全性命就行!”长舒了一口气,刘鋹又满脸精神起来,他看着这位给他带来好消息的大臣,问道: “钟相公等人呢?啥时候能带我出去,天天待在这,也不知我的大虫死了没有,没有人肉吃,他们肯定饿坏了,可怜啊……” 看着这位从低下,到兴高采烈,再到情绪低落,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产生了幻觉。 刘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这次前来,微臣自然带着钟相国等忠诚之事的期望,忠志之臣门列宫外,忘死之士蓄势待发,恳请陛下发还诏书,微臣带出宫外,号召全国能人志士出兵勤王,定能救吾皇于水火之中!” “可以——”刘鋹一听,也不计较事泄之后会怎样,反而兴致勃r勃的答应下来。 听到此言,刘昱连忙拜下,口呼: “劳烦君上了——” “我要怎样?”刘鋹有些懵。 “撕下一块皇袍布料即可!”刘昱有些紧张,轻声道。 “我日日需要换洗,肯定会被发觉的!”刘鋹难得智商在线了一回,反驳道。 “用臣的!撕拉——”从衣物中扯下一块布料,刘昱摆放在皇帝面前。 “然后呢?” “微臣来的匆忙,有些简陋,未曾带纸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位皇帝,瞧着他一脸迷糊劲,刘昱气就不打一处来,腮帮子抖了抖,继续道: “微臣来写,陛下按下指印就行了!” 说着,就忍着剧痛,咬破手指,写了几行救架的词汇,将布料摊开,让皇帝瞧瞧。 “有些疼——”试着咬了咬指尖,刘鋹瞬间放弃了按指印的想法,顺便还有些不想弄衣带诏的意思在里面。 “陛下万金之躯,还是用臣的血吧……”使劲地挤了挤,将指尖的血涂抹到其拇指上,按下,齐活。 咯吱—— 一队宦官又进来收拾餐食,刘昱连忙站起,泪流满面地说道:“臣告退,必救陛下于水火!” “其实还是可以的……”刘鋹望着这个忠心大臣的背影,若有若无地说道,今天得到这个性命保全的消息,他还真觉得,目前这日子确实不错…… 畏畏缩缩的进入队伍,装作收拾餐具,刘昱很快地就出了宫殿,门口的侍卫们也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就放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多自然和谐。 然后,他又很自然地带着衣带诏离开了宫城,悄无声息地来到都督府,李嘉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就是衣带诏,没什么特别的!”使劲地看了看,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李嘉这才感叹道: “饵已经下了,不知有多少人入勾?” 第一百六十一章衣带诏(下) “我等不可莽撞,这等之事,还需得到钟相公的支持才是!” “没错,未得相公首肯,我等还需谨慎才是!” 刘昱刚从宫中回来,就换了身衣服,来到了平日朋友聚集的酒楼,直接拿出了衣带诏。 白色的绸缎上,鲜红的字体仿佛带着魔咒,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眼神不自觉的就飘散在其上,挪都挪不开。 这可是衣带诏,天子的圣旨,虽然没有加盖中书门下的印,但依旧寄托着整个大汉的未来和前途,重达千金,价值难以估量。 且不说有他可以号召大汉忠臣,就说把他送给李都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在坐的官吏,就没有一个白痴,能够当上官,智商水平至少在平常人之上,热血早已经过去,为国为君,不过是笑话,为了自己才是真的。 “诸位,陛下在宫中,犹如囚犯,君父受苦,我等坐视不管,从小读的诗书,难道都进了狗肚子不成?” 瞧着这些人推三阻四的,刘昱瞬间急了,没人上当,他这一趟不就是白跑了吗?功劳啥的就没了,那还有个什么劲? “刘兄,非我等不愿,实在不能也!” 刘昱入目一瞧,此人乃吏部主事张汉石,位卑而权高,生的也富态,平日里极为自信,今日就苟如老狗,慌得不行。 “朝廷中,那群御史们也不知吃了什么药,到处拿人,我等偷偷来此,已经不易,平日里大声说话也不敢。这衣带诏,我等可受不了——” “告退,告退——” 说着,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惶恐,然后扭着大屁股,慌里慌张地离去,其余人等自然如一,纷纷离去。 “这些人,哪里有忠君爱国之心?也算我看走了眼!”刘昱叹了口气,看着满桌的酒食未动,心中甚是憋屈。 这衣带诏,可是他一手催动着,若是没有成绩,这在李都督眼中,还有何看重之理。 心里想着,实在不甘心,来到钟相公的府上,扣门求见。 “不知客人有何要事?”门房自然有眼色劲,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太常寺少卿,这可是小九卿之一,地位显赫,他连忙问道。 “此次前来相公府上,有重礼献上,还望送达!”刘昱说着,从怀中扯出一吊钱,奉上。 “请客稍等,我去去就回!” 待门房去后,瞟了一眼这朱门大户,青石玉阶,心中冷笑一声,如此大的豪宅,可惜了,可惜了…… 而此时,钟允章钟相公由于分管了吏部与兵部,兵部自不必言,天下兵马都由都督府掌控,只需从户部请款拨款就行了,没啥可忙的。 只有吏部,掌管着官吏的升迁贬斥,权力极大,大汉六十州,官吏上万,忙碌起来是不停歇。 这不,刚把吏部的奏折看完,提了意见,就往都督府送去,伸了个懒腰,喝口茶,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咚咚咚——” “进来——”眉头一皱,这个时候有什么事? “阿耶,门房送来个东西,是太常寺少卿送来的……” 门一开,长子钟邕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色阴晴不定,脚步迟缓,显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哼?平时的养气功夫哪里去了?”瞧着这副模样,钟相公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境,摇了摇头。 “阿耶,您自己瞧!”说着,钟邕就将东西打开,将那块绸布摊开,数十个血字就露了出来,端是吓人。 “这?衣带诏?糊涂啊,真是糊涂!”仔细一看,钟允章瞬间跺了跺脚,气愤难平 “陛下好好的待在宫中,其他的自然有我等安排,怎生如此行事,这又是一场祸端啊!” 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被算作屎了。 自己根本就没得罪太常寺少卿,为何如此陷害于我? “兴许,这不是陛下的手笔,您作为陛下的老师,应该识得他的笔迹才是!”钟邕连忙说道。 “这的确不是陛下的笔迹,但哪个圣旨是由皇帝草拟的?”钟相公气急败坏地说道 “不行,这是有备而来啊!” “备轿,我要去都督府——” 掌管着全国兵马,李嘉自己也不轻松。 精兵怎么来的?一个是装备好,一个吃喝好,再加上赏罚分明,精兵就自然出来了。 钱财方面,李嘉确实不缺,但他不想一直奖赏钱财,五代军士桀骜不驯,有奶就是娘,钱这东西,只有更有钱,没有最有钱。 许多人都推崇军功爵制,秦汉唐等,皆因军功爵制而兴,也因其而败,唐玄宗时期,均田制没了,自然良家子也召集不了,所以安禄山手下的兵只是吃安家饭,而不知皇帝。 目前而言,想象西汉周勃那般进入禁军,言明帮刘还是帮吕,让士兵们选择勤汉,简直是妄想,如今的兵士,只会屈从吕氏。 所以,以钱财来募兵,是最次的,首先要以君国忠义为先,如岳飞的岳家军,唐朝收复半个西域的张议潮的归义军。 其次,就是田亩,毕竟国人对于土地的热爱,已经深入血脉,只有授土延绵子孙,那么军队的凝聚力与忠心就会大大增加。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土地迟早会授尽的,等到土地没了,就是军队解体的时候。 不过,李嘉可想不到那么远,整个岭南地广人稀,授点土地又算的了什么,等统一全国再想它法吧! 若是想强军,就必须授田,那么就要掌控全国的土地,但土地又被豪绅们霸占,若想让他们交出土地,就必须掌控全国,掌控全国,就必须拥有厉害的军队…… 简直陷入了死循环…… 我真是太难了…… 李嘉实在是无力吐槽,心烦意乱。 “老爷,钟相公求见!” “让他进来!”这个老匹夫过来干嘛,难道是准备放弃立场,投靠自己?不太可能,这个老乡脾气倔,没那么容易屈服。 “见过都督——”面对这个霸道的年轻人,钟允章很识相,低头行礼。 “相公哪里的话,应该是小子行礼才是,整个邕州提起相公您,可谓是荣誉有加啊!”李嘉一直保有礼贤下士的人设,此时自然不会甩弃。 。 第一百六十二章钱赋多少 也不知李都督与钟相公说了甚,反正自此过后,都督府与相公府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些许,就连大公子钟邕,也入了都督府,成为书记官,一时间朝野汹汹。 人人都道,李都督已经掌握朝政,整个大汉江山,不日就要颠覆了。 只有一人则满心的不舒服,衣带诏事件可是他精心策划的晋升前途,如此草草了事,简直是太恶心了。 刘昱心中憋屈的不行。 与他的憋屈相比,海龙军的周奎,可谓是兴高采烈,兴奋至极。 自从郎君入主番禺城以来,海龙军就一直静悄悄地待在港口码头,好似个隐形的,被完全忽略。 在老头领退休后,周奎凭借着功劳,名正言顺的成为海龙军的指挥使,整个南汉的海军,都由他掌控。 可是,海军不比陆军,在整个朝廷的影响微乎其微的,自然而然,地位低了不止一筹,连个禁军的指挥使都不如。 今次郎君唤我,相必有重任加与我! 心中畅快,就连步伐也快了不少,周奎抛出一串铜钱出来,不管门房的感谢,急匆匆而入。 “老爷,海龙军的周指挥来了!” “让他进来了吧!”李嘉挥了挥手,又与主管户部与工部的崔泉崔相公,继续展开话题,畅谈起来。 “自从免了其他杂税,夏收在即,相公估摸着可能收多少钱?” “朝廷上下,能收到手的,也不过是那些正税罢了,其他的杂税入手不过百一,要么入了内廷,要么就被地方吞并,与往日相比,差不离多少!” 对于税收,这可是朝廷存续的根本,崔相公自然一清二楚,他心中算了几下,正声道: “盐税,商税,关市,夏税,专卖,每年入朝廷不过七十万贯,其他的谷粮三十万石,无兵无灾,又免了修宫之事,支持朝廷开销绰绰有余!” 七十万贯不少了,纳税人口不过一百来万,而南唐人口五百万,纳税也不过两百万贯左右,人均纳税高处数筹。 这还是把市舶司去掉之故,不然会更多。 南汉继承了唐制,施行两税法,只收钱粮,所依据的,依旧是高祖时的田亩来计算。 也就是说,哪怕一户平民几十年前家产万贯,但后代败家,一无所有,但仍旧需要承担几十年前的税收标准,可谓是助长了土地兼并。 贫民一无所有,依旧承担了巨大的税收,地主豪绅家产万贯,却只需承担小小的部分税收,甚至还转嫁在贫民身上。 纳税的民户,越来越少了。 南汉朝廷的财政,在整个五代时期,与蜀国一般,都是出奇的富裕,一个是远离战争,一个是凭借海贸,每年从国外流入岭南的白银,不下于十万两。 岭南银贱,一两白银不过两贯钱,而南唐,就是三贯,中原,则是五贯。 可惜,只有南汉因为白银较多,所以能当做税收钱币,而其余的各国,只能当作赏钱,不作正钱。 “田税额度各为多少?”两税制度,是按照田地的肥沃来征收的,而不是亩产多少,比如今天大旱,亩产于零,但是仍旧需要缴纳规定的田税。 “上田每顷税钱2100文,中田每顷税钱1800文,下田每顷税钱1500文!” 李嘉算了算,每顷百亩,每亩最低15钱,看着不高,只值市价半斗米钱,两税只征铜钱,农户要纳税必须缴纳铜钱,那么必须去粮商或者地主那换铜钱,粮商在夏收米贱之时,每斗五钱已经算良心价。 虽然后期又以谷物来计,但地方仍旧施行钱计,一则便宜方便,二则能能捞钱。 下田,每亩产一石不到,十五钱,就是三斗,田税就近三成,若是加上丁钱,其他杂税,以及徭役等,当个农户岂不是等死吗? “今天无涝无旱,也无兵灾,夏收在即,却是谷贱伤农啊!” 李嘉摇了摇头,士农工商,最苦就是农民,他迫切的希望,想做些什么。 李世民时期斗米三钱,但那时施行均田制,租庸制,缴纳实物,所以百姓欢愉。 但,夏收在即,临时的改变却是最为无脑的,这个岭南小国,还需要按照原来的轨道继续下去,至少要撑过这个夏收。 “既然钱粮够用,那么今年,就多修一些河堤,多修些官道吧!”李嘉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应有之意!”崔相公点了点头,又看到周奎的到来,很识相的选择离去。 “这民生多艰啊!农户最为困苦!” “这不是有了都督吗?都督一来,整个大汉农户可就轻松了不少,没有那些杂税,今年好歹比往年好上不少呢!” 周奎连忙起身,嘿嘿一笑,夸赞道。 对此,李嘉笑了笑,收下了。 杂税是什么?就是不在正税里的一切税收。 比如,商杂税,主要包括关税、市税、茶税、商旅通行税、油税、蔬果税、桑税、桥道钱、牛租等。 农户的,农器钱、酒曲钱、牛皮税和进际税,捕鱼都有使宅鱼,打柴有柴钱等等,不胜枚举。 而我们的大宋,就完全继承了这些税法,未曾改变多少。 可以说,这些东西一减,至少能让百姓省去一半的负担。 百姓有钱了,自然花钱消费,商税就起来了。 “送往高丽的铜钱,已经到了吧!”李嘉问道。 总算,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在高丽还有一个铸钱的使命,朝鲜半岛的铜料源源不断地来到岭南,然后被铸成铜钱,回流到高丽。 第一批十万贯的铜钱,已经铸成,前些日子才启程。 “料想已经到了,都督请放心!”周奎坐在椅子上,有些不习惯,粗声说道。 “海龙军我自然是放心的,此事唤你而来,为的是占城一事!” “臣下自然晓得,占城国劫掠咱们汉人的商船,自当要严惩一番,兄弟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主公吩咐!” 周奎实在坐不住了,一下就跳了出来,兴奋地说道: “臣必不辜负主公的厚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蛊惑人心 对于占城王国,李嘉完全不放在心上,人口少,军队少,又属于分散式的国度,几千人就可以拿下。 唯一在乎,莫过于其过量的金钱,以及那位置了。 海上贸易,占城港是必要的停靠点,优势的位置,尽占海贸便利,令李嘉垂涎三尺。 而且,它还关乎后面攻略交趾的计划,从北往南,再加上从南往北两面夹击,对于内忧的安南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 “占城国小民贫,对于海龙军而言,自然不在话下,但,攻下来容易,守住,并且好好经营下去,却是很难!” 李嘉对于周奎这种求战心理还是知道些许的,刚刚上任指挥使,迫切的需要证明一下自己,而且,攻略下占城国,也要丰富一下自家钱包。 有了朝廷编制后,对于海龙军限制挺大的,至少不能随意劫掠了,当兵光凭借着粮饷过活,哪有滋味? “经营咱不懂,咱就知晓如何打仗,反正那个捞子蛮夷占城国,肯定不在话下,咱可以下军令状!”周奎瞧着这口吻,有点要飞的意思,立马胸脯拍得当当响,立下了军令状。 “某甚时怀疑过咱们海龙军了?小小的占城国,蛮夷之地,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不只是攻下来就完事的,后续却是有一串的东西,你确实弄不了啊!” 李嘉故意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之色。 周奎急了,说道“咱攻下城来,剩下的就让会弄的来做,咱只攻城!” “这需要配合,不只是攻城那么简单!” “咱配合,咱全力配合,只要是让咱攻城就行!” “莫要诓我才是!” “咱不敢欺瞒都督!”周奎连忙认低,拱手说道。 “好,此次出征,粮草钱粮啥的早就预备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就出动!”李嘉挥了挥手,满脸喜色 “去把范书记找来!” 望着周奎这家伙奸猾的眼睛,李嘉颇有些不放心道 “占城之事,关乎未来,人家虽然年轻,却见识不少,读了不少书,你要多多听他的,以后人家就是占城都护府的都护,虽然以你为首,但不可轻视与他!” “见过都督!”范棣一脸迷糊的来了,见着都督与一个糙脸大汉聊天,虽然不解,但仍旧保持着风度。 “这位是海龙军指挥使周奎,这位是范书记,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互相认识一下!” 瞅着俩人一眼,介绍道。 “这?”范棣有些疑惑,自己为啥与此人搭档?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瞧我这脑子!”李嘉拍了拍头,失笑道 “范棣范书记,从今日起,你就是新立的占城都护府都护,而周指挥则是此次南征的主帅,你们俩人要相互配合才是!” “遵命——”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应下。 随后俩人退下,相互之间只有眼神交流,话语很少。 “今后还请将军多多照顾才是!” “都护客气了——” 目送着两人离去,李嘉笑了笑,文武殊途,这是应有之意。 不过,瞧着手中的这些奏折,他又有些生气。 某些州,竟然有些淫祀庙祝与地方勾结冲撞衙门,崇福司的人,都被杀了好几个。 简直太没用了,唉—— “唤射声司过来——”李嘉无奈地说道。 英州,一处寺庙前,聚拢了上百名百姓,他们有的那些锄头,有的那些猎弓,面对着数十名衙役,反而一点也不慌张,推搡着,大声喊叫着。 “打倒这些毁我神庙的家伙!” “走开,离开我们英州——” “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他们敢毁庙宇!” 张介之是个道士,只不过是上清派的道士,穿着道袍,模样清瘦,身后还跟着几个师兄弟,只是此时有些狼狈,手中的拂尘也不知去了何处。 “张道长,要不就算了吧!民怨滔滔,咱们奈何不了啊!”一旁的刺史胆怯的窝在一边,见此场景,深深地了口气,看着平日里顺服的贱民们,此时却满脸狰狞,他心中有些胆怯。 “不行,这些淫祀不知毁了多少家庭,祸害了多少百姓,可不能轻易地饶过他们!” 张介之感觉那些百姓的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但此时却绝对不能屈服,背后这座占地百亩的淫祀,不知吞吃了多少民脂民膏,绝对是英州一害。 刚上任崇福司,就被打退,道观可花了不少的功夫,若是被自己耽误了,可万死难辞了。 “刺史,您作为英州的父母官,为民做主的,可不能任由这些异乡人捣毁了我们英州的根基啊!没了这鳄神庙,咱们英州数万百姓,以后可得怎么活?” 说话的,是一个地方士绅,膀大腰圆,被推做代表,显然也是势力大的,说起话来义正言辞,情真意切,让刺史都有些摇摆不定。 “哼,此乃淫祀也,不得朝廷首肯,剥削民脂民膏,念尔等愚民无知,快且退下,不然大军临近,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张介之语出恐吓道。 “淫祀?鳄神庙在英州数十年,早已深得民心,算不得淫祀!” “他讲的似乎有点道理……”刺史心中动摇起来。 “咱们有几十人,虽然比他们少,但也无需怵他,而且,刺史莫要忘了,这可关乎您的考评,若是知晓您被一群贱民威胁,嘿嘿——” 张介之连忙说道。 “本官乃英州刺史,若这等阵势就能逼得本官逃走,岂不可笑?尔等听着,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以造反论处,抄家灭族,就在眼前,看你们如何选了!” 回过头,瞧着眼前这个鳄头人身的巨大石像,狰狞的面貌吓了他一跳,来英州数载,第一次来这,果然是淫祀,端是吓人了。 “拆了它,老夫受此等愚民蒙蔽,真是罪过,罪过啊……”摸了摸胡须,想着今年的考评,刺史瞬间挺起了腰杆,沉声说道。 “使君,万万不可啊——”不远处的士绅有些迟疑,似乎被抄家灭族吓到了,待看到刺史这些话,说了失声痛哭。 “若是没了鳄神庙,我等何以过活啊!” “使君,不可啊——” 门外一片痛哭之声,直冲云霄,百姓们似乎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伤心的哭泣起来。 “果然是淫祀,蛊惑人心,若是这刺史不言语,我等还真的过不了这一关……”张道士心中后怕不已,幸亏不曾胆怯,不然这些被蛊惑的民众,得杀了他们不可…… 。 第一百六十四章牵扯不清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鳄头人身的巨像,也随之倒塌,金碧辉煌的寺庙,随之空缺了一大块,空洞洞的,莫名的有些心纠。 “使君,淫祀已除,我等任务已成,剩余的这些,就交与您了!” 张界之瞧着门外那些欲将其生吃活剥的癫狂百姓,他心中瞬间就没了底气,连忙摆摆手,说道。 “道长,你可是太有些过分了!”刺史苦笑的摇了摇头,他又几时见过这番景象,也被吓了不轻,若不是衙役在场控制场面,他早就离去了。 “留下这烂摊子,该当如何收场?” “使君无需担忧,些许贱民,所持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再加上不良之人的刺激,现在已经过了火候,我等可是朝廷命官——” 整待其一筹莫展之际,之前颤颤巍巍的捕头,此时却活跃起来,尤其是见到百姓气势泄了以后,瞬间抬起胸膛。 “哦?”使君很是讶异。 “尔等快将手中的刀械放下,谁手中还是有刀械,就押入监牢——”捕头脸色一正,抽出腰间的大刀,呵斥道。 还别说,牵头的士绅没了声响,后面跟随而来的百姓们,自然而然的也就萎靡不振,朝廷官衙的威吓,又占据了心头。 不到一会儿功夫,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瞬间雨过天晴白云飘,蓝天架起了彩虹桥…… 张道长可管不了那么多,或者说他也不想管,带着几个师兄弟,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管其洪水滔天还是晴空万里。 乘着船,一行几人立在船头,吹着风,看着河边捕捞的渔夫,张介之心情才舒缓些许,之前暴民的威胁,令他心有余悸。 “此次英州之行,还真是令人震怖啊!”他还未及感叹,就听到两个师兄弟的声音,心中满是认同。 “这鳄神庙,听闻已经屹立在英州数十载,不可小觑,我等还是鲁莽了,就凭借着我们这几个人,入了鱼肚,都没人知晓!” “幸甚,我等毁了那淫祀,也算不辱使命了!” 刚巧,船夫从河中上网,一头五六斤重的胖头鱼,跳到了船板上,船夫欢喜着 “几位有口福了,这鱼很难弄到,今日就煲汤喝,想来味道是极美的!” 此船原本就是渡船,平日里混合饱食,今日偏偏却被这伙人瞧上,被包下来,抵上数月的功夫,心中美得很。 “胖头鱼煲汤是极好,船家再热几壶酒,让我几个暖暖身子!” 料峭春寒,几个道士颇有些难以受冻,上清派并不受那些规矩控制,喝酒吃肉也是有的,就连娶妻生子也不在话下。 三人连忙走进船舱,借着火炉,暖意瞬间遍布全身。 “来,鱼汤来了,诸位慢用!”热腾腾的鱼汤被端了上来,三人嗅了嗅,香味扑鼻,极为诱人。 “师兄请——” “师弟请——” 客气一番,三人食着鱼肉,喝着热酒,倒也快活的很。 “这,怎么回事?”不及一会儿,三人就头晕目眩,话都说不出来,而那和善的船夫,此时却露出狰狞的面容。 “哼,尔等不知死活竟然敢冒犯我圣教,就是该死!” 船夫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剑,挨个的将其脖子抹了一刀,鲜血流溢在船舱中,他也不甚在意,直接在几具尸体上搜寻了些许钱财,就扔到了河中。 浮沉了好一会儿,就突然地沉了下去,好似被鱼啃食。 “这些上清派的道士,真是碍事,我又得清扫起来!”从江中打了桶水,冲刷了数遍,船只又恢复了原样。 “教主,那些上清派的道士已经被处理了!” 英州的一处宅院中,前前后后走动了不少壮汉,身着布衣,头上却带着红布,面容严肃,想来是个紧要的地界。 刚杀了几名道士,船夫不顾身上的血腥,连忙赶来此地,走了几道弯,被搜身了数次,他终于见到教主,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头,连忙拜下。 “杀了?劳烦护法你亲自动手,也算他们的福气!”教主头顶稀疏,但却留着一道长须,鼻梁有些坚挺,双眸却炯炯有神。 “不过,教主,咱们杀了这几个道士,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船夫抬起头,问道。 “打草惊蛇,没想到李护法也识得这个成语,些许几个道士算的了什么,若再不行动,咱们圣教,就要消失了!”说着,教主满是苦笑。 “护法想必是不知晓,番禺这几个月突然发起取缔淫祀的浪潮,岭南六十州,被拆毁的庙寺不计其数,而咱们圣教一直寄于庙中休养生息,以图霸业!” “短短不过一个月时间,除了咱们英州、韶州、雄州等北地数州,其余的分舵已经被拿下,损失惨重!” 瞧着护法一脸的疑惑,教主不得不解释道。 “圣教危在旦夕,我等不可坐等于此!是时候要行动了!” 教主话具有很大的魔力,听闻此话的圣教徒们,纷纷激动的附和着,一时间士气大涨。 年纪大了,自然精力不振,回到自己的房间,教主张登荣这才喘了口气,歇息片刻。 “阿耶,你年纪大了,这圣教就不要再多参与了,这甚的大业,哪里及得你的平安!”这时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一脸关心的模样。 “你说的对,这圣教,已经不值得了,或许是明天,就会被剿灭,咱们得想法子逃出去!” 教主眼睛一眯,思虑道。 所谓的圣教,不过是十年前的张遇贤起义的余孽罢了,为了躲避南汉朝廷的通缉,苟延残喘,以期能够聚集势力,再次进行反抗大业。 张遇贤是南汉祯州博罗县人。原为县吏,因祯州发生民变时,群龙无首,众人依托“神旨”,称张遇贤为“罗汉托生”,理当为主,被拥戴为首领。 942年(南汉光天元年)七月率众起义,反抗南汉统治。起义之时以僧景全为谋主,自称“中天八国王”,建号“永乐”,署置百官,部众一律穿红衣,时谓“赤军子”。 十来年过去,人数越来越少,只有千余老人支撑着,与解散不远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石二鸟 待李嘉得知崇福司的人被杀时,先是一愣,哪个混蛋玩意想造反?最后又是疑惑,这打草惊蛇,也不像是造反的样子啊。 “射声司不会只给我送来这个消息吧!” 亭台中,李嘉戴着草帽,握着鱼竿,望着一池子肥鱼游来游去,但就自己钩子上的饵没有丝毫动静,李嘉甚至都能透过水面瞧到泛白的鱼眼中,有一丝不屑。 李嘉心中不断地计算着,是哪个地方实力派按耐不住,想中断自己的征途大业,爷爷要剁碎他喂鱼。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崇福司的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些肥鱼,畅快地游走着,面对眼前的诱饵,都不屑一顾,反而悠哉悠哉地选择漠视,你说,这样的鱼,是不是该杀了?” “都督”听着这话,吴青瞬间低下头,心中一颤,说道: “臣下已经查明,这伙人乃张遇贤余孽,已经扎根北地十数年,勾联不可胜数,此次所以冒头,想来也是都督查堪淫祀,逼得他们出来” “你是说,这伙人隐藏在那些淫祀里,苟延残喘?”李嘉颇有些奇怪。 “是的,甚至他们还成立所谓的圣教,勾结地方士绅,土匪,实力颇厚” “哦?还是个有组织的造反派!”李嘉冷笑一声: “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吸食民脂民膏,欺神弄鬼的家伙,你给我好好盯着,弄清楚了再来见我” “是,属下告退”李都督的脸庞被草帽盖住,看得不甚清楚,吴指挥使能体会到那种寒意,反而更是心惊,缓缓退下。 “虎子,你说这种不知死活的歹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李嘉瞧着光溜溜的鱼竿,气恼地说道。 “我不知晓,但却明白人吃饱了肚子,就想娶媳妇,然后就想住大房子” 张虎子一愣,郎君是与他这个护卫说话,想了想,随即说道。 “不错,贪婪,人类的原罪,也是咱们历史前进的动力!” 李嘉说着他们不懂的话,伸了下懒腰。 “你声音小点,把我的鱼给惊没了!”瞧着鱼儿惊走,李嘉连忙出声。 “没我,您也钓不到鱼!”嘟囔了一句,张虎子立马凝声屏气,充当一根柱子。 “都督,上清观观主求见!”管家安国轻轻走了过来,在李嘉的耳边轻声道。 “不见不见!”甩了甩手中的鱼竿,李都督气恼地说道: “甚事都找到我头上,我就在这钓会儿鱼,都被他们搅和了!” “告诉他们,他们的人被英州的吃人的圣教给杀了,咱已经派人去了,如果他们还不满意,就自己派人去报仇吧!” 一想起这样一个体系化规模化且组织化的邪教,李嘉脑海中瞬间想起后世鼎鼎大名的“白莲教”,这个一生致力于造反的组织,宋在反宋,元在反元,明在反明,清在反清。 不是在造反的路上,就是在造反,简直是一刻不得消停。 这个所谓的圣教,很有可能有这个蜕变的机会。 谁当政,谁心烦。 “对了,英州,雄州等地,与潘将军相隔多远?” “贺州,英州,相距不远,且与楚国很近,若是这圣教与楚国内外勾结,这大汉可就危险了” 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李嘉自言自语着,越说,眼睛越明亮,随即拍了拍手,大声道: “北地十数州,乃先帝心血,万不可失陷帝国,潘将军乃大汉擎天之柱,断不可有坐视不管之理,传我命令,让政事堂拟定圣旨,督促潘将军清剿叛贼,护我大汉周全!”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李嘉口都有些渴了,一旁的一对姐妹花,霞儿与兰儿立马送上热茶,解了李嘉之渴。 望着身旁的美人儿,李嘉心中痛快至极,这个驱狼吞虎之计实在妙哉,一石二鸟。 心中,瞬间热气腾腾,一股燥热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眼中只有两对圆润的大馒头 门外,上清派的观主清虚道长带着两个道士,聆听着管家的言语,心中气急。 “这圣教,在整个北地勾联甚广,都督已经派人去捉拿了,一时半会还没消息,尔等若是急切,可以自信组织前去,都督言语了,若有所不测,一应抚恤,都督府自会承担。” “这”心里憋了口气,礼貌地离去,清虚道长回到观中,心中气不过,咱们上清派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无故损失三个道士,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侄儿,那个该死的圣教未曾听闻过,还远在几百里外的英州。 除了兴王府,岭南还有可以传教的地方吗?那个荒僻之地,竟无上清派的势力,肆意妄为,爬到上清派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扎根崇福司的棋子,就这么没了,气死老道了 越想越气,但却奈何不了,清虚道长胡子都白了好几根。 这一日,楼观派的玉星道长前来问候,显然,他已经得到上清派道士遇难的消息,安慰道言语不断地冒出来。 “道兄毋须再言这些,上清派立足岭南多年,从未有过如此大辱!”清虚道长听得这些言语,郁气不消反涨,胸膛起伏不定。 “贫道此刻,只想将这些耻辱,给洗刷干净,不然有个面目,去见观中前辈” “真想报仇?”玉星道长问道。 “切真” “真也?” “还能有假乎?” “道兄如此急切,贫道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尝试一二!”玉星道长甩了甩拂尘,笑道。 “如此,就告知道友吧!” 随后,清虚就从玉星口中,得知到一些消息。 原来这李都督,虽说出生于邕州,但邕州李氏却是番禺李氏的分支,还未出五代,血脉联系还算紧密。 而番禺李氏世代崇信楼观派,自然一清二楚,所以若是想要一血耻辱,只有请李都督帮忙。 上清派何能求到李都督?只能去番禺李氏走一遭,从中说和一下,血脉亲近,比自己去求可不得好些? 等等,这等机密,为何楼观派却轻易泄露? “道兄,此次前来,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天命在我 面对清虚老道的质疑,玉星道人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的甚话,贫道来此,就是看望道友,为了助道友一臂之力的!” “哼,玉星,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意思,还是老实说出来吧,不然逼急了老道,哼哼!”清虚揪了揪胡子,眉毛跳了跳,显然成竹在胸。 “哎,果然还是隐瞒不了道兄啊!”瞧着清虚这副模样,玉星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世人谁不知晓道兄聪慧过人,既然如此,贫道就直言吧!” “前唐时,安史之乱妳久,但人心在唐,郭子仪等大将前仆后继,为王先驱,唐终延之;及后,宦官为政,霍乱朝纲,黄巢起之,犹被扑灭;虽说白马驿后尽去忠臣,但人心思唐,李存勖死之,重建后唐……” “可以品鉴,唐虽亡之已久,但乱世滔滔,人心思唐啊……” “人心思唐?是人心思定吧!”对此,清虚道长颇有些不屑,上清派道观遍布天下,些许情报还是有的,所谓的人心思唐,不过是假话,但百姓苦乱世久矣,托唐言定才是真的。 “道兄慎言,你可知,这位李都督是哪个李?” “哪个李?前任岭南节度李公讳知柔罢了!”清虚道长如数家珍一般说道。 “从何处来?”玉星追问。 “长安来——” “何者居长安?” “当然是君……”说到一半,清虚颇有些不自信,又有些怀疑地说道: “可是,这薛王(李业,李隆基兄长,让太子位的)一脉,着实有些远了!” “何来之远也?”玉星笑了笑,说道:“昔日光武更是远甚,不过去放牛之民,李都督之祖本应为帝,不过是有谦让之德(识相),被明皇(唐玄宗)夺了皇位,如今明皇一脉断绝,此乃天意也!” “我等楼观派,世代为皇室效力,又懂得观星之术,今日来紫薇星北移,暗淡无光,想来是天命转向,唐室之德仍可复之!” “哼,贫道我也懂得些许观星之道,怎么没有看到唐德复盛的迹象?” 虽然顶嘴,但清虚心中却甚是慌乱,紫微星暗淡无光,早有迹象,未曾想到竟然与唐室相连,不愧是楼观派,星象之术远高于我。 “道兄还在犹豫什么?”玉星直接问道。 “这皇位,烫手,而且还容易牵连,我们上清观上百口,可不能随意耽误了,没了性命!” 掺乎到皇位之争,不得不慎重,尤其是改朝换代,更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李都督虽然权势滔天,但历史上篡位的权臣,又能成功几个? 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玉星自然想自己楼观派独占换代之功,但那该死的岱宗派早就捷足先登了,如今只有联合上清派,才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李都督真是的,我们楼观派可一直是李唐皇室的御用道派,怎地宠幸岱宗派了? “道兄可知,那些秃驴们,早就按耐不住,争先恐后的向李都督表明忠心呢?我等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难道又被那群秃驴过不成?” 此言一出,清虚瞬间眉头一皱,令一直察言观色的玉星心中一喜。 “大势所趋,不可逆之,李都督天运在身,我等应当顺势而为,不然我等子孙后辈抱怨我等坐失良机,又该嚼舌了……” “天运哉?时哉?命哉?” 清虚仰头长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苦笑道: “道友所言有理,我等又不是真神仙,所衣所食,皆由供给,岂能逃脱这世俗?” “妙哉,妙哉,道兄此言甚好!” ………… 李嘉虽然不曾知晓,自己突然就被天命加身了,但却感到,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一群和尚,突然就来到都督府,求见李都督。 李嘉本不待见这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们,但见到其礼单,心惊不已。 和尚们的见面礼,确实极重。 这些和尚们,主动将大部分的护寺武装交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寺庙加在一起,大概近万人,这对于李嘉的都督府,是一个极大的武力补充。 不过,嘴边的肥肉越厚,李嘉越是不敢吃,太腻了,甚至还可能带着钉子,所以需要细细地观察一番才能入嘴。 “唤他们进来——”李嘉摆了摆手说道,他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参见都督——”不一会儿,三四个身着粗布黄袍的和尚走了进来,为的一个脸大腰圆,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 此人李嘉识得,乃是番禺城内最大的佛寺光孝寺的主持,法号慧德,名望很高。 “诸位和尚的礼,太重了,李嘉受之不起——” 众和尚脸皮子抖,未曾想到进了都督府,竟是这种结果,不由得将目光聚集在慧德大师身上。 大师果然是大师,处变不惊,微微一笑,用淳厚地声音说道: “平日里我们招纳一些壮士,看护寺院,如今岭南一片太平,我等本是出家之人,自然不宜拥有这些!” “的确,和尚就应该吃斋念佛才是!”李嘉点了点头。 但众僧人却听出其中的意味,显然,这位都督确实对佛教不太友善。 随后,聊了几句,终于到了正题。 这些和尚,对于李嘉的限制政策很不满,所以愿意献出这些护院,来保存自己的利益。 目前来说,限制政策只是针对道教,还没有轮到佛教,但显然佛教没有一个蠢人,他们已经预想到自己将来面对的现实了。 道教的限制是,下等道观,立于县中,庙产百亩收益,不得拥有佃户隐户;中等道观立于州中,拥有五百亩田产的收益,不得拥有佃户隐户;上等数州才有一个,千亩收益。 也就是说,道观所有的土地被没收于官府,且只能拥有规定的田亩收益权,没有使用权,不得直接掌握百姓土地。 作为补偿,道观吃公粮,由官府每年拨款,再加上香油钱,自然绰绰有余。 只是,道观与佛寺不同,大部分的道观立于山岭之中,所拥有的道产本不及佛寺,一年所得收益,还不及官府所拨呢!自然反抗力度不大。 佛寺不一样,立于人烟稠密之处,地方广大,庙产自然极多,献给朝廷,心中极为不甘。 第一百六十八章转运使司 再不甘也不行,李嘉郑重其事地说道,礼物收下了,但若是佛寺不遵从如道观一般的规矩,后果难料。 留下钱财,只没收庙产,这不是好好吗? 不过,光是凭借着没收道观的庙产,以及其他土地,已经足够分配与那些立功的士兵了。 不过,没收而来的道产,却让李嘉拥有了不少意外之喜,光是熟地,就有一千余顷,大部分位于兴王府周边,上好的水浇地,全部归属于少府寺,名义上归皇帝所有。 除了那些赐予道观的山岭林木外,全都便宜了李嘉。 之前籍贯邕州,以及海南的军士,官府若拥有的土地,分配起来,自然绰绰有余。 问题是怎么分?该如何分?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最为要紧,燃眉之急的,还是夏税。 夏秋两税,国之根本。 自从前唐均田制崩溃以来,春秋两税就为官僚们一年以来最重要事情。 作为执政以来的第一次税收,李嘉颇为重视,召集都督府群臣,开始讨论如何面对。 虽然李嘉名义上取消了正税以外的杂税,但官僚的贪婪,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他生怕这种善政被官僚们转化为恶政,这就非他所愿了。 虽然众人有些疑惑,但却很忠实地来到都督府,听候吩咐。 李嘉稍微解释了一下,众人才恍然大悟。 有的人建议派大军监督,每个州派一个都,夏税自然水到渠成。 有的人认为,那些文官们个个贪婪无度,只有用杀戮来恐吓,才能止住…… 对于这些馊主意,李嘉不置可否,只是笑笑不说话。 对此,以李郜、王宁为首的文官集团,表示反对,这样将武将明摆地放在文官之上的行为,大汉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至高祖以来,文贵于武,才能让大汉江山稳定至今,中原各国武人专权作乱之事,殷鉴不远啊!”王判官痛心疾首地说道。 “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到底该如何?” 来回折腾了许久,李威望着这群文弱的读书人,不由得出声说道。 “文武本就殊途,不宜再次乱为!”李嘉严肃地说道,制止了这次争吵。 “既然商量不出,那就按我的来吧!”李嘉慢慢地站立起来,大脑不断地运转着。 这种东西需要借鉴,宋朝的转运使制度改变些许还是可以的。 “每州设一名转运使,从六品,副使若干,正七品,其他吏员若干……” “转运使握一州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举荐贤能之责……” “也就是说,自此以后,地方的赋税,夏秋两税以及其余商税等,专卖,盐税,矿税等,皆由其掌握,地方不得干涉。” “转运使衙门挂在户部门下,就连宰相也不得干涉,独立于朝廷之外。” “若转运使专司赋税,钱粮留于中央,地方何以为持?” 别的人都是一脸沉思,唯独王宁王判官发出了声音,问出了关键所在。 “地方?”李嘉迟疑了些许,直接说道: “钱粮之分,中央得其七,地方得其三,想来也是够用的!” 像北宋那般,计算的清清楚楚,将地方掳掠一空,连官吏的薪水就发不出,更别救助难民了,就连修桥铺路都拿不出钱…… 三七分才是王道。 很快,都督府的提议得到了政事堂的批准,随后拟了中书门下的章程,一个新的衙门自然就成立了。 对于这个专司钱粮赋税的衙门,朝堂的官吏们不住地巴望着,拉扯着关系,就想进去。 别的衙门不提,这个转运使衙门,李嘉可是宁缺毋滥,这关系到朝廷生存根本。 六十州,每州的转运使相当于中央的眼睛,又是地方衙门的管家,位卑而权重。 “时贤兄,这转运使之职,可有展望?”胡宾王正读着书,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讶异,抬头一望,原来是自己的好友,黄德彰。 “转运使之职,至关重要,都督亲自挑选,再期望又有何用?”胡宾王未放下书,直接道: “更何况,我才担任书记不过月余,职责尚未熟透,屁股还没坐热,资历太浅,就巴望着转运使,这让别人如何看我?” “倒是黄兄你,近来可好?” “天天与木工为伴,又筒车,又是兵甲的,都是志同道合之辈,好倒是好,不过却无胡兄作伴,心中颇为遗憾啊!” 黄德彰眉头一皱,故作悲痛地说道。 “黄兄待在军械司,见上一面也是辛苦!”胡宾王望着这个好友,不由得感叹道。 这位好友不爱诗书,独喜木械,如今倒有了好去处,甚得都督看重,也算得偿所愿了。 “近日才得闲,休沐些许时日,平日里待在岛中,忙碌起来可无日夜之分,胡兄若有意于转运使,资历等不算,我在都督面前还有些许颜面,能求得一二。” 听得好友如此言语,胡宾王却只当其吹牛,笑了笑,然后就与其讨论些许趣事,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对了,我还有事去找都督,凭借着这个,转运使一职,应该不在话下了!” 正待胡宾王疑惑之际,黄德彰从怀中掏出了一串珠子,黑色的,在一个木框中,甚是奇怪。 “我也不知是作甚的,但都督却很重视,叫做算盘,为前去各州的转运使预备的,说是为了不被地方蒙蔽!” “就凭借着这个东西?”胡宾王奇怪地看着这个叫做算盘的东西,滑了滑那些珠子,哗啦啦的响着,很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也没从每一本书里见过。 “当然,都督亲口对我说的,有了这东西,哪怕是毫无资历锻炼的新人,也会计算赋税!” 黄德彰不容置疑的说道,话语中充满着对李都督的崇敬,他又扭过头,仿佛一只高傲地孔雀,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认真地说道: “有了这东西,加上我的举荐,再加上时贤兄才能,一个小小的转运使,绝对不再话下!” 望着这一串珠子,胡宾王有些相信自己这位好友所言是真的了,如果这个‘算盘’真的拥有这样的功能。 第一百六十九章算盘诞生 “不错,实在不错!”望着眼前这比较精细的算盘,李嘉啧啧称奇。 整个算盘用黄花梨木制作而成,长方形的,四周是木框,里面固定着一根根小木棍,小木棍上穿着木珠,中间一根横梁和算盘分成两部分,每根木棍的上半部有两个珠子,每个珠子当五,下半部有五。 还刷了一遍漆,晾放了几天,还能嗅到淡淡的味道,显然用心不少。 我国的算盘由古代的“筹算”演变而来。“筹算”就是运用一种竹签作筹码来进行运算,然后就有了咱们得九九乘法表,加法表等等。 算盘真正成型于唐末北宋,李嘉的要求不高,将目前的改进些许,就成了现代意义上的算盘了,加减乘除的法诀早就有了。 如,除法诀:朱世杰算学启蒙》卷上“归除歌诀”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二一添作五逢二进成十 四进二十六进三十八进四十…… 像我们日常中的口头禅“二一添作五”来自于此。 “有了这个,何愁天下被蒙蔽乎?”李嘉甚是高兴,拍了拍桌子,他看着这个年轻的进士,没想到自己只是说说,就弄出了成本,提前几百年让算盘诞生了。 科举之法,选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学习能力强,小小的算盘,自然不在话下。 “说吧,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看着欲言而止的黄德彰,李嘉越发的把他当作宝贝,水车,筒车,乃至于水磨等,这些早已经出现的,在岭南未曾出现的东西,都将一一呈现。 这些先进东西,在中原早就出现了,只是岭南偏僻,刀耕火种甚至在,铁器都少。 “多谢都督,咱在军械司很快活,没有啥要求!” 黄德彰性子虽然很直,但也知晓,若此时与朋友求官,是莽撞的行为,但只求让好友在上位者面前留下印象,自然就算成功了。 “只是军械司着实太过于僻远,咱甚喜欢看书,每个月去时贤兄家中看书时日都少了!” “这有何难,某家中藏书甚多,你若想看,就借去吧!”李嘉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书痴啊,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时贤兄,可是胡宾王?” 这个人李嘉还有些印象,都督府中的书记官又没几个,都是储备人才,自然清楚。 此人也算是自己记忆中少有的青史留名人物,倒也不差。 “正是,胡兄爱书如痴,片刻不离手,说一声书痴也不算假话!”黄德彰尽心地说着,见到都督一脸回忆的模样,心中甚喜: 时贤兄,小弟不辱使命了 “我也曾听闻过他,都督府的书库,取去的最勤的,就是他胡宾王!” 李嘉笑道。 “名字取得好,才学也好,与前唐的骆宾王也相差仿佛啊!” 希望这位宾王,也如同前唐一般,对于大唐忠心耿耿吧! 又劝勉了几句,对于这位黄大机械师,李嘉甚是宝贝,还为他匹配了护卫,生怕出了危险。 “来人——”李嘉坐下后,盯着眼前的这个算盘,认真思考了一下。 “郎君——”安国那张老实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嘉瞬间笑了: “你去把找些许个木匠,这个东西做六十个,不求材料一般,普通的硬木就行了,尽快弄到手!” “小的明白!”安国憨厚的笑了笑,扭着大屁股,准备走人。 “对了,咱们来了番禺城,邕州时的施粥,还在进行吗?”李嘉突然问道,收买人心这种事可不能中断,尤其是帝都,一国心脏,更不能马虎。 “想来番禺也是咱大汉的首善之地,施粥倒也不用了吧!”安国有些忸怩地回头,有些不安。 “一日不可中断,番禺人多,但穷人更多,咱进了兴王府,别人权势大,却朋友很少,既然朋友少,咱们就主动去交朋友,不要怕浪费钱财,咱都督府,不差钱——” “小的明白——”安国正色起来,行了一礼。 随后,端着算盘,细细的看了一遍,实在弄不清这东西是弄啥的,摇了摇头,郎君总是这样,喜欢弄些花里胡哨的。 在别人疑惑中,显出大用场。 他时常怀疑,自家郎君是哪个星宿下凡,近些时日才明白,原来是天上的紫微星…… 李修贤时隔几日,又来了,又来到了这座金碧辉煌,规模庞大的都督府,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原本他心中对于那东西,还有些莫名的感触,只是藏在心中,不曾表现出来,那东西,至高无上,普通人想想,就会浑身抽搐…… 但,道长说的对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天命在我李氏,这天下乱了几十年了,人心思唐,再加上李都督位高权重,夺取岭南易如反掌。 周边后楚,闽地,自保有余,扩张不足,唐国刚刚被大周夺了淮南之地,休养生息中,地利皆有。 天时已在,人和也有,地利也有,合该我李氏重登皇位。 至于那江南的李家,不过是滥竽充数之辈,岂能为李氏哉? “族长,里边请——”李族长来了,安国亲自出门迎接,很是庄重。 “恩!”瞅了一眼,这态度李族长很满意,双手靠背,施施然地进了院子。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 三上三,三下五去二,三去七进一。 四上四,四下五去一,四去六进一。 ………… “这是甚?”李族长进了院子,就见一群书生,对着一个用木棍串起来的珠子,不断地滑来滑去,口中还不断地念诵着,滑稽至极。 都督府什么时候有这群傻子了? “这些都是都督精心挑选的转运使,即将去往各地!”安国满不在乎地说道。 “原来这些都是转运使啊!”李族长吓了一跳,幸亏刚才没说出口。 转运使他也听闻过,可是掌管一州的钱使,以后自家的田地缴税,少不得与他们打交道。 那黑乎乎的珠子又是甚?李族长犹如一只好奇的猫,心里痒痒得很。 “都督就在前面——” 第一百七十章无题 待见到李都督时,李族长很是客气了一番,很是感谢李都督给予李氏子弟机会。 还委婉地说了一下转运使这个职务能否给予一个李氏子弟。 对此,李嘉一口就拒绝了。 “转运使负责一州的赋税,位卑而权重,非细致之人,谨慎之人,操守之人,才可担任,族长就不用再说了!” 被回绝了,李族长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屁股坐下,又舍不得走,满脸的犹豫之色。 “族长可是有话说?咱们一家人,无需客套见外!”李嘉好奇道。 “也非什么小事,关于咱们李氏家族的大事……” 李族长有些左顾言他,眼神闪烁,李嘉目光一凝,挥了挥手,让服侍的兰儿和霞儿两个美婢退下。 “都督也是咱们李家人,也是知晓,咱们一系出自前唐皇裔薛王一脉,先祖李讳知柔公迁入岭南,这才躲避了中原的灭朝之灾,我们这一支,才存留下来!” 对于这件事,李嘉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李知柔的确有先见之明,躲到了岭南,又与刘氏结下善缘,所以李嘉之父才能得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除了功劳,其身份,也有莫大的关系。 “李嘉自然知晓,父亲耳提面命之事,不敢忘记!” “江南李氏,诈称太宗之子建王李恪后裔,得以享国江南,至今已有两代,富贵延绵,难以言表……” 说到这,李族长双眼瞪大地如同灯笼,一脸羡慕之色,啧啧不停,目光直盯着李大都督,看得他心中有些慌。 “如今,整个兴王府都在传都督乃天上星宿下凡……”李族长试探地说道。 “时机不到——”李嘉直接斩断了他的言,沉声道: “无论外界如何传说,族长且不可乱了阵脚,咱们李氏已经遭逢大难了,切不可再范,天下只有一个岭南,咱们李氏,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步错,步步错,莫被人蛊惑,水到自然渠成,急不得!” 听到这话,李族长瞬间明了,终于明确知晓李都督有这份心思,只是时机不到,他心中甚是欢喜,作了个揖: “小老儿急切了些,惊了都督,还望见谅。” 随后,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待经过这群转运使时,瞧着一副副精练的模样,心中越的关系,这些人可是李氏代刘的基石。 “胡兄,此人是谁?竟然惹得管家亲自迎送!”胳膊肘被蹭了蹭,耳边传来问询声,胡宾王抬头瞧了一眼那个欢快的老头,想了想,说道: “上次前来,听人说,是都督李氏家族的族长,虽无官身,但地位却高!” “未曾想到,都督竟然不是嫡系!” “庶支越嫡支,在这乱世,有甚奇怪的……” 众人低头讨论了几声,随即又沉浸在加减乘除的珠算口诀中,不可自拔。 胡宾王学着也甚是吃力,对于诗文,手到擒来,而珠算,九章算术等,从未接触过,稍微出点差错,可是一州税赋,马虎不得。 与许多人想去往兴王府周边不同,他甚至想去那些贫瘠的州县,越是穷困,官吏越是凶神恶煞。 不过,黄兄确实不曾欺我,果真让我如愿,这份大恩,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掉。 ………… 却说,周奎得了李都督指令,与范棣小郎君一起,点了三十艘船,五千水兵,起帆南下,直趋占城。 浩浩荡荡地水军,自然隐瞒不住消息,飞快地传到了交趾古螺城,南晋王吴昌文耳中,他早就从使节信中得知消息,此时却不得意外。 “汉国即将征战占城,而占城一向事我等甚恭,该当如何?” 吴昌文乃吴权之子,杨三哥夺权后,率兵杀子,与其兄吴昌岌并称为王,兄为天策王,自称南晋王。 兄死后,朝贡南汉,领安南都护之职,静海军节度,名义而言,他只是一个地方军阀罢了,统治下的人口,不过十万,地方不安。 “陛下,汉国乃我国上国,号召起兵,不得不从之,若不从,汉国就有了借口,地方的军阀更是乱为,不服中央。” “有理——”吴昌文想了想,继续道: “我恐军队南下,割据华闾洞一地的丁部领,想必是不安分,这又如何?” “丁部领乃我王之臣也,距离占城也近,不如让其派兵随同王师征讨占城,一可全我国之心,二可削华闾洞之兵……” “可——” 很快,王令就传到了华闾洞丁部领的手里,他气愤难平。 “老匹夫,欺人太甚——” 丁部领不过三十五岁,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但双目有神,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 丁部领是大黄华闾洞(华闾洞(位于今越南宁平省嘉远县)人,其父丁公著乃交趾统治者杨廷艺的牙将。 杨廷艺被南汉任命为安南静海节度使时,委任丁公著为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吴权崛起之后,丁公著投奔吴权,仍为驩州刺史。在丁部领还小时候,丁公着便去世了,由丁部领承袭其位,其母谭氏率余党入居洞山神祠之旁。 日后的越南第一朝丁朝,就是由他创立。 “洞主息怒,我们何不起兵,攻入古螺城,宰了这老头!”一个纹身的大汉大嗓门地说道。 “还得从长计议,国主仍旧是一国之主,若我等拒绝,且不说引来攻伐,就言恼了汉国王师,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瞧见一眼满院子的赤身纹面大汉,丁部领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听闻那大汉,兵甲上十万,战象数百头,披甲持枪,就连吴昌文都得小心伺候,他们华闾洞又算个甚? “请先生教我!”丁部领低下头,对着这位儒生恭敬地说道。 “洞主勿忧,此事不见得是坏事!”许至弘用手中的芭蕉叶使劲地扇了扇风,这安南确实太热了。 他本是一海商,误入了华闾洞,结果就被扣下成为所谓的军师,教人识文断字,如今已有三年了。 “占城于汉,易如反掌之事,洞主却可借此机会,去往占城,劫掠些许钱财,且,可借此机会见识一下汉国军队,改进一下洞中军士!” 第一百七十一章行动起来 占城港很小,但却很忙碌,作为南下丝绸之路的重要站点,阿拉伯人与汉人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热闹集市。 占城王只是派遣官吏进行收税,具体的管理,则是各大商会联合管理,汉人,大食人,日本人等,各聚居一摊,人口过万。 “真幸,今日有没有大鱼?”走了几条小巷,许永良来到了一家鱼摊前,湿漉漉的地面令他心中有些别扭,但这家鱼摊是附近最便宜的了。 “许丈夫,今日家中来客了?刚好今天来了一些鲜鱼,需要几条?” 鱼摊的老板是个日本人,十年前来到占城,由于钱财耗尽,但凭借着一手杀鱼的好手艺,终于在占城成家立业,娶了一个汉人老婆。 他还为自己取了一个汉姓,日本名,李真幸,汉话极其流畅。 囊中羞涩的许永良是鱼摊的常客,毕竟在占城,没有比鱼更便宜的肉食了。 “来这条!”指着木箱中活蹦乱跳的活鱼,保守估计得有十来斤,许永良面不改色地直接说道。 “这鱼最是肥妹,许丈夫用来待客,最是合适了!”手起刀落一番,口中说着话,李真幸就将鱼切割完毕,笑着说道。 许永良将手中的竹筐装载着被杀清理的海鱼,掂量掂量,笑道: “今日的确有贵客前来,咱俩也是相熟的,今晚也一起来吧!” “好嘞!咱也就不客气了!”真幸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许丈夫是附近一带唯一识字的,虽然贫穷,但依旧得到他们的尊重。 出海的人群中,鲜有识文断字的,附近这片数百人的集市,只有许丈夫一人,加上教书育人的私塾,许丈夫威望很高,真幸也十分敬佩他,得此邀请,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是欢喜。 拎着鱼框,许丈夫走走停停,发出了许多邀请,凭借着往日的威望,拒绝的人很少。 小小的聚落并不大,只是属于汉人聚落的一部分,但更接近海边,晚上的海风很大,大部分的房屋拥挤在一起,巷子也很窄。 许丈夫家很大,今天晚上,那平日里用来教书育人的院落,此时却坐满了各色人等,无一例外的,却都是壮年男子。 众人议论之际,许丈夫走了出来,开口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来自岭南的汉国王师,已经从番禺出发,准备占据占城,得到这片我们生存的土地!” “为甚要占据占城,我们又没惹过他们!”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也不知是占城国王,或者是海盗,劫掠了汉人的船只,很有可能是汉帝的,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占城被侵,已然属实!” 许丈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汉兵数千人已然出发,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屈服!” “兵灾一起,牵连甚广,二十年前,梁克桢劫掠占城而返,占城数年萎靡不振,百姓丧家者不计其数,如今王师若来,兵过如筛,后果难以估量!” “我等不如请归王师,里应外合,虽弃些钱财,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说完,他摸了摸胡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众人,似乎在等待众人抉择。 “许丈夫所言甚有道理!”真幸第一个举手支持,得到了许丈夫赞许的目光,心中甚是欢喜。 有人起声发言,大家自然从之,这片百户之地,已然归属王师。 许永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家中的主心骨,有了他们的首肯,自然毫无问题。 随后,许丈夫也没闲着,他摊开自纸张,开始一笔一划的记载户籍,这很重要,不然怎么算归降。 整占城同样如此,在李氏商会之前的布局下,再加上射声司的努力,大部分的汉人选择了屈服,只有部分的大食人负隅顽抗,准备帮助占城王对抗千里迢迢而来的汉军。 对此,岭南南汉海龙军的周奎一无所知,他正去往安南附近,准备接送一批来自于安南从属军队。 安南的军队,周奎是看不上眼的,他认为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占城国实在简单至极。 “为何需要安南人?”周奎思考了一路,还是不太明白,瞧着一袭长袍的范棣小郎君,他直接问道。 范棣望着对面越来越接近的海岸,心中长舒了口气,对于这甲板,他莫名地讨厌起来,好想硬实地踩在地面上,感受那充实。 对于周指挥的提问,他洒然一笑,说道: “安南虽为国,但兵疲民弱,加上数十年前的“白藤江之役”,难保不有鼠目寸光之徒,夜郎自大,拒迎王师,也是挺麻烦的!” “这次灭占城国,虽是为了敛才,也是有敲山震虎之意在里面,若是没有安南人参与,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而且,安南派人前来,应为先登军,若是能削减一二,也是挺好的!” “原来如此!”周指挥恍然大悟,政治这东西,果然奇妙,不过是征占城,就有如此多的来头,自己还是不适合这东西。 想到这,他对于范棣小郎君更客气了,他最佩服有本事的人,显然,范小郎君,就是这样的人。 丁部领最后决定,自己非得去一趟占城,看一看所谓的王师到底是何模样,他们华闾洞在整个安南,可是首屈一指的强兵。 于是,率领着手下近千名强兵,丁部领走了数百里来到布海口,然后来到胶水,最后才到达海岸。 等了不到两天时间,数十艘战舰遮天蔽日地停靠在岸边,一直处于内陆的丁部领,瞬间吓了一跳。 与洞中的木舟相比,这些战舰,就像是野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并一个黑脸的中年人,就在一圈人的簇拥下,走下来船。 “华闾洞丁桓,见过将军!”丁部领作个揖,恭敬地问候道。 “你们是安南王派来的吧!”周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人披头散发的,拿着弓箭木矛的军队,不由得撇起了嘴。 第一百七十二章意外意外 对于安南人这个轻蔑的称呼,丁部领心中虽然不岔,但仍旧笑着躬身,似乎毫不在意。 而现实强迫他低下头,脸上带笑。 小小的一个军士身上都满是铠甲,哪怕只是轻便的皮甲,也比他这个洞主还要光鲜,上万人的洞主,竟然如此的寒酸,简直是太过于羞耻。 不过,丁部领却昂着头,虽然目光中满是羡慕,但他却很自信,光是这些光鲜亮丽的铠甲,是无法抵过安南的勇士。 厚重的铠甲只有在平地上才能显威力,而在茂密的森林中,只是累赘,只有身披兽皮的勇士,才是森林的主人。 所以,他们对于铠甲虽然极其羡慕,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斗志昂扬。 “真乃勇士也!”范棣作为文士,也是以后占城都护府都护,自然风范十足,体面地赞叹了一声。 “只有在这南地,才有这踏山林如履平地的勇气!” “嘿嘿,多谢郎君赞赏!”虽然不清楚这个儒士具体是做甚的,但这句话出来,就让丁部领心中升起不少好感。 “走吧,赶快上船,没时间再聊了!”周奎对于这些蛮夷完全没有好感,冷声说道。 虽然安南曾经隶属于大唐,但这自吴权称王后,蛮夷的称号就被冠在他们头上,哪怕他能说自己是唐人。 这是时人应有的想法,如同燕云地区的汉儿一般,脱离中国数十年,早就不被当作中国人,只有陌生。 而一次次期望被打碎,燕云的汉儿也不再对北宋报任何希望,箪食壶浆只是北宋朝廷的一厢情愿罢了。 “上船再说吧!”看了一眼这近千人的蛮夷,范棣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作为未来的都护,他以为占城人与这些安南人差不离。 “是!”丁部领很识相,他带着千名勇士,直接登上了船舰,心中却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在船舰离开海岸后,扩大了极点,一眼望去,满是海浪,往日厌烦到极点的绿色,此时却是心中最盼望的色彩。 “头领,咱们兄弟就跟喝醉似的,脚都站不稳了!”有人用土话汇报着。 “让大家忍着,又不是要命的活,睡着了就好了!”丁部领的肠胃也在翻腾着,只是强撑,这是作为洞主的必须。 “这群蛮夷有甚好看的?”相隔的一艘船上,范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安南人,心中百转千回。 “不,领头的这人不一般,是个人物!”范棣想了想,说道: “没有哪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而那领头的安南人却做到了,作为一军的主将,他是有资格的!” “而我在离开番禺城的那一刻起,较为未来的占城都护府做打算了,您不觉得,他挺适合为将的吗?熟悉蛮夷境况,又有能力,最为合适!” “哼,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此人虽然有些彪悍,但我从其眼神中,看到最多的,却是蛮夷少有的奸猾,这样的人,不值得!” 周奎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的蛮夷,不亚于养虎为患,尤其是占城都护府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俩人的讨论,丁部领自然不清楚,他虽人逛了一圈,这艘船十分的拥挤,好似一个货运船,而且,这是安南不曾有过的,也难以拥有的。 一时间,他的眼眸中绽放出贪婪的色彩,但随后的理智告诉他,就算占据了,后面能否活着也就成为难点了。 随着安南的登船,整支舰队的速度,瞬间加快起来,不消两天功夫,就到达了占城港。 往日里繁忙的港口,却仿佛一座死港,只有海浪不断地翻滚着,发出些许声音,带来些许生机。 “这占城王怎地如此胆怯,竟然不敢迎战!亏占城海盗名声赫赫,气死阿耶了!”握紧了拳头,周奎拍了拍船板,叹了口气。 没有海战,怎么突显出他的勇猛,怎么让他的功劳变大,让李都督更加看重自己? “不只是海战,恐怕就连陆战都不需要了!”望着一片空白的港口,范棣笑了笑,说道。 “十数年前,占城已被劫掠,此次自当也是如此,提前逃走,也算是走为上计了!” 望着仍旧一脸不高兴的周指挥,安慰道:“不战而获其城,指挥使阁下赫赫之威,逼退万兵!” “哪里哪里,之前不过是在海上杀了些人,传来点些许恶名,也怪我那时年轻不懂事!” 文人就是厉害,夸奖的如此令人舒坦,一时间,对于范棣的好感,已经到达了顶点。 等到船只靠岸,果然一个兵甲都无,只有一些父老,带着一些壮汉,挑着酒水肉食,见着范棣与周奎俩人,瞬间目光一亮,拜下: “占城父老,喜迎王师驾临——” 领头的老头,胡子花白,但说话却是有力气,声音一点也不显老。 周奎与范棣并行,见此,范棣刚想迈步,结果微微一愣,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周奎有些犹豫,按理说应该是范棣去拿才对,他可是未来的占城都护,这些人未来的父母官,可征服一国的体验,令人入骨附髓,心痒难耐。 “客气了!”周奎目光紧紧地盯着范郎君,依旧得到这个结果后,这才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将军,这是占城港汉儿的户籍,总户一千三百一十五,口三千五百余人,今王师前来,如沐甘霖啊!” “老仗客气了!”周奎粗大嗓音中,满是喜悦的味道,征服一国实在太刺激了,虽然紧紧是蛮夷之国。 “这里还有大家伙凑齐的一万贯钱,以及酒水肉食,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还望将军笑纳!” “那我等就不客气了!”周奎笑着说道我,这完全是笔意外之财。 “而,我们只需不要让军士进城,城外的军营十分方便。” 老头子很直接地说道,胆子很大。 “自当如此!”周奎恼了,还未发话,一旁的范郎君就直接接话,好感降了。 随即,百姓们欢天喜地地离去。 “为何如此?”周奎直问。 “刚刚得到消息,占城王着急其他小王,联军正在路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准备就绪 祯水。 形单影只的官船顺水而行,看上去有些寂寥,但胡宾王立在船头,向着祯水中望去,一艘艘船只忙不迭的躲避着,目光中满是恐惧。 横冲直撞的官船,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哪里船多,它越往哪里行去,碰撞的船只,散架而下沉,除非识趣,交上一笔银钱,才能豁免。 看着敬畏望来的船夫时,胡宾王甚是气恼。 他也是贫寒人家出身,自然知晓,一艘小船,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轻轻的一碰,就毁了一家。 “横冲直撞,真是厉害!”胡宾王摇了摇头,未曾想到,静波军的一个船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胡使臣,这些军匪,自都督整编后,老实了些许,但本性难移,这些劣习在所难免的!” 说话的,正是由都督府的元从军中派遣而来的队正,名唤左其龙,听说是邕州人,与都督是老乡,双腿很长,大概是他身上没有一道伤疤的缘故吧! 左其龙看了船仰人翻的场面,心中很沉重: “这些狗官,真是不惜人命!” 只见,他扭过头,紧紧地握着拳头,瞪大了眼珠,对着同样气恼的胡宾王,拱手说道: “转运使您无权,是管不了那些的,但军中又禁止械斗,请转运使为我作证,这群违背军规在先——” “自当如此,某必在宪兵队前作证!”胡宾王激动地说道: “若是能制止,这一路不知减少多少落水之人!” 李都督入京数月,宪兵队自然名声响亮,有一次甚至当街杀了两名欺男霸女的兵匪,血洒长街。 于是,整个番禺城的禁军为之失声。 “哼,既然如此,老子也就不怕了,多谢使君!”抱了抱劝,在胡宾王感动地目光下,左其龙紧握拳头,直冲冲地走入了船仓。 因为如此有辱斯文,胡宾王就没有进入观看了,但耳边却不断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响,然后沉寂劣些许后,左队正就跑了出来。 虽然他脸肿了,嘴角挂着血,但却一边痛着一边大笑: “咱把那家伙给狠狠地揍了一遍,回去后必禀告宪兵队,将这家伙捉住,狠狠地再打几十板子。” “还有,望使臣到时能够直言!” “当然,这是某应该做的!”胡宾王捧着书,正色道。 “左队正做了某不敢也做不了的事,自当饮一大白!” 随后俩人就找了船上的伙夫,做了一顿好菜,饮了一壶酒,好不快活! 等到胡宾王欺神时,窗外已经大亮,不知不觉,他睡了一整夜,鼻尖传来别样的味道。 投目于祯水两岸,满是黄澄澄的稻米弯着腰,农夫们则举起了镰刀,穿着单衣,不顾稻谷的扎手,洒着汗水,不断地忙碌着。 半大孩子,则赤着上半身,挥舞着不对称的石刀,学着大人的模样,弯下腰挥舞着,哪怕细小的胳膊上,已经满是尖刺。 四五月份,正是夏收的好时日,度过春季的青黄不接,此时的丰收时刻,格外的令人珍惜。 三四岁的小家伙,跟随在五六七八岁的孩子后面,捡拾着家中田地里的散稻,一边玩着,一边不断地劳作着。 所有人在此时都在准备夏收后的忙碌。 官吏需要在准备夏收后,进行一轮缴税统计,并督促着那些癞户缴税。 士绅们则准备忙着在夏收后,如何收回借出去的稻谷,并且收回田租。 商人们自然不得闲,他们要掏干有了些许闲钱的农户口袋里最后一块铜板!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望着这副场景,胡宾王想起了自己到达祯州的使命,不由得吟诗起来,想起来这首李绅的悯农》,心中感慨万千。 这首诗,是李都督在他们临走之前,特意朗读起来的,让他们牢牢记住。 朝廷的赋税,下田每亩不过15钱,每斗市价不过二三十钱,不过十取一罢了,再不济也是十取二,可谓轻民。 但,地方贪婪,稻谷尚未晾收,就催促缴税,或者勾结粮商,压低粮价等。 其他的省耗等杂税,也是不可计数,夏秋丰收,往往反而是最难受的时刻。 最怕的是,地方勾结士绅,然后大肆吞并土地,造成又一次土地紧张,地方势力膨胀。 前唐时,安史之乱,也是地方当权之果,后期,连江南这种赋税之地,都对朝廷爱理不理,完全没有了控制力。 地方有了钱,就会养兵,然后就造反,造成又一安史之乱。 “只有将赋税权收回来,才能让百姓减轻负担,不然,再多的收成,也难以接受住海量的赋税!” “正税以外的赋税,任何人不得征收,除非朝廷决定,地方绝无此权!” 李都督的话发人深省,一下子就抓住了根本,只有解决赋税的问题,才能缔造盛世。 “只有狠抓税赋,才能杜绝农夫犹饿死的局面。”胡宾王恶狠狠地想着。 不过,此时的夏收,就无奈用惯例来,而他身边不只是带了护卫,还带来了些许书吏,进行整个祯州的编户齐民,以及土地情况。 带着五十名披甲且精锐的云从军,胡宾王已经做好了遇见危险的准备。 “胡使臣,胡使臣!”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今日就能到祯州,使臣一路辛劳,该做些准备才是!”左其龙嗓门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听着就很舒服,有一股文人的味道。 望着这名陪伴自己来往一路的队正,胡宾王笑了笑,说道: “接下来,还得让队正多多照顾才是!” “我不过是一护卫罢了,使臣太客气了!”左其龙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有些奇怪: “朝廷大臣竟然还有人敢袭击,不要命了?这次定能平安,谁敢如此,老子的挎刀也不会饶了他!” “我这次,就是虎口夺食,哪只老虎都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是都督亲命的转运使!” 胡宾王一脸的严肃,不像是说笑,让左队正莫名的一愣,这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征收夏税 果然,不出胡宾王所料,来到祯州后,各县县令及州刺史等,皆拖延不决,每天都有宴席加身,摆脱不得。 可与夏收之日越来越近,胡转运使无奈,只能高挂免战牌,开始寻思如何进行夏收。 祯州治归善县(惠州惠城区)辖归善、博罗、海丰、河源4县,每个县衙衙役不过十数许,加在一起都没有一百个,管理这数千户,几万丁口的祯州,想来也是困难至极的。 作为转运使,胡宾王也是读过书的,又在都督府里撰写文书,自有胸有成竹。 刚歇下,他就凭借着朝廷的任命书,以及五十名精锐的云从军,直接接管了四县一州的库房,将那些钱粮全部都移到自己的住处,随即,又从每个县衙里抽调一两个老成的衙役,以及十来个白异。 于是,一个转运使衙门就初步的建立起来了。 每个县衙除了掌控全局的县令,二把手补位的主簿,佐官县丞,掌兵马的县尉,衙役则隶属于县令老爷,大县数十,小县十来许。 衙役兼任警察,消防,税吏,法警等职务,有时候还是守城的主力军,由此需要非常全面且系统的知识,所以,父子相继也是有原因的。 白役,则是临时工,没有薪水,平日里就靠着一身皮来捞钱,收受贿赂,欺压商家等,饥一餐饱一顿,有机会还能转正。 县令有任期,而衙役是终身的,父死子继的,几年下来,就会成为当地名人,世代经营,就是当地的民意代表了。 胡宾王的这一手挖人,确实了得,一下子让不少的地头蛇投入了转运司的怀抱。 毕竟衙役只是贱籍,而转运司衙门却隶属于中央,进去就相当于脱去贱籍,成为吏员,身份不知高多少,且更有钱财。 转运司衙门第一次面对夏收,只是行使监督权,并不立马就收赋税,起码也得到秋收才合适。 虽然只是监督,但胡宾王没有忘记李都督的话,时刻地监督整个祯州四县的税收情况。 为了怕地方偷奸耍滑,罔顾国家法令,胡宾王派遣大量的任选,前往各乡镇,宣传只征收正税的消息,引起了极大的波澜。 但,官吏的节操,不允许有一丝的马虎,所以他准备学习戏文中,微服私访一番。 “使司,您瞧,前面就是河源县的上坡村了!” 胡宾王一行人来到了河源县,这是祯州粮产最高的县,丁口也是最多,共有两千户,历年以来,这里都是祯州的税收大户,马虎不得。 所以,他们一行人穿着常服,骑着骡子,在手下吏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普通平常的村子。 带领他们前来的,原本就是属于河源县的吏员老赵,年不过三十,却满脸的沧桑,这个村庄,原先也由他管辖。 弯着腰,看着眼前这年轻的面孔,老赵只觉得其高攀不起,这样的年纪就做了如此高点官职,想来是前途无量,他巴结的心,更紧了。 “上坡村土地近两千亩,户一百三十口,里长为李甲,乃当地士绅,这上坡村一半的土地都是他家的,由于此村旁有一小河,所以上好的水浇地就有五百亩,其余的虽然离河有些远,但好歹能将就分点水,所以产粮一向很高!” 南汉承袭唐制,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而李嘉推行的十户为保,十保为里,五里为甲的政策,只在兴王府推行,其余各州依旧是老样子。 一行人装作收粮的粮商,赶着几辆骡车,由于道路不平,所以速度颇为缓慢。 胡宾王瞧着这一片收割完毕的稻田,闻着这稻谷的香味,不由得有些陶醉,一路上经过的商贩不少,衣衫褴褛的平民更是不少,但都投以好奇的目光,还有点敬意。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他又看看属吏,笑了笑,一群官吏哪怕穿着平常的衣物,自然显得不伦不类,颇为奇怪。 “这上好的五百亩临河地,都属于这李里长,村中最上好的房子,就是他家的!” “这两千亩的地,是哪一年的记载的?”胡宾王笑似笑非笑,扭头问道。 “乾和三年记载的,也不算太远!”老赵嘿嘿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乾和三年,如今却是大宝二年,过去十五年了,这田地丁口还未变样!” 摇了摇头,胡宾王对于这些官吏,确实观感欠缺,多年未曾编户,不知为朝廷流失了多少丁口赋税,而这些流失的,都被地方士绅官吏给窃取了。 “这不算什么,听我大父(祖父)说,前唐时,百来年未登记了,这也不算太久!” 闻言,胡宾王平息了心中的不岔,来到了这座村中的打谷地,一袋袋晾干晒好的稻谷,堆积如山,一群人正不断地称量着。 “起,起——”巨大的秤杆胳膊粗,秤砣人头大,四个壮汉分列两头,钩子勾起一筐稻谷,随着一个老汉的声音,在两个衙役都监督下,开始起身称重。 “李大头,家十亩下田,应缴纳十斗,或三百钱,加使牛钱,农具钱,丁口钱,差役钱等,共一石八斗,或五百四十钱,哦,交粮啊,咦——少了一斗,李大头家的,再加一斗!” 穿着绸缎的老头望了一眼秤杆,直接对着旁边紧张的壮汉说道。 “甲长,这,家里称好了,还多了半斗呢!”李大头抱怨了几句,偷偷瞧了一眼那满脸凶神恶煞的衙役,只能将准备好的粮食,又朝着框子里加了一斗。 “这就合适了!”李里长瞪大眼珠子,说道“这秤是顶好的,休要乱语。” “接下来,李大嘴家……” 李里长虽然年岁大了,但口齿依旧伶俐,记忆也好,每家都记的,待时间过半时,两个衙役也不管了,就带着一些白役,拉着驴车,带着两百多石的粮食就走了,夏税已经齐了。 由于驴车不够,里长还派家里的仆人带着牛车去送。 于是,在粮商们,以及村民们的围观下,李里长又继续算账收税,胡宾王也围观了一阵子,这田地岂止两千亩,户口岂止两百,三百都不止。 不用说,接下来的夏税,都被平分了,村民们哪怕知道,也只能听从。 直到这时,胡宾王才知道,编户齐民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 第一百七十五章欺上瞒下 岭南六十州,欺上瞒下之举,数不胜数,但事到如今,夏收的关键时刻,李嘉只能选择忍让。 “暂且让你们开心一下!” 秦国变法强兵之要,就是控制国内的所有民众,从而一鼓作气地万众,一心的打败其他六国统一天下。 南汉地贫人寡,人口兵士皆是不足,为今之计,就是学习秦国,凝成一块拳头,劲用到一处。 兴王府的编户齐民,进行的很是顺利,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兴王府尹李郜就前来求见,还带有大量的户册,浩浩荡荡。 对于这个堂兄,李嘉很是看重,或许是血缘比较近的缘故吧,如果夺权失败,牵连起来,算总账的时候,别人还可能躲过去,但他是躲不过的。 他的未来,与李嘉休戚相关。 李郜穿着一身白衣,面白身高,面目俊朗,与李嘉差不离,大唐李氏数百年的基因改良,到如今,基本上都在平均值以上。 与李嘉不同的是,他的气质很儒雅,一举一动都符合礼节,谦谦君子,说的就是他吧! “兄长此时前来有何事?”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都督,兴王府编户已然达成,现已经造册完毕,所有的号牌也已经钉在门前,无一错漏!”李府尹很是傲娇地拱了拱手。 一旁服侍的皇城司使田忠,很有眼色劲地将厚厚一叠的户籍本呈了上来,李嘉直接摊开,看了起来。 整个兴王府共有十四县,户一十三万一千三百零六,口四十五万八千六百零八,士农工商都包含在里面,仅仅是广州城,就有十万户,三十多万人。 其余十来县平均下来不过万人,但这也是岭南有数的富裕大县,有的州都没有万人。 由此可见,南汉朝廷的懒政,十数年过去,整个南汉六十州依旧是十七万户,而李嘉仅仅是一次兴王府户口盘点,就有十一万户,其他的疏漏自然不可计数。 李嘉的吩咐,这户籍登记,按田亩的多少来登记的。 比如在咸宁县,由于是京县,户口夸张到了三万户,近十万人,其中家产百贯以上者,就有近五万人,也许是京城的房价虚高吧! 如增城县,户近一万,其中田亩过千的,就有一千三百余户,占据了田亩总数的五成以上,豪绅们兼并土地成风,的确需要遏制了。 在整个广州城,坊市之间的界限完全被破除,每家每户的门框上,都会安有一块铁牌,记载着编号,如李都督府就是甲—子—0002,甲是内城,子是甲,第一个零里,第二个零是里,第三个零是保,最后的2,就是保里的编号了。 而0001,则只能是皇宫了。 如此一来,钉上贴牌后,简直是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兄长办事,李嘉自然放心了!”得到身旁田忠的肯定目光后,李嘉很是自然地笑了起来 “这番禺城,可是天子脚下,马虎不得,编户齐民是应该有的,而兄长还需戒骄戒躁才是。” 此言一出,把他燥得慌,李府尹瞧了一眼那田忠,抿着嘴唇,说道 “臣下知晓了!” 然后就慌乱地跑了出去,不发一言。 “哈哈哈哈——” 李嘉笑得很开心。 这位堂兄,自从来到番禺后,由于地位崇高,很是过了一把恭维的日子。 自然,也闲不住,送来暖床的丫鬟侍妾个顶个的漂亮,一不小心,就弄大了好几个肚子。 这几天,来自老家的妻妾子女来到了番禺城,于是,就是好一阵的鸡飞狗跳,府尹成为整个番禺城津津乐道的趣事。 毕竟原配是高门嫁女,李郜怕了近十年,已然成了习惯,改不了,只能被动承受了。 “这李府尹家中,怎么样了?”李嘉吃了不少瓜,忍不住问道。 “夫人为人还是挺好的,就是气不过李府尹,发了几天脾气就好了,然后就安排侍女稳婆随时候着,体贴地不行,还放话,这是李家的骨肉,谁敢乱来,就剁了谁!” 说着,田忠就叉着腰,学着其话,有模有样的,忍得李嘉笑个不停。 “我这嫂嫂还是懂事的,我那兄长把不住下半身啊!” 歇了口气,李嘉问道 “这些户册,皇城司探寻,可准确否?” “大致一样,只有几处遗漏,但也是正常,若非奴婢在这番禺数十年,也不曾探清!”田忠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就把这些东西改一下,然后复印三份,一份放在户部,一份在兴王府,一份在我书房!” “是——” “今日的到了吗?” “到了!” “读与我听!” 李嘉躺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听着这宦官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稻谷,二十七钱每斗!” “海盐,一百三十六钱每斤!” “鱼肉,十钱每斤!” “钱每斤!” “鸡蛋,一钱三颗……” 对于番禺城,李嘉时刻地掌握在手里,而物价,则确实的反应整个城市的近况,食物价格低,代表着稳定。 “等等,稻谷价低还情有可原,毕竟是夏收了,海盐价格怎么又高了?” 李嘉眉头一皱,令田城使心跳加快了些许。 海盐价格涨了近一倍,着实不正常。 “近些时日,不知为何,各大盐场产盐极低,市面上海盐稀缺,东莞、新会、海阳、琼山?、?宁远、义伦,等地盐场皆言灶户逃走,人手不足,所以交付的盐少了!” 此时南汉与唐朝一般,施行榷盐法(榷的意思是独木桥),将盐户生产的盐全部低价收购起来,然后再高价卖给民众。实行民制、官收、官运、官销的严厉盐政制度,严禁私煮私贩,违者一斤一两皆处极刑。 如此一来,市面上的盐价与官府的价格,相差近百倍,由此唐王朝度过了最后的一百多年,宋朝每年的盐课就六七百万贯,由此可见盐价之高。 岭南濒海,盐价按理来说应该不高,但榷盐法存在,百姓吃不起盐还是存在的,但盐价如此夸张,快赶上中原地区了。 “灶户逃走了?怎么逃?去海里了游泳了?还是长翅膀飞了?” 李嘉的声音越来越冷,这一下落差,他最起码损失数万贯钱。 。 第一百七十六章悠哉悠哉 在封建王朝,对于百姓的人身控制程度,决定了王朝国力的强盛与否。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明朝,明初出动几十万大军北伐简直是小意思,到了后期,人口越来越多了,但军队却越来越少。 王朝命脉的盐政,朝廷上下更是容不得有一丝的漏洞,由于灶户困苦,所以朝廷对于灶户控制极严,就算有逃脱的。 哪怕有逃脱的,也会严令盐官补足差数,盐官为了保住官位,就会肆无忌惮地捉拿普通的民户,从而补足差数。 所以,灶户的不足,在李嘉看来,这是赤裸裸的对他的讽刺打脸,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盐课在南汉,所得不过三十余万贯,因为人少的缘故,所以大部分的盐,都会出口销往湖南武平军,以及丢失淮南之地的南唐,所获其利,不亚于国内盐课。 “派人传吴指挥使过来,射声司是时候行动了!”李嘉冷声说道。 很快,吴指挥使就领了令,快步地离去,盐政可是一笔大摊子,若是挑翻,对于射声司而言,也是一次震慑百官的重要行动。 在其走后,李嘉又想了想,老是通过射声司来办事,也不好,盐政毕竟是朝廷大事,暗地里调查没什么用,还是通过官方调查才是正道。 这样一想,他心中就又有了主意,想到畅快处,心思动了起来。 自从宰相分管各部后,文官系统一时间被分裂成了三部分,但李嘉仍旧不安生,南汉重文数十年,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分解的? 所以,只能挑拨离间,让文官内斗,作为历史悠久的最佳嘴炮,御史台怎么能被忽略? 弹劾,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如果,再加上调查权,那么御史台就不只是名誉上对官员进行伤害了,还具有实质性伤害。 御史台以后就相当于纪…委,摆脱附庸宰相的位置,成为李都督的马前卒。 而盐政之事,就是御史台成名之战。 …… 侯丽娘自从进了都督府,就一直很低调,她不像那个江小鱼,可以替郎君把持账本,只能默默地守在背后,做一些衣物。 李嘉也没有亏待她,安排了一个宽敞的院落,花石都有,服侍的丫鬟也配了数个,都挺机灵的,懂事,模样也俊俏。 身旁,穿着肚兜的儿子,正在丫鬟的看护下,骑着竹马,不断地蹦跶着,开心地很。 手中做着腰带,上好的玉带,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有时候回首一望,这样子也好,没有多少争斗,平平安安。 “娘,娘,阿耶来了——”骑着竹马,挂着肚兜,李小牛(避讳李渊之父李虎,所以成李黑牛)甩着两道鼻涕,着着木屐,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所谓的竹马,不过是竹竿前做成马头样。 “别瞎说,你阿耶忙得很呢!哪有时间过来!”将额头前的细发别到后面,侯丽娘温柔地笑了笑,头也不抬地说道。 “丽娘手真巧!”这时,一路男声在耳边想起,侯丽娘抬眼一看,一个留着短须,面白年少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屹立在院落中,笑吟吟地看着她。 眼眸中瞬间洋溢着惊喜,惊呼道:“老爷何时来的,到教我怠慢了!” 一手托着小屁孩的屁股,揉了揉他的圆鼓鼓的脸蛋,李嘉笑道: “刚来,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三岁了吧!” “是哩,三岁了,撒了欢似的满院子跑,能耐的很呢!”侯丽娘看了一眼李都督,瞧见其真是喜欢,这才放下心,娇声道。 “阿耶,阿娘,我要当大将军,我要当将军!”屁股扭捏了几个,李黑牛也不怕羞,从李都督身上下来,将倒地的竹马捡起来,跨在其上,也不怕硌着小几几,拖着小跑起来,一脸的汗。 望着这小家伙,李嘉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想,就凭借着这皮实劲,指不定还真弄个将军。 这撒欢劲,李嘉甚是喜欢,待回头瞧着侯丽娘的肚子,他心中又打起鼓来。 耕耘了许久,为何不见动静呢?不是说已生育的女人,更容易再怀孕吗? 穿越多年,女人没少睡,酒也没少喝,如今快二十了,远在邕州的李老爷,也操心起自己儿子的加冠礼。 对于加冠礼,李嘉却拒绝的,作为政治人物,成熟稳重才是最佳标签,举行加冠礼,这是明晃晃提醒别人,掌握朝政的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吗? 为此,李嘉特意留起了胡子,让自己变的成熟点。 不过,都加冠了,他么的还是没有一个子嗣,这在当时,简直是无能的代名词。 邕州的父亲,番禺的下属,府邸的仆人,都明示或者暗示他,早生贵子。 李维老爷甚是写信,言道,无须顾忌嫡庶,有个一子半女也不错。 无奈,身处这个时代 考虑到自己还未娶妻的处境,李嘉忍了,准备开始自己的造人生涯。 “黑牛将来一定是大将军的——” 李嘉瞧着欢乐的李黑牛,大声鼓励道。 “呵呵呵呵——”随即响起了一串脆铃声,小家伙难得一次获得了阿耶的鼓励,歪着嘴,使劲地上下捣鼓着竹马,脸色通红。 “哇哇哇——”不过一会儿,小家伙就甩了竹马,使劲地踩了几下,坐在地上,抹着鼻涕,踢着脚,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做将军了,我不做将军……” 这一瞬间,李嘉想要儿子的心思,突然又淡了,不过运动还是要做的,有意身心健康。 侯丽娘浑身圆润,上面圆,下面也圆,李嘉盘得不亦乐乎,整个人肉乎乎的,像个抱枕。 李都督加冠年龄的消息虽然隐秘,但只要是有心人,自然不难打听出来,朝野上下,瞬间就动了心思。 历代以来,婚姻永远是结盟上位的最好的方式,而外戚,也永远是上位最简单的途径。 君不见,前朝杨玉环,家中3个姐姐分别被封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虢国夫人,每月各赠脂粉费十万钱,堂兄杨铦远房堂兄杨国忠也都在朝中为官,人称五大家。 虽然一场马嵬坡,五大家化为灰烬,但这却是真的,由不得动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御史与盐 自古以来,官位的追逐,一直是中国社会的常态,或名或利,皆不能免俗。 高辛是一名监察御史,在愈演愈烈的纠察风潮中,显得存在感很薄弱,但没办法,御史台目前所能弹劾的,只有中央的朝廷命官。 说实在的,他很羡慕台院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弹劾宰相,以及朝堂百官,名气起来,连那个掌控朝廷的李都督也请去府邸做客。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虽然是御史台的,但却隶属于察院,监督的是地方,虽说可以监察六部,但早就名存实亡,以目前的情况来瞧,清闲的很。 唐朝的御史台乃是最高监察部门,其下设台院、殿院、察院。 如遇有特别重大案件时,可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共同审理,称为三司推事。御史台的正副主官分别为御史大夫一人,中丞二人,。 台院,侍御史六人,从六品下,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殿院,侍御史九人,从七品下,掌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等事。 察院,监察御史十五人,正八品下,掌监察全国十五道地方官吏及尚书省的六部。 “这茶却是不错!”喝着茶,听着耳边同僚对于百官的指控,高辛虽然听着,但心神早就飘向远方了。 自从御史台被李都督重视后,地位直线上升,茶水糕点供应一应俱全,就连每月的月俸,都提前些许。 百官管着百姓,而他们却管着百官,官上之官,却也妥当。 “前些时日,光禄寺唐少卿殿前失言,理应呵斥一番!”一位年不过二十来许的御史,铿锵有力地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在理,明日朝会,你来言!” 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御史台一向很宽松,虽说御史大夫并没有权力管控言,但却掌控考核,一般情况下,各御史们都会将自己的弹劾与大夫过目。 黄镇作为御史大夫,虽然脾气比较耿直,但私底下却不错,权力不大,底下的两个中丞还可以监督自己,没有多大趣味。 对于手下弹劾高官博清名的举动,若是以往他还劝阻一二,今个就算了,谁不晓得李都督最喜欢御史台弹劾百官? “台宪,明日我要弹劾钟相公监管不严之罪,其家中豪奴抢占土地,百姓为之妻离子散……” 听到弹劾钟相公,黄镇瞬间精神了,但听到后面,他又没了精神,老调重调?一点意思也没得。 前些日子,御史台可是大出风头,前前后后弹劾了上百位官吏,一时间大理寺人满为患,连相公也要给几分薄面,称一声黄宪台。 可是现在不行咯,朝堂里的阉人都弹劾完了,近几日又没得重量弹劾,御史台就闲下了。 今日这般茶话会,已经弄了好几天了,乏味,无聊。 像高辛这般的老御史,就老神自在地喝着茶,品尝着糕点,只有那些新来的御史们兴致盎然地述说起来,吃了午膳,一天就过去了。 “还是太年轻啊!”叹了口气,察院目前令史十人,高辛就是其一,十九岁那年比武输了,就投身科举,还有些本事,入了御史台,平日里低调,一待就是十年,混到了令史的职位。 “回府咯——”坐上牛车,高辛挪了挪屁股,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如今这日子快活,就是名不成,官不就,一腔热血化为乌有,有些遗憾啊! 就在他遗憾的时候,御史大夫黄镇就火急火燎地召集他们回来,说有大事商量。 “又有何事?”一路上,老御史们懒洋洋地问询着,显然这种加班,他们也不舒服。 “该不会有大案生吧!”高辛心中莫名的有些激动,平淡多年的心,又泛起了波澜。 果然,黄宪台带来了一场令人欣喜的消息,不过只针对察院。 “东莞、新会、海阳、琼山、宁远、义伦等地盐场产盐不足,市场上的盐价涨了近一倍有余,都督很不满意,督促我们察院派遣专人,去往各大盐场审查,谁都逃不了!” 心中欣喜中又有些彷徨,盐场利益盘根结错,单单个御史身份,可唬不了人。 “此次非同寻常,每个巡查的御史,都将会配有书令五人,护卫十人,皆由御史个人组配,只要是非罪者,皆可自行纳入。” 让御史组建属于自己的草台班子,这是李嘉做出的改变之一,一个御史的战斗力是有限的,但若是集合众人之力,再借御史的身份,就会弄出奇妙的结果。 市场上的缺盐,并没有因为李都督的呵斥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不只是民众吃盐困难,身家单薄的官吏,也有些吃不消。 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都督府利用船力,大肆地从外地运盐入番禺,一是为了牟利,二是为了降低盐价,调控市场。 李嘉其实非常想把那些奸商们抓住,大肆剥削一番,但却治标不治本,海盐就放出那么多,如果抓了盐商,更会造成恐慌。 “郎君,迄今为止,不过半个月,卖盐所得约莫十万贯!”安国弯着腰,汇报道。 “咱们赚了十万贯,那些盐场就埋没了上百万贯,真是贪婪的过份了。” 番禺城每日消耗的盐岂止万斤,再加上作为出口的盐量,番禺的盐耗每个月足有数百万贯。 盐乃重要的民生之一,刚稳定了粮食,盐就出了问题,李嘉非常确定,肯定有人捣乱,就是为自己出难题。 没有了盐,盐价或者太过,绝对会影响到民心归附。 “从建武镇,以及海南运来的盐,还供应不了番禺吗?”李嘉拍了拍额头,问道。 “不及原先的两成,目前市场上售卖的盐,加上我们的,也不及以前的五成,而且价格还奇高!” 安国低着脑袋,说道。 “盐场,到哪里找盐场呢?”目前现有的盐场都是历代以来逐步扩大成熟的,在哪里能快地得到海盐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徐闻盐场 广东的盐场有很多,李嘉对此印象有些模糊,一时间想不起来。 “郎君,雷州徐闻县附近,煎盐的民户许多,其民不事劳作,只知煎盐劈柴,只要是走海路的,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安国抬眼望了一眼思虑重重的李郎君,开口说道。 “对,徐闻,徐闻盐场!”李嘉眼前一亮,突然就想起来了,雷州半岛一直就有零零散散的盐户,等到建国之后,就成了有数的大盐场,鼎鼎有名。 他之所以有印象,就是有一个同事的老婆就在那里工作,前三年工作月入七千,奖金五万,三年后就月入过万,奖金就更多了…… 别看现代盐价低,但成本更低,与烟厂,石油,不相上下,甚至更轻松一些,你可以不抽烟,但不得不吃盐啊! “等等,你说什么?煎盐?”李嘉讶然,这又轮到我穿越者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吗? 于是,在安国的目光下,李郎君的笑容有些猥琐,还有些令人不安。 很快,都督府就有一队人马火地奔往雷州徐闻县,乘坐的是最快的船,朝夕至。 徐闻县令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院落中,在树影下,看着书,两个丫鬟服侍着,衙役候着,突然就有一声大喊: “不好了,大老爷,突然有一队军士从码头上来,就言是京城派来的,找老爷您!” “什么?”手中的书本被惊吓到,县令脸色白,这徐闻县穷的慌,日子勉强过得去,咱也没得罪过人,今个怎么突然就祸事临门了? 连忙收拾一番,刚起身不久,就有一批披甲的军士威风凛凛地走进了衙门,其中领头的一位铠甲亮堂一些,大步流星地向前一步,响亮地说道: “县令老爷在吗?” “在的,在的!”县令有些慌了,瞧着这身打扮,个个着甲,金光闪闪,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禁军。 “我且问你,这附近,哪里的盐户多?”领头的军士好不讲理,直接抽出了刀子。 “将军哪里的话,徐闻未设盐场,哪里有盐户可寻,走私盐,可是要斩手断头的!”县令连忙摇摇头,否定。 参与私盐贩卖,他可担当不起,官都要做到头了。 话刚出口,大刀已经到了脖子,县令浑身一抖: “徐闻真的没有私盐啊!” 滋—— 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你怎敢?” “我有甚不敢的?咱是禁军,你若是死后,就会得到一个乱命的罪名,妻子亲属都将纳入贱籍……” “在苍西那里,那些煎盐都在那,真的与我没关系,都是当地豪绅勾结,我也奈何不了……”说道最后,县令都带着哭腔,跪在地上,垂于腿间,涕泗横流。 这哭,一边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二者,则是身心受到了奇耻大辱。 自南汉建立至今快四十年了,从来没有哪个武人如此嚣张过,这几十年,除了宦官和皇室,哪个能凌于孔徒之上。 这一想,县令越来越憋屈,哭了起来,越来越有劲头,好似想把这一生的委屈全都哭诉出来。 张虎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将腰刀收起,瞧着委屈巴巴的县令一眼,“算你识相!” 随后,就带着兄弟们大步流星地离去。 若是以往见到县令,张虎子早就颤抖个不行,话都说不出口,如今不行了,一州刺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等闲,那些侍郎尚书们见到他,也得笑脸相迎。 当了亲卫这几年,家财万贯有些夸张,但不差钱却是真的。 霸气的一回转,张统领喊了一声:“去苍西——” 很快,苍西这个小地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百户人家就被集合起来,慌乱地站立在久不修缮的打谷场。 小孩的啼哭声,女人的啰嗦声,男人的争吵声,老人的咳嗽声,在这个不大的打谷场,弄的水泄不通,嘈杂不休。 张虎子抬眼望去,这乌泱泱一片人头,男女老少皆有,与南汉其他地区普遍贫困相比,这里至少人人皆着麻衣,面带红色,脚上穿着布鞋,显然已经走上了小康。 穿布鞋,一直是城里人的特权,坚固的地砖,为布鞋提供了良好的场所,而农村呢?泥泞的土地,不消片刻的功夫,就会让其消失殆尽。 只有草鞋,才是农民的专用的,而孩童则是赤脚行走,从小就在脚底磨起了一层茧子。 看人先看鞋,才是王道。 “连区区孩童都有鞋穿,果然是私盐之乡!”张虎子点了点头,此地果然不差,在这荒僻之地,竟然如此富足,刚才路上,田地的庄稼稀稀拉拉的,近半都土地未曾耕种,若不贩盐,怎能活命? “某自京城而来,召集诸位来此,只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们的里长呢?” “小老儿在此,不知道将军有何吩咐?”一个富态的老头走了出来,拱手颤乎乎地说道。 “哦?”张虎子见此,这才大声说道: “在这里通知你们一声,经查,尔等贩卖私盐,勾结商贾,特此缉拿你们,全部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失声,哭泣声,咳嗽声,吵闹声,瞬间消失个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大片的哭泣声,张虎子甚至看到那些青壮们都握紧了拳头,面目逐渐狰狞,眼珠瞪大,青筋毕露。 显然,未失血性的男儿们,在熬煎私盐的那一刻起,就准备好了。 “虽说如此,但都督英明,知晓民生多艰,宽恕尔等!”虽然自己身后只有百人,但张虎子一点也不怕,悠哉悠哉地继续说道,反而有些闲心,欣赏起这众生态。 “多谢都督给予我等活路!”富态的老头子连忙弯下腰,脸上的皱纹散开了些许。 “你们只有一条活路,这里将会设为盐场,尔等就会成为灶户,若是逃脱,将严惩不怠!” 张虎子扫了一眼这群胆大包天的人,冷冷地说道。 此话刚出,那些元从军纷纷抽出腰刀,日光闪在刀片上,散出刺骨的寒意。 “不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晒盐法 “不过,尔等若是乖乖配合,就不入你们盐户,依旧保留着民户身份!”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在煎盐,但依旧可以参加科举?”有点见识的里长,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烦起喜色。 随后,老头子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停了哀愁。 寻谢郎君给的信息,张虎子轻易地就找到了适合做盐田的场地,徐闻此地真乃福地也! 于是,在这位将军的安排下,这些煎盐的盐户们,开始拿起多年未碰的锄头,开始在海边挖掘起来,好似稻田一般,条理分明。 “这,是要种稻子吗?海水一冲,不就没了吗?”铁蛋虽然不过二十来岁,多年不曾劳作,但对于稻田是见识多了,瞧着这番工作,嘀咕起来。 “别瞎说,将军吩咐的,咱们就照实做!”一旁的大哥长了几岁,兴许是见过市面,浑身冒着精悍气息,瞪了其一眼。 “我说的又不是假的……”撇了撇嘴,铁蛋抬起头,看了一眼周边,不由得感叹起来: “咱们苍西多年未曾有过这样的场面,田地劳作数日,不及煎盐一时,这顶着日头,流着汗,又回到小时了!” 海边的一片齐整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碎石已经被拾捡干净,在元从军的督促下,这些几百号壮汉壮妇生疏地挖掘起来,好似在开垦稻田一般。 时不时地,一股海浪拍了过来,刚刚的劳作成果,就消失一空。 “要建起一座堤坝,把海水给隔开!”拍了拍脑袋,张虎子又瞅了瞅郎君发的图纸,分外的难受。 于是,又开始修起堤坝来。 几百号人忙碌了好几天,终于修好的堤坝,开辟了百亩的稻田,然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将军如此处理。 张虎子忘了一眼图纸,然后喊道: “挖了口子,把海水放进来——” 话音刚落,不一会儿,海潮就来了,一下子就将这些百亩田灌满。 “这又是作甚?”瞧着这步骚操作,众盐户们心中奇怪至极,这稻田浸泡了海水,还怎么种田?颗粒无收不是假话。 待到海水在合适的地步后,这才堵上堤坝。 “将军,这,这还如何耕种?”老里长指着被海水浸泡的百亩地,实在看不过眼,出声道。 “谁说要种田?咱也是耕地出身,这土地来种稻子,这不是饿死吗?”张虎子笑道,指着这百亩地道: “咱们不是在种田,咱们是在煎盐!” “没有柴火,如何煎盐!”摇起了脑袋,老里长一脸的不信。 “这天上的日头,就是柴火,熬煎起来,比你们还快些哩!” 也不理会这无知的老头,他们岂能知晓,这是郎君的杰作,无知贱民又知道个屁! 一个完整的晒盐流程通常需要4到6天,主要分为五个步骤: 纳潮:海水是盐业生产的原料。谙熟每一次潮水的涨落日期,涨潮时海水没过盐地浸泡盐田内的泥土,泥土中饱吸海水的盐分。 晒泥:退潮后的一到两天,盐工们使用两种长短齿的木耙如同给田地松土一般将盐田内的泥土翻起,在阳光下曝晒,使泥土中的水分迅速蒸发。 制卤:盐工们将晒干后的盐泥拖到铺有竹篾和茅草的过滤池,再将过滤池中的盐泥堆耙平、夯实,之后不断向过滤池浇灌海水,浸泡在盐泥里的水就慢慢地渗透到过滤池里,透过石缝流入卤水池。经过一夜的时间海水华丽地变身为卤水。 晒盐:晒盐之前,一般还需用“黄鱼茨”测试卤水的浓度,当截断的“黄鱼茨”根茎浮在卤水之上,表明卤水已经达到足够的浓度,可以晒盐了。 盐工们上午将卤水缓缓地浇灌在早已被洗刷并晾干的盐槽上,盐槽里的卤水在阳光下曝晒蒸发,等到傍晚时分,盐槽中的卤水就已结晶成盐巴了。 最后一步就是收盐。 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晒一中午。下午就可以来收盐了。收盐时。用的是自制的木铲。 “将军,您这方法省力太多,隔几天就收一茬盐,以往我们辛辛苦苦熬煎一天,耗费的柴火就不下百斤,所得不过数十斤,而您这百亩地,光是这几天,就抵得上我们一个月了!” 老里长瞧着大家用木产如同挖土似的挖盐,目瞪口呆,这收盐就像是收庄稼,一茬又一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这个省力一些,也不需你们辛苦熬煎,熏瞎眼睛,所以,你们每人每月五百钱,”张虎子度量了一下,直言道:“但,盐不了外带,也不能说出去,不然——” 威胁的话语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大家毫不怀疑,这位将军能做出这件事。 去了一趟雷州徐闻县不到七天的功夫,张虎子不负众望,就从徐闻县送来了七万斤粗盐,虽然不过是六百多石,仅仅只够番禺城几天的用度,但这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已经有新的盐源处。 高辛自然不清楚都督府已经新觅到一处高产量的盐场,自从来到东莞县盐场,他就被高高束起,好酒好菜招待着。 不时的,就有美女佳肴,或者金银珠宝,来了半个月,他带来的箱子,已经满满当当,不留空隙。 明面上他任由摆布,但私底下,早就派遣自己组建的吏员,偷偷调查东莞盐场的秘密。 “御史,东莞盐场原有灶户两百一十六家,日产盐五千斤,如今灶户一百二十一户,日产盐两千斤,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灶户与产盐大减,难怪朝廷不满!” 隐瞒身份的令吏叹了口气,短短时日就如此丧心病狂,太过了。 “这逃的百户人家,说是逃了,其实不过是被移到盐场的另一侧,为盐使家煎盐罢了,所得尽去私门!” “哼,我就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冷哼一声,高辛虽然气愤,但却窃喜,此次回京,必将名扬朝野。 “那些隐去的灶户,知晓了地方没?” “已然知晓——” 咚咚咚—— “请进——”高辛有些敏感起来,眯着眼睛说道。 “老爷,韩盐使有请——” 第一百八十章相守相思 “来来来,高兄,快请坐,今日特地请了廖大家舞一曲,可不能辜负哦!” 韩盐使不出意外,仍旧是一个宦官,胖乎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整天露出笑脸。 不过,他的地位很稳当,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哪怕李都督上任了,他仍旧叫嚣道: 没有咱产的盐,京城三日就见不到咸味。 “客气了,高某一介俗人,哪能当得起如此啊!”口中客气着,但高辛却大大咧咧地坐下,抬眼一看,客厅中出现一个美人。 模样约二十许,双腿修长而纤细,皮肤细腻,眉眼中满是多情,不知不觉中就被吸引过去,难以转向。 外面是飘逸的披帛和裙摆,里面的舞衣却很紧,把她的身段给大致展现出来。那身段不得了,紧致、线条柔韧,简直连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却恰好能把女子的线条弧度表现得不多不少。 “妾身献丑了——” 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几乎只有灰、黑、白的厅堂瞬息之间好像绽放了百花,姹紫嫣红绚烂非常!妖娆细致的身姿,仿佛是天上的仙女,令人难以忘怀。 “好!好!好——”一曲毕了,高辛不自觉地站起身,鼓起掌来,一脸激动的模样。 “若高兄有意的话……”见此,韩盐使眼睛更小了,微微握着拳头,压抑地说道。 “如此曼妙的舞姿,真是人间难得几回见,都督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更需要见识廖大家的风采!” “相必盐使也是这个意思吧!”扭过头,高辛一脸惊喜地问道。 “正是,正是!”韩盐使连忙点头,说道: “咱们在地方多年,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去京城打点一二,而高兄贵为御史,对于都督自然熟悉,所以想求高兄引荐一二!” “唉!”高辛似乎很高兴,连忙喝了一杯,说道: “此次也不枉我跑一趟,廖大家与我去一趟京城,若是得都督欢喜,自然我等都有好处……” “这京城啊!最近着实热闹了不少,家家户户开始贴了铁牌,寻常人入京,三十日后,就得有保长开的证明,才能继续居住一个月……” “你能想到不?番坊撤了,那群大食人再也嚣张不了了,那日,大军围了起来,大食人吓得慌了神……” “高兄,你醉了!”瞧着脸色通红的高辛,韩盐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没有,我没有……”高辛强行反驳道,身子都歪了。 “来人,送高御史回房去!”摇了摇头,韩盐使又瞥了一眼俏生生地候立在那的廖大家,尖声道: “今日起,你就与这位高御史一起去京城吧!好好服侍李都督,不然仔细了你的皮!” “妾身知道!”廖大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轻声道。 被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床上高兴,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那些仆人离去,这次轻笑道: “想使用美人计,真是小瞧我了!” “不过,那个小娘子的确俏丽,可惜可惜,为都督作了嫁衣!” 撇了撇嘴,高辛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这东莞盐场一向安分,这韩盐使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这边刚送走高辛,韩盐使则马不停蹄地走到书房,此时已经候立了一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待韩盐使进来,立马问道:“如何?” “滴水不漏,油米不进,御史台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摇了摇头,韩盐使低下头,思虑了一会儿后,道: “告诉你家老爷,我坚持不了多久了,都督府压力越来越重,各州的夏税陆陆续续地被那群转运使们送到了番禺,只要管饱肚子,那群贱民们对于盐价,自然没了多大怨气。” “这高御史没有表面的人畜无害,暗地里的动作,那是激烈,我这盐场上万亩,漏洞太多,我坚持不了了!” ………… 随着夏收的到来,各地的夏税陆陆续续地运到了番禺,李嘉的心,瞬间松不少。 人总是容易忘记的。 经过各地转运使的反馈,减税的措施实施的不错,大部分的地方都杜绝了各类杂税,普通的正税,对于百姓而言,能够承受。 由于转运使的存在,运往京城的夏税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往年多了许多,上缴了七成,地方的留存不多,却也勉强足够了,况且还有一波秋收呢! 一季丰收,不说让百姓们迈向小康,但是改善伙食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就够了,足以让李嘉收买一波人心了。 次日一早大朝,春天夏日渐长,从家里出时天已经大亮。 李嘉原打算带人走上马行街,但考虑到自己魅力太大,喜欢自己的人很多,同样嫉恨自己的人也不少,无奈乘坐了轿子,借鉴了影视上的,用了两个轿子。 街面上的铺子也早早就开了,许多官员等在热气腾腾的铺子前面、等着随从买烙饼,看来很多人连早饭也没吃就赶着出门了。 清晨时分,甚至还有点燥热,街头的热闹气息,已经穿过布帘,来到了李嘉的面前。 可惜,他不在也机会随便见到了,因为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在压着他,他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而且还影响到许多人。 坐在轿子中,李嘉的思绪,不由得飘散起来。 今早起来时,是在一双玉臂环绕中挣扎出来的,定眼一瞧,是一张笑脸,鼻尖传来一股股花香味,不一会儿,女子也睁开了眼,一脸娇羞卷起铺盖遮住凌乱的头。 “小鱼,昨日就那么跟了我,未有婚礼,是不是很遗憾?” 作为小娘早早就期待着嫁人那一天,很多小娘很早就把嫁衣都藏在箱底,风风光光嫁做人妇,生一回就一次,谁都有遗憾,江小鱼自然不例外。 昨日,因为是纳妾,不便敲敲打打大张旗鼓,更不好宴请宾客,毕竟李嘉目前求稳,小事不宜大办。 “小鱼不过是贫贱之躯,若无郎君,哪能至今日,婚礼再怎么风光,也及不上与郎君相守!” 瞧着这个为自己天天用花瓣洗浴的小娘子,李嘉很快活地笑了:“既然嫁与我了,就改个名字吧!” “小鱼,小瑜,江小瑜——” “哪个鱼?” “王字旁的瑜!” …… 第一百八十一章财政总结 夏收过后的番禺城,显得格外的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小贩,路人,岭南各州,北方各国,以及海外番国的商贾,络绎不绝地奔向这个南海霸主的都城,尽情地兜售着各类产品。 来自岭南六十州的粮食,铜钱,特产,源源不断地运送到番禺,供给给这些贵族们,官僚们,军队,以及皇宫里的皇帝。 举国供养一都,乃此时的常态。 大运河为何开凿,最起初的目的就是想将南方的物产运送到洛阳,让皇帝与贵族们消费,结果,隋炀帝杨广凿起兴了,为了保证征伐高句丽的后勤,开始南北大串联。 国家就崩了。 近的不提,就说商王朝,为了供养规模庞大的祭祀,以及天天吃喝玩乐不断繁衍的贵族,就跟蝗虫一般,吃完了一地,就换一个,短短两百多年,就换了六个国都,等到盘庚时期,选了一个肥沃的殷地作为国都,终于稳定下来。 后来还是不够祭祀跟贵族们吃,毕竟贵族饱暖思,子嗣一大堆,后来只能把政治中心迁徙到朝歌,勉强维持着。 唐朝是比较有计划,是洛阳和长安轮流吃,索性两个都是大城市,能够消耗得起。 宋朝的开封离南方近,自然金钱不缺,再加上扫荡似的财政政策,地方枯竭,全国财务集一身,唐朝时显赫的一扬二益,完全没有了存在感。 对于番禺城的商业的繁荣,李嘉完全能够感受得到,转运使们将各州的大部分赋税运送到番禺,短暂的让番禺城热闹了一番。 为此,也是为了收买人心,李嘉特地补发了一个月的薪俸,当作奖励,高级官吏不以为然,低层官吏自然欢喜,赞了几句都督威武,心底的想法自然难以窥探。 “盐价,目前市价为一百零八钱,回落五十钱” “米价,每斗二十钱,少于前月十钱” “鸡蛋十枚铅钱一颗” “茶价多于上月十钱” 每周休沐日,李嘉都会在自己的书房中,倾听皇城司对于番禺城的各种情况的汇报,尤其是物价方面,重中之重。 在封建社会,以粮为纲,农业是一切的基础,这也是开国时,第一个改革的,往往是农业,古今亦然。 粮价就是统治者的天气预报,价格越高,代表着统治越发的危机,反之亦然。 所以在唐太宗时期,每斗几钱的价格,获得了后世一致的称赞。 到了唐末,粮价飙升,每斗百钱,千钱的情况,不胜枚举,这意味着统治的不稳。 “谷贱伤农啊!”李嘉叹了口气,粮价降低,对于城市居民而言,自然是欢喜的,大部分的农村民户而言,市价都那么低,收购价自然更低。 “也只有郎君您才在意这些,往日,皇帝们只在乎珍珠够不够,工匠足不足,有了您,咱们大汉百姓才有福气啊!” 田忠适时地插话,一脸敬佩的表情。 “别奉承我!”李嘉笑着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也得撑起这个责任!” “皇帝毕竟没下过民间,自然不会知晓民间疾苦,百姓苦,农夫更苦” “对了,这次夏收,各地运了多少粮食钱财进来,这物价降了不少,量很多啊!” “左藏,进粮五十七万石,损耗十万石,实进四十七万石,盐一万石,茶五千石” 提起这个,田忠立马精神起来,大脑思考了一会儿,直接说道: “右藏进绸缎两万三千匹,珍珠一百石,玛瑙两百石,牛五百头,羊五千头,海鱼一万石” 南汉的国库继承自唐朝,分为左藏与右藏。 左藏掌管全国赋调之正数钱物,右藏掌邦国宝货,即各地贡品。 左藏财赋的收入,在不同时期多次变化,但库储基本分为租税、财产税和杂税,左藏的各项财赋支出,主要是维持朝廷机构的存在和政务的办理,经费首先是百官的俸禄,其次是浩繁的军费,故官吏的俸禄和庞大的军费以及皇室的豪奢,是国库的三大沉重负担。 至于驿道修筑、江河疏理、贫荒赈恤等却占比例很小。 右藏贡品收入也是随时间不同而具特点,右藏的物品支出,是专供皇室消费挥霍的。 除此之外,皇室还有独属的内库,如皇庄,山林,盐场,市舶司等,以及各类专属的贡户等。 所以,一般国库,值得就是左藏。 李嘉上位后,左右两藏,以及内库,自然被他直接管辖,为了避免与这些官僚们产生冲突,对于左藏,李嘉只监督,而不是直接进行管理。 进入番禺至今,李嘉一直避免与官僚们产生冲突,为了维持权力,算是与官僚们合作,共同篡取了皇帝的权力。 南汉国土大,在籍的民户少,但长久未经历战争,商业极其繁荣,土地富余,税收虽然比不上南唐后蜀,但也不遑多让。 “这些比去年如何?”李嘉问道。 “据我所知,少了近三成”田忠琢磨了一下,轻声说道。 “与民让利,与民让利!”李嘉嘀咕了几声,心中有些后悔,哪个当权者不想自己手头钱财多些,况且,他自己独立承担了禁军的军费,皇帝的内库压力很大啊! 右藏的那些绸缎珠宝用不着,不如直接变卖了,换些金钱用用,亦或者变卖皇宫里的东西 瞧着李都督一脸沉思的模样,田忠站立在一旁,低着头。 咚咚咚 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李嘉皱起眉头,他讨厌思考时有人打扰自己。 “郎君,占城传来捷报,周奎将军与范都护,已经将占城征伐了,占城王投降,十三小王也纳土归降,收获的战利品不计可数,如今已经运船来到了码头,正准备卸货呢!” 安国的声音有些兴奋。 “当真?” “当真” “太好了!”李嘉拍了拍手,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多少船?” “不下十船!”安国道。 “果然没让我失望”李嘉喃喃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金钱与军队 番禺的码头,今日比往日更热闹。 不知何时,码头上人来人往,显得极多,上十艘的商船集体靠岸,成百上千的脚夫兴高采烈地拥挤着,等待着货运的到来。 “如此大的手笔,真是太厉害了!”一名脚夫望着堆积着满船舱的货物,不由得感叹道。 “听说是从占城王国那里抢来的,果然名不虚传!” “占城在整个南海,也是富得流油的,这次李都督可是发了大财了!” “谁叫他们劫掠咱们得商船呢?这就是报应!” 吃瓜群众哪里都有,对于占城王国被侵占,他们并不同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对于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珊瑚宝石,指指点点。 当然,这也间接的证明了大汉的强大,对付这些蛮夷,简直是不在话下,一种骄傲地情绪渲染在其中,讨论地越发的激烈。 有的人说,李都督这次弄了几百个异域美人,在家享福…… 有人说,这是李都督灭国立威,震慑朝堂…… 总而言之,这些都有吧!但李嘉最看重的,却是对于占城财富的占据,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显然,周奎对于这些还是了解的,刚到番禺,就飞快的来到都督府,塞了一大块红包,乐得门子都找不着北了。 “都督——”歇了口气,周奎笑得脸都歪了,说道: “咱这次去了占城,仗没打几场,咱们的人就拥护了,整个占城也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就逛完了,宫殿倒是不大,但黄金白银确实多,国王跑得……” “之后,占城王集结那些小王,组成了一支万人大军,虽然衣着光鲜,但就是样子货,咱们一冲,就散了,俘虏了好几个小王……” “咱回来,范小郎君则留在占城,建立了都护府,遵从您的指示,这些小王向咱们皇帝效忠,每年上贡纳兵,占城王则被属下带回了番禺,等候指示!” 陆陆续续地解释了一番,李嘉才对这场轻而易举的南征了解大半,点点头,道:“占城都护府兵员几何?民众多少?” “兵员千名,都是无有家室土地的,范郎君手笔很大,赏赐了不少土地,所以就留了下来。” “百姓的话,倒是不太清楚,属下从占城归来时,范都护已经统计了近两千户,近半都是占城人。” 听到这里,李嘉颇有些烦恼,移民是不可能移民了,本来岭南人口就少,若是迁徙出去,得不偿失。 从北地买人,也是不行,光是水土不服,就得死去大半,真是令人为难。 挠了挠头,李嘉深吸了口气了,注视着这位周船长,目光炯炯走神: “这次,总共运回了多少钱财?” “这……”周奎咧着嘴,挠了挠头,“东西太多了,像权杖什么一大堆,只有金银比较实在,差不多有几万两黄金,大食人的银币也多,熔炼后,还是可以用的……” “与范都护没留下些许?”李嘉沉住气,问道。 “自然是有的,占城都护府远离国内,周边危险重重,除了大部分金银外,其他都留下了!” 最后,周奎还说带了一些占城的特产,比如牛角,牛筋,以及其他的,加在一起,此次行动,获利超过百万贯,其他的民众土地不算,收获极大。 而这笔钱财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李郎君的钱荒,甚至还推动了早已经计划好的军事改革。 之前也曾提过,南汉的军事制度,与此时的周边各国并无差异,一般以地痞无赖以及流民组成。 一则可以扩充军队,杂乱的军队,危险降到最低,二则可以减少地方的危害,从而维护统治。 当然,还有补充措施,以宦官统军,或者阉割将官,从而保证对军队的控制,比如西北都统潘崇彻,就是从宦官转任的。 朝堂中的阉割人,李嘉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军队就是血气方刚的地界,岂能让宦官统领?李嘉照样清理。 但,五代以来,军队一直保持着一个传统——有奶便是娘。 或者是说,这个传统在安史之乱之后就开始流传发展了,皇帝哄节度使,节度使哄军头,军头哄士兵,一级到一级。 如果没有钱怎么办?那就只能悲催了。 从829年,史宪诚开始,魏博镇10任节度使中就有4人死于兵变,真正活到老死很少。 甚至,有的时候由于口袋里缺钱花,这些牙兵们就会串通起来,推翻现任节度使,拥立新节度,从而获取大量的赏钱。 所谓的五代,就是中原五个国家每一次更替,而每一次更替,首都就会遭受重创。 因为新王朝的开创者为了鼓励士气,一般都会把劫掠都城作为条件,最起码也是三日,东京汴梁荣获榜首。 以金钱捆绑军队,是最有效,也是最下策的,当别人开出更高价时,就是颠覆之时。 李嘉自然不会如此短视,邕州之兵,则用李氏数十年的恩情维持,番禺的禁军,则是恩威并施,再加上邕州兵参沙子,整个禁军目前还掌握在手里。 “但,这还远远不够!”李嘉握住了手中的笔,用力地书写着。 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以及畅飞的鸟儿,李嘉喃喃自语: “鸟不可无树,人则不可无田!” 自道教各派没收了大量的田产后,佛教挺不住压力,只能选择屈服,从而贡献了大量的耕地,再加上南汉朝廷自有的土地,在这一刻,李嘉成为这世上最大的地主。 “入京数月,总算是稳定下来了!也是时候奖赏一些老兄弟了!” 这一天,作为金吾卫,陈兵按例巡查着街道,数个月的时间,整个番禺城的百姓已然知晓,这些骑着马,整天闲逛的家伙,就是管理番禺城的抓人工作,权力很大。 “这番禺城多亏我等,才能安居乐业!”目视着这些繁华的街道,陈兵感慨道。 “陈兄,陈兄——”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呼唤声。 “所为何事?”回首一瞧,只见好友张韬急匆匆的赶来,兴奋难耐。 “快回家,都督府派人去了你家……” 第一百八十三章奖赏之制 听到是都督府的消息,陈兵自然紧张,他连忙骑着马,缓慢加,所幸任嚣城所住的非富即贵,街道上人很少,不到一刻钟,他就回到了府上。 陈兵从蜀地来到岭南,从小兵做到了金吾卫,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并未加入军队,安危保障了,再加上一些赏钱,以及外快,哪怕在京城,日子也甚是宽裕。 下马,入门,只见客厅中,自己的妹妹大大方方地坐着,几个丫鬟服侍着,在她的对面,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小吏,穿着青袍,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模样很悠闲。 “有事来迟,望请莫怪,不知诸位所为何事?”瞧着这个都督府的吏员,以及他手中的一个木盒,陈兵颇有些疑惑。 “无事,我也是刚到不久,贵府的茶叶很不错!”吏员站起身,脾气很好,看着紧张的陈兵,笑着说道: “今次前来,乃是奉了都督之命,前来宣送奖赏的!” “前些时日已然宣读了……”陈兵越的疑惑,心脏跳动得更明显了。 “那些不过是一部分罢了,都督鉴于诸位勤王有功,再行一些赏赐,况且,赏罚分明,一向是都督所重视的。” “都督之恩,难以报答!” 接过木盒,打开一瞧,是几张薄纸,字迹清晰,写着地点和数字,定眼一瞧,这是地契。 说的是咸宁县有一处约一百亩的土地,将属于他,也就是说,他将获得一百亩的土地。 “这?属于我?”陈兵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吏员点点头: “由于校尉您立得大功,这一百亩地乃上好的熟地,自今日起就隶属于您家了;这土地乃军功而有,若要转让,则必须以市价收于都督府,不可私自转让!” “自然!”陈兵兴奋难耐。 待吏员离去后,陈兵看着这院落,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握着地契,眼睛通红! “小妹,咱们家又有地了!” “阿兄,我知道!”小妹很懂事得点点头,从高门大院里出来,她自然知晓,土地乃是一个家族兴盛达的根本,陈氏已经没落,复兴之任在她兄身上,极其艰难。 “小妹,我想调去军队,这金吾卫再出色,也无用,只有去了军中,才能振兴咱们陈氏!” “我并不反对阿兄你参军,但阿兄你可是陈家唯一男丁,必须先成婚,有过一儿半女才能参军!”小妹态度很坚决,容不得一丝拒绝。 见此,陈兵只能选择接受。 左羽林军营中,几千号士兵正迈着步伐,围绕着营地,不断地奔跑着,都指挥使李信则骑着马,面无表情地巡视着,他的身后,则跟随着副都指挥使,以及其他的营指挥(五百人)。 李信作为左羽林都指挥使,麾下有两千五百人。 “虽然咱们有马,但不代表着就不用跟步兵一样跑步了,正因为有马,我们才更需要练习跑步!” “一般的骑兵离开了马,就废了一半,而我们羽林军则不一样,没了马,我们双腿着地,依旧是一条好汉!” 望着不断流汗,气喘吁吁的骑兵们,李信皱起眉头,训斥道。 “这马怎么有些掉膘了?以后每匹马的饲料中,晚上加一个鸡蛋,督促好大家,不要偷吃,不然决不轻饶!” “报——”这时,一个守护营地的门卫跑了过来,单膝跪地。 “何事?”李信问道。 “都督府派人前来,宪兵司,辎重营,同样派人前来,正在营地门口等候!” “出了什么事?”嘀咕了一声,李信沉声道: “让他们进来!” “吁吁吁——”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帐,宪兵司与辎重营的人都到了,都督府派来的,则是一位文书,见到他,李信神色更紧张了。 “不知诸位前来军营,所谓何事?”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李信开口直接问道。 “某则代表都督府前来,为军主送来恩赏!”都督府文书轻声道。 随即,送上了一个木盒。 打开一瞧,原来是几张地契,加在一起的话,大概一千亩左右,数额不少,市价数千贯,大手笔。 李信一时间也被都督的这个大手笔给惊到了。 “这是军主勤王之功,今日才计算完毕!” “了解,未知两位前来?”看着这位宪兵司的副司长,以及辎重营的少丞,李信疑惑道。 宪兵司与辎重营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宪兵司说了出来: “自数月前勤王以来,宪兵司已经将各军各人功勋记录,军主刚才所得的,就是我们的功劳,此次前来左羽林军,也是为了奖赏勤王之士!” “辎重营将拿出大量的酒肉,以及从都督府转交而来的田契,我将与宪兵司,以及都督府一起分!”辎重营也开始声。 李信瞧了瞧他们手中厚厚的一本账本,点了下头,说道: “可以,都督早与我说过此事!” 言简意赅,直截了当。 辎重营与宪兵司齐齐一愣,这位传言中的冷面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直接站起,准备出去宣读。 “现在不行,大家都在训练,等午食时再说吧!” 听到这话,两人又止住了步伐。 “给我瞧瞧,这是什么章程!”李信毫不客气地将奖赏的条例拿了出来,仔细地观摩起来,哪管他们俩人的眼色。 “士兵,斩一敌,赏钱一贯,一亩田,升伍长!” “一伍,一伙,一队,一都,斩过己之三一而赏,伤己之三一则罚!” 李嘉很粗略的按照人头来分配军功,斩杀了一人,你就是伍长,成为军官以后,则必须领导队伍斩杀三分之一以上的敌军,才能计入军功,升职加薪。 都头,则斩杀五十人以上,才可以晋升。 都头后,就可以进入散阶,成为从九品下陪戎副尉、归德执戟长上。 伍长当二人,也就是说,伍长享有两个人的俸禄,战场上斩杀敌人,平均下来,将享有两个人的比例。 队正当三人,都头当五人,营正当十人,都指挥使当百人。 也就是说,如果一军(两千五百人)斩过八百多人,达到一千两百多个人头,平均军中每人斩获半个人头,那么都指挥使直接享有一百个人头,收获百亩地。 如果算上朝廷的奖赏,则更为夸张。 第一百八十四章奖赏之制(下) 军功奖赏方面,李嘉借鉴了一下秦朝的军功爵制,但,这只是奖赏方面,这比现在单单的奖励金钱还要好。 而不像是秦军,每一个等级,就享受了必要的待遇,从吃食,着装,宅院,田亩,乃至于说话上,都有区别。 这次的改革,不在于制度,而在于奖赏,首先,它明确了什么级别,拥有什么奖赏,让士兵们明白,升官奖赏都有例可寻的,而不是一味的操控在主官的手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继续削减军官的控制,某种程度上来说帮助小兵摆脱人身依附。 散阶,则相当于军衔了,南汉继承了唐朝的武散阶,从最低等的副陪戎校尉,到最高等的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十六阶,三十一转。 李嘉则简化到十六阶,保留正阶,副阶则省略。 可以说,漫漫军途路,何其长也? 但,军队又仅次于科举的寒门晋升渠道,粗鄙,流氓,嗜杀等词汇,就在此时加在军队身上的。 不是说军阀执政不好,只是相对于文人而言,有良知的比较好,无论说儒家有多垃圾,但它劝人向善这一点,就是好的。 五代时期,对于军人则是赏过厚,罚太轻,所以军人骄横日盛,百姓愈苦。 谈到了军制,就不得不说已经崩溃的府兵制,当天下没有田地可分时,就是它的末日,李嘉的这个也是如此,当没有土地的时候,就是军队解散的日期。 但,土地可能会没有吗?蒙古高原虽然耕田不行,但牧场分配下去也是可以的;东北虽然太冷,只能收获一季,但只有土地多,都不是事! 分配的土地,都是有目的。 比如,此时对于禁军中勤王军士的奖赏土地,基本上都在兴王府周边。 因为李嘉想要让兴王府成为自己的基本盘,扩大拥护人数则是至关重要的。 右龙虎军营,都指挥使黄勇。 校场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盆盆热菜,已经摆放在地上,以都为单位,二十五支队伍排列地整整齐齐,端着分发的碗筷,不发一言。 “今日的菜不错,有肉,有鱼,还有青菜豆腐汤,我可得多吃几碗!” 李春歪着脑袋张望着,肚子咕咕叫,闻着香味,兴奋地很。 “可以,没有山蛇吃,那可是鲜美的很呢!” “就知道吃,作为队正,就以身作则……”黄军主穿着锁子甲,胸口一个护心镜,金光闪闪的,极其耀眼。 哪怕别人说数次,无需在平日里穿着这般,但他仍旧喜滋滋地穿着,每天回去擦拭一遍又一遍,第二天继续穿着。 别说,穿着这身铠甲,黄勇仿佛得到了莫大鼓舞,昂首挺胸继续巡视着。 待看到李春这小子东想西望,不由得出声呵斥道: “你小子与都督从邕州千里而来,成了队正,大小也是个官,注意影响!” “嘿嘿,咱不就是好吃吗,也就别无他好!”李青不以为意,嘿嘿一笑,歪着脑袋,仔细地闻了起来。 “李队正,你干脆去辎重营算了,天天有的吃!”见此,都头都忍不住打趣道。 “嘿,辎重营舒服,咱要不是怕辜负郎君的信任,早就去了!”李青撇撇嘴,瞅着这两人,肆无忌惮地说道。 都头也是邕州来的,隔了几个村,对此笑了笑,不再言语。 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勇也笑了笑,继续巡视着,他这个都指挥使一向不拘泥礼节,在军士之中,人缘也是可以的。 很关键的一点则是,两千五百人的右龙虎军中,近两百人来自邕州,组成所谓的从龙派,虽然人数少,但这部分人又大部分作为军官,辅助黄勇控制军队。 虽然黄勇只是汉化蛮人,但在他们眼里,在这个异乡,就是自己人。 通过维持邕州派和原禁军派的关系,黄勇控制了整个军队。 这时,还是宪兵司与都督府,以及辎重营的人也来了,开始对右龙虎军进行宣读奖励规则。 “黄勇,勤王有功,正六品上昭武校尉,奖励熟地一千亩……” “卫东,勤王有功,奖励五十亩……” “诸位,此地不允许私下交易,只能以市价卖与都督府,否则视为无效……” “这些地,需要纳税吗?”李青壮着胆子问道。 “当然,这地是赏给诸位的,自然要缴纳赋税,哪怕是宰相,都督府,也不得例外——” 于是,整个军队很快地就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邕州派系,一部分是原禁军派系。 邕州兵很快地就排成了队,第一个接受奖赏的,就是黄勇,授了散阶,赏了千亩田,对于后来者而言,激励很重。 随后,营正基本上是百亩,都头是五十亩,队正三十亩,伙长和伍长,都是五亩,普通士兵则是两亩。 数目悬殊,但却没办法,这是潜规则,主官必须占据大头。 光一个右龙虎军,今日就发出了近两万亩的土地,基本上都相邻,可以互为助力,李嘉甚至准备等这群人退下了,成立民兵。 李青很高兴,自己作为队正,竟然分了三十亩地,虽然都是生地,但只不过是久不耕种罢了,养个几年,就是熟地了。 在这一瞬间,他就来到了辎重营,准备让家人搬到兴王府,经营好自己的那份土地。 等他来时,辎重营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相熟的邕州兵,也同样写书信的。 排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了。 “姓名,地址——” “李青,家在邕州宣化县上李村,就写一些报平安的话,再言一声,让我阿耶和阿母,以及兄长都跟着商队搬过来,咱在兴王府,有三十亩地了……” 这一刻,他兴奋极了,又有些恐慌,参了军,迟早得上战场,这些土地若没有看护,可能会被人窃取。 很快,一封百来字的书信就写好了,他瞧了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字,他还是识得的,但是太丑了,寄家书未免不合适,所以还是找辎重营最好。 从口袋中掏出十枚铜钱,作为费用交给管事,然后把书信扔到了写着邕州的箱子里,随后自然有人将其交给李氏商队,转移到邕州。 有了田地,他心中莫名的有了盼望,那些黄澄澄的铜钱,似乎也不再可爱了。 他准备挂掉存了许久的铜钱,买一些铁犁以及耕牛,三十亩地,可不容易伺候。 第一百八十五章占城改造 占城都护府并不大,只有一个兴王府大小,但管辖的区域却很大。 占城王国把全国分为五个大区,由各大世袭酋长统治,五大区分别为阿摩罗波胝,毗阇耶,宾童龙,古笪罗,因陀罗补罗。 每个大区,又有大小不等的小王,作为牵制。 占据了占城,并获取了大量的财物,顺便还击败了大小王集齐的军队,范棣却千头万绪,一片乱麻。 五大区自然不必提,勒令那些小王们交出些许金钱,些许奴隶,再效忠一番,就行了。 占城王直辖的这片区域,虽然只有兴王府大小,但却是有数的富饶之地,觊觎其地的有很多,最大的一股势力,则是统一真腊的高棉帝国,听说有数万头战象,威吓南海。 说来可笑,他一直以为占城王国国都就是在占城,谁知竟然是一个名叫因陀罗补罗的地界,人口数千,城高不过一丈有余。 范棣自然不能把都护府设立在因陀罗补罗,反而直接设立在占城港,这座由水手,商人,以及部分移民组成的城市,人口过万。 汉儿三千多人,土著三千多,其他移民加商人五千多,共同组成了这座港口城市。 占城很大,人很少,范棣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取名。 占城自然不需改的,五大区,则分别取名为归化王,归宁王,归朝王,归平王,已经归和王,自然各大区也变成了归化区,归和区等等。 占城,近四千户,范棣首先请德高望重之人,编入都护府,如名声赫赫的许永良,任长史一职。 随后,俩人又进行整合,征用了一些威望比较高的人物,网罗到了都护府,一下子,就让都护府建立了根基。 都护”一词为汉语,“都”为全部,“护”为带兵监护,“都护”即为“总监护”之意。 都护的职责是“抚慰诸藩,辑宁外寇”,凡对周边民族之“抚慰、征讨、叙功、罚过事宜”,皆其所统。 所以,占城都护,最重要的,就是建立军队,以及属于都护府的军事力量。 军队的话,被利诱留下来的千人,成为了基石,但却不足以保卫新生的都护府,更不能保护以及的安危。 “兵亦民来,民亦兵!”思虑了许久,范都护直接说道。 “何解?”许丈夫,不,许长了摇头,问道。 “整个占城,近半丁口衣食堪忧,只有均田制,兵民合一,才可度过这个危机!” “可——”许长史赞许得点点头,直接道: “汉儿来到此地多年,要么成为脚夫,要么,化为水手海盗,有地可种则,是极少的!” “可惜,这偌大的占城,竟然无一处地可分,这占城王麾下的土地,早就被兵士们瓜分一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故作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手,范都护眼神明亮,嘴角翘起。 “这地,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都护您忘了,城外的那些地可都握在那些城外的贵族手里,国王都没了,这些贵族又有何用?” “则无头而不行,既然都没头了,这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脱水的鱼儿,任您拿捏吗?” 似乎明白这是一场考校,许长史早有预料,胸有成竹,微微一笑。 “这占城王国,虽然不大,且遍地沼泽险地,俺这些贵族手里可都是些一年二熟,三熟的好地!” 俩人互相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占城都护府就以市场价三十分之一价格,将那些失去庇护的贵族们手中九成的的土地,购买过来,仅仅用了不到五万贯,就获得了就万顷的土地。 一半留作都护府的供养地,剩下的一半,范都护则按照市价的五分之一分配给无地的贫民,每户可得百亩,钱财不够,李氏商会可以进行借贷,需要以将来的粮食偿还。 一千多户的贫民因此获得的新生。 对于这些人,范棣以百户为区,建立围墙,设百户长,每户出丁壮一人为兵,由百户长统率,均匀地分布在占城周边。 如此一来,不费什么功夫,就有了千名忠诚的士兵,守卫起家园来,胆量是不缺的。 再耗费金钱,又招募了五百名精挑细选的壮士,纳入了麾下,占城都护府的力量又强大了一分。。 所幸占城这里,水牛一类的确实不缺,百亩的地,一家人,伴随着两头牛,想来也是简单。 土地分配完,范棣就开始对整个占城,进行大改造,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符合儒家思想的改变。 例如,几十年前丧失了国教地位的大乘佛教,重新获得了信任,范棣特地拨出款项,来营造和修缮佛寺,并且对于婆罗门教,进行强制改造。 打压主流,扶持式微的宗教政策一出来,就受到了佛教的大肆支持,虽然丧失国教地位数十年,但大乘佛教却在平民中信仰很多,毕竟种姓制度,并不讨喜。 所以,范棣又恢复了大乘佛教国教的地位,为了以身作则,他亲自带领都护府文武官员,在新落成的佛寺进行朝拜,上香。 不到半个月,整个占城的佛教一下子就活了起来,佛寺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小小的占城,就有不下于十座。 佛教重要,但哪有孔夫子重要? 整个占城规模最大的,就是孔夫子庙,由占城王的行宫改成,孔圣先师位列中堂,然后就是七十二贤人,亚圣等,都有了画像,耗费很大。 范棣却认为是值得的。 临行前,李都督就特别嘱咐,一定要改造占城,兴盛教化,从而使得蛮夷入华,这才是万世之策,一味的进行奖罚,就毫无意义。 而且,对于占城特有的占婆字母,范棣也是看不惯的,这像是鬼画符一般,哪有汉字舒适? 范都护强调,一切的公文,书写等,都必须要用汉字,方方块块的汉字才是最好的。 衣着方面,依据岭南的样式,进行普及。 住的方面,则进行大范围的改造,加固城墙,改造哪些明显异域风情地建筑,使之符合审美。 第一百八十六章北伐消息 占城都护府很困难,这是李嘉一向很清楚的,所以,为了支援边区,他大力发扬优良传统,将贬官,罪官,罪行较轻的囚犯等,全都送到了占城。 也算是尽了点绵薄之力吧! 时间慢慢的过去,来到了六月,在李嘉的等待中得到了北方传来的消息,柴荣北伐失败了。 959年,4月16日,郭荣率大军成都抵达沧州,而沧州以北数十里就是契丹地界,郭荣没有留在沧州,当天就继续北上。 第二天,周军就抵达契丹人控制的乾宁军城下,乾宁军规模比较小,守城的契丹宁州刺史王洪见郭荣来势汹汹,他根本就没有以卵击石的鄙视用气,非常明智的开门投降。 乾宁军以北,盘布着很多被契丹人控制的军镇城池,计有瓦桥关、益津关、莫州、瀛洲、涿州。在这些军州中,瀛洲无疑是最大的城市,但瀛洲城高粮足,非一朝一夕能够攻下,郭荣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他绕开了瀛州直接北上。 显然,在这场北伐的大战中,郭荣不准备打许多艰苦的攻城战,而一直在蓄力,强攻幽州,也就是此时契丹的南京析津府。 这种策略,李嘉是比较认可的,毕竟长途跋涉,汉军异地作战,养精蓄锐才是王道,像宋太宗赵光义那般,艰苦地攻下太原后,不顾将士的辛劳,直接想一鼓作气攻下幽州。 赵老二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其后,休整五天后,四月二十二日,郭荣把部队分为水陆两部,同时北上。陆路由韩通任都部署,水路由赵匡胤任都部署,而郭荣本人则高坐龙头大舰之上,其余战舰都跟随龙头大舰之后,沿永济渠浩浩荡荡北上。 “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 运河仍旧进行着它的义务,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而做出重要作用。 两天后,周军舰队冲到了乾宁军以北一百二十公里的独流口,这里是滹沱河与永济渠的汇合处,独流口以西分别是益津关,瓦桥关,偏北处是易州和涿州,偏南处则是莫州与瀛洲。 益津关距离独流口近,首先要拿下。 益津关守将终廷晖是个聪明人,投降了。 有一次,郭荣率领五百亲卫立功心切,充当先锋营,一不小心周边出现一股契丹骑兵,待得知率领军队的是那个威震天下,契丹人谈之色变的郭家养子后,竟然不战而逃。 天亮后,赵匡胤率军向瓦桥关进攻,轻松逼迫守关的姚内赟投降。 周军轻松拿下益津关和瓦桥关后,等于堵死了莫州和瀛洲与契丹的通道。 在周军强大的威力下,四月二十九号,契丹鄚州刺史刘楚信以城降周;五月初一,契丹瀛洲高彦晖举城投降。 郭荣的周军,甚至没与契丹人交手,就轻松拿下了三州十七县,这些地方被辽国史书称作“关南”,被视作奇耻大辱。 周军拿下的这两座小关,意义非常重大,乃是契丹拱卫南京的南面门户,相当于战国时期秦国的函谷关,失去这两个关卡,整个幽州城门洞大开。 益津关“倚神京之重,控瀛海之阻,作固作屏,东西相联络” 瓦桥关“地控幽、蓟” 只要过条河,就能攻下幽州,收复失去的领土。 但是否立刻攻打幽州城,却在5月2日举行的最高军事会议上,引起了争议。 郭荣自然主张强攻,而大多数将领却反对强攻,理由是契丹人大量的骑兵聚集在幽州以北,蓄势待发,深浅不知。 不过郭荣是个倔强的性子,人家越是反对他越是刚强。 是所有的反对变作无效,大军开始准备,攻打幽州城,收复这座失去数十年的故土。 都已经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在拒马河边搭建起了浮桥,供大军过河,同时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奉郭荣之命,攻下幽州城南一百二十里的固安。 也许是天意。 在周军即将发动对幽州的强攻时,郭荣突然就病倒了。 旧五代史—周世宗纪六》记载:“是夜,帝不豫。”至于为什么不豫,历代佛祖通载》幸灾乐祸地说郭荣是因为用斧子劈了镇定大佛,所以“病背生痈糜溃”,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受到打击后的宣泄罢了。 一生病六神无主,所以这场必将青史留名的战役,也就遗憾的无法再打下去了,郭荣遗憾地下令撤军,五月三十日,郭荣率军回到了汴梁修养。 郭荣北伐实际上并没有与契丹人真正打起来,而这也是后世轻视郭荣北伐成就的主要论据。 这种观点认为投降郭荣的都是些契丹的汉人将领,之后赵光义北伐失败碰到的则是契丹最精锐的王牌部队,如果郭荣遇到的是契丹主力,必败无疑。 果真如此吗? 契丹皇帝耶律璟真的有要与郭荣鱼死网破的死志吗?答案是否定。 史料记载,周军北伐,耶律璟表现惊恐。 “契丹闻其亲征,君臣恐惧!” 周军连取三关后,耶律璟还说什么“三关本就汉地,今以还汉,何失之有?” 虽然耶律璟大言不惭地说想要御驾亲征,但不过是郭荣退兵之后的故作姿态罢了。 辽史》记载,幽州统率萧温,也就是杨家将中不可一世的萧太后的父亲,被周军吓得“不知计所出”,束手无策,有契丹将领愿意出城与周军作战,都被其不许。 幽燕地区的契丹人更是被郭荣声势浩大的北伐吓破了胆。根据五代史补》记载,周军进入幽州地界,“凡番部之幽州者,亦连宵遁去!” 人马都被吓傻了,这样的低沉士气,周军轻而易举就能攻下幽州城。 而在当时来看,天下各国一下都失去了声音,都在关注这场北伐,因为它决定了天下统一的时间,各国的命运。 可惜,可叹,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知多少人悲喜交加。 三百多年后,元朝人郝经写过一首白沟行》,行以五代代宋辽为背景,其中提到了郭荣的北伐: 世宗恰得关南死 点检陈桥作天子 汉儿不复见中原 当日祸基元在此 第一百八十七章郭荣之死 病重的郭荣心情很好,虽然有些遗憾这次北伐没有攻伐下幽州,但郭荣却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才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大军慢慢地向后撤退。 皇帝郭荣正在马车里上,他的额头上沁满了细汗珠,宦官张德正拿着热毛巾小心地在他脸上蘸着,动作非常小心,不过五月,马车中已经烧起了火炉。 张忠道:“官家,您没事吧!”柴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道:“先把御医叫过来,你去外面听听,文武都在说些什么。” “喏。” 张德忙轻放下毛巾,走到门口,叫另一个宦柴荣不甘心这样放弃北伐。第一场决战虽然不顺利、不像取得三关三州一般轻巧,但主力未损。 他想休整之后另择良机再战,现在需要的是鼓舞起士气、得到更多将领的支持。 自高平之战后,当皇帝数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取得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功业,一件事渴望了几年时间、惦记了无数的日夜,并为之准备了那么多,现在有了挫折就轻易放弃? 但,身体确实扛不住了,只能撤军休整。 提药箱子的老头轻手轻脚地来到马车,行事儿做得很无声,但完全保密是很难的,来往时总有少数人会留意到。 御医躬身进屋,先切脉,又请罪观察柴荣的脸色和五官,问了一番话。 郭荣如实说气急攻心吐过一口血,还描述了一些其它症状。御医跪请道:“陛下最好以龙体为重,先班师回朝,养好贵体才好。”柴荣皱眉道:“朕得了什么病?”“ 这……”御医道,“臣一人不敢妄断,还是回朝请御医们一起会诊比较妥当。但以微臣之见,陛下的贵体……咳咳,不能再在外面操劳拖延。” 见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让郭荣醒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忽然郭荣想到了死亡! 若是驾崩,后人会如何论断自己?还有留下的基业,该何去何从?就在一瞬间,一些意识到猛地灌进柴荣的心头,他忽然感到恐慌起来。 郭荣想了想,声色俱厉道:“尔等不得泄露朕的身体状况,否则定不轻饶!” 御医与张德自然跪伏。 张德左思右想,想到了皇帝最年长的皇子柴宗训,实岁才六岁多!觉得将来的事儿还不好说,当下悄悄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自己的干儿子,送往汴梁皇后,以防万一。 干儿子张崇恩平日里憨厚老实,一向待人为善,在皇宫内有口皆碑,张德平日里也甚喜这位干儿子,颇为信任。 张崇恩平时忠心耿耿的,但这会儿拿到密信,他不马上回京,却先去了赵匡胤大营私见赵普! 赵匡胤很快回了住所,三人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密信。 只见那信用烧漆封着,沾得很稳,一动肯定留下痕迹。 张崇恩束手无策,说道:“老货叫杂家回东京给皇后送信……此前杂家看见御医进行宫,难道这信是说官家有恙?”不料就在这时,赵普忽然拿起密信,很粗鲁地随手撕开了。 张崇恩伸出手想抓时,已经晚了。 赵匡胤却淡然看向张崇恩道:“难道你还真想把事儿报回宫里去?” 三人无言,唯有赵匡胤黑着脸,沉思着入神了。 而另一边,郭荣看完了病,心情并不好,随口问道:“到哪了?” “官家……”小宦官吞吞吐吐地。 “照实说!” “据说是病龙台……” 闻听此言,郭荣沉默了半天,不悲不喜。 很快,郭荣就召集大将,召开会议,讨论的就是真正的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了,另择时机再来。诸位以为如何?”郭荣说得一如既往地肯定,显然,他不是征求意见。 张永德出列进言道:“契丹主十余万大军聚集,人报已向涿州进军;涿州至雄州不过百余里。陛下,现在我朝撤军,三州三关会不会被契丹攻回去?” 在众人面前,柴荣强忍着痛苦,忽然冷笑道:“契丹真的会大举进攻?要是耶律明(睡王耶律璟,也叫耶律明)真敢过河,朕奉陪便是。” 众将听罢顿时感到一股霸气扑面而来,这才是以往皇帝的样子,已是无言可进。 显然,官家根本就没把耶律明这个睡王放在眼里。 柴荣乘坐四驾大车启程,马车又宽又大,但他却感觉这背靠的好似硬板,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只有喝了粥时,才能稍微缓缓,他了解,自己还是太自信了,身体确实扛不住。 不过,终于回到汴梁了,这就好了。 修养了没几日,皇宫及汴梁中,莫名的流传起“点检做天子”的谣言。 当时这个点检是柴荣养父郭威的女婿,后周大将张永德,当时他担任后周殿前都点检的职位。 张永德也算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但无论如何,一生谨慎小心的郭荣,为了稳固儿子的江山,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免去张永德殿前都点检的职务,削去兵权。 郭荣把心腹大将赵匡胤扶上殿前都点检的职位后,委以大权,然后他放心了。 待做到殿前都检点的职位时,赵匡胤的书房中,灯火亮了一夜。 “我常常会感受到有某种玄妙的指引,仿佛有大任降临……”赵匡胤喃喃言语道。 “最近几年犹甚——” 赵普侧耳倾听,忙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主公苦尽甘来,此乃天意也!” “大兄做了都检点,咱们赵家,算是发达了!” 赵老二此时不过二十岁,与黑不拉求的老大比,甚是白净,喜爱读书,平日里与一些文人相伴,得到些许清名,后又借长兄之事,求婚于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的幼女,她的两个姐姐则是郭荣的皇后。 听闻二弟此言,赵匡胤不由得笑道: “不知是福是祸,还是谨慎些许!” “说句不敬的话,官家油尽灯枯,想来是不久了,咱们得早做准备……”赵普目光炯炯,表情深沉。 虽说如此,但赵匡胤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至于郭荣的一手栽培,此时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公元959年,周显德六年,六月十九日,郭荣拼进最后一口气,立魏王符彦卿女为皇后(即小符后)。 以皇长子柴宗训为特进左卫上将军,封梁王;以第二子柴宗让为左骁卫上将军,封燕国公。 柴荣驾崩,终年三十九岁。上谥曰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其子柴宗训柩前即位,时年七岁。 范质、王溥、魏仁浦并相,执掌朝政。 第一百八十八章尽收军心 得知郭荣死后,赵匡胤得势的消息后,李嘉舒了一口气,然后心又吊了起来。 历史依旧在不断地向前,不曾被打断,也不曾被拖延,并不会因为小小的岭南,而影响到北伐的失败,更不会影响到赵匡胤的上位。 颇为遗憾的是,第一次北伐的失败,或为下一次北伐增添更多的困难。 郭荣的死亡,或许是注定的,因为有太多的人想要他的命,比如,被迫缴税的大地主,豪绅,寺庙等,他的存在,让他们寝食难安。 周边的国家,契丹,南唐,吴越,定难军等等,都睡不安生。 赵老黑的上台,或许是一场天命吧! 反正李嘉是绝对不希望面对郭荣的,面对赵匡胤还好一些。 想到这,李嘉又不禁地羡慕起赵大黑了,娘娘的,郭荣改革禁军多年,所有的成果却被他摘了,简直是太令人嫉妒了。 无奈,在一个艳阳高照上午,李嘉起身,来到了城外的军营,这是他本月第三次去了,在这繁华热闹的番禺城,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骑马来到营寨外,从远处望,这两千多人的军营,好似一座小城,守卫在宏大的番禺城外,抵挡着一切来犯之敌。 进了营寨,便去校场看,一个数百人方阵正不断地在演练着。 二十余人一列,正站在那里整顿队形,都头队正们正在各自的队列中作为中心,不断地指挥着,配合着营正的指挥,缓缓地后退,步伐紧密,不松不散,看上去井井有条。 “一个军队,只有临危不惧,退而不散,才是强军,张军主训练的不错啊!” 李嘉过去时,众将纷纷拜见。 “都护过誉了!”此次巡查,乃是右龙虎军,两千五百人,步兵,都指挥使乃是张维卿。 对于此人,李嘉一向是寄予厚望,不为别的,光是此人熟读兵书,训练起士兵来,可谓是手到擒来,之前就献上了三才阵,李嘉获益匪浅。 他挥了挥手,带着几个武将一起走进队列里,将士们穿着粗糙的全身甲,虽然看上去有些丑,但确实给予了他们难得的安全感。 面对主君的巡查,他们这几个月经过不断的洗脑,以及各种金钱财物,以及衣物的奖赏,士气不可同日而语,纷纷投以热烈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邕州带来的兄弟们,更是热泪盈眶,他们不是李嘉的佃户,就是乡亲邻居,用西楚霸王项羽的一句话来说,都是:子弟兵。 所以,李嘉的表情也是很生动的,时不时地拍拍士兵的肩膀,拉扯一下衣物,聊一聊家庭,这些长久被差别对待的士兵们,哪里体会到这种情况,瞬间红了眼。 在阳光下,士兵们高举起兵器,站直了身体。 查验完后,李嘉又从一列列的间隙中走过,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去,众军不敢直视他,但注意力肯定都在他身上。 “庸碌的主将,不会顾及士卒身家性命,只在乎自己的前途、性命,只会让将士们上去送死,用他们的血肉,来铸成自己功勋,英明的将帅却会带领你们不断获取胜利、荣耀、奖赏!”李嘉的话,中气十足、口气斩钉截铁, “尔等也算是从军多年了,昔日的情况自是不用再提,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上了战场,值得信任和依靠的是你们身边的兄弟!” “来,小兄弟,你过来一趟——”鸡血打了,李嘉开始喂鸡汤了。 台下,一名身材比较瘦小,眼珠比较大的士兵,突然就被点了名,他有些迷糊,瞅着台上笑如春风的都护,心跳瞬间加速。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李嘉招呼他上台,亲切地问道。 “田真,十八岁!”说是瘦弱,那是相对而言,与李嘉相比,身高相弗,四肢粗壮,壮实不少。 “家中可有妻儿?” “父母还在,还有两个兄弟,我去年娶了一个,今年生了一个崽……”挠了挠头,田真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是伙长?”瞅着其衣袖上绣的一把长枪,李嘉问道。 李嘉简化了武人的散阶,保留了十六阶,最低等的,就是陪戎校尉,衣袖上就一把长枪,到了队正或者副都头,则是任勇校尉,则是绣两把枪。 从陪戎校尉、任勇校尉、御侮校尉,都是衣袖绣长枪;宣节校尉、翊麾校尉,以及致果校尉,都是绣剑;振威校尉,昭武校尉,游骑将军,则绣了马;定远将军,宣威将军,以及忠武将军,则精细了些,绣了白虎;云麾将军,冠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则更加精细,以熊代之。 毕竟在时人眼里,熊比老虎更加残忍可怕。 最后最高位置的骠骑大将军,则绣上了麒麟,祥瑞之兽在身,自然难得。 军队更需要纪律,从枪、剑、马、虎、熊,以及麒麟,开始分别出地位,一目了然,自然就让军队井井有条起来。 低阶服从高阶,礼节,待遇,自然不同。 “平日里薪俸可够?” “每月一贯钱,军中又管吃食衣物,花不了几个钱,都寄回家,养活家小是够了,比前些年好了太多,薪俸由辎重营直接发放,从未克扣过,衣甲按时发放,隔三差五的还有肉吃,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这些都是都督带来,没有都督,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说道这里,田真眼眶红了,满脸的深情。 台下的众人也纷纷点头,想起前些日子的生活,又想想现在的日子,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在军中过活比乡下的豪绅还舒服。 “不够,这些远远还不够!”李嘉拍了拍其肩膀,果然够给力,惊喜太多了。 李都督深情地望着这些士兵们,说道: “诸位为我效力,这些自然也是应当的,但还远远不够!” “就如同这个田真小兄弟一般,家里过上了好日子,但若是上了战场,一但身死,家中就垮了……” 想到此处,士兵们情绪又低落下去,似在沉思。 “都督待我等如此,自当以死相报!”田真眼眶通红,深情道。 “况且,我们还能前往灵界,跟随在天齐王麾下,享尽荣华富贵……” “我当诸位如兄弟,自不能如此!”撇了一眼这位给力的兄弟,李嘉在此点赞,他红着眼,说道: “自今日起,若哪位兄弟在战场牺牲,即可奖赏五亩田地,按军阶上推!” “万岁,万岁,万岁——” 士兵们情绪被如此带动,在次登高到极致,不顾对列,热情的欢呼起来,声音高涨,直冲云霄。 自此这数万禁军之心,全归李都督之手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马政 李嘉打完鸡血后,又再次强调了下纪律,然后又特地见面了辎重营与宪兵队,要求他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做事,不得知法犯法。 训话后,还赶着去别的指挥,没留太久。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毫无征兆地喊道:“都督万岁” 李嘉听罢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此时,跟随李嘉左近的,是岱宗派的道士,充当他的眼线,维护着军队的思想,名唤青轩子,三十来岁,是个游散的道士,被李嘉召唤进了岱宗派。 他便对左近的青轩子说道:“平日里不要老是介绍神仙道经什么的,我记得茶楼里有说唱的先生,唤作茶博士,可以雇佣几个、把前唐时期的立领,苏定方,薛仁贵,以及忠勇无双的汾阳郡王等大将的等诸事,弄成话本在军营里说唱。 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样的事儿么?” 青轩子与岱宗派的那些不同,思维没那么固执,闻言后,就点点头。 “明白,交给在下去办便是。” 见此,李嘉笑了笑,开始继续巡视起来。 岱宗派尾大甩不掉的情况,他早已经有了埋伏,逐渐将军中的道士抽调回道观,然后就选拔一些思维灵敏的人作为信徒,监督思想。 当然,目前还是需要一些听话的道士作为过渡的,步子太大容易扯淡。 李嘉一连走了数个都指挥的营地,都在重复之前的过程,在赏、造册的地方坐一会儿,然后去营中巡视。 又过问了一番各指挥的战马、辎重补给等状况,听闻粮草都是满的,薪俸按时发放,这才放下了心。 来到羽林军时,则听到的大部分抱怨马匹不足。 “都督,咱们左羽林军两千多人,马匹才不过五百,轮着来,也得好几天,一匹马五个人伺候,日子过得比得上神仙,天天晚上生怕它饿坏了,还打几个鸡蛋吃,毕竟马无夜草不肥” 说到这里,李威一脸的抱怨。 听到这里,李嘉洒然一笑。 “你也知道这马的宝贝,整个岭南,都没多少,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这些,知足吧!” “况且,没有马,你这用骡子训练的不也可以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匹马抵得上十个兵,而且骑手也不好找。 此时的大部分骑兵都是轻骑主要骑契丹马、达靼马,差不多属于一个品种,能成为骑兵的人不仅要精通马术、骑射、骑战,通常都很了解马的习性骑兵部队的杂兵也配有战马。 大将通常会配备有一股重骑兵,那便比较麻烦了,好马不好养、甲胄也更重,一个重骑兵至少专门有一到两个“军随”,专门帮助骑士照料马匹、披甲等诸事。 现在李嘉没有条件弄重骑兵,轻骑兵都配不齐,但不意味着他不想弄重骑兵。 话是这样说的,但李嘉转眼就后悔了,他扭过头,直接道: “这天下,两条腿是打不过四条腿的,咱们岭南本来马就少,又不易存活,日子实在艰难!” “但,无论如何,都要有马!” 握紧了拳头,李嘉沉声说道。 一直在岭南苟,人莫名的就消沉下去,一直训练步兵也不是个事,奖励有了,制度有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了。 马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炉了。 现代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误区,以为中原之地养不了马,只有辽东,西北等牧场之地,才能产马。 中原可以养马,只是没有适合的马场,都是耕田,只要有大魄力,就能有马。 汉朝初期,皇帝的九匹白马都凑不齐,到了汉武帝时期,一次北伐,就是十数万匹唐代初期,朝廷得突厥马二千匹,又得隋朝马三千匹,遂置专门的养马机构“监牧”,从贞观到高宗麟德朝四十年间,官马数量达到七十万六千匹。 宋朝呢?当宋太宗赵光义在979年初摧毁北汉时,从北汉收集了四万二千匹马,同年,北伐幽州,二十多万大军中就有骑兵三四万,北宋战马的保存量,至少在十万以上。 但,到了宋徽宗时期,禁军中战马仅仅只有一千八百匹,原因是什么? 有一个确实的案例:饶州马场养马的情况,这个马场有562匹种马,但有315头种马死了,最后,只饲养了27匹马。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关于军事的一切,都会被文人的节操毁掉,自我腐蚀堕落。 北宋缺马吗?不,它缺的是人,能够贯彻落实马政的人。 热闹的码头上,杨元登上船,目送着家人的离去,然后低着头,拿起木桶,开始打扫船舱。 这是一艘商船,除了货物以外,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数十头从大食人那里收购而来的高头大马,每一匹超过百贯,简直就是黄金做的。 如他一般的人,还有好几个,都在一丝不苟地进行擦拭地板,随后他们还要看护这些金贵的马儿,每个三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吃食。 船舱里比较湿热,所以需要不断地用干布擦拭地板,擦拭身子,顺便帮这些马换点干净的草料,让她们躺着舒服。 当然,如果船只太颠簸了,还需要安抚它们,不然受惊了,不消几日就会死去。 至于粪便一类的,自有他人处理,他们沾不得手。 “这次去哪?”杨元刚来,有些不懂,以前他可是在军队中伺候这些马儿,第一次来到船上,很不适应。 “去哪?只有去马岛咯!”一名马夫坐在地上,前些吃着津津有味的大食马,不由得叹道: “都督他老人家在高丽那里,拿下一个岛,有个大马场,咱们这次就是把这些马运过去,让它们配种!” “哪叫马岛,叫济州岛!”旁边人纠正道。 “岛上都是马,不叫马岛叫甚?”马夫颇为不服,昂着头,得意地说道: “我刚去的时候,岛上只有人,现在马比人都多了!” “那是多少马?”杨元好奇地问道。 “八百匹,大部分都是上好的契丹马!”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吸气,多大的手笔啊!千里迢迢在岛上养马,从老祖宗那都未听说过,养的还是契丹马,可只耳闻,从未见过。 也不知如何说都督了,只能无言。 杨元则满脸期待,他可从未见过契丹马。 第一百九十章开拓进取 李氏商会的巨船肆无忌惮地在海面上行驶着,再多的巨浪也不能阻挡一二。 一层层浪花无奈地拍打着,但船舰依旧安稳如山,也没有多少海盗敢打李氏商会的主意,谁不知晓,李氏商会说是海商,其实就是海盗。 劫掠他,等于是送上门。 所以,杨元自从登上商船后,就一路顺风顺水,不消一个月的功夫,就来到了济州岛。 海上的黄昏,直接铺到了海面,犹如金黄色的丝绸,柔顺,婀娜,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致来,轮班休息的水手们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有说有笑的享受着,辛劳了整日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此番出海,未曾想到如此之顺,竟然只损了两头大食马,真是上天保险!” 水手长松了口气,望着杨元等陆上来的兽医,开口道: “多亏了你们,要是往日,这些马到了济州时,就损了近半,再加上水土不服,一百匹马,留下三十匹已然是庇佑了!” “这,济州岛还有多远?”杨元待在船上有些不耐烦了,双腿不着地的滋味真难受。 “不远了,只消半日的功夫,就是到了!” “这济州岛,可有万亩之地,看着也大,此岛占地广阔,从东到西,徒步要走上数日之久!咱们也算是有福了,都督说了,只要马匹翻倍,每人奖赏十亩,翻两番,奖一百亩” 水手长一脸羡慕地说道。 “那要是十番呢?”杨元继续问道。 “啪”突然,脑袋就挨了一巴掌,“你小子不要好高骛远!” 不知何时,船长就走了过来,看着海面入神。 济州岛有一千八百四十多平方公里,耕地面积占它总面积的百分之二十九左右,按一平方公里等于一千五百亩,这近三成的耕地面积,表示这济州岛起码有八十万亩可耕种田地。 李嘉想开荒种地,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纯用来养马都浪费了。 一路上,杨元一直以为济州岛是一个荒芜人烟的岛屿,待登了岛,才发觉,这里与岭南的城市相比,已经不遑多让。 不知何时,一座城市就屹立在济州岛上,高约两丈有余,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城外的码头,数不清的行人,脚夫,商贾,如同蚂蚁一般,在其上走动,热闹的很。 最令人印象的,则是码头,与番禺的码头不同,这里的码头非常干净,就连脚夫,也脸白手净,脸上泛的红光,一看就衣食不错。 待下了船,自有人帮忙将货物卸下,就连那些马儿,也有人帮衬着,缓缓落地,牵引到岛的东面,听闻那里有上好的草场。 “诸位辛苦了,早已经备好了酒肉,快些去吧!”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没有穿官袍,却仿佛是个主人翁一般,很是热情,船长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满是喜悦。 杨元不过是一个小小年纪兽医,哪里顾得这些,热闹且具有异域特色的码头,让他看花了眼。 “快半年了,郎君终于想起济州岛,也想起了这座牧马地!” 看着一匹匹下船的马,墨渊的眼角里含着泪水。 造反被救了,墨渊很感激李郎君,随即又被李郎君莫名其妙的忽悠到了这座岛,说是要组建骑兵,让他领兵,说是在此训练一二, 于是,带着几百个父老乡亲,墨渊来到了这座岛,联合漂泊在此的汉人,倭人等,开始艰难地垦荒生涯。 所幸,每隔半个月,就会有南来的船队带来物资,或者移民,让这座济州城慢慢地建设起来。 北方的高丽、契丹的高丽参、皮草等,南方的日本剑、扇子,周国的书籍,瓷器,书画,都来到这里汇集,成了一座大市场。 至于岛上的耽罗王室,早就被撵到了岛中心山区了,反正也没多少人。 幸亏岛内有个待了许久的老人,是从前出使契丹的使臣,漂泊到岛上数十年,名唤陈申,在他的帮扶下,这个济州城,才勉强建立起来。 原本想领兵打仗的,结果 “前来济州岛之前,都督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欠缺的,只与我说,岭南自当供给!”船长看着这座城,开心地说道。 “也没啥缺的,每个月都有商队过来,如今所缺的,只有人,哪怕我派人去契丹买些奴隶,在高丽、日本招募汉民,但依旧不过三千余人,这偌大的岛,怎么守的过来?” 墨渊抱怨着。 “您看,我为您带来了上百匹上好的大食马,都督对您寄予厚望,对于济州岛也是寄予厚望” “这是都督带给您的信!” 听到这话,墨渊心里也是暖和的,终于,李都督重视自己来,握着信,回家再看。 回到书房,李都督的信中,布置了紧要的任务。 首先,必须招募两千户,开垦十万亩的田地,建立粮仓,让济州岛不仅仅是个牧马地,而是岭南的粮仓。 第二,去山东等地,招募汉人,那里地少人多,让济州岛的汉人占据绝对的主要地位。 第三,在招募的汉人,契丹人,以及高丽人中,选拔一些天赋较好的,训练他们成为骑兵,人数不低于一千人。 第三,配合商队开拓日本,让岭南的商货进入其中,顺便招募一些士兵,开一些金银矿。 等等,难怪此次商队有些不同寻常。 他回想起来,这次船队过来,尽然没有带一些货物,反而运送了好多的武器,以及几百号衣衫奇怪的人物,难道就是他们准备去日本不成? “为甚要去日本?”坐着船来到济州岛,刚歇息下,大脑还是昏沉的,听闻都头说要去日本,张力立马站起,惊诧道。 “日本的金矿银矿多,都督府,也没有多少余粮啊!”卸岭都头妙石道人甩了甩拂尘,瞥了一眼众人,轻声道: “诸位跟着我干了多日,都督府奖赏也拿了不少,这次虽然更偏僻,但危险却是无的,奖赏更高!” “能有多高?” “济州岛,每人百亩地,外加五十贯钱” 第一百九十一章平安京 对于高丽的攻略,李嘉自然不放在心上。 高丽毕竟不是高句丽,就算是,也已经被唐朝打断了骨头,再也挺不起来了,更何况,它的上头还有一个契丹人不断地对它抽血,羸弱的兵力,对于济州岛而言,完全没有威慑力。 但,高丽人口多,上百万的人口,再加上封建诸侯般的局势,是一个大市场,来自岭南的货物,源源不断地倾卸到了高丽。 因为已经成为南汉的权臣,李嘉就辞去了特使的职位,不然就闹出笑话。 不过,锻造钱币,着实是个技术活,李氏商会包揽了整个高丽的钱币发行,更是与高丽王室达成合作,将高丽特产运送到海外,为高丽王室赚取金钱。 来自岭南的丝绸,瓷器,香料等,源源不断地进入半岛,而李氏商会又大肆收购鹿茸,山参,以及粮食等东西,转售出去,又能赚取一大笔钱。 面对契丹人的压力,高丽依旧能苟活至今,实力不可小觑啊! 高丽市场开辟了,日本则不然,依旧维持着半封闭的状态,李嘉派遣船队前往日本,代表的是汉国。 罗兴站在船头背着手,翘首迎风,观望着辽阔大海的波浪,从济州岛南下,以前耳边传闻的东岛仿佛在天边,这是他的前途所在,心情越发的激荡起来。 普天之下的王土,是没有边际的;建功立业的抱负,一直都在远方!安逸的岭南,建功立业的机会很少了。 果然数日后,人们便在船上看到了陆地,甲板上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大家都开始换上官服,罗兴也不例外,他们是使节,代表的是大汉的脸面。 不过,大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航行还远没结束,照倭国商人的向导,船只还要沿着海岸北行,然后从九州、本州之间的海峡水路进入曰本国内海,这样才能在靠近平安京的港口停靠。 沿途遇到了曰本国的船只询问,使臣让向导翻译,又出示使节印信,被顺利放行。此时风小,航行度慢下来,人们收了帆,慢慢航行…… 又过了好几天,罗兴等人到达了淀川河口的渡边津,然后遇到了曰本国的官员,正副使及向导翻译换船跟着官员前往平安京。 实际上罗兴等人用不着翻译,曰本国接待的官员会说汉语,他们的史册也是汉字写的,文官多少都会读写,不会写的,也当不成官。 如此,罗兴等人就摈弃了翻译,这翻译只能与平民小吏交谈,官员不需要翻译,他们就与官员直接交谈起来,关系拉近了不少。 等他们随船到了平安京时,大家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仿佛回到了家长,而不是来到异域,眼前的建筑布局,根本就类似图画上的唐朝长安!与番禺城也极其相似,毕竟番禺城也是按照长安来建造的。 曰本国的建筑较为低矮,官员百姓服侍礼节,比岭南更加返古一些,袖子衣领也宽松一些,百年前的唐服相差仿佛。 看到这,罗兴也读过几年书了,有些羞愧,祖宗的礼节衣裳,竟然遗失了大半。 不过在岭南这样穿,的确要被闷死,太热了,心中的羞愧瞬间消散大半。 熟悉的感觉让罗兴对倭国的印象非常好,他对副使道:“未曾想到倭国也是王化之地,前唐时期的遣唐使想来也不假,以中原规矩来办,此行应该顺利多了。” 副使笑了笑,显然比预想中的情况好得多,道:“使君言之有理。” 罗兴等人被带着先在一个低矮的府苑里递交了大汉国书,然后就被安顿下来,没见着倭国国王。 见此,众人心情下沉,与预想中的很不一样,罗兴发现此国官吏比较缄默谨慎,问的话一般都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倒是倭国商人向导比较好相处,不过商人了解的东西太少,只能得到一些人皆知道的信息,并没有他用。 此时曰本国主的名讳叫成明,在百姓中颇有美名,因为“天历之治”让国内国泰民安;不过实际掌权者并非国王,而是摄关大臣藤原实赖。 这与汉国的情况倒是相似,也不知这个摄政大臣也没有李都督那么好说话。 想到这里,罗兴也没有忘记正事,开始用笔记载起来,这是要回去送到都督府的。 在等待召见的几日里,罗兴常与向导和当地人交谈,将各种事记录下来。 他在卷宗里写道:曰本国国主大权旁落,外戚藤原氏长期把持实权,极类我国…… 想了想,随即又将这页撕掉,重新书写: 曰本国国主大权旁落,外戚藤原氏长期把持实权,拥有土地的“本家”、“领家”及公卿贵族居于平安京遥领封地,平安京歌舞升平,地方实际由庄田官和武士控制。 公卿贵族不事军务,与领地之兵多年未识,且更将以领兵为耻,地方庶务被武士管理,长久之下,本根相离,必生大乱…… 就在这时,曰本国的一个官员到行馆拜访,自称中纳言藤原正行,乃藤原家别支,三十来岁,中纳言的别称是“黄门“,原本由来是秦的官职,宫门之扉为黄色,此官于门内侍立所致。 藤原正行看着罗兴,顿了好一会儿,鞠躬用口音生涩但流畅的汉语道:“我国官吏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清贵使多多海涵。” 罗兴一听,这不是朝堂上官吏所言的洛阳正音吗?立马直起身子,回了一礼:“很好很好,我们居住的地方虽然睡在地上,但很干净;米饭和鱼干也做得很不错。请坐!” 几个人便面对面地在屋子里跪坐下来。 “那么……”藤原正行沉吟片刻道,“二位贵使此番到我国,便是大汉国与我日本国通商一事?” “正是如此!”罗兴拿出了文书,交与他。 “通商一事,需要天皇陛下与摄关细细商榷,不过,贵使这文书,却有了差错!”藤原正行直起身子,严肃地说道: “我国乃日出之国,故名日本,天皇万世一系,‘日本国王’一说有误,应是日本天皇才对。” 此言一出,罗兴等人瞬间脸色严肃。 第一百九十二章菱刈金矿 听到到“曰本国天皇”,罗兴等人的的脸色都是一变。 本来好好的气氛,立刻变了,罗兴正色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天下且只有一个天子,那便是我们大汉皇帝,贵国国内自称也就罢了,岂能对外与我中国皇帝面前称天皇?” “天下法理皆是如此,贵国深受中国(中原)礼法,岂不知?” 藤原正行好整以暇地说道:“曰本国天皇乃日出之处天子,中原皇帝乃日落之处天子。我国君臣承认大汉皇帝为天子,尔等为何不予同等尊敬?” “将军能说汉话,通礼法,识汉字,读诗经,应当知晓,这个天下,断无两个天子之说的道理。”罗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哼,贵使怕是忘了,贵国不过是占据岭南一地,民且不及我国,何谓天子乎?” 藤原正行脸色很淡定,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打脸: “中原的周国,也曾来过我国,地瑕千里,精兵强将数十万,贵国与之相比,又如何?” 此言一出,罗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所言。 这话的确打脸,国小民寡一直是南汉的痛点,与一个人口比自己多上数倍的国家说什么天子,仿佛是个笑话。 看到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藤原正行笑了笑,说道: “贵使与天皇陛下会面,国书自然需要如此书写,但,贵使怕是忘了,整个日本国,藤原摄关主导朝政,贵国与藤原摄关签写国书,道理也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瞬间,气氛又热火起来了,酒菜此时也上了,聊一些诗词歌赋,唐朝野史,俩人可谓是半斤对八两,你推我让,好不热闹。 随即,通商文书又呈上到了摄政关白太政大臣藤原藤原实赖手里,对于这位政治家而言,通商有利于扩展藤原家的实力,自然不无不可,思虑了片刻,瞬间同意了。 对于南汉而言,最缺的,就是铜了,日本恰恰就是铜多,罗兴就用铜钱去买铜料回去锻造铜钱,差价近一倍。 别小看铜钱,这一项技术,在东亚,只有中国有,日本市面上流行的竟然还是开元通宝。 罗兴没忘最终目的,又提出在西海道(九州)购买土地兴建港口,以便有个通转地方。 对此,藤原摄关口头同意,毕竟西海道(九州岛)地方偏僻,人丁稀少,又是其他公卿未曾涉足的地方,于是就肯了。 九州岛此时在日本人看来,就是现在中原人看安南一般,都是化外之地,顶多有些许地产在那里,其他的都不在意。 于是,罗兴等人来到了九州岛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天知晓他们这些地方土豪,多久没有见过商人了,更何况唐人,地方的武士士族客气的不行。 待听到他们准备在西海道设立港口,更是高兴,终于可以直接沐浴到唐人的光辉了。 “这些倭人,为何对我等如何客气?”副使早就忍不住了,看着载歌载舞的倭人们,直接问道。 “自前唐以来,倭人就极其顺从,史书不绝於耳。” “这些原本我也好奇,临来之前,还特意翻阅了史书,这才知晓!” 一边走着,罗兴一边说道:“前唐高宗时期,高丽之地三足鼎立,分为高句丽、百济和新罗。 高宗六年,高句丽与百济联军攻新罗,新罗遣使乞援于唐, 高宗遂先后派兵出击高句丽和百济。而百济则乞援于倭国(日本),至龙朔三年(663年),唐大将刘仁轨以四万唐军大败援助百济的倭国军二十万于白江口,破百济,其国王奔高句丽。总章元年(668年),唐军攻占平壤,灭亡高句丽。 倭国朝野震动,遣唐使源源不绝于途!” 只有真正的见识了啥叫级大国,见识到唐军领先千年的先进军事力量后,日本白恍然大悟,与半岛上那几个国家打仗,原来就是菜鸟互啄啊! 于是,日本开始遣唐使来到中国学习,结果就跟七八十年代的出国潮一般,一泻千里,止不住,越是学习,越是觉自己垃圾。 所以,大化革新就有了。 日本仿照唐朝,设立五畿七道,指古代日本全土在律令制下的行政区域划分。“五畿”指京畿区域内的5国,京畿之外的其他领土则仿中国唐制,共分七道,如北海道,西海道。 西海道则是九州岛,九州岛之名,也是这里有九个令制国,也可以叫九国岛,不过四国岛已经占据了,再重复就不好了。 此时,他们来到的是大隅国,也就是鹿儿岛的地方。 罗兴一行人分桌坐下,交谈甚欢,各郡士族土豪纷纷表现,要求将这个未来可期的港口,设立在自己的郡,罗兴不置可否,只是光顾着喝酒。 周边的人吧唧嘴,这清酒喝着真没劲。 酒宴结束,罗兴这才道出,想去往菱刈郡,瞬间气氛冷冻,过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热烈起来。 菱刈郡虽然偏僻,地方也不大,但好歹也在大隅国之内,地方相近,也算可以。 说实话,罗兴也不知为何要去菱刈郡,但这是郎君吩咐的,他又能如何? 随后,几百位卸岭都的伙计们,也随同来到了菱刈郡,开始了他们的探矿寻矿生涯。 荒山野岭的,众人都没有信心千里迢迢在这寻到矿产,但唯独妙石道人一脸的自信。 也由不得他不自信,卸岭都这些时日以来,所找寻的大矿,基本上都是按照李都督府指示来办的,而并非探寻。 这次来到日本也是一般,这些功劳就是信手拈来。 对于菱刈金矿,李嘉却是印象深刻,尤其是他在起点看日本战国太多了,那些大名们靠金矿达,日本金银太多,于是就百度了一下,结果就搜出了菱刈金矿。 始于175o年的菱刈金矿床,位于日本九州南部鹿儿岛市北北东约45k处,北萨地区东北部,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勘定现的世界级金矿床之一。 菱刈金矿含金量日本历史最高,二十三年,开采了165吨的黄金,年产金矿7至1o吨,哪怕以现在的技术,一年一吨,也有两万多两黄金,这对于李嘉实现金银铜币而言,是极为有力的,更能有效的缓解铜荒。 第一百九十三章目光聚焦 夏收之后,整个朝廷上下等于是缓了一口气,松懈了不少,李嘉的精神却放松不下来,刚安排养马和金矿,他又开始督促起转运使。 之前派往各地各州的转运使们,在夏收一事上,显露出各自本事,成功的有之,失败者有的,毕竟各州县的官吏,已经是老狐狸了,岂能轻易地被把控。 三分之一的州县转运使,没有完成目标。 没关系,李嘉本来就没有企图一下子就能完成所有的目标,优胜劣汰,不行的人下去,然后继续让其他人上任,就像是磨刀石,不断地为都督府培养人才。 编户齐民是件要紧的事情,李嘉特地交待,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主要是把税收抓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之前的食盐短缺问题,在徐闻盐场的大力开发之下,番禺的盐价也在不断的回落,这下就让李嘉空出手,开始大力地调控。 各大盐场全都撸个空,一个个盐铁使抄家贬官,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些官缺,都是位卑而权重,富得流油的那种,哪怕是正经人,一年也有好几千贯钱,李嘉慎重考虑,基本上只对自己人开放,表现好的,才有肉吃。 这种好缺,也不能太独,隔两三年就得换一波,才能雨露均沾,平衡一下。 比如,看到某位大臣办事得力,为人又比较清廉,就让他去盐场干两年,家资就丰盈了,人家干活越有劲。 抄家是个技术话,古今亦然,射声司对这个尤其热衷,这十几个盐使下来,抄了上百万贯,包括一些田宅等,数目也算是庞大了。 分肉而食,大家都满意了。 前番巡视军队,也大都精力充裕,训练的也是很好,儋州的铁矿源源不断地送到番禺,军械司利用水利锻造,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给近半都禁军换了装,武器也打磨到发亮。 显然,之间新的奖励措施颁发下去后,有了很大的反响,对于打仗,各个都是翘首以盼,一个人头就有一亩地,着实划算了些。 吃了没事干,李嘉心思又闲下来了,看着自己画的地图,仔细思量。 打小他就喜欢看地图,小时候是父母教,犹记得小时人贩子太多,父母又在外地打工,过年时候,天天教他背号码,住址,不时地指着地图教他认省、市、县等。 到了初中,他看着地理书的首页,那里是世界地图,每天中午就摊开,数着国家,来进行睡觉。 所以,对于中国的地图,他是再理解不过了。 这副由他进行阐述,再加上前唐时的天下州县图作样子,大半个中国都画了出来。 辽国,犹如一个庞然大物一般,趴在最上面,燕云十六州就是个宝盆,源源不断地给予它营养,从而向南方贪婪地伸出爪子。 后周依旧是东亚最强大的国家,虽然地方比辽国下,但都是肥沃之地,六百万的人口,让它有恃无恐,南征北战的数十万禁军,捍卫着它那繁华的首都。 其下,曾经南国一霸的南唐,被后周揍了一顿后,家产被抢走一半,防盗门都被打坏一半,于是就委委屈屈地抵着大门,借着酒水,苟活着。 想征服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汉还不够体量。 吴越,则是一个小有家产的富姐,没啥野心,就想找个高富帅嫁了,可以中原的高富帅都不长久,嫁妆都预备好了,人却没了。 显然,她对南汉这个暴发富一点也看不上。 湖南的武平军号称楚国,但只是关门成一统,凝聚力很强,占了它,等于是直接面对强国了,不妥闽国只有泉、漳两州,但却在吴越和南唐的鼻子底下,稍微一碰,就是一场大战,不可。 西南,后蜀就像是衣衫半露的富婆,依仗着自家的防盗门坚固,不断地刷存在感,诱惑着门外一批又一批的流氓,自鸣得意。 李嘉思量着自家的爪牙,非崩断不可,况且千里迢迢,也不接壤,还是不行。 大理国,地方千里,比现在的云南大了一倍,就他么的是个女汉子,家属个顶个的蛮,不花钱还哄不好的那种,把大唐二十万大军整得死去活来,满是沟壑,刁蛮任性,虽说最近信仰了佛教,性格好了一些。 但,关键的是,太穷了,打下来没有好处,唐朝跟人打,是为了保护蜀地,去惹一个刁蛮又穷的女汉子,不值当。 那么,与南汉接壤,国力又不行的,又好勾搭的,只有一个了安南。 安南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想要获得所谓的自由的少妇,凭借着从大唐前夫带的一些家产,就随意的浪,浪着浪着,心思就野了,虽然穷,但却眷恋着自由。 这种女人,李嘉就一个字,就是打,直接对着她脸打,然后把她洗刷干净。 安南之下,就是占城都护府,解决了安南,也更能支援好占城。 静极思动,安生了快半年了,李嘉颇有些心动。 越南好征服吗?如果用后来的目光来看,很难,元朝的三大征,明朝的永乐南下,乾隆,美国人,都没有征服下来,凭什么南汉能征服下来? 现在的安南,地方分裂,十二州都不服从中央,征服起来,也是极为容易。 从东汉马援,到明朝,这千年时间,南下平叛的,就没有一个没把安南给揍趴下的,唯独我们大宋朝,被堵在河边,进退不得。 寻着马援故道,直接发兵征服容易,但稳固下来却很难。 对别人难,对于李嘉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由于近在腋下,直接移民过去了,顺便将当地的土豪都迁徙到海南去,正好互补。 北有建武镇,南有占城都护府,安南若是不稳,镇压起来是非常方便的。 为什么要弄安南? 这是因为高祖刘岩时期失去了安南,而李嘉收复了,相当于收复失地,这与后周收复燕云十六州是一样性质的,绝对的提升威望。 提高威望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当皇帝呗! 李嘉迫切地想稳固统治,然后先于赵匡胤 第一百九十四章长白山畔 辽东,卑沙城。 自去年李嘉来到此地,并当地城守达成了协议以来,岭南的汉商就像是寻到了味一般,源源不断地跟随而来,倾受了大量的商货,完全损害了李氏商会的利益。 这种竞争是恶性的竞争,李嘉当然不允许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到头来平白让契丹人得了利处。 所以,李氏商会成为了仲裁者,每种商品来到了卑沙城,都会有底价,同样,收购的商品也有底价。 不过有一样很特殊,契丹马,只有李氏商会才能收购,或者说,那些契丹贵族们只相信李氏商会。 哪怕如此,每个月李氏商会收购的契丹马,也不过两百匹,挑挑选选,适合做战马的不过一百来匹,还有给予高丽五百匹作为通行费。 再加上前一阵子郭荣北伐,契丹贵族也不是傻子,匹马不可南下,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来,到岭南的契丹战马,也不过两千匹。 这自然满足不了李嘉的需求,再加上快960年了,时间耽误不得,随即加大了对契丹马的收购力度。 卑沙城的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主府附近了,而李氏商会,就在城主府旁边,建立个一个李氏会馆,规模宏大,来往的商贾贵族数不胜数,路上的行人见了,也是满脸的羡慕之色。 听闻这李氏会馆,日进斗金,门前无白丁,羡慕得紧啊! 收拢起衣袖,行人的脚步更加匆匆了。 “大掌柜,都督府最近要求我们尽量多弄些强壮的种马!” 会馆中,账房先生早就啪啪啪地打起了算盘,计算今日的毛利,一旁,负责卑沙城的大掌柜,则片刻不停地登记在账簿中,额头上已满是细汗。 “谁说这这契丹蛮子脑子僵?就是比豆腐还要滑不溜手!”大掌柜将毛笔轻轻放下,对着前来报信的小伙计苦笑了一声,说道: “这几个月来,所获的契丹马,大半都是母马,为数不多的公马,又阉割了大半,好不容易挑捡出两个,就送到了济州岛,怎能再多?” “哎!掌柜的所言甚是!”一旁的账房先生补充道: “咱们欠高丽的五百匹马也不能少,不然生意得减过半,都督府的江小娘子,又得给我们脸色看,难啊” “话是这么说,但都督府的命令,也不得不听啊”小伙计怯怯地说道,对于这两位主事人,他不敢再多言语。 “你退下吧!”掌柜的挥了挥手,思量道。 “难咯”掌柜的名叫张世海,四十多岁,以前在李府,负责海外的生意,如今被派遣到卑沙城,负责与契丹、高丽,以及渤海人做生意,人很消瘦,但十分精神,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生意人的本性。 “契丹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有马,也成,不过得多加一倍的价钱,这样咱们不就亏了吗?咱啥时候做过亏本的生意?” 张世海摸了摸胡须,愁绪已经爬上了眉梢,皱成了一团。 “契丹人没有,渤海人却是不缺的!”账房先生建言道: “近日,长白山那里多多渴求兵械甲胄,与往日相比,多了数倍,想来,大氏韦已然准备好最后一击了!” “这与我们何干?长白山与渤海国之争,我等商人,应躲避些许才是!” 张世海连连摇头,这北地与岭南相比,太过于危险,不说渤海国,就连契丹国内,那些小部落为了些许草场,经常械斗,而大贵族们作壁上观,仿佛在看戏。 游走于草原部落之间,李氏商会对于契丹内部一清二楚,契丹汗高高在上,只负责收税,大贵族则在朝堂上掌控权力,对于小部落生死不屑一顾。 每年,因此失去生命的伙计数不胜数。 “嘿嘿,掌柜的,长白山的大氏韦,可是郎君一手扶持的,这一年来磨刀霍霍,想来已经不甘寂寞了,渤海国想来平静不了!” “这又如何?” “鸭绿江可直入长白山,咱们就派人去那,等大氏韦去往上京龙泉府时,一番争斗免不了,咱们多准备些器械,就以马易货,渤海马虽然次些,但远比中原的马强!” “好!”掌柜的叫了一声好:“咱们就在这鸭绿江上,契丹人无船,咱们可算是进退自如了!” “光是凭借大氏韦也不行,听闻渤海国北边虽然是苦寒之地,但部落还是不少,马匹更多一些,多弄些茶砖,天天吃肉,也该喝点茶去油腻了!” 摸了摸胡须,大掌柜地笑了起来。 很快,就有数艘船沿着鸭绿江逆流直上,来到了长白山。 自十多年前长白山喷发以后,渤海国受到重创,刚复国不久就惨遭此祸,不得不说是倒霉透顶。 而在长白山的另一侧,女真人却在渤海人留下空窗之地,开始繁衍生息,好几个部落再次扎根。 大氏韦确实没想到,这曾经渤海人废弃的草场,却成为了女真人的乐土,而这些彪悍的女真人,同样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凭借着交换过来的资源,他很快就收服了这群穷得一无所有的女真的,然后与自己带来的渤海兵,一起组成了一只数目达到五千人的精兵。 这些女真人半渔半农,个个都是神箭手,而且由于经常行走在树林之中,体魄强悍,与那些契丹兵相比,也不遑多让。 虽然女真人不过两千之数,却在对战时压着三千多渤海兵打,可谓是强悍至极。 每每看着这群蛮狠的女真兵,大氏韦心中的野望越发的炙热,对于卑沙城内的那个年轻先生,越发的敬佩起来: “有了这些女真人,再加上这些铁器,训练了半载,是时候开始见真章了!” “龙泉府,我来了” “报,将军,一群自称是李氏商会的商人求见!”一个传令兵大声说道。 “李氏商会?他们不是一直在卑沙城吗?何时来长白山了?” 大氏韦心中思量中,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在这个即将发动的时刻,多一些军械,就多一分成功。 “让他们来见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新渤海国 第一次见到这个军队时,董进是诧异的,这支军队完全符合辽东这边的传统——杂乱无章。 或许是契丹人的强大深入人心了吧,大氏韦完全按照契丹人的模样,编联了这支军队。 辽军作战,骑兵每5oo—7oo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 各队轮番冲杀敌阵,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而自己的人马则可以稍事休整。如果敌阵坚固,不强攻,如此轮番冲杀二三天,待敌疲惫,然后派辅助作战部队“打草谷骑”迷惑敌阵,主力部队乘势歼敌。 大氏韦也是如此,五百人为一队,军队刚够一道,他做主帅,统领这种军队。 观摩了许久,看着这支强大的骑兵,董进不得不承认,在广阔的辽东,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合适的。 “如何?”一旁负责商业活动的中年人,连忙问道。 “这只军队颇为悍勇,号令一出,生死置之度外,简直就是天生的军队,我不知渤海军如何,但若是我们禁军对上,绝对是一败涂地。” 这群蛮子,坐在马上,就跟黏住一样,再怎么颠簸都无事,而且还射术贼好,马侧还挂着弓,这谁抵得住? 董进心有余悸地说道。 得知辽东将生大战,济州岛不甘落后,连忙派遣最好的骑兵苗子,让董进带领下,观摩这次骑兵大战。 董进自岭南而出,来到济州岛后,一边培养马匹,一边训练骑兵,可以说,羽林军两个都指挥使虽然统领着骑兵,但对于骑兵的指挥,还没有他领悟深刻。 “未曾想到,这群蛮子,竟然如此厉害!”中年人叹了口气,随即幽幽地说道: “我们汉儿本就不及这些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蛮子,如今又缺马,难怪燕云十六州收不回来,这是有原因的!” “不如就直接把这群蛮子招募起来,不说辽东中原,光是南国,就无敌手了!想来这群脑袋缺根弦的家伙,一个铁锅,几斤盐就行了!” “这……”董进脑袋里不断地转动着,想着这群上好的骑手成为自己的手下,脸上瞬间浮现惊喜之色,这他么该有多爽? “这……样好么?” “嘿嘿,都督府派快船来咱们济州岛,就是让我们多招募一些骑兵,如果大氏韦胜了,就从他手中把败兵买下来,如果大氏韦败了,就从江边把这群溃兵收拢!” “总而言之,咱们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女真人确实厉害,咱们收拢过来,都督府应该不会责怪。” 中年人的话很轻,但里面的内容却不轻,董进瞬间笑了。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大氏韦进行着宣誓大会,一杆清君侧的旗帜抬了出来,随即鼓动大军,开始了征伐之路。 此时决定出兵,大氏韦也是有苦衷的,之前周国北伐,让整个契丹如临大敌,他坐等机会,待两国交兵之际,再行讨伐。 结果,周国突然就撤了,而契丹聚集起的数万铁骑散去的很慢,此时才真正的闲散。 所以,征伐时间,拖到了今日。 五千骑兵开道,数千步兵在后跟随,这路大军一出长白山,就吓了中京显德府一跳,不消数日的功夫,就攻下了中京。 而此时,距离上京龙泉府,也就是后渤海国的都,已经不足三百里。 烈氏父子瞬间大惊失色,连忙调遣大军进行阻击。 不得不说,清君侧这个旗帜打出来,那些大氏时期的老臣纷纷站立出来,将烈氏父子窃国的行为,大肆贬斥。 一时间,整个上泉府微乎其微,后渤海国似乎要回归正统了。 李氏商会跟在大氏韦的后面,也吃的饱饱的。 从府库里获得的金银等,都给了李氏商会,而大批量的箭矢,弯刀,长枪头等,又让大氏韦扩大了军力,膨胀到了三万人。 虽说良莠不齐,但气势却是惊人。 不过,烈氏父子却不是吃素的,能够抗住契丹人的压力,恢复渤海国,自然是有他的底牌。 鸭绿府的数千骑兵,正紧随大氏韦后面,如果他前往龙泉府一步,前后夹击的命运就在那等着。 烈氏父子在龙泉府同样组织了上万大军,并且不断地加厚城池,似乎想让他碰个头破血流。 这时,大氏韦犹豫了。 前进,或许他能够攻下龙泉府,但必定损失惨重,渤海国好不容易复国,弄不好就再次被灭国,契丹人可是在一边虎视眈眈。 回头消灭后面的骑兵,那些可是防备辽东府契丹人的主力,若是被灭,渤海国东门大开。 虽然权力很有诱惑力,但若是让渤海国再次灭亡,他自己可就成为罪人了。 明面上他做出一副北上的姿态,暗地里却不断地派遣探子去往东南方,这样又岂能瞒的过李氏商会? “不曾想,他竟然退缩了!”董斤摇摇头,可惜道。 “玉石俱焚吗?契丹人可不是吃素的!” “没错,不只是不吃素,而且还吃肉,每天都吃,他们渤海国就是一块肥肉,挂在嘴边的肥肉!” 两人随即夜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带着整个商队,回到鸭绿江的船上,回航了。 等到他们到达济州岛,就听到大氏韦夺取南海府(半岛北部,渤海国五京之一,其治所为沃州)的消息。 南海府地形易守难攻,虽然人烟稀少,但契丹隔了鸭绿府,与龙泉府相隔甚远,的确适合割据一方。 契丹人还未反应过来,两者就达成了协议。 大氏韦占据南海府后,自称渤海王,而龙泉府的烈氏父子也很识相,不再调动军队。 随着大氏韦重新树立起渤海国的旗帜,烈氏父子也不再假惺惺的用渤海国的旗号,树起了安定国的旗帜。 大氏韦来到南海国后,源源不断地渤海旧民奔逃至此,不过数月,南海府的人口就越三十万,想来百万不是梦,如此一来根基也就成了。 人多了,粮食就紧缺,李氏商会成为了新渤海国的御用商人,开始运粮过来接济,这样新成立的渤海国就真正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出此下策 辽东,卑沙城。 自去年李嘉来到此地,并当地城守达成了协议以来,岭南的汉商就像是寻到了味一般,源源不断地跟随而来,倾受了大量的商货,完全损害了李氏商会的利益。 这种竞争是恶性的竞争,李嘉当然不允许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到头来平白让契丹人得了利处。 所以,李氏商会成为了仲裁者,每种商品来到了卑沙城,都会有底价,同样,收购的商品也有底价。 不过有一样很特殊,契丹马,只有李氏商会才能收购,或者说,那些契丹贵族们只相信李氏商会。 哪怕如此,每个月李氏商会收购的契丹马,也不过两百匹,挑挑选选,适合做战马的不过一百来匹,还有给予高丽五百匹作为通行费。 再加上前一阵子郭荣北伐,契丹贵族也不是傻子,匹马不可南下,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来,到岭南的契丹战马,也不过两千匹。 这自然满足不了李嘉的需求,再加上快96o年了,时间耽误不得,随即加大了对契丹马的收购力度。 卑沙城的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主府附近了,而李氏商会,就在城主府旁边,建立个一个李氏会馆,规模宏大,来往的商贾贵族数不胜数,路上的行人见了,也是满脸的羡慕之色。 听闻这李氏会馆,日进斗金,门前无白丁,羡慕得紧啊! 收拢起衣袖,行人的脚步更加匆匆了。 “大掌柜,都督府最近要求我们尽量多弄些强壮的种马!” 会馆中,账房先生早就啪啪啪地打起了算盘,计算今日的毛利,一旁,负责卑沙城的大掌柜,则片刻不停地登记在账簿中,额头上已满是细汗。 “谁说这这契丹蛮子脑子僵?就是比豆腐还要滑不溜手!”大掌柜将毛笔轻轻放下,对着前来报信的小伙计苦笑了一声,说道: “这几个月来,所获的契丹马,大半都是母马,为数不多的公马,又阉割了大半,好不容易挑捡出两个,就送到了济州岛,怎能再多?” “哎!掌柜的所言甚是!”一旁的账房先生补充道: “咱们欠高丽的五百匹马也不能少,不然生意得减过半,都督府的江小娘子,又得给我们脸色看,难啊——” “话是这么说,但都督府的命令,也不得不听啊……”小伙计怯怯地说道,对于这两位主事人,他不敢再多言语。 “你退下吧!”掌柜的挥了挥手,思量道。 “难咯——”掌柜的名叫张世海,四十多岁,以前在李府,负责海外的生意,如今被派遣到卑沙城,负责与契丹、高丽,以及渤海人做生意,人很消瘦,但十分精神,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生意人的本性。 “契丹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有马,也成,不过得多加一倍的价钱,这样咱们不就亏了吗?咱啥时候做过亏本的生意?” 张世海摸了摸胡须,愁绪已经爬上了眉梢,皱成了一团。 “契丹人没有,渤海人却是不缺的!”账房先生建言道: “近日,长白山那里多多渴求兵械甲胄,与往日相比,多了数倍,想来,大氏韦已然准备好最后一击了!” “这与我们何干?长白山与渤海国之争,我等商人,应躲避些许才是!” 张世海连连摇头,这北地与岭南相比,太过于危险,不说渤海国,就连契丹国内,那些小部落为了些许草场,经常械斗,而大贵族们作壁上观,仿佛在看戏。 游走于草原部落之间,李氏商会对于契丹内部一清二楚,契丹汗高高在上,只负责收税,大贵族则在朝堂上掌控权力,对于小部落生死不屑一顾。 每年,因此失去生命的伙计数不胜数。 “嘿嘿,掌柜的,长白山的大氏韦,可是郎君一手扶持的,这一年来磨刀霍霍,想来已经不甘寂寞了,渤海国想来平静不了!” “这又如何?” “鸭绿江可直入长白山,咱们就派人去那,等大氏韦去往上京龙泉府时,一番争斗免不了,咱们多准备些器械,就以马易货,渤海马虽然次些,但远比中原的马强!” “好!”掌柜的叫了一声好:“咱们就在这鸭绿江上,契丹人无船,咱们可算是进退自如了!” “光是凭借大氏韦也不行,听闻渤海国北边虽然是苦寒之地,但部落还是不少,马匹更多一些,多弄些茶砖,天天吃肉,也该喝点茶去油腻了!” 摸了摸胡须,大掌柜地笑了起来。 很快,就有数艘船沿着鸭绿江逆流直上,来到了长白山。 自十多年前长白山喷以后,渤海国受到重创,刚复国不久就惨遭此祸,不得不说是倒霉透顶。 而在长白山的另一侧,女真人却在渤海人留下空窗之地,开始繁衍生息,好几个部落再次扎根。 大氏韦确实没想到,这曾经渤海人废弃的草场,却成为了女真人的乐土,而这些彪悍的女真人,同样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凭借着交换过来的资源,他很快就收服了这群穷得一无所有的女真的,然后与自己带来的渤海兵,一起组成了一只数目达到五千人的精兵。 这些女真人半渔半农,个个都是神箭手,而且由于经常行走在树林之中,体魄强悍,与那些契丹兵相比,也不遑多让。 虽然女真人不过两千之数,却在对战时压着三千多渤海兵打,可谓是强悍至极。 每每看着这群蛮狠的女真兵,大氏韦心中的野望越的炙热,对于卑沙城内的那个年轻先生,越的敬佩起来: “有了这些女真人,再加上这些铁器,训练了半载,是时候开始见真章了!” “龙泉府,我来了——” “报,将军,一群自称是李氏商会的商人求见!”一个传令兵大声说道。 “李氏商会?他们不是一直在卑沙城吗?何时来长白山了?” 大氏韦心中思量中,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在这个即将动的时刻,多一些军械,就多一分成功。 “让他们来见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攻心为上 第一次见到这个军队时,董进是诧异的,这支军队完全符合辽东这边的传统——杂乱无章。 或许是契丹人的强大深入人心了吧,大氏韦完全按照契丹人的模样,编联了这支军队。 辽军作战,骑兵每500—700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 各队轮番冲杀敌阵,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而自己的人马则可以稍事休整。如果敌阵坚固,不强攻,如此轮番冲杀二三天,待敌疲惫,然后派辅助作战部队“打草谷骑”迷惑敌阵,主力部队乘势歼敌。 大氏韦也是如此,五百人为一队,军队刚够一道,他做主帅,统领这种军队。 观摩了许久,看着这支强大的骑兵,董进不得不承认,在广阔的辽东,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合适的。 “如何?”一旁负责商业活动的中年人,连忙问道。 “这只军队颇为悍勇,号令一出,生死置之度外,简直就是天生的军队,我不知渤海军如何,但若是我们禁军对上,绝对是一败涂地。” 这群蛮子,坐在马上,就跟黏住一样,再怎么颠簸都无事,而且还射术贼好,马侧还挂着弓,这谁抵得住? 董进心有余悸地说道。 得知辽东将发生大战,济州岛不甘落后,连忙派遣最好的骑兵苗子,让董进带领下,观摩这次骑兵大战。 董进自岭南而出,来到济州岛后,一边培养马匹,一边训练骑兵,可以说,羽林军两个都指挥使虽然统领着骑兵,但对于骑兵的指挥,还没有他领悟深刻。 “未曾想到,这群蛮子,竟然如此厉害!”中年人叹了口气,随即幽幽地说道: “我们汉儿本就不及这些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蛮子,如今又缺马,难怪燕云十六州收不回来,这是有原因的!” “不如就直接把这群蛮子招募起来,不说辽东中原,光是南国,就无敌手了!想来这群脑袋缺根弦的家伙,一个铁锅,几斤盐就行了!” “这……”董进脑袋里不断地转动着,想着这群上好的骑手成为自己的手下,脸上瞬间浮现惊喜之色,这他么该有多爽? “这……样好么?” “嘿嘿,都督府派快船来咱们济州岛,就是让我们多招募一些骑兵,如果大氏韦胜了,就从他手中把败兵买下来,如果大氏韦败了,就从江边把这群溃兵收拢!” “总而言之,咱们立于不败之地,不过这女真人确实厉害,咱们收拢过来,都督府应该不会责怪。” 中年人的话很轻,但里面的内容却不轻,董进瞬间笑了。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大氏韦进行着宣誓大会,一杆清君侧的旗帜抬了出来,随即鼓动大军,开始了征伐之路。 此时决定出兵,大氏韦也是有苦衷的,之前周国北伐,让整个契丹如临大敌,他坐等机会,待两国交兵之际,再行讨伐。 结果,周国突然就撤了,而契丹聚集起的数万铁骑散去的很慢,此时才真正的闲散。 所以,征伐时间,拖到了今日。 五千骑兵开道,数千步兵在后跟随,这路大军一出长白山,就吓了中京显德府一跳,不消数日的功夫,就攻下了中京。 而此时,距离上京龙泉府,也就是后渤海国的首都,已经不足三百里。 烈氏父子瞬间大惊失色,连忙调遣大军进行阻击。 不得不说,清君侧这个旗帜打出来,那些大氏时期的老臣纷纷站立出来,将烈氏父子窃国的行为,大肆贬斥。 一时间,整个上泉府微乎其微,后渤海国似乎要回归正统了。 李氏商会跟在大氏韦的后面,也吃的饱饱的。 从府库里获得的金银等,都给了李氏商会,而大批量的箭矢,弯刀,长枪头等,又让大氏韦扩大了军力,膨胀到了三万人。 虽说良莠不齐,但气势却是惊人。 不过,烈氏父子却不是吃素的,能够抗住契丹人的压力,恢复渤海国,自然是有他的底牌。 鸭绿府的数千骑兵,正紧随大氏韦后面,如果他前往龙泉府一步,前后夹击的命运就在那等着。 烈氏父子在龙泉府同样组织了上万大军,并且不断地加厚城池,似乎想让他碰个头破血流。 这时,大氏韦犹豫了。 前进,或许他能够攻下龙泉府,但必定损失惨重,渤海国好不容易复国,弄不好就再次被灭国,契丹人可是在一边虎视眈眈。 回头消灭后面的骑兵,那些可是防备辽东府契丹人的主力,若是被灭,渤海国东门大开。 虽然权力很有诱惑力,但若是让渤海国再次灭亡,他自己可就成为罪人了。 明面上他做出一副北上的姿态,暗地里却不断地派遣探子去往东南方,这样又岂能瞒的过李氏商会? “不曾想,他竟然退缩了!”董斤摇摇头,可惜道。 “玉石俱焚吗?契丹人可不是吃素的!” “没错,不只是不吃素,而且还吃肉,每天都吃,他们渤海国就是一块肥肉,挂在嘴边的肥肉!” 两人随即夜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带着整个商队,回到鸭绿江的船上,回航了。 等到他们到达济州岛,就听到大氏韦夺取南海府的消息。 南海府地形易守难攻,虽然人烟稀少,但契丹隔了鸭绿府,与龙泉府相隔甚远,的确适合割据一方。 契丹人还未反应过来,两者就达成了协议。 大氏韦占据南海府后,自称渤海王,而龙泉府的烈氏父子也很识相,不再调动军队。 随着大氏韦重新树立起渤海国的旗帜,烈氏父子也不再假惺惺的用渤海国的旗号,树起了安定国的旗帜。 大氏韦来到南海国后,源源不断地渤海旧民奔逃至此,不过数月,南海府的人口就超越三十万,想来超百万不是梦,如此一来根基也就成了。 人多了,粮食就紧缺,李氏商会成为了新渤海国的御用商人,开始运粮过来接济,这样新成立的渤海国就真正稳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安南之归(上) 一些家书,再加上轮换等条件,让这些士兵与军官们完全沦陷了,回家,多么美好的词汇,在这群士兵狭窄的目光中,为国戊边不及回家的百分之一。 哪怕如项羽,也有锦衣夜行的感叹,抛弃关中,回到了他喜爱的江东称王。 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人数规模达到两万的西北军,就这样被李嘉收入囊中。 近一万的士兵南下,回到了老家,然后又一半的人选择离开军队,拿着李嘉赐予的十贯钱,成为了平民。 剩下的五千人,精锐的三千人被分散入了禁军,其余两千人,则安置在各州的转运使司衙门,成为税兵,监督地方,而之前的那些元从军,则回到了番禺。 李嘉瞬间又有了些安全感。 剩下的那些军队,差不多还有万人,李嘉不放心,就地又淘汰了五千的老弱病残,只留下五千人,然后整了一个轮戌条例,六十州分成三部分,从二十州县中,挑选五千精兵充斥边疆,三年一轮换。 如此一来,既能保卫边疆,又能削弱地方,理由又光明正大,任谁也挑不出一个理字。 忙活了近两个多月,兵部与都督府终于弄出了章程,顺利地实施起来。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九月,在北方早就进了秋季,而岭南却不过是夏末初秋,持续几个月的汛期终于结束,轮戌边疆的士兵们则吃尽了苦头,折损数百人。 都督府自有抚恤的章程在那,免税和徭役,抚恤金,不一而足,对于李嘉而言几百人算个屁,真正令人高兴的是,汛期的结束。 岭南与安南差不多,同时进入了秋季,正好是天干物燥,征伐的好时机。 早在几个月前,李嘉就开始准备了,储备的兵械粮草,早就运送到了雷州,数十艘战舰早已经蓄势待发。 这次出征,李嘉是准备亲征的,都督都出马了,作为副都督,潘崇彻无奈也只能跟从。 出征的禁军中,作为步兵,左龙虎军以及左神弩军随行,张维卿与黄阳作为两军的都指挥使自然也是跟前听令。。 原本元从军有五千人,抽调三千去了转运使司衙门,如今被南归的西北军替换归来,其余安歇了几个月的两千人,也被抽调入南征的队伍中来,再加上操作海船五六千人的海龙军,整个大军合计约两万,号称十万,浩浩荡荡地准备南征。 南征之前,李嘉将判官王宁,兴王府尹李郜,四大禁军都指挥使,以及云从军的张虎子等人找来,叮嘱道: “某不在京城之日,以王先生为主,李府尹为辅,盯好皇宫,以及那些大臣们,必要时,可以果断一些,但一定要记住,岭南之要,在兴王府,不可有一点疏忽……” 两万大军紧紧地看着兴王府,再经过大半年的各种操作,不说稳如泰山,但撑几个月还是可以的。 海龙军经过这大半年的发展,再吸收了部分静波军,数目已经达到了八千,八百料的大船已经超过三十艘,运送起这一万多的士兵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八千之数的海军,在整个东亚地区,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哪怕是大食人,也敬而远之。 所以,那些海商们不仅要受到市舶司的搜刮,还要在海上缴纳海龙军的保护费,可以说,满腹怨言。 户部的侍郎尚书也旁敲侧击地说,让军队掌握自己的财政,甚是危险,五代兵乱殷鉴不远。 对此,坐上这个庞大的“蛟龙号”之后,李嘉确实感受到了海龙军的强势,收回财政权,也是时候了。 “都督,此‘蛟龙号’,两千五百料,乃海龙军之最,船员四百多人,床弩十件,万无一失!” 周奎在一侧,详细地介绍着这艘船,心情极为愉悦。 “此次攻伐下安南,海龙军可谓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大意!”李嘉轻声说道。 “自当如此,兄弟们听闻是都督来了,高兴得很,又闻能参与入征伐安南,更是欢喜,只是我等尽在船上,而功勋以人头为算……” 欢喜?劫掠占城吃了甜头了,只是这样的便宜,哪能尽是? 李嘉思量了片刻,说道: “功勋如此,不可随意更改,况且此番入安南,海军参与攻伐很少,若是缴获了金银,就算尔等一份吧!” “多些都督!”周奎有些意犹未尽,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如此了。 大军从番禺出发,然后途径徐闻,李嘉看了一下声势浩大的徐闻盐场,碰到了熟人儋州的韩旭韩指挥使,模样甚是富态,如今为徐闻盐使,日子快活的很。 也算是从龙功臣了,听闻要征安南,迫切地想要跟随,不过瞧着这番富态,雄心被打磨殆尽,被李嘉拒绝了,不死心,想让自己十六岁的儿子跟在李嘉身边,充当侍卫。 如此,李嘉才同意。 大军又来到钦州,属于建武镇的范围了,也算是李嘉的家乡,官吏乡绅们对于李都督的归来,自然热情,待了三日,享受了一番酒肉后,大军才开始南征。 数日后,大军抵达交趾长州的朝阳口,也是红河的入海口,还未至城池,长州的官吏就前来跪服,大呼:“盼王师如盼甘霖!” 此时,古螺城内的南晋王吴昌文才得到消息,瞬间大惊失策,他不知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李都督,贡品上的很齐全,难道是自己献的美女不适合他的口味? “张卿家,你与这位都督见过面,可知他为何出兵?”吴昌文年过四十,因为操心国内使君之乱,头发花白了不少,此时有些心力交瘁。 “陛下,李嘉此人,面若君子,其实狼子野心,其征我国,恐怕是早有心思,说句不敬之语,我国就是他的踏脚石,踏上皇位之石!” 张苗站起身,直接说道,此言一出,朝堂为之一静,瞬间,妥协派气势大涨。 不过还是有人妄图反抗,说道: “吾国虽小,也有千里,大不了退之西北大山,过上几个月,岭南之兵也只能退出……” “国内使君割据,又有外敌入侵,怎能支撑几月?若是使君里外勾结,国主危矣!” 第一百九十九章安南之归 事实上,也只有后世来的人才相信所谓游击—战,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放弃开成熟的地段,去偏僻地打游击,等于找死。 古往今来,没有外来支援,放弃战略要地,固守偏地,就没有成功的,就算是抗战时期,也有果党正面扛着。 不出意外,抗争派的建议完全被忽视,待得知数十艘战舰沿朱鸢江(红河)直冲古螺,也就是安南都护府的交州不到一百里时,南晋王吴昌文选择了投降。 或许是国内的使君割据让他疲于奔命,或者是年龄大了,再也经不起折腾,在李嘉大军到达古螺时,文武百官,以及吴昌文,在城外迎接。 走近一瞧,头花白的吴昌文低沉着脸,躬着身子,也不知翻箱倒柜多久找来的静海军节度的官服,在人群中非常的显眼,李嘉一眼就能认出来。 其余的文武大臣也是一般,躬身而立,与唐南汉一般,三品官以上服紫色,五品官以上服绯色,七品官以上服绿色,九品官以上服碧色,各色官吏各居其位,井然有序。 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恭迎都督驾临——”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后文武百官都齐声喊了起来,就连领头的吴昌文也勉为其难地动了动嘴唇,识相得很。 由于是和平交接,李嘉也并未表现的很过分举动,也没有什么侮辱的动作。 只见他跨步向前,站立在南晋王吴昌文面前,将其手中的玉玺,接纳下来,又随手交给了一旁的侍卫,这随意的态度,令吴昌文眼皮跳了跳。 文武百官们头低得更低了。 “咱们之间也没有甚仇怨,吴节度为圣人看守安南多年,也是有功的!” 搀扶起颤抖的吴昌文,李嘉语气非常的和善,令君臣们松了口气。 “有功可是要赏的,此番回到番禺,我想一个国公之位是免不了的,阁下有福了!” “是,是,是——”吴昌文无奈地笑了笑,连连点头答应。 李嘉不以为意,好好的一国之主,变成了阶下囚的国公,谁都不舒服,换位思考,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随后,李嘉瞧了百官一眼,现之前出使番禺的特使张苗也在,而且还在前列,对着这位熟人点了点头,李嘉这才并着吴昌文一起,进入了古螺城。 “张侍郎,未曾想竟有如此关系,瞒了我等好久啊!” “恭喜恭喜,高升在即!” 面对群僚的恭维,张苗有些愣神,勉强笑了笑。 这古螺城,前身就是交州城,作为王都了,也不加修缮,城池周回十二里,城垣全是木栅,护城河也小,难怪安南老是被蛮僚攻占,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吴朝投降的原因所在。 当天,两万大军就入了城,将整个古螺城牢牢控制,随即李嘉就查阅起户籍来。 整个安南,有13州,39县,32羁縻州,户籍多年未曾计算,依旧是开元时期的老样子,差不多五万户,大部分都是汉人,蛮人未曾统计过。 而这五万户,大半又在古螺城附近,都是北迁而下的汉人,从三国到南朝,繁衍了数百年,吴权及吴昌文时代战乱不休,保守估计,起码有十万户了。 就拿占据古螺的吴昌文而言,使君割据,四分五裂,勉强控制局面,与唐朝的藩镇割据一般,但依旧可以抽出万人为兵,哪怕十比一,也有十万人。 也就是说,整个安南,至少生活着几十万的汉人,如果再加上汉化的蛮人,安南五十万人口还是有的。 如此,李嘉心情大悦。 看来这几百年的开辟,还是有些战果的。 汉唐,哪怕是偏安的东吴、南朝政权,为交趾都付出无数鲜血,力主不失,而后某送朝轻飘飘一句化外之地得之何益,就没了,当然其后的苦果,就让后代人来尝了。 明朝的光复,也不过是短暂的余晖罢了。 占据了古螺城,相当于占据了安南最精华的部分,户口占据全国一半以上,小国都是这样,比如南汉,北汉,蜀国,定难军,南平等,国都被克,等于完蛋,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嘉最多在安南待半个月,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把交州城(刚进城就改了名)给修缮好,然后设置交州都护府就行了。 至于其余的割据势力,李嘉完全不放在眼里,刚入古螺城没几天,他就派兵把红河附近的峰州、福禄州给拿下了,那些贵族全部都集中在交州城内,准备送到番禺去。 所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看守交州都护府的都护了。 之所以不是安南都护府,占城更南方了,再叫就不合适了。 “都督,张侍郎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张苗就见到了这位威名赫赫的李都督。 “不知都督有何事?” “张苗?祖上是安南都护府的录事参军,祖籍在关中。” 李嘉淡淡地说道: “朝廷准备重新设立交州都护府,你,就是安南都护,让你的家人收拾一下,过几天就与我去番禺吧!” “这——”没想到这李都督那么毒辣,直接把家属都打包了,张苗瞬间说不出话来,完全被掌控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好尴尬。 口中辞官护主的话瞬间噎住,张苗无奈地躬身说道:“臣领命——” “给你三年时间,把其余的那些拥兵千八百人的使君给我灭了,我丢不起那人!” 手底下几万人,佣兵千八百人就能割据,简直太掉份了,得垃圾到什么地步。 找一个熟悉的当地人当都护,然后让左龙虎军张维卿留下平定安南,简单的谈了几下,李嘉就让他走了。 征服安南确实很简单,尤其是在其内乱的情况下,李嘉一点也没有成就感,太过轻易地结果,显示不出他李都督的英明神武。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天意,就看怎么说了。 半个月时间重新规划了一下交州都护府,李嘉就带着吴昌文一家以及其他重要的文武百官家属,启程返航。 结果,半路上,硬逼着联姻。 第两百章锦帐春宵 到了船上,吴昌文兴许是过了那道坎,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见了那些陪同而来的官吏后,更是小聚了一会儿,精神抖擞起来。 由于就近看管的原则,李嘉与他在同一艘船上,时不时地碰个面,这日,吴昌文就邀请了李嘉前去赴宴。 李嘉思量了一下,就过去,这在他的地盘,有什么可怕的? 别看都在一艘船上,由于身份特殊,吴昌文的房间很大,加上仆人众多,占据了半个船舱,进到这里是,早已经管弦奏起,歌舞升平了。 乐工横笛的旋律渐高,竖琴的弦声也急促,舞台中央,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五官精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笑容可掬。 与她伴舞的,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安南少女,皮肤并不黝黑,反而十分的白皙,穿着红色衣裙,映衬着白嫩的皮肤,更显得诱人。 中央的少女翩翩起舞,宛若一只骄傲地孔雀,抬着细长滑嫩脖子,不断地表演着,伴舞们面带的笑容婀娜放姿,她们侧身仰视着上方、高鬓如云面如桃花,大红色的长袖一齐向上一甩,顿时台子上仿佛降落了一片朝霞,绚丽漂亮。 “使君兴致不错啊!”李嘉一来,立马就坐到了主位,吴昌文脸上带着奉承地笑意,捧起酒杯: “安南虽好,但也是蛮荒之地,如今回到番禺,也算是一件喜事!” 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李嘉也不拆穿,身边俏丽的侍女倒满了酒杯,他笑了笑,直接喝下。 并没有毒—— “使君能如此之想,也是一件幸事!” 随即,两人讨论一下中原的情况,交换了些许看法,吴昌文果然是老狐狸,一语中的: “中原本出一雄主,如今,可惜了,小皇帝在位,岂能压制住那些大将,不出几年,这中原,又得改朝换代了!” “哈哈哈!”李嘉摇摇头,笑道: “使君所言甚是,这取国号,也是有所忌讳的,周朝八百载,用尽了天运,如今,你瞧,武周,加上这郭周,都是短命像,这天意啊,这是难以捉摸!” 闻言,吴昌文为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喝了杯酒,冷静一下! 数十年来安南总是征战不休,这些就没有了展的动力,还不及岭南的歌舞,毕竟宫廷歌妓主要也是为了皇帝和王侯们表演…… 不过,这东西,谁他么看舞蹈,就是瞧着舞姬漂亮与否,胸脯屁股是否合适,能否生养。 李嘉则瞧着舞台上这些舞姬们,她们的技艺其实并无多少高明之处,整个中国的宫廷歌舞似乎没什么展,都是整理唐朝遗留的舞蹈旧瓶新酒。 只有李嘉一人真正得在欣赏舞蹈。 瞧着李都督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吴昌文脸上再次浮现起了笑容,他微微挥挥手,舞台瞬间起了变化。 舞台中央,那个身材凹凸不平,脖子修长,身穿彩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翩翩起舞来到了李都督身边,双腿一曲,就坐了下来,为李嘉倒起了酒水。 李嘉不以为意,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舞姬们身上的衣装越来越单薄,抹胸都露出大半。 轻薄的衣裙若影若现,抹胸半露未露,随着舞蹈的继续,抖动地越的厉害,在李嘉的眼前面前晃来晃去,弄得他有种燥_热之感。 毕竟,他在南征安南,很久,没近女色了…… 这时,他才突然瞧到,自己身边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娘,衣衫倒是整齐,五官甚是精致,宛若十三四岁的豆蔻小姑娘一般,但体型却到他的下巴,明显的成人模样。 更何况,虽然喝了酒,但眼睛却不会骗人,那对小山,确实蔚为壮观。 “这舞蹈真白,不,这跳德真长!”李嘉脸色微红,随口感叹道。 “都督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话音刚落,吴昌文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就连忙吩咐,急促地很。 “是——”他身旁的小娘子皱起眉头,瞧了一眼醉醺醺的李都督一眼,叹了口气,答应了一声,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将李嘉扶起,缓缓走出,好似要带他去往自己的房间。 李嘉微微斜撇了一眼满脸急促的吴昌文,我醉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这涂着红胭脂,皮肤滑腻的小娘子一眼,他倒是想瞧一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一路被搀扶着,由于眯着眼,小娘子也没现,李嘉的下巴就顺势落在起肩膀上,冰凉凉的,也不知是衣服还是什么,很滑腻,很舒服。 走了几十步,李嘉被少女搀扶着,在两个侍卫地跟随着,来到了一出十来平方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床上有张白色的纱布组成的蚊帐,很温馨。 见此,两个侍卫还想跟进来,李嘉偷偷挥挥手,两人就自觉地关上门,守候起来。 “也不知你是吃甚的,那么重!”吴锦儿揉揉肩,看着躺在床上,眯着眼傻笑的李都督,颇有些烦躁。 思量了片刻后,吴锦儿叹了一声,扒了李都督的衣服,然后偷偷瞧了一眼那,忍着羞怯,在李嘉的目光下,身上的衣物渐渐消失。 一时间,珠光宝玉,闪亮了整个房间。 她忍着羞怯,趴到李嘉身上,搀扶着小东西,脑海里想起嬷嬷的话,但一时间还是无法正确掌握。 “哎,知难行易,还是我来帮你吧!”李嘉一个翻身,就掌握了主动权。 却道是: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第二天一早,李嘉就醒了,身旁的小娘子倒也不羞怯,反而挺着修长的脖子,质问道: “昨个你是装睡的?” “半醉半醒吧!看到你这个美人,我就睡不着了……”李嘉笑道。 “未曾想到,你这个处子,倒如此大胆——” “当然,我的父亲是南晋王,自然胆子大些……” 原本来个晨练的李都督,瞬间惊了。 “怎么,被吓到了?”小娘子挑衅地说道。 “怎么会?”李嘉一个翻身,挺枪上阵。 第两百章春宵一刻 到了船上,吴昌文兴许是过了那道坎,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见了那些陪同而来的官吏后,更是小聚了一会儿,精神抖擞起来。, 由于就近看管的原则,李嘉与他在同一艘船上,时不时地碰个面,这日,吴昌文就邀请了李嘉前去赴宴。 李嘉思量了一下,就过去,这在他的地盘,有什么可怕的? 别看都在一艘船上,由于身份特殊,吴昌文的房间很大,加上仆人众多,占据了半个船舱,进到这里是,早已经管弦奏起,歌舞升平了。 乐工横笛的旋律渐高,竖琴的弦声也急促,舞台中央,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五官精致,约莫十七岁的模样,笑容可掬。 与她伴舞的,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安南少女,皮肤并不黝黑,反而十分的白皙,穿着红色衣裙,映衬着bnn的皮肤,更显得诱人。 中央的少女翩翩起舞,宛若一只骄傲地孔雀,抬着细长滑嫩脖子,不断地表演着,伴舞们面带的笑容婀娜放姿,她们侧身仰视着上方、高鬓如云面如桃花,大红色的长袖一齐向上一甩,顿时台子上仿佛降落了一片朝霞,绚丽漂亮。 “使君兴致不错啊!”李嘉一来,立马就坐到了主位,吴昌文脸上带着奉承地笑意,捧起酒杯: “安南虽好,但也是蛮荒之地,如今回到番禺,也算是一件喜事!” 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但李嘉也不拆穿,身边俏丽的侍女倒满了酒杯,他笑了笑,直接喝下。 并没有毒 “使君能如此之想,也是一件幸事!” 随即,两人讨论一下中原的情况,交换了些许看法,吴昌文果然是老狐狸,一语中的: “中原本出一雄主,如今,可惜了,小皇帝在位,岂能压制住那些大将,不出几年,这中原,又得改朝换代了!” “哈哈哈!”李嘉摇摇头,笑道: “使君所言甚是,这取国号,也是有所忌讳的,周朝百载,用尽了天运,如今,你瞧,武周,加上这郭周,都是短命像,这天意啊,这是难以捉摸!” 闻言,吴昌文为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喝了杯酒,冷静一下! 数十年来安南总是征战不休,这些就没有了发展的动力,还不及岭南的歌舞,毕竟宫廷歌妓主要也是为了皇帝和王侯们表演 不过,这东西,谁他么看舞蹈,就是瞧着舞姬漂亮与否,胸脯屁股是否合适,能否生养。, 李嘉则瞧着舞台上这些舞姬们,她们的技艺其实并无多少高明之处,整个中国的宫廷歌舞似乎没什么发展,都是整理唐朝遗留的舞蹈旧瓶新酒。 只有李嘉一人真正得在欣赏舞蹈。 瞧着李都督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样,吴昌文脸上再次浮现起了笑容,他微微挥挥手,舞台瞬间起了变化。 舞台中央,那个身材凹凸不平,脖子修长,身穿彩衣的少女,不知何时,翩翩起舞来到了李都督身边,双腿一曲,就坐了下来,为李嘉倒起了酒水。 李嘉不以为意,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舞姬们身上的衣装越来越单薄,抹胸都露出大半。 轻薄的衣裙若影若现,抹胸半露未露,随着舞蹈的继续,抖动地越发的厉害,在李嘉的眼前面前晃来晃去,弄得他有种燥热之感。 毕竟,他在南征安南,很久,没近女色了 这时,他才突然瞧到,自己身边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娘,衣衫倒是整齐,五官甚是精致,宛若十三四岁的豆蔻小姑娘一般,但体型却到他的下巴,明显的成人模样。 更何况,虽然喝了酒,但眼睛却不会骗人,那对小山,确实蔚为壮观。 “这舞蹈真白,不,这跳德真长!”李嘉脸色微红,随口感叹道。 “都督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话音刚落,吴昌文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喜,就连忙吩咐,急促地很。 “是”他身旁的小娘子皱起眉头,瞧了一眼醉醺醺的李都督一眼,叹了口气,答应了一声,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将李嘉扶起,缓缓走出,好似要带他去往自己的房间。 李嘉微微斜撇了一眼满脸急促的吴昌文,我醉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这涂着红胭脂,皮肤滑腻的小娘子一眼,他倒是想瞧一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一路被搀扶着,由于眯着眼,小娘子也没发现,李嘉的下巴就顺势落在起肩膀上,冰凉凉的,也不知是衣服还是什么,很滑腻,很舒服。 走了几十步,李嘉被少女搀扶着,在两个侍卫地跟随着,来到了一出十来平方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床上有张白色的纱布组成的蚊帐,很温馨。 见此,两个侍卫还想跟进来,李嘉偷偷挥挥手,两人就自觉地关上门,守候起来。 “也不知你是吃甚的,那么重!”吴锦儿揉揉肩,看着躺在床上,眯着眼傻笑的李都督,颇有些烦躁。 思量了片刻后,吴锦儿叹了一声,扒了李都督的衣服,然后偷偷瞧了一眼那擎天之柱,忍着羞怯,在李嘉的目光下,身上的衣物渐渐消失。 一时间,珠光宝玉,闪亮了整个房间。 她忍着羞怯,趴到李嘉身上。 “哎,知难行易,还是我来帮你吧!”李嘉一个翻身,就掌握了主动权。 却道是:邸深人静快,心絮纷纷骨尽消。 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金n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第二天一早,李嘉就醒了,身旁的小娘子倒也不羞怯,反而挺着修长的脖子,质问道: “昨个你是装睡的?” “半醉半醒吧!看到你这个美人,我就睡不着了”李嘉笑道。 “未曾想到,你这个处子,倒如此大胆” “当然,我的父亲是南晋王,自然胆子大些” 原本来个晨练的李都督,瞬间惊了。 “怎么,被吓到了?”小娘子挑衅地说道。 “怎么会?”李嘉一个翻身,挺n上阵。11 第两百零一章以功封王 起床的时候,李嘉才真正瞧了瞧这位少女,凹凸不平的身材的确显然,更关键的是,这位少女性格颇为主动,或者说活泼果断,没有以往汉人女子的顺从。 说献身就献身,就脱衣服就脱衣服,说,就坐下了,温婉这东西,完全不在她身上。 对此,李嘉倒是问了一下,吴锦儿一边穿衣服,一边反驳道: “若是这般女子,在安南活不了多久,安南的女子,抛头露面是小事,耕地纺织打猎,个顶个的能手,你是锦衣郎君,不晓得我们安南的辛苦,哪怕是王宫中,时不时地还能见到长虫,恶心的很,不会一些腿脚功夫,哪能长久” 于是,半主动的,李嘉就来到了吴昌文的房间,进行拜会。 有了吴锦天在一旁,李嘉的态度刘更谦和了一些,毕竟睡了他女儿,些许的愧疚还是有的,不过若是想通过这些让自己割舍利益,那是万万不能的。 索性吴昌文也是个人精,送个女儿出去,也只想找个依靠,为自己一家人的安危找个保护伞。 所以,这番谈话倒也是是畅快,翁婿两人一时间把酒言欢,快活得很。 而吴锦儿则很安分地坐在李嘉身边,倒着酒,微微笑着。 一路平安,有了美人在侧,李嘉舒服了不少,不过,他的脑海里却被一股愁绪给笼罩。 这位安南的统治者,似乎想让自己的女儿,拥有名份,或者说,李嘉的未来,已经在他心里一清二楚了,甚至开始谋划后宫的位置了。 对此,李嘉却有些左顾言他,区区一个吴家,自然配不上将来大唐的后位,尤其是吴家势力还算雄厚,与李嘉理想中的中产之家不符,所以他一直思虑着: 到底谁配得上自己呢? 结婚确实是必要的,尤其是自己已经二十来岁了,脸上特意留的胡须,已经有半指长,拥有一个子嗣,确实重要 回到番禺后,留守的几人确实能力不错,在他南征后,一切都很安稳,尤其是皇宫那位皇帝甚至不清楚李都督去打安南了,还好奇地问李嘉做了什么?大张旗鼓的。 对此,李嘉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有些变态,但却不值得死了。 他也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李嘉不就落下一个弑君的名声?刘氏在岭南安稳了几十年,民间的名声很差,但重文的政策,却让他们在文人眼里很是不错。 哪怕,刘鋹最后荒唐到阉割进士。 李嘉信守诺言,让宰臣们议论了一下吧给予吴昌文交国公的爵位,至于是否世袭罔替,还是减等世袭,都没有说明。 吴昌文也不在意,在这个时代,王朝更替太快,哪怕许诺了世袭的爵位,换个皇帝,就变了。 吴昌文带着一家老小,还有许多文武百官来到番禺,别的不提,番禺的物价,一下子就涨了数成。 吴家待在安南几十年了,身家岂止不是不菲,哪怕舍出许多犒劳了汉军,但变卖了许多土地房产后,依旧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文武百官们也捞无止境,家财万贯,来到了番禺后,一个个置办了家产和田地,番禺的田价,一下子翻了一倍。 这倒很好的刺激了番禺的市场,想来赋税能多收上来不少。 朝廷上,对于这些降臣不以为意,反而开始讨论如何给予李都督奖赏了。 有功不赏,寒了功臣的心,更何况,还是一条猛龙,若是不如意,这个恶果,谁也担当不起。 此次朝会,依旧是在南宫中,在京的朝官,几乎都到位了,把宫殿堵地满满当当,从上望去都是人头。 天灰蒙蒙的,还未及大亮,高坐在皇位上的刘鋹,也忘记,时隔多久才有如此多的人,一时间有些呆了。 李嘉则没有发呆,他穿着一品的官袍,佩戴者金鱼袋,穿着长筒皮靴,头戴厚实的毡帽,这十月份,岭南天气也冷了,比后世冷了许多。 许多低阶的官吏们手持竹制笏板,只能站立在陛下,笏板冰凉凉的,握着难受,又吹着寒风,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抖得太明显,因为那群御史大夫们可眼尖的很,一个殿前失仪的弹劾总是免不了的。 御史大夫们一丝不苟地握着笏板,袖中藏着笔,双目不断地横扫着文武百官,想在自己的笏板上记录上一个,明日好弹劾。 站立在宫 殿内的,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朝臣,双手所持着是象笏,瞧着这上百号人,李嘉不由得心惊。 这些人都是象笏,用象牙做成,加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朝廷耗费太大,难怪清朝要废弃,官服上有宝石,再供应象笏,开支太大了,国库真供不起。 心态一正,对于这种端严肃穆的场合,李嘉分外的适应,或许是已经成为掌握规则的人 “臣请命,李都督讳嘉,南下安南,收复高祖之时故土,理应奖赏,以不寒功臣之心!”一个小官员抢先说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这仿佛是个信号一般,噼里啪啦的,朝堂上一大片人附和着,李嘉站立在前方,感觉这气势惊人。 毕竟,那几位宰相,也很识趣地低头附和。 李嘉都如此,高坐在皇位的刘鋹自然更是心惊胆颤,吓得脸都白了。 “李都督收回了故土,自当嘉奖,不知该如何?”刘鋹颤巍巍地问道,目光飘向了李嘉。 “自当封王,无以王爵,难以奖赏” 此时,存在感一直薄弱的潘崇彻潘副都督,立马瞪大了眼珠,又撇向了老神自在的李都督,未曾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把控朝堂到如此地步。 到现在,还未有一个忠臣进行驳斥,先帝啊 这时,政事堂首相钟允章站立出来,令潘崇彻虎躯一震,精神抖擞起来,国家还是有忠臣的。 “臣,附议,王爵之赏,甚是妥当” 噗呲! 潘崇彻喉咙一甜,这老匹夫,竟然忘却了先帝之恩 “既然如此,就封以王爵吧!不知何号为妥当?”一直处于弱势的刘鋹,轻声问道。 第两百零二章薛王之号 既然封王了,至于是什么王,就非常简单了。 但,对于李嘉而言,封什么王,却是至关重要的。 古代建立王朝,国号千奇百怪,但主流的无非三种。 一种是一来源地域为号,比如夏部落酋长启建国,以夏为国号周酋长姬发即周武王灭商建国,以周为国号秦的祖先为嬴姓,因养马有功被周封于秦地,遂以秦为国号。 宋太祖赵匡胤称帝前曾为后周归德军宋州今河南商丘节度使,因该地原属古宋国,便以宋为国号。 第二种来源于封爵。 如汉高祖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平定天下后便以“汉”为国号南朝陈朝建立者陈霸先在南梁末曾被封为陈王,建国时也以陈为国号陈以陈王为国号而不是因姓陈。 第三种据发迹地为号,如以燕地为中心的“前燕”“后燕”和南方的“杨吴”、前后“蜀国”等,都是古之封国,国号源远流长,哪怕后世朱元璋占据了南方,也得先称吴王。 其他的,如循谶语义南朝齐的“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元朝的“大哉乾元”、尊崇沿袭北周、后周等,都是仰慕周朝享国日久等等,都是正经的。 列朝的诸位,都知晓,这位李都督自占据番禺以来,就一直造势宣称自己是李唐后裔,有迹可循,大家也就认可了。 如今,商讨到王号了,大家的目光瞬间投向了老神自在的李都督,都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大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无外乎“唐”字罢了。 就连高坐在龙椅上的刘鋹,也早就心里有数,频频地看向李都督。期望得到了一个回复。 首相钟允章,次相崔泉、张琮三人,则早就心中有底,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令朝堂上的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都督功高盖世,以一己之力扶持朝廷,非大国无以彰其功,非瑞号无以表其勋,臣请以薛为王号” 立身而上奏的,乃吏部侍郎孙钊,李嘉入了番禺后,率先投靠的先行者,他的言论一般就代表着都督府,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再怎么没想到,不是唐王也就罢了,就连秦、齐、赵等显赫王号都不是,而是一个小小的“薛王”,这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连吞了一口老血的潘崇彻,也惊呆了,他又看了看这位年轻的李都督,难道真是一个忠臣不成? 不对,这是假象,真正忠臣是不会要求封王的。 潘崇彻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平静的李都督,眼神仿佛两道钩子,死死地对准了李嘉。 “薛王?这里面来头倒是不小”钟允章颇为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都督,思虑片刻,就了解了来龙去脉。 这李嘉祖上乃薛王李业,睿宗第五子,唐玄宗之弟,可以说,薛王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继承了薛王,稍微读书之人,自然想起几十年前的节度使李知柔,延伸一下,唐之宗室就出来了。 至于为甚不选择称唐王,主要还是太过明显,南唐依旧在北面,虽然被郭荣揍得七零八落,但对于岭南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三位宰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薛王之位,未免有些不适合吧!”刘鋹看着李都督,小心地问询道,生怕他一个不满,就杀了自己。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这在薛王之位,臣实在担不得” 李嘉摇摇头,连忙摆手拒绝道。 拒绝王爵,这还得了?朝臣们分外不许,连忙劝说道,三位宰相按次序而来,一一劝说。 什么都督功高,非王不赏,都督不受,寒天下功臣之心,天下万民都希望都督为王 等等,李嘉来了个三拒三让,最后,皇帝刘鋹也加入进来: “都督为王,乃百官,以至朕的真心,望不可推辞啊!” 这句话,那叫说的情真意切,双目含泪,李嘉再拒绝,就成为了天下的罪人了。 “臣受之有愧啊”李嘉抹了抹泪,挥挥袖子,极其伤心地说道。 随后,不知怎地,一群宫女宦官就突然就出现在殿中,把李都督搀了下去,等待了片刻之后,穿着王袍的李嘉,就明晃晃地来到了殿中。 “臣等参见薛王殿下”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文武百 官躬身拜下,就连潘崇彻也扭不过大势,弯腰拜服。 高坐在龙椅上的刘鋹,百味杂陈,受此影响,也想拜下,幸好一旁的宦官眼疾手快,拉扶住了,不然真的成了笑话。 很快,宫殿上发生的事,就传到了都督府里,府中的仆人,在安国的安排下,卸下了牌匾,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 至于门槛什么的,就不用换了,本来就是王府改过来的,省了功夫。 侯丽娘在自己的院落中,正为李都督缝补衣袍,这冬日到了,多件裘袍,也能让都督多记挂自己一些。 至于儿子李黑牛,正在教书先生的照顾下,摇头晃脑地读起书来。 “娘子,大事嘞,有钦差来到府上,加封郎君为王呢!”小丫鬟快步地进了院子,大声说道。 “真的?”侯丽娘惊喜道。 “那还有假?官家让您换洗个一下,准备接旨哩!” 一瞬间,侯丽娘满怀惊喜,泪流满面,“去,去通知黑牛,让他过来接旨” 另一边,一直操心府邸账本的江小瑜,自然见识比宅在家中的侯丽娘远大一些,得到消息后,她不慌不忙地布置着,这次换了套亮丽的衣裳,戴上金钗手镯,准备迎接圣旨。 哪怕早就准备好了,但从未想过如此之快,江小瑜心跳很快,两腮发红,从今日起,自己就是王的女人了,而之前不过是一个疍家女子罢了 一时间,它有些痴了。 刚进了都督府没几天,吴锦尔刚安顿下来,就得知李嘉封王的消息,瞬间喜不自胜: “今日为王,明日就为帝,父亲果然没有说错” 第两百零三章又做好事 天使的到来,很客气,出乎意料的客气,也很令人喜悦,整个府邸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无可自拔。 三位女主人,在接完圣旨后,心情各自不同。 因为,这圣旨中并没有册封王妃,而只是册封了几位孺人,意向太明显了。 作为管家,安国很称职,安排人去打定牌匾,放鞭炮、撒铜钱,整个街道上顺利热闹起来。 几个月以来,都督府一向是整个番禹的政治中心,如此明显的举动,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番禹城。 其中的热闹不一而足,但对于陈兵而言,这场热闹,无疑就坚定了他的决心。 “阿兄,京城为官不好吗?为甚要去如此危险的地域?” 自从在海南上了贼船后,陈兵就一路跟随着大部分行动,转眼,就来到了金吾卫的位置,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在军中的好友,因为南征,早就官升一级,成为营正,缴获的战利品以及其他赏赐,早就堆积如山,如今在番禺城中买了一个大宅子,安置了两个小妾,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他如今只是一个金吾卫校尉,平日不过是巡视一些街头,逮捕一些要犯,看起来挺威风的,其实潜力几乎耗尽。 所以,听闻建立占城都护府以及交州都护府后,大部分的人都升官财,陈兵随即有了念头。 在好友陈校的鼓动下,终于决定响应都督府的号召,前往北方,建立一个新的据点,一个可以收皮草、马匹的据点。 “父母之仇,深似大海,不得如此!”看着小妹一脸伤心的模样,陈兵扭过头,对着一旁的赵野说道: “在我走后,小妹就拜托你了!” “小妹乃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赵野拍了拍陈兵的胳膊,认真说道。 “都督成了薛王,真乃一大喜事,你此次若是获得功勋,前途不可限量!” 看着这位一起共事的兄弟,再看看雨打芭蕉般的妹妹,陈兵叹了口气,随即一脸坚毅地说道: “如今小妹你也成亲了,陈家之仇,该由我一人承担,此去千里,音信渺渺,多保重才是!” “明武,好了没?”这时,路边马车上,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对着赵野及陈小妹点点头,声音很大。 “好了,多保重——”陈兵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陈校也挥了挥手,揽住陈兵的肩膀,憨笑起来: “未曾想,明武你竟然愿意陪同咱去北地,真乃幸事!” “你前几日说的,哪怕失败,归来后,也官升一级,可是真的?”望着妹妹渐渐消失的身影,陈兵再次问询。 “当然是真的!”陈校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大兄在都督府任书办,平日里接触公文,听闻那些大人物的话语,怎会骗我?” “这次去往北地,都督非常重视,明武你乃金吾卫校尉,又是元从之臣,你的名字呈报上去后,已然在都督心中留下印象,若是有所成,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这,他心中才放心下来。 陈校虽说平日里耍一些小聪明,但关键时刻还是可靠的,由此可知,都督确实在意这件事。 李都督都成薛王了,用不了几日,就会成为皇帝,自己一介中阶武将,哪里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为了前途,自然要拼搏一番。 带着行李,两人就直接来到码头,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大部分都人高马大的,岭南人很多,大多操着北地口音。 “咱们是当官的,都是自愿为主,这些底层的,都是直接派遣过来的,大约两百多少,都是精挑细选的北方人……” 陈校身高马大的,站立在其中,竟然还不显烟,早知道陈兵差不多六尺(唐尺三十厘米),在这里竟然该是个“矮子”。 “看来都督的确重视!”陈兵轻声说道。 陈兵从六品的校尉,算是里面职位最高的,所以无需排队,直接登船,享受单独一个卧室。 不大,就一张床,一个马桶,一张桌子,以及碗筷。 将铠甲被套一类的随意丟到房间后,陈兵就被单独叫走,因为有人要见他。 等待了许久之后,一位身材修长,浑身散着阴沉气息的男子走了过来,脸上虽说带着笑,但丝毫没有令人亲近的意思。 “你就是陈兵?”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对面,随意瞟了一眼,很随便地问道。 “是——”陈兵有些紧张,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眼前这人他认识,作为金吾卫,对于都督府手底下的暗探组织太熟悉了,尤其是制造多起株连大案的射声司,更是如雷贯耳,射声司指挥使吴青,在官场上,也是鼎鼎大名。 “这次去北地,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渤海国的北边,建立一个据点,就带着这两百人,配合李氏商会,多招些会骑马的蛮人过来,对于骑兵,咱们还是比较缺的……” 吴青的话不轻不重,但落在陈兵心中,却重达千斤。 “这要是弄的好,以后指不定设个都护府,你就是都护,封爵也不是妄想。” “不知,多少蛮子,多少马匹,才算适当?”陈兵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连忙闻到。 “这——”吴青一怔,都督对这倒是没提,随口敷衍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你所在之地,乃渤海国附近,这些人仰慕大唐,已经算是王化了,也可以多多招募一些!” “对了,你可知渤海国在哪?” “不知……” “就在契丹北边,也是比燕云还要北的地界,寒风刺骨,多是一些胡人在那,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结束了谈话之后,陈兵才算真正知晓,这次算是被坑了,在一个完全陌生且贫瘠的地界,周边都是胡人,危险的很。 不过没办法,已经接下,只能继续前行了…… 一路上,船行得很稳当,差不多了有一个月左右,他们来到一处小港口,停了不少港口,名字叫菱刈港,听说这里掘了一个大金矿。 港口人不多,只有几百人不断地在扩大港口,而且大部分都是矮小的倭人。 陈兵好奇地打探了一下。 “这些倭人,都是生活不下去了,投靠咱们的,那些官吏们不管他们死活,收税七八成,只能逃到咱们这,虽说干活累,但能吃饱肚子……” 瞧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倭人,陈兵叹了口气:“这世道,还有安生的地方吗?也只有岭南好上些许了!” 收税达到七八成,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他不明白为何这群倭人宁愿逃走也不造反。 看来,都督又做了一件好事! 第两百零三章贱业变样 陈兵待在这座逐渐兴盛的港口没多久,就来到了济州岛,这座由都督亲自命名的养马岛,好奇的很。, 此时的济州岛,已经成为了南北中转的要道,高丽的上百万人口,以及庞大的贵族体系,令岭南的商贾们获利颇丰,连带着,济州岛的港口生意,也是火热的不行。 尤其是契丹人被后周北伐后,还在惶恐不安,禁止与汉人通商后,济州岛终于成为北方最繁忙的港口。 高丽人,倭人,渤海人,女真人,契丹人,汉人,皆收敛其脾气,和平相处,实在是罕见的很。 港口很大,差不多有一个县城大大半的都是店铺,剩下的则全部都是客栈,基本上没有民居,或者说,平头老百姓全部都在距离港口十公里的济州城里,等闲不到港口。 来往的商贾及水手,都不差钱,所以物价极高,吃一顿饭,上百钱不止,每斗米高达百钱,只有牛羊肉便宜,比邻契丹辽东的缘故。 还来不及惊讶片刻,陈兵等人就来到了济州城,被带到城外的一处马场,见到了一些穿着貂绒的汉人。 “这”陈兵有些讶异,不知带自己看这些汉人作甚?还好,向导及时解了惑。 “这些都是渤海人,并非汉人!” 听闻渤海国仰慕大唐,易服汉化,未曾想今日终于见着,与汉人果真无二样,就不知汉话说的如何了 “见过郎君!”眼前这百来人齐声应下,气势很大。 “从今日起,这位郎君就是你们的头领了,如今天气寒冷的大雪封山,诸位就在这训练一下吧!” 向导的身份不低,听说是济州城主府的管事,话音刚落,这群人又应了下来。, “此次去往定理府海参崴,乃荒芜之地,野狼比人还多,还有那血盆大口的大虫,没有配合,是活不了多久的!” 管事没理会这些渤海人,对着陈兵倒是挺客气的: “这些渤海人都是山中的猎手,也是从北地来的,除了他们的配合,郎君也能轻松些!” “如此,也就多谢城主了”陈兵不由得喜出望外,没有到还有这番准备,想必来年去往那林中之地,也能轻松不少。 “万勿如此!”管事连忙回礼道: “郎君去了北地,若是所收获,必能惠及我们济州,此番相助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吧,郎君无需如此客气!” 虽说如此,但对于自己而言,依旧是一个很大的帮助,陈兵心中瞬间轻松可不少。 有了这一百人的渤海当地人相助,再加上济州岛源源不断地支持,此次定能达成目标,立下奇功。 就在陈兵满怀信心创立大业的时候,番禹城的市井小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张都头,今天你歇息啊!慢走”刚走到营地门口,高高的塔楼上,一个背着弓箭的哨子,高声喊着。 “是啊!忙乎了半个月,该老子歇息了!” 仰着头,张龙笑嘻嘻地回应着,将背包弄到背后,他今天回家,心情很不错。 一路上,许多人都与他打招呼,他也积极回应,毕竟他是都头,在这军营里,也算是不小的官了。 作为军官,他是有专门的马车伺候的,刚到营口,一辆灰色的马车就行了过来,张龙跳了上去,“速度快点” 他催促道。 “是,是!”马夫很客气,羡慕地看了一眼那衣袍上绣的长剑,绣了这个的,官都不小。 他家在城内,西城区,军营距离他家不过二十里路,不消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将军,到了!”马夫客气地说着。 张龙下了马车,看了自己家,有些难以置信。 原先破旧的门槛,早已经修饰一新,漏风的木门,也已经更换,如今也打上了油漆,油鲜光亮,漂亮极了。 门前立了三层石阶,两旁各摆了两只小狮子,地砖平铺着,显然阔气极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是自己家。 尤记得他家虽说院落比较宽敞,但早就败落,平日里虽然自己在军中为官,也勉强填饱家人肚子,换洗的衣裳都没几件。 而且,早先自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不得已投了军,毕竟,在岭南,军人是个贱业,入伍的不是地痞流氓就是罪犯,稍好一些的不过是流民。 未来没有前途,家里的亲戚早就断了往来。 街坊邻居突然对他热情了不少,以前的冷嘲热讽完全不见了踪影,对于他军人的身份,已经由嫌弃变成了羡慕,还有拐弯抹角想让自家子侄进入禁军,谋一份差事。 张龙惊诧莫名,这军人,不是贱业吗?转换的竟然如此之快?他有些难以适应。 路边碰到了甲长,对于张龙也是客气,嘘寒问暖的。 “婶娘?”瞧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女人,带着银钗,迈着小步跑来,张龙试探地叫了声,毕竟早就没了往来。 “哟?这不是大郎吗?不是在军中效力吗,今日怎么回来了?”婶娘扭着肥腰,亲切地问询道。 “今日轮到我歇息,就回来看看!”张龙有些尴尬,又有些不适应。 “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婶娘连忙笑道:“你阿娘唤我过来,就是为你包一门亲事,大郎如今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又家业兴盛,许多小娘求着我哩!” 奇了怪了,自己家中早就没落,这婶娘也多年不联系,今个怎地如此热情? 带了满脑门的疑惑,进了家门,见了精神换发的父母,以及已经换了新衣的弟弟妹妹,张龙才知晓真正的原因。 他前番参与了征安南之战,赏了几十贯钱,还有五亩地,家中才焕然一新,变换了模样。 更关键的是,地方县衙对此很重视,衙役们帮忙修葺了门房,甲长也过来拜会,送上了礼物,以前家中没落后典当的商铺以及物件,早已经被送了回来,家产一下子就丰盈了。 “儿啊,你送回家的那些人,咱都买了田地,加上你赏的田,咱们家有十五亩地了,再加上这次赎回的铺面,咱们张家也算是起来了。” 父亲老怀开慰,眉角都是笑意: “听闻李都督还准备把内城的一些宅院赏赐出来,我儿可有把握?” “这可是内城,达官贵人所在,非富即贵,咱们张家要是有这一会,也算是值了!” 听到这,张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这些日子立下了功劳,所以才令家中改善了不少。 “你二弟也快十了,你找个门路,送进禁军去” 父亲的话,再次让他疑惑,军人不是贱业吗?几时又如此稀罕了? “你不知晓,征南回来了,凡家中有子弟去了安南,没一个不暴富的,割肉宰鱼,遍街都是!” “死后还有抚恤,划算的很,现在都不想去参加科举了,没有参军来的好!”11 第两百零四章抚恤安排 自入了番禹城没多久,李嘉就重新对兴王府进行编户,建立严密的户籍体系,每户设户长,十户为一保,设保长,十保为一里,设里长,五里为一甲,设甲长。 甲长相当于坊正了,掌管五百户,为了更好的控制地方,李嘉将甲长设了品级,最低的从九品,直接隶属于县,任命权也在县里,五年一任,有一座小官衙,不到五亩,但却代表着朝廷。 钦州甲,甲长吴云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歇息着,而他的旁边,则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儒生,正不断挥洒着墨水,奋笔疾书,额头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 每个甲,都拥有自己的名字,而它们的名字,则属于李都督所有,于是,岭南各大州城,就成为了各个甲的名字,仿佛统治了番禹城,就统治了整个岭南一般。 虽说,它确实如此…… “赵先生,还要多久才能誊抄完毕?”望着辛苦的儒生,吴大甲叹了口气,做个甲长,着实辛苦的很,朝廷给的编制属吏只有三人,老儒生负责教化文书方面,还有两人,一个是负责收税,一个负责捕盗。 区区四个人,管理着几千人,杂物繁多,时不时的被县令老爷叫去训话吩咐,辛苦得很。 “这次禁军奖赏很多,从县衙发下来的文书来看,咱们钦州甲阵亡抚恤的有十三人,赋税,徭役都需要减免,难免有些麻烦……”老儒生摸了摸山羊胡,也叹了口气。 “薪俸不过一贯钱,劳神劳力如斯——”吴甲长心里很不平衡,他的上司张县令,每月薪俸就是三十贯,加上或多或少的进效,每年五百贯还是少了,尤其是京畿大县。 闻言,赵儒生心中也不舒服,他每个月五百钱,京城居大不易,只能温饱,更是不快活。 不过,上头有规定,为吏超过三年,薪俸增半,五年期满,甲长卸任后,就可能上位,十年后,若不犯错,必是上位。 想着过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官老爷,哪怕是从九品的芝麻官,也是光耀门楣的事,哪怕再辛苦,这几年他也要撑下去。 一旁的吴甲长也是这个主意,他家中一个醋铺,一个米行,也算是身家不菲了,劳神当甲长没必要。 但,甲长可以升啊,做完一任,升做其他县衙官职,如六房主事,或者巡检,虽说都是九品,但权力却大不同。 而且,甲长也是官了,只要使一些银钱,就能让自家子侄进入太学,这可是登天的机会,成为官宦世家就靠这了。 每年科举,近半都是太学生。 还有,成了官身,徭役自然没了自家,其他的隐性好处自然不可胜数。 “老爷,东西都运来了——”刚伸完懒腰,其他两位吏员就赶着两辆牛车回来了,他们将抚恤的铜钱,以及其他东西,都一并从县衙带来了。 “总共一百三十贯钱,油十三斗,盐一百三十斤,布十三匹,醋十三坛,就那么多了!” 瞧着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吏员,再瞧瞧他们一个瞎了一只眼,一个断了一个胳膊,张甲长大约看了看,说道: “既然都齐了,就上路吧!” “好嘞!”两人赶着牛车,载着老儒生及甲长,就慢悠悠地上路了。 “这两人听闻都是禁军出身,咱怎能捞到好处?”瞧着这两人耿直的模样,吴甲长咬着牙,很是无奈。 这两人是十天前上任的,平日里也直来直去,对自己也只是表面尊重,可恨,为何朝廷不把这些丘八散了去,扰人的很。 不一会儿,牛车就到了一处小院,门前挂着白布,比较残破,院内满是杂草,敲了敲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探出了头,满是警惕之色:“你们是谁?” “这是张大头家吧!我是钦州甲甲长,给你们送抚恤来了!”吴甲长一脸正色的说道。 门又关了,很快,一个披麻戴孝的妇女跑了出来,身材带着刚才的男孩,一脸焦悴之色: “咱不知甲长老爷来了,还请恕罪!” “无事,这,张大头为王事而去了,上面发了赏赐,你按个手印就可以了!”吴甲长说罢,拿出了一张纸,以及红印。 “十贯钱,十斤盐,一斗油,一坛醋,一匹布,就这些,快签字,我还要去下一家!” 吴甲长连忙催促着。 “好——”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笼罩着,女人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脸上满是泪水,披散着发,连连点头。 “对了,按例,你家是免十年徭役的,当然,你家没有壮丁就免了,年节还是有东西送来的,有事直接找县衙兵房……” 吴甲长说话的功夫,两个当过兵的已经将东西卸下,还把一块铁牌钉到了大门上,只有两个大字:军属 两个军人出身的吏员,看着哭泣地女人,想起自己若没了,家人该如何悲惨,心头一热,声音很洪亮,似乎故意让别人听到: “以后有困难直接找咱们,都是同袍……” 忙完后,不管妇人怎么哭,吴甲长一行又要跑去其他家了。 军属铁牌前,不一会儿,街坊邻居就围了过来,眼睛闸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看,不时地赞叹着。 “还真有抚恤啊——” “还免徭役呢!” “张家总算撑了口气,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索性邻居们没几个有坏心思,帮忙将东西运送到家中后,又安慰了些许,这才离开。 大家都很眼热,参军不仅有赏钱,而且死了,还有抚恤,老大一笔钱了…… 禁军的歇假,是有规矩可循的,前段时间李都督制定了新的规定,每个月禁军有四天的时间,可以归家探访。 所以,这次休假,三万禁军,至少有三千人归家,整个番禹城因此热闹了一夜。 由于近些时日征安南较为容易,兵员损耗不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安南之地,同去的禁军自然也就获得了大量的赏钱。 口袋中装着钱,回家一趟,大肆挥霍一番才是正理,乃人之常情也。 物价由此涨了许多,抱怨的人很多,但羡慕的人更多。 第两百零五章文人抱怨 这样热闹的场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到愉快的。 一处酒楼上,几个衣冠楚楚的儒生,坐在临窗外,瞅着割肉买鱼的一批批人,不由得喝着酒,抱怨起来: “日子变化的也太快了吧,前不久还是低下的丘八,今日竟然得到乡邻的羡慕,真是可恶!” “谁说不是,读书才是正途,我家邻居,竟然想把儿子送到禁军去,就为了每个月的五百钱,太不值当了!”其中一个衣服略微有些陈旧的书生,叹了口气。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每年的科举,多者三十,少者十来位,读书人有多少?光是整个番禹城,就不下千人,难得很哟!” 吃味地看了一眼那一大块猪肉,书生吞了口唾沫,再次说道: “听闻,这些禁军,隔三差五就有肉吃,每日的大米随便吃,虽说天天训操比较受累,但日子比我等好过太多!” 瞅着一眼桌子上的几碟小菜,以及口中劣质的浑浊酒水,三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是一大块上好的肥肉,约莫有五斤重,被一个腰肢挺拔的大汉提溜着,另一只手满是礼物,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甚是嚣张。 一路上的行人瞅着那么一大块肉,纷纷行注目礼,引得他都笑歪了嘴,步伐越大的夸张起来。 “啧啧,看到那块肉没?那不是普通的猪肉,听闻都督府为了让这群丘八吃上肉,特地在城外营建了几个猪场,每个猪场养了上万头猪,伺候的人,都不下数百人……” “猪肉也甚吃的?又骚又臭,不可入饭食!”另一人也是嘴硬,故作不屑地说道。 “这猪肉与普通的猪肉不同,听闻自小便是阉割的,平日里吃的也好,蒸熟后,不骚也不噪,美味的很,连圣人吃了也欢喜,每天也得送上几头入宫呢!” “每日送到西市的这等猪肉,也不过百头,没有关系,是弄不到的!” 说着一脸的羡慕之色,一旁的几个同窗,虽说都是读书人,但脸色却通红,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不识一个字的丘八(他们不知道军营有随军学堂扫盲),竟然过得比他们这些读书人好上太多,简直是太过分了。 他们脸上的嫉妒再也忍不住了,啪啪,拍着桌子说道: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粗鄙的武夫都如此待遇,我等圣人之徒,却比如凄惨,酒桌上连肉食也无——” 这样的嫉妒,不止是平常的读书人,那些高居庙堂的官僚们,反应再迟钝,但对于权力天然的敏感上,终于从中嗅到了危机。 这不,次相崔泉借着自家孙子百日之际邀请了首相钟允章,以及次相张琮三人,私底下进行了一番会面。 哪怕相识多年,但平日里竞争贯了,一时间还有些开不了口。 作为主人翁,崔泉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钟公掌管吏部和兵部,想来对于近些时日禁军还是了解一些的吧!” “虽说管着兵部,但两位也是了解的,只能说知情吧!”钟允章一听到禁军这个词眼,心中瞬间一禀,目光四处打探了下,这才苦笑道。 这李都督把禁军看的死死的,每个月兵部除了按时拨款与都督府,顺便签几张晋升令,登记一些名册外,就完全无事,也算是六部中最清闲的,不然他也没时间来管理吏部了。 “最后接到不少反应,明里暗里都在,朝廷太过于重视武夫,对于整个大汉的江山社稷而言没什么好事……”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存在感比较低的张相公主动发言道: “咱们大汉一向以文治国,才在这乱世保得岭南安宁,中原的兵乱如麻,可在那摆着呢!切不可姑纵那些丘八!” “姑纵?也轮不到我们啊?”钟允章的话很轻,但力道却不小: “咱们岭南一向是以文御武,虽说少了乱兵了,但军队算废了,数万禁军,连一个地方豪绅都打不过,还被夺了京城,然后,岭南也没了!” “这位李都督轻易地得到京城,哪能再让出去,军队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自然舍得花钱养着,每个月禁军的耗费,岂止十万贯?” “薛王殿下看重军队,也是有缘故的,诸位也当理解,但重武抑文,却非正途了!” 瞧着气氛不对,崔泉连忙出声说道: “我等身为宰辅,应当努力劝告才是,治国安民,还得靠我们这些读书才是——” 听完这句话,两人露出深表赞同的表情,将手中的热茶放下: “崔相公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么薛王那边,就靠你了……” 说完,两人就起身而走,果断毅然。 崔泉看到这,有些不敢置信,心中瞬间骂起娘来。 崔府的这场不算隐私的会谈,立马就传到了李嘉耳中,他笑了笑,对于这些文官们的心思很了解。 武人地位的初步提升,自然是李嘉辛苦操劳的结果,他不想再让军队中充斥罪犯和流氓地痞,而是像汉唐一般,依靠良家子。 良家子自小吃饱喝足,身高体壮,听号令,更关键是有家室羁绊,忠心能够维持很好。 而让那些良家子入伍,必须提高军队的地位,薪俸只是一部分罢了。 “重武轻文?呵呵,只不过不甘心失去篡夺而来的权力罢了,哪里来的如此借口?” 李嘉冷笑着: “自今日起,文武殊途,以后若是有与军将来往过密的文官,都汇报与我!” “诺——”皇城司田忠连忙应下,声音响得很。 “皇宫如何了?” “皇帝很识时务,平日里消遣乐子很多,倒也不寂寞!”田忠连忙应下。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这个刘鋹很聪明,历史上投靠北宋,在赵光亿手底下善终,也算是有本事的。 “训诫一下宫女宦官,不要怠慢了这位皇帝——” “吴青——”李嘉扭头,看向了射声司指挥使吴青,问道: “岭南各州,可有状况?” “近一个月并无多少事!” “如此,时间也快到年底了,你手底下人就去各州散布一下消息,来年三月,将举行科举考试,各州县读书人都可参与,不过,规矩得变一下——” 第两百零六章大兴科举(上) 科举这东西很神奇,自从在中国发明以后,就不断的流传到世界各国,然后又不断的发展,哪怕后来改名字,叫做公务猿考试,但依旧改不了它的本质。 科举的本质是什么?以学问为高低,来筛选官员。 那为什么以学问呢?而不是以别的呢?因为中国历史太长,啥乱七八糟的选官方法都试了一遍。 以血缘远近为官,到了春秋时期,已经落伍了。 以品德高下为官,两汉的举孝廉证明,私心太多,不符合传统。 以军功大小为官,短短的秦朝,让后来者畏惧不前。 到了魏晋南北朝,开始拼祖宗了,祖宗越牛逼,你就越牛逼,结果也破产了,腐朽的东晋倒下了。 隋唐时日的科举诞生后,一下子就完全收买了人心,学问是看的着摸得见的,而且简单粗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太刺激了。 就跟买彩票一般。 元朝停了科举,几十年就被打回了草原清朝开科举,坐了两百多年的江山,结果被忽悠停了,于是几年后,就失去了天下,原本还可以多坚持几年的。 唐朝的科举虽说有种种弊端,权贵们可以随意干涉,而且还不糊名,但相对公平的环境,依旧延续下来。 南汉汲取了唐亡的教训,实行重文轻武的国策,虽说短短几十年来军队腐朽,贪官盛行,但竟然没有发生一起军变。 在这个乱世,实乃罕见。 而科举,则是刘氏吊在岭南万民眼前的胡萝卜,再加上扩大兴王府面积,呈现霸都之相,所以稳坐皇位。 天知晓中原多少年没有开过科举了,中原的士子们为了官位,都跑到南唐去参加科举,所以南唐文风鼎盛。 一听到文人抱怨,李嘉心中顺利就想起了这个,准备拿出这个杀手锏,收揽人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民者,不在乎士农工商,士在前,农为本,把这两者收拢好,所谓的工与商,就是手到擒来。 没有农,其他三位都得饿死,而士又是统治阶级,蛇无头不行。 农民那里,李嘉先是减免了大量的杂税,又派遣转运使专门负责收税,起码减少农民一半的负担,这些已经让农夫们惊喜了,再来就过犹不及。 士人那边,李嘉也不过是将阉割令给废除了,虽说收买了一波人心,但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底是事不关己,维持不了多久。 “只有举行科举考试,才能收买地方的豪绅们以及寒门士子的心,用后世的话说,他们才是中产阶级,橄榄球的最粗部分!” 李嘉心道,收买人心也是需要分寸的,过多则廉,过少则苛,其中的分寸拿捏十分关键。 比如大宋,对于文人太过于恩宠,结果人家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对着皇帝都敢喷唾沫星子,在后世自然看作是贤君良臣,但在手握权力的人看来,这就是软弱无能的象征。 所以后来权相层出不穷,废立之事不绝于耳,就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继位的,不是太后选择,如向太后于宋徽宗就是提前退休,宋高宗于宋孝宗群臣拥戴,宋宁宗等。 当然,科举考虑就是选拔人才的,对于不糊名之策,李嘉却看不上眼。 而且,地方推选的贡士,全凭地方官员的节操,良莠不齐,确实需要改革了。 为了收罗人才,更是为了杜绝地方的私心,李嘉决定此次来场大的。 “来年科举,定在四月,各州县非娼、优伶优、隶县衙衙役、皂军中执役的人者,皆可至京城,无须地方举荐” 低矮的城墙有些残破,其上,突然就悬挂了一个黄布,一群男女老少皆围而观之,一个衣衫较为破旧的年轻人,正站立在皇榜前,朗声读诵着,声音清脆爽朗,众人都很乐意听下去。 “王小郎君,这皇榜是甚个意思?”一个牙齿残缺的老头子,一脸兴奋之色,显然他已经知道其中的意思,但还想再次确认一下。 “朝廷为了野无遗贤,特地颁发皇榜,明年四月,将再行科举,只要不是娼、优、隶、皂四者之后,皆可自行参与,无须州县举荐” 瞧着这位年纪颇大的老头,王训虽然疑惑,但仍旧认真地说道。 “可有年龄之限?”老头再次问道。 “尚无!” “好,好”老头闻言,眼睛瞬间睁大,一把老骨头却跳跃起来,拍着手掌,不住地叫着好字,仰头大笑而去: “咱魏松终于可以做官了,甚好,甚好” 随着人影的远去,王训分外的疑惑。 “小郎君,这魏老头一向自矜学问超群,但却得罪了府君,十数年来都不曾被推举到尚书省,而州学又多年不办,此人就一直蹉跎至今,如今得知能直接去往京城参加科举,自然高兴” 一旁却有人解释到,王训这才知晓,望着此人的背影,叹道: “不曾想,这齐昌府兴宁县,南汉陪都竟有大才!” “自齐王高祖刘岩第六子刘弘弼,封齐王,镇守齐昌府,后被杀去后,这齐昌府就变了” 一旁的人也是满脸晦涩,说了几句,就低头而去。 不管这个,王训获知明年可能参与科举后,心中抑制不住激动,连忙跑回家,告与父母。 “儿啊,自潮州兵乱以来,家产散尽,咱们迁来齐昌府,日趋艰难,以我儿之才,定能上榜,可惜,家无余财,为之奈何啊!” 王父也是读书人,此时却穿着粗衣布鞋,背着锄头,一副农夫样,满脸的皱纹,唏嘘道。 “阿耶”瞧着父亲老态的模样,转眼一看,家徒四壁,家中姐弟也脸色泛黄,看门的黑狗,也趴在门下,省着力气叫唤,王训这时顺利冷静下来: “明年是不行了,咱不急于一时,以后定有机会,况且儿学问还不扎实,还需多磨练” “儿啊”老母亲则眼眶中满是泪水,满是愧疚之情。 “过些时日,儿子就去做个教书先生,等学问扎实了,就再去京城,反而儿子才刚刚加冠,不急于一时” 王训笑着说道,面上毫无落寞之色。 第两百零七章大兴科举(中) 顾及家中的情况,王训的心又平静下来,困难的家庭状况,连温饱都难,更何况千里迢迢的路费了。 放下心后,他又去往庙里,抄录经文,赚取一些润笔费。 朝廷只允许一县只能有一个低等道观及佛寺,州有一个中等寺观,而齐昌府虽然只下辖一个县,但地位特殊,除了兴宁县的下等寺观外,还有中等的寺观,和尚及道士加在一起,有两百之数。 寺观一多,加之最近潮州民乱,附近几个州县也不安生,所以香火旺盛,区区四座寺观,却有十数万的信徒,除了朝廷的拨款,光是香火钱,就不菲。 和尚并不是全部会读书认字的,香客自然也是如此,印刷也显得不心诚,于是大量抄录工作就有了。 王训就是这般,每天抄录五千字,就有五十钱的润笔,但这工作具有时效性,只有香客太多,和尚忙不过来试才有。 这一个月来,他也不过得了三百钱。 也因此贴补了家用,不然一家六口,哪能家财散尽后长居于齐昌府。 抄录了一天后,手腕都疼,王训却心中欢喜,五十钱用细麻串成一串,贴胸口放着。 “若是日日如此,不消三个月,就能凑够盘缠了!”王训心中想着。 一路去往番禹,借着商队,也需一贯钱,再加上路上的吃食,以及在京城的住宿,没有二三十贯钱,是去不了的。 “要不,去借贷一番?”心中突然跳跃出如此想法,但他又快速地甩开,这要是考取成功也就罢了,若是未成,一家人又该怎么还? 岭南由于海贸的缘故,商业发达,抵押,借贷等,也有许多,历年来因路费不齐,借贷而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但王训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一路思考着,可惜长期读书,不涉俗物,令他一无所获。 回到家中时,已然是日落之后,但篱笆小院中,却一片通明,烛光摇曳,人影幢幢,家中显然有不少人。 “大哥,你回来了!”开门的是小弟,脸上带着拘谨,点了下头,王训抬眼一瞧,简陋的家中站立着十数个衣衫残破的农夫,与自己父亲一般无二,脸上满是笑意。 这些都是邻居,一起逃到齐昌府的潮州人,大约四五十户,曾经都是中产之家,如今同是落魄,索性结庐而居,互相扶持。 “见过诸位长辈!”王训辈分最小,只能鞠躬行李。 “训哥儿,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学问最扎实,又甚爱读书,此次大开科举,我们决定凑钱与你,去往番禹!” 这么多人中,领头的一位却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名叫张鹤林,之前也是潮州城有数的大户人家,见识长远,如今虽说落魄,但衣冠整洁,话语间,依旧是众人之首。 “王训何德何能——”王训呆了,从未想,竟然会有如此境况,心中激动难忍。 “若是以往,自然不会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咱们逃难于齐昌府,寄人篱下,须有一人出来,为我等撑腰!” “甚至,回到潮州——” 听到家乡,众人瞬间没了声音,潮州城虽然重建,但他们的家产早就被篡夺,想要寻回,难上加难。 所以,他们必须有人为官,为他们呐喊,不然只能徘徊于底层,寄人篱下,饥一餐饱一顿,而王训,就是他们的最佳人选。 “训哥儿,刚才你不在,为了明年四月科考,我们只能凑到二十贯钱,省着点花,应该就够了!” “诸位乡邻之恩,王训永世难忘——”听到这里,王训眼眶泛红,直接跪下,这份大礼,着实太重。 这些人,几乎都是大家最后的跟底了,怎能不让他感动。 尤其是张鹤林,潮州有数的大户人家,近日听闻他因为之前爱喝茶,又喜欢奇闻异事,去了城中的一茶楼,屈尊到了茶博士。 “只盼训哥儿早上登上皇榜——”张鹤林摇了摇头,双目炯炯有神,沉声道,只是之前那硕大的肚子,似乎小了不少。 为何不辜负厚望,王训暂且放弃了抄录工作,一心一意读起书来,而家财所剩无几的张鹤林,却藏了十数本书,令他大为惊讶。 “金银易得,学问难求,没了金银,不过是衣食短缺,没了学问,却只成泥腿子——” 果然,张鹤林老爷眼光独到,难怪之前生意好: “我家几个,学问不行,近日又想去参军,所以,训哥儿,你一定要考上!” 一时间,王训又感觉负担重了。 不拘泥于举荐,非娼、优、隶、皂四者之后,皆可去往京城应试,一下就让整个岭南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只要是家里有点余钱的,都是想方设法让家中子弟读书,一时间文风大盛,书店的生意供不应求,笔墨纸砚价格开始腾飞了。 这场巨大的风潮,又迅速的席卷周边各国,参加他国科举,在此时乃是常事,汲取人才,当事国也是乐意的。 道州,与衡州、郴州、永州并称“湘南四州”,不过郴州被南汉乘着楚乱而夺走,道州成为了抵挡南汉的前线。 不过多年看来未启战火,道州却作为中转站,商业日趋繁荣起来。 这日,南汉商贾的到来,将来年四月举办科举的消息传来,整个道州瞬间沸腾了。 五代后期,武平军周行逢虽然自称楚王,但不得承认,科举自然是置办不起来,于是湖南的士子,都往南唐及南汉跑去,参加科举做官。 自然,岭南科举,对于道州士子而言,是一场盛世。 有胆识的士子,呼朋唤友结伴同行,就为了考取功名。 随后,又从道州,传遍了整个武平军。 济州岛,渤海人曹衡,正在家读着书,自前些时日举家迁徙到济州岛后,终于是稳定下来,繁华的济州城,令人满意至极,生命安全也得了保障,自然有空闲读书。 虽是渤海人,但曹衡早就汉化,还更了汉姓,官话如今也说的甚是妥当。 “文宣王之语,果真是至理名言!”叹了口气,他越发的喜欢这种舒适的生活了。 “兄长,兄长——”耳旁传来从弟的声音。 “所为何事?”曹衡淡淡地说道。 “汉国颁布圣旨,明年四月再次举办科举——” 啪—— 曹衡手中的书突然落地,他脸上涨红,颤抖地说道: “光耀门楣,就是来年——” 第两百零八章陈桥兵变(上) 南汉大兴科举的热潮,席卷了整个岭南,随之又蔓延到了北地,济州岛等,但对于中原东京而言,却毫不在意。 但偌大的京城,却同样因为一件事而暗流涌动。 时直元旦,正月初一,整个东京因为郭荣疏通漕运的缘故,越发的繁荣起来,内外城加起来,人口已经超过五十万,在这世上,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城。 可惜,原本热闹的城市,却因一则消息而惶恐不安:东汉(北汉,因是河东之地,又被中原称作东汉)与契丹联合,动兵南下。 这则消息是由镇州(治今河北正定)、定州(今属河北)二州发到京城的,所以准确性很高。 不久之前,大行皇帝又北伐燕云,夺了数城,折了契丹人的脸面,所有人都确信,这是契丹人的报复。 至于为什么契丹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南下,不怕折马腿,不过年节,就为了报复的缘由,大家也都选择性的忘了。 由于后晋末年,契丹人大乱中原实在太过于令人印象深刻,加上雄主已去,幼主当朝,东京城一片惶恐,有条件的皆携老扶幼争先出城。 皇宫内也不平静,太后一介女流之辈,皇帝不过七岁,一切朝政,皆是由宰相范质等人做主,平日里还算稳当,如今却出了这件事,太后并小皇帝皆惶恐不安。 “相公,这该如何是好?”符太后还年轻,面对如此重大的军国要事,慌得不行。 “太后莫慌,禁军骁勇善战,必能击败契丹人!”范质治国水平不错,但对于军队却不在行,暗思朝中大将唯赵匡胤才能胜任,不由道: “殿前都检点赵匡胤知兵,由他兵北上,自是无差错的!” “那么,就由相公做主了!”符太后抱着小皇帝,立马说道,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见此,范质也不马虎,立马召见了赵匡胤。 对于范质这位宰相,赵匡胤还是挺尊重的,听礼后,就一副顺从的模样。 于是范质就说了其带兵北上一事,赵匡胤则‘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末将手中兵少将寡,试不宜出战——” 于是,范质不疑有他,加其为太尉,统率全部禁军。 正月初三,在赵匡胤心喜难耐的情况下,带着数万禁军,北上抗敌。 待赵匡胤领兵出城之际,开封城内却到处传说“策点检为天子”之谣。 一时间,东京城百姓自是有经验,一下子就知道有大事了,“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 然后周朝廷对此却一无所知,被蒙蔽在鼓中,犹在惶恐契丹之兵。 初三清晨,赵匡胤率军离开京城,日暮,驻军于距开封城东北40里处的陈桥驿(位今河南封丘东南陈桥镇)。 反常的是,他将军中诸事悉交由其弟赵光义和亲信、谋士赵普代为处置,自己则入帐内一心一意地饮酒,全然不问军中之事,直至醉卧榻上。 士兵们都很奇怪,赵匡胤一向是重兵之日,平日里都会巡视一番才肯罢休今日却独在帐中饮酒,奇怪的很。 不多时,禁军中突然就议论起来,言:京城皇帝幼小,我等立功,恐也不知,若是为其丢了性命,怕也没人料理了。 很快,这股流言在将校们的纵容下来在整个禁军中流传开来,众口铄金,哪怕有人知晓是假的,但也被迫认为是真的了,军心惶恐。 军营之中有都押衙李处耘、殿前都虞候李汉,超、内殿都虞候马仁踽、散员指挥使王彦升等禁军主要将领鼓噪而起,由于赵匡胤醉卧帐中,只能与赵光义、赵普等人商议。 “现在皇上年纪那么小,我们拼死拼活去打仗,将来有谁知道我们的功劳,倒不如现在就拥护赵点检作皇帝吧!” 众将喧闹着。 看见如此按部就班的表演,毫无表演痕迹,赵普作为总策划,心中很兴奋,于是就对众人说:“兴王易姓,虽云天命,实系人心。前军昨已过河,节度使各据方面,京城若乱,不惟外寇愈深,四方必转生变。若能严敕军士,勿令剽劫,都城人心不摇,则四方自然宁谧,诸将亦可长保富贵矣。” 众人莫不赞同,齐声应下。 第二天清晨,赵匡胤尚未起身,诸将领即蜂拥至其寝帐之外,都望着赵匡义,等候他的动作。 作为书生,参与此事,赵匡义很兴奋,也很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多次练习过的语句,进了军帐: “兄长,如今军中流言大起,诸将惶恐,只能由您安抚了!” 赵匡胤这才缓缓醒来,看着天色还未大亮,这才说道:“好,我这去看看!” 也不知忘了还是怎么,连衣物都未曾穿戴整齐,只着了内衣出帐。 未曾想,刚出军帐,众人纷纷拔刀抽剑,排列于庭院之中,单膝跪下,低头齐声说道:“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 不等赵匡胤答话,众人便拿出事先已准备好的用于皇帝登基时穿着的黄袍,披戴在他的身上。 这黄袍,不是旦夕可以制作而成的,赵匡胤不疑惑,反而一脸为难之色,无可奈何地说道:“汝等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 众人毫无疑问,异口同声道:“唯命是听。” 赵匡胤举起手,对着东京方向拱拱手,凝视这些悍将们,其中自己义社兄弟们名列其中,皆一脸兴奋之色,心中欢喜,他于是又说道: “太后(指符后)、主上(指周恭帝),吾皆北面事之,汝辈不得惊犯;大臣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廷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用令有重赏,违即戮汝。” 众将领纷纷拜伏于地,表示遵从圣命。 一旁,赵普看见大功告成,瞬间喜不自胜,矜持得摸了摸胡须,瞅着被拥护其间的赵匡胤,心道:不枉费我一番心机。 随后,又撇了一眼那白面书生的赵匡义,心道:不想赵家二郎,倒是有些胆色,行事之中,有板有眼的。 第两百零九章陈桥兵变(下) 待获得众将的效忠后,赵匡胤立即派人赴开封,先与守卫京城的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人联络。 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内情,哪有不理会的道理,于是纷纷答应下来。 得到确实的回应后,赵匡胤便放下了心,开始整军,将自己的亲信都提拔到高位,而将那些忠于周国的将领,都贬为闲职。 在这之后,他又强调了一番军纪,这便自陈桥驿回师开封。 北去的路上不慌不忙,待回京时,确实风驰电掣,大军昂扬向上,骑兵率先在前开路。 待骑兵来到东京城门,却早就开了,原来是守卫城门的石守信、王审琦正在城门外迎接。 “见过陛下——”两人单膝跪地,一脸喜色。 “两位都是我兄弟,不是外人,用不着如何客气,哈哈哈……” 赵匡胤别看人黑腿短,但双臂有力,拍了拍这两位大将,再瞅瞅这高大的东京城,赵匡胤将两人搀起,来不及叙旧,骑上马就进了城。 还是大事要紧。 大军进了城,虽是白日,但大街小巷却是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紧紧地堵死了门,关紧了窗,听着踢哒踢哒的马蹄声,心里就跟打了鼓似的,大军入城,免不了又是一场劫掠。 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在五代时期,凡有兵乱都要大肆抢劫一番,谓之“夯市”,东京也是倒霉,自后晋迁都至汴梁,每逢改朝换代,都会被劫掠一番。 比如,后周建立者郭威,家人被杀后,带领大军南下东京,攻克后劫掠了三日。 劫掠之后,立了一个刘氏小皇帝,突然就契丹人来犯了,虽说实在奇怪冬天马瘦的季节,契丹人为何不顾惜马力,但郭威还是北上了,到了澶州(南下东京的要道)就被迫黄袍加身(没错,天下一大抄的赵匡胤,连这也是抄的),然后就建立了后周。 所以,东京百姓才如何胆战心惊,携老扶幼出走者不知凡几,只有皇宫内,还是一无所知。 可是,那群在门缝中巴望了多时的百姓们,却仍未等到破门而入的消息,一时间,开窗明望者不在少数。 也不怪乎这些禁军们愿意听从,泰半的禁军家小都在东京,自己打劫自己,实在强人所难,凡事劫掠东京的,没几个都是本地兵。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尤其是赵匡胤带队,守城的后周军将,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有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闻讯,不由得目眦尽裂,心中气急: “好一个红孩儿,竟然是欺主之人,枉费先帝一心的栽培提拔——” 心中想着,连忙骑马径自皇宫内廷疾驰而出,欲集结部众负隅顽抗。 当其行至街上,被王彦升察觉,遂紧随其后,追而不舍,无奈,被直追至家中,连同自己在内,一家人全部杀死。 其他的禁军哪敢放肆,瑟瑟发抖,不再言语。 赵匡胤入城后,登上明德门,命令兵士各返回所属军营驻地,防止有乱兵出来搅乱自己的计划,随后,自己也回到原来的官署。 他倒是安心了,其他的高官们却被牵连起来,被那群大兵们挨家挨户的进行押出,来到他的官署。 不多时,诸将领簇拥着范质等后周朝廷要员来到赵匡胤官署,赵匡胤一见,皆是自己往日的同僚,再仔细一瞧,有权有势者皆在,这才放下心,连忙上前,将绳索解下,顿时痛哭流涕。 呜咽道:“违负天地,今至于此!” 一张大黑脸,此时却满是通红,不知晓是激动还是真的伤心,鼻涕肆流。 立在一旁的宰相范质等人脸皮扯了扯,还不及回应,军校罗彦环却手按利剑,厉声说道:“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 范质等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只好屈身退至阶下,列队朝拜。 君臣名份既定,赵匡胤这才放下心,对待这群文臣,他客气的很。 随即,赵匡胤于官署堂上召集文武百官,依据每人功劳高下确定入朝列班次序。 翰林承旨陶其不毂自袖中取出事先写好的禅位制书,当众宣读,称柴宗训退位,由赵匡胤即皇帝位。 众人不由默然,瞪大了双眼,瞧着这场表演,回首相望,心中悲叹之声连绵不绝。 随后,宣徽使引导赵匡胤下堂,来到庭院中,面向北方行拜礼。又引他出官署入宫中,进崇元殿,更换朝服,头戴衮冕,正式登基称帝,是为宋太祖。 另又将柴宗训及符后等人迁至西宫,去其帝号改称郑王,而尊符后为周太后。 五代之一的后周,至此结束。 赵匡胤下令大赦天下,改元建隆,仍定都于开封。因他曾于宋州(治今河南商丘)出任过归德军节度使,故以“宋”为国号,史称北宋。 其后,赵匡胤对有功官吏将士,分别封官授爵,给予赏赐。 以石守信为归德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以王审琦为泰宁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其余禁军诸将领亦分授官职,并兼领节度使。朝廷各重要官署机构均重新任命长官,从而建立起宋朝的统治秩序。 大宋的天下并不稳妥,主要有占据上党(今属山西)的李筠,盘据淮南的李重进,此两人乃是实力最雄厚的藩镇。 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经营上党长达8年之久。他在自己的统辖区域内,擅自征收赋税,召集亡命之徒。颇具一定实力,以至于后周朝廷亦曾感到李筠“倔强难制”。 而淮南节度使李重进为周太祖郭威的外甥,权势显赫。周世宗柴荣在位时,曾一度与赵匡胤分掌朝廷内外兵权,所以他的不服,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赵匡胤琢磨该如何平叛的时候,李嘉也在琢磨该帮哪一个。 实际上,待时间划到正月初一时,他就做出了决定:帮助李重进抗宋。 一者,李重进乃淮南之地,海运方便,李筠在山西,又不近海,鞭长莫及。 二者,李重进名正言顺,乃是皇亲国戚,更容易获取人心,造反成功更高一些。 所以,在这个正月,大量满载物资的船只,来到了淮南。 第两百一十章淮南节度 正月以来,兴许是节日的热闹,扬州的人来人往,日趋的繁华起来,坐镇在扬州,李重进登上高楼,望着街道,以及巡逻的士兵,不由得有些呆了。 自郭荣去世以后,他原本冷却的一颗心,突兀的就火热起来。 论关系,他本是周太祖郭威的侄子,天然的与他有些血脉关系,可惜,郭荣自小就寄养在郭家,又在困难时贩盐接济,虽无血缘,但关系却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 更关键是,虽不想承认,但郭荣本事确实比较强,领兵打仗也是好手,再加上舅舅的嘱托,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其继位的事实。 郭荣确实待人不错,把自己安到淮南,虽说远离京城,但繁华的很,自己身为淮南节度使,日子比在京城舒服多。 郭荣去世后,他很悲伤,但又有一丝窃喜,想去东京给他叩首祭奠一番,但那些宰相却不是不准,还搬出官家的圣旨压他。 更关键是,赵匡胤这小子掌控禁军,对自己也是明里暗里的威胁着,无奈只能待在扬州城中。 刚过正旦,就传来契丹进犯的消息,李重进是知兵的,自然晓得那些草原的蛮子,行动力极大的依赖马匹。 而马匹的生长规律基本上是“夏饱、秋肥、冬瘦、春死”,因此几乎所有的大规模侵袭都发生在秋天,乘着马膘肥体壮,若是冬日南下,十匹马,留不住一匹,这与冬日撒种子是一般道理。 “有古怪,大有古怪!”李重进吹着冷风,身上披着貂裘,皱起了眉头。 “使君,还未清楚吗?”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商人,披着一件灰色的狼皮袄子,脸上带着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笑容,说道: “契丹虽说深恨先帝,但若是报仇,早在几个月前就来了,何必又在今时?” “数年前,太祖皇帝领兵北上,也是如此场景,使君应该有印象吧!” 面对淮南的实际控制者,商人没有平日里见官的自卑,反而不卑不亢,身份似乎平等一般。 “这——”一刹那间,李重进脸色一白,他当然知晓,那次契丹南下,是子虚乌有的,乃是舅父称帝的契机所在,而这次反常的南下,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怎会?这赵黑子竟然如此狗胆?” 平日里虽然与赵匡胤明争暗斗,但也知晓此人最讲义气,还是有些佩服的,但却看走了眼,没想到其竟然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先帝在时,对其甚为关照,甚至还解了姐夫的职(原殿前都点检张永德,娶了郭威的女儿),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心中恨极,李重进立马带兵入京,把那个乱贼给杀了,来祭奠先帝在天之灵。 “使君且慢——”这时,耳旁传来那个商贾的声音,李重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你还准备阻挡我不成?以为你是汉国的人,某就奈何不了你了!” 听到这满是危险的话语,陈扬也不慌乱,作为泉州人,他多次随同父兄出海,无论是海盗,还是蛮寮,他都见的多,自然不会被吓到。 他起身,修长的身材让他有些居高临下,所以又弯曲了些,拱手,严肃道: “如今乃初三,若是不出所料,赵匡胤早就已经控制了东京,禁军十数万,皆控于其手,而淮南兵不过三万,集一隅而对一国,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听到这,李重进犹豫起来,他说的有道理,但作为大周的皇亲国戚,最后免不了也被收拾的,还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家主人乃是汉国都督李讳嘉不成?” “自是如此!”陈扬笑了笑,说道: “淮南之地,地方数百里,披甲之兵数万,丁口百万,十数州,淮盐铜铁,用之不尽,此乃天赐与使君也,楚因之而延国百载,齐因之五国伐齐,虽是一隅,胜却一国!” “将军因此重夺江山,不再话下,退而守之,也能称王立国!” 这一番话说的,令李重进心花怒放,第一次,他如此的审视过自己地盘,发现确实是块宝地,不过,仔细一想,却有些悲催: “钱财虽多,但精兵难得,赵黑子不会给予我机会了!” 他是知兵的,自从先帝裁撤禁军,合天下精兵于东京,地方再也难以反抗中央了,谁掌握了禁军,就掌握了天下。 不过,也不是没法子的,只要勾联唐国,有其为后盾,自然有希望抵抗禁军。 “薛王殿下谴我来此,就是为助使君一臂之力!”陈扬气势十足地说道: “大江之上,数艘船中,有羽箭十万,弓弩千只,铠甲两千,猛火油百坛,这是第一批货,若是使君有意,下一批,数日后就到——” “大手笔,大手笔啊——”李重进吸了口气,这些军械,比自己府库里还要多,而且还都是自己稀缺的,尤其是猛火油,号称水浇不灭,价格不菲。 “不知你家薛王,有何要求?” “无他,如今赵贼暂居东京,只求将军待收到准确消息后,立马夺取淮南诸州之地,高举讨逆之旗——” 陈扬高声说道。 “自当如此——”李重进连忙点头,有这一大后援,自己轻松不少。 “再一个,使君,这些东西锻造不易,听闻淮扬丝绸名传天下……”说到这,陈扬颇为不适,脸色微红。 “这些兵家利器甚是难得,一些丝绸又不能吃喝,而我这有多的是,以物易物,自是各取所利,算不得甚……” 李重进嘴角抽抽,这岭南蛮人果然不差,这个时候还要钱,不过还好,以物易物,府库里铜钱欠缺,但绸缎这种特产还是不缺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陈扬心里打着鼓,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串珍珠,大小一般无二,且皆是粉色,极其稀有。 “这是我家殿下与使君的礼物!” 李重进只是惊艳了片刻,就恢复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只求后续的军械能来,钱财应有尽有……” 第两百一十章仿制回回炮 对于赵匡胤什么时候篡位,李嘉并不知晓准确的时间,但却知晓,在公元968年,郭荣死后的第二年。 郭荣死后,李嘉就开始准备大量的军械,一个是用来支援中原的反对势力,二个是用来储备,以防万一。 等到中原传来消息,契丹南下,东京城人心惶惶时,李嘉就知晓,赵匡胤准备行动了。 因为卑沙城传来的消息却是,契丹人不动如山,睡王的行帐不知道迁徙到哪里去了。 如此进行对比,自然就知晓,所谓的契丹人南下,就是谎言了。 快船从北往南,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消息传到了番禹,然后,满载着物资的军械,就来到了扬州,淮南节度使的驻地。 由此,李嘉很快的就推算出,所谓的陈桥兵变,以及黄袍加身的戏码,就要上演了,也就是说,历史上的北宋,就要建立了。 那集合全国精兵强将的禁军,就被赵匡胤一网打尽了,李嘉极其羡慕。 精兵,并不是练出来的。 李嘉读了几十年的书,他认为,精兵,具备三大特征。 一个是吃得饱。只有吃的饱,才能进行训练,然后有力气杀敌,而此时的军队是怎么样的?平日里一干一稀吊着,生怕这群大兵们吃饱了没事干祸害百姓,或者造反。 李嘉就不同,深知吃饱的重要性,隔三差五的就吃肉吃鱼,使劲地操练他们,让鱼肉变成气力。 第二个,就是军饷了。与米粮一样,这个世道,从没有准时发过军饷,生怕士兵们领了钱就跑,当然,当兵都是拉的壮丁,当然得跑。 还有,就是吊着,将领们深信一点,平日里喂太饱,打仗时对赏银就没兴趣,然后就不敢争先了。 第三个,就是有士气。不用管他士气是啥,能用就行,比如秦朝的军功爵,为了当官当贵族,汉唐的封侯升官,还是后世的主义,都是管用的。 比如,明初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这句可谓是封建时代最大的士气来源了,与岳家军一样,都是民族大义出发,所向披靡,将蒙古人赶出了中原。 这口气泄了之后,就与蒙古人半斤八两。 前两个军饷与粮草,总结就是两个字,钱财。 有了钱,自然就有了军饷粮草,以及铠甲弓箭等,自然,军纪就好了。 不好意思,李嘉别的没有,就只剩钱了,掌握着海上丝绸之路,别的不提,钱财从来就没缺过,岭南的一些珊瑚珍珠等,随便一卖到中原以及契丹,钱财就是无数。 除了养军外,每个月大约富余十万贯钱,府库里累计了百万贯钱,也有足够半年的军费开支了。 至于士气,李嘉只能选择土地作为奖励,在统一天下前,是不会改变。 而赵大黑有什么?钱财自然是有的,士气绝对是抵不过李嘉,只有一个,多年来的战场经验,而这也是李嘉所欠缺的,甚至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秤砣。 环顾四周,他娘的就没有一个能打的,还容易打草惊蛇。 三万禁军,加上两万边军,总数五万的常备军,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南汉的人口摆在这,抽点的壮丁太多,影响农业生产。 北宋要建立了,李嘉确实有些慌了。 “渤海人现在迁徙多少?”李嘉闭着眼睛思量了一下,心中打定主意要扩军了。 “济州岛那里上周传来消息,大概有十万人,辽东及高丽都有,迁徙了几千人到了倭国的九州岛,正在菱刈金矿,已经扎根落户。” “前阵子还需要大量的粮食,发了奏折过来……” 田忠虽说掌管了皇城司,但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李嘉的秘书,大量的奏折都经过他的手,自然知晓的比较多。 对此,李嘉倒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掌握军队,就对他没有威胁。 “与济州岛的人说,从这些人里面挑出五千人,组建一个附从军,记住,都要让他们会汉话……” 那时候有些饥不择食,但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岭南太缺人,而且还要建设占城都护府和交趾都护府,罪犯都不够用了。 “诺——”田忠应下。 “菱刈金矿,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就改成九州金矿吧!” 随后,李嘉又召见了兴王府尹李郜,自己的这位堂兄。 明确要求,在番禹城外,再建造两个粮仓,用来储备军粮,每个粮仓,至少要储存十万石粮草。 然后,他又去巡视了一下军械司,看了看军械的打造情况,投石机正在不断地进行改善,目前而言,可以投射近百斤的石头,进步很大。 在这个没有火炮的时代的抛石机就是城墙的克星。 不过,中国的抛石机,原理就是后面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 不仅射程小,而且非常耗费人力,笨重,大部分的抛石车都用做守城。 这种李嘉不考虑,太低级了,他需要的是西方罗马式的抛石机,也就是蒙古人的回回炮。 这种就比较先进了,用的滑轮,以及杠杆原理,不需要人往后跑来拉,只需要梢端绑一块巨大的石块,在炮架上安装铁钩,钩住炮杆,放炮时,只要把钩拉开,石块立即下坠,将炮梢压下,同时百十斤重的石弹猛然抛出。 没有滑轮及杠杆原理,是弄不出来,多亏了蒙古人西征,将这项技术带到中国。 不过付出的代价就是南宋的覆灭。 在抛出轮滑及杠杆原理后,李嘉再稍微解释一下回回炮应用原理,就不管不顾了。 这群工匠们非常的尽责,再加上李嘉讲解的也比较通俗易懂,所以,不到半年时间,回回炮就出来了。 虽然抛射不过百斤,距离不过两百来布,到底也是一项进步。 “投射的距离还是比较近,容易被敌方偷袭引燃,还需要再远一些,而且,抛射的石弹还是太小,最起码要有一百五十斤!” 看着这番演习,李嘉挺满意,一百斤的重量,基本上可以把普通的城墙给炸个稀巴烂,但如果面对番禹,东京,以及金陵这种大型城市,就不咋地了,所以迫切需要继续改良。 “是!”黄德彰在一旁候立着,不时地拿笔记录。 “还有,这抛石机如此笨重,拆卸起来颇为不易,你们要把他给流水化,无论是拼装还是修葺都比较方便。” “啥是流水线?”一位掉了牙的老头问道。 于是,李嘉又普及了一下流水线,以及各种器械的规范化尺度,整个军械司由此进步明显,速度快了不少。 第两百一十一章人心惶惶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正月初五,陈桥兵变以及黄袍加身的事情终于传到了扬州。 节度使府邸,李重进紧紧握着手中所谓的圣旨,面色发青,咬牙切齿: “赵黑子竟然让某移镇青州,命韩令坤为淮南节度,背主之人,安敢如此放肆?” 底下的幕僚们一片哗然,这个时候,他们才知晓,建立不到十年的大周,又没了,五代更替,快速如斯。 “使君万不可答应!”底下有幕僚起身,高声说道: “自来淮南,已历半载,不可轻弃,再说,赵匡胤狼子野心,背主之徒,篡夺皇位,如果使君答应,下一次圣旨,就不是迁移藩镇,而是……” 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在坐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了解,脸色齐变。 有人的人脸色红涨,义愤填膺;有的人不动声色,心里思量着如何保命。 居高临下,李重进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明白,中央十万禁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区区淮南数万地方军,又如何抵抗。 但,作为大周皇亲,两代帝王恩德,就算自己不抵抗,最后也免不了一番身死家灭的下场,不得不反。 “移镇青州,等于找死,我李重进是这样无脑之人?”李重进沉声说道: “太祖历尽艰辛,方创大周,先帝南征北战,才有如此形式,趁主上年幼,竟敢篡夺,我等忠君之士,岂能饶了他?” “诸位都是大周的忠臣,想必如我一般,痛恨如斯吧!”李重进认真地看了一眼这群自己召集而来的幕僚以及高级将领们,冷声说道。 “当然,当然——”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上党的李使君盘踞地方多年,实力雄厚,若是与他联系,南北呼应,想必定能复我大周!” 李重进定眼一瞧,是自己的心腹翟守殉,连连点头: “甚好!如此,汝就北上,与李太傅联系!” 随后,李重进命人端出一张痛斥赵匡胤的文章,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尽,又令诸人签署大名,按上指印。 他这才松口气。 然后,他又开始进行布置将淮南那些异心份子一一铲除,将淮南七州,真正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番布置后,他这才缓了口气,接见这位南汉的商人。 “使君应该得到了消息,我们第二批货物,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到达。” 陈杨再次接见了这位节度使,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淮南虽大,养兵三万,犹有余力,唯独粮草一事,甚为短缺!” 李重进毫不客气地说道。 “此时正乃青黄不接之时,粮草实在缺乏!” “不知使君需要多少?”对于淮南的境况,陈杨还是了解的,这里刚被占领没几年,耕田还未恢复,百姓流失,加上淮河时不时地闹腾一下,勉强自给已然是不错了。 如果要进行大战,光是粮草,就能饿死不少人。 索性这淮南之地,也能食稻谷,若是小麦,还真就无力。 “自然多多益善!”李重进沉着脸,严肃地说道: “我还会扩军两万,五万大军,每月至少五万石,至少需半年之粮,三十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陈扬脸色瞬间发黑,别的不提,位于兴王府太仓里面的粮食,都没有三十万石,这个数字太大,谈何容易? 但,临行前,李都督吩咐过,尽量的满足淮南的要求。 “可以——”陈杨咬着牙说道:“但一时间拿不出如此多的粮草,分三个月,每个月十万石!” “好——”最严重的问题解决了,李重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十分大方地说道: “粮草一律以市价为算,无论是丝绸,茶叶,瓷器,淮盐等,皆算市价八成为算,也算是酬算薛王的大恩!” 淮南虽说缺钱,但物产丰富,别的还真不缺,随便弄点东西去岭南,都能卖出去,尤其是丝绸,还能卖到海外,赚取差价。 陈扬算了算,一来一回,光是丝绸的差价,就能盈利上万贯,再加上卖粮的,以及其他物产,每个月,至少能带来十万贯的盈利。 赚大发了。 没了后顾之忧,李重进开始准备联系上党的李筠,南北呼应,共同反宋。 对于后援,仅仅依靠南汉是靠不住的,李重进派人去南唐,准备寻求帮助, 可惜,江南国主李景胆子早就被吓破了,得到消息了,连忙派人通知到东京。 而派遣北上的翟守殉,拐个弯,来到了东京,向赵匡胤汇报了李重进的躁动。 李重进犹未知晓,一直在秣兵厉马,只待得到李筠的共起信号,就举旗造反。 岭南,番禹。 赵匡胤陈桥兵变的事,终于传到了岭南,文武大臣知晓的不少,唯有深处皇宫的刘鋹,依旧蒙在鼓中,寻欢作乐,好不痛快。 对于普通的官员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原,与自己毫不相干,在这个乱世,改朝换代已然成为了习惯。 但,对于南汉的高官而言,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政治危机的信号。 钟邕则有些疑惑,自己的父亲埋首在书房中,已经半天了,饭也不食,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时急躁,有时又十分的低沉,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抉择一般。 哪怕李都督入京时,也未见如此。 “阿耶,您半日未食,身体要紧!”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史记,钟允章耳旁传来了儿子的声音,他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您吃点东西,歇下吧!”钟邕一脸关心的说道。 “吃?我又怎么吃的下去?”钟允章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一脸忠厚老实的长子,说道: “连夜收拾一下,与你弟弟一起,赶快离开京城,去邕州,回到我们乡梓之地!” “这又是为何?”钟邕奇怪。 “京城即将成为是非之地,你们兄弟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钟邕感觉自己的父亲很低沉,一下午老了许多,但父亲的话又不得不听,答应下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利欲难安(上) 待长子走后,钟允章长叹一声,又呆坐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自己刚中进士后,毫无背景,于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负责起草圣旨招书,多年不迁。 索性自己文笔不错,每被夸奖,名气愈大,被当时皇四子看在眼里,待其继位后,凡诰敕、碑记和上表朝廷一切文字,多由他执笔。 如此一来,名气一直在上涨,甚至传到了国外,于是越来越受到皇帝的重用。 被认命为工部郎中,知制诰。 待到先帝派他至楚国求亲,求亲不成,但他却充分了解楚国的国情国势。 楚王马希广新立,弟马希萼起兵于武陵争位,兄弟阋墙,国将衰亡,于是就建议皇帝乘机攻楚。 先帝很信任他,听取了这个建议,决意用兵,派招讨使吴怀恩为帅,率兵图楚。 几年间,先后夺取原属楚国的贺、昭、蒙、桂、宜、梧、严、富、龚、象、柳、郴、连13州地。 于是越来越受到重用,待他恩遇日隆,采纳朝臣奏议命他为皇太子师。 皇帝继位,推恩旧臣,十分礼遇他,升他为尚书右丞知政事,位列宰辅。 随后,宦官当政,朝政一片灰暗。 这时,一位年轻人率领着几千杂兵,打败了禁军,掌握了整个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他的做法。 逐渐的,连北方的潘将军也被拿下,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副都督,整个岭南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任他取舍。 征占城,复安南,都是他的手笔,前不久,他称王了。 接下来,他自然知晓是什么了,但心中一直过不去这道槛。 作为官场人物,在这个乱世,礼义廉耻早就被识时务者为俊杰占据,而他不一样,他是个读书人,“忠君”一词,跨越过去很难…… 在这个纠结的时刻,还是让两个儿子先走吧! 首相的钟允章很纠结,但作为次相的崔泉而言,选择却很果断。 待中原的消息传来,大名鼎鼎的大周国消失了,禁军大将赵匡胤继位,首先在崔泉心里响起的,不过是又一个武人登位罢了。 但,架不住联想啊! 被封为薛王的李都督,也是一个武人,也是功勋赫赫,挟天子以令诸侯玩极其娴熟,又懂得分寸,晓得分权,整个岭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步地被其掌控。 两人都是一样,掌控了禁军。 改朝换代,这个词猛然的就出现在他心头,水浇不灭。 所以,他心动了,在大势面前,他一点也不敢反抗,只想顺从大势,从而为自己及家人,捞上一笔。 有什么功劳,比得上从龙之功吗? 但,这又需要分寸,光是自己谋划,若是人家无心,那不是白打算了? 于是,他就派遣人接触了一下薛王府的管家李安国,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李安国就见了李嘉,如实转告。 “皇位?会不会太早了?”这种事情,李嘉也不在乎保密了,直接把王宁王判官,射声司吴青,以及几位禁军中的高级将领找来,共商大事。 “中原历经大变,周国灭,宋国兴,但未曾更改的是,中原国势日隆,兵甲日坚,岭南一隅之地,若不能同心,迟早会被吞并!” 王宁沉着脸,对于推翻南汉并没有直接发言,反而间接说起了天下大势: “天下诸国,首推中原,次为唐,岭南地域虽广,但尽为蛮荒之地,兵不过数万,丁不过百万,若是不变,中原俞强,诸国愈弱,难免被一一吞并,请王上三思!” 这番话,令李嘉想起了三国时期的蜀汉,诸葛亮穷兵黩武,屡屡北伐,激起了整个蜀地的反对,并非他不体恤百姓,而是若不北伐,以攻代守,以魏国半个天下之势,和平就等于让他回血,兴复汉室就越难了。 此时的岭南也是如此,要是想拜托困境,就只能以攻代守。 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岭南只能有一个皇帝。 随即,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吴青。 吴青瞬间一激灵,连忙说道: “六十州中,心向刘氏的不足一半,各州团练也换了个遍,西北边军也在掌控之中,未起过乱子……” 吴青作为射声司指挥使,负责监督地方,自然明白李都督的所想,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京城安稳如样,禁军也未曾有事!” 李都督目光一扫,田忠立马出声说道。 “只有钟相公有些反常,其子连夜收拾衣物回家,说是代父祭奠先祖……” “钟相公就不用管了,派人看管好,有人接触立马汇报与我!” “这个天下,万几重担,实在是非常人所能担起,我又何尝不想悠哉于山野之中,垂钓为乐,但,天下万民,历代列祖列宗之嘱托,实难拒绝,想起这些,我,寡人夜不能寐啊!” 李嘉叹了口气,一脸的愁绪。 “实不相瞒,寡人乃前唐睿宗之子、玄宗之弟,薛王李讳业之后,岭南节度使李讳知柔乃寡人之曾祖,李唐皇室后裔!” “大唐数百载江山,灭于黄、朱二贼之手,多少夜间,寡人泪湿于枕,常叹息于懿、熹,天不绝唐,上天庇佑于我,才依稀有见大唐光复之日……” 这么一堆话说完,其实就是表达两个意思,自己是天命所归,你们不要有啥负担的,尽情的为我效力吧! 第二个则是对第一个的强调,我是大唐后裔,这个天下以前就是我家的,如今不过是重新收回罢了,大唐光复之日不远,你们要认真努力啊! “臣等自当效力,为我大唐复兴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也不是傻子,李嘉都如此挑明白了,他们也愿意配合,重新树立大唐这个招牌,心无旁骛地进行造反这个大业。 望着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虽说能力参次不齐,但忠心是可见的,大唐的复兴也是指日可待的。 “必不忘诸卿之力!” 李嘉一脸感动地说道。 第两百一十三章利欲难安(下) 与薛王府的沟通很顺利,正月初七,崔相公就得到了薛王暗地的允许,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 惊喜之余,他又派人探寻了一下钟府的消息,待得知钟家人已经连夜的收拾,昨天晚上就连夜出了城,回到了老家。 对比,崔泉心中舒了口气: “钟允章自先皇时期就饱受重用,新帝继位又成了首相,如今,怎能再让你领先?” 作为次相,崔泉待在政事堂的时间比钟允章长,门生故吏遍布朝廷上下,虽说不多,但范围广,勾连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禅让之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步骤却很多。 而这些步骤中,皇帝这个一步,算是最容易的,也是最被忽略的。 皇帝同意则罢,若是不同意,大不了换一个皇帝,毕竟刘鋹还有两个弟弟在世,禅让是免不了的。 换皇帝虽说方便,但隐患还有有的,况且侍奉刘鋹两年了,君臣之义还是要尽全,于是,崔泉决定去见见皇帝刘鋹。 一番换洗后,崔泉就来到了皇宫,见到了被禁锢在宫殿中的年轻皇帝。 此时的皇帝,依旧是不修边幅,黄袍都沾染了酒水,头发披散着,乐呵呵地看着宫女们的舞蹈,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咯吱——”待大门打开时,刺眼的阳光进了宫殿中,刘鋹眯着眼,右手挡在眼前,有些不习惯,多日不久日光了,他一时间还不适应。 大门打开后,刘鋹只见一个比较粗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在阳光的照射下,迷糊不清。 这不是送餐食的人,他心中想着,一瞬间,浑身一颤:难道自己要被杀了吗? 也对,这世道,哪有不被杀的傀儡皇帝? 可我不想死啊!我要活着—— “陛下——”崔泉看了一眼这个发胖且浑身脏兮兮的皇帝,不由得为之心疼起来。 此时,距离上一次朝会,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自从封王后,越发的憔悴起来,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哦?原来是崔卿啊!”抬眼一瞧,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崔泉崔相公,他才笑道: “多日不见朝臣了,一时间有些眼生!” 听着这话,崔泉心中为之一酸。 “崔卿怎能见我?”刘鋹一瞬间清醒过来,眼圈泛红,在侍从的搀扶下,慌忙地来到崔泉的跟前,有些胆怯,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可是薛王吩咐的?” 待得到其肯定的答复后,他深深地洗了口气,回首眷恋地看了一眼舞蹈的宫女们,肩膀颤抖着,用哭腔说道: “崔相公,崔相公,看在先帝高祖的份上,救我一命。我还年轻,才二事岁,比薛王还要小,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子嗣……” 紧紧地抱着崔泉的大腿,刘鋹哭得像一个孩子,涕泗横流,止都止不住。 这一声声痛苦,让崔泉心中一软,他搀起刘鋹,摒退其他宦官宫女,轻声道: “薛王目前并没有弑君的意思,陛下无需担心,且放宽了心肠,况且,若薛王真有不轨之意,老臣拼了老命,也要护得陛下安全。” 此言一出,刘鋹哭的更厉害了: “你又算的甚?还不及钟师傅(钟允章是刘鋹的老师)呢,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闻言,崔泉嘴角扯了扯,之前还以为这皇帝改了脾气,没想到还是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温声说道: “对于陛下,薛王这些时日,言语中并没有怨怪之意,只要陛下言行之中,多知些规矩,肯定是无事的!” “我平日里都按照他的吩咐做的,一点也不敢违背,那,还有什么规矩?”刘鋹吸了吸鼻涕,迫不及待地问道。 崔泉挥了挥手,刘鋹将耳朵放过去,大惊失色: “赐九锡?加殊礼?” 哪怕再白痴,刘鋹也清楚,赐九锡和加殊礼,乃是篡位的前兆,从曹魏,司马炎,到隋唐,再到朱梁,都是这番步骤,不为人臣的必须步骤。 锡,在古代通“赐”字。九种特赐用物分别是:车马、衣服、乐县、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 而所谓的殊礼也就是对大臣的最高礼遇: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当然,这两个步骤也不是必须,比如建立后周的郭威,以及赵匡胤这两人,一个人怕打草惊蛇,一个人功勋不够,难以称王,所以都是黄袍加身。 刘鋹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见此,崔泉再次劝道:“薛王言,若是陛下知规矩,退位之后,不吝啬王侯之位,绝不屠戮于王室……” “朕明白,朕明白了,早就应该明白了……” 刘鋹甩开崔泉的搀扶,踉踉跄跄地来到自己的椅子上,勉强入座,嘴唇发白: “回去告诉薛王,希望他信守诺言!” “臣,告退——”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想将他脸庞记住,崔泉行了最后一礼,这才快速地退下。 之后,宫殿中又响起了奢靡之音,刘鋹却怅然若失,提不起精神。 “陛下,陛下——”宦官轻轻地推了推,生怕其出了差错,不然就不好向田城使交代了。 “喝酒,快,送酒来!”刘鋹甩了甩身边的酒爵,大肆叫骂起来: “朕是皇帝,朕要喝酒,你们这些狗才,快呈酒上来,朕要一醉方休……” 崔泉离开皇宫。 第二日,政事堂代表皇帝,颁发诏书,赐九锡于薛王,朝廷上下为之一惊。 这几日,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跑到薛王府进行恭贺,送上了大量的礼品。 三日后,政事堂再次下旨,加殊礼于薛王。 这一下子,就算是盖棺定论,薛王确实篡位无疑了。 政事堂也很识趣,几位宰相换天的来跑薛王府,就是为了讨好这位岭南的新主人。 而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次相崔泉了,他是的门前,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求官的队伍,排满了小巷,都知晓这位次相“简在帝心”,首相之位不远矣! 最落魄的莫过于首相钟允章,他的中立行为,已然失分,罢官已经是最轻的处罚。 对于皇位,李嘉却突然又不急了,得不到才是最珍贵的,触手可及了,他又矜持了。 “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子不错——” 第两百一十三章勉强受禅 既然决定接受禅让了,那么李嘉也不再拖拉,直接开始准备受禅典礼了。 受禅了,那么就需要隆重一些,受禅台的搭建也是至关重要的。 受禅典礼一个月后即将举行,为了赶时间,数千名厢军,夜以继日地进行修建,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匠数百人,一刻不停地劳作着。 春日的番禹下起了丝丝小雨,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中,但依旧难掩百姓们的火热的心情,纷纷议论起来,茶馆里,青楼里,对于薛王复唐一事,也是看法不一。 有的认为,汉国当灭,几代暴君当政,暴政迭出,失国是应当的。 有的认为,李都督是乱臣贼子,篡夺了大汉的江山,论罪当诛…… 当然,心怀大唐的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很少,毕竟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死的也差不多了。 金吾卫以及兴王府这一段时间也是胆战心惊,生怕出了什么乱子,惹恼了薛王殿下,每天巡逻的人就翻了一倍。 “这次大汉真的要完了——” “是啊!几十年了,说没就没了……” “这昏君有什么舍不得的,早就该下去了……” 走过了几张桌子,吴青耳边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皱着眉头,按在腰刀上的右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一群逆民—— 几下快步,来到了一处包厢,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守着,他伸出腰牌,呈上去,大汉拿来一瞧,黑铁之上,射声二字刺人眼球,翻过来一看: 指挥使吴青 “请稍后——”汉子背脊一下子就弯了下去,轻声道。 很快,门就被大开,扑面的热浪袭来,让他精神一震: “参见殿下……” “没事,坐吧!这该死的天气太冷了!” 李嘉脱了鞋,脚底下垫了一个木桶,里面满是烧红的木炭,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兴致勃勃地喝着。 冬日的番禹太冷了,哪怕穿着貂裘,寒风依旧冻人,再加上下起了小雨,冰冷刺骨,一般人还真扛不过。 “这冬日了,王府和朝廷有什么动作了?”耳边听着这些顾客们的议论声,李嘉淡淡地说道。 “王府这边,管家按照您的吩咐,城东和城西都在施粥,一天两顿,不曾停歇,每日施舍数十石粮食,人人都在念大王的好呢!” 田忠一旁轻声地说着,脸上满是高兴: “兴王府倒是运了许多柴火进城,生怕百姓们少了柴火,冬日熬不过去,又建了许多暖屋,供乞丐们借宿,也放了许多稻草,挤一挤,还是能将就的!” “也算是有心了!”李嘉叹道,在这个世道,官府能有这番作为,还真是有良心了,至于施粥那是应有的事,收买人心,就要持之以恒,不要怕花钱。 尤其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是要舍得花钱。 索性李嘉施恩一年,大半个京城百姓,对于他还是比较认可的。 “地方如何?”李嘉转眼问道。 虽说拿下了兴王府,就等于握了一半的岭南,但对于地方也需要关心一二,毕竟也是他的百姓! “各州县对于大王之事,意见各一,但最终,却各派人前来贺喜……” “所有人吗?” “是,所有州县——” 吴青脸皮一抖,肯定地说道。 自从兴王府成为皇城司的自留地,射声司无奈之下,将所有的势力都派到了各州县,全无遗漏,近一年的功夫,才布置完毕,所以吴青才如此的肯定。 “那就好,如今这世道,人心浮躁,都没个定性,以为我年轻,好欺负,就欺上瞒下,糊弄过去……” 李嘉冷笑着,心中越想越气,一旁的贴身侍女惜竹服侍他将鞋穿上,喝了一口热茶,他心气依旧难平,挥一挥衣袖,直接离去: “你们是我的眼睛,可不能没个记性……” 田忠与吴青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互相拱了拱手,这才退去。 前几天,发生了一起大案,雄州转运使与当地官吏相互勾结,剥削百姓过甚,民院极大,一伙乱民转眼攻陷了县城,引发了不小的乱子。 李都督很是烦心,不是乱民作乱,而是自己亲自培训的转运使,竟然经不起诱惑,反而变本加厉,成了大贪官。 于是,镇压这起民乱之后,李嘉直接把转运使与其他的官员都杀了,以儆效尤,但心中还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不过,随着禅让时间的临近,李嘉的心情这才慢慢的变好。 各地的官员们也知道拍马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迹都出来,比如白鹿,白虎,白象,以及一系列的东西,各种祥瑞、图谶、星象都出现了,都不过在表明一件事情:国家有圣人出 到了正月末,高约五丈,长宽超过十丈,受禅台已经建成,就在番禹城郊,台上简单的弄了一个宫殿,远处来看,倒是颇为壮观。 接下来,群臣在崔泉、孙钊等人的操作下,皇帝刘鋹向薛王李嘉下诏书,请求禅让。 李嘉当然不许,坚决请辞了。 然后,再下诏书,群臣一起恳求,皆言:薛王天命在身,合该为帝 李嘉再次推辞。 无奈,刘鋹就只能与群臣一起,坚决恳求李都督接受禅让,仿佛他不接受,整个天下万民就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一般。 除此之外,来自各州县,被组织起来的乡老们,合计超过千人,作为民意代表,跪在大街上,要求李都督接受禅让。 番禹城的百姓,也各自用鲜血书写万民书,长达数十丈,简直铺满了一条街。 来自各国的商人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何时见过这番宏大的景象,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吗? 作为当事人,李嘉满脸的不情愿,一次比一次惶恐,就差跪在地上刷闹:我就不想继位。 但,第四次,群臣及万民们的再一次恳求下,李嘉这才仰天长叹,一脸苦涩道:“诸位陷我于不义啊!” 瞧着薛王殿下接下了受禅诏书,群臣大喜过望,连忙搀扶着,帮李嘉换上了皇袍:不错,大小合适。 第两百一十五章再复大唐 与中原武夫夺位相比,李嘉的这场禅让典礼显得格外的隆重,而且步骤合乎礼节,有理有据。 毕竟南汉以文治国已经数十年了,儒家最讲究的,就是礼节,明尊卑,而赵匡胤那斯直接披着黄袍上位,何其草率? 公元960年,南汉大宝三年,二月二日。 这一天,天公作美,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大晴天,城里城外的百姓们,早就得到了通知,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外,见到了被禁军重重包围的受禅台。 数千大军齐整整地站立着,目不斜视,穿着特发的桂布,这种特别御寒布料,在李嘉的关怀下,历经两年的发展,终于大成,第一批享受的人,就是禁军。 参加禅让典礼的人数众多,有数万人之众,除了南汉的公卿、武将等满朝文武外,还有武平军(湖南)、清源军(闽),大理国,吴越国的使臣,以及南汉蛮寮各洞的洞主,场面极其热烈。 李嘉早早的就站立在受禅台上,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衮冕,但依旧被风吹的凉飕飕的。 所谓的衮冕,其实就是书本上经常看到的秦始皇模样。 头上戴着的,叫做冕,冕上垂的一串串的珠子,是用白玉珠串做成,共有十二旒,宽八寸,长一尺六寸,重量可达十斤以上。 垂在耳旁的,是用黄绵所制的小球,悬于冠冕之上,以示不欲妄听是非,导以玉簪。 外面披着黑衣,里面是浅红色的裳,绣了十二章纹,上衣有八章: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裙子上绣有四种章纹:藻、粉米、黼(fǔ)、黻(fú);衣服的袖口、衣领都绣以升龙的章纹。 其中日、月、星分别绘制在衣服的左、右肩和后衣领下,寓意天子肩挑日月、背负七星。 这一套衮冕服从商周一直传到了明朝,然后到了清初剃发易服后,就消失不见了。 穿着这样厚厚的一层层衣服,身上满是珠宝,也难怪那些帝王需要人搀扶了,的确是非常重,且繁琐,上一个厕所,得麻烦大半个时辰。 同样与他一般的,还有脸色苍白,久不现世的刘鋹,他穿的衣服,与李嘉一模一样,两人同站立在高台上,不过,一高一低。 高者,刘鋹也,面色苍白,微微颤抖。 低者,李嘉也,神情自若,面带红光。 台下,站立着文武百官,随着吉时已到,铜钟被敲响,礼乐齐奏,文武百官以及李嘉瞬间跪下,而刘鋹手中拿着一张诏书。 高站在台上,打开圣旨,刘鋹深吸了口气,享受着这难得的跪拜,这才朗声读道: “朕在位三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复乎李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 唐德未衰,其命昭昭。 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天命在唐,故禅位于薛王,以复天命。” 慢悠悠地读完,李嘉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将诏书接下,定神,面对着文武百官。 而刘鋹就被迫演练多次,早就下了台,跪拜在文武百官前面,撅着屁股,伏在地上,不再言语,颤颤的,等候最终命运的到来。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再次跪拜山呼,随即又传染至两旁的士兵、百姓。 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下,随之山呼,声音悠长而不断,时人以为神迹。 “朕,受命于天,继承大统——” 李嘉看着跪拜的众人,心中汹涌澎湃,享受着这万人臣服的快感,入目的,满满都是人头,无论是人杰还是匹夫,都在向自己臣服。 这种感觉无以伦比,难以形容,震撼,惊喜,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 “即日起,复国岭南,国号为唐——” “万岁,万岁——” 所有人尽情的呐喊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典礼还没有完。 随后,首相钟允章,从刘鋹的手中,拿过帝王六玺,然后转交给李嘉。 至于汉代的传国玉玺,听说还在中原。 除了移交玺绶外,还要“燎祭天地、五岳、四渎”以此方式将曹魏受禅之事告知上苍。 燎就是通过焚烧薪柴、祭品来祭祀天地,缕缕白烟飘散在空中,好似真的在向天汇报一般。 祭祀时,李嘉还需要亲自向上苍诵读祭文:“皇帝臣嘉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土:汉历四世,践年四十有四,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今续唐统,乃上继天命,下承万民……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唐世享!”。 在向上苍致祭时也要谦称“臣嘉”,这也是古代帝王唯一自称“臣某某”的场合这个场合。 随后,整个典礼才完毕,在群臣等簇拥下,李嘉坐上马车,回到了番禹臣,来到了南宫,一步步地登上了皇位。 大臣们一个个的鱼贯而入,穿着朝服,慢慢地又跪下了:“陛下圣寿无疆——” 李嘉感慨万千,有模有样地开口说道:“平身。”众人谢恩,分高低秩序在大殿上分列。 就这样坐在那,李嘉一时说不出话来,人生第一次坐在龙椅上面,他仿佛陷进了一个黑洞,忽视了宝座周围的一切摆设,忽略了殿上的所有事物。 心中突然涌现出万丈豪情,一股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自今日起,他就与人不同了。 他感觉,自己的脚下不再是砖石,而且江山河流,是奔流的大河,也是高不可攀的山峰,还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更是头埋黄土北朝天的农民。 李嘉感觉,似乎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万千人的命运,娼女从良,乞丐暴富,恶人向善,都能在他的口中实现。 自己已不再是渺小的凡人,确实是上天之子!所谓的穿越,就是上天的旨意,这不是天子又是什么? 一旁,刘鋹换了一脸蟒袍,跪在地上,心情还不错。 酝酿了许久,也没人敢催,李嘉这才感慨道。 “未曾想到,我大唐竟然还有光复之日,实乃上天庇佑,列祖列宗之福,今日禅位,真是惶恐——” 话音刚落,诸臣再次山呼万岁。 “尔顺从天命,顾从大局,虽有过错,但难掩其功,朕自当善待,封越王,以封州三千户为食邑,三子为侯!” “臣叩谢陛下隆恩!”刘鋹心中一喜,连忙拜服。 一字王,又是三千户食邑,还承诺未来三个儿子都是侯爵,从南朝到如今,数百年来,简直是厚之又厚,刘鋹怎能不喜? “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大宝三年为神武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又是山呼万岁。 “政事堂可下发邸报,将‘郑王’还政的消息传到各地官府。” 钟允章、崔泉、张琮三人出列:“臣等遵旨!” 就在这时,次相崔泉出列道:“老臣请奏陛下。今日二月初二,七天后是初九,可让有司即刻准备,陛下正式登基大典可在初九举行。” 李嘉应允道:“就依崔相公所请。” 第两百一十六章论功行赏 高坐在台上,他看着朝中的军官,又道:“从即日起,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掌各地镇兵禁兵操练,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 “兵部,掌招募、后勤,军械,升拣、废置揭帖兵籍,调发更戍,则遣使给降兵符等一应事务!” 继位后,第一道政令是关于刘鋹的,第二道,则是关于军队。 既然成为了皇帝,对于军权自然不能再如此的放任下去了。 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军事团体,格外的显然,令人刺目,他这时候才发现,禁军如果不受管控的话,龙椅上的屁股都坐不安稳。 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拆分了都督府,将平日的统率权,操练权等,让与了新设的五军都督府,而调兵权,后勤,名册等权力,则让位于兵部,好让其名副其实。 “臣等遵旨——” 随后,其他的小鱼虾都出去了,独留下数十名心腹,李嘉松了气,神情开始放松起来,挪了挪屁股,侧身坐着,这龙椅有些硬,还要再放些垫子,脸上带着笑意: “多年来,从邕州,到儋州,之前不过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曾想,竟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万几重担压于身,真是一刻不得清闲啊!” “陛下乃上天庇佑,继承皇位乃是必然的,大唐之德,乱世纷纷,虽过了数十年,但百姓们依旧眷恋大唐之恩啊!” 崔泉立马拍起了马屁: “想来,占据江南的伪朝,就是看到了这人心所向,所以才假托皇室后裔,建立了大唐,幸亏吾主及时举旗,这才是天命所归,万民敬仰,百姓们喜不自胜!” “天命虽在,但若是没有大家的扶持,哪有我大唐再兴之日啊?” 望着这些一脸期盼的众人,李嘉开口说道: “功就功,以后大唐统一天下,还需要诸位的帮扶呢!” 使了下眼色,一旁站立的田忠立马会意,从一旁的小宦官手中,拿出了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昊天之春命,皆赖诸臣工之扶持,李信、李威、张维卿、黄勇、黄阳、况毅,周奎上前听封——” 尖细的声音响起,诸人皆是一愣,什么时候,圣旨还有这样的开头了,不是中书门下吗? 而一旁的三位宰相,则是齐齐一愣,没有中书门下,还叫作圣旨吗?宰相的权威怎么算?首相钟允章刚想发作,一旁的崔泉拉住他的袖子,微微摇摇头。 “唉——”轻吁了口气,罢了罢了,宰相也当不成了,管那么多干嘛?钟允章洒然一笑,不再作声。 “臣在!”七人齐声跪下。 “尔等功勋卓著,为大唐复兴立下汗马功劳,今,敕等李信为忠信子、李威为忠勇子、张维卿为忠诚子,黄勇为忠义,周奎为忠良子,各享食邑五百户——” 五人有些懵,但听到最后食邑五百户时,瞬间露出了笑容,反正是个爵位,这就错不了。 最后,只有张维卿读过一些书,才恍然大悟,这是五等爵制。 随后,黄阳、况毅两人虽说是最后投降的,但也获得了一个男爵爵位,食邑两百户,同样喜不自胜。 军中的其他的人,比如说宪兵司,辎重营等要职首脑,还是有一个男爵的,当然不是在此刻封赏,大殿里容不下那么多人。 这七人,是李嘉竖起的标杆,几年前,这几人,不是海盗就是家奴,再不济也是逃兵,如今跟随李郎君扶摇直上,成了爵爷。 除此之外,三位宰相也有功,被封了男爵,食邑一百户,毕竟不是军功所得,属于安慰性质的。 兴王府尹李郜乃是李嘉的堂兄,虽说是宗室,但也不过赏了一个伯爵,算是最高的了,还让他掌管了宗室。 除此之外,李嘉还将几个亲信提升了下位置,比如第一个投靠他的侍郎孙钊,如今跨了一大步,直接进入政事堂,好不快哉。 瞧着这些人喜笑颜开的模样,李嘉心里也快活,人家跟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总不外乎升官发财罢了,如今开花结果了,自然高兴。 他也没那么本事,让人家无缘无故得一昧付出,在这个乱世吝啬封赏,是离心离德的,比如后唐庄宗,对于戏子厚赏,对于出生入死的将领,却缺饷,这天下能不没吗? “大家多年不辞辛劳,咱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朕是这样打算的!” 李嘉笑着说道:“朕设了几个爵位,开国县男,开国县子,开国县伯,开国县侯,开国县公,以及亲王、郡王,这几个爵位,爵位又分成了世袭罔替与降等世袭!” “在这世袭爵位之下,又有骁骑卫,骁勇卫两个终身爵!” “这天下大的很,诸国纷争,诸位立功的机会多得很呢!大家再兴大唐的功臣,爵位虽说都是降等世袭的,但只会降等到男爵,与国同休!” “多者陛下隆恩!”众人又齐齐拜服。 皇帝亲口解释了一遍,几个男爵子爵们瞬间心涌澎湃起来,前面还有好多爵位在等着他们呢,为自己的子嗣挣一个好爵位,已经他们心中的念想了。 李嘉望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这爵位不能设的太高,还没统一天下呢,放低一些,才是王道。 再者,爵位虽说低,但却是降等的世袭罔替啊! 爵位赏了,土地却不能赏,非军功无以授田,在还没统一天下之前,这是铁规矩,男爵的话,李嘉每个月给予五十贯钱,子爵则是一百贯,一年就上千贯,五百户食邑能收到那么多?翻个倍都不行。 比赏赐土地丰厚多了,李嘉莫名的为自己考虑周到而自得。 “对了,既然政事堂有了四位宰相,那之前的分管就废了,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末了,李嘉留下这么一句话,几位宰相瞬间心中一动,点头答应。 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御书房,李嘉毫不顾及形象,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站立两个人,一个是元从军统领张虎,以及内宫之首田忠。 “元从军即今日起,就是守宫禁军,看守好大门!” “喏——”张虎兴奋地答应下来,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庄户子弟,竟然捞到一个男爵,自己以后也是贵族了,真好。 “宫里头也要清理一下,这几十年了,丛林里,水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骸呢!过几天潜邸里的夫人们就要搬进来了,可得好好去去晦气!” 李嘉慵懒地说道。 “是!”田忠连忙答应,轻声问道:“只是这宫女们遣散的差不多了,是不是招一批新的,用着也方便!” 李嘉原本准备否决的,但回头一想,还是招些新人过来,宫廷那么大,前朝的用着不放心,行刺下毒怎么办? “多招一些身世清白的,多给些钱,就说二十岁就放出宫!” “是——”田忠眯着眼,老实的笑了笑,圣人一如既往的善良。 第两百一十七章一夜无话 夜幕降临,皇宫中轴线上各殿宇灯火辉煌,由于宫女与宦官稀缺的缘故,整个皇宫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野草丛生,树枝也无人修剪,呈现出一派野性模样。 层次分明的石砖夹缝中,顽强的小草艰难地过活着,昂扬向上,颇为励志。 “啪——”李嘉一脚将其踩瘪,还加了几脚:“这草长得也太随心所欲了,该清楚一下了。” 四处望了望,李嘉感慨道,这皇宫无人,也才一年功夫,竟然成了这番模样,幽森森的,寒风吹拂着,树叶微微晃动,在灯影下,显得格外的瘆人。 这该死的冬天,李嘉暗骂了一句,天晓得,在这个冬日,岭南的天气竟然也那么冷,不过是一千多年的功夫罢了,气候如此的不同。 看来的确需要一些人气了,这不是假话。 李嘉饭饱酒足之后,到了甘泉宫的浴池洗澡,前后左右都有人服侍,而且走路的步伐都轻轻的,腰肢扭动的也颇为诱人,没人敢大声说话,都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这一瞬间,李嘉顿时觉得当皇帝确实好。 他也不是完全没见识的人,这里的装饰环境仍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全手工的修建技术虽说有限,但架不住珍珠玛瑙的堆彻啊!竟然能晃花人眼。 尤其是浴池四周,不仅点着灯笼,还树立了四个木架,刷着金漆,上面呈现花朵状,花朵中,立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带着幽幽光,别提多浪漫了。 大澡堂里可没那么舒服。李嘉感叹一声,与这群古人相比,自己还真的是土包子了。 一群如花似玉的宫女,比王府里的还胜上一筹,皮肤白皙的跟快透明似的,在旁边恭敬的服侍着,身上紧紧着一件半透明的丝布,两颗粒状的不明物体令人目不转睛。 换洗的衣裳被缓缓退去,繁琐的衣服,在她们细巧的手中,一下午就解脱下来,李嘉看着都感觉头晕,不禁感慨:人家也是靠技术活着的 宫女们服侍他宽衣解带,其中一个小娘身材娇小,看起来挺稚嫩的,跪在地上脱他的小衣,一步步地,笔尖有些许水滴,也不知是蒸汽还是汗水。 背后,贴身的宫女踮着脚尖下他的衣裳,胸脯不可避免的摩擦起来,脸蛋微红。 他么的,实在太腐败,难怪古代的皇帝都寿命不高,这他么的谁控制的住? 意识到这严重的后果,李嘉瞬间就默念起了大悲咒,管他有没有效果,反正只会这一个…… 即使如此,裤子一下,不可名状的物体一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一群少女的眼下,李嘉的老脸不可控制的红了。 实在忍不住,无量寿佛…… 他在府上确实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干家务活的奴婢从邕州老家来的,长得又黑又壮,这样才能劈柴烧水,洗澡他基本习惯是自己动手,为了安危,也是早就熟悉彼此身体的妻妾服侍。 曾几何时,他被何曾如此被一群年轻的娘们围观?红脸观鸟? 跪在地上的宫女不敢抬头,似乎怕碰到不可名状的东西,颤声道:“请陛下抬抬脚。” 于是,李嘉顺从地抬起脚,让衣物离开,低头一看,见这宫女的耳根都红了,睫毛一颤一颤的,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便不动声色地拿手遮掩了一下,进了浴池。 领头的一个宫妇拿着皂角和毛巾上来,刚才跪着的宫女慢慢抬起头,热死让她的脸蛋有些模糊,忽然说道:“张尚宫,让奴婢来罢。” 浴室里静悄悄的,李嘉也没说话,就闭着眼睛,等候着服侍,而且从头到尾就听到了两句话,都是同一个宫女说的,别人都没吭声。 那个张尚宫的目光在皇帝白嫩的背脊上看了一眼,又瞪大了眼瞧着这位年岁不大,但胆子不小的侍女,犹豫了一会儿,就将皂角和毛巾递了上去,离开后,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侍女。 李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闭着眼睛,并没有说话,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竞争是正常的,成功上位的,才是精英,无论男女,所以对于这一切,他自然没说一句话,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气。 那宫女便把毛巾放在浴缸边上,然后褪下了薄薄的衣衫,凹凸不平的身躯暴露无疑,白嫩的皮肤只被热气遮掩,竟然跟着跨进了浴池,原来是要给他搓背。 玉手触及李嘉的背上,他浑身就肌肉都绷了起来,膀上往前面擦,她欠身过来。 李嘉便感觉到背上被软软的什么东西若即若离的,他一时间便是浑身燥热,心里头火烧火燎的心慌。 但劳累一天的身体却告诉他,他目前迫切地需要睡觉。 “陛下,轻重合适么?”说罢手里没毛巾,玉手便朝李嘉的胯下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李嘉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还没用力呢,她就嘤咛一声软软地靠在了郭绍的后背上。 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她,宫女羞红了脸,十分期待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勾人魂魄。 “要按就好好按,别乱摸——”李嘉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是——”宫女柔肩一颤,脸上的晕红顺利退去,脸色发白,起身,纤细的双手开始按摩起来,力道适中。 “呼——”李嘉舒服得不行了,感觉浑身上下就跟散了重组一般,疲惫散去了大半。 于是,在其他宫女的围观下,小宫女上上下下按摩拍打了近一刻钟,双手都快酸痛了,李嘉这才起身: “好了!” 很快宫女们就拿来了毛巾,帮李嘉擦干了身上的水分,换上了宽松的绸袍。 就在李嘉准备离去的时候,按摩的宫女穿着湿漉漉的丝袍,急忙赶了过来准备跟随而去。 “准备领罚——”张尚宫就是拦路虎,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居然抢着去勾引陛下,几时轮到你了!没有规矩的贱人!” 少女看着那雄壮的背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眼中起了雾气。 “跟上来吧……”李嘉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不敢忽视,张尚宫脸色一变,恭敬起来。 少女瞬间一喜,连忙跑过来,来到了李嘉身后。 到了卧室,只有少女留了下来。 “陛下,请赐予我一个孩子吧!” 少女跪在床上,身无一物。 “乖,听话!”李嘉将少女抱在怀里,感受着这如暖玉一般的身子,少女的身子很娇小,也很不平,如同抱着布娃娃一般,完全在自己的怀里。 此时此刻,哪有什么欲望可言,一天的疲惫令他浑身跟散架似的,有心而无力。 带着一天的疲惫,闭上了眼睛,缓缓谁去。 第两百一十八章宫廷日常 一觉醒来,李嘉只感觉浑身无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到一般,不会是鬼压床吧? 李嘉一激灵,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一瞧,一个白脂玉一般的躯体蜷缩在自己怀里,翘臀正有意无意地压着不可名状的东西,不可名状的东西也不可抑制的成长起来。 娇小的身躯滑溜溜的,李嘉大手不自觉地触摸起来,滋味确实不错,年轻就是有资本。 随着李嘉上下游动,怀中的少女再也装不了,颤颤地睁开了眼,怯弱中又有些勇气。 李嘉心中一动,笑了笑,身躯一动,两人就上下叠加,面对面了: “你不是昨天晚上想要一个皇子吗?朕满足你——” 少女睫毛一颤一颤的,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然后闭着眼睛,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李嘉嘴角一动,吻了下去…… 有诗云: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 白雪消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 “你唤作什么名字?”少女半掩着一件白布,跪坐在床榻上,帮皇帝服侍起衣裳。 “妾身雅玉——”少女脸上带着喜色。 门外,早就等候多时的田忠,听到动静后,就领着一班宫女宦官进来,刷牙,洗脸,穿靴,忙活地不亦乐乎,李嘉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雅玉?好名字!”李嘉随意地说道:“后宫有待充盈,封你个婕妤吧!” “多谢陛下!”雅玉一脸的惊喜,连忙跪下。 后宫依旧与唐时一般,设皇后一名,妃子四个: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一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以上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 雅玉原本只是一介宫女,无品无级,一下子就蹦到了正三品,可谓是一步升天啊! 平常的读书人,千军过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登第后,还要经吏部考试,叫选试,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职。 也就是说,考上进士不代表你能当官,比如,鼎鼎大名的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普通的读书人要到三品,至少折腾几十年,而女人就简单了,衣服一脱,一穿,三品就到手了。 “什么时辰了?这皇宫忒空了点,让王府的人都搬进来吧!”穿的差不多了,李嘉随口问道。 田忠看了这女子一眼,也是个好运人,眼睛一眯,连忙说道:“辰时三刻了,今日没有朝会,各地的刺史知州们,昨日参加了受禅礼,等待官家的诏见呢!” “也对,这群山大王心里慌,不见我一面,心里就不舒坦!”李嘉笑了笑。 这群人当了许多人的官,每年供奉宫廷,位置到坐的稳妥,可惜,改朝换代了,不知是甚政策,自然要打探清楚。 “以后‘官家’就不要再称了,这是中原伪朝的,咱们还是依照前唐吧!” “诺——”田忠眨了眨眼睛,应了下来。 接见这些刺史知州的时候,李嘉也是满口好话,让这些眼巴巴赶来的地方官们松了口气,送过来的土特产,堆积了好几个房间。 一个个谦卑有礼,低眉顺眼,无半点逾矩傲慢,都是老狐狸,当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当然,新朝新气象,地方也需要变动的,一些刺史知州也需要换个地方,这也是应有之义,大家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对于这些贪官污吏,李嘉其实恨不得一个个都杀了,抄家,补充国库。 但刚受禅,不宜打草惊蛇,动作也不能太大,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 李嘉一边虚以委蛇宽慰着,一边心里恨得直痒痒。 一场皮笑肉不笑的见面后,宾主尽欢,各地的土霸主们也认可了新朝,当然,这是看在数万强军之上的。 这边,刚升为婕妤的雅玉,在小宦官的带领下,慢慢地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座奢华的殿宇,雅玉心中窃喜:“这位公公,未知姓名?” 这是秀华宫,位置与皇帝的乾和殿相距不远,仅隔着皇后的坤宁宫,位置也是极佳的。 “奴婢田福,在田少监麾下做事!”小宦官很年轻,也很懂事,低声回了一句,就在前引路,不再言语。 李嘉继位后,将南汉乱七八糟的后廷官职全部废除,采用唐朝的制度,设立内侍监,首领曰少监,由田忠兼任。 “这里就是婕妤的宫殿了,若是有事,尽管吩咐!”田福微微弯下腰,说完后,就直接走了。 雅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鼓起勇气,来到宫殿中,还未进入,就听到了些许杂言蜚语: “雅玉这小妮子,跳到了龙床,转眼就是人上人了!” “谁叫人家有本事,敢说话呢!你没看见张尚宫脸都气绿了吗?” “嘿嘿,官家刚入宫,心思谁能猜到?这就是命啊!人家要是侥幸怀了龙子,日后更风光呢!” 话音刚落,几人就瞧见了雅玉的身影,连忙跪下,低头不语。 “本婕妤以前与你们一般,都是从宫女过来的,本就知晓你们嘴碎又心思多,但今日起,你们都是休华宫的人了,这些臭毛病都给我改了!” 施施然地站立在这些宦官宫女们面前,雅玉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训斥道: “刚才碎言的站出来!” “奴婢知罪,婕妤饶命——”两个宫女就站了出来,肩膀颤个不停。 雅玉眉毛一跳,这两人是自己相熟的,难怪跳脱,但决不能轻易的放过,不然以后自己怎能掌管秀华宫? “各赏二十个嘴巴,去领吧!” “多谢婕妤,多谢婕妤——” 这惩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其余众人为之一震,弯下的幅度更低了。 “这次第一次,以后秀华宫中的规矩,不准碎言,违者重处,都下去吧!” “奴婢告退——” 瞧着众人态度的变化,雅玉心中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下体的疼处,她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她才十六岁,但来到宫中已经六年了,该懂的都懂了,父母不过是一县的主簿,宫外没有多少倚仗。 昨天鼓起了勇气,就是拼搏,后果她已经想好了,但却怡然不惧,老死在宫中,还不如拼一把。 小宫女在后宫中是最底层的,与自己同期进来的数十个女孩,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要么得罪贵人,要么被宦官玩弄死,大部分还是死在劳累,一病不起,没有银钱请太医,只能病死,破席一卷,就没了。 要是不搏,过不了几年,她也会死去。 摸着肚子,感受着疼楚,她笑了,放肆的笑了,然后缓缓睡去…… 第两百一十九章从容自若 忙活了一上午,李嘉这才歇了口气,让御膳房准备一些菜,凑合着吃下,还没动筷子,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又派人让去政事堂,让几位宰相过来。, 几位宰相也是一脑门子的疑惑,但连忙收拾一下仪容,来到了书房,与皇帝一起用餐。 由于是分餐制,李嘉桌子上的菜肴不过五六碟,而各位宰相桌上的菜,也只有四五碟,格外的寒酸。 “朕自入了皇宫,续了唐统,但一直在思量,前唐虽有安史之乱,但却依旧中兴,但为甚到了黄巢之乱,却失了天下,诸位相公乃大才,还请教我!” 李嘉吃了一口bnn的鱼肉,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四位宰相。 宰相们两两对坐,由于是皇帝赐宴,心思根本就不再饭上,听到此话,瞬间精神一震:皇帝这是考较自己啊! 作为臣子,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才能,而是能不能获得君心,君心在握,白痴都能升官。 这是个表现机会,几位宰相目光流转,心中思量着。 唯独首相钟允章不动声色,心中波澜不惊。 “启禀陛下,安史之乱时,朝廷上下齐心,地方忠君无二,故贼军匪徒,犹如脱水之鱼,离山之虎,蹦跶不了几日!而黄乱,地方不靖,中央不安,自是倾颓!” 钟允章的回答,中规中矩,李嘉只是点点头,面无改色。 “钟相公所言极是,但在臣看来,前者之时,有肃宗、代宗两位明君,麾下有郭令公等良将,自然肃清匪徒,中兴大唐,而后者,熹宗荒政,地方二心,黄乱难消!” 首相与次相都发言了,张琮与孙钊二人则只是满口夸赞: “两位相公所言极是!” “不错,崔相公所言正是!”李嘉夸赞道,“熹宗喜爱马球,尝以球定官爵,荒政乱为,中央不振,地方官吏剥削百姓,乱为无道,此乃前唐所以倾颓也!” “朕入了皇宫,满眼的珠宝金银,越王失政,也莫于此!” “陛下圣明”四人连忙赞叹道。, “大唐复立,千头万绪,怎可奢侈无度,浪费钱财?即今日起,内库珠宝首饰,一律变卖,购买之军械,以强吾军,朕之膳食,每顿不超过六菜,后宫如是” 李嘉感叹一声,对着一旁服侍的田忠吩咐道。 “诺” “诸位相公乃百官之长,也应如此!” “臣等有罪!”宰相们立马跪拜接旨,配合这番表演。 随即,皇帝变卖珠宝强军,每顿只吃六个菜,戒奢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兴王府,又在有心人的帮助下,传遍全国,乃至于诸国之中。 而那些早就来到番禹,准备参加四月份的恩科考试的贡士们体到这个消息,心中纷纷填满了报国之心。 有这样的皇帝,大唐怎么不复兴,一统天下? 随后,整个番禹城的客栈开始爆满,原本无心科举的士子们,听到这则消息,纷纷前往京城,准备报效大唐。 神武元年,二月初五,建武镇,邕州,李府。 由于李嘉只是受禅,还未正式的举行登基典礼,所以李维老爷,还没有被封为太上皇。 但,李府门外,已经挤满了人群,排起的队伍,将整条街都堵住了,还未见消一些,反而更多人前来。 “门外的人还是这样多么?”躺在椅子上,李大老爷日渐消瘦,但精神挺足的,随口问道。 “老爷,门外的人多得很呢!赶都赶不走,还要排着队送礼,真是的!”一旁,侯惠娘瞧着老神自在的李大老爷一眼,欢喜道: “东西多得很,好多都是未曾见过!” “哼,整个岭南都是我们李家的,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李大老爷中气十足,眼眸中满是不屑: “送礼的都记下来,以后再还给人家,至于那些攀亲戚求官的,一律撵走,些许小恩小惠就想求官,想来也不 是啥好东西,只会败坏我大唐天下!” 李老爷傲气的很,李家好不容易坐了天下,岂能败坏掉,这是短视的人所为的。 “老爷,昨天大哥儿派人来了,等过几天,让我们去京城,你这个太上皇还不进京,百官们都求着呢!” 侯惠娘立马转移话题,笑道。 “太上皇虽然不错,但邕州才是我的家啊!人老了,活了几十年,也不想挪窝了!” 李老爷听到这,叹了口气,名位虽说诱人,但年岁大了,落叶归根,也是常理。 “您是太上皇,我就粘了光,成了太后了,而二哥儿就是亲王了,咱大哥儿就是有本事!”侯惠娘喜滋滋地算着,别提多开心了。 “啊母,阿母,我呢,我呢?”时年三岁的李宾,流着鼻涕,不断地跳跃着。 “你啊!你就是亲王咯!”侯惠娘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 “我呢,我呢!”一个两岁多的小姑娘,也跳着喊着,扎着两个花辫子,口中抓着一块酥饼,穿着花红的小袄子,漂亮极了。 “我家的大姐儿,就是长公主咯!”李老爷一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亲昵地说道,至于次子则趴在母亲怀里,羡慕的看着。 李老爷信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所以对于儿子,一直板着脸训斥着,只有对于李薇儿时,才有好脸色。 “我们要去京城吗?”小薇儿仰着头,好奇的问道,声音脆脆的,显然,她刚才听到了那些话。 “是的,咱们一家人都要去京城了,咱们大姐儿要成为长公主了,开不开心?”李老爷看着这个乖巧的人儿,宠溺地说道。 “那就能看到大哥了吗?”李薇儿再次问道。 “我要看大哥,我要看大哥”趴在母亲怀里,注意力却集中在父亲身上,李宾立马欢快起来,大喊道。 不过,李老爷眼睛一瞪,小家伙就熄了火,撅起了嘴唇。 自从李嘉走后,李郎君就成了府邸最热门的话题,关于他取得的每一个成就,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从小就听惯了李郎君事迹,两个小家伙自然对其好奇不已。 “是的,大哥儿就在京城,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李老爷这个时候,也分外的想念起自己的长子,他离开家,已经两年了,这个继承自己家业的孩子,给予他极大的惊喜11 第两百一十八章宫女日常(屏蔽重发) 一觉醒来,李嘉只感觉浑身无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到一般,不会是鬼压床吧? 李嘉一激灵,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一瞧,一个白脂玉一般的躯体蜷缩在自己怀里。 李嘉大手不自觉地上下游动着,这滋味确实不错,年轻就是有资本。 随着李嘉上下游动,怀中的少女再也装不了,颤颤地睁开了眼,怯弱中又有些勇气。 李嘉心中一动,笑了笑,身躯一动,两人就上下叠加,面对面了: “你不是昨天晚上想要一个皇子吗?朕满足你——” 少女睫毛一颤一颤的,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喜,然后闭着眼睛,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李嘉嘴角一动,吻了下去…… 有诗云: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 白雪消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 “你唤作什么名字?”少女半掩着一件白布,跪坐在床榻上,帮皇帝服侍起衣裳。 “妾身雅玉——”少女脸上带着喜色。 门外,早就等候多时的田忠,听到动静后,就领着一班宫女宦官进来,刷牙,洗脸,穿靴,忙活地不亦乐乎,李嘉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雅玉?好名字!”李嘉随意地说道:“后宫有待充盈,封你个婕妤吧!” “多谢陛下!”雅玉一脸的惊喜,连忙跪下。 后宫依旧与唐时一般,设皇后一名,妃子四个: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二十七世妇: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 雅玉原本只是一介宫女,无品无级,一下子就蹦到了正三品,可谓是一步升天啊! 平常的读书人,千军过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登第后,还要经吏部考试,叫选试,合格者,才能授予官职。 也就是说,考上进士不代表你能当官,比如,鼎鼎大名的韩愈,在考中进士后,三次选试都未通过,不得不去担任节度使的幕僚,才踏进官场。 普通的读书人要到三品,至少折腾几十年,而女人就简单了,衣服一脱,一穿,三品就到手了。 “什么时辰了?这皇宫忒空了点,让王府的人都搬进来吧!”穿的差不多了,李嘉随口问道。 田忠看了这女子一眼,也是个好运人,眼睛一眯,连忙说道:“辰时三刻了,今日没有朝会,各地的刺史知州们,昨日参加了受禅礼,等待官家的诏见呢!” “也对,这群山大王心里慌,不见我一面,心里就不舒坦!”李嘉笑了笑。 这群人当了许多人的官,每年供奉宫廷,位置到坐的稳妥,可惜,改朝换代了,不知是甚政策,自然要打探清楚。 “以后‘官家’就不要再称了,这是中原伪朝的,咱们还是依照前唐吧!” “诺——”田忠眨了眨眼睛,应了下来。 接见这些刺史知州的时候,李嘉也是满口好话,让这些眼巴巴赶来的地方官们松了口气,送过来的土特产,堆积了好几个房间。 一个个谦卑有礼,低眉顺眼,无半点逾矩傲慢,都是老狐狸,当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当然,新朝新气象,地方也需要变动的,一些刺史知州也需要换个地方,这也是应有之义,大家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对于这些贪官污吏,李嘉其实恨不得一个个都杀了,抄家,补充国库。 但刚受禅,不宜打草惊蛇,动作也不能太大,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 李嘉一边虚以委蛇宽慰着,一边心里恨得直痒痒。 一场皮笑肉不笑的见面后,宾主尽欢,各地的土霸主们也认可了新朝,当然,这是看在数万强军之上的。 这边,刚升为婕妤的雅玉,在小宦官的带领下,慢慢地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座奢华的殿宇,雅玉心中窃喜:“这位公公,未知姓名?” 这是秀华宫,位置与皇帝的乾和殿相距不远,仅隔着皇后的坤宁宫,位置也是极佳的。 “奴婢田福,在田少监麾下做事!”小宦官很年轻,也很懂事,低声回了一句,就在前引路,不再言语。 李嘉继位后,将南汉乱七八糟的后廷官职全部废除,采用唐朝的制度,设立内侍监,首领曰少监,由田忠兼任。 “这里就是婕妤的宫殿了,若是有事,尽管吩咐!”田福微微弯下腰,说完后,就直接走了。 雅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鼓起勇气,来到宫殿中,还未进入,就听到了些许杂言蜚语: “雅玉这小妮子,跳到了龙床,转眼就是人上人了!” “谁叫人家有本事,敢说话呢!你没看见张尚宫脸都气绿了吗?” “嘿嘿,官家刚入宫,心思谁能猜到?这就是命啊!人家要是侥幸怀了龙子,日后更风光呢!” 话音刚落,几人就瞧见了雅玉的身影,连忙跪下,低头不语。 “本婕妤以前与你们一般,都是从宫女过来的,本就知晓你们嘴碎又心思多,但今日起,你们都是休华宫的人了,这些臭毛病都给我改了!” 施施然地站立在这些宦官宫女们面前,雅玉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训斥道: “刚才碎言的站出来!” “奴婢知罪,婕妤饶命——”两个宫女就站了出来,肩膀颤个不停。 雅玉眉毛一跳,这两人是自己相熟的,难怪跳脱,但决不能轻易的放过,不然以后自己怎能掌管秀华宫? “各赏二十个嘴巴,去领吧!” “多谢婕妤,多谢婕妤——” 这惩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其余众人为之一震,弯下的幅度更低了。 “这次第一次,以后秀华宫中的规矩,不准碎言,违者重处,都下去吧!” “奴婢告退——” 瞧着众人态度的变化,雅玉心中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下体的疼处,她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她才十六岁,但来到宫中已经六年了,该懂的都懂了,父母不过是一县的主簿,宫外没有多少倚仗。 昨天鼓起了勇气,就是拼搏,后果她已经想好了,但却怡然不惧,老死在宫中,还不如拼一把。 小宫女在后宫中是最底层的,与自己同期进来的数十个女孩,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要么得罪贵人,要么被宦官玩弄死,大部分还是死在劳累,一病不起,没有银钱请太医,只能病死,破席一卷,就没了。 要是不搏,过不了几年,她也会死去。 摸着肚子,感受着疼楚,她笑了,放肆的笑了,然后缓缓睡去…… 第两百二十一章潜邸搬迁 忙完了前朝的时候,很快就轮到潜邸搬家了。 薛王府很大,人也很多,但女眷都会搬到宫廷中,男仆则留在府邸,看守着,没事无聊的时候,李嘉也准备回到这里住下。 后宫中,侯丽娘被封为丽嫔,江小瑜也被封为瑜嫔,吴锦儿则封为德嫔,加上一个婕妤,后宫寥寥四人,说起来也有些寒酸。 之所以地位都很低,没有几个妃子,主要是想要留下上升的空间的,以后有了子嗣,再升为妃也不迟。 对于李嘉而言,四个也就够了,目前除了一个皇后的位置,他不准备再添了,天下还未一统,不可劳烦身体。 “姐姐,这皇宫大的很呢!”一向安静的江小瑜,看着这番繁华的宫殿,忍不住惊叹起来。 “是啊!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入得皇宫!”侯丽娘与江小瑜结伴而行,不时地指使小宦官搬运物件,瞧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简直是迷花了眼。 两人住的宫殿紧邻,脾气也是温和之人,相处起来自然也是好的,至于从交趾而来的吴锦儿,则因娘家的地位脾气悬殊,自然不甚和谐。 在这后宫中,宫外的助力,也是关键,所以两人选择抱团取暖。 “虽未来过宫中,但也听闻后宫步步惊心,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江小瑜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虑。 “无事,我们都是陛下潜邸的人,陛下也是恋旧情之人,不会有事的,而如今之计,还是要有子嗣才行!” 摸了摸肚子,侯丽娘脸上带着期望,有了子嗣,才万无一失,有了立身之本。 等到姐姐{侯惠娘}来番禹,就好了! “姐姐说的极是!”江小瑜一脸的赞同之色。 “家中你无须牵挂,你父亲前些时日封了国公,圣人登基后,改成了安国侯,食邑也有了五百户,虽说降等到男爵,但却是安稳的!” 坐在殿中,吴锦儿顾不得安排,就与自己的母亲谈了起来:“家中安稳,我就放心了,至于子嗣,女儿也是心急,但这是天意,女儿也是没了办法!” “进了皇宫,连几个体己人都没,也不能常出宫,母亲应当常来陪陪我!” “这岭南的皇宫,比安南强上太多,我儿也是享福的人!”母亲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从安南也带了些婢女回来,过几天就选几个机灵的送过来,你的几个表妹年岁也大了,后宫中,没几个体己人可不行,正巧宫中缺人,就安排一下!” 此话一处,吴锦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要不是顾及母女之情,早就撵出去了。 “表妹们过这时日再说吧,陛下目前也无扩大后宫的意思!” “是吗!那就过些时日再说吧!”听着这话有些生硬,母亲这才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久不见面的安国,也来到了宫中,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见到穿着龙袍的李嘉时,更是灿烂无比。 “见过陛下!” “几日不见,你小子又吃重了许多!”李嘉瞅了瞅这位从小相识的管家,摇摇头,感慨道。 “好些时日未见到郎君,小的想念的紧,但又知晓,郎君以后就是皇帝了,心中又高兴,心里也不知怎办!” 安国脸上带着惆怅,看上去纠结的很。 “要不,你就进一趟蚕室,就可以天天进宫,相陪与我!” 李嘉故意瞟了一眼其胯下,眼角都是笑意。 “这……”安国有些犹豫,他才二十多岁,男人的好处还没享受够呢,但进皇宫又确实诱人,权力啥的都挺好的。 “呸——”李嘉一脚踢了他的屁股,笑骂道:“你还真敢有这心思?老管家非恨我一辈子,好好在外当差,也能替我效力,不必进宫!!” “嘿嘿嘿!”安国脸上堆满了笑容:“陛下有这心思,小的哪敢不从啊!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别说,还真有一项差事非你不可了!”李嘉摸了摸下巴上特地留的胡子,说道。 “陛下吩咐——”安国立马跪下。 “田忠?”“奴婢在——”听到这,田忠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跪下。 “你如今也是内侍省的少监了,皇宫内几千人,再加上皇城司的事,劳累的很吧!” “为圣人效劳,哪能有累!”田忠眼睛一眯,心叫不好,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两项差事,你也分身乏术,不得马虎的,如今成了少监,皇城司的差事就卸了吧!” 李嘉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弯腰行礼的田忠,喝了口差,慢悠悠地说道。 “诺——”田忠哪敢反对,连忙答应道。 这种事他早就有预料了,哪有两全其美之事,但未曾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始料未及啊! 皇城司差遣很重要,而内适省少监quán bǐng也不小,不能掌握在一人手里,前唐时期,权宦废立那么多皇帝,弑杀了那么多,每当想起这些,李嘉就不寒而栗。 宦官不得手握兵权,这是底线,参政什么的,其实无关紧要,明朝几百年,权侵朝野的权患,有几个善终的?又有几个废立了皇帝? “安国,这皇城司你知道吧!”李嘉轻声说道。 “小的知道,皇城司在兴王府威风的紧,如今比射声司还要厉害!” 安国浑身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心里已经猜到了,难以置信。 “这皇城司啊!就是我的眼睛,看顾整个兴王府,毕竟兴王府乃重中之重,不能有丝毫的差池,所以有了射声司还不够,我又特地设了皇城司,就是为了看好它。” “你明白吗?”李嘉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小的明白!”安国忙不迭的回答。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李嘉又恢复那番懒散的模样: “即今日起,你就是皇城司的城使了,具体的章程,让田少监与你交接,记住一点,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每天午时按时来到皇宫,向我汇报昨日的消息!” “臣告退!”安国精神焕发地离去,脚步生风。 “今日府邸搬迁后,各嫔妃中安排一些身世清白的宫女过去,也安排几个嬷嬷,让她们学一下后宫的规矩礼节!” “诺——”刚卸了一个差遣,但田忠依旧quán bǐng在握,心思也转换过来。 :。: 第两百二十二章登基为帝 几日的功夫,时间就到了神武元年,二月初九,也就是李嘉正式登基的日子,李老爷一行人也终于赶到了番禹,一家团圆了。 老天爷很给面子,天气晴朗,旭日初升,万里无云,好一个黄道吉日。 大明宫内外全是人,起码有几千,全都身着比较复古的唐代礼服,也是难为他们了,短短七天的功夫,整个番禹城的裁缝们都快累吐血了,才勉强弄出来,毕竟是官袍,材质做工都很讲究,马虎不得。 至于为甚在大明宫,那是因为南汉本来就模仿关中,建了个大明宫,取其寓意,也算是复古,稳定人心的一种。 毕竟大明宫的名气太大了,已经成为了唐室的象征,那是万国来朝,盛世嘉年的见证。 与之前的受禅典礼一样,绝大部分具体的布置,李嘉都没过问,在礼仪方面他此前只是稍微学了一下仪态,那些文人们对雨礼节琢磨的比他深一些。 当然,主要是唐亡数十年,百姓忙于苟活,士大夫忙于奔走活命,礼仪已经不是特别严谨,比如赵匡胤,披个黄袍都能登基,禅让典礼啥都没有,一点也不正规。 再加上唐朝自由开放把以前的礼仪改了很多,唐末以来天下纷乱,更不注重严格的规矩,所以朝野上下制定的礼仪也很迅速,直接照搬唐朝的,简化一些,就是自己的了。 “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虽说是简化的,但依旧比中原完整。 李嘉坐在御辇上先听到了一阵宏大而缓慢的音乐,编钟的声音和鼓声特别明显,还有别的乐器,李嘉也听不出来,但是却有一种宏伟大气,典雅高尚的感觉,耳朵一听,就不自觉地肃立起来,身心为之一荡。 他不怎么懂音乐,但却提前被普及了一下,这种被称之为“韶乐”的交响乐非常有气势,很宏大从容,普通的百姓听见,直接会被震慑,百官听了,也不敢逾矩。 这就是礼,明定规矩,上下等级。 整个大唐,就是一个金字塔,他牢牢占据最顶层,然后皇室、勋贵、百官,位于中上位置,最中间的,则是以中小地主为架构的士大夫阶级,他们帮助朝廷控制地方,缴税、征兵等。 最下面的,则是农夫、商贾,工匠等,他们负责交税、纳粮、徭役等一系列义务,顺便供养以上人群。 儒家,就是这个金字塔,而儒家的最核心,就是礼,有人把一切的过错推到儒家身上,其实就是错的,封建的根基,其实就是礼。 礼的核心,就是阶级固化,批评儒家没用,只有改变阶级固化,才是真正的脱离封建。 但,屁股决定脑袋,以李嘉这最顶尖的位置,不仅不会摧毁礼,反而不断地增添,维护,以求巩固自己的统治。 当然,一味的固化,就成了死水,他只是有限的固化塔尖的部分,而金字塔以下,他反而盼望着流通,转化。 “叮、当、咚、咚……”李嘉听清了恢宏曲子中的节奏,回过神,按照排练好的,昂挺胸慢慢向前走。 大殿上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躬身侍立,表情严肃。 李嘉此刻的动作,仿佛是唱戏的人一般,双手按在腰带上,伸直了脖子,不能动,也不能歪,因为头上带着冕,走的也必须要慢,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 他先转过身面对大殿,抚平了袍袖,手从腰带上放开,分开放到了两侧的扶手上,这才施施然地坐在龙椅上。 这时候,下面的大臣们一起跪伏在地,行三叩九拜大礼,一起高呼“陛下圣寿无疆,万岁万万岁!” 敞开的宫殿门外,随之传进来更多的声音,仿佛是回声一般,“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宏伟的庙宇之间、宽阔的皇城上飘荡,仿佛久久不散,人心也在此时,慢慢地安定下来,不知何时,宫廷音乐也渐渐停息了。 “众位卿家,平身——”李嘉的声音很平和,又有些厚重,也不需要太大,宫殿的设立,让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中国工匠真的厉害。 “谢陛下圣恩。”百官们早就经过了彩排,喊得非常整齐。 这次,官员们更多了,不只是在京的,那些地方的文武官员,也有了位次,从殿中排到了殿外,长长的一条龙,仿佛木雕一般,动作整齐,没有多余的动作。 随后,田忠拿出来一道圣旨,拉开了嗓子,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就不水了,主要内容就是阐述一下自己继位的理由,各种各样的,不登基不行的那种,顺便褒奖一下刘鋹比较懂事,知天命,行禅让。 然后就落实一下之前颁布的大赦天下,还有减税半年,免天下一年徭役,从而施加恩惠,最后,为了促进人口增长,免除天下丁口钱,让大家尽量的生,扫平阻碍。 也就是说,实行上千年的丁口税,就此罢免了。 最后,就是册封一下自己父亲,尊从其为太上皇,侯氏为太上皇妃,自己的弟弟李宾,为卫王,食邑两千户,屁大点孩子,就位于百官之上。 李薇儿为长公主,食邑五百户。 再落实之前的封爵,一大批男爵、子爵等,这次都穿着特制的礼服上殿,跪服谢恩。 这份诏书从这个大殿上,能辐射很远。 整个岭南就像是蜘蛛网一般,通过官员的人脉、国家机构逐渐辐射,比如能传播到各地官府的邸报。 皇权越是强大,政令就辐射得更远,不到数日的功夫,就传遍了岭南。 大唐,真正的在岭南重新复起了。 南唐,洪州府。 “啪——”今年不过四十五岁的南唐国主李璟,双鬓斑白,整个人被气得直发抖。 “小子岂敢?”瞪大了眼珠,看着这封奏折,李璟实在想不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然称帝,而且国号是大唐,他要是大唐,自己是什么? “小小的岭南,弹丸之地,竟然敢冒充我大唐后裔,真是好大的狗胆!” 。24 第两百二十三章宫闱之事 登基大殿结束后,李嘉就去兴庆宫,带着自己的几个女人,向自己的父亲,太上皇请安。 “儿臣向父皇、母妃请安!”李嘉穿着黄袍,撩起,啪的一下就跪下了,不带一点犹豫。 “臣妾向父皇、母妃请安”四女也不犹豫,盛装而行,随后就跪下。 “起来吧!几年不见,大哥儿风采越发的卓异!”李维身上也穿着皇袍,不过由于风湿严重,走路都疼痛,也就坐着行礼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一脸的欣慰之色,到老了,竟然还能成为太上皇,简直是列祖列宗庇佑啊! 此刻,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李嘉看着日益苍老的父亲,心中有些悲哀,连忙过去紧挨着坐下,就像以前一般,为他按摩肩膀: “孩儿不孝,父亲年老体衰,未曾尽孝于身旁,且劳累父亲关切” “无事,无事,为了咱们李家的大业,这点又算的了什么?”李维摆摆手,脸上颇为激动:“老来成为太上皇,死后去见了列祖列宗,我脸上也是有光的!” “这也是列祖列宗的保佑!”李嘉也是谦虚地说道,但脸上却是满脸的骄傲之色,虽说南汉垃圾,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完成了恢复大唐的大业。 夺取原主身躯的愧疚,完全没有了。 “来,这是你的弟弟,李宾,多年未见了吧!” 随后,李嘉就见到一位三四岁左右的小屁孩,身上穿着缩小版的王袍,见到李嘉,就甩着鼻涕,抱着太妃侯氏的大腿,不敢上前。 对于这个弟弟,李嘉的印象只有其吃奶时的模样,如今这个样子,与自己到有五六分相似,都是那么英俊,将来的模样想必也不差。 “二哥儿,过来!”李嘉挥挥手,脸上尽可能的带着笑容,可是小屁孩却依旧躲着,不敢相见,把鼻涕抹在侯氏的裤脚。 “二哥儿,这是你大哥呢!快出来见见!”侯氏有些急切,硬拉着,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二哥儿有些羞怯,都是亲兄弟,无碍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李嘉摇了摇,无所谓地说道: “想必是二哥儿还未识文断字,未知礼,过几天,我就挑几个大儒过来,二哥儿就与黑牛一起学习吧!” “黑牛,你需帮衬一下你二叔才是!” “是,父亲!”站立在母亲身后的李黑牛,壮硕的跟头小牛似的,听到李嘉吩咐,挠了挠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道。 好多人都言主角捡了个破鞋,还多个便宜儿子,李嘉就不服了,曹操捡了多少个,不见你说,人家西风紧写的主角,后宫都是破鞋,处的反而稀奇了 至于多个儿子,多个妹妹,除了这个乱世有领养的习惯外,李嘉养的起的,有钱,他还想学习一下朱元璋,领养的儿子培育成大将,为国效力二十多个,最后大半都战死沙场了,老朱真他么人才 “你就是我哥哥?”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就走了过来,俏生生地问道,就跟瓷娃娃似的。 “薇儿?”李嘉扭头一瞧,这不是自己捡到的那个献祭鳄鱼的小家伙吗?一下子就那么大了? “不错,我就是你大哥!”李嘉半蹲下,看着这个大大眼睛,满脸活泼样子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邕州潇洒的时日。 “皇帝哥哥?”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哥哥,开心的笑了起来: “皇帝哥哥,我要骑马,能送薇儿一个马儿吗?” “你是女孩子,应该才是!”李嘉摸了摸头,温声细语地说道。 “薇儿不想,就要马儿”小家伙眼睛通红,嘴角撅起,看上去是要哭的前奏。 没想到这个小妹竟然如此英气,李嘉有些头疼,无奈道:“好,不过,你要与二哥儿一起!” “薇儿知道了!”见到李嘉答应,小姑娘瞬间喜笑颜开,跑到李维面前,抱着其脖子,撒娇起来,惹得老头子也无奈的笑了,显然是个开心果。 随后,李嘉又陪了老头子半个时辰,尽了尽孝心后,这才离去。 “太上皇那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做不了主的,就与我说!” “太妃那里,月例比照皇后还要多一成,不可马虎慢待!” 吩咐完田忠后,李嘉又见面了一个老熟人:建武镇监军刘文。 当时就 是与其交好,推他上了这个位置,至于他的义父,原来的监军,早在李嘉来番禹之前,就病死了,当然,有可能也是被宫内的倾轧波及,而被迫病死。 所以,待李嘉来到殿中,就见到一位面白无须,一身儒雅气息的刘文,一个爱好的宦官。 “参见陛下!”刘文弯腰行礼。 “多年未见,故人面貌还是无变!”李嘉瞧了瞧那白净的脸蛋,感慨道,娘的,一个宦官,就跟小白脸似的,长的也不丑。 “多年未见,陛下风采依旧,小的哪及得陛下!”刘文恭维地说道。 “大唐再兴,宫内还是比较缺乏的,你就担任内常侍吧!” 内侍省一般有首领内侍监一人,不设,少监两人,四品,内常侍六人,五品。 内侍省下辖六局,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内坊,遍布宫廷内外一切事宜,少监一人还是太过于位高权重,加一个内常侍分权。 “多谢陛下隆恩!”刘文脸上泛起喜色,早就知道会有职务,未曾想到竟然还如此的高,出乎意料之外。 “后宫庞大,你与田少监两人可得好好操持,前朝与后宫,皆需稳妥,办事得力且不论,但却一定要对我老实,若是发现有人骗我,嗯哼!” 李嘉冷声说道。 “奴婢定不负陛下若托!”两人连忙跪下。 李嘉点点头,让其退下。 刚才他想起来了,李渊他父亲,庙号竟然是世祖,既然世祖不行,那就圣祖吧!结果一查,他么的圣祖是李耳 认祖宗弄到了老子李耳身上,李嘉确实无力吐槽。 既然如此,世祖他还真要定了,追封为世祖的李昞,李嘉重新追封为烈祖 这不就空出来了? 24 第两百二十四章国家多难 后宫的事忙完,还不得歇息片刻,射声司的吴青就火急火燎的来到皇宫,汇报南唐动员大将,准备打服咱们正统的大唐,迫改国号。 “哼!李璟这家伙不过是江南国主,连皇帝也不是,有什么资格逼迫朕,更何况,还是一个冒充大唐苗裔的家伙!” 李嘉冷笑一声,一脸的无所谓。 “多派些人去江南,打听清出兵情况!” “诺!”瞧着皇帝面不改色的模样,吴青一脸的钦佩,这可是天下第二国啊!他连忙答应下来。 “去,让政事堂的相公们过来!”待其走后,李嘉立马吩咐道。 政事堂就在皇宫内,随后一会儿,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们也来到。 “见过陛下!”诸位相公们也是一一脸的疑惑,他们弄不清楚皇帝又有何要事。 “刚刚射声司传来消息,李璟这个老贼,嫉妒朕为大唐真正后裔,污蔑朕为攀附无耻之人,甚是可笑,又唯恐朕揭穿其真面目,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准备派兵压迫于朕!真是不知羞耻!” 李嘉一脸愤怒地说道,然后示意田忠将密报送与诸位相公看看。 “这……”首相钟允章很有自知之明,知晓皇帝厌恶他,平日里也无心朝政,就是混个人数,轻易不发表意见。 “江南伪国,如此放肆!”次相崔泉看罢,极其恼怒,出声道: “李璟此人,恬不知耻,攀附皇室,改徐为李,前番陛下登基,就未曾派人朝贺,今番污蔑陛下,又兴兵压境,简直无耻至极!” “陛下应当颁布讨伐檄文,公布其无耻之面目,以致天下嘲笑!” 崔泉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令李嘉心里舒服了不少,连连点头。 “江南前番失却淮南之地,损兵折将数万,再加上上供中原,前些年积攒的钱财,早已殆尽,帑藏空竭,如今民间贫苦,国库贫乏,外强而中干,已经不足为虑!” 毕竟南唐也是天下第二大国,诸位宰相不慌也是假的,反正,李嘉是不能慌的,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若其出兵,必以虔州昭信军为首,而昭信军兵不过数千,多年未曾习战,何有忧虑?” 也许是李嘉的自信感染了这些宰相,大家脸上至少平静了不少。 “朕刚登基,江南之国就兵临国静,少不得打一番,让他们尝尝朕这天下,可不是坐出来的!” 皇帝的话,又将他们的心揪起来,面带忧虑:“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只需派遣一军即可!” “朕心里有数!”李嘉摆摆手,说道:“此战乃大唐复国初战,不可马虎,朕决定设军机处,专研军事!” “诺——”带谢一肚子的担忧的,列位宰相就回了府邸。 回到后宫,李嘉心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毕竟南唐的国力与岭南相差太多,哪怕自己练兵多年,但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陛下,这是臣妾新弄的糕点,你尝一下!”吴锦儿跪坐在李嘉面前,玉手端来一份糕点,娇声说道。 “不错!”粗略地尝了一口,李嘉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心中想着,军机处的设立,其实就是代替了五军都督府的作用,武人控制武人,还是太危险了,只有以文控武,才是正道。 慢慢地让军机处侵蚀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过上几年,让五军都督府成为闲职,专门用来安置那些被位高权重的武将。 这次南唐入侵,如果只有一个昭信军也就算了,若是大举入侵,那就得是全国之战,粮食前不久支援了淮南李重进,空了许多,幸亏是分批的,不然真吃不消。 “南唐最怕的就是中原的入侵,看来得让人在东京和洪州散播一些谣言才是,让其心有所虑!” “朕还有事!”不管吴锦儿的脸色,李嘉说了一句话,瞬间离去,军机大事,马虎不得。 军机处的成立很草率,被许多人认为是战前的幕府,待战争结束后,就会遣散,所以王宁加入军机处后,也毫不起眼。 随后,户部尚书、兵部尚书、都督府衙门都加入了,众人这才一片哗然,这个幕府确实很强大。 对于这场战争,禁军心动的将领有很多,就连岭南第一大将潘崇彻也动了心思,连夜求见李嘉,许下了忠心,只求一战。 思量了许多,为了借助潘崇彻的威名,李嘉就拜潘崇彻为都统,率领左羽林军,以及左龙虎军,一万人北上,抗敌。 命李信与张维卿为副都统,各统率兵马听从指挥。 实际上,李嘉暗中叮嘱两人,若是潘崇彻有不轨之举,立马格杀勿论,然后又派人以保护的名义充当其护卫。 射声司也紧紧盯着他,随时汇报工作。 洪州,皇宫。 狭窄的皇宫一下午涌现了打赏的宫女宦官,呈现了一系列的困难弊端,李璟万分后悔迁都于此,但金陵又太过于危险了,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吞下。 前面,李璟刚下发圣旨,让昭信军南下,教训一番,随即,又想起南汉之前兵马不弱,又派了数千禁军一起,以皇甫继勋为帅,攻伐岭南。 “陛下,轻易发兵岭南,昭信军多年未习战事,甲械也未曾齐全,恐有败绩!”韩熙载直言道。 “哼,李嘉小儿冒充唐裔,篡位立国号为唐,岂不是侮辱于我?怎能罢兵?” 李璟很喜欢这个文学水平的大臣,但这次李嘉把他气狠了,不教训一番,怎能泄心头之气? “皇甫继勋乃皇甫晖之后,以武传家,少即为军校,想来也是知军的,对付区区一个岭南,不在话下!” “若不是中原牵制了人手,又是偏僻之地,朕早就想灭了此国,夺得岭南!” 见皇帝不听,韩熙载无可奈何,只能退下,自割淮北之地后,皇帝越发的独断专行,比如迁都洪州,设南昌府,这次又出兵岭南,败兵的可能性极大。 岭南偏僻,所以不曾了解仔细,又冒然出兵,又轻敌,哎!国家多难啊 第两百二十五章战争动员 战争来的如此之快,确实出乎李嘉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面对南唐的攻势?他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面对了,刚好,这也算是开国之战吧!历史上五代的后汉,开国之战就是镇压杜重威,结果几个月都弄不下来,然后两三年就完蛋了。 这一场战役,不止是诸国,就连岭南各州,都在张望着,期望得知结果。 如若一败,整个大唐复兴就会被中止了,自己一家的人头也不保。 “天寒地冻的,送一些热茶去军机处!”李嘉思量片刻,心里不安,连忙吩咐道。 “我先去军机处看看!” 索性,李嘉就带着几个宦官,来到了军机处。 军机处很简陋,就在政事堂旁边,不过比政事堂距离李嘉更近一些,小院落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李嘉进来时,就见到诸位大臣正在热烈讨论着,一旁的书吏脚步飞快,门帘就能走正经的放下过。 进了屋子,李嘉甚至感觉温度与门外差不多。 “见过陛下——” “诸位请起,以后朕来军机处,只需弯腰即可,无须话语!”李嘉连忙搀扶起。 这几人中,浓眉大眼,穿着蓝袍的,是兵部尚书黄淳,素来与钟允章亲善,武将世家出身,结果却习文,考了科举,之前是兵部侍郎,瞧着他出身不错,李嘉就把他提为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名唤邵念方,年纪很大,约六十岁,为人很和善,整个户部大开,皇帝取钱比自己家还方便,为人贪财,但有一样好,算数不错,所以掌管户部近十年,李嘉等过段时间就换掉。 都督府的只有一个潘崇彻将军,他是知兵,也是出兵的都统,所以也参与军机处。 “怎么样,钱粮准备好了吗?”李嘉直接坐在主位上,问道。 “今年夏粮还未征收,户部只剩三十万贯钱,粮草太仓中还余十三万石,差不多能供应大军人吃马嚼的半年的了,就是马匹牲畜吃粮较重,倍于兵卒……” 户部尚书第一个发言,很啰嗦,也很慢,但李嘉还是慢慢听着,没有打断。 “军械司甲械充沛,北上大军皆着甲,近一年来,一直在锻铁造械,如今库中还有箭矢三十万,长枪一万柄,弓弩超过万只……” 兵部尚书黄淳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念的很仔细,也很认真。 “好了,只要军械供应充足就行了!” “陛下,由于今年停征了一年的徭役,北上之路又崎岖,所需要的骡马、民夫也很多,三十万贯钱除了发放百官的俸禄,雇佣民夫、骡马等,就得耗费过半,仅仅只够两个月!” 王宁作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考虑的很多,脸上带着愁绪,看得也更仔细: “运粮北上,民夫需倍之兵卒,加上骡马的口粮,十三万石粮草,精打细算之下,也不过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这次与江南之战,仅限两个月?” 李嘉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朝廷这么穷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大赦天下,免除了半年的赋税以及一年的徭役,难怪日子紧巴巴的…… “这样,从内库中调出十万贯支用,粮草方面,让李氏商会尽量筹措,无须担心……” 内库中还存有上百万贯钱,粮食还有一万石,是各地皇庄收上来的,但都是供应内廷,不可轻动,只有钱财富余…… 李嘉认真看着这位岭南第一名将,严肃地说道: “潘将军,不知你多久能击败江南人马,还我大唐太平?” “目前未知敌将是谁,但江南名将不过刘仁赡、皇甫晖、边镐、林仁肇数人,刘、皇甫、边三人等,皆已死,余者林仁肇还算有些威名,不过李璟畏周如虎,用他防备中原,想必是不会南下,江南其余之将,臣皆不放在眼里,两月之功,必破其军!” 潘崇彻此时不过五十多岁,说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服,难怪南汉让他守北地十年,果然是一道不老长城。 “好,将军此言振奋人心,大军筹备数日,已快完备,今日十二,十六日将军北上,朕亲自相送,若是得胜,朕也自当不吝啬爵位!” 禁军将士大部分的家都在番禹城,动员起来比较快,不消几日的功夫,就能整合完毕。 一部分本来就在军营值守,一部分也在城内。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天时间,先聚集起来赏钱分肉,然后把东西拿回家和家眷道别,接着再到军营集结开拔…… 也不知何时出的规矩,出兵前得赏钱,但李嘉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对待兵事得慎重,为了更大的激起士气,李嘉每人赏了一个月的俸禄以及十斤肉。 于是,整个番禹城肉市,短短时间为之一空,由于皇庄里也养了猪肉,所以也宰杀了几百头,赏给那些将校和那些基层军官。 作为伙长,何大元领到一贯钱,以及十斤的猪肉,欢喜的很。 前几天皇帝登基,也赏了许多钱,但就是没有赏肉,这皇庄的猪肉,市面上稀有的很,平日里根本买不到。 “大元,又带着东西回家啊!”邻居张大娘投来羡慕的目光。 “是的哩!”何大元骄傲地说道。 他是从潮州来的,去年禁军招人,凭借着身高马大,他就进了禁军,一家四口人,母亲,两个妹妹,在京城租了房子,靠着禁军的俸禄,勉强过活。 再走几步,就来了自己的家,门口堆积了许多衣物,这是自己母亲及妹妹的活计,一件衣服三个铅钱,也能改善一下生活。 他有些疑惑,屋子里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除了自家人,还有几个女子的声音。 推门一看,以为全家人是在等他,不料一进门,发现堂屋里一屋子人,他站在门口愣了。 “大元,这是你姨娘——”老娘提醒道。 这才回过神来,忙呆呆地唤了一声,刚刚从板凳上站起来的妇人便是他的姨……老娘的妹妹。 不仅如此,小姨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小娘子,这是他的表妹。 “潮州的屋塌了,回不去了,听姐姐在番禹,我就过来看看……”小姨脸上满是苦笑。 何大元看了一眼娇小的表妹,这才明白,原来是投靠自己来了,只是京城居大不易,养活一家四口已经不易,再添两口,恐怕更难了。 他很无奈,总不能把自己的姨娘撵走,当下没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几句。 把提回来的钱袋子和猪肉交给老娘,一贯钱,响当当的,让整个屋里的氛围更加热烈,他看见,姨娘和表妹的眼睛都亮了…… 兴许以为自己吃肉,日子过得不错吧! 实际上他老娘是有苦说不出,平素的军饷和赏钱相比普通百姓不少,但逃荒来到京城,一无所有,在京城还没有置办屋地。何大元干的是卖命的活,万一哪天战死了,这一家的老幼妇孺日子怎么过? 这猪肉,一大半的要拿到市上去换钱买粮能更合用,嘴下只能留几块肉。 吃饭的时候,一盘薄薄的肉片放在桌子上,他看见姨娘与表妹眼里闪着光,狼吞虎咽吃了三碗粥,再吃了一块肉后,他就去自己屋里,擦拭自己家唯一值钱的板甲…… 随后,老娘来到他身边,帮他把换洗的衣物拿下,又在他包里,放了五个熟鸡蛋,一双布鞋。 “这次回家,待几日?”老娘问道。 “三日,咱把假在家都过完!”何大元一边擦拭着铠甲,一边回答道。 “前一阵赏了钱,今个又赏钱还赏肉,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老娘眼中满是担忧。 “嗯……”轻轻说了一声,何大元没有多余的话。 “你姨娘来了,表妹也俊俏,今日你俩就成婚,给何家留个种……” “娘——”何大元眼睛不知何时就红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战争随起 战争来的如此之快,确实出乎李嘉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面对南唐的攻势?他心中颇有些不安。 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面对了,刚好,这也算是开国之战吧!历史上五代的后汉,开国之战就是镇压杜重威,结果几个月都弄不下来,然后两三年就完蛋了。 这一场战役,不止是诸国,就连岭南各州,都在张望着,期望得知结果。 如若一败,整个大唐复兴就会被中止了,自己一家的人头也不保。 “天寒地冻的,送一些热茶去军机处!”李嘉思量片刻,心里不安,连忙吩咐道。 “我先去军机处看看!” 索性,李嘉就带着几个宦官,来到了军机处。 军机处很简陋,就在政事堂旁边,不过比政事堂距离李嘉更近一些,小院落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李嘉进来时,就见到诸位大臣正在热烈讨论着,一旁的书吏脚步飞快,门帘就能走正经的放下过。 进了屋子,李嘉甚至感觉温度与门外差不多。 “见过陛下——” “诸位请起,以后朕来军机处,只需弯腰即可,无须话语!”李嘉连忙搀扶起。 这几人中,浓眉大眼,穿着蓝袍的,是兵部尚书黄淳,素来与钟允章亲善,武将世家出身,结果却习文,考了科举,之前是兵部侍郎,瞧着他出身不错,李嘉就把他提为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名唤邵念方,年纪很大,约六十岁,为人很和善,整个户部大开,皇帝取钱比自己家还方便,为人贪财,但有一样好,算数不错,所以掌管户部近十年,李嘉等过段时间就换掉。 都督府的只有一个潘崇彻将军,他是知兵,也是出兵的都统,所以也参与军机处。 “怎么样,钱粮准备好了吗?”李嘉直接坐在主位上,问道。 “今年夏粮还未征收,户部只剩三十万贯钱,粮草太仓中还余十三万石,差不多能供应大军人吃马嚼的半年的了,就是马匹牲畜吃粮较重,倍于兵卒……” 户部尚书第一个发言,很啰嗦,也很慢,但李嘉还是慢慢听着,没有打断。 “军械司甲械充沛,北上大军皆着甲,近一年来,一直在锻铁造械,如今库中还有箭矢三十万,长枪一万柄,弓弩超过万只……” 兵部尚书黄淳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念的很仔细,也很认真。 “好了,只要军械供应充足就行了!” “陛下,由于今年停征了一年的徭役,北上之路又崎岖,所需要的骡马、民夫也很多,三十万贯钱除了发放百官的俸禄,雇佣民夫、骡马等,就得耗费过半,仅仅只够两个月!” 王宁作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考虑的很多,脸上带着愁绪,看得也更仔细: “运粮北上,民夫需倍之兵卒,加上骡马的口粮,十三万石粮草,精打细算之下,也不过两月有余……” “也就是说,这次与江南之战,仅限两个月?” 李嘉有些诧异,什么时候朝廷这么穷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大赦天下,免除了半年的赋税以及一年的徭役,难怪日子紧巴巴的…… “这样,从内库中调出十万贯支用,粮草方面,让李氏商会尽量筹措,无须担心……” 内库中还存有上百万贯钱,粮食还有一万石,是各地皇庄收上来的,但都是供应内廷,不可轻动,只有钱财富余…… 李嘉认真看着这位岭南第一名将,严肃地说道: “潘将军,不知你多久能击败江南人马,还我大唐太平?” “目前未知敌将是谁,但江南名将不过刘仁赡、皇甫晖、边镐、林仁肇数人,刘、皇甫、边三人等,皆已死,余者林仁肇还算有些威名,不过李璟畏周如虎,用他防备中原,想必是不会南下,江南其余之将,臣皆不放在眼里,两月之功,必破其军!” 潘崇彻此时不过五十多岁,说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服,难怪南汉让他守北地十年,果然是一道不老长城。 “好,将军此言振奋人心,大军筹备数日,已快完备,今日十二,十六日将军北上,朕亲自相送,若是得胜,朕也自当不吝啬爵位!” 禁军将士大部分的家都在番禹城,动员起来比较快,不消几日的功夫,就能整合完毕。 一部分本来就在军营值守,一部分也在城内。整个过程只需要几天时间,先聚集起来赏钱分肉,然后把东西拿回家和家眷道别,接着再到军营集结开拔…… 也不知何时出的规矩,出兵前得赏钱,但李嘉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对待兵事得慎重,为了更大的激起士气,李嘉每人赏了一个月的俸禄以及十斤肉。 于是,整个番禹城肉市,短短时间为之一空,由于皇庄里也养了猪肉,所以也宰杀了几百头,赏给那些将校和那些基层军官。 作为伙长,何大元领到一贯钱,以及十斤的猪肉,欢喜的很。 前几天皇帝登基,也赏了许多钱,但就是没有赏肉,这皇庄的猪肉,市面上稀有的很,平日里根本买不到。 “大元,又带着东西回家啊!”邻居张大娘投来羡慕的目光。 “是的哩!”何大元骄傲地说道。 他是从潮州来的,去年禁军招人,凭借着身高马大,他就进了禁军,一家四口人,母亲,两个妹妹,在京城租了房子,靠着禁军的俸禄,勉强过活。 再走几步,就来了自己的家,门口堆积了许多衣物,这是自己母亲及妹妹的活计,一件衣服三个铅钱,也能改善一下生活。 他有些疑惑,屋子里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除了自家人,还有几个女子的声音。 推门一看,以为全家人是在等他,不料一进门,发现堂屋里一屋子人,他站在门口愣了。 “大元,这是你姨娘——”老娘提醒道。 这才回过神来,忙呆呆地唤了一声,刚刚从板凳上站起来的妇人便是他的姨……老娘的妹妹。 不仅如此,小姨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小娘子,这是他的表妹。 “潮州的屋塌了,回不去了,听姐姐在番禹,我就过来看看……”小姨脸上满是苦笑。 何大元看了一眼娇小的表妹,这才明白,原来是投靠自己来了,只是京城居大不易,养活一家四口已经不易,再添两口,恐怕更难了。 他很无奈,总不能把自己的姨娘撵走,当下没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几句。 把提回来的钱袋子和猪肉交给老娘,一贯钱,响当当的,让整个屋里的氛围更加热烈,他看见,姨娘和表妹的眼睛都亮了…… 兴许以为自己吃肉,日子过得不错吧! 实际上他老娘是有苦说不出,平素的军饷和赏钱相比普通百姓不少,但逃荒来到京城,一无所有,在京城还没有置办屋地。何大元干的是卖命的活,万一哪天战死了,这一家的老幼妇孺日子怎么过? 这猪肉,一大半的要拿到市上去换钱买粮能更合用,嘴下只能留几块肉。 吃饭的时候,一盘薄薄的肉片放在桌子上,他看见姨娘与表妹眼里闪着光,狼吞虎咽吃了三碗粥,再吃了一块肉后,他就去自己屋里,擦拭自己家唯一值钱的板甲…… 随后,老娘来到他身边,帮他把换洗的衣物拿下,又在他包里,放了五个熟鸡蛋,一双布鞋。 “这次回家,待几日?”老娘问道。 “三日,咱把假在家都过完!”何大元一边擦拭着铠甲,一边回答道。 “前一阵赏了钱,今个又赏钱还赏肉,是不是又去打仗了?”老娘眼中满是担忧。 “嗯……”轻轻说了一声,何大元没有多余的话。 “你姨娘来了,表妹也俊俏,今日你俩就成婚,给何家留个种……” “娘——”何大元眼睛不知何时就红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不出所料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在距离虔州三十里处。 一大早,潘崇彻就起身,在大军的护卫下,登高而望,对面的将士正准备早餐,燃起了道道炊烟,一道又一道,差不多有近万人。 “消息不假,瞧那里,尽是民夫,有数千人,显然昭信军不足五千人,吃空饷的有许多,数千民夫充数,而且,神卫军中,不过一半的骑兵,不及我等一半,此战,咱们赢定了!” 潘崇彻嘴角翘起,淡淡地说道。 “都统所言甚是!”李信回应道 “此番作战,敌军之情,源源不断入我的营中,今日又相互印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此战必胜了!” “观其兵卒,模样憔悴,春寒之时,衣着单薄,想来也不是个体恤兵士的将帅,士气想来不旺,一战而胜之,整个虔州,就在我等手中了!” 张维卿观察的更加仔细,他举着军械司送来的单筒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果断地说道 “士气不胜,将帅无心,必胜之!” 看到三位将军都言及必胜,那些中层将领们心思也活泛开来,既然能胜,那么就要取个好位置,立下大功,也好获得功勋,封爵赏田才是。 众将校的热情被点燃,双眸中满是火焰,三位大佬这才相视一笑。 很快,大军就列出列阵势,前面行进的,是左羽林军,五千人,一半着马,一般着骡子,身上都披着锁子甲,背着弓囊,虎视眈眈,身上的铠甲霹雳哗啦的响动着,平白的添了几分厉害。 半数向前领路,半数骑兵则分摊两翼游走,护卫中军。 后方则是左龙虎军,身着板甲,或盾牌或长枪或弯刀,缓缓向前,每个步伐好似都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令人称奇。 “这禁军名不虚传,果然是一等一的强军!” 行了数里地,背负着铠甲,但士兵依旧面不改色,只有一些穿着道袍的家伙,一直挥舞着拂尘,絮絮叨叨地穿梭在行列之间,跳跃的很。 对此,潘崇彻骑着马,一一看在眼里,这是岱宗派的道士,是皇帝之前安排的,战前一直鼓舞着士气,甚至还带领全军念了一遍道经。 大军的最后面,则是数百人组成的宪兵司,胳膊上绑着黄带子,认真地盯着大军,眼神中带着杀气。 由于沿着大路而走,地形平坦,很快,就遇到了行军而来皇甫继勋。 江南大军与此时的军队一般,散散漫漫地集合成一个大队,勉强算是阵营吧,一万人,前后拉了两三里地,而岭南军则紧密了些许,前后不过一里多,俨然一副精锐的模样。 灰尘铺天盖地,两军行了几里路,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灰尘,勉强能看清旗帜。 不过,就算如此,岭南军队如此高的着甲率,再加上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吓坏了皇甫继勋,他心头一震这些岭南人如此精悍,步伐齐整,已然是强兵之相,我应当守城才是,不当野战。 尤其是看到前方的骑兵时,他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岭南何时有骑兵了?这该死的探子…… 让护卫跟随自己更紧密一些,他挥舞着长矛,大声喊道“进击——”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神卫军突破敌军阵势,扰乱后军,活捉主帅,才能逆转局势。 随后,军队响起了号角,大军开始一窝蜂地向前而冲,哪有什么秩序可言。 后方观阵的潘崇彻则冷笑道“皇甫小儿连统军列阵都不会,竟然连民夫都派上用场,把这几千神卫军打垮,就赢了!” “来人,对面出动了,让骑兵先上,击溃敌方骑兵,然后穿插敌军营阵,将其穿插个稀巴烂,游走在两翼的骑兵则插入敌军后方,活捉皇甫继勋!” 很快,传令兵就传达了消息,披甲的李信被上百亲卫包围,得知吩咐后,吼叫道“射箭后再冲,将伪国骑兵消灭!” 于是,一马当先,群马护卫,李信将马侧的弓箭抬起,也不瞄准,就对着天空抛射而出。 随即,两千余骑也效仿,向前抛射,上千之箭矢从空中落下,一下子就折损了上百人。 敌军也进行抛射,一番下来,大部分被铠甲所抵消,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坠马而下。 见到这番情况,神卫军有些懵,铠甲那么好吗?所有人都着甲了? “冲!”眼见这群骑兵被打懵了,李信毫不犹豫,率领亲卫直冲而去,手中的长矛将其叉死,然后用力一抛,对方骑兵营阵瞬间突破了一个口子。 源源不断的羽林军从口中而入,口子也越扩越大,虽说许多都是骡子,但泡地也慢不了多少反而冲击力更大,坚持不了片刻,骑兵阵势彻底崩了。 “杀——”在亲卫的护持下,李信杀得很痛快,他的双臂有力,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对手,直接往前冲击。 而在潘崇彻的观看下,李信等骑兵把对方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整个大军就去锥子一般,直突而入,狠狠地轧进了敌军中军,那里是昭信军的位置。 而两翼游走的骑兵,宛若两条毒蛇,直扑后军而去,那里是敌军主帅所在,擒杀了他,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作为主帅,皇甫继勋当然也知道如此,待看到骑兵被撕开一个口子,中军暴露在人家骑兵面前,这不是找死吗? 不愧是一军主帅,他有着自己敏锐的判断,一下子就知晓了整个战场的情况“两翼的灰尘,莫不是敌方还有骑兵,准备活捉于我?” “帅旗不能动!”皇甫继勋眯着眼,找个一个无辜的小兵,两人换了铠甲,他冷声说道“不准离开这里,你们几个看着他,不能让帅旗倒了!” 指定了几个亲卫看住,皇甫继勋换了一身衣裳,领着亲卫,拍拍马屁股,直接桃之夭夭了,只剩下一个哭笑不得的倒霉蛋。 何大元披着甲,持着长枪,紧紧跟随在骑兵后面,收割人头,整个伙已经弄到了十二个人头,一人一颗还有点富余。 “这仗打得舒坦——”长吁了一口气,何大元面带笑容,带领兄弟们收割人头,还弄了两匹马,这才是打仗…… 网址77d 第两百二十八章来的突然 数万人的对战,看上去规模宏大,极为惨烈,事实上真正的能够进行战斗的并决定胜负的,却只有几千人。 这场江南与岭南之间的战争,在神卫军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胜负,大量的乱兵丧失了勇气和胆量,疯狂的向后退去,哪怕脚底下踩的是自己同袍的尸骨。 南唐军大败,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没经过什么艰难的拉锯战。旷野之上,乱哄哄的人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灾民在逃难一般,到处都是人。 及至中午,李信率领的骑兵已经追到了虔州,后方的步兵也迈着整齐的步伐也奔腾过来,骑兵一个个马背上装了数个人头,好似恶煞一般,刚入城的皇甫继勋连忙指挥城门关上,脸色煞白。 他在墙头上,看着凶神恶煞的岭南骑兵,心惊胆颤:“这些是人怎地如此凶猛,全身披甲,就连马匹也有半甲,如此我又怎能敌过?” 看着被吓得城门紧闭的虔州城,再看看眼前这些南唐国败兵,他们不得其门而入,成为了弃子。 “这皇甫继勋胯下之马却是不错,竟然如此之速,哼,暂且饶你一命!”扯着马僵,李信城墙下徘徊了一会儿,就收拢起这些俘虏。 南唐军城外的人马无处可去,无处可依,大部还没投降的纷纷跪地求饶。 虽然只有数百骑,但虔州城却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袭击的打算,令李信的计划为之一空。 很快,大军就来到了虔州城下,潘崇彻也亲自策马至城下,观看了一番状况,虽然结果是大胜,但却并没有夺虔州城。 他也不急,反而安营扎寨,休整起来,一场厮杀,士兵们早就饿了肚子,功勋虽说不错,但填补不了肚子,激情燃烧之后,就只剩下了饥饿。 幸好他及时发布了收兵的军令。如何大元一般的底层士兵,则疯狂的收割人头,追杀俘虏那些士兵,幸亏潘崇彻反应的比较快,下发了投降免死的命令,尽量俘虏的军令,不然那些红眼抢夺功勋的人快把人杀光了。 收拾残局,整理军务,记录功勋,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下午。 “将军,此战斩杀两千三百人,俘虏五千多人,逃窜两千余人,收获的粮草无算,军械无算……” 经过数个时辰的整理,幕僚们累瘫了,这才勉强整理好所有的战利品。 “听闻圣人潜邸时有过一算盘的物件,若是能用在军务上,想必是极为便利的!”潘崇彻心中思量着,脸上却带着喜色: “诸位,此战而胜,虽然走了皇甫继勋,但江南伪国之兵已然溃败,虔州城已然是囊中之物,皆赖诸位之功,我已经写了奏折,上报给了圣人,想必归朝时,诸位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都是都统的功劳!” “多赖都统的统率!” “恭喜恭喜——” 营帐内瞬间沸腾起来,各位将校们欢喜的不行,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南唐,花轿子人抬人,大家互相恭喜着。 “虔州城就在眼前,都统我们何时可以取得?”这时,有一个急功心切的将校迫不及待地说道: “末将愿意打头阵!” “我也愿意!” “诸位莫急,此事稍后再议,虔州城就在那里,煮熟的鸭子,又不会跑!”潘崇彻难得开了玩笑,军帐里充满欢快的气息。 待众人走后,只留下张维卿与李信两人,潘崇彻这次一脸严肃地说道: “虔州取不取,都不重要,就怕江南李璟折了面子,再调人来,江南丁口数百万,地方富饶,咱们钱粮不足,打仗不怕,但就怕是耗不起!” 听闻此言,还沉浸在战争胜利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面对这样的现实,确实有些难为。 “虔州城必取之!”李信坚定地说道:“此地乃是江南入岭南的要地,守之,可挡数万大军,国之腹地可保,即使折了李璟脸色也在所不辞!” “况且,这是咱们大唐复国的第一仗,正统之争,必须胜之,我想圣人肯定会允我等夺下此城!” “咱们怕损耗,他李璟难道不怕吗?”张维卿思量了片刻后,露出一丝笑容: “江南西道北部虽是平坦,但南部却是山岭,一石之粮,从南昌府至虔州,只余五斗,如若在派遣军队而来,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虔州城早就被我们休整的坚不可摧了!” “好,明日就夺了虔州,与圣人报喜!”潘崇彻这才沉声说道,显然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又怕背负责任,就找了两人一起。 毕竟他们两人乃圣人的亲信,掌握一军。 回到虔州城后,点齐兵马,皇甫继勋才统计出不到一千人,这还是加上留守的士兵,他脸色瞬间灰暗: “不行,我不能留下来,留下来就是找死,留的有用之躯,我要洗刷自己的耻辱!” 随即,他又振奋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他一不做二休,连忙把虔州城的府库的钱财一扫而空,以及大军派发的数月军饷等,获得数万贯。 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没想到打了败战,竟然收获不菲: “有了这些钱财,孝敬相公一半,足以抵了我的责罚,若是全部献上,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偷偷摸摸之中,皇甫继勋瞒着虔州城上下,带领着百余名亲卫,以及大量的钱财,半夜偷偷出城北上,溜之大吉。 到了第二天早上,岭南的军队还未攻城,虔州城就投降了,大门敞开,虔州城官吏以及昭信军上下,皆站列城门边,恭贺多时。 “未曾想到,皇甫继勋这小子又跑了!”潘崇彻坐在椅子上,控制了所有城门后,他发现,皇甫继勋连夜跑了,甚至还搜刮了虔州的府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些许钱财不算什么,幸亏这小子没有把粮食都烧了,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他!” 虔州城府库里存在昭信军以及神卫军的一月之粮,能为岭南省下大量的粮草,潘崇彻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写上露布,向圣人报喜!” 露布是一种写有文字并用以通报四方的帛制旗子,多用来传递军事捷报。并不封缄。 第两百二十九章露不报捷 “大哥,你说北边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快了,快了!” 距离番禹城外六十里的一处驿站,两个中年人正悠闲地吃着果子,聊起了天。 “也不知情况如何,要是败了,咱们大汉,呸,咱们大唐就危险了!” 年长一些的男人,作为驿站的驿使,吃朝廷饭,对于朝政还是有些关心的,脸上带着些许愁容。 江南作为天下第二大国,不容小觑啊! “哎!只求咱们能多几天安生日子,俸禄再多一些!”二弟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突然,耳边传来了马蹄声,很急促,两人顿时一惊,作为老人,他们知晓这肯定是军情传来,连忙吩咐备水备粮,甚至选了一匹最好的马,牵到了外面。 果然,马刚牵出来,一个灰尘扑扑,脸色煞白的信使就骑马来到了驿站,口中大喊: “大捷,大捷,潘都统全歼江南之兵……” 听他的喉咙已经沙哑的厉害,显然一路上已经喊了好一会儿了,中年人连忙送上水,又递上干粮,信使端起水就喝,一下子就没了: “再来一碗!” 连续喝了三碗水,他才缓了口气:“这是我的勘合和火牌,给我备马,大捷,江南之兵全军覆没!” “好,好!此乃我大唐之福也!”驿使高兴地拍了拍手,说道: “兄弟,马匹准备好了,前面还有一站,就是京城居,你且多辛苦一下!” 信使点点头,胡乱地吃下干粮,就翻身上马,强行打起精神,向京城去。 “这岭南,总算是稳当了!”驿使脸上倒是颇为兴奋。 “大捷,大捷,全歼伪国万人——” 快进了城门,信使不断地嘶喊着,一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不敢有丝毫的阻拦之意。 谁都知道,被这人撞死了,也就白死了,反而还要追究了阻拦之罪,祸及家人,所以一路上的百姓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就连那些官吏的轿子马车,见此也要躲避一二。 不过,信使一路上露布报捷,许多人已经知道大军已经胜过江南,全都喜出望外。 很快,信使就来到了皇城外,交了勘合与火派,这才踉踉跄跄地入了宫城,骑着马大喊着: “大捷,大捷,潘将军歼敌过万,已经占据虔州!” 大捷大捷…… 宫廷中,不断地回响着这样的话语,比较空荡的皇城,突然就热闹起来。 “是吗?不错不错!”此时,李嘉正在与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商议一下改名字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但脸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平淡的模样,这样才显得比较有城府。 至于改名的想法,主要是之前一个名叫张嘉成的官员,见到皇帝后,却自称张成,李嘉有些疑惑,忙询问,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避讳这东西作怪。 不只是他,就连太上皇李维的维字,也在避讳之中,民间现在倒颇为不易,嘉和维虽说不是常用字,但平日里使用起来也不少,尤其是读书人里面,更是普遍。 等到李嘉意识到这个后,瞬间就有了改名的欲望。 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换个名字,要么加个偏旁部首的,成为变异字,说到这个,倒是老朱家的特长,初中时的元素周期表,一大半都是他家的字。 “朕已有属意,为不耽搁民间所用,由于大唐属木德,所以‘嘉’字左边加上木字,仍旧读书人嘉!”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的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实诚,虽说这属于惯例,但仍旧属于皇帝的恩典。 然后,信使就来了报捷了。 “让他上来!”信使一路小跑,见到这一层层数百阶的御阶时,脸色更白了,双腿都在打颤。 无奈,两个侍卫只能搀扶着他,一路搀到了殿外,顺便见了一下皇帝。 “见过陛下!”信使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皇帝,统治岭南的皇帝…… 随后,一封报捷文书就呈了上来,李嘉看了一眼,瞬间喜形于色,连叹了三声好: “不错,潘都统不愧是岭南第一名将,伪国的上万大军,已然被全歼,俘虏数千,为今之计就是粮草不够,需要朝廷大肆运粮啊!” 很快,捷报就被几位宰相传阅,李嘉就连受了几声恭喜。 “陛下,粮草一事难为,如今又俘虏了几千敌军,又多了几千张嘴,为今之计,宜将这几千人迁徙后方,省些粮草才是!” 崔泉率先发言,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不错,这几千人在前线,就多了几千张嘴,又需要镇压,兵力还是有些紧张!弄到后方,整个厢军人数还少了些,修桥铺路也算是救赎自己的过错吧!” 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大军如今占据了虔州城,兵力恐怕不够啊!” “朕虽不怕江南,但徒耗兵力于此,也无济于事,唯恐渔夫得利!” 占据了这个形胜要地,李嘉已经能够预想到李璟的恼羞成怒了,这相当于插一颗钉子入了南唐,失去了淮北之地后,江南西道已经成为了南唐最后的精华所在。 只是李璟不是傻子,就不会放着不管。 但,李嘉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弄到了,也不会放弃,要想放弃,也不那么容易。 但,如果成了绞肉机,岭南绝对耗不过南唐,国力相差太大,况且,与南唐在这对持,最后得力的,不就是北宋了吗? “陛下所言甚是!”孙钊立马读懂了皇帝的意思,连忙说道:“如今中原势大,江南数十州,兵甲过十万,朝廷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咱们与江南之争,不过是添油战术,徒耗国力罢了!” “臣认为,派一使臣去往南昌府,与江南国主联系,用钱财赎回虔州!” “不错,江南之国乃我国屏障,中原如若南下,必下江南,些许钱财,想必江南还是舍得的!” 崔相公也颔首表示认同,文人也没几个想打仗的。 “赎回还是可以的,但虔州丁口却是不能浪费,让潘将军迁徙其民,不留一户与江南!” 李嘉笑得很开心。 第两百三十章求婚湖南 派出的使臣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南昌府,但之前派出的求婚大使,已经来到了长沙府潭州城,来到了不似王宫胜似王宫的节度府邸。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马楚时期的皇宫,如今不过是改成了节度府邸罢了,外界都传闻虽然周行逢虽说对外称节度使,但国内依旧称王,所有后楚的称呼也是有所来源的。 彭延瑞作为岭南的特使,一来到这潭州,就感觉大不同,百姓虽说面带菜色,但却不急不躁,行为自然,显然这是安定多年的表现。 一路行来,也不见匪徒,更遑论贼偷了,甚至他还见到钱袋掉于地而无人拾捡,难道这就是路不拾遗吗?盛世年华? 彭延瑞很不相信,随后,他才明白,原来是武平军节度周行逢行法苛刻,哪怕是小偷小摸也会行以死刑,军中的悍将哪怕稍微跋扈,轻者鞭刑,重者丢命。 一时间,整个湖南为之一清,不过杀戮过甚,百姓颇为畏惧。 所以,在到达这楚王宫之前,彭延瑞一直约束手下,不要犯错,不然他也救不了。 等候在宫外,很快,就有宦官前来通知周行逢诏见。 很快他就被带到一处不名的宫殿中,里面明亮堂皇。铜质的灯架上无数的蜡烛在四面八方照亮,墙壁上还挂着灯笼,橙黄的光流淌在精致美妙的装饰上,如梦如幻。 周围穿着绫罗轻纱的宫女比那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还穿得好,她们低垂着眉目、恭敬温顺。 彭延瑞很拘谨,站立的也很妥当,不敢四处张望,因为在其上,坐着一个如同老农一般的男子,虽然穿着锦衣玉袍,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农夫。 大脸盘子,脸色发黑,四肢粗大,眉毛浓厚,嘴唇也厚实,气势平和,完全的人畜无害,那些百姓又怎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是他的夫人严氏,曾经因为周行逢行法太严失去人心而居乡下,周行逢舔着脸求了许久才回来,杀戮也稍稍减了些许。 “你是岭南的特使?”周行逢一脸淡然地说道:“李璟不正派人与贵国交战吗?派你前来是来求援的吗?” “使君理会错了!”彭延瑞笑着鞠了一躬,说道:“吾主对于江南之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无须贵国相助!” “那你来干嘛?”周行逢有些好奇,小小的岭南竟然有这样的勇气,真是可嘉。 “也对,领军的乃是潘将军,李璟老儿要吃些苦头了!” 想到这,周行逢甚至还有点想笑,潘崇彻的大名在整个湖南那是闻名遐迩,他的名声,就是靠踩着湖南大军上去的,至今军中还对他有些畏惧。 “吾主虽受禅让,但未有正宫,臣受吾主派遣,特来向使君进行求婚!” 彭延瑞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哈哈哈!”听到此言,周行逢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 “某只有一独子,尚未有过女子,何来婚配之理?” “想必是贵国消息有错吧!我夫君如今只有一子,并未有过女子,我也曾想过,可以上天不能如愿!” 严氏的声音很温柔,一听就是个贤淑的女子。 “老爷,特使好不容易来一趟,空手而归也是不好,就赐予一些东西归去,也好免些责罚!” “夫人总是如此的心善!”周行逢很尊重严氏,笑着答应道:“罢了罢了,贵使来一趟也是不易,某就给一些茶叶归去吧!” 彭延瑞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心中还真是无奈,怎么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呢? “使君容禀,武安军节度麾下有一女,刚满十六,可曾婚配?” 武安军节度使乃是周行逢的弟弟,也就挂个名字,不掌权。 “你是说颖儿吧!”严氏止住笑,说道。 “未曾想到贵使竟然将婚配打到她头上,可惜,她已然有了婚配,乃是衡州刺史张文表之子,贵使还是归去吧!” 严氏脸色有些冷了,显然,对于彭延瑞这行径很不耻。 “贵使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远途劳累,休整些时日为好!”周行逢听到张文表时,脸上动了动,连忙挥了挥手,直接将彭延瑞赶了出去。 彭延瑞也不恼,反而镇定自若地离去。 出了皇宫,彭延瑞并未离去,反而距离宫城不远处,在百官们歇脚的茶摊上,兴致勃勃地喝起茶来。 一旁的副使很是不解:“彭特使,这周使君无意,咱们为何不归去,反而坐在这街旁茶摊,喝起茶来?” “这湖南之茶,味道确实不错!”彭延瑞喝了一口茶,对着副使说道: “稍安勿躁,这求婚一事,关乎两国未来,慎重一些还是有必要,如今我恼了夫人,虽说有些难为,但真正做主的,却是周使君!” “咱们稍等片刻!” 副使无奈,只能选择屈服,狠狠地喝起茶来,一杯又一杯,令彭延瑞心惊胆颤。 不及片刻,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直往宫城而去。 前面的马车奢华而贵,着黑色,后面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 从外看,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俏丽的妇人。 “成了!”彭延瑞心中一喜,站起身说道: “咱们整理一下,待会还要进皇宫,可不能乱了礼仪!” 皇宫中,御书房内,一个模样与周行逢五分相似的黑脸壮汉瓮里瓮气地说道: “大哥有何事唤我,还让颖儿也进宫?” “今日岭南的特使过来,想要求取颖儿,我就想知道你的想法!”对待这个弟弟,周行逢很是亲善,轻声问道。 “颖儿之前与张文表之子订婚?” “反正未曾成婚,悔婚就是,若是其不愿,哼哼!一州刺史之子,哪及得上一国之主?” 周行逢想着这个仅存的十兄弟,心中泛起了些许杀意。 第两百三十一章阴谋诡计 “颖儿,婶娘这次唤你进宫,也是别无他法了!” 严氏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只是嘴角边有一颗红痣,增添了一些风采,往日的养尊处优,让她贵气逼人,普通人见了都被震慑,不敢多言语。 作为周行逢的夫人,若是他称王,一个王后自然不在话下,但此时,这位事实上的皇后,却宛如一个疼爱儿子的普通妇人。 “整个武平军虽说握在你伯父手中,但其中的暗流却是汹涌,不说中原及唐国,就是国内,不少野心家窥伺着,若是多了一个强援,咱们周家自然安妥一些!” 原本严氏对于毁婚一事是极为不愿的,但经过周行逢的劝说,为了周家,以及自己的儿子,她自然不得不偏移,违心。 周颖儿俏生生地坐在椅子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并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伯母。 十六岁的少女皮肤泛起健康的光泽,白皙细腻,有着少女特有的美感,小鼻子挺拔如玉,削薄轻抿的唇带有点点红色,牙齿微微咬着小唇,桌下饭双手紧紧握着,显示她心情起伏不定。 “颖儿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承担着责任,无论是嫁与张少雄,还是岭南,自当听命!” 瞧着侄女的僵硬话语,严氏有些心疼地握着她的玉手,软乎乎,柔声说道: “咱们周家,只有你和保权二人,伯母也一直把你当做亲生闺女疼爱,这次把你嫁与岭南,是作为皇后的,也不算委屈了你!” “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个李嘉今年刚篡位夺权,目前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也算英俊,与我颖儿正般配!” “曹操吗?”周颖儿低着头,呢喃着,双手被握着,好似整个命运都被抓住了一般,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侄女的模样,严氏以为她在害羞,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咱们周家虽说只坐了几年的湖南,但若是在前些年,就是楚王了,就是王室,名分此时虽差些,但地位家财也不差他们岭南半分,你就是我养女了,如今你嫁过去,自然不能委屈了你,陪嫁的妆奁自然要丰厚些,自当不委屈了你……” “自当听候伯母吩咐才是!”玉齿微微咬着唇,红唇有一丝白色,更透出一丝清纯之美。 听着这话,严氏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她知晓这位侄女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但又没得办法,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随即,她又想起,夫君说过,张文表表面上虽然安分守己,但暗地里却动作不断,不是个安稳的主,她想起夫君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侄女嫁到他家了,将来可不好说。 她心里瞬间宽慰了不少。 一阵劝慰后,严氏拉着周颖儿的手,走出来偏殿,来到了书房,这里周行逢与周老二已经商量好了,正在谈论着治下的事务。 “小叔,从此颖儿就是我的女儿了!”严氏声音很柔和,让人很舒服。 “有大哥大嫂照顾,我又怎么不放心呢!”周老二看着一眼低眉顺眼的女儿,无奈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让颖儿去岭南,但那是皇后的位置,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皇后,中原这次又换了个皇帝,也不知如何,咱们必须要有外援啊!” 周行逢老农一般的脸色,也闪过一些无奈,国力摆在那里,若不是之前有唐国挡在那里,自己这后楚之国,早就被灭了。 那个高癞子倒是不错,坐了几十年天下,要不是他在前面顶着? 如果不是怕统治不稳定,他甚至都有想把与中原接壤的一片岳州送出去…… “老爷!”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阴沉的声音令周行逢身躯一动,说道:“进来吧!” 很快,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欲言又止。 “说吧,都是自己人!” “探子传来消息,虔州已然被岭南占据,唐国上万被歼灭,皇甫继勋不知所踪——” “看着,岭南也是有些手段的!”周行逢点点头,对着周颖儿说道:“联姻之前,让我为这未来的女婿,送上一份礼物吧!” 周颖儿回应一个羞怯的笑容。 “传令下去,着礼曹派人去南昌府,调停两国之争,暗示一下我们支持岭南的态度!” “诺——” 很快,衡州刺史张文表就收到了周行逢的暗示,对于兄长的意见,他又怎么敢不遵从呢?于是,他立马上书表示,自己儿子身患重兵,为了不耽误周颖儿的婚配,请求解除婚约。 无奈之下,周行逢只能答应,并赐下了上万贯的钱财,还赏赐了几个美女过来,作为补偿。 张文表很高兴地接下了,并上书感谢,一切都是那么多顺理成章。 “父亲,看来周行逢依旧对我家忌惮不已!”张少雄模样也甚是俊朗,文武双全,在武平军中一向名声不错,之前与周颖儿联姻,都说是珠联璧合。 此时,他一脸的忧虑之色,眼底藏着一丝屈辱,夺妻之恨,不仅侮辱了他,更侮辱了他们张家。 “哼!当然了!”张文表年纪比周行逢大一些,脸上也满是忌惮之色: “当年的结义十兄弟,被杀的只剩下我一人,若不是为父平日里颇为恭顺,早就遭此毒手了!” 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父子俩人也是害怕。 “你的婚事虽说是岭南求婚的缘故,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周行逢对我忌惮到骨子里了,毕竟整个武平军,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我资历最深,而且军中不满他杀戮的人很多……” “我明白!”张少雄眯着眼睛,说道: “如今,我们只有更沉默,暗中培养势力,周行逢迟早会有大意的一天!毕竟,他也老了!” “周老鬼虽说四十五了,但杀意越来越浓,他儿子周保权才九岁……” 张少雄明白父亲的意思,随着年纪的增大,猜忌之心也越重,他们父子两人迟早会被杀。 “那蛰伏之策就不行了,只能行动,刚好前真阵子我从中原得到一个大夫,用药水平极高!” “不行,这不稳妥!”张文表摇头否决道。 “父亲,这不是毒药,而是引药!”张少雄眼底浮现一些冷色:“周行逢征战半生,创伤极多,这药只不过让其提前爆发罢了,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第两百三十二章无题 对于皇后的人选,不只是朝臣,就连太上皇也是极为关注的,后宫佳丽三千,真正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其他的不过是繁衍皇帝子嗣的生育工具罢了。 无论是哪朝哪代,皇后总是赢家,只有寥寥几位被废,发生的概率比皇帝被废率低的多。 所谓的清宫后宫剧,如果在现实中有那么心思异样的妃嫔,早就被镇压,甚至是杖杀,皇帝也懒得管,反正天下美女多的是,而如果皇后不择手段的话,甚至可以让皇帝绝嗣。 所以,虚悬的皇后之位,在李嘉登基后,成为了黑夜中的火把,吸引了大量蛾虫,贪婪的目光似乎都快把整个皇宫给淹没了。 后宫中仅有的四位嫔妃也都知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连日来不断地进行摩擦造人,李嘉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唉!女人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已经知道了前景,还不放弃,这是嫉妒吗?对于名位的渴望?毕竟是一国之母,再努力也是没用的,我的皇后,必须能给我的帝国带来丰厚的嫁妆……” 李嘉摸了摸下巴,些许坚硬的胡须都有些扎手了,活动了些筋骨,疯狂起来的女人真可怕。 湖南,亦或者清源军,无论是哪个,对于如今岭南而言都是大补,哪怕只有两州之地清源军,人口也有百万之巨,更不用说其庞大的海贸,不然南唐和吴越早就吞了它了…… 爱情这个东西是奢侈的,作为一个帝王,沉浸于此,对于朝政和帝国来说,都是有害。 “父亲的急切也是能理解的!”李嘉点点头,颇为无奈:“也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穿越,竟然还没有子嗣,对于一个帝国而言,这是最大的忧患!”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取的基业被弟弟拿走,李嘉原本的豁达心胸瞬间狭隘起来,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宫女,少妇,贵女,平民,都还没有诞生子嗣,难道是人妻?娼妓?李嘉总感觉还要再尝试几下,不然实在不甘心。 “圣人,射声司传来消息,彭延瑞已经求娶周行逢养女周颖儿成功……” “知道了!”李嘉点点头,表示知晓,一般而言,只要有要事,射声司会直接派人通知,所以李嘉贴身安置了一个射声司的人作为中转,而不是事事劳烦指挥使入宫。 皇城司自然不需如此,田忠作为贴身宦官,跟伴左右。 “既然如此,后宫终于可以安静一些了吧!”感叹了一声,李嘉再次问道:“清源军如何了?” 这次求娶皇后,首要目标就在湖南,其次就是闽地的清源军,当然,清源军与岭南差距有些大,所以只能是妃子的位置。 “不,绝对不可能!” 晋江王留从效老了,他已经五十五岁,与乱世的群雄相比,自然是长寿的,所以,对于这位年轻的夫人,格外的疼爱。 “老爷,岚儿不过十四,此时许配婚姻太早了!”年不过三十的张夫人,此时一脸的焦急之色,长久的养尊处优,以及保养,让她仿佛只有二八年华,与女儿站立一起,仿若姐妹。 她的心情是急切的,年过五十的留从效难再诞生子嗣,而女儿自然是她唯一的子嗣,能不焦急吗?而且去的是荒野的岭南。 “珠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晋江王留从效看了,从军多年的暗伤不时的发作,令他晚年痛苦不堪,不过坚强的意志让他一直很清醒: “对于岭南,咱们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前不久咱们刚接到中原的特使,唐国也也派人过来,让我出兵配合!” “岭南无论此战如何,都将卷入漩涡,我又何必送岚儿去那里?” 留从效冷静地解释道,看向张夫人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宠溺。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联姻了?”张夫人眼睛很漂亮,令留从效很是喜欢。 “自是不必!”留从效点点头说道:“不过,咱们清源军前有唐、吴越,背后又有岭南,都得罪不起,岚儿年纪还小,待十六还有两年,我们可以虚以委蛇一番,到时候再说!” “想必那位年轻的君主,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得知唐国与中原吧!” 留从效想的很清楚,清源军地盘太小,已经没有争霸的条件,所以保存家族坐享富贵就是他之所想了,清源军对唐国、中原一向臣服,他身上同平章事兼侍中、中书令,鄂国公、晋江王,都是周旋而来。 他万分明白,只有中立,才是他清源军立命的本钱,关于岭南联姻的话,那么它的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对于南唐与吴越来说,顺手毁灭并搜刮其财富就顺理成章了。 听闻如此,张夫人喜极而笑。 “请回禀你们的国主,对于联姻一事,我还是乐意的,但小女年幼,又患有病症,实难离开泉州,待过几年,待小女稍长一些,病症也痊愈了,自当去往岭南……” 特使满心的不愿意,但只能无奈地带着礼物回来。 “不愿意?拖字诀——”李嘉沉吟着,若不是大唐刚立,统治根基还不扎实,他早就派出大军,把清源军给占了,而且还只需要派遣海龙军就行了。 “不过,我也不想那么快与吴越国接壤……” 对于吴越国这个恶心的国家,李嘉确实无奈,其一向是以中原为主,事事遵从,这种事大原则,已经牢牢禁锢在基因中,所以哪怕以后北宋大军从吴越国出来,李嘉也不会惊讶。 “也好,暂且把清源军放下吧!一个口头承诺也就够了!” 说道这里,李嘉冷冷一笑,这个简单的承诺,就是他的出兵借口,待到留从效死后,借着将未婚妻接回国的理由,新生的大唐完全可以出兵闽地,获取两州百万人口。 “国家刚立,根基又不稳,未来的几年,看来是不能再乱来了,但中原又怎么会给我时间?” “动则死,不动也死,不外乎快与慢罢了!” 李嘉此时终于体会到了诸葛亮的痛苦,左右为难,窃国的北宋比曹魏还难对付,而南方依旧分裂。 “刘岩、王审知、钱镠” 第两百三十三章中原布局(1) 扬州,三月初五,这个日子很普通,但整个淮南却笼罩在了绵绵细雨之中,每天都会起上一层大雾。 这有好有坏,只是对于如今盘踞在淮南而实力不雄厚的李重进而言,是个好消息。 “老爷,岭南的船到了,今个比上次还丰盛些,兵甲器械很多,只是有的染了血,还有许多残缺的,他们说就送与我们了,我看了看,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一个中人快步地走了进来,是李重进节度度的幕僚之一,目前掌管与岭南的接触,他身上有些被淋湿了,文人身体脆弱,说话时还打着寒颤,都不怎么利索了。 “早就听闻了,两个唐国打了一仗,都说对方是伪冒的,真是可笑啊!不过,岭南却胜了,这些军械或许是唐国的,李璟老儿沦落如此地步了,还是先帝的功劳啊!” 李重进冷笑一声,慢慢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大周是多么的强大,三打南唐,获得淮南之地,自己也与之荣焉,享受着恭维与富贵,而不是如今这般处心积虑地练兵,时刻担心被东京的禁军割头杀掉。 作为曾经的禁军头领,李重进对于禁军是非常了解的。 “怎么,这雨还没停吗?” “今天早上飘了一阵雨,现在淅淅沥沥的到下起阵仗来。不过春季的雨,还是不如夏天来得急,只是慢慢地下又连绵不绝,着实恼人!” 幕僚脸上却带有喜色:“连绵春雨,地上泥泞不堪,禁军肯定不会出动了!” 三月的天气,坐下来不动了许久,听闻这话,李重进感觉有些冷了,随即命令丫鬟火盆烧大一些,身躯这才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他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坐着,正在慢慢翻阅一些旧的军令公文存档,都是关于淮南的,他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军队也有些怀疑。 “岭南这边的军械运来的比较多,那么粮草就少了,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不能有一丝马虎!” 李重进忽然又打开窗帘,吹着春季的冷风,而另一边,火盆又烧的旺盛,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是畅快,他的大脑也越发的清醒起来: “如此天气,想必百姓出行不易,必然难解决温饱,招兵的工作应该能简单些!” “军械如今比较充裕,只是之前那种用百炼钢的打造的刀剑确实厉害,但价格确多少数十倍,库房也差不多被其搬空了,也只让三千人组装起来,难,难” “你与岭南多接触一些人,能收买的就收买下来,尤其是之前那种尖锐的兵器,多采购一些!” 冷静了些许时间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幕僚与仆人,李重进这才关起窗,在火盆旁烘烤起来。 “是!”幕僚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说道:“那些乡绅们似乎察觉到什么,如今都花大价钱上岭南这边的商船,这些时日,跑了数百家了!” “走了也好,不用管他们,也算是我镇守淮南,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李重进叹了口气,声音比较沉寂: “既然都走,就把他们留下的东西全部变卖了,无论是土地还是商铺,都卖了,那些岭南人想买也可以!” “变卖的钱财,都去收购粮食,吴越,南唐,乃至于南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抬起头,李重进一脸淡然之色,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岭南的陈扬求见,还说与老爷您带来一些礼物!”幕僚继续说道。 “哦?那个胆子很大的商人,让他来见我吧!”李重进脑海里立马想起那个给予自己提示的岭南商贾,心中瞬间一惊,上次的消息本来就不小,今次恐怕会更大吧! 整理好心情,李重进甚至对见到这个商人有些紧张。 “见过李使君!”陈扬昂着头,一步步地走了进来,身上没有一点商人的自卑,他现在可是皇帝的特使,对于一个地方节度使,而且还是叛军,信心满满。 “上次送去祝贺贵国国主的礼物,不知道是否满意呢?”李重进问道。 “使君的礼物,圣人非常满意,对于贵我两方的合作,是有极大的促进的!” 陈扬一本正经的说道,天知道这是怎么个促进法! 而李重进则理解为这次运送过来的大批军械,点点头,说道: “不知贵使还有何指教,平日里的交易自当有手下人办理!”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陈扬颇为调侃地说道:“当然,在我看来,对于使君您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哦?”随即,陈扬递过来一封信,上面写了他的特使,也就是联络上党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的亲信幕僚翟守殉,他在北上的途中突然拐了一个弯,并没有去往上党,反而来到了繁华的东京。 信件上详细地介绍了翟守殉在东京见了那些人,然后又受到什么奖赏与封赐,以及接受的命令。 “让我养威持重,未可轻发?”李重进瞬间大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毕竟是自己的亲信幕僚,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封书信而处罚,还需要验证一番。 “没错!”陈扬看着这位军事不错而志大才疏,且目光短浅的节度使,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赵匡胤刚登上皇位,禁军尚未完全控制,东京内外还比较混乱,不知有多少异心之徒,所以上党的李太尉才秣兵厉马,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行动了!” 上党的李筠眼光比较尖锐,一眼就看穿了东京的虚实,在宋国最虚弱的时候准备叛乱,政治眼光可谓毒辣。 “若是李太尉孤军奋战,很大可能被赵匡胤歼灭,而使君却按兵不动,这将极大的震慑四方的军镇,树立真正的朝廷威信,到时候,使君不仅将面对中央的禁军,还将面对各地军镇的精锐”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李重进已经完全能够想到之后自己全家处斩的境况,脸色瞬间发白。 “老爷,翟先生回来了!”这时,有仆人汇报道,而一旁的陈扬则抿嘴轻笑,他早就算好了时辰,如今一看,确实恰到好处。 “让他过来!”憋着怒气,李重进沉声道。 “见过使君!”翟守殉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商贾,但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先生北上月余,不知太尉那里如何了?”李重进勉强笑了笑,问道。 “李太尉这边也是同意,但时间却是未定,毕竟太仓促了,毕竟中原禁军着实兵精将广!” 翟守殉确实懂得李重进,知晓这位使君最怕的就是禁军,所以故意提到,只是他确实看到了一丝忧虑,但为什么满是怒气? 第两百三十四章中原布局(2) “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是好?” “养威持重,未可轻发!”翟守殉一脸自信地说道: “李太尉经营上党多年,兵多将广,连先帝都奈何不得,赵匡胤自然也是如何,禁军精锐,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候使君整军多日,一朝而发,岂能复大周天下?” “先生的计策真是完美,坐山观虎斗,真乃良策也!”李重进鼓起掌来,很是用力,若不是提前知晓,他还真的被蒙蔽了,这个计策确实不错,很符合他的想法。 “不过,先生的计策来的有些晚了了,我早就知道了!”李重进冷笑一声: “先生如此计策,我怎能又不好好招待一番,方能不辜负先生的美意!” 听到这,翟守殉猛然一惊,脸色煞白。 “亏我一直信任你,没想到你转身就跑去了东京,还想迷惑于我,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李重进一脸狠色地说道:“给我带下去喂狗!” “使君饶命啊!使君,看在我效劳多年的份上……”哀嚎声不绝于耳,李重进听闻后,更加的生气起来,随即又想到,既然连翟守殉都背叛了自己,整个淮南该有多少被收买了?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又沉重了。 “使君,如今看来休整慢发只会中集,与上党李太尉相约而发,才是正道!” 陈扬看着这出戏剧,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上党与淮南距离太远,难以沟通!”沉寂了些许,李重进颇为深沉地说道。 “我们商会与契丹人有些生意,从燕云去往上党,最是便捷了,只要使君书写一封信件即可!” “那是最好不过了——”李重进这才打起了点精神,他勉强笑了笑,这边又吩咐道:“来人,若有人找翟守殉,就说他路途辛劳,养病在身,不便见客!” …… 陈扬得到李重进更深层次的信任后,满意地离去,筹划淮南之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只要成功,不说攻入东京,就说这千里的富饶的淮南,就会一片狼藉,不经过数年的恢复,是没效果的。 而淮南却是狼藉,中原如何南下?淮南不提供粮草,难道从别处千里迢迢而运吗? 随着岭南与李重进的勾连越深,两地的商贸往来也越发的便捷,地域的差异,导致货品对于各地都是稀缺品,利润也是极其雄厚的。 当然,做生意的同时,射声司也不忘同时安排人手进行潜伏,做好淮南失败后的双重准备。 由于战争烟云的日益浓厚,见识不浅的乡绅财主们意识到这场非同凡响的战争,有的去了南唐,有的去了吴越。 当然,还有的觉得那些地方都不安宁,愿意去往岭南的也不少。 望着蚂蚁一般的人群,陈扬叹了口气,问道: “这一趟能拉多少人?” “由于都是拖家带口的,咱们这些船还要带货回去,也只有一千多口,但钱却是不少,三万贯呢,比卖货还赚些。” 听到这些话,陈扬心中也是欣喜的,圣人说,这些人都是家财不菲的,读书人不少,若是出一些人才,才是最大的收获。 停在江边的商船很多,密密麻麻的,许多脚夫从地面搬着货物上船,由于一只只辛劳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劳作着。 岭南与淮南来往密切,商贾云集的结果就是让许多的农夫可以赚些辛苦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可以赚一些米粮,因此养活了数千户人家。 关键是,这些商贾童叟无欺,给予的都是上好的铜钱,更是令人欢喜。 瞧着这些面带笑容的脚夫,萧善文反而有些疑惑,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哥,大哥?”这时,清脆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抬头一瞧,原来是自己弱冠之年的弟弟,萧从文。 “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萧从文笑嘻嘻地问道。 “你瞧,这些果腹艰难脚夫如此辛劳,脸上却多少喜意,这又是为何?” “青黄不接之时,有了活计可以果腹养家,自然欢喜!”萧从文不假思索地说道。 “对也不对!”萧善文笑了笑说道:“往日不乏一些商船过来,为何不见欢喜?不外乎公平二字罢了!” 还不待其思量明白,萧善文就回答上来了。 瞧着着前面排着如同长龙般的队伍,萧从文不禁拍了拍额头说道: “大哥,我们真的要搬离乡梓吗?这可是祠堂及祖墓所在!” “我也不想搬的!”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读过书的,自当知晓,这淮南刚入大周不过数年,如今又要遭兵灾人祸,此事更甚于以往,还是家族传承要紧!” 随后他望向了后边的妻子,儿女,以及家仆,又看着前方同样排队的人群,那里有许多的相识的,都是舍得钱财的人,有人见到他,就行了一礼,他不禁笑了笑,拱了供手回礼。 “大哥真是了不起,哪里都有相熟的人!”萧从文一脸羡慕地说道。 “等你学问起来了,自然名气大,认识的人就多了!”萧善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宠溺地说道,他今年三十五,比弟弟大十五岁,父亲又早逝,可以说是亦兄亦父了。 “去了岭南再说吧!”萧从文一时间有些迷茫,名气谈何容易,他可忘不了兄长冬日练笔手多出血了。 “听闻下个月岭南的唐国,要举行恩科了,不限制籍贯,直接就可参与!” “我也听闻过,应该不假!”萧善文哪里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刚准备阻止,但一想到岭南文风不盛,况且,就算考不上,也能积累些经验,不算坏事。 “你若是想参加的话,可以去一趟!” “真的?”萧从文惊喜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暗淡下来:“还是不了,省的丢人现眼,我的才学不足,兄长去才是正理!” “试试吧!”萧善文叹了口气,说道:“远离乡梓,若是要立稳根基,就得从官,我一人还是不够的,二郎已经弱冠,也可以出仕了!” 拥挤中,队伍慢慢地登上了船,带着逃出灾祸的庆幸,迎着海风,来到岭南。 第两百三十四章 尔等配吗 大量的优质移民到来,令李嘉极其惊喜。 番禹城的宅院瞬间供不应求,尤其是那些准备在岭南暂且安居的财主们,大肆购买番禹周边的土地,足足把田价提高了五成,百姓直呼买不起! 不只是田价,包括粮食,奴仆,家具等一系列的东西,都在涨价,支出增加了,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兴王府只能当初几万石粮食,才将价格压下来。 除此之外,李嘉是乐见其成的,这些只是阵痛,一会儿就会过去的。 而最直接的好处就直接显现出来,报名参加恩科考试的,人数超过以往的任意一届,规模达到了五千多人,超过最近一届的十倍以上。 这些消费群体的增加,令市集的交易量直线上升,大部分商贾都赚取了大量的金钱,朝廷的税收也多了不少。 “大哥,这岭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芜!” 萧善文一行人历经一的功夫,来到了番禹城,十来个家仆肩挑着从船上卸下的东西,在港口堆成了一座山,这样场景这些时日,在番禹城已经司空见惯了,行人也顶多感叹一声家财的富裕。 索性在港口,早就遣好人雇佣了两辆马车搭乘女眷,再雇了十辆驴车运送家财,这才松了口气。 宽敞的街道因为行饶增多,反而有些拥挤,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笑声,牲畜的鸣叫声,成为了整个城市的交响乐,而这,又往往代表着繁华。 “兴王府乃岭南之要,自然不会不亚于扬州,甚至,还更繁华些!”萧善文看了几个大食人操着汉话讲价,又补充了一句。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萧从文高胸道。 “快走,我早就派人买好了院子!”瞧着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萧善文连忙催促道。 一家人安顿好了,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萧善文这才缓了口气,看着一脸疲惫的弟弟,笑道:“快去休息吧!明还要去访人呢!” 萧从文瞬间哀嚎起来。 三元宫建在越秀山南麓,西边是山,东边是平坦的平原,高低醒目非常分明,距离番禹不过数里地,所以一向是香火旺盛,尤其是新帝登基,乃复大唐,道教更加的旺盛起来。 毕竟李唐皇室的大圣祖是老子李耳…… 三元宫是道教着名宫观。始建于东晋元帝大兴二年(319),初名越岗院,为南海太守鲍靓之女鲍姑修道行医之所,因地处市北,后人又称“北庙”。是岭南现存历史较长规模较大的道教建筑。 李嘉难得出宫一回,自当是身清气爽,与数十名侍卫一道,策马而去,直本三元宫。只见那路边的树已经遍地开花,红的紫的白的和成片的绿色镶嵌在一起,多姿多彩,令李嘉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好了。 一条修葺不错的泥路被压的实实的,马儿奔跑的也还畅快,道路两边,都是村庄与田地,那庄稼地之间,炊烟缭绕鸡犬相闻,人间烟火让山水景色更加亲和,叫人轻松而有安全福 “记住了,外出期间,叫我李郎君,我是前来应举的考生!” 李嘉装模作样的打开一个纸扇,扇了扇,加上白嫩的皮肤,有神的双眸,以及数十骑护卫,活脱脱一个贵公子出游。 “诺——”一旁的陪同的田忠与吴青两人,低头答应。 “人都齐了吗?”瞧着一马当先的皇帝,田忠轻声问道。 “我们射声司早就派了一百多精锐混到百姓中!”吴青低声道。 “那就好,皇城司也派人了,数里外,还有一千骑兵驻扎,片刻就到,这次肯定万无一失!” 话这样的,田忠依旧觉得心惊胆颤,这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得拿命陪了。 一行人把马拴在山脚下的一个木棚里,旁边还有个茶摊。 李嘉便吩咐两个几人在这里看着马,自与剩下的沿着山路上山拜神。 路上十分热闹,今求神的人却是很多,道观中少不得又是日进斗金。人们兴致勃勃,一边欣赏路边的花树身后的原野,一边爬山。这春里拜神的人,与其是求神,倒不如是游玩。 李嘉却也是兴致勃勃,他本来就是来游玩的,在观前,他见识到如此多的百姓,各式各样的吃摊点吆喝着,道士也不管,甚至还有杂耍卖艺的,算命的,充满了市井气息。 一旁,甚至有一个士人正在一颗树下,搭着架子,正在画画。显然此时虽无相机,饭依旧还有把美景留下来的法子。 大殿里是烟雾缭绕,香灰和烟雾弥漫空中,能叫人呼吸都十分不爽,李嘉看了一眼这个三清道祖一眼,就选择离去。 “这也无趣了!”逛了半,李嘉也烦了,准备归去,不料这时却有了热闹看,李嘉瞬间起了兴头,三步并两步而去。 “这是我家传的宝贝,你得赔我五百贯钱!” “此乃你撞于我,玉碎于地,虽不免赔偿,但五百贯太多,你这也是普通的玉,最多两贯钱……” 李嘉挤了进去,这才了解,原来是一场碰瓷游戏,读书人与癞子之间起了争执。 “五百贯钱一文也不得少,要不就与我见官……”癞子伸着脖子道。 “见官就见官!”一旁,另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大声喊着,李嘉就见那癞子眼里闪着喜色,情况不妙。 “二郎!”萧善文瞪了一眼弟弟,继续道:“最多两贯钱,萧某虽是读书人,但也不会任由你这癞头胡闹!” “哼,跟我见官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癞子拉着读书人不放,直往外拽去。 萧善文顿觉不妙,若是去了官衙,一身家产就得去九成,还不一定能饶过!人生地不熟,官字两张口。 刚想挣扎,数个青皮就突然出现在期后,嘴角带着笑,威胁之意甚是明显。 见此,李嘉心中不喜,示意吴青前去帮忙。 “呸,阿耶的玉佩,怎地在你手里?”吴青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进去,直接在无赖的脸上挥了几巴掌,眼见其脸颊就红了起来。 “这五百贯钱,尔等配吗?” 第两百三十四章大兴科举(下) “我”癞子话还未说出口,身体就倒下了,脸上只留下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周边的人群顿时狠狠吸了一口气,为之震惊。 后面的几个青皮似乎想上来,但吴青一个狠厉的眼神就将他们吓住,犹豫了片刻后,就毫不回头的离去了。 “多谢这位郎君!”萧善文这才醒悟过来,行礼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郎君的主意!”吴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是难为他了,为了保持威严,一直板着脸,多久没笑过,一时间还不适应。 他看出,郎君是有点想与这人结识的意思。 “多谢郎君!”萧善文笑了笑,对一直作壁上观的李嘉拱手道谢。 李嘉也笑了笑,拱手。 一行人来到一处酒楼,道观的生意做的确实不错。 “先生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李嘉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在下萧善文,字子良,这是我弟弟萧从文,字子明,我们本是扬州人,兵戈再起,无奈带着家人背井离乡,今日本想拜访个好友,上柱香,结果却遇到如此场面!” 萧善文无奈地说道。 “这些青皮无赖就喜欢欺负异乡人,不过,过些时日就好了,是不是?”李嘉斜看了一眼,说道。 “当然!”田忠故意粗着嗓子,脸色有些发红。 “过些时日,恩科即将举行,先生想必也会参与吧!”李嘉也没说自己的姓名,保持着一股神秘的味道,令人心生疑虑。 “说实话,异国他乡,参与恩科,乃是我辈人的愿憬,虽说见识浅薄,但也不得不参与!” “恩公的才学想必是过人的,今科必然榜上有名!”萧善文看着一脸儒雅风流模样的李嘉,恭维道。 “哎,科举一途着实伤人,三天下来,怎受得了?我是吃不消的,只能祝萧兄榜上有名!” 李嘉故作纨绔的样子,让萧善文有些无奈,一旁的萧从文反而一脸的羡慕,他也想有这样的生活,无奈现实不允许罢了。 聊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聊了聊科举风土人情,李嘉也知晓了一些扬州的民间情况,然后才选择离去。 太阳已经上升到日中,李嘉也没了心思,选择告别。 这边,兄弟二人上了香之后,就回到了番禹城中的院子,这时,他们发现两个缺胳膊的中年人已经在客厅中等待多时。 “不知贵人何以至此?”萧善文连忙问道,瞧着那一身不似公服的公服,心中瞬间一禀。 “咱不过是管理百户的里长罢了,这是你们的保长,你属于他的下辖,以后有事就找他便是!” 里长脸上有一道伤疤,笑死来仿佛凶神恶煞一般,令人心颤,但话语却很温和,不由得令人很舒服。 而保长则抱拳了一下,很干脆利落。 “你是新来的,听闻是扬州的?” “是的,扬州战乱将起,所以就带领家小搬了过来!”萧善文苦笑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这里长与保长二人,满是探寻之色。 “我俩前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调查记录一下新住的户口,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若不是马虎,上头追究下来,担当不起!不知你们是常住还是短住?” “常住与短住有何区别?”萧善文问道。 “常住的话,就得造户薄,记家口,而短住的话,只需在我这个领个暂住的牌子,时间不过一年,就得重新换,麻烦的很!” 里长的声音很厚重,也很有耐心。 “当然,常住后就是咱们大唐的人了,以后诸事也是便宜一些,省却一些麻烦!” “那我们选择长住吧!”萧善文终究还是决定留下来,这里平和热闹的场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况且繁华的很。 “那就好,你待会把丁口报上,让保长与你们登记,我还有事,若是找我,就去往大街上,倒数第三间就是我家,平日里安分守己,有人找你们麻烦,就去寻我便是!” 里长说完,就直接离去。 随后,萧善文就与保长沟通,将一家的情况报了上去。 “萧先生,一般情况下,这家仆是不算丁口的!”保长提醒道。 “他们跟我从扬州至岭南,千里迢迢也不放弃,自然也算是我的一家人,保长记上便是!” 萧善文手中拿捏了一颗银豆子,放进保长的手中,后者瞬间笑容满面: “既然如此,那便算一家人了!” 兴许是钱的因素,保长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与他细说起来: “咱们这,每户都会有户牌,户薄,若是丢失损坏,就与我说下,需去往里长那重新登陆造策,麻烦的很,也废钱财!” “隔三差五的,皇城司、金吾卫,都会查访,若是没有户牌与户薄,免不了一番受苦,这是暂住的牌子,等户薄与户牌下来之前,暂且用一番!” “里长是禁军出来,姓王,在征占城时受了伤,就来到咱们这成为了里长,许多同袍还在军中,人脉大的很!若是有难解之事,可以求他,他是个热心肠的人!” “我是保长,管着咱们这十来户人家,里长则管着十保,上百户人家里长之上,就是甲长,从九品,也算是官了,就是过上几年就能去县里,成为六房中的老爷 甲长下,有三名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征收钱粮。与他们见面招呼,算是最勤的了!” 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能得到如此多的消息,萧善文顿时觉得钱财没有白费,笑着送客离去。 “未曾想到,这京城倒是严密的很!”萧从文沉声说道:“一路走来,竟然未见几个乞儿,路面也是齐整,干净,不愧是岭南首府!” “京城严密,自然代表着安全,我等的安危自然有了保障,朝廷布置如此细密,这大唐,真的不容小觑!” 萧善文沉声说道。 “这唐国,大有可为?”萧从文惊讶道。 “大有可为,确是大有可为,在这乱世,也是一方乐土吧!”萧善文觉得这大唐潜力很深,弄不好会有惊喜,考取科举之心越发的旺盛了。24 第两百三十五章大兴科举(完) 神武元年,四月初六,大吉,宜婚姻嫁娶,出行。 萧善文已经三十有五,之前也参与过南唐的科举,不过其规矩继承自前唐,达官贵人干涉其中,哪怕他有些才能,也未能通过这十几人的进士名单。 非进士无可高官,明经科只能徘徊于底层,没有丝毫上升的机会,进士一科独大,自然成为了事实,霸科之名,人皆知之。 还未到四更,家中自然已然备好了墨、笔、砚,已经盖的被子,衣物,杯子,书箱,干粮,以及一些常备的药。 萧善文坐在书房中,正不断地书写着大字,来缓解心中的紧张,但他好歹也参与过科举,所以只有紧张罢了。 家中的仆人连走路静悄悄的,都怕惊到了了大老爷,要是耽误了科举,这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咚咚咚—— “进来!”萧善文猜都不用,就知晓是自己的弟弟,停下笔,笑着说道:“是不是初进科场紧张了?” “哪——有!”萧从文连忙摇头,说道:“今次科举已然传出消息,至少录取百人以上,小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科考的消息十天前就放出来了,这次考取,李嘉取消了明经这个简单的分类,明算科与进士,再添了一个废除多年的明法科,三科并列,从而选出心仪的人才。 其中,进士科规模基本上在百人左右,明算科则也有四十人,明法科也有四十人,总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然后进士科前十名,明算与明法前四名者,都可进入翰林院,为国储才。 此时虽说没有非翰林不为宰相的说法,但也已经成为了惯例,所以李嘉为怕人死政消的情况,特地将明算与明法的前五名,添进了翰林院。 所以此次科考,进士科至少有一百人可以录取,机会算是很高了,萧从文心中对于岭南文人的才学,心里头很是不屑。 “此次我报了进士科,你也报进士科,必要中榜!”萧善文秀气的脸上满是坚毅,让萧从文也不得不硬气起来。 “大哥放心,此次必中!” 兄弟俩相视一笑,心中的紧张消失大半。 “郎君,时间差不多了,四更了,该出发了!”门外的仆童出声提醒道。 出了大门,萧氏兄弟来到了坐着驴车,来到了里长家,此时已经有了几个书生,同样是参与科举的模样,相见行礼。 之后,里长又带着几人,来到了甲长的官衙,虽小,却站满了人,粗略的估计,约有百来人,不只是本地的,还有住客栈的考生,都是由甲长带领。 “诸位跟与我,今次由我带着大家前去,甲中出了进士,我也与之荣焉!” 甲长黑的脸,若非举着火把,在夜间就没了身影,幸亏声音洪亮,众人心里安生了不少。 虽说坊被废除了,但众人沿着各坊的通衢,直接可以走上皇城,举着火把,众考生或是坐车,或是扶持,除了脚步声,别与他响,就连犬吠声都无了。 此刻东方犹未明亮,但晨曦已微露,恍若片轻纱披洒,一行人坦然行在街道中央,两边全是呵斥马匹的声音:许多轻裘肥马的富贵举子,身边的仆从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有说有笑地向宫城而去,显然,他们是勋贵富户子弟。 到了宫城前时,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但由于有灯笼做城的进士、明算、明法,三个入口处显而易见,倒也不容易弄错,除非不认识字…… 高大的城墙下,参加进士、明算、明的举子,无论是锦绣衣衫、趾高气扬的,还是麻衣如雪、满面风尘的,或自己或仆人扛着挑着各种物什,足足有五千余人,拥堵于城门前,排好了队伍。 但众人却不敢喧哗,因为那些禁军们身着铠甲,目光狠狠地扫视着这些举子,似乎一不留神就能抽出刀来。 萧善文兄弟俩站立着,耳旁突然听闻某个考生洋洋得意之下,言道,自己是侍郎之子,虽然考官早就提前数日被禁在皇宫,为保考题不泄,但自己的名字他们早就知晓,比能中矣! 此时的科考尚未糊名,也没有誊写,所以也是唐朝的读书人为什么追求名气的所在,因为只有名气大,才能让考官知道自己,二是因为名气大,勋贵们才会推举自己。 “哼,国家取士之科,竟然腐朽如斯!”心中冷哼一句,萧善文不再理踩,但萧从文却又不同,他心中有气,说道: “国家取士,犹重才学,尔等竟然凭借家室而中举,没有学问传家,必三世而落!” “你可知我父是谁!竟然如此言语,找死不成?”那青年瞪大了眼眸,恐吓道。 “括噪!”一旁的禁军看不惯这等衙内,狠狠地瞪了一眼猖狂的青年,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萧善文连忙投之感谢的目光,将弟弟拉住:“什么时候了,如此莽撞!” 随后,等待了数个时辰,举子们身子虚,大半都坐在地上,等候着,乌泱泱的一片,甚是壮观,甚至还有几个年纪大和身体虚的,没坚持住,被禁军送去看大夫了。 “唉,身子骨如此虚弱,又怎能治理朕的天下啊!”李嘉从某偏僻处,看到这番场景,心里着实不爽,但一想到有许多举子都是寒门子弟,肉都没吃几块,没有油水,自然身子脆。 “科考期间,让御医们再外候着,也好及时救人!” “诺——” 很快,天已经大亮,那些瑟瑟发抖的举子们这才缓过劲来。 “依上喻,卯时已到,城门放行!”一个小宦官尖声喊道,这是举子们第一次不讨厌一个宦官,脸上满是欣喜。 随着这声悠长叫喊,布满金色钉子的城门在隆隆的鼓声里带着沉重的气势缓缓而开,其上的黑影旋转起来。 两排宫廷戟人迈着轰隆隆的脚步,手举各色长长兵器跑了出来,举子们纷纷后退避让,这群戟人接着分在城门甬道两边站定。 随后,几名衣着锦绣的宦官慢慢走出,领头的眯着双眼,放眼环视望不到边的黑压压人群,接着笑起来,大声喊到:“各位贤良文才、白衣卿相,请跟着我等而走!” 随后,自顾自地前行起来,方向也就不同。 “进士科的举子跟着杂家!” “明算科的举子与我前来!” “明算科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大兴科举(续) “自此,方为男儿!”萧善文感叹了一句,就与二弟一起,向前而入,后面有无数应考举子推搡,萧善文踉跄了几下,急忙把行李和食盒提好,身子还是有些虚啊! 自随宦官而走,东面望去为太庙署,西面为太常寺,再往前走二三百步,即东为少府监,西为太府、太仆二寺,再向前走,就是礼部,而礼部靠左,一大片棚区,则是考试的贡院了。, 原先这里是一片宦官们所居的宅院,皇宫中散去了大半宦官,皇帝因此拆了去,派遣工部的匠人重新修建了一片砖瓦而成的考区。 虽说是分成了三队,但明算与明法俩科,都在同一考区,入口处不同罢了。 萧善文与弟弟相互扶持,走了近一刻钟,终于来到了考取,入目一瞧,端是严苛。 只见在入口处,数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对举子们不断地搜身,举子们也无可奈何。 一处屏障挡着,举子进入其中,在这春寒之际,披头散发,脱下衣物,连内衣也要被脱掉,光溜溜的,书箱里的衣物也被随意的摊开,吃食也被撕开,肉饼干粮都四分五裂,场面很是壮观。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一个中年人瞧到这番景象,身体不断地发抖,不断地念叨着,对这深恶痛绝,但轮到他时,却三步并两步,对着这些禁军,说着兵爷轻些等恭维的话,不过一会儿,就拿着令牌而去。 “高州甲萧善文”听到自己的名字,萧善文立马前去,将书箱等放下,脱掉里面及外面的衣物,伸直双手,然后被一个禁军搜身。 “模样却是不错!”禁军轻声嘀咕着,另一人则搜书箱衣物食物等,待衣物等散落一地后,搜身的禁军才说道: “好了,你无事了!但却记住,若是发觉有作弊,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随即,萧善文拿到一个木质的令牌,上书:地字乙三一号 等待了些许时间,待萧从文检查完毕后,看了下他的令牌,上书:地字丁二三号,看这样式想来不是同一处地方,相互照料的愿景破灭。,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耳旁突然传来惊呼声,兄弟回目一看,原来是一个携带小抄的举子被搜查出来,藏在谷道处,虽然隐秘,但却仍旧被查出。 搜查出的禁军十分欢喜,乐滋滋地看着其被押下,然后将手指在身上揩了揩,继续搜查后面一人。 兄弟二人一顿恶寒,之后才知道,每搜出一人,就会有一贯钱的赏赐,禁军们这才如此古道热肠,乐此不疲,细心。 进了考区,萧善文这才仔细看清楚这一个个号房的真实面貌: 每个号房相隔三尺有余,屋顶则有上好的青瓦组成,号房由青砖搭建而成,长六尺一米,宽五尺一米五,高五尺,有一道木门,门上则刻有号牌,如天字甲一,天字甲二等依次而排列。 “二郎,小心审题便是!”萧善文看着弟弟说道。 “大哥考完再会!”萧从文点头说道,然后离去。 找寻了一刻钟,萧善文这才看到自己的号房。 进入一看,干净利落,一张砖石搭建的石床占据了大半地方,长六尺,宽三尺,床前有一木桌,长三尺,宽两尺。 木桌左上,有一盏油灯与火折,看样式也是全新的。 他环视四周,都是纷杂杂的举子人头,忙着把篮子、席子、毯子、书案等卸下坐好。 出去一瞧,已然到了日中时分。 这时候,一队兵士推着小车,摆放了数个木桶,里面盛满热粥、米饭,挨个的给举子们送上饭菜,顺便送木碗和筷子,以及木杯。 “举子,你要哪样?”此时的兵士客气的很,与之前搜身的不是一样人,看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热粥,肉饼,小菜只有白菜,腊肉,以及咸菜 ,萧善文选了一碗米饭,一碗粥,以及些许小菜。 随后,三个木碗被送到了木桌上,还有一个大竹筒,也被装满了热水,看着这副餐食,萧善文一时间有些懵了,这确定是来考试的,而不是来享受的? “食完后,将碗具放在号房外,我等自会收拾!”禁军说完后,就去往下一个号房。 “若是想上茅房,就言语一声,自有人带你去的!” 看着大快朵颐的举子,禁军这才叹了口气,三人推着木车继续前行。 “还是人好,坐在那写文章就能当官,吃的也好,我以后也要让儿子!” 萧善文自然不知晓禁军的想法,吃完后放在门外,然后喝了口热水,躺在被窝中,休整起来。 还未发下考卷,他左右望了望,发觉一个是明算的,一个是明法的,进士科的隔了一个号房,倒是严密。 号房口放了一个木桶,他跟前的圆形,明法的是三角,明算的是方形,各不相同。 “咚”一个小吏敲起了锣,喊道:“第一场,下发考卷!时间,两个时辰!” 随后,三名禁军拿着装考卷的竹筒,挨个的放在号房前的木桶处。 “叮咚”耳听声响,萧善文瞬间打开木门,拿起了考卷。 首场,就是贴经,进士科的贴经,是只贴一大经,共十道而已。九经当中所谓的大经,即礼记、左传中经为诗经、周礼和仪礼小经为易经、尚书、公羊和谷梁。 所谓的贴经,即使给出经书的文段,而后在其中开出一行,将要考察的三处缺出,用白纸贴上,举子只需将缺出的文字写在贴上即可。说白了,也就是名篇名句填充。 他眼前贴经,则是周礼,也算是比较常规的了。 不多,总共二十道,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毕了,再检查一遍,就放在了门口木桶中,两个时辰到了,自有人收取。 这时,他才发觉,与南唐不同,此次主考官竟然不能监考,只有兵士吏员数人,想来作弊几率小的很了。 时间一过,兵士就直接收取贴纸,无论是否写完,一刻钟后,又响起了锣声。 “第二场,下发考卷!明日申时下午五点至七点收取!” 随后,萧善文又听到了叮咚声,他拿了进来,虽说时间在明日,但若是下雨,考卷被淋湿了,那就惨了。 打开一看,第二场考取的是策论,第一道题就很深,论述一下汉、唐,以及唐末之时的军务利弊,除此之外,还有四道,涉及经史子集,总共五道策论,五选其三,倒是新奇。 深吸了口气,萧善文决定先吃晚饭,然后挑灯夜战。 第二天,又发下考卷,考的是诗词与文章,诗以春、夏为题,各赋诗一首。 文章则是自由发挥,要求是四六骈文,也是考文才。 这属于加分项,交卷是在第三天的申时。11 第两百三十七章大兴科举(续) “申时已到,收卷!” 听到这个声音时,萧善文已经歇息了一个多时辰,也检阅了三遍有余,确定自己的书写的文章没有沾染墨水,没有犯忌讳,这才松了口气,将文卷交给了兵士。 “郎君必能高中!”兵士接过文卷,封在竹筒中,以防损坏,然后笑着说道,这三天他都看在眼里,这个举子从容淡定,下笔有神,字又写的好,中式的几率很大。 “多承吉言!”萧善文也拱了拱手,笑道。 走出号房,他伸了伸筋骨,在比较狭窄的号房中待了三天,他早就精疲力竭,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衰落到极点,若不是可以提供粥和热水,他早就躺下了。 这几日,他就见了不少人倒下被送去看了大夫,没有一个好身体,就连做官也是很难的,他倒是能体谅朝廷的立场。 场里还有一些还未完卷的,被兵士抢夺而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施施然地交与兵士,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官人。 他摇头笑了笑,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出口倒是简便,只有几个兵士在看守着,只许出不许进。 “郎君”刚出门,家中的仆人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将他手中的书箱背下,有一人搀扶着他,将他送到早已预备好的驴车上。 “二老爷出来了没?”喝了杯热茶,缓了口气,他这才问道。 “还没呢!”仆童煮着茶,又递上了一个热乎乎的肉饼。 “二老爷出来了!”这时,一声惊呼,几个仆童连忙赶上去,与脸色苍白的萧善文不同,他这个活泼的二弟却还有些精神,脚步生风,跳到了驴车上。 “大哥,此次数道考卷,我都答了上来,想必是中了!”喝杯热茶,萧从文一脸兴奋地说道。 “此次考取进士的,将近三千余人,三十取一,何来如此自信?”萧善文笑了笑,对于自己弟弟突如其来的自信,他有些想笑。 “出场时,我问询了周边几个考进士的举子,其学问参次不齐,最好的也敌不过我,此次必稳妥了!” 萧从文说出了自己的依据,这让萧善文心中为之一定。 “三日已过,咱们都考取完了,趁着时间还早,就去西市逛逛,听闻这番禹城夜不闭市,热闹的很,扬州可没有!”萧从文心情很跳跃,也是缓过来了,连忙说道。 “也好!”精神紧绷了三天,萧善文脑袋也是嗡嗡的,借此放松一些也好。 番禹城一向模仿长安,不只是皇宫,就连户坊也是相差不离的,当然营建皇宫的传统也继承过来,皇宫差不多占据了番禹五分之一的面积。 长安最热闹的西市,在番禹也模仿了,同样都是最热闹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商户,令人大开眼界。 由于李嘉废除了坊市制度,商人们已开始把坊墙凿穿,对外搭上雨棚,直接向着街面出售各种货物,而坊和坊之间的荒地田圩,也被许多商人买下,新起了密密麻麻的邸舍,邸即是货仓,而舍即为旅馆,是鳞次栉比。 西市是番禹最大的市场,也是平民们的喜欢来的地方,以大而全著称,不仅有卖米的,卖农具的,卖草药的,卖绸缎的,卖牲口的,甚至还有许多酒肆青楼,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热闹的很。 兄弟两人并行而走,看到岭南特有的东西,往往驻足而观,突然,前方锣鼓奏鸣,人群围成了一圈,两人连忙走去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 只见,一个戴着毡帽的中年人,正甩着一条花色斑斓的长虫,约五尺长,孩童胳膊粗,但在其手中仿佛有灵一般,从大腿绕到胳膊,再盘在帽子上,双手将其头尾一提,就卷成了麻绳,再伸直,就成了木棍 花样繁多的样式,惹得众人不住地拍掌欢呼,打赏的铜钱一枚又一枚,都觉得花的值,当然,没有铅钱,一扔就散了。 一个小姑娘拿着收钱的锣回去,眼尖的人甚至看到她身上也缠了一条小蛇,真是令人胆颤心惊。 “诸位,鄙人数代捕蛇为业,论耍蛇,没几个能及得上我家的,不只是捕蛇,家中也养了蛇,蛇生蛇,一代又一代,这些都是我家的珍品,大家都可以看看!” 随后,一个小姑娘和小兄弟端来了一桶水,众人仔细一瞧,水中浮着不少的红黑色东西,好似内脏。 “这桶里浮着的都是上好的蛇胆,假的蛇胆遇水则沉,吃了蛇胆,可以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还可以解毒!”中年人提拉着长虫,笑着说道: “一枚蛇胆三十枚铜钱!” 那身上的长蛇嘶嘶嘶慵懒的叫着,不以为意。 随即,又端上来一个大桶,黑糊糊的,引人注目。 “这是上好的蛇油膏,敷在身上可以润肤,也可以治疗烧伤、烫伤、冻伤等,不可多得的良药,十枚铜钱一竹筒!” 随即,其举起了手指大小的小竹筒。 兄弟两人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卖杂耍的,谁料却是卖药的。 但岭南人却欢喜的很,争先恐后地去买着,他们不是岭南人,不知晓风湿的痛苦,无论是蛇胆还是蛇油膏,对于岭南人而言,是仅知的,不可多得且便宜的良药。 当然,多吃蛇肉,也有效果。 西市内的举子有很多,来来往往,长袖舞风,端是热闹非常,更是有集资入青楼,但愿长醉不愿醒 礼部南院,一处院落内,上百名筛选而出的文书、吏员,正拿着笔,奋笔疾书,还得仔细观摩,不得有错漏,不然一篇文章就废了。 这是誊抄,防止作弊的主要手段,每个人的字体笔法都不同,考官很容易能够知道是否是夹带里的人。 在交上来誊抄之前,早就贴上了横条,将姓名籍贯一拦给屏蔽,以防誊抄员作弊。 这就是到了宋太宗时期才实行的誊抄与糊名制,至于搜身一类的,在宋朝很粗略,毕竟重视文人,搜身有辱斯文。 :。:24 第两百三十八章天子重文章 誊抄的时间被限制在三天,检验有一天,阅卷的时间也是三天,总数七天,作为大唐复国之后的第一场科举。 这是唐亡后的最大规模的一次科举考试,由于在虔州击败了南唐,所以来自于岭南之外的考生达到了一千多人,还有一些渤海、高丽、日本、占城都护府、交州都护府等考生,总数超过了五千人。 这是统治稳固的表现。 占城都护府与交州都护府需要大量的官吏,岭南各州也是如此,需要淘汰一些贪官污吏,从而净化官场。 对于复国后的第一场恩科,李嘉很重视,考场布置了千名禁军,为了预防作弊,甚至还提前三天,将主考官几人看管在皇宫中。 至于考卷,则由礼部与政事堂的几位宰相草拟,然后弄出三份,让皇帝选择,临考前的一天,加班加点的大规模印刷。 “圣人此番,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双手抄在身后,穿着官服,孙钊看着堂前偌大的孔圣人像,心思百转千回,感叹道。 此次科举,皇帝三天前才下旨,让他作为主考官,审核考生的行卷,可谓是信任有加,这一批考中的举子,日后为官,少不得要称呼一声老师,积累的人脉,广阔非常。 接旨后,他就想的很深远,陛下莫不是想让我为首相?应该如此! “相公!”随后,四位同考官也出来,行了一礼。 他们都是翰林院的编修,年长的四十多岁,年轻的也有三十了,学问自是不差的,资历也够了,此次能够同考官,也算是为自己的未来画上浓厚的一笔,自然喜上眉梢。 况且,皇帝还与他们说了,若是此次科举不出现差错,就让他们外放为官,要么是判官,要么是县令,毕竟已经在各部学习过了,些许政事还是懂的,所需的只有磨练。 “本官受圣人派遣,担任主考官一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希望诸位秉公审查,勿要徇私,方能不辜负圣人的一番安排!” 孙钊虽说是排位最低的相公,但对于这些同考官而言,已然是庞然大物了,自然得小心恭维。 “我等知晓!”四位同考官低头应下。 瞧着这几人恭顺的态度,孙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份绸布,看了一眼,按图说道: “此次科考,本官负责主考,诸位为同考,数千份考卷,必须三天之内审核完毕,若超过了时辰,诸位于我都难辞其咎,圣人那里也交代不过去,是本次审卷的章程!” “第一天,诸位必须将那些考卷之中有错字的,沾污墨水的,犯了忌讳的,全部给挑出来,成为废卷!” “剩下的考卷,将均分与我等,若是认可,就由朱笔画一个圈圈,随后,另外几个同考官进行审核,红圈两个以上的,才由我最后审核通过。” “当然,若是你们四人中,有三人以上皆认为是佳卷,须应榜,我若不同意,也是可以通过的!” “最后一天,必将所有通过的考卷进行排名次,进士科从高往低共有一百四十位,明算科与明法科,各有三十,废卷也要重新审核,以防遗漏!” 陈述完毕后,孙钊喝起了茶水,这才板着脸继续说道: “此次科考,犹重策论,勿乱了分寸,诗赋不过是小道,考卷待会儿就会送了,按刚才的章程来,不要出错!” 宋朝之前的科举,基本上属于野草阶段,时间不定,考取的重点看皇帝的心思,唐玄宗喜欢诗赋,于是盛唐就出了一堆诗人…… 今日碰到一个重策论的皇帝,众人虽说感觉有些异样,但还算适应,遵从上意,这是群相制度确立的中心。 很快,在禁军的看护下,一个个考卷就送了过来,足足堆满了整个院落,一个个吏员则拆送到同考官的跟前,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负责检查校对考卷,当然,只限于第一场贴经。 孙钊端坐在位置上,作为主考官,他不动笔,同考官们就不会动,他一检阅考卷,其他人就跟从。 首先呈上来的,是贴经,无论是进士还是明法明算都需要填写,而且都是一样的,考验的是考生是否涉猎广泛,且记忆力,算是基础。 都是一些粗浅的题目,很是简单,他的学问不错,看了一遍答案后,就头也不抬地批阅起来,这个倒是简单,二十道题,错了八题,即为不合格,剩下的策论诗赋就不用审看了。 坐了一天,到了午时,他差不多审一千份卷子,其中通过的不过是一小半,只有三百多份。 其余的几个同考官也是如此,五千多份卷子,留下的两千份,这也看出岭南确实是文化荒漠。 第二天就不简单了,审核的是进士科的文章及诗赋,要求必须文理贯通,没有错字,需要动脑子了,而且还需各考官反复审查,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进士科非常重要,也是审核最长的,待进士科三场都审核完毕后,明法与明算才算开始。 明法科还是简单,依旧是贴经,不过填写的却是唐律,五十道,错了五道,就会成为废卷,这对于记忆力的审核。 明算科则考的是九章算术,举了一些其中的题目,让考生进行换算,倒也是简单。 第三天酉时,所有的考卷才堪堪结束,开始进行最后的排名。 “相公,您看,这首诗精彩至极,让人回味无穷!”“首重策论——” “相公,这篇文章荡气回肠,理当上榜!” “这篇策论有理有据,可行性极高,前十应该有位!” ………… 几位考官开始将自己属意的文章呈现到孙钊面前,争取的是进士科前十的位置,明法与明算就无所谓了,定的死死的,完全没有搬运的空间。 主考官主要权力,就是指定前十的位置,因为只有前十,才会呈到皇帝的面前,让他查阅,而且状元、榜眼、探花,基本上就在这十人中诞生。 “诸位才学渊博,举荐的想必也是栋梁之才,但这十人位置已满,为之奈何啊!” “唉!”众考官也很难受。 不到一刻钟,孙钊就选出了十佳文章,都是进士科第二场的策论,最重第二场。 至于那些诗赋,则属于锦上添花,属于加分,无关紧要了。 科举由皇帝的态度决定,唐朝科举喜爱诗词,于是诗词好的人就容易考中上榜,而如今的皇帝却喜欢策论,所以出乎众考生的意料之外,第二场策论最为紧要。 所以,那些专攻诗词的考生们,就落榜了许多。 “陛下,考上们的卷子送到了!” 第二天早上,李嘉的御桌上就放了一些考卷。 “朕知道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放榜 科举考试,流行一千多年,其中最重要的内核就是公平二字。 无论出身,只求学问高低,在这整个世界来说,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一回。 西方此时在罗马的废墟上,建立的查理曼帝国早以分裂,贵族世袭制建立不久,中世纪到来,罗马教廷开始大展神威。 中国却已然废弃了贵族制,门第制,领先其数百年。 “公平?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公平呢?” 李嘉叹了口气,看了一下这十张考卷。 说实话,以他的实际水平来瞧,这几篇文章都差不多,都是极为优秀的作品,那些考官们精英中的精英,水平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历朝历代的皇帝也是如此。 而且,由于各考官喜好不同,录取的门槛也就不同,有的喜欢老成持重的,哪怕你文采飞扬,写出花了,也被筛掉,主观性太强,影响公平,这才在明时有了八股文,规定了书写格式,方便阅卷,评比。 八股文虽说限制思维,但却保障了公平,所以被明清沿用,这时的科举才算真正的相对公平了。 事实上,无论是否有八股,皇帝对文章水平依旧判不出高低,只能另寻他法了。 比如名字,清乾隆五十四年乙酉科开考时,乾隆皇帝已经79岁高龄。年龄问题成为他主要的心理负担。殿试后,阅卷大臣将前十名的卷子呈送他审定。 当乾隆看到第十名时,见其人名叫胡长龄,不免心中一动。“长龄”两字,不是意味着长命百岁吗?于是大笔一挥,钦点胡长龄为状元。 李嘉也不例外,他先看了那些人的籍贯,竟然没有一个邕州的,不由得摇摇头,然后又瞧了下年龄,将三十以上的都排除了。 最后,他只能从名字下手了,这时,一个叫做唐复的名字印入眼帘,李嘉心中一乐:这番寓意倒是不错。 朱笔一批,就是状元了。 随后又看了下,他发现一个熟人——萧善文,排名第八,评语是文章娴熟,老成谨慎,随即一乐,从第八一下午就到了第二,成了榜眼。 而探花,此时并非是第三名的代称,到了北宋晚年才成,李嘉却直接金口玉言: “这进士科第三名,就名探花,探花郎讲究貌美,就须是个年轻的郎君!” 又翻阅了一下,选了一个二十来岁,名叫顾真的举子。 “这状元、榜眼、探花,就是三鼎甲,赐为进士及第;第四至第三十名,赐予进士出身;剩下的,就赐予同进士出身,也不枉费来考取一趟!” 自唐以来,李嘉的这番科举,算是录取最多的一次了,进士科就达到了一百多人,而唐朝一般就一二十名,全部赐予进士出身不现实,所以就直接沿用后世,将进士科分为三等。 唐时考中进士只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还需要进行选试,通过了才能做官,当然,由于选试属于吏部自考,相当于自主招生,猫腻极多,李嘉为收买人心,就废除了选试。 毕竟恩出于上,而吏部受宰相们影响太大,等于是为他们收揽门徒了,这对于一直致力于扩大皇权,限制相权的李嘉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于是,就直接借鉴了明清时期的做法,有了以下章程。 三等进士,地位却大为不同,三鼎甲直接进入翰林院担任编修,过不了几年就去各部观政,遇缺即补,一外放就是县令起步。 赐进士出身,与同进士出身,则需要再进行一番考试,再选出十几人进入翰林院。 赐进士出身六部观政两三年,就外放为官,起步就是县令;而同进士出身,观政数年,外放地方,只能从主薄、县丞佐贰官做起,两三年后才做主官。 官场上一步慢,步步慢,同进士出身最高只能做到侍郎、尚书级别,为相是没多大可能了。 明法科的那些举子,将会安排到大理寺和刑部观政,是李嘉为将来实行政、法分离做出的准备。 地方上,司法与行政兼任,这对于中央集权而言是不利的,宋朝就设立提点刑狱官监督地方司法,但李嘉却想一步到位,地方设立一个小大理寺,让行政权与司法权彻底分开。 明算科,则基本上属于转运使司与户部官吏的补充了,干的好,也能成为地方长官。 脑袋里装了许多想法,李嘉却想全部实现,但现实却哪能如此? “就这样吧!其余的也就不改了!” 李嘉手指碰了碰桌面,不由得笑了笑,自己这一言一行,竟然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皇帝的魅力,就在这里。 随后,李嘉又苦恼起来,一次性录取两百人,哪怕观政数年,但哪能有如此多的官位呢? 恐怕,这是在逼我打地盘啊! 皇帝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孙钊这里,他看了一眼,发觉三鼎甲都被换了,原先的三人都被押后。 “唐复?此人与圣人有旧?”一位同考官疑惑道。 “此人乃英州人士,近日才来番禹,何以见圣人?” 众同考官满脸疑惑,探讨起来,只有孙钊笑了笑,他与圣人潜邸时就经常见面,自然了解一二,看了看其名字,低声说道: “你要感谢你父母之恩啊!” “诸位,既然圣人已然决定,我等自然要遵守,赶快出皇榜吧!举子们已然等待不及了!” “相公所言极是!”同考官们笑了笑,抛下了顾虑。 随后,一张盖有皇帝玺印的黄绸就摆在桌子上,字体规整的吏员开始书写,一旁吏员则在报名,除了姓名外,还要有籍贯,年龄,才能不出错。 皇城外,一处光溜溜的墙壁上,数十名禁军看守着,因为这是皇榜张贴之处。 萧善文与弟弟两人放心不下,就赶来这处,等待着消息的传出,上千名举子围在一起,拥挤不堪,待时间快到午时了,依旧毫无动静。 “大哥!”萧从文有些紧张。 “安心便是!”笑了笑,萧善文安慰着。 “出来了,出来了——”一声惊呼,喧闹的声音瞬间响起。 第两百四十章榜下捉婿 午时到来时,鼓声已隆隆响起,呈现在孙钊的面前展开着金色的榜单,榜首用四张黄绸竖着粘贴成行,三甲后都是空位,等待着他这个主考官提名,至于其他的,他就懒得理踩了。 孙钊提起毡笔,用淡墨在四张黄纸上宛转,又换浓墨之笔,沉思了会儿,在其下第一处“状头”的位置,微斜着重重写下:唐复…… 之后,其余的同考官也在明算与明法两科之上,填了前三甲的名讳,也算是一种福利吧! 半个时辰后,钟鼓齐喧,礼部之人高举着今年的进士榜单,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皇墙之上,笑吟吟地看着焦急不堪的各位举子,行了一礼: “诸位都是读书人,理当知晓‘礼’之一字,虽说科举甚重,但不要忘却读书人的礼节才是!” 众举子有些惭愧,虽说掉鞋,歪帽,甚至衣服被扯破了,但依旧仰着脖子,等候着前方的皇榜张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识。 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当时你考举时,恐怕还是不堪。 在数千人的惊呼声里,南墙墙头,长长的金榜挂在其上,迎着春日的曙霞彩光,格外光耀夺目。 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萧善文,居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胳膊被许多人剧烈拉扯着,他盯着金榜的最上面看,这是明算科与明法科的,进士科还未下来。 “番禹钦州甲方讳程,明算科状头——”一声喊叫声,让整个人群沸腾了。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兴奋地跳跃着,虽然穿着读书人的袍子,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金钱气息。 看上去是个账房先生。 众人心头思量着,眼中满是鄙视与羡慕的神色,怎么也洗刷不掉。 “先生可有婚配?”方程高兴地忘乎所以,被一众举子簇拥着,脸部都快笑抽了,鱼跃龙门,不外乎此时。 “家中已有妻子!”突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恭敬地问询道,方程不假思索地说道。 几名家丁失望的离去。 “方兄,你可知错过了什么?”一位举子嫉妒地说道。 “不知!”方程有些懵。 “这几位,不知是哪位大官的家丁,正准备榜下捉婿,若是成为其乘龙快婿,家财官位唾手可得!” “哎!”拍了拍额头,方程方才知道失去了什么,但他家中妻子已有,若是和离,名声有碍,今后怎能混在官场? 六十名明算与明法科,只能算是开胃小菜,让举子们兴奋了些许,毕竟进士科才是王道,进士者乃公卿之滥觞,进士便是为未来的大唐宰相,两者不可相比拟。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皇榜下,不知何时又多了几百名家丁,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南墙空白处,然后又思量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捉去,为家中的女公子觅得良婿。 “尔等记得,待会进士榜出来,前三甲就不用看,直接扒拉前十的几位,捉到一个算一个!”一位管家低声吩咐道,然后又警惕地看着其他家丁。 这些家丁,基本上属于三省高官的,再不济,也是九卿之属,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官吏在番禹的家眷行动的,都不肯放过那些稀有的进士。 耳边听着这些家丁们肆无忌惮的话语,萧善文脸色一遍,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心中想着:“二郎还未成亲,倒是可以考虑一番,今日做个新郎!若是考上的话!” 很快,进士科的皇榜终于出来了,鞭炮响起,钟鼓齐喧,一队骑兵领头,披甲而行,中间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人高举着皇榜,慢悠悠地来到南墙处,看了一眼众多急促的举子,缓缓说道: “进士科采取糊名制,只论才学,不论出身,诸位之前在高官府邸投的行卷,也算不得数!” 此话一出,不知道吸了多少道凉气,许多举子脸色阴晴不定,紧紧地盯着皇榜。 “本次科举,进士科录取一百二十人,三鼎甲,赐予进士及第,前三十,赐予进士出身,三十之后,赐予同进士出身。” 众举子认真地听着,待其说完,皆恭敬地鞠了一躬。 满意的点点头,中年人这才转身,贴起了皇榜。 随即,一旁的举子盯着上面的几行字: “神武元年,进士科状元唐复——” “第二名,榜眼:萧善文” “第三名,探花:顾真……” 这三个名字一读出来,整个家丁队伍都疯了似的找寻,报喜的人早就集合完毕,排在前头,将一百多人分配完毕,立马就去奔跑起来,遍寻上榜者。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胡子花白,身上的袍子也是半旧不新,老泪纵横,他心中快活的快疯了。 瞬间,就有十数人的报喜人围上来,打锣敲鼓好不热闹,老爷老爷的叫的勤快,老者还未享受完毕,就被一双双手给吓住,这是要钱啊! “这,这……”老者左支右吾的,他口袋里只余下十来钱,回家的路费都不够,掏出来不就丢人现眼了吗? 幸好一旁熟识的人知道投资,凑一凑,百来钱还是有的,这才散去。 “不知先生可有婚配?”这时,依旧有个家丁凑上来,问道。 “吾才三十有六,一心投入圣贤书,尚未有婚配!”双手靠后,老者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家丁,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落魄的模样瞬间有了几分官老爷的模样,周边的人很是诧异。 瞬间,家丁大喜过望,眉开眼笑的作揖起来,原本以为是个五六十的老头子,未曾想到竟然才三十六。 “我家主人乃是礼部主事张讳怀,先生与我家娘子有缘……”家丁颇为兴奋地说道,虽然看着老,但年纪不大,连忙招呼旁边几个家丁,一起将老者搀着离去。 “我还没答应呢?”老者大呼不止,但却无用,依旧被押着而去。 一旁的友人却是不管,反而颇为羡慕。 随后,这场好戏在整个皇城外多次上演,人们乐见其成,虽有多次误会,但人们依旧津津乐道。 第两百四十一章欣喜万分 获知成了榜眼,萧善文喜不自胜,然后不露声色的等候着,待看到弟弟排名五十七,同进士出身后,兄弟二人瞬间惊喜,兄弟二人同登进士,也算是一代佳话。 家中热闹自是不用言表,天还未黑,就想起了烟花,绚丽而又多彩,虽是白天,但也漂亮极了。 “门外为何如此吵闹,竟然还放了烟花,今天是什么日子?” 越王府中,刘鋹正坐在院中,独自饮酒,桌上放了几碟小菜,看他的样子,也是颇为寂寞。 “今天是恩科放榜的日子,大家伙都聚集在城中,中举的想必有富家子弟,所以就抢先放了烟火庆贺!” 一旁,一位尖声白面的宦官伺候着,眼里也满是羡慕,瞧着落寞的刘鋹,心中也叹了口气。 自从这位以前的陛下出了皇宫,就跟变了番模样,之前他喜欢的舞姬与歌姬,没了银钱,此时却早已经被散走,跟随出宫的许多宦官也都散了去,只就有寥寥数人充着场面。 事到如今,不过是孤身一人饮酒,这是做梦也未曾想到的。 内库早就被当今皇帝给弄没了,出宫后,仅有被赏赐的万贯钱财,几个月功夫,也没了大半。 “神武元年,恩科放榜,真可谓是盛世年华啊!”刘鋹望着天空,再看看高高的院墙,只觉不过是一个大笼子,换成了一个小笼子罢了。 他已经知晓,院落周边,大大小小的岗哨十余许,出去买菜等,也是被代劳。 甚至,他都不能死去,也不能自杀。 因为这会显示皇帝陛下恩将仇报,以及心腹狭窄。 所以他必须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甚至活得有模有样,繁衍后代,让刘家传下去,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皇帝的宽明。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天下一统,也许就不一般了,但以岭南这一点点地盘谈何一统? “听说不少文武被朝廷起用,这些人都曾受过我刘氏的恩惠,日后安危倒是不惧;我又是皇帝名正言顺封赐的越王,今后的俸禄、诸事还是需要找人帮忙的,今后要个锦衣玉食的富足日子还是不难的……比那些生来就贫贱的人容易多了。” 刘鋹轻声嘀咕着,他感觉此时还不太有保障,尤其是他发觉,自己的俸禄经常被克扣,这让他明白小鬼难缠的道理。 甚至,还有许多落进下石的人,经常过来索取银钱,门卫也是不管的,带出来的钱财,不过两个月,就散去了大半,日后又当如何?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去花点银钱,托付钟相公一声,就言我日子难过,俸禄克扣,连养一些婢女都无能为力!” 哭惨,顺便多要一些钱财,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也便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很快,钟允章就求见了皇帝,李嘉就得知了刘鋹目前的处境。 真可谓是良心尽丧啊!一个苦逼的倒台皇帝都要占便宜,贪婪如斯,甚至人家看见了,就会以为自己苛待他,名声就不好听了。 难怪那些禅让的皇帝日子都不好过,哪怕皇帝饶命了,那些小官吏们却是贪如虎狼,恨不得生吃活剥,活下来,寿命也高! “越王禅让之德,天地所鉴,竟然有宵小如此乱为,来人,将那些人全部贬官,再打三十大板,以后由皇城司负责越王安危!” “诺——”田忠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钟允章,退了下去。 “除此之外,相公还有何事吗?”李嘉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臣,此次前来,除了越王之事外,还有一事,请陛下恩准!”钟允章突然就跪下了,神情严肃,认真。 “相公请讲!”李嘉也讶异,反而淡淡地看了其一眼,说道。 “臣身体不健,今日又时常泪冉枕巾,年又老迈,所以想乞骸骨归乡!” 看着这位跪在面前的老乡,李嘉心思平淡无惊,如流程一般,挽留道: “相公虽说年迈,但对朕而言,可是国之柱石,若是没了相公,朕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钟允章依旧固执的选择离开,李嘉这才准许,顺便赐予千贯钱财,让其衣锦还乡,享受着晚年的生活,算是仁至义尽了。 既然钟允章退下来了,首相自然就是崔泉了,对于这个识相的宰相,暂且还是令人满意的,顶用个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瞧着天空中一朵朵绽放的烟花,李嘉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里数年了,皇位有了,美女也有了,但自己却依旧没有子嗣,后代,虽说他比较年轻,机会很大。 但,穿越者的身份却让他惶恐难安! “陛下,陛下——”一个小宦官快步地跑了过来,被侍卫拦住,一脸兴奋之色。 李嘉看了一眼,似乎是丽嫔侯丽娘宫里的宦官,不由得说道:“让他进来!” “陛下,丽嫔娘娘刚被太医诊断,已有了喜脉!”宦官低着头,兴奋地说道。 “快,快带朕去看看!”李嘉喜不自胜,刚才的寂寥心情,瞬间被甩到了爪哇国去了,三步并两步,急忙前去。 “你去向太上皇报个喜讯!” 李嘉连忙吩咐了一声,太上皇对于皇嗣也是着急的很,不止一次的要求李嘉扩充后宫,被他拖延下去。 很快,他就来到侯丽娘处,此时依旧来了不少人,瑜嫔江小瑜,德嫔吴锦儿,婕妤雅玉等,皆站在一旁,温声细语地聊着天,一旁的太医就站立在一旁,低头无语。 “臣妾见过陛下!”见到皇帝,几个嫔妃连忙行礼。 “免了!”李嘉此时心情平复了些许,看了一眼抚摸肚子的侯丽娘,关心地问道:“感觉如何?” “臣妾无事,只是近些时日胃口不好,又停了天葵,就找太医瞧了瞧……” 侯丽娘欣喜地说着,怀有龙种,是一项多么重大的事情。 “恭喜陛下,丽嫔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两个多月,饮食忌讳,臣也一一说明!”太医见到皇帝问询道眼色,立马说道。 “我的孙子呢?”这时,太上皇也来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千里迢迢 从长沙到番禹,上千里路途,中间还有许多山路以及河流,在这个道路不修,民生艰难的时刻,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数十辆马车运载着大量的东西,在狭窄的道路上缓缓行驶着,前后蔓延一里多,骡马吃力地拉扯着,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深深的辙迹,左右近千人骑马护佑着,皆披甲持刀,浑身散发着杀气,凶神恶煞,比那些棚贼们更加凶悍。 那些山贼也是有眼光的,知道惹不起,远在数里外,就被吓的远遁而去,不敢有丝毫动作。 在这乱世,如此强大的武力,自然避免了大量的麻烦,所以队伍后方又跟随着成百上千的小商贾们,伴随着马车的停歇而动,很是省了一番力气。 日到中天,弥漫在山道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马车队伍寻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界停下,埋锅造饭,升起了一道道炊烟。 骑兵散开,在各处进行布置,探查,巡逻的巡逻,喂食的喂食,行事各有章程,毫无漏洞。 “何人?”数名骑兵快步而来,对着眼前的几名商贾,质问道:“前方禁止行进,尔等所为何事?” “我等蒙军爷托庇之恩,特送来些酒水吃食,以表谢意!”领头的一人前进一步,指着身后几人怀中保的东西,恭敬地说道。 “我得自有差谴在身,不得接受他物,心意领了,回去吧!”骑兵脸色缓和了些许,但依旧生硬地说道: “未得准许,以后不许靠近!” 几人面面相觑,未曾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兵,拿着东西,犹豫了片刻,就离去了。 “这些是什么人?好像就是当兵的!” “估计是押送一些人,或者护送一些人罢了,你我反正是够不上了,安心做生意吧!” 几人一边聊,一边走着,占了一些好处,心里自然痛快一些,难走的山路也似乎不再艰难了。 “到了道州了吗?”马车中,一辆平白无奇的马车中,掀起了一道帘子,一个俊俏的小脸就露出来。 “还未到,按照这里程,大概需要两天!”一旁守护的骑兵低下头,轻声汇报道。 “知道了!”帘子随即放下。 女子转头一看,自家的娘子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书本中,手边的糕点也紧紧咬了一小口。 “娘子,这都快到岭南了,你还有心思看书?” 一把将其手中的书扯下,女子细眉一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也不为将来做些打算吗?过几日就不是武平军了!” “将来?我的将来已经注定好了,我又改变的余地吗?”周颖儿叹了口气,将额头的碎发向后拢起,心中还是有些不忿: “先是张少雄,又是李嘉,我等女子只能唯命是从,离开爹娘,千里迢迢,去往岭南,也不知是荒芜还是返闹!” “娘子慎言,这皇帝的名讳岂是随便能称呼的,若是在岭南了,可要仔细谨慎一些!” 女子有些紧张,随即又笑道:“今后,你可是岭南的皇后了,天下的女子,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吗?” “我知道,皇后的尊贵自是普通人难以比拟的,但,对于我而言,婚配之前,竟然连夫君的面貌也不知晓,若是俊朗也就罢了,要是丑陋,晚间可得如何睡觉?” 周颖儿心突然就揪起来,一脸担心地说道: “宝儿姐,你也知晓的,我晚上一向睡的浅,听不得声响,若是被吓着了,恐怕一夜都无眠了……” “我知道!”轻点了下其光洁的额头,宝儿姐这才笑道: “这岭南皇帝李嘉,之前就有过耳闻,那时可不是皇帝,在民间很有些名气!” “哦?我又怎么不知晓?”周颖儿诧异道。 “你怎会不知道,那大肚子病的鸦胆子药方,不就是他献出来的吗?咱们武平军得大肚子病的可不少,因此药方而活命的人数不胜数呢!” “原来,那个李嘉就是这个李嘉啊!”周颖儿瞬间回过神来,心中有一丝窃喜,至少此人还是有些善心的,这等方子,若是牟利,获得的铜钱难以估量。 但,她又有些迷茫,此人可是在世的曹操,熟读文献史典籍的她,对于曹操甚是不喜的,对于礼教的遵从,让她对于这种藐视君臣的行为很是厌恶。 “这乱世,何时有过礼节?”她又失声笑了笑,对于自己这种不现实的想法都觉得可笑。 庞大的队伍极易引得注目,李嘉甚至每隔数个时辰就问询一下这位皇后具体的位置,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一旁记录帝王言行,书写起居录的官吏,感动非常,瞬间下笔写道: 神武元年,四月十六,帝数尝问于后,急之,甚为关切,又令州县迎之…… 对于皇后,其实李嘉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未有嫡子,先有庶子,对于皇后的地位而言,是种挑战,所以李嘉就用自己的行为,来树立皇后的威望。 后宫只能有一个领导者,那就是皇后,若是其他妃子僭越,就会引起后宫的震荡,从而反馈到朝堂。 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后宫,稳定压倒一切。 似乎皇后的到来,带来了好运,后宫中,第二个怀孕的是瑜嫔,江小瑜,她一向受到皇帝的宠爱,饱受皇帝的雨露之恩,她的怀孕也是可以理解的。 随后,则是李嘉的贴身丫鬟惜竹,她也算是苦尽甘来,有了身孕后,李嘉也不吝啬,直接也封了嫔位——顺嫔。 连续有了三位怀孕的嫔妃,令李嘉的心彻底放下来,三个里面,总不至于一个男的都没有吧! 虽说喜欢女孩,但皇位还是要传承的,没有继承人,前朝都不稳定。 随后,皇城司又派人过来,念读兴王府这几日发生了事情,包括物价、案件等,时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总而言之,兴王府目前还是比较稳定的,尤其是后宫频繁有嫔妃怀孕,证明了皇帝身体的康健,以及大唐延续问题的解决。 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许多人却在关心皇后的嫁妆是否丰厚,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武平军用几个州作为陪嫁…… 要是真有那么好就行咯! 第两百四十三章收获不定 神武元年,四月二十三,伴随着庞大的马车队伍的到来,番禹城一下就热闹起来,哪怕前不久的琼林宴,也只能退位。 这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又是武平军的公主,两国之中,都是顶级的贵女,尊贵至极。 贵女的到来,已然开始净街,街上戒备很森严,兴王府派出了大量士卒在各路口驻扎当值,还有一些官差在四处巡逻,御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王训自然不是例外。 此次科举,他虽然自认为学问不低,但科举中卧虎藏龙,拿着乡亲们拼凑的盘缠,他考中了进士,虽说是赐同进士出身,但已然是预备中的官老爷,近些时日在礼部观政,吃喝住行都由礼部负责,甚至还有一些银钱俸禄。 “听闻周家的贵女,曾经许给张姓的刺史!”耳旁,传来了男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新近认识的好友曹衡,听闻是渤海人,也是赐同进士出身,家财万贯,在同科中,也是名气大的很。 “圣人娶周家贵女,也不过是引为外援罢了,虽说败了江南,但也不得不防,毕竟江南国虎视眈眈,难以安生!” 王训笑着说道:“曹兄不是不喜热闹,埋头书卷吗?今日怎么出来了?” “大唐国母,江山设计,我怎么会有心思沉浸在书籍之中呢?”曹衡神色颇有些不忿,说道:“况且,兴王府动作不断,派遣衙役鼓动大量百姓沿街迎送,我要来看看,顺便参他一笔!” “府尹乃是宗亲啊!”王训很是惊诧,多大的胆子,敢有这想法。 “宗亲也是官,怎能不被弹劾?”曹衡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很快,在数万人的期待中,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着红色的绫罗纱布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个贵女……男子谁乘这种马车? 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身姿婀娜,光是背影,看上去也是极为漂亮的。 许多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纷纷引颈观望,心中想着,也只有这样的贵女,才能配得上皇帝吧。 “番禹城,比想象中的还要繁华!”坐在马车上,周颖儿一动不动地说道。 “听闻商贾们说,番禹城几十年人,每日入城的盐,都是以船来运的!”一旁的宝儿姐连忙说道。 “也好!总算热闹了些!”叹了口气,周颖儿不再言语。 行进的速度很快,随后,未来的皇后就来到了一处豪华的府邸,这是武平军在番禹买的,也算是陪嫁吧! “终于可以歇下了!”将身上的华衣换掉,重新穿上青色的常服,将堆成小山的头发散开,摘下金钗以及一些装饰物,这才松了口气。 “你看这番模样,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呢!”宝儿姐看着瘫坐在床榻上的周颖儿,不由得笑道。 “小丫鬟就小丫鬟,自从入了岭南,这身装扮一路上都没卸下,累死我了!”她揉了揉小脸,都快笑僵硬了,不由得为自己可怜起来。 隔着青袍,依稀能看到那宛若倒扣的玉杯的轮廓,还需努力啊! “这岭南,着实热得很,才不过四月,就跟入夏似的,只有这青衣舒服,散热!” “你说的也对!”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宝儿姐也不得不承认。 “娘子,宝儿姐,府邸外有人求见,说是宗正室的!”这时,一名侍女轻声说道。 “宗正寺过来作甚?”宝儿姐有些疑惑,说道:“赶快装扮一番,宗正寺的人来了!” “宝儿姐你去便是,要我作甚,我这身也不适合出去!”周颖慵懒地说道。 “好吧!你好好休息一番!”宝儿姐无奈,只有选择妥协。 丰润的女子走了出来,约莫二十来岁,身上穿着红色的夹袄,下面是一层白色的齐胸襦裙,紧紧地贴身,身材前凸后翘,就像一刻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娘子正在休息,不知?”宝儿姐看着眼前这个宗正寺的官吏,轻启红唇,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我乃宗正寺少卿,今日前来,只是想要问询一下,不知娘娘这里可曾短缺!” 少卿行了一礼,知晓此人乃皇后身边亲近的侍女,笑容满面。 “尚且可以,有劳费心了!”宝儿姐笑着点点头。 “由于大婚将近,这些宫女与嬷嬷,都是服侍已久的,懂些礼仪规矩,今日起,就是照料娘娘了!” 少卿指了指身后十几个宫女与嬷嬷,说道。 “有劳了!”宝儿姐瞥了一眼那些宫女们,瞧着一个个仪态端正,身姿婀娜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不见娘娘?是否身体有恙?”突然,少卿后,一个年轻的男子出声问道。 “无礼!”宝儿姐皱起了眉头,板着脸呵斥道:“我家娘子也是你可以见到的?” “娘子息怒,息怒!”少卿脸皮一抖,瞬间煞白,掩饰道:“此人乃太医院的李太医,虽说年轻,但水平了得,很是有一番名头!” “他也是关心过切,毕竟岭南习俗风貌与武平大为不同,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也是担当不起的!” 听到这里,这个丰润的女子脸色才好看些许,说道: “这就无需担心了,我家娘子不过是长途跋涉,有些劳累罢了,身体并无它样,况且,男子也不便过多见面,哪怕是太医!” 她瞪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大夫,她总感觉其有些心怀不轨,必须防范一二,连忙拒绝道。 “也无须见面,只要把脉就可,娘娘毕竟是我们大唐的皇后,总要仔细小心些!” 年轻太医抬起头,笑着说道,语气中颇有些不容置疑。 “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叉着腰,宝儿姐快被气炸了,一个小小的太医如此放肆,她盯着这个太医,严声道。 “既然如此,我等就退去了!”少卿尴尬地笑了笑,选择离去。 小太医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位丰满多汁的侍女,行了一礼后,才缓缓退去。 “有趣,有趣!” “陛下,这就回宫吧!”少卿心惊胆颤地说道。 “回吧!”李嘉挥挥手,本想见未婚妻一面,毕竟成婚还有几个月功夫,但事到如今也就罢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任重道远 既然没有见到未婚妻,李嘉也不在意,毕竟之前的画像,倒是看了,大概的模样还是可以的,貌美与否,其实并不太重要。 联姻,也不过是了谋图湖南罢了。 倒是过些时日,快到夏收了,可得好好安排一下,如今中原大战将起,所需要的粮草可不是少数,须得好好种田才是。 对于农业社会的规划,李嘉是不如那些宰相的,他们是从官僚体系出来的,对于地方自然是了如指掌,甚至连地方官吏奏折几分真假都能判断出来。 然后对症下药,或捏或打或赏,简直是行云流水,那些官吏们对于宰相的尊重,更甚于皇帝。 所以,宰相这一职责为何如此重要,因为某种程度而言,其就是官僚中的内奸,废除了宰相,哪怕皇帝再英明神武,也无法解决那庞大的官僚体系。 根据政事堂诸位宰相的汇报,今次夏收,将会比去年增添更多的夏税,按照官面上的资料,岭南新增了十万顷稻田,其他开垦的杂地不算入内,能为朝廷多添一万石的稻谷,可谓是历年之最。 对于那么点数字,李嘉却看不上的,但主要还是人口问题。 李嘉重新建立了大唐,但为了稳固统治,他只是先拿道教与佛教开刀,然后又限制在兴王府内,进行田籍与户籍的整理,岭南其他地方还是老样子。 比如,李嘉在邕州,依旧拥有着上千户的隐户与佃户,这些人不再户籍,不用交税,开垦的荒地自然也属于不在版册的。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按照李嘉的估计,如今清理出来,整个岭南至少能再添几万户。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若是做了,刚坐下的江山,眨眼间就会被推翻。 既然这块蛋糕已经买了,李嘉暂时也不想再动刀,那么只有重新再开一块蛋糕了。 “济州岛如何了?”李嘉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询问道。 “昨天刚传来消息,大部分的渤海人都迁徙到了九州岛,约莫有三万户,天转暖了,就开始建了三座城,招募的五千渤海兵倒是勤快,在九州岛剿灭了数个小寨子,倭人都被吓破了胆,许多家族都迁到了更东边!” 知道皇帝最紧要的是济州那里,每隔十来天,吴青就会亲自来到皇宫,向皇帝汇报,只有见面勤了,才能固宠。 “倭人啊!”李嘉感叹了一声:“整个九州岛的倭人,估计也不过十来万人,你们也不能随意屠戮,要善加利用啊!” “渤海人能用,倭人自然也能用,如今丁口宝贵啊!” “那,不知有何章程?”吴青低头问道。 “弄个几千倭兵吧!”李嘉轻声吩咐道:“倭人生活艰难,若是给予其多,想必定能多卖命,作为步兵倒是不错!” “诺!”吴青看了一眼混不在意地皇帝,继续说道: “济州岛这些时日又弄了些契丹马,与大食马的培育正在进行,已经有了数头小马驹,具体的情况还在观察中!” “马匹的培育可不能马虎,扬州的李重进那里不是有些骑兵吗?你就去弄几十匹送到济州岛……” “我的要求也不高,新马,必须比契丹马高,耐力比大食马高,两者中和一下,适宜北地奔袭的!” “当然,也可以适当培育一下南地奔袭的马,须得耐热才是!” “对了,你说渤海人在九州岛开始筑城了?”李嘉突然起身,问道。 “是的,在商会的安排下,已经开始筑城了!”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惊起,但他却依旧老实说道。 “筑城倒是可行,但日后又如何治理呢?商会经营?派遣官吏?亦或者以夷治夷?” 李嘉站起身,左右踱步,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依靠商会治理是不妥的,但若是派遣了官吏,那不就是将自己的私产转变成朝廷的吗? 一时间,他还颇为为难。 对了,朕不还是有一个少府吗?掌管着山泽之事的少府监吗?一套班子那么多人,不利用起来,着实浪费了。 朕还可以将一些地位低但值得培养的人才放在少府监中,试炼一番…… 想到得意之处,李嘉不由得笑出声来。 “各地盐场每月共产多少盐?” 唐初沿隋旧制,为开放盐禁后的无税时期,到了唐中叶以后,国家财政崩溃,就垄断了盐,设三司,即盐铁使、判度支、判户部,都以重臣领命,后以宰相兼领,三司之下又有十监及十三巡院,分掌地方盐政。 在岭南,则由次相掌管财政,油水是极为丰厚的,李嘉不让于人,只让宰相有监察之权,管理权则收回到自己手里,自行认命盐使和巡院,大部分的收入,都进了皇帝的内库——琼林库与大盈库。 前者是珍宝新奇之储,后者是金银财宝之储。 “上个月总计产盐三万石,近半运往江南、武平,以及云南,每斤盐售出三十钱,月获利达十万贯!” 对于贪腐的重灾区,射声司对于盐政的监察从未松懈过,只要过了底线,一经逮捕,获利颇丰。 对此,李嘉不置可否,目前他腾不出时间能收拾这群贪腐之徒,才维持现状,待时机成熟了,就是杀猪之时。 “我要求种的桂布,如今可能供给与禁军?” “仍需一年时间,如今不过一万亩,至少需三万亩才足用,且照料起来也金贵……”吴青头更低了,底气不足地说道。 “桂布乃国之要事,盯紧一些!”李嘉眉头一皱,自己的话不管用了? “诺——” 待其走后,李嘉又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宫殿,若无钱财,该当如何享受如此? 心中思量着,唐时,内外之财泾渭分明,皇帝无法直接利用户部的钱财,若是钱财不够,只能让宰相偷偷挪入内库。 而内库不丰的皇帝,通常权力也不大,只有财政自由丰盈,才能摆脱朝政的束缚。 少府监的权力,确实应该需要扩充了,收回盐铁之权还不够,其他的利益早就被侵蚀,恢复汉时模样,仍需任重而道远啊! 第两百四十五章以粮为本 “各州转运使到了吗?”夏收在即,李嘉也需要布置一番,境况不同,国家调控的需要。 “前些日子已经都通知到了,如今都到齐了!”田忠轻声说道。“依从您的吩咐,在御花园等着呢!”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这才缓缓而去。 御花园中,六十位转运使正齐齐地站立着,不时地窃窃私语,讨论的很是热烈。 “我手中不过一百余人,负责三县之税,可真有些忙不过来,而且那些奸猾之吏,欺上瞒下……” 胡宾王立在其中,耳旁传来低声的述说,不由得感同身受,那名转运使负责下,有几个跨县连州的大财主,每年缴的税,不及百亩,朝廷因此损失上万石的税赋。 转运使带着上百名从军队转下的税丁,原以为十拿九稳,准备去拿下,但谁知其勾结土匪,路上遭受几百个土匪的袭击,若不是税丁从军队里下来的,依托阵型,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最后又如何?”有人发问。 “嘿嘿,老子直接赶去他家,盗匪没有证据,不好拿他,但却将其历年来的欠缴的都与交还,结果其家里库房不够又卖了大半的田产,才足以!” “这有甚,我还碰到一个地方官吏与豪绅勾结的,一个镇,地处要冲,几百户人家的税赋,全被其截了去,一年也得数千贯,那些百姓还以为交给了朝廷!” 又一名转运使忍不住的显摆起来。 话匣子打开了,就合拢不了,转运使们碰到了知己,为了钱财,地方上千奇百怪的都有。 有的县令为了弄财,将税收到三十年后;有的比较聪明,自制了大斗,比官斗大上一倍,缴足朝廷的,多下来都留与自己;还有点穷乡僻野,田地没多少,就要求猎户缴纳皮毛,猎户们殊死搏斗,也凑不够,只得家破人亡…… 听多了,胡宾王也有些不寒而栗,高处庙堂的宰相高官们,岂能知晓这百姓的苦楚? 幸亏设立了转运使司。 想到这里,胡宾王不得不佩服皇帝的高瞻远瞩,收税权与中央,地方就被掐住了喉咙,不仅削减了百姓的压力,更是让中央远压地方,从而使政令畅通无阻。 “陛下到——”这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声音。 众人连忙拜下,低头不语。 随即,胡宾王就见到身着黄色常服的皇帝,他脸上带着笑,很是儒雅,虽说没有穿龙袍,但却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就是皇帝。 皇帝的目光横扫了几遍众人,不顾宦官的阻拦,不拘小节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道: “尔等都是国家栋梁之才,有的是进士,有的是小吏,甚至还有的是白神,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完成了我的嘱托,让这上百万的岭南百姓减了些苦楚,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吧!” “臣等不敢居功!”众人再次拜下。 “去年我处理了一些败类,原想着还能多维持一些时间,结果,我还是小瞧了人心,修身齐家治国不好吗?些许臭铜钱就那么好?放弃了未来。” 皇帝颇为愤怒地呵斥道,胡宾王面不改色地低下头,觉得皇帝的话非常有道理。 “蒋广、张重远,你们两个令朕很失望!” 随即,两个腿软的家伙就被宦官给提溜出去,皇帝这才说道:“知法犯法,贪腐,监守自盗,三罪并举,抄沒家产,流放至占城都护府!” 此言一出,众人心惊,未曾想到只是贪了一些钱财,竟然全家流放,后果太严重了。 “当然,有奖有罚,还是有些人能够秉持自身,尽忠职守!” 此言一出,众人心生欢喜。 “胡宾王、黄嵩,严士昌,尔等三人一心为公,尽忠职守,不仅爱民,更有才干,完成朝廷的嘱托,真乃国之干才也!” “特赐京城府邸一座,钱百贯,转正七品下宣德郎!” “多谢陛下!”胡宾王等人欢喜的出列,拜下行礼。 文官除了品级外,还有散阶,就跟武人的军衔一般,升官的前提,除了看你的资历和功绩外,散阶也是重要的前提。 散阶是以门荫结品,然后劳考进叙。 百官群僚都拥有着一个“散位”,以此“本品”来标志其个人身份,上朝时来评定位次,而不是以官品来定的。 “奖赏也完了,该说正事了!”李嘉笑了笑,说道: “如今中原大战将起,所需要的粮草也是不定数的,但规模是不小的,咱们这两税制,又收粮又收钱,不只是计量着不方便,就连百姓们也不方便,中间稍微一点差错,损失就不可计量了……” “粮食是国之根本,钱财的话,有专卖之利,也是够用的,所以,你们从今次夏收开始,以收粮为主,期间的损耗,也计算清楚了!” “诺——”转运使们也不敢提问,直接答应道。 “下去吧!好好思量!” 挥挥手,李嘉就没了再谈的兴致。 胡宾王出了皇宫,就被宦官牵引着,来到了一处别院,这是皇帝赏他的,看样子,皇帝早就准备多时了。 府邸位于任嚣城内,附近的都是达官贵人,环境显然是极好的,占地宽敞,约莫有五亩,对于他这个转运使来说,显然是足够的。 难得回一趟京城,他又与好友黄德彰见了面。 “胡兄有了这肥差,身形为何还是如此?不曾变化?”黄德彰稀罕地瞧了瞧,说道。 “唉,别提了,这转运使当的我心惊胆颤,那些官吏士绅,个个都要我的命!”坐在酒楼,喝了口茶,胡宾王这才感慨道: “你知道吗?我来之前,祯州数县,一年缴粮不过一万五千石,上缴朝廷不到八千石,加上损耗,仅仅有七千石!” “若我所知未错,祯州可有数千户,可是上州,竟然如此?”黄德彰颇为意外。 “谁又说不是?”胡宾王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去后,第一年,夏收后就上缴朝廷两万石,截留地方六千石,所以,我就得了个宣德郎,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今日,我将任地方知州,也算是没有白吃苦头!” 听到这番数字,黄德彰大吃一惊,这位胡兄本事不小,其中的凶险自是难料。 第两百四十六章上党李筠 李筠是昭义军节度使(管辖泽、潞、邢、洺、磁五州,治所在潞州)、检校太尉、同平章事,侍中,不止一次的阻击契丹与北汉,在整个北周,可谓是边疆重臣,乃是北汉的大敌。 他位居上党,重兵在手,对于东京的朝廷而言,威胁极大,尤其是东京北部一马平川,犹利于骑兵。 后周恭帝二年(960年),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代周称帝,建立宋朝,派遣使者加封其为中书令,喻示李筠入朝。 李筠当时打算拒绝受命,经过左右苦苦劝阻,李筠才迎接使节,安排酒席,奏响音乐,但是,不一会,就取出后周太祖皇帝郭威的画像挂在大厅墙壁上,对着画像哭泣不已。 这样一来,等于直接与赵宋撕裂了脸皮,人家李重进也不过是不接受,拖延罢了。 幕僚只能告诉使节说:“令公这是喝酒醉了,才这样做。还望天使莫要介怀才是!” 使者一脸尴尬地离开了,他的那些幕僚们反而惧怕不已,这可是中央朝廷啊! “哼,一群宵小之徒,篡夺了大周的天下,我一定要恢复大周的天下!” 李筠毫不顾及地说道,一脸的镇定,说实话,李重进怕禁军,他可不怕,平日里对阵的就是北汉与契丹人,与禁军相差仿佛,或者说,他的军队,本来就是禁军的一部分。 他也不怕禁军派兵过来,作为禁军中的老资格,虽说关系比不上赵匡胤,但也差不了多少。 “凭甚赵黑子可以当皇帝?老子也不差,功勋比他还多,要是我在东京,如今坐在皇位的就是我了!” 他内心分外的不忿,赵黑子竟然敢派人过来,我的人缘极好,又是忠臣,反而可将镇压的禁军收为己用,岂不美哉? “大帅,有一个商人求见,说是淮南扬州李使君派来的!” 坐在书房中,李筠与自己的幕僚已经开始计划进入东京后,该如何处置那些背弃大周的文武百官,到底的抄沒家产,还是将家眷贬入宫中呢?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李重进的人?让他进来!”李筠美好的计划被打扰,心中有些气,但一听是李重进的人,话语瞬间一变,说道。 “小的受李使君指派,特来此,与太尉有要事商议!”商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说话很有底气,往日的商贾的卑躬屈膝却不见了。 “这是我的凭证!”一封加了漆印的书信送到了李筠的手里,然后被转交给了幕僚,他并不识字。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北上之路已经被伪朝断绝,不知先生怎至上党?”得到幕僚的肯定后,李筠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之心,问道。 “小的自扬州出,入海,在一路乘船北上,三日后,至燕云,因经商已久,就打通了关系,一路西行,穿过草原才至上党!”商人嘿嘿一笑,话语中的艰辛不得不令人惊叹。 “未知你家使君与我有何所说的?”李筠分外的自信,奇怪地说道。 “刚至上党,已有风声鹤唳之感,敢问太尉,是否近些时日就会起兵?”商人脸色一板,问道。 “确实如此,难道你家使君也想与我一起不成?”李筠问道。 “确是如此,太尉在北,我家使君在南,两者呼应而起,必能令东京顾此失彼,到时候必能光复大周江山,不负先帝之恩泽!” “口齿倒是伶俐!”李筠笑了笑,颇为为难地说道:“可惜,我军粮草已备,兵械已齐,士气正旺,举旗之日在即,恐不能如你家使君的愿了!” 淮南与东京只有数百里,若是让你得了便宜,率先进了东京城,我不就白哭了一场?辛劳不就白费了吗?岂能如此? 听到这,商人瞬间一愣,难道守望相助的道理不知道吗?这太尉失了神不成? “太尉,您怕是误会了,我家使君是想与您一道举旗起兵,讨伐伪宋,南北呼应,光复大周!” “未曾误会,只是时间紧凑,起兵之事早已筹备,不能推迟,所以耽搁不得,而你这一来一回,等到扬州时,我已经起兵了,怕是等不及你们使君!”李筠一脸遗憾地说道。 “那,还望太尉将起兵时间告与小的,也好与我家使君交代一番!” “也不瞒你,这个月底,就是我起兵之时!” 一场原本以为宾主尽欢的谈话,却意外的令人失望,这位太尉的想法着实难以估量。 等到半个月后,商人回到扬州时,就听闻上党数日前就举兵,声称要光复大周,救出皇帝。 “什么,这李筠竟然如何态度?”听闻商人陈述,李重进瞬间大失所望,他之前得知李筠起兵还有些疑惑,这时却只剩下生气了。 如此莽夫,又怎能光复大周。 扬州稀稀拉拉的飘起了小雨,李重进的心仿佛更冷了,南北进击的计划被废,下一步却不知该当如何行事。 独自面对禁军,非他所愿也。 “狼子野心之徒,鲁莽行事?必遭恶果!”心中气不过,李重进也猜出他的大半心思,低声咒骂道。 “使君,说来奇怪,这李太尉虽说抗敌之心坚定,但我一路去往潞州,关隘松懈,并无多少防敌之心!” “我又听闻,李太尉准备勾连北汉,契丹,就连我这个商人都知晓,更遑论东京了?行事不密,轻骄无谋,上党必败无疑!” 商人仔细说道,分析的话语,很有道理,李重进不由得倾信了:“看来上党必败了!” “上党败了,不代表使君就败了!”最近一直是李重进府邸座上之宾的陈扬,倒是微微一笑,说道: “上党比淮南兵多将广,且其兵北抗汉、契丹,想必不亚于禁军,但,此虽益处,也是害处!” “如此强的藩镇,必会派遣更多的禁军镇压,而使君这边就会松懈几分,安抚之意更浓,使君起兵,必能震撼人心,反而有出乎意外的收获!” 陈扬的话,令李重进陷入了沉思,这番话确是有理,如今兵甲齐备,所储之粮,已然达到三个有余。 出兵? 第两百四十七章中原战起 求票,求订阅 眼见李重进目光逐渐坚定,陈扬继续说道:“扬州有王气也!” 随后,陈杨就解释了一番扬州的重要性,东京泰半的供给,都是由淮南运输的,南唐缺盐,也是由淮南供给,富饶千里,乃王资也。 他又举例,南唐的兴盛,自淮南而始,没有淮南,现在的南唐。 “况且,就算敌不过东京,但使君足以自守!” 最后一句话,让李重进下定了决心,开始等待时机,准备光复大周。 宋建隆元年(公元960)四月,李筠勾结北汉,发动叛乱的消息传入东京。 “李筠此人果真不可信!”叹了口气,赵匡胤穿着龙袍,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感慨道。 “陛下圣明!”赵普坐在椅子上,说道:“李筠此人,在前朝时就有反心,如今圣朝新立,其自然是不服的!” “如今府库不丰,若是再与我几日,待过了夏收,他怎样,我也不惧!” 赵匡胤并不急切,代周之事,岂能是波澜不惊,况且,若没有一次大战,又怎么震慑那些心思各异的藩镇? “李筠在上党地区,经营多年,但一向骄纵,连世宗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又常对敌于契丹、东汉,兵精将广,粮草充足,不亚于禁军!” 赵普思量着,感觉有些棘手,李筠此人在整个北地,也是首屈一指的大藩镇,出兵过少,就达不到效果,过多,又会被其他人乘虚而入。 “这天底下能敌得过禁军的,没有几个,他李筠也算一个,但其志大才疏,算不得对手,你也看看!” 赵匡胤摆摆手,颇有些不屑。 赵普接手一看,原来是李筠近几个月动作不断,勾连东汉、契丹,但自家的军队的训练却是一如既往的松懈,关隘废驰,如此模样,外松内紧也说不去吧! “李筠骄生轻慢之心,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赵普虽说只擅长阴谋诡计,对军事一知半解,但常识还是有的,连忙恭贺。 “李筠我并不在意,唯所重视的,只有契丹罢了,其骑兵往来如风,连世宗皇帝也奈何不得,燕云之地犹在其手!”赵匡胤脸色更黑了,显然心中忌惮颇深。 “李筠之叛,必速战速决,在内,钱粮不足,在外,契丹兵锋,若僵持,则天下糜烂!”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点头,皇帝的军事才能,他是不会怀疑的,心中一动,随即说道: “契丹威胁中原,不外乎燕云也,燕云所在中原,其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先生不是说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吗?既然如此,又怎能收回燕云?”赵匡胤的黑脸上满是疑惑。 “先南后北乃是国策,但契丹人乃蛮夷也,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若是耗费大量钱财,必能赎买燕云!” 赵普随口说道。 “如若不可,也可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 “钱财从何而来?”赵匡胤问道。 “陛下将横扫各州,一统天下,去其地方藩镇,府库盈余,皆可用之,况且朝廷每年耗费之节余,也可用之!” “哦?此计甚妙!”赵匡胤走了几步,双目放光,说道:“此等钱财,必不能轻动,另置库储存,称封桩库!” “用兵上党,该如何?” “李筠此人,人缘颇广,禁军中好友甚多,若是派兵镇压,须得选亲信之人!”赵普再次说道。 “亲信之人,莫过于朕的那些兄弟了!”赵匡胤低头思量着,“也只有他们,才能让我放下心来!” 义社兄弟,乃赵匡胤夺位的关键,也是控制禁军的主要连接,这些一同造反的兄弟,在目前,是值得信赖的。 “那就派守信为主帅,怀德为副帅,率领大军去镇压吧!”赵匡胤心中度量了些许,决定还是派遣石守信与高怀德去领兵。 石守信乃禁军第一大将,殿前司指挥使,在以赵匡胤为首的“义社十兄弟”中,继李继勋、赵匡胤之后第三个建节的,一直担任赵匡胤的副手,可谓是亲之信之在六位主要开国元勋(翊戴功臣)之首,能力不容置疑。 高怀德,乃齐王高行周之子,勇冠三军,殿前副都点检,移镇滑州,充任关南副都部署。 听到是这两人,赵普瞬间就放下了心,说道:“淮南李重进,其心有异,若是进军上党之际,其也呼应,该当如何?” “东京禁军二十余万,淮南若是轻举妄动,朕灭之便是,无外乎钱粮罢了!” 赵匡胤冷笑数声:“到时候,李重进休怪我不顾昔日同僚之情谊了!” 中原烽火,一时燎原,大宋立国之战,天下大目光都聚集到了上党之地,都在张望着,看这个新生朝廷是否能够真正的立起来。 原后周地方藩镇政权,虽亦不满赵匡胤以兵变取代后周,可又惧怕宋朝的兵威,自感无力与之抗衡,只得听命归顺,此时却听闻战事,一个个的都兴奋起来。 对此,为怕其勾连,以至于烽烟四起,天下糜烂,赵匡胤恩威并施,确保大半个北方安定。 如,原后周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得知赵匡胤代周后,日夜整修军械,操练兵士,欲对抗宋廷,每日直呼赵贼不绝。 然而宋廷派潘美前去监军,并令他入朝时,袁彦也不得不俯首贴耳,单骑赴京城,一口一个官家、陛下,倒是叫的顺口亲切。 既然中原起了烽烟,李嘉自然不让其消停,援助淮南的军械,加倍的运输,期望其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 随后,又派遣大量的商船,从沿海出发,以发放田地、种子为条件,吸引沿海地区的贫苦渔民,以及大量的佃户贫民。 尤其是淮南与山东两地,更是重中之重。 淮南富饶,虽说藩镇剥削很重,但日子过的凑活,战争一起,军祸来了,自然逃命为要,因为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一技之长,属于优质移民。 山东自然不必讲,五代的战乱在此地很少,加上地方大户盘踞,丁口也是多的,贫民百姓自然乐意改善生活。 四月份,仅从这两地,岭南就迁徙了五千户,沿海为之一空。 第两百四十八章利益动人 中原的硝烟完全没有影响到李嘉,甚至让这位年轻的皇帝胃口好了不少,成千上万的百姓与士兵的死亡,对他而言就是一道下酒菜一般。 或者说,九千人与一万人在他眼里没有区别,还不如让这场战乱更热闹一些,从而谋取一些利益,比如人口,财富等。 让赵宋多流一些血,已然成为了李嘉的习惯了,多达二十万的禁军,可以让天下诸国喘不过气,哪怕连契丹也是一般。 所幸,与破窗一样的中原不一样,岭南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官僚体系,比那些军将治民强了不少,至少能正常的收到税。 “必须让税权独立于宰相!”李嘉沉声说道,这是削弱宰相之权的重要措施,也是加强君主专权的保障。 前唐安史之后,失去了中原赋税,之所以能够维持,皆依赖江南的财税,用于西北之兵,所以才能重整旗鼓,收复了大半个天下。 至于赵宋为何独立税权,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因为纵容了权贵官僚兼并土地,若是让他们再自己给自己收税,天下还有税赋吗?东京的官家谁来供养? 显然,赵家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削弱相权,一方面收税,所以就设立了转运使,独立于官僚体系,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急剧膨胀,最后甚至成为了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 李嘉则不然,只将其当做赋税的征收部门,专职于收税,其他的自然有所属衙门管理。 所以,在岭南,转运使司衙门位置很独特,虽说不过是从六品,但涉及税收,杂务颇多,位卑而权重。 这样一个衙门,一直那么游离于朝政之外,也不是个事,建立巡查部门,规章制度还是要有的,不过这样一来,具体的负责人就让人头疼了。 削弱相权,这是皇帝们一致认可的。 按理说,唐时的群相制已然削了不少,后期也没见什么动作,此时为何要削? 此时的宰相,与唐初的宰相相比,权力更甚一筹,前唐后期,翰林学士们掌握了决策权,宰相成为了执行者,所以安史之后无权相。 而现在呢?宰相们甚至无须通知皇帝的情况下,直接任命五品以下的官吏,主要是宰相们吞噬了之前宦官专政后的权力真空。 再不削,宰相们可真的危及皇权了。 财权,兵权,都被削了大半,而现在,决策权与执行权,总是要削一个的。 若是不削,就等于让自己给自己扇巴掌,还会有痛吗? 前唐以翰林学士来分权,这是因为翰林学士经常伴随皇帝左右,方便,所以得以分享权力。 明朝的内阁,其实也不过是将决策权压倒了执行权,归根到底,依旧是中书省尚书省这一套,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罢了。 不过,慢慢来,不急,稳定压倒一切。 心中思量着,李嘉就耐不住寂寞,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上千名侍卫,来到了番禹城外的一处庄园。 “这里倒是不错!”离开了形形色色的建筑,恢复到这种自然之中,李嘉颇有一些感慨。 占地千亩的庄园是极为辽阔的,至少,李嘉入目一瞧,成千上万根甘蔗迎风而立,铺满了整个眼球,极为壮观,空气中似乎都带了点甘甜。 见到皇帝有想法,一旁的侍卫随即一动,选了一根甘蔗,快刀一削,再清洗一遍呈了上来。 “咔嚓!”咬了一口,水汪汪的,但是与后世相比,还是不够甜,毕竟后者是千百年培育的结果,此时的香蕉,甚至还是有籽的,吃着也不软甜,硬邦邦的,李嘉就吃了大亏。 “味道不错!”李嘉点点头,瞧着一旁的磨坊,上百头牛正不知疲倦地劳作着,将一根根甘蔗榨干,得到汁水,然后进行曝晒,就得到了黑色的蔗糖,宛若泥巴之色。 蔗糖是白糖的来源,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利用甘蔗取糖的国家之一。 元鼎五年(前112)十一月辛巳朔旦,汉武帝祀于甘泉宫,令司马相如等数十人赋诗称颂,共同制作了《郊祀歌》十九章,中有“泰尊柘浆析朝酲”之句。 这句话的意思是:用甘蔗汁可以解去贵人们早上犹未退去的宿酒。由此可见,至迟在西汉中期,人们使用甘蔗汁,不但是一种常用的调味食品,还往往用来作解酒之用。 唐朝重新开凿西域,从而又重新获得蔗糖技术,到了明朝,发明了“黄泥水淋脱色法”,生产出洁白如雪、颗粒晶莹的精制蔗糖,领先于世界。 这也是中国明清之时重要的商品,核心科技。 李嘉到来,简单的脱色之法自然知晓,掌握领先科技,可以带来庞大的利益,绝对不能放在那些官僚手里,毕竟后世加国连大嘛官营都可以亏本。 “您瞧瞧,这些白糖,晶莹透泽,颗粒分明,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瑰宝,谁能想到黄泥竟然能有如此效果!”庄园的管事感慨道。 将黄泥压在黑糖之上,就会得到白糖,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李嘉若不是喜欢看杂文,也不知晓,具体的原理也一知半解。 “每日可产多少斤白糖?”瞧着一道道黑烟,虽然还未近制糖处,但热浪早已经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比别处高了不止一筹。 “若是柴火跟得上,每日至少可产百斤白糖!”管事低下头,颇有些骄傲。 一斤白糖至少三十贯,若是去往中原,则更贵,哪怕一斤五十贯,一天也有五千贯钱,一个月就是十五万贯…… 李嘉越是计算,心中越发的惊叹,若是甘蔗没有生长周期,一年百万贯不就跟玩似的? 不过也不能这样算,物以稀为贵,若是多了,价格自然便宜不少。 “继续保持下去,千亩还是不够,多买些地,都种上甘蔗!实在跟不上,就去收那些产的黑糖,咱们自己漂白!” 忍住心中的激动,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这他么还要啥金手指?穿越一场比金手指还金手指。 李嘉甚至联想到,可以用糖来向契丹人换马,还可以出口到大食,高丽,倭国,这是一道庞大的利益,若不是自己是皇帝,还真的把控不住。 仅仅只是把糖漂白,就将价格抬高十倍有余。 第两百四十九章金山之城 “启航咯——”一艘艘海船从番禹出发,经泉州,宁波,再至九州岛,满载着糖,丝绸,书籍等,畅销整个东亚。 九州岛,原本因为菱刈金矿而兴盛的菱刈港,此时也改了名字,名唤金山港,很是吸引了不少的渤海人前来入住。 新筑的金山城,也是规模不小,长十里,宽十里,高两丈,这在此时的日本而言,也算是规模庞大了。 此时日本最大的城市——平安京,此时南北长约52公里,东西长约45公里,面积相当于中国唐代京师长安城的五分之一,金山城与之相差仿佛。 整座城市依靠金矿而立,再加上转口贸易,人口急剧的膨胀,不过一年的功夫,已然达到了五万余人,其中渤海人三万,日本人一万,高丽人数千,再加上原有的汉人驻军,十分的多元化。 当然,由于此城是由李氏商会建设而来,所以高层基本上都是汉人,中层与低层,就吸收了一些渤海人与倭人,凭借着强大的武力,整座城市安然有序,秩序井然,繁荣热闹。 日本的商贾,高丽人,大食人,汉人,共同铸就了这个繁忙的城市。 平安京的贵族与天皇们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繁荣的城市,但经过数番挣扎着终于放弃。 一者,金山城的海军实在强大,哪怕日本动用所有的船只,也敌不过其一半;二者,虽说利益动人心,但九州岛实在太远,鞭长莫及,尤其是在海船不盛的情况下,默认了其统治。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九州岛与平安京的隶属情况不明,虽说别名西海道,但天皇确实只是取了名,划分了九国,收取贡品罢了,连羁糜都算不上,自然就无所谓了。 确定了统治权后,李氏商会就再也没有了顾及,对于整个九州岛就行搜索。 结果,耗费了半年功夫,确定从属关系的领主不过一百三十六个,总人口不到十万,利用价值很低。 商会也不收取什么供奉,只要求每百出一个士卒,前来金山城进行效力,抽取了一千个比较强壮的汉子。 柳条就是一个来自筑前国的平民,平日里为领主耕地,虽说种的是大米,但也不过是在过年时才能吃上一个米团,平日里吃的最多的是山地的野菜以及海带等不值钱的海产,所以他个子不高,只有五尺,但却也算是难得的高人了。 虽然骨瘦如柴,除了个高就一无所剩了,所以领主招募,第一个就要求他去金山城服劳役,他是不愿意的。 但作为一个没有姓氏的平民,他只能选择屈从,毕竟他的名字,也不过是父母看到岸边的柳枝而取的。 “柳条,快来,午食到了!”正在他拿着锄头愣神之际,一旁的同伴将他惊醒。 “来了!”柳条连忙背起锄头,狂奔而去,吃饭是他此时最大的乐趣。 “别急,排队!”数个女子挑着饭食来到了田埂上,叉着腰,呵斥道,一个个的汉子瞬间乖巧起来,拎着锄头排队。 柳条双腿比较长,在一众四尺汉子中也算是高个子了,一下子就来到前面。 “三娘!”柳条走上跟前,看着数桶饭食,再看看打饭的娇小女子,嘿嘿笑道。 “拿着!”脆声响起,一个脸盆大小的木碗到了手里,舀了数勺大米饭,上面浇了一勺野菜鸡蛋汤,再加了一勺海带,这就是柳条的午食,比领主家还要丰盛。 “多谢三娘!” “三娘,这不公平,柳条这家伙太多了!” “是呀,三娘偏心——” 起哄声瞬间响起,柳条一时间有些别扭,而三娘却叉着腰,说道:“老娘乐意,再瞎说,就不给你们饭吃!” 众人瞬间息声,不再言语了。 三娘是个金山城附近的农户女子,以前捕鱼为生,自从建了金山城,她父亲就进了城巡营,当了一名巡逻的士兵,每个月有三百钱,还在城里有了一座小院子。 三百钱啊,这是多么一大笔的数目,可以买一石米加五斗米,足够他吃半年的,他被征召过来服役,管饱饭,每个月也不过十钱,就可以买半斗米了。 三娘被使了关系,来到这城外的农田做活,烧水煮饭,一个月也有一百钱,他干一年,也不过三娘的一个月。 他看了看自己,上身不过是一件单薄破旧的麻布,下半身则是短裤,与模样俊俏身着花衣的三娘想比,天上地下。 默默地坐在田埂上,柳条大口的吃着饭,眨眼间,脸盆大小的饭,就没了大半,他此时迫切的想要个姓氏,然后进城…… “柳条!”这时,耳旁传来女声,他自然清楚,这是三娘的声音,她挨着柳条坐下,大方地拿出了一双草鞋: “这是我编的,你天天下地,莫鞋!” “恩!”柳条一时间有些腼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三娘是城里人,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我看上你了,我父亲也看上你了!”三娘没有平常他接触的那些女子的拘谨,反而大胆地说道: “我家之前也是农户,然后进了城,有了姓氏,你个子高,我父亲希望你入我家,让我家以后,也出高个子!” 柳条扭过头,看着这个大胆的女子,似乎与汉人接触多了,她话语中多了些条理,与那些木讷的农间女子不同。 “入你家?可是我不过是服役的人!”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入赘三娘家也无所谓,他柳条又不是贵族,自然乐意,但身份太大,他眼神一黯:“过不了几个月,服役就结束了,我就会回去的!” “无事的,我父亲说了,过一段时间,城里会招兵,去北方服役,只要会说汉话就行,立马就分地发钱呢!” 三娘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次都会从我们这些人里招,汉人早就招好了!” 金山城里,倭人们把渤海人与汉人等说汉话的,统一称作汉人,毕竟穿着说话都一样,倭人们也想成为汉人,所以都在学汉话,穿汉袍,成为汉人老爷。 “只要你选上,你就不用回老家了,还能成为城里人,有姓氏,户牌呢!” 一瞬间,柳条心动了。 第两百五十章努力克制 时值四月,虽然北地依旧春寒料峭,但已然属于可以活动的时期,陈兵待在济州岛已经数月,说是去往北边开垦,却一直不得消息。 都言,那里是苦寒天气,冬日待不住人,若是去往,损失惨重,五六月去往,才是合适的。 “今次,您将去往金山城,由于中原战起,人力匮乏,去往北边须更多些人手,眼前这一千来人是不够的,咱们济州岛素来也缺人,只能去往金山城了!” 管家如此说道,陈兵倒有些疑问:“金山城在哪?” “就是之前的菱刈港,陛下嫌弃名字绕口不好听,就改了名字!” “陛下圣明,倒是贴切的很!” 陈兵不由得感慨道,虽说名字土着点,但却是皇帝赐名的,那就与众不同了。 随即,他就带着几百号渤海兵,来到了繁荣的金山城,与济州港的奢靡不同,此处满是急躁且认真地气息,来自于南北的商船,都在这里歇脚维修,需要用更少的时间来完成贸易。 而更多的倭人,则性子急切,赚取金钱的心思很迫切,这又影响了城市气息,这种生气,让陈兵很欣喜,他的心情同样的属于急躁。 “校尉来的正好,若是有需求,就与我说,不用客气!”陈兵无有官职,但身上还是从六品校尉的散阶,也算比较高的了。 管理金山城的并不是官吏,而是李氏商会的大管事,除了做官,他还要忙着管理商会在金山城的分部,着实忙碌。 “来人,你领着校尉去往挑选!”大管事的模样还未看清,陈兵就被另一人领出了衙门,他有些懵了。 “校尉勿要挂怀,姚管事确实忙碌,这不是假话!”领路的人笑着说道,生怕其心中不满:“近些时日,陛下要重新规划少府寺,将会把商会拆分进入,里里外外,多少个分会,管事,都忙着脚不沾地!” “近些时日,又多了一个白糖,这东西可有价无市,求购的人又多,不可疏忽……” 这样一说,陈兵心中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忙着官位,这是可以谅解,他千里迢迢来到这,不也是为了官位吗? “这次去往北边,光是渤海人是不够的,若是有了异心,就坏了大事,所以商会的意思,就招募一些倭人过去,也算相互制衡吧!” 领路的商人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不知不觉就让人心生愉悦。 “说的也是,区区几百汉人,统御上千的渤海人也说不过去,素来听闻倭人吃苦耐劳,听话的很,招上一些,也是好的!” 心中想着,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见此,领路的商人这才松了口气,一番话语没有白说。 “这边请,这里是巡防营,早就为校尉挑好了,都是一些识汉话,温顺年轻的汉子,只是不多!” 乘着马车,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巡防营,这个负责金山城治安的衙门,人数上千,其中渤海与倭人占据七成。 “就这些?”瞧着眼前的这百来人,个子不过五尺左右,脸颊有些肉,看起来都是青壮,脸上还有些血色,不然陈兵扭头就走,太欺负人了。 “校尉,这些在倭人中已然算是好的了!” 听闻如此,陈兵瞬间不语,沉默了许久,说道:“就这样吧!不是还有吗?带我去瞧瞧吧!” 他心里已然将招募的人数降到了三百。 “那些倭人倒是不错,从数万人里挑出来的,训练他们只是让他们到城外开垦荒地,种田,也算是将养他们一阵子!” 随即,陈兵就来到了城外,一片生机勃勃的地界,青色的水稻长势喜人,想必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收获了。 “老是靠济州岛的粮食也说不过去,所以城里去年就组织人开垦荒地,这些服役的倭人,都被用来开垦种田,已经达到了一千顷,再过半年,我们就能自给了,不用再买粮!” 领路的商人很是感慨一番,金山城大半都劳动力都去挖矿了,又有大量的商人过来,哪怕收购倭人的,但粮食一直不够吃,只能进口济州岛,花费了不少钱财。 这等于说是为济州岛打工,利润达不上,这是影响金山城的业绩的,影响前途啊! “过上半载,金山城的粮食,甚至还能回流至番禹!”商人很是得意地甩了甩头,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升职的前景了。 陈兵哪里管那么多,就双目望去,那些倭人们正驾驭着水牛,正在开垦荒地,除草翻土,一个个技术娴熟。 个子看了去,大约都在五尺左右,而且双臂有力,重心稳妥,着实不错。 “大家停下来,都停下来,有城里的大官来了,你们都过来!” 柳条正翻着土,听到话后,心中一喜,连忙放下耕具,他早就见到那些衣着光鲜的汉官了,听到吩咐,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快速地奔去。 警钟敲响,宽阔的荒地上,所有的倭人仿佛是得到信号的码字,快速地奔去,集合,这个晚上歇息时的信号,大家已然熟悉。 他想起三娘所说的,连忙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将特意留的长发甩在身后,双目火热地盯着眼前这几个汉官,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就在他们手中。 “会说汉话的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去!”商人用倭语说着,一瞬间,千人散去了大半,只留下三百多人。 “还是不错,有三百人!”他耳边传来这个声音,心中格外的欢喜。 “个子也勉强,身材都有了点肉,就这些吧!” 一个多月来的加强学习,柳条瞬间明白,自己终于成了兵了,成了城里人。 “你们愿意接受吗?加入军队,可就得离乡了,具体的抚恤与汉人一般无二!” “我愿意!”大部分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脸上的欣喜再也掩盖不住。 随后,柳条就被登记,有了自己的姓——柳,由于家中排第三,名字就是三条,柳三条,而且还有了自己户薄、户牌,一下子还发下十贯钱的安家费。 “从此,我也是城里人了!”看着眼前的铁牌,以及自己身上的军袍,柳三条心中欢喜地快爆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黑水都督府 最后,从金山城招募了四百个倭人,再加上之前的渤海人与汉人,总数差不多在两千左右,陈兵就带着这些人,坐着船北上,来到了渤海国的安边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靺鞨了,这个历史民族,它分为七部,分别为粟末靺鞨它就是渤海人,建立渤海国,与古高丽相接、伯咄部在粟末部之北、安车骨部在伯咄东北、拂涅部在伯咄东、号室部在拂涅东、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白山部在粟末东南。 而其中的黑水靺鞨部,此时被契丹人称作女真人,辽天显元年926太祖耶律阿保机灭渤海,部分女真人随渤海人南迁,编入辽籍,称为“熟女真”留居故地的女真人,未入辽籍,称为“生女真”,也就是后世建立金国的女真人。 黑水靺鞨处于最北面,在松花江流域和黑龙江下游两岸一带,由于天气原因,发展较慢,分十六部。唐玄宗时,在此大部落置黑水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 但,生女真的名声不是白给的,与居与长白山的女真人相比,更显得凶悍。 拂涅部属于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位于乌苏里江的下游地带,与渤海国的安边府、安远府相近,甚至可以说除了两府城,其余的地界都是他们的放牧之地。 平日里除了缴纳贡赋,以及交换铁器和盐之外,他们与渤海人就不怎么相见,即使都是靺鞨人,但只是称谓相近罢了。 春天已然快要过去,乌苏里江的下游支流上的冰块已然化了大半,作为渔猎、游牧兼而有之的部族,拂涅部自然不会放过在河上捕鱼的机会。 此时乌苏里江一带,方园几千里的地方,由于人烟稀少,导致各类动物众多,漫山遍野的黄羊、野牛、野马、鹿群,随便出动一下便会有大量的收获,虎、熊、野猪、狍子、貉、貂等150多种,盛产貂皮、狐狸皮、猞猁皮、麝鼠皮等。 春日里,饥饿一冬日的野兽纷纷出巢,迫不及待地大肆捕猎,从而填报自己的肚子,拂涅部也是如此,在整个乌苏里江下游,繁衍了数万户,形成了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 作为渔猎民族,他们除了捕杀野兽外,河里也有大量的鱼虾也是他们的主要伙食,还要放牧,将牛、羊、鹿等都放出来,雪水之下的青草,是最有滋味的,能为憋屈一冬日的牲畜们补充脂肪。 萨哈壬提溜着一个木桶,拿着渔网,来到了满是碎冰的河边,他今天不过十五岁,但已经是一个当家的顶梁柱了,家中还有许多弟弟妹妹,冬日伙食不够,饿的慌,父母去放牧了,离家不能太远,他就只能来捕鱼。 将渔网直接抛到河中,看也不看一眼,然后双臂大力拉起,一网数条大鱼就起来了,他周边都是这边大小的男人,都在捕鱼。 一桶装着五六条鱼,他就准备回家,这些年部落丁口越来越多,鱼也越来越小,再捕下去,明年都不一定有的吃了,他明白适合而止的道理。 听说往南有一个大湖,是拂涅部主部大汗所在,那里水草丰盛,羊、马成群,他们虽说也属于拂涅部之一,但只是外围罢了,部落叫做乌达部,只有五百多帐。 “萨哈壬,你快看,那里有人来了?”这时,一旁的同伴连忙甩开手里的鱼,大声喊着,随即,尖锐的哨声响起,部落的成人骑着马赶了出来,上百头壮犬不住地狂吠。 “这些人不是我们熟识的!”狗吠声提醒着乌达部,这些人不是相熟的部落,很有可能是敌人。 警惕心大起,所有的男人骑着马,围成一团,将部落的女人小孩围在身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群人进入了他们眼前,穿着也不一般,好似渤海人。 男人们满脸的疑惑,他们派遣一名经常去往府城的老头出来,去与这群陌生人交涉。 老头子穿着半旧不新的羊皮衣,扎着靺鞨人特有的小辫,骑着马,颤巍巍地来到这群渤海人跟前,用渤海话说道:“不知各位老爷前来我们乌达部做什么,上税的日子还没有到吧!” “我们不是渤海人,我们是商人,带来了大量的盐巴、铁锅!”陈兵看了一眼这个老头,眯着眼睛,指使身旁的一名渤海人前去交谈。 还怕其不信,陈兵甩了几袋盐和几个铁锅出来,让老头子瞬间懵了。 待确定盐巴、铁锅后,老头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胡子颤抖着,有些难以置信:“你们稍等,我去让我们的头人出来!” 随后,老头子回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又指了指陈兵他们,那群男人们瞬间敌意消除了大半,然后一个穿着熊皮大衣,戴着貂帽的男子走了过来,热情洋溢。 一通话语后,陈兵一行人看到了这些人的模样:大部分人身上裹着臃肿的鹿皮袍子,带着厚厚的鹿皮帽子,宽阔的脸庞通红、皴裂,眼神凶狠、果决,大多数人手里拿着的是削尖了的木棒、弓箭,箭头也多是骨制、石制的。 “不知你们来自哪里?”进了营帐,头人问道。 “我们来自于渤海国的南边,是唐人。”陈兵说道。 听到唐人这个字后,头人惊讶莫名,有些难以置信:“天可汗的人吗?” “是的!”陈兵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下了头。 随即,头人乐不可支,匆忙的离去,翻江倒柜,拿出了一个被鹿皮包裹着木盒,陈兵有些疑惑,在头人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黄色的绢布,破旧不堪,依稀能看见中书门下的章印,还有元和三年字样,最大的黑体字:黑水都督府下某州世袭刺史。 黑水都督府在前唐宪宗皇帝元和十年公元5年就被废除了,没想到在这竟然还能见到。 陈兵一时间感慨万千,对这个脸大胳膊粗的家伙有了些许好感,当然,也不排除这家伙想拉进感情的原因。 好吧,看到这家伙眼眸中狡黠的神色,他心中就知道结果。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窟说岛库页岛 由于有了一些渊缘,所以这场交易进行的很顺利。 被渤海人剥削狠了,猛然碰到物美价廉的唐人,乌达部欢喜过甚,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交换。 貂皮三十件或三十匹马换一个铁锅十匹骏马或十张皮草换一斤盐 童叟无欺,公平公正,让久被剥削的乌达部欢喜不已。 牧民们呼前唤后的牵来家中的羊、马,以及贮备多时的毛皮,都与其换。 不到一个时辰,上百口铁锅,几百斤盐交易一空,换来了数百匹北地马,数百头羊,以及几十头牛,貂皮等皮草更是无可计量。 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东西运往中原、扬州,乃至于番禹,利润至少翻百倍。 “唐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茶?”头人有些紧张地望着陈兵,说道:“我听祖辈老人说过,喝茶可以让我们长命,而且还不易得病,府城的那些渤海人也想喝茶,但少的很,我一辈子也没喝过茶,就想知道是啥味道!” “我用一百匹马,换半斤,不,一两茶!” 瞧着一脸期待之色的头人,陈兵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茶保持不易,千里迢迢来到这更是难了,所以我就没有带,下次来,就带与你们!” “好,一言为定!”头人满脸的兴奋。 陈兵第一次怀疑,这里满是靺鞨人,遍地野兽,冰天雪地的,条件极其恶劣,商会的人怕冒险,爱惜命,就让朝廷出马,以招募兵士为借口,来开通商路 想了很多,将整个部落洗劫一空后,带着部落牧民的期许,陈兵只留下一个月后再次回来交易的承诺后,将所有的货物送到到船上,运往金山城,然后率领一千多人,再次北上,沿着海岸,深入内陆不超过五十里,缓缓前行。 “位置记下了吗?”陈兵呼了口气,桂布做的衣衫虽说暖和,但人还是受不了。 “记下了,为了怕忘记,咱们还特地堆了一个山包,刻了石碑:黑水都督府乌达部” 一旁的文吏坐在马车上,用细笔画着地形,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一路留着记号,让商船联络紧了,再往北走,到了窟说岛为止!” 窟说部,是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居在库页岛,后世库业之名,就是音转过来的。 作为此行目标,陈兵对其抱有极大的希望,这里是他重建黑水都督府的驻地,远离大陆,才能让黑水都督府保持超然的地位,以及一定的安全性。 毕竟黑水靺鞨中,光是拂涅部就有数万帐,可汗就有数位,难保其中有一个不良居心的,在这宽阔的地方,这两千人都不够杀的,谈何建功立业? “希望还能在成为天可汗的官!”头领满脸的期望之色,祖辈传下来的话说,成了唐人的官,不只是有钱拿,还经常有东西赏下来,连茶都有 “唐人都如此的富足吗?”看着商队远去的,萨哈壬的黑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他记得这位唐人说的,成为唐军后,不仅会配上铠甲,还有马刀,每个月的薪俸,都足以买一口锅了,死了家里就有十口锅,看上去很值。 在这草原上,一口铁锅,足以要一条好汉的命,更遑论十口? 看着这些唐人,他迫切的想要加入其中,不想再成为一个普通的牧民了,每天辛苦放牧一天,只能吃半饱,若是有大风雪,一家人就得饿死大半,草原实在是太难了 摸着刚换的铁锅,他忍不住地敲了敲,结果被父亲训斥,这可是家中最宝贝的东西,有了它,就可以喝肉汤,在冬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享受。 看着抱着锅,舍不得放手的父母,萨哈壬突然想为这个家改变一些什么,而又没有契机,他憋的慌 这边,陈兵带着一行人,沿着海岸不断地行走,探寻那些部落,也有些觊觎他们货物的野蛮人,起了贪婪之心,可惜劫掠的对象错了,一些满身铠甲,腰别利器的商贾们,杀起人来却也利索。 一路走走停停,或杀,或交易,或躲避,行走了大半个月,越往北走,越是荒僻,话语也越难辨析。 满地的尸体堆积,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地,湿漉漉的草上沾染了红色,显得格外的妖异,而无人的马儿逃了些许,又返回来了,立在主人尸体旁边,吃着红色的草,不愿离去。 “呸,这些人还真不长记性,咱们杀了几千人了,还像飞蛾扑火一般涌来,真是厌烦!” 陈兵将手中的弯刀用水清理干净,看着一地的尸体,叹了口气。 “校尉,此乃贪婪之心,神佛也阻挡不了,更遑论我们了!”一旁的文吏也用笔记叙着,感慨万千,作为一介文人,心中确实忍不住: 这些蛮夷,不知礼,茹毛饮血,还是缺乏教化啊! “这一路上,死伤了数百兄弟,来时两千余人,除去修养的,如今不过一千五百一十六人,不知何时才到那窟说部啊!” 陈兵扭头一看,一位士兵胳膊被砍伤,自顾自地包扎着,面无表情,极为坚韧。 看着其较为矮小的身形,陈兵知道是倭人,忍不住走了过去,问道:“如何?还可以走?” “当然,校尉,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改名为柳三条后,他的汉话说的越发的流利,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 “好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兵说道:“现在的付出,将来会有出乎意料的回报的!” “是的,我相信!”柳三条笑着说道。 第二天,尾随而行的商船汇报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岛屿,比较荒芜,想必就是窟说岛了,一行人甚是欢喜。 随后,一行人再次向前而行,探寻着其他部落,设下地标,见到了一条奔涌入海的大河,水色发黑,这就是靺鞨人所说的黑水了。 “看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相传郡利部就居住在黑水入海处!”陈兵这才松了口气,此行终于到达了终点,可以去窟说岛了。 郡利部也是黑水靺鞨十六部之一,新唐书称其在黑水部“益北行十日”处,约居住于今黑龙江入海口附近地区。 第两百五十三章佛儒远扬 登上了窟说岛,这座庞大的岛屿,简直就是另一个大陆。 经过商船的粗略测量,岛屿南北长两千里,宽三百里,规模极其庞大,作为黑水都督府,完全是可以的。 而且,窟说岛与大陆最窄处仅仅只有几公里,所以岛屿上的窟说部缺衣短食了,就去大陆劫掠,而大陆上的靺鞨人又不善于游泳,所以这种单方面的优势,让沿海的靺鞨人苦不堪言。 只有规模较大的郡利部凭借着人数,丝毫不惧,反而与窟说岛交易粮食等。 所以,陈兵一行人先去了郡利部,找到了一些向导,然后迫不及待地登上了窟说岛。 窟说岛比大陆更加的荒芜,青草稀少,苔藓较多,就见到一群驯鹿、捕鱼为的牧民,他们身着只是简单的毛皮,戳了几个洞,套在身上。 而他们身上带着骨头充当装饰,简陋不堪,甚至比大陆上的靺鞨人还要穷困,至少人家还有宝石黄金啥的。 除了穿着以外,其他方面也是不如,比如,他们腰上竟然都是骨刀,住的地方,也不过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棚子,为了躲避风雪,棚子下面还挖了洞,不至于大雪压顶,人被压死。 或者说,窟说部的人最大的财产,只有驯鹿,以及一些羊,毕竟苔藓比草多。 有了向导,充当商人,一行人就来到了部落中,用木头和石头围成的小寨子,约六尺来高,可以抵御一些野兽。 特产也有一些,不过是海东青、貂鼠、水獭、海豹皮、黑兔、黑狐、貂皮、猎鹰、白兔、皂雕、咸鱼等,价值还是可以的,陈兵也不见外。 交易完成后才知晓,他们是窟说部的分支,约有三百帐,平日的生活困苦,连野兽也少,只能以捕鱼为生。 但有一好,就是没有争斗,窟说岛宽阔无比,地盘相差无几,犯不着争斗。 除窟说部外,还有郡利、和莫曳等其他部族,大家相安无事。 “窟说部才是整个岛上最大部族!”陈兵心中想着,随即手中的动作也是快速。 深夜,他不顾白日里友好的气氛,直接动手,将整个部落给俘虏了。 于是,按照规矩,他将所有人贬为俘虏,然后聚集在一起,就行宣讲大会: “我是受到唐人的皇帝,天可汗的旨意,前来这里重新建立黑水都督府,统率黑水靺鞨十六部,尔等若是向我效忠,即可免除奴隶身份,甚至还会划分牧场与尔等,摆脱饥劳的处境!” 话刚说完,比较有见识的头领就很识趣,率先服从,不到片刻后,整个部落就成了黑水都督府的第一批领民,只是一夜的功夫。 再从一些人中,挑出一些壮年组织军队,黑水都督府大军又突破了两千人。 两千人的军队,而且大半又是披甲持刀的,在整个窟说岛而言,就是无敌的存在,不消一个月的功夫,黑水都督府的领民,就突破了六千户,几乎将北窟说岛所有的牧民收入囊中。 不过,最大的困难就来了,粮食不够。 窟说岛贫瘠且苦寒,越是北部,越是荒芜,无奈,陈兵将整个北窟说岛,划分成一块块的草地,以十户为保,设保长,亦军亦政,发放大量的羊、驯鹿,千亩的草场养之,足够繁衍生息了,绰绰有余,并且划分界碑,规定,不许越界,越者杀之。 这样,就散去了两千户。 剩余的四千户,除了口粮,还有大量的牲畜需要供养,只能依靠商队每个月送来粮食,济州岛还是能供养的。 这四千户丁口,陈兵也不放过,北边苦寒,他往南迁徙,来到一处岛内河流处,也是与大陆相近海峡地带,准备建立了一座大城,要与金山城一般繁华。 “这座城池,将宽五里,长五里,高一丈六尺,拥有两座城门,将会容纳五千户,这将黑水都督府的驻地,名曰:窟说城。” 随着北上商船的支持,终于在迈入秋冬之前,建设完毕,而且,为了抵御严寒,皇帝陛下亲自设立,让这座城,成为整个北方第一个拥有火炕的城市。 烧炕,成为漫长冬季的生存的法宝。 北方的黑水都督府满是苦寒,而南方的占城都护府,则是炎热了。 虽说几乎每天雨水不断,但闷热的天气,依旧让范隶苦不堪言,他早就抛弃了长袍,而选择了短衫。 与交州都护府大半都是汉人不同,占城都护府极其复杂。 占城都护府面积较小,但管理的地盘却很大,不只是周边的小王,还有一些林中的蛮夷,更大的威胁则是高棉帝国,时刻虎视眈眈。 所以,团结一致,才是占城都护府的主流,光是依靠占城港万把人是不够的,位于统治下的其余占城人,也是助力。 而把这群信仰婆罗门教的土人板正过来,却是首要问题。 “阿弥陀佛,范都护辛劳了!”占城港三十里外的一处村落,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耸立起来,耗费了一千人三个月的功夫,光是材料,就耗费了数千贯。 “主持客气了,施行教化,还是依靠主持,这些是某应该做的!” 范隶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这些僧人都是从岭南迁徙过来的,岭南限制佛寺规模,这些僧人只能来到海外之地,混口饭吃。 这是整个占城都护府的第三十七座寺庙,机会每千人,就会有一座寺庙,将那些信仰婆罗门教的土人,转化为佛教徒。 为了推行佛教,抑制婆罗门,除了兴建寺庙外,范隶还以信仰婆罗门加税的模式,强迫民众信仰佛教。 而在占城港内,则以儒、道为主,佛教为辅,兴建了十所官学,普及儒家学问。 城内通行汉字,流行说汉话,以穿袍衫说汉话为荣,岭南的袍衫也经过改良,袖口更窄了,更贴身了。 占城港内,流行的基本上都是汉地的建筑,现在丝毫看见以前的婆罗门模样,所遵循的法律,也依从《大明律》。 “占城大治,佛恩浩荡,儒学昌盛,皆赖都护之力!”占城官吏都如此夸赞。 范隶却不欣喜,他还年轻,想回到岭南去,大展身手,在这里,着实不舒服。 看着岭南的方向,他望眼欲穿。 第两百五十四章意有所指 随着中原的战乱将起,南唐的李璟心思有些动了,东京的宋朝,南北烽火不断,似乎有些契机可以浑水摸鱼。 为了摆脱后顾之忧,就这样,岭南与江南的谈判有了新的进展,李嘉暂时对于南唐没想法,也是为了示弱,虔州被南唐用一万贯赎回去了。 而那些俘虏的兵卒,神卫军的都要了回去,几千虔州兵卒就可怜的被抛弃了。 至于是战是和,还没有定论,也算是停战了,等没事了,就可以再次开战,南唐对于岭南的新唐还是放心不下。 李嘉就无所谓了,南唐的精锐都被东京的禁军给打趴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样子货,看着吓唬人罢了。 “战争,和平”李嘉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感慨万千,撒下的鱼食在水面上吸引了大量的鲤鱼,五颜六色,争相抢食,颇为赏心悦目。 “这些天,那些朝臣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吃口饭了,朕这个君父当的不负责任啊!让臣子们担惊受怕的,甚至还瘦了几斤!” “圣人哪里的话,虽说有部分朝臣有些惊惧,但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旁的田忠陪笑着,轻声说道。 “李璟那个伪唐,架子大,看上去的确吓人!”冷笑一声,李嘉对于这样的人见多了,在这乱世,不是常态吗? “对了,是叫陈兵对吧,听说他登上了那个窟说岛,还挺大的!” “是的,陈兵此人胆气十足,从渤海国登陆后,就一路离开商船北上,危险重重,然后就来到黑水,随即就登上了窟说岛,听说这岛长两千里,宽数十里,大的很呢!掳掠了一些部落,还准备建城呢!” 一旁的吴青适时地接话,语气中颇有些看好的意味。 “黑水都督府啊!元和十五年就废了,那些靺鞨人多年未沐浴王化,想必是早就忘了咱们大唐了!” 李嘉很有一番感慨:“长两千里,从番禹到金陵,也不需要那么长的路,真是一个巨岛!” 一直知道库页岛很大,但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两千里长,就算估算不准,但差个几百里,也是吓人的。 “既然如此,发现了窟说岛,那么此地就重新回归大唐了,也算是收复故土了!那就重设个黑水都督府,那个陈兵就是都督了,你们射声司可要好好支持下,毕竟是苦寒之地,生存不易啊!” 皇帝这样说,有了兴致,两人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下,难道说这前唐时期黑水都督府只是羁糜州府,每年税都收不上,甚至还要倒贴。 “窟说岛,这名字太难听了,改名叫库页岛吧!” “至于黑水都督府,重立必定艰辛,朝廷与射声司多支持一下!” “诺” 告老的折子早就呈了上去,钟允章早就知道结果,所以心思很安定,剩下的日子就交接一些公文,变卖在城里的家产,然后归家邕州,安度晚年! 折子刚上去不久,整个番禹城瞬间就知晓了,宰相告老还乡,而且还是在壮年,其中的猫腻极多,民间的议论也是极多。 帝相不合等传言不绝于耳,钟允章必不理会,但是若是朝廷的同僚,以及自己看好的下属前来求见,钟允章自然不得不允。 “恩相,您这一走,我等将为之奈何?”一位年轻人起身,一脸的悲伤之色。 此人名唤高巍,年不过三十,已然是朝廷从六品的尚书省的员外郎,从六品,再过几年,外放一番,就可升为一部郎中,只要站好队,四十岁可为一部侍郎,成为宰相可谓是手到擒来。 “子高,非我不愿,实不能尔!”钟允章摒退那些奴仆,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某心中百转千回,虽位居高位,但坐立难安,更遑论处理政务了,这不是耽误朝廷吗?” “恩相此言差矣,岭南之官,胜于恩相的寥寥无几,若非前些时日,衙内” 高巍轻声说道,适可而止。 “不用再劝我了,我去意已决!”钟允章一脸的为难之色,显然心中也是不愿的,但时局不允,皇帝不允啊!他思量了片刻,说道:“朝堂之上,一步错,步步错,尔等要小心谨慎,不然惹得杀身之错,祸及家人就过了” “新朝当立,陛下又是英武之主,尔等应当仔细用政,方能不辜负寒窗苦读时数年的时日!” “可,陛下之想,与我等不一,又重武甚于文” “大唐复立,武力为先,皇帝自然重武,况且陛下雄心壮志” 钟允章临行前,对于自己的这些党羽,倒是尽职尽能。 而对于即将升任首相的崔泉而言,则是大喜事,这一步跨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值得欣喜。 不过,这些时日,他总是感觉不对劲,首相的权力,他似乎并没有完全的继承,甚至,身为宰相,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力被不断地侵蚀。 这种对于权力的敏锐,让他立马知晓来自何处皇宫。 仔细分析,尤其是登基时,没有中书门下盖章的圣旨,竟让堂而皇之的颁发了下来。 没有中书门下的约束,话说,封驳之权,已然多日未曾动用过,而皇权已经膨胀到一种无可阻挡不了地步。 要说此时,让他对于这种现象进行改变的话,他是不敢的,直接面对皇帝,非臣子所能为也。 “恩相,钟相公真的要离去归乡?” 一旁的党羽们也聚集一堂,对于首相离去的权力真空,都是兴奋不已。 他们已经写好了奏折,准备弹劾,从而空出位置,升官发财。 “确凿无疑了,陛下已经恩准了!”崔泉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钟允章的离去,他颇有些不适应。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还有些惧怕,直接面对皇权的洗礼,不能有丝毫的错误,一个不慎,就是无底深渊。 诸人欢喜不已,脸上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 “莫要高兴太早,钟允章为心不正,临走之前,竟然也为旧主求恩,陛下早就不喜,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啊!” 第两百五十五章另有用处 既然虔州归还了南唐,那么潘崇彻也就归来了,收到了李嘉的奖赏。 潘崇彻因此重新封爵为义武子,食邑五百户,奖赏任嚣城府邸一座,赐予贴身护卫一伙,田地五百亩。 李信与张维卿俩人也受到了奖赏,食邑加封一百户,田地也各加了一百亩,而且散阶也升了一级。 其余的将士们也同样如此,除了散阶升一转外,赎回虔州的一万贯,李嘉还添了两万贯,总计三万贯,全部都赏了下去,整个番禺城瞬间喜气洋洋起来。 何大元也是欣喜,此次出战,一伙人竟然只伤了一个,而斩获了三个人头,那三个人都分到了一亩地,而他作为伙长,享受同等的待遇,只不过是得了一贯钱,没有田地。 回到番禺后,因功而升,转为副队正,虽然依旧是领两个人的薪俸,但地位却高了许多,就连赏钱也多了,皇帝的钱,从淄重营与宪兵司的转过来,他得了八百钱。 手里提拉着一千八百钱,怀里还有缴获俘虏的一块玉佩,他心里美的很。 因为远离战争,但又享受了战争的福利因此支出数万贯钱财,导致市面上越发的繁荣,布匹、粮食、药材等,都不同幅度的上涨,因此获利的商家不计其数。 这些商家们很好的把控了朝廷的忍耐度,在没有危及统治的情况下上涨,平民们除了有些膈应外,还算能适应。 休假是分批进行的,作为副队正,何大元自然属于优先休假的那一批,提拉着铜钱以及缴获的战利品,他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家门。 而家门前,候立着一个头戴木钗的少妇,模样清秀,穿着齐腰的青色襦裙,不断地张望着,待看到何大元时,脸上满是欣喜。 “大元”一声清脆的叫喊,让他的心彻底的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回家还能有别处的欢喜,手中的重物,似乎轻若鸿毛了。 “弱娘!”何大元快步而入,憨笑道。 “怎回来那么迟,累着了吧,别人家的都回来了,家里煮了肉羹,给你补补,东西给我!” 若娘看着完整归来的何大元,脸上喜极而泣,但发觉哗啦响的铜钱时,更是欣喜,脚步也快了些许: “娘,姨,快来看呢,大元回来了!” “大元,我的儿啊!”老娘一看到何大元,心中欢喜,这次北去,后来才听说,是打那伪唐去了,厉害的很。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回来了!” 何大元的归来,让整个家都暖了起来,看着一家子人,他心中欢喜,拿出了包裹。 一千八百钱,交到了老娘手里,管家的还是老娘。 一只缺角的玉佩,这是缴获的,他擦洗了数遍,送与了表妹。 其余的都是换洗的衣物,则被两个妹妹拿去。 至于薪俸,由于军营管吃住,基本上都送与家中,若是无家,则寄在淄重营中,写好遗嘱,就行了,何大元自然将钱都送至家中,不然这一家数口,在番禺怎么过活? “这次归来,皇帝赏了许多钱,咱又立了功,就有这千八百钱,咱们存着买地,以后不用做活,就能在京城好好活着,天天吃米饭!” 何大元看着大口吃肉羹的家人,停下了筷子,笑着说道。 “这次有了那么多钱,之前的薪俸,我也存着,差不多够五贯了,还能买两亩地,之前你立功,有了一亩,如此咱们家就有了三亩地,除去田税,与佃户对半分的,咱们一年有四石粮呢!” 一亩地,哪怕年成不好,也有一石,若是好些,也有一石五斗,除去缴纳一斗的税,以及佃户对半分,一年至少四五斗,一年两收,三石粮还是有的。 听到这,包括妹妹、姨娘、表妹,皆是一脸的向往,这些粮哪怕啥都不做,也够吃半年了,若是换成粗粮,也能撑一年。 日子越发的红火,让一家人很是欢喜,他老娘则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爹在,咱们一家人伺候这几亩地,省的分出一半去,家里日子还会更好一些!” “娘”何大元叫唤着。 “不提了,咱们何家,就缺了小子了,你跟若娘再努力一些,让我半个大孙子,我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在这个日子里,平安归来的士卒,皆满载而归,虽然有几户缟素,但不碍大局,对于朝廷,越发的满意起来,对于战争,也从之前的惧怕,也慢慢狂热。 而对于某些人而言,今天的日子着实有些难受,哪怕送上了一些肉菜,还有些许汤水,但对于谭若同而言,却与苦胆无异。 “谭兄,好歹吃点吧,这些时日都是些粗粮,咱喉咙都粗了些许,淡出鸟了!” 同处牢房的,还有一个壮汉,也是蓬头垢面,正拿着两根筷子大口吃着,还嫌弃不过瘾,双手拿着鸡腿,大吃特吃,看着谭若同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家中幼子不过三岁,妻妾数人,若是我不健在,该当如何啊?且,我老娘身体素来就不康健,若是得知我亡故的消息,恐怕不测啊!” “如今这个境况,说这些还有甚用?”张大雷啃食着鸡腿,嘟囔着。 谭若同作为昭信军指挥使,一战被俘,成为阶下囚,可谓是天上地下,被看押至今,他心里着实难受。 “尔等洗漱一下,待会陛下要见你们!”这时,牢头扔下两套衣物,出声说道:“你们也是好运,八成就离开这了!” 听闻此言,俩人喜不自胜,谭若同则吃的更香了。 御书房中,李嘉正捧着一本纸,津津有味的读这,昭信军指挥使谭若同,副指挥使张大雷,俩人在百胜军时,就是都头,熬了十数年,千方百计之下,终于成为了指挥使。 “陛下,俩人到了!”宦官轻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随后,洗漱干净的俩人见到了年轻的皇帝,立马跪下:“罪臣参见皇帝陛下!” “我原本想将你们杀了的”此言一出,俩人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但,你们还是有些用处,你们知晓吗?”李嘉歪着头,轻声笑道。 第两百五十六章宗室问题 “陛下莫不是在言昭信军?” 眼瞅着气氛有些僵硬,谭若同这才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不错,看来还挺聪明的,我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李嘉看了一眼这个比较斯文的武将,点了点头。 “这次交战,俘虏数千兵卒,我国也未曾虐待,只不过让他们修路赎罪罢了,吃喝管饱,衣食无忧,如今也有两三个月了,路也修葺了差不多,如今总该想想出路不是?” “陛下的意思,想重建昭信军?可是兵卒之家尽在虔州,我国又赎回了虔州,若是重建,怕是兵心有贰!” 谭若同思量了些许,然后苦笑道。 “你这话语,有两处错了!”李嘉微微一笑,走近这个模样清秀的武将,其身高六尺,比李嘉还高了些许,不过弯着腰,仅至皇帝胸前。 谭若同听着皇帝的话,又发觉皇帝的临近,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着,脸颊微红,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 “第一处,我想重建的不是昭信军而是百胜军;第二处,虔州数县,近五千户,已然迁徙出大半,或在雄州,或韶州,尤其家中当兵的,更是在迁徙之首!而两位数的家人,已安然无恙地到达番禺了!” “所以……” 皇帝的话,带着长长的尾音,令人不知不觉就心惊胆颤起来,尤其是那俊脸上的笑容更加令人害怕。 从他们身边离开,慢慢走到自己的御坐上,一屁股坐下,笑容渐渐消失: “所以,我唯一不确信的是,你们是否会听话!” “陛下若是信之,我等再怎么做,也是信;若是不信,我等哪怕再听话,也是有贰心的!” 一直沉默的张大雷这时突然发声,所说的话,让一旁的谭若同大惊失色,疯狂的使眼色暗示,帝王心思难测,若是一个不慎,家破人亡。 而张大雷却毫不理会,抬起头,目视着这位岭南年轻的皇帝。 而皇帝也盯着他,动也不动地看着,似乎想知道这位在情报上显示胆大心细,不畏生死的武将,到底名符其实。 看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中满含着倔犟与不服,甚至还有一些对生的渴望。 “好,有胆子,难道不怕我杀了你?”李嘉说道。 “陛下若是想杀,我等在牢狱之中早就死了,活到今日,都是陛下恩德。”张大雷挺直了身子。 一旁的谭若同都呆了,仔细看看这位同僚,若不是发觉其放在背后的右手微微颤抖,他还真以为认错人了。 “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我就成全你们……” 看着皇帝的笑容,俩人总感觉浑身发颤,这皇帝怎么喜欢说话留半截,让人无语,而他们此时已经在心中开始为自己默哀,祈祷,满天神佛。 “即日起,你们就是重建的百胜军指挥使了,除了那几千人外,再添一些,作五千之数,各自统军两千五,谭若同为左百胜军指挥使,张大雷为右百胜军指挥使!” 皇帝的话,让他们突然从地下升到了高空,轻飘飘的,浑身上下突然涌现一种生命力,仿佛是凭空产生的,他们原本多日饥饿乏力的身躯,又充满了力气。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俩人跪伏而言,语气中满是对重生的喜悦, “恩!”李嘉傲娇地点点头,端起茶杯,直接送走。 接下来,宗正寺正卿李郜与番禺李氏族长李修贤俩人并行求见,李嘉一看到这个阵容,就觉得不简单,不能在御书房谈,太严肃了。 御花园不错,坐在亭中,一边吹风,一边谈论,思维才能放松。 “让他们去亭子等我!”李嘉开口说道,一旁的田忠自然晓得皇帝所指何处连忙低声在小宦官耳边吩咐着。 “记得上一些糕点,我这位堂兄,好久也未见了!” “诺----” 这边,李郜今日穿着官袍,与一老者并行而入,态度颇有些恭敬,时不时地还想搀扶一下,但都被拒绝。 “李正卿,我还没老,只是最近风湿有些痛,走路还是可以的!”李修贤挺直了腰,沉声说道。 见此,李郜不以为意,笑了笑,不时地继续搀扶,惹得老头子很不高兴。 “见过陛下——”见到皇帝时,其正在优哉游哉地吹着风,看着书,闲逸得很。 “坐下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也是不好!” “谢陛下!”俩人不敢放肆,皇帝的话听听就行,若是当真,就真是傻子了,拘谨地坐着。 “大哥与族长联袂而来,所谓何事?”李嘉颇为好奇地问道。 “陛下,宗正寺目前登记的宗亲为二十六人!” “哦?你家与我家加在一起,才二十六人,也不算太多!”李嘉感叹了一声,还是子嗣单薄,李郜之父与自己父亲是亲兄弟,这才纳入了宗室之中,毕竟血脉还未远。 “陛下,老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宗室之事!”李修文出声说道,中气十足:“咱们岭南李氏,自知柔公传下至今,已历五代,番禺的李氏,也未曾与邕州出五服,又怎不能纳入宗室?” 听到这话,李嘉就皱起了眉,心中有些不悦。 番禺李氏与邕州李氏相比,乃是嫡系大宗,繁衍至今不过数十年,人数已经到了超过五百,加上其他一些支系,千人也是少的。 若是把所有人都纳入宗正寺,那就好玩了,主次颠倒了,到头来皇室反而是小头了,这宗正寺还有什么意思? 唐朝的宗室,其实也是尾大甩不掉,唐太宗时,总食邑不过三万余户,到了唐玄宗,食邑总数达到了十万户,而天下第一纳税户口不过九百万,宗室蚕食了九十分之一,恐怖如斯。 而且,还挑拣富户。 “应出封户凡五十四州,皆天下膏腴物产。其安乐、太平公主封,又取富户,不在损免限。百姓著于封户者,甚于征行。” 但若是不加宗正寺,就会寒了那些亲族的心,也会得一个苛待宗亲的名声,要知道,整个天下,李氏一大堆呢,也是一大助力。 看到皇帝沉默不语,两人有些急切,但也不敢催促。 “族长勿忧,我已有决断!” 第两百五十七章情况不明 皇帝的话刚落下,就让俩人浑身一颤,抬头望去,皇帝的脸色昏暗不明。 “咱们虽说同是知柔公之后,但番禹与邕州早已经分家,按理来说虽未出五服,但已相差不远,列为宗室,也是有些勉强的!” 出了五服,哪怕诛九族,也牵连不到,而分家也差不多,抄家灭族也互不干联,这也是为何大家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分家的原因所在。 “但大唐复立,宗室薄弱,刘氏之所以失去岭南,外无宗室屏障也是其一,番禹李氏可列入宗室!” 皇帝的话,让这位老人大为欢喜,他连忙跪下,叩谢皇恩。 “老族长不用如此,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嘉示意一旁的李郜搀扶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虽说宗室,但到底是血脉远了一些,所以还是需要与近支有所区别的!” “自我祖父起,以为本支,其之血脉,乃是近支,封得王侯,入于黄册,乃是应有之义!” “而自知柔公以下,其之血脉,也为宗室,但不得王侯之位,乃是远支,可参政、参军,另造玉碟,入于红册!” 虽说与心中有些差别,连一个王侯都没有,要知道大唐开国的时候,那些远支们,封王封侯的不少,最次也是一州总管。 但,好歹列入了宗室,也算是达成了初步目标了。 “叩谢陛下!”李修贤乐呵呵的起身,拜谢之后,就选择离去,他要将好消息传出去。 “这宗室,太多了!”刚复国,就有上千人的宗室,太恐怖了,望着老族长离去的背影,李嘉感慨万千。 一般能列入宗室的,男丁的妻子,子女,若是妾生了子,也可入内,虽说不过五十年,但架不住知柔公老婆多,会生啊!加上一些投靠的兄弟,一千多少也不算太夸张。 照这么算计一下,哪怕唐末宗室惨遭地方毒手,但残留下来的数目,超过十万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为什么非要列入宗室,主要是宗室特权有些多。 不提免劳役等好处,主要有三点。 一者,可以直入宫廷,成为宿卫,最低的执戟,也是九品,当值几年磨练,不提面圣提拔,就说一外放,最起码也是军中的营正都头,出头之日很是容易。 二者,可以不用参加科举,直接在宗正寺进行选拔,然后接受宗正卿的举荐,直接参与铨选,可以躲避那千军万马的科举独木桥,可谓是优势极大。 第三,则是门荫比如,你是县侯之子,县侯是从三品,你即可在为官从七品,唐朝的荫庇基本上按照这样的: 一品子,正七品上二品子正七品下正三品子从七品上,从三品子从七品下 可以说,成为宗室,等于领先普通人一大步了。 “大兄!”李嘉扭过头,唤道。 “臣在!”李郜连忙弯腰说道。 “叔父身体可还康健?” “尚可,每餐食饭能有两碗,前些时日陛下登基,心中喜悦,还纳了一房妾室!” 听到这,李嘉脸皮抽了抽,可怜自己老父别说行房了,连走路都困难。 “让叔父来京城吧,正巧太上皇有些想念了,也能接下你的班子,宗正寺正卿不适合你,换个位置,不能埋没了你的才华!” “诺”李郜有些愣了,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欢喜,宗正寺正卿的确舒坦,啥事没有,天天饮酒宴会,与他慵懒的个性很贴合。 看着其缓步离去,李嘉叹了口气,这位兄长心太软了,不宜担任宗正卿一职。 至于自己的叔父,英王李理,年龄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壮年,身为皇帝的叔父,背景雄厚,掌管宗正寺再好不过了,顺便来陪陪寂寞的太上皇。 家国天下,对于李嘉而言,都是大事,不可马虎。 宗室问题若是处理不当,就会埋下祸根。 如前唐一般,让宗室镇守各州,目前来说是不行的,李嘉这支可谓是远系,不算嫡系,他可以称帝,那么其余的宗室心中就会不服,毕竟宗法制在那里,比他更近的支系也会想着造反 却说北地上党地区,开始爆发大战。 李筠逮捕监军周光逊,派遣牙将刘继冲等人把周光逊送到北汉,并请求援助。派遣军队袭击泽州,杀掉刺史张福,占领泽州。 府中从事闾丘仲卿急得直跺脚,建议:“太尉以一军而抗大宋,形势危及。虽然北汉应援,想必也无多。东京的军队强大,和他们交战,恐怕失败。不如西下太行山,直接抵达怀州、孟州河南省孟县,堵塞虎牢关,占领洛邑,然后再向东方夺取天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筠则自信地说道:“我是周朝的老一辈将领,和世宗皇帝柴荣如同兄弟,皇宫禁卫军的官兵,都是我很熟悉的人。 我军若到,必定响应我之行动,无须担心!”。 李筠留下儿子李守节守卫上党,而自己率兵南征。 不料赵匡胤已抢先一步,派遣大将石守信和慕容延钊等两路出兵夹击李筠,慕荣延钊北出泽州高平县今山西晋城市高平,首战打败李筠的军队,斩获三千人。 紧接着,赵匡胤御驾亲征,同石守信等会师,在泽州城以南打败李筠的三万主力部队。 李筠被迫北还,坚守泽州。 赵匡胤亲自督战,围攻泽州,形势危如累卵。 而在淮南,赵匡胤派遣王审琦、李处耘平叛,共计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沿汴河南下,直抵淮河北岸。 而李重进自然不会坐守待毙,严令兵士作殊死抵抗,妄图阻止宋军渡河南下,待阻击失败之后,他又进行积极的进行坚壁清野,将刚成熟的稻子收割一空,不留一点物资与禁军。 于是,待入了淮南,禁军便陷入了内无资粮,外无应援的情况,战争僵持下来。 东京的粮食大半支持了北方平叛,而南下的军队虽说有些运河,但却没有多少粮草,为了怕陷入无粮的境地,停在了泗州,徘徊不定。 所有人都在等着上党的结果。 第两百五十八章独断专行 初夏的天还没亮,已然吹起了一丝暖风,随后,李嘉感受着这越来热乎的被窝时,心里眷恋着,然后就被叫醒了。 “嗯?”李嘉眼睛未曾睁开,轻哼一声,床边的宫妇就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颇为委屈地道:“陛下昨晚叫奴婢一定要叫醒您,奴婢……” 李嘉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记得。” 被窝里很温暖,何况还有温软的少女在怀,李嘉确实不太想起床。 但是不起的话,心里又不踏实,就像上班上学习惯了,要是偶然旷工就会有极大的负罪感,更关键是,那些文人很欠揍,君王贪恋美色,晚朝啥的,不消数个时辰,就能传遍番禹。 想起这个李嘉就有气,上朝管屁用,只是个面子工程,真正处理政务,还得去政事堂,君王不早朝的后果,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心中只是稍微纠结了一番,李嘉一咬牙径直先坐了起来,将被褥带起。 “陛下!”被窝中的少女也醒了,跪在床上,为皇帝服侍穿衣,光洁的背脊很是漂亮。 “昨夜睡的太晚了,你还是多睡些吧!”李嘉轻声说道,难得的温柔一回。 少女轻嗯一声,就躺了回去,昨夜折腾了一宿,现在浑身乏力,眼皮都睁不开,皇帝的话,正随了她的意,也就不再推脱。 随后,在宫女的服侍下,李嘉洗漱一番,换了一件常服。 宫人送早膳上来,李嘉享用着,当值的宦官田福伺候着。 他是田忠的干儿子,与几个机灵的小官官轮值贴身伺候着,田忠毕竟是内侍省少监,管理的事挺多的,哪能贴身伺候。 “如今什么时辰了?”喝着汤,李嘉问道。 “回陛下,卯时四刻了!” “快六点了!”李嘉心中思量着,妈蛋,困死了我了。 用完早膳,田福就用清脆尖锐的声音说着今天安排召见的人,处理的事物,有条有序的。 “从内库中拿出一对玉璧,赏给九江王!” 李嘉思量了一下,觉得需要对堂兄李郜进行宽慰一番,显示圣眷未改,不然以官僚们无风起浪的本事,兄弟俩还真有些隔阂了。 “诺……” 随后,他又去给太上皇请安,继续维持自己孝顺的人设,毕竟对于前唐而言,孝顺这个词太奢侈了,主要是唐太宗没开好头,结果后面全歪了。 李嘉立志要树立孝道,以孝治国,才是王道,不然屁股刚坐稳,儿子就造反了,骨肉相残并不好玩。 之后又去见了几个怀孕的嫔妃,丽嫔侯丽娘,瑜嫔江小瑜,顺嫔惜竹,安慰了些许,时间就来到了辰时。 几个早就等候多时的兵部主事与侍郎就受到了皇帝的接见。 四人候立着,心中也有些许思量,很明显,皇帝是对于军队有了想法,不然为何只召见他们几个兵部的人。 “陛下驾到——” “臣等恭迎陛下!”四人连忙弯腰拜下。 “朕也不与你们废话了,今日让你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岭南的地方军队,顺便改进一下!” “毕竟这是乱世,指不定就有了灭国大战,光用禁军也不行,地方上,也需要填补才是!” 皇帝这次很直接,这几人都是兵部的老资格了,能力虽然不知道如何,但资历却是雄厚,了解的自然多。 “回陛下,刘氏当国时,除了禁军之外,地方共分四类……” 地方上,南汉有四个编制的部队。以地位高低排序:镇军、团练军、左右街军、土军。 镇军相对精锐,是分别由各自的节度使指挥的地区力量,主要负责镇守边疆重镇或交通枢纽处。 团练军与街军都是地方部队,视各地贫富而定,基本上属于治安维和部队。就类似于市民自卫队和民兵,安保功能大于作战功能。在必须的情况下,南汉统治者也会他们来增加军力。 而土兵,则是岭南特有了作战部队,主要兵力来源,则是各地的蛮寮部落提供,算是一种贡赋关系,刘氏对于这些部落施以庇护,从而获得兵卒。 比如,岭南唯一一只骑兵:越骑,基本上都是由蛮寮组成,虽然骑着云南地区的矮马,但由于悍不畏死,北宋时期也被征用过…… 这些分布六十州的军队,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共有十万之多,如果舍得钱财,那些被汉化的蛮寮们中,还能征兵数万。 你以为除了文官,就不需要阉割吗?恰恰相反,在军队的指挥系统上,南汉一直有任用宦官担任将领的习惯,比文官阉割还要早。 考虑到他们的大臣在任职前,大都会进行阉割手术,类似的规定在军队里也就不奇怪了。 在下克上频繁的五代,怎样防止军队将领谋朝篡位,就是悬在所有统治者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宦官因为性功能能力的丧失,致使野心也比较有限,成为君主可以信任的极少数人。 尽管是阉人出身,这些将领也大都熟读战策、弓马娴熟。 比如,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 “如此,那就取消地方的镇军、团练、街军之划分吧!” 李嘉听后默然,随即说道: “分的太细,就容易造成指挥紊乱,从今日起,统一称作乡兵,春夏归农,秋冬追集,免除徭役,粮饷半之禁军,一应粮草供应,皆由兵部发令于转运使司衙门拨发!” “各地形胜不同,户丁不同,自然乡兵数量也就不同了,那么就需要详细的划分一下。” 李嘉说道,几个兵部的人自然一一应下,详细的划分,其中有一人表现道: “县有上、中、下之分,自然乡兵也是如此,上县之兵,五百,中县三百,下县一百,堪堪维持!” “如此,大州之兵,可达数千,小州亦可有千余之兵,地方乡军,可达二十万。” “甚好,不过地方乡军指挥,却不隶属地方,而是由五军都督府任命,粮饷由兵部调配,文武殊途,不可大意。” 李嘉淡淡地说道。 “随后上一封奏折,让宰相们议一议,以免显得朕独断专行!” “诺——” 第两百五十九章湘江汹涌(上)求票求订阅 湘江两岸,杨柳在湿润的风中摇曳,清澈的河水映衬得亭台楼阁秀丽多姿,两岸车水马龙十分繁华,这里是楚国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昔日的战国权贵们,也经常在此流连忘返。 楚国故地,距离五马争槽,已然过去了十数年,平和的日子久了,让整个长沙府也日趋繁华起来,达官贵人们的需求,让湘江两岸,再次成为了奢靡之地。 新晋为指挥使的王盾,作为被楚王最信任的亲军,接受几个好友一番恭贺,已有些飘飘然,他拍着胸脯道:“今日哥哥带你们尝尝好滋味!” 几个汉子立刻揶揄地笑起来,有个人道:“王将军好哪口,俺们还不知道?” 王指挥道:“今日不同,哥哥掏钱,让兄弟们品品仙云楼的头牌张恨水的温柔滋味!” “好,好!”众人一番附和。一行人当即兴冲冲地直奔湘江边的仙云楼,仿佛刚成婚的新郎官被簇拥着,场面也是热烈,路人们瞧着这番粗鲁且毫不掩饰的样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军队。 刚入前厅,几个人都是幞头袍服打扮,鸨儿却一眼就把新晋的王指挥使认出来了,上前陪笑着热情招呼。 旁边的兄弟打趣道:“王兄果然是常客!” 王指挥笑了笑,说道:“咱是把头别在腰上的,下面的小头不痛快,上面的大头就稳不住了!” 忙问鸨儿:“张娘子可在?”鸨儿一愣:“您说恨水娘子?哟,不巧得很,前阵子胃不好,正虚着呢,身子不适,躺在床上病殃殃的……” 王指挥道:“原本想叫她倒倒酒,唱唱曲儿的,乐呵一下,既然身子不爽利,那就算了!” 回过头,对着众人道:“今个儿真不走运,下次让你们瞧瞧恨水娘子的美貌,怕是三日都不得肉味咯!” 王指挥带着众兄弟转身而走,不料就在这时,王指挥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婀娜的小娘跟着一个男的从小门出去,细柳般的腰肢,极为熟悉。 王指挥顿时脸色就变了,指着前面道:“那可不是恨水娘子?” 鸨儿一脸难看,“这,这……” 王指挥道:“那厮是谁,干什么的?” 老鸨看气氛不对,只能低声说道:“不太清楚,听恨水娘子道是地方当官的,姓向,出手大方,娘子愿意陪他,毕竟先来的……” “直娘贼!你这老妇人还想蒙老子!”感受到众弟兄别样的目光,王指挥直感觉自己男人尊严受到了羞辱,小头也被羞辱了,他勃然大怒。 “老子手下五百号兄弟,在整个长沙府也是有数的好汉,战场上也从未有人如此羞辱与我,若不是怕恨水娘子没了去处,惹恼了我,直将你这这楼整个砸了稀巴烂,” 王指挥招呼几个兄弟,昂挺胸地说道,话语中满是恨意,“走!过去瞧瞧,看哪位老爷有如此福分,竟然让恨水娘子出去伺候!” “哎哟!”鸨儿一跺脚,将手绢一绞,带着哭腔说道,“要出事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者都是客人,若是有了好歹来,都影响她的生意,这种争风吃醋往日还能抬价,今日就格外的让人心惊胆颤。 旁边一个龟公也是急了眼,忙道:“俺去把家丁叫来!” 老鸨白了其一眼,道:“顶什么用,你还敢让家丁打他呀?他是军中的武夫,还是楚王的亲卫,武夫天不怕地不怕,咱们百姓谁惹得起?赶紧报官!惹出人命就不好了!” 王指挥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追寻而去,可是那两人的马车仿佛有了眼睛一般,左转又绕,他们骑着马苦追不舍,弄了半个时辰,心中的气都被消磨干净时,这才现,来到了长沙府外的一处偏僻地界,有一处比较隐秘的院子。 马车停在外面,几人壮着胆子,进入一瞧,宽敞的院子中间竟是一个池塘。 池塘里种着莲藕,养着鱼。水里飘着一个漂亮的画舫,丝竹管弦、女子的唱音在水上飘荡,一派欢愉的景象。 听着音色,应该是恨水娘子的声音。 “大哥,瞧着这模样,似乎官位不小呢!”一旁的小弟有些颤抖。 “咱们去看看到底是甚人!”瞧着这般奢靡的情况,他消磨的气,又翻腾起来,直接走近这画舫,依稀只见一个男人与女人的身影。 男子开口道:“船外好汉何许人也,找我们何事?今日在下做东,进来喝一杯酒道来何如?” 那厮说话倒还客气,语气也很镇定。王指挥的火还难倒出来,他走进船舱,却见佳人有些委屈,又有些喜悦,他心中瞬间鼓起了勇气。 而那汉子也十分装模作样,故作风雅。 “恨水娘子先下去吧!”男人冷声说道。 “诺——”张恨水果断地答应下来,行走之间,颇有些军人风范,王盾一时间有些愣了,他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古怪。 “既然恨水娘子无恙,我就放心了,我家中老母有病缠身,就先回去了!” “若是我说的不错的,王指挥使的母亲,此时正在庙中上香,你家娘子也跟了去了……”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与王盾倒了一杯,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谁?”王盾突然站起,皱起眉头,冷声说道。 今日他才得蒙楚王(周行逢)提拔,升了指挥使,未曾想,竟然招惹了某些人的注意,真是该死,被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 他正准备呼声让兄弟们进来时,那男人却说道:“王指挥就不要轻举妄动了,你的那几个兄弟正美人相伴,吃酒呢!是听不到你的声音的!” 啪—— 他无奈地坐下,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无力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放心,我并非让你刺杀楚王,或者干什么危及性命的事,只求每日能得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当然是楚王的消息了!”男人笑容满面,但在王盾看来,却是极其阴险的,“尤其是他的身体方面的!” “只要王指挥配合,恨水娘子就是你的了,还有城中的一处绸庄,两处粮铺,价值过千贯!” 王盾的心中,满是纠结。 第两百六十章湘江汹涌(中) 楚王府后园的桃花林,数不清的桃花在绽放着,粉红诱人,比那些娇嫩的小娘子还要美丽。 年届九岁的武平军节度副使周保权,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他们随风绽放,又看着它们凋谢飘零,手中紧紧握着一本书,但注意力却早就不在这上面。 “世子,读书要认真些许!”一个中年人则握着戒尺,处在亭中,却无暇欣赏景色,反而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知道了,先生!”周保全嘟囔着嘴,将目光重新投入到书本之中,听着先生的解释字词,可是怎么也听不进去。 林子间,偶有一个穿着幞头袍服的男子在慢慢地走动过来,虎背熊腰,身旁还跟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两人并行着,满是闲情逸致,笑容满面。 “父亲,母亲——”周保全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父亲,雀跃一声,然后却在先生的怒目中,失去了声音,将头埋在了书本之中。 “殿下,夫人!”先生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先生有礼了!”周行逢父母也回了一礼,并没有矜持着身份,反而对于这位先生有些尊重。 “犬子顽劣,也许是多亏了先生的教诲,我是农户出身,没什么学问,教导不了他几个字。得亏先主提拔,我自身又舍生忘死,才取得家业,若是被这小子败坏了,我可得心疼死!” “还望先生勤加教诲才是!” “殿下客气了,为人之师,自当尽心教诲才是,世子聪慧,只是玩心较重罢了,勤加劝诫即可,殿下勿忧!” 得到了一国之主的尊重,男人脸色渐渐有了笑容,作为读书人,在这乱世,到也是少有,不禁为楚王胸襟所倾倒。 “来人,将王宫典藏选出百册出来,送与先生府上,以作谢礼!” “殿下如此,如此大礼,臣却之不恭了!”男人脸上瞬时欣喜万分。 如今五代乱世,许多前唐代书籍成了孤本,要么散乱入民间,只有那些世家大族,以及官府中还有这些孤本全本。 而宫中典藏百卷,乃世之少有的藏书,定是珍本,收入家中传世,不消十数年,一个书香门第就出来了,若是在市集中卖了去,也值数百贯,这可远比送田、送钱文雅的多。 “今日是我夫人寿辰,已经弄好了宴席,所以特来此接权儿回去,今日就免了吧!”周行逢轻声细语地说道,与往日的杀人的面孔简直是判若两人。 “既然是夫人的寿辰,殿下为了不操办一番?与民同乐!” “我生性节俭,大操大办还是算了,我们一家三口,吃个饭就行了,何必又劳烦了百官与万民?” “权儿,过来吧!”严氏宠溺地看了故作镇定的周保全,挥挥手。 “先生,我先去了!”周保全笑着鞠了一躬,得到肯后,这才一溜烟地跑开了。 随即,一家人来了后花园的深处,侍女们早就准备好了碗筷,待三人来后,一道道菜肴就热气腾腾地上了桌,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很美味。 整个桌子只有三人,那些貌美的妾室,一个也没有资格上来。 “权儿这些时期读书辛苦了,多吃点,补一补!”周行逢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露出由心的笑容,只是…… 他暗地里抚摸了自己的胸膛,这是往日争斗时所留下的创伤,近些时日突然就厉害了,好似要爆一般。 可是,他才四十五岁,坐上楚王的位置才不过五年,竟然如此之快?他还不能死,保全才九岁,坐不稳天下的…… “老爷,怎么了?”严氏投来关切的目光,整个楚王宫,也只有她能如此叫他。 “这时鲥鱼,乃是天下的美味,平日里咱们节俭就罢了,今日乃是夫人的生辰,多食一些,美味的很呢!” 周行逢夹了一块鱼肉入严氏的碗中,转移了话题,气氛也再次温馨起来。 一场家宴,让周行逢的心,越的坚硬起来。 “近些时日,近卫军中,可有何动静?”吃完饭,周行逢又恢复他冷酷的楚王身份。 “一切如常,只是昨日有个新晋的指挥使在青楼中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宦官弯腰,轻声说道。 “王盾这小子刚升官,就如此如此,他脾气还未改变!”周行逢不以为意,笑了笑。 “衡州那里如何了?” 衡州张文表乃是他的结义兄弟,在整个楚国的威望,仅此于他,之前的联姻也毁了约,身体日益恶化,他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衡州一切如常!” “这个老狐狸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周行逢思量着,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棘手。 若是无故逮捕楚国二号人物,又是封疆大吏,诸军必定惶恐,他屁股都坐不稳,但留着这小子,他心里着实放不下。 “继续打探,若是有事,立马报与我!”周行逢低声说道。 “诺——” 感受到身体的日益虚弱,周行逢终于行动起来,他准备迁都了。 他准备将府,迁往朗州,而自从前唐时期,湖南观察使时的驻地,在马楚时,又是国都的长沙府,被舍弃了。 朗州是武平军节度使的藩镇驻地,洞庭湖西侧,是周行逢经营数载的大本营,毕竟他此时虽然自封楚王,但中原只愿给个武平军节度使的头衔。 虽然长沙府自古繁华,文人骚客无数,但,缺点太明显了,长沙府距离衡州太近。 朗州距离衡州较远,又是大本营,实在没法子,还可以划舟入洞庭湖,桃之夭夭。 当然,在他死去后,若是留守不住家业,幼子还可以北上,逃入中原,以湖南基业来换取生机。 “况且,这繁华热闹的长沙府,不知隐藏了多少密探,又想置我于死地?”周行逢眼底满是冷意。 心中思量旁人自是无从知晓,待宣布这个消息后,满朝的文武瞬间炸了祸。 好好的奢华的长沙府不待,去往偏僻的朗州,不及长沙百一,他们又不像南唐有中原这般的劲敌,需要迁都洪州。 “括噪——”周行逢的一句冷哼,让所有人再次回忆起其杀人不眨眼的时日,瞬间没了异议,满口赞同。 第两百六十一章湘江汹涌(下) 衡州,刺史府。 与中原百官的哀嚎不同,此时的刺史府,可谓是欢声笑语,酒水美人数不胜数,灯火通明,好一派热闹景象。 “李郎君,好酒量” “张兄,前些时日听闻你看上了青楼某娘子,眼光不错啊” 张少雄穿梭在人群中,不住地敬着酒,时不时地谈笑几声,翩翩公子,不知不觉就令人钦佩,羡慕。 “这楚王殿下也是瞎了眼,张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这世道真正的好男儿,与颖儿公主乃绝配,竟然做出毁约之事” “岭南虽然荒僻,但毕竟是一国之主,面对如此选择,殿下也是难免有所倾向的” “话虽如此,但张公乃我们楚国的柱石,也不差那岭南国主分毫,张郎君又是一表人才,与颖儿公主相匹配” 那些貌美的侍女们丝毫不以为意,穿插其中,倒酒上菜,良好的家教显露无疑。 酒到酣处,所有人也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口中不住地喷薄起来,对于一国之主,也轻视了几分。 人们往往对于这种年轻人总是宽容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继续喝酒去了。 而一直敬酒客气的张少雄反而停下来了,嘴角满是苦涩,开口说道“诸位,我志大才疏,才学浅薄,配不上公主,所以自请解除婚约,还望诸位莫要误会才是惹得麻烦上身可不好了。” 听到他这样言语,诸多客人反而更加同情于他,纷纷敬酒,表达自己对他的同情,客人们的议论声也更大了,顾忌也越发少了起来。 过了数个时辰,已经到了子时,客厅中的灯烛已经燃烧殆尽,客人们也散去了,徒留下满地狼藉。 “都走了吗”宴席中从未露面的张文表,此时却走了出来,轻声问道。 “是的,父亲都走了”张少雄笑着说道。 “婚约毁了也好,你也少了一些束缚,我们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文表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满是宽慰之色“你的表现很好,女人如衣服,只要打下了江山,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舍弃一个女人,为我们的江山添砖加瓦,是再适合不过了。” “孩儿明白”张少雄点点头,但心中的夺妻之恨,眼角却有一丝阴翳,却怎能又轻易的泯灭,周行逢加于他身上的耻辱,他必定百倍奉还。 “哈哈哈哈,周老贼竟然想迁都朗州,看来他的身体必定出了状况,我儿可立了大功” “周行逢定然是旧伤复发,为了让他那小儿子坐上王位,与父亲防范有加,长沙府距离衡州太近,朗州是他的大本营,最适合他们父子了” “嘿嘿,只要将他旧伤复发,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散发出去,哪怕朗州坚若磐石,幼主当朝,自然人心惶惶,磐石也会软化,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张文表颇为得意地说道“为父我这些年来累积了一些威望,官位再降,但威望可是轻易打压不了的,近卫军中,我还有些熟识的,到时候振臂一呼,嘿嘿” “父亲,周行逢只要离开长沙府,衡州与长沙府咫尺距离,自然就纳入我们麾下,长沙府物华天宝,王者之基也” “而衡州又在我们掌握之中,到时候手握两州之地,攻陷楚地,简直是手到擒来” 父子两人沉浸在如此美妙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想到得意之处,露出阴险的笑容,路过的侍女打着灯笼,也被吓着打起寒颤。 岭南,番禹,楚国公主暂住的别院。 一向熟读经书的周颖儿,来到番禹后,在大婚之日前,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待在别院中,她非但不难受,反而乐意的很,待在房中,啃读那些千里迢迢带来的书籍,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 皇帝见此,这才晓得自己将要 娶个宅女,不由有些愕然,但宅女好,不惹是生非,有自知之明,还洁身自好,他就送去了数车皇宫中的书籍,也算是他这个未婚夫的一点心意。 这一日,阳光明媚,大唐未来的皇后周颖儿毫无形象地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侧卧着,看着心爱的书籍。 听闻这椅子是皇帝做出来的,别说,躺着看书,舒服极了。 柔软的身躯贴在竹椅上,翘臀微凸,两天修长的大腿不自觉地纠缠着,青色的丝衣之下,曼妙的身材显露无疑。 “哼,我的颖儿娘子,大婚之日快到了,我在外忙的饭都没吃一口,你却如此慵懒,哪有楚国公主的风范” 身材火辣的宝儿气喘吁吁地赶到别院,看到如此模样的公主,玉手不住地压抑上蹿下跳的玉山,撅起红唇,将翘臀拍打了一下,顿时惊诧声想起,肉浪层层,埋怨道。 “只要有宝儿姐在,我还有什么担忧的”抱着宝儿的胳膊,周颖儿将书放下,脸蛋红扑扑的,一脸的依赖。 “真拿你没办法”宠溺地摁了下其额头,宝儿姐这才掏出一封信,“喏,这是从长沙府传来的消息,你去看看” “好”周颖儿听话地打开信封,认真地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怎么了”宝儿姐连忙问道。 “伯父迁都朗州了,还告诫我尽快与唐主完婚,甚至暗示我到时候帮扶一下保全”虽然被收为养女,但周颖儿一时间还难以改口。 “这,这”宝儿姐也脸色一变,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来时,殿下的身体还很康健的” “天不遂人愿,听我父亲说过,伯父从军时,身体有多处暗伤,却未曾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周颖儿紧紧地抓着这封信,有些失神,她能想到,若是伯父逝去,他们周家的荣华富贵就会成为虚影,保权年幼,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障。 两人对视,美眸中,满是惊慌。 “娘子,皇帝派人过来”有侍女过来说道。 “让他进来”宝儿整理心情,沉声道。 “奴婢见过娘子”一个年轻的宦官行了一礼,声音清亮。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周颖儿强自镇定心神,说道。 “禀娘子,陛下听闻有楚国的家书到了,所以想请一观” 第两百六十二章朝堂之上 “你说,这周行逢真的不行了吗?”李嘉看着这封信,笑了笑,随口问道。 “我们派人去了长沙府,如今也勾连了一些人,楚王虽然不至于油尽灯枯,但也差不离,听闻是旧伤复发,所以就迁都朗州!” 吴青看着这封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楚王把自己的病情隐瞒的极其厉害,但这封信,却暴露无疑了,他的确需要我们大唐的帮助!” “看的出来!”李嘉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小宦官,问道:“公主还与你说什么了吗?” “公主说,她已经算是李氏的人了,周家与李氏有姻亲关系,若是有心自当知晓如此处理,还言,陛下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哈哈哈,朕的皇后还真是聪慧啊!”李嘉抖了抖信封,吩咐道:“派人去朗州,务必查清楚王的状况,不要猜测,我需要确实无误的消息!” “诺——”吴青拱手应下。 湖南,武平军,着实是个好地方啊! 昔日刘皇叔以荆南四郡为基,然后谋取了蜀地,而这武平军,就是这四郡,地盘广大。 可惜,就是之前马楚的诸马争槽太猛了些,在南楚的建立者马殷的一番心血毁于一旦,再加上南唐之前的篡夺,整个湖南之地,十四州,六十六县,人口不过六七十万,比岭南还要可怜。 而南平国,也不过三州之地,竟然与其相差无几。 “不过,再怎么说,湖南还是要夺到手里的,到时候西窥蜀地,东望南唐,北上南平,怎么着也能统一南方吧!” 湖南的位置很重要,若是想要北上,必须夺取湖南,南下已是如此,江西盆地太厉害了,被大山包围,只有湖南适合,这也是为什么日本鬼子发动长沙会战的原因所在。 随后,就是早朝时分,群臣身着各色的朝服,挂着或金,或银的鱼袋,乌泱泱的一大片。 李嘉老神自在的坐在享受着群臣的跪拜,这种感觉,哪怕已经历经多次了,但依旧令人沉浸其中,难以忘怀。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田忠尖声说道。 “臣有本启奏!”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御史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臣要弹劾户部侍郎章丘玩忽职守之责!” “细细说来!”李嘉挥挥手,说道。 “近些时日乃是夏税上缴之日,但章侍郎却玩忽职守,日日嬉戏玩乐,毫无权责之心!” “可有此事?”听到这里,李嘉心中一笑,竟然还旁敲侧击起来,真有一套。 “臣有罪,臣虽然玩乐,但对于朝廷之事却是甚为看重,尤其是夏税,此乃国之根本,自然不敢耽误。” “臣虽然玩乐,但却对于夏税影响甚微啊!” 这话一出,百官为之哗然。 “这又是何故?夏税之责,天然在于户部……”有人打配合。 “陛下,国之税赋,乃朝廷的之根本,脱离于朝廷之外,不在百官之中,竟然由一群转运使在运作,地方因此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还望陛下圣裁!” “还望陛下圣裁!”又有许多官吏拜下,不过那些宰相侍郎们,却是心思缜密,哪能轻易地做事,只是直挺挺地站立着,冷眼旁观,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哼!”李嘉冷哼一声,看着跪下去的官员,差不多有一半之数,气势逼人。 但李嘉却不为所动,沉声道:“尔等想是逼宫不成?” “臣等不敢!”百官齐声说道。 “那些转运使,都是由朕亲自任命的,负责收税,并转运于朝廷,那些地方官、百里侯们,自然忍受不住,敛财的手段被夺取了,自然不甘心了!” “但那又如何?这是朕的决定,由不得更改!哪怕你们所有人都跪下也不行!” 李嘉的话掷地有声,让百官的心凉透了,跪下的众人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 所有人这才回忆起,皇帝刚入番禹时的那阵腥风血雨,数以百计的官员被治以贪污罪而下马,朝堂空了一半。 低着头,泰半的官员身躯都在颤抖,而那些依旧站立的,仿佛是在看热闹一般,喜出望外。 官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这些人,爬上去的时候,又能轻松些,甚至还能更近一步。 “陛下所言极是,转运使上禀君命,下承万民,这些时日朝廷能从容些许,多亏了这群转运使们,陛下先见之明,烛光万里!” 作为首相,崔泉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只能挺身而出,对着这些跪下的官员呵斥道:“尔等鼠目寸光,岂能晓得陛下的深意!” 这话语,看似呵斥,实则在维护,李嘉斜瞥了其一眼,让其打了个寒颤。 “转运使们脱离朝廷,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既然这样,那就设立转运使司衙门吧,设总司使一名,从三品,副使两名,正四品,负责监察转运使司。” “既然是朝廷的从三品衙门,那么光是两税还是不够,盐铁税,以及一些专卖之税,也归它收取吧!” “地点的话,就在户部之旁吧!”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愕然,原本还想取消转运使,不想反而让其壮大了,而且还是从三品的衙门,掌握岭南赋税,而户部真的只有度支出入之权。 “孙钊!” “臣在!”孙钊一瞬间似乎感受到百官的嫉妒眼神,挺身而出。 “转运使司衙门关乎朝廷根本,不可无人主持,从今日起,你的差遣再加上一个总司使吧!” “臣叩谢天恩!”孙钊感觉自己身子都在哆嗦,财赋大权,简直喜从天降。 而他,也感受到了崔相公那如实质般的眼神。 “还有人启奏的吗?” “臣有本启奏!”又一人出列,高声说道:“臣请废除铅钱,重制铜钱!” “刘氏当国,以铅为钱,其钱不消数月,就会碎裂,又定十铅一铜,百姓厌之,二十铅也抵不上一铜,民间饱受其苦!” “臣请废除铅钱,重制神武铜宝,造福百姓!” “你可知,废除铅笔的后果吗?”李嘉身躯为之一倾,认真地问道。 第两百六十三章神武通宝 “臣当然知晓!但为了长久之计,废除铅钱,势在必行!”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李嘉一瞬间就平静下来。 流通在整个岭南的铅钱有多少,谁也不曾知晓,但保守估计,数以百万贯还是有的,遍布整个岭南。 这种赤、裸、裸的敛财手段,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李嘉当然也想废除铅钱,但这会让民间的财富瞬间蒸几百万贯,一场大乱,想必是免不了的。 而在这个乱世,一场乱子,容易让敌国有机可乘,从而李嘉屁股没坐热,转眼就下去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碰这个东西,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铅钱如今不可废!”几位宰相脸色一变,他们都是聪明人,立马就会想到其中的后果,自然也是阻止的。 “铅钱一事,从长计议,但制成神武通宝一事,却是需要立马进行的!” 李嘉避重就轻,重新抛开了话题。 神武通宝的锻造,流通,将会巩固他的统治,是封建王朝必不可少的手段。 毕竟那些偏僻地方的,连官吏都没见过,所知的,所见的,不过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罢了,对于朝廷最大的感觉,还只有手中的钱币最直接。 随着神武通宝的话题被掏出,百官们又讨论起来,通宝的字体,通宝的重量,材质,锻造地点,谁主持,都很重要。 “退朝——”一个多时辰后,这个朝会才算结束,他连忙换了一件常服,心中颇有些得意。 “朝会的确没有多大意思,除非是关乎朝廷危机的大事,需要百官见证,不然还真的没什么用!” 李嘉心中已然决定,将三日一朝,改为七日一朝,朝会的时辰将改在辰巳之交(九点),省的每天起来太冷了,又耽误睡觉。 百官们也睡不好,活受罪。 “为何要废铅钱,你可知其后果!”李嘉将那名大胆的官员叫来,看着其严肃的面孔,说道。 “臣自当知晓!”那人不过五尺三寸,但却气势十足,颇有些胆色。 “但陛下可知,铅钱不废,百姓之苦难以断绝!”男人感慨道。 “坐——”李嘉说道。 看到皇帝如此模样,他只能听从,而令他奇怪的是,他旁边,竟然会有一口铁锅,正煮着热油,热气涌来,他倒有些不适应。 这个时候,此人的信息已然到了李嘉的手里: 杨有义,连州人,幼年家贫,邻居救济,被凑钱供养其读书,然后乾和三年(公元945)中了进士,为人倒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但总是头脑一热,没想过后果。 然后一直被打压,十几年了,还在各部主事位置混着。 “铅钱废是不可能废了,但可以停止锻造!”李嘉笑了笑,轻声说道: “铅钱所用之日,不过数月就可碎裂,朝廷可以停铅钱,让其流转于市,一年之后,想必大多就不在了,到时候再停用铅钱,想必没多少能会说什么。” “若是现在废铅,整个岭南就如同这个油锅,此时平静,但瞬间就会这般!” 皇帝说着,让人倒了一碗水进去,整个油锅瞬间沸腾,滚烫的热油四溅。 “你所言的废铅,就是这碗水!” “臣莽撞了,请陛下治罪!”杨有义瞬间想到了后果,背脊出汗,立马跪下,低头不语。 “你本心是好的,但为人行事太过于莽撞,凡事三思而后行,有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李嘉提点了几句,歇了口气。 “这样吧,新造的神武通宝乃国之要事,须得有人看管,别人我也不放心,你还算入了我的眼,你去少府监任少卿,督造币事宜!” “臣叩谢陛下圣恩!”杨有义瞬间冰火两重天,喜不自胜,十几年了,徘徊不动,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伤心,此时,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涌入胸膛,知遇之恩,难以言报。 “下去吧!” 自从唐朝以来,这铸钱对于朝廷来说,不是一种获利,反而是一种负担,想要抛弃,但这是统治天下的必要法子,不能中断。 因为自唐朝以来,不管是官人还是百姓,他们只要将手头的铜钱集中起来,熔一贯钱便可得铜二十斤,用来铸造铜器或改铸他币,利用不同钱间的差价,可获利三倍乃至更多,故而私藏私销之风屡禁不绝。 而朝廷辛辛苦苦从各地运来了铜钱,再出去,多时不过十之二三,少时竟然还能亏本。 而且,民间还有私自铸钱的,将朝廷的铜钱收来,熔炼之后多加一些铅,就会形成劣钱,流通与世,朝廷再收税回来,觉还缩水了,损失惨重。 在唐前期和中期,民间盗铸之风屡禁不绝,江淮之民舍弃农业,依靠大山坡泽,私设铸炉,大获其利,为了追逐更多的利益,便不免在私铸钱里掺杂大量的铅铁以次充好,这便是所说的“恶钱”也就是“劣币”,而这种恶钱一旦涌入市场,百姓便会自觉保留良币,用劣币恶钱来缴纳赋税,由是市面上只会是劣币越来越多,给政府造成巨大损失。 以至于唐玄宗统治时期,直接下诏询问,“要不咱们干脆开放铸钱禁制得了。” 以至于以物易物一直流行到现在。 一想到自己将来锻造一百万贯钱,收回来铜只值六七十万贯,还血亏不止,李嘉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难怪周世宗选择限佛,实在是秃驴们铜太多了,朝廷放俸禄,都需要钱,没有和尚的支持,周世宗恐怕就得破产了!” 幸亏岭南这里铜钱还是可以的,又流通了许多白银,这才没有退化到以物易物的境地。 若是停止放铅钱,那么市面上的钱就会少,就会产生钱荒,而如果锻造神武通宝,那么就需要大量的铜钱来填补钱荒。 市面上多了铜钱,繁荣的贸易就会把铜钱溢出去,不久市面上又缺铜了。 整个天下都缺铜,恶性循环,哪怕锻造的铜钱再多,流出去的也就越多,然后亏损的也就是越多。 想到这里,李嘉瞬间牙疼,沃日,哪怕铜矿再多也消耗不起啊! 第两百六十四章楚国不靖 贺州并不大,但却是防备西北蛮寮,以及武平军的重要营地,也是西北军的大本营。 自从西北军都统潘崇彻来到番禹,担任副都督后,整个西北军就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原先的三万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万人,然后又有近万人是来自各州的徭役壮汉,真正的军士,不过一万人。 段友良被潘崇彻举荐,担任副都统一职,凭借着威望,勉强控制了局面。 “补给又来了!”随着一辆辆马车来到军营,将士们瞬间欢呼起来。 此时不同往日,之前的缺衣少食不见了踪影,大唐复立之后,每个月的补给几乎相当于之前的三倍有余,隔三差五吃肉食鱼,不再是传说而成为了事实。 就连衣物,也是做好的,春夏秋冬各有一套,甚至还有部分的士兵穿上了铠甲,这在往日是不可想象的,这是将军们的特权。 “今日又运来了些什么?” “因为是熏好的羊肉,千里迢迢从番禺运过来的,上千头呢,够我们吃好一阵子了!” “还是没有之前运来的猪肉好吃,那个红烧肉嘿,好吃的很呢,又滑又香,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猪肉,以前的猪肉可都是骚臭的呢!”一个士兵将嘴边的口水给擦了擦,感慨道。 “呸!你小子吃一回就够了,还想多吃啊,这可是我养在皇庄里的猪,连高高在上的宰相也吃不了几口,我们能有吃上一口,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对军营里的士兵们来说是最好的日子,也是最欢快的日子,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南方的补给就会来到军营,再吝啬的大厨,也会煮上肉,让士兵们欢喜一阵。 站立在营寨上,望着欢快的人群,段友良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 “如今的这些时日,往日可难以比上!”在段友良沉默之际,一旁站立了一位年轻人,二十多岁,身姿挺拔,自有一番气质在身。 “的确如此啊!”段友良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历次史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的军营了,要知道文武殊途,近些时日,圣人可看顾的紧呢!” “文武殊途当然不是假话,但若是圣旨呢?”李淮不以为意,笑道,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绸。 “臣段友良参见陛下!”段友良一愣,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想起了西北军,这倒是一桩怪事。 “朕躬安!”李淮受了一礼,说了一句,就将黄绸圣旨送到了其面前:“此事重大,段都统可要谨慎,莫要泄露了军机才是!” “若是泄露了军机,李刺史可以拿我的人头去见皇帝!”段友良沉声说道,然后展开了圣旨,闭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难怪!难怪今次辎重之重如此之多,几乎是大军的两个月补给,刺史又何时如此大胆过! “过些时日,将会有禁军前来,这营地也有些小了!”李淮看了一眼这个位于山岭之中军寨,虽然有些狭小,但位置却是极好的。 一面在山岭之中,禁军若是从山岭而入,就无人知晓,隐蔽性是极强的,潘崇彻目光着实不错。 “刺史放心,这军寨还是可以再次扩充的,之前潘都统就留了不少的空地!” “那就好!”李淮微微点头,眯着眼睛,再次说道:“此次之战,朝廷已经准备多时,圣人对此也是极为重视,段都统担此大任,到时候都统位爵公侯,封妻荫子,可不要忘了李某才是!” “刺史哪里的话,若是某所料不错的话,此时早已经位列宗室了吧,此番调控后勤,爵位岂不是轻而易举?”段友良拱手说道,虽然红光满面,但却并未得意忘形。 “不过是红册子罢了,不提也罢!”话虽如此,李淮却得意非常:“祖上落魄,投靠了知柔公,这才落至岭南,不想大唐再起祖宗恩德啊!” 朗州,武平军刺史府。 自从周行逢搬迁都城来到朗州,往日落寞的朗诵随着达官贵人的到来,又重新畸形的繁荣起来。 节度府也再三修葺,但也远远比不上楚王府的辉煌,侍女宦官们口中抱怨非常,配不上楚王的身份,但周行逢却感觉良好。 自幼节俭惯了,而在楚王宫里,他反而有些不适应,太过于奢华,这也是马甲失去楚国的原因所在吧,他心中思量着。 六月初三,朗州的天气阴沉沉的,让人不舒坦,喘不过气来,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在这夏日,这场雨的到来,也算是解了一番暑热。 “嗯!”在书房中周行逢正处理着任务,闷热的天气虽然令他汗流浃背,但在他年轻时候在地里种庄稼却要好上不少,他并没觉得有什么苦处。 是此时,他却感觉浑身的不舒坦,那一寸寸肌肉仿佛被刀割了一样,白色的内衣下,浸透了红色的血液,下笔的右手,此时颤抖的不行,根本写不出一个字。 “行逢,我为你熬了鸡汤,刚好……”这时,严氏走进了书房,笑容满面的推开了门,但见到了其这幅模样,惊讶莫名。 “快,快传御医!” “去请夏御医过来,不要让人知晓,我这是旧伤复发,不能宣扬出去!”靠在夫人的怀中,周行逢嘴唇发白。 很快,夏御医就背着药箱前来,神色紧张,显然已经预料了些什么了。 把脉,看伤口,施针,一套流程下来,周行逢的脸上才见了一些血色。 “大夫,殿下如何了?”严氏紧张地问询道。 “楚王殿下乃是旧伤复发,已经发作了许多时日,加上政务辛劳,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夏御医六十多岁,说话哆哆嗦嗦的,显然,周行逢的病情超乎一般人的设想。 严氏眼角一红,看了一眼仍旧淡定的周行逢,捂着嘴,轻声道:“请太医尽力医治,无论是是什么,我将毫不吝啬!” “这,非臣不尽力,而是天意……” “夫人勿要逼迫御医了,这是天意啊!”周行逢感慨道。 第两百六十五章不见欢喜 “父亲,有了准确的消息了!”张少雄兴奋莫名,他快步地来到书房,想要与自己的父亲诉说这件高兴的事情。 “周行逢已经病入膏肓,药石难医!”张少雄大声说道。 “如此,那就好了!”张文表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满是皱纹的脸上,仿若一朵盛开的菊花。 “根据探子来报,周老贼被御医诊断,时日无多!”张少雄看了一眼书桌,只见其写了四个大字:千里江山 “周老贼以为自己隐瞒的紧,殊不知,整个楚国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旧伤复发的消息,各州的官吏哪有不知晓的!” “他刚走朗州不到两个月,长沙府的留守,已然写出密信,投靠于我,其不得人心,可见一般!” “果真如此?那父亲可谓是万民归心了,天命加身!”张少雄越发的欣喜。 “周老贼,老谋深算,又岂不知这是他钓鱼之饵?我等还需谨慎,来自最后的关头,也不能出现一丝的漏洞,你下去吩咐,让我们的人都静观其变,除非周老贼已死,不然绝不动作!” “诺!”张少雄这才想起,周行逢的老谋深算,以及那屠刀肆落的时日,他瞬间打了个冷战,在小心也是应当的。 ……………… 自从一不小心收了几个商铺,几百亩田地以后,虽然天天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但王盾却食之无味,味同嚼蜡,哪怕兄弟们恭维声再大,他心中依旧开心不起来。 收到那些东西以后,王盾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把自己的手给砍下来,这可是极大的风险啊,若是被知晓了,不仅前途完了,抄家灭门就在眼前。 “老爷回来了——”穿着一身铠甲,王盾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细腰翘臀,美艳绝伦,听到声音,那心都快要酥了。 “嗯!”神魂颠倒,不过片刻,他就回转过来,面色渐冷,看着其美艳的脸蛋,眼神极其复杂。 张恨水不以为意,扭着纤细的腰肢,反而帮其将铠甲卸了下来,轻声说道:“马厩那里,有人在等你!” 用这话,他浑身一震,然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散步起来,然后来到了自己的马厩,为自己的坐骑添了几把精饲料。 “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王盾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可以肯定,他就在马厩中。 “我来了,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整个朗州城已经外松内紧,许多人都在盯着,尤其是我这样的近卫军,更是重中之重!” 王盾心中极为烦躁,对方的行为若是泄露,自己这一家子,可真的毁了。 “不要担心,我早有准备,没人知道我来到你家,更没人知道我会与你通话!”男人继续说道: “是不是楚王的身体有恙了?” “你怎么知晓?”王盾一边抚摸着马儿,一边观察着四处的情况,脸色有些慌乱。 “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在整个楚国,遍地都是我们的人,甚至许多人比你的位置还要紧要!” “楚王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用不了些许时日,幼主当朝,整个楚国就会大乱,你虽然掌管一营的士兵,但在这个乱世,守护一家安危,还是有些难的!衡州的张文表虎视眈眈,哪怕迁都到了朗州,但也无济于事!” “张文表作为国主的结义兄弟,怎会如此?”王盾颇为不信。 “哼,周行逢杀人无数,那些结义兄弟,大半又是他杀的,作为他仅存的义弟,怎么又不惶恐?周行逢试探多次,皆被他记恨在心,作乱已经是必然的。” 听到这话,王盾浑身发软,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幼主不过九岁,在这乱世,几乎是必死的局面,而且国内还有一个威望仅次于国主的张文表,在楚国军中,威望甚高,若是作乱,颠覆楚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是被敌国有机可乘,楚国再次被覆灭也是有可能的,上一次南唐入侵,死伤数十万,楚国元气大伤,至今未曾恢复。 “你要我做什么?”王盾稳住了心神,沉声问道。 根据这些话语,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张文表的人,一口一口地称呼周行逢,竟然不是国内的,有可能是中原的…… “你是我们打入禁卫军的一颗棋子,你也知道,现在整个楚国风声鹤唳,我们若是联系禁卫军,就会触动楚王那颗敏感的心,所以由你代为出面便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能够近卫军两万余人,又算的了什么?”王盾有自知之明,无奈地说道。 “不,你不一样,你是守卫楚王宫的近卫军,如今虽然只是看守城门,但早就入了楚王的眼,前途不可限量,那些在近卫军中多年不曾出头的将校们,对你自然多方巴结!” “请放心,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要你多联系沟通一些将校,必要的时候,将会有非同一般的效果,注意尺寸就行了!” “你房间内,已经放了一千两黄金,作为你的酬劳!” 怀着沉重的心情,王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果然看见一个木箱,打开一看,一块块金砖极为耀眼。 “不是楚国人,难道是中原,南唐,亦或者岭南?” 他心中猜想着,为了以后,必须结交一些军中将校,哪怕为了自己。 钱财开路,再加上身份的特殊,不消数日,他已经结交了许多人,心中也有了一些保障。 一日,他突然被召进节度府,见到了脸色雪白的楚王,然后叩见了的世子,稀里糊涂的,就被封为了都指挥使,统帅一军(两千五百人)。 随后,军中就迎来了大清洗,十数名指挥使,或撤职,或入大牢,都指挥使也下来几位,被牵连的都头更是不计其数,整个近卫军,瞬间改换了一遍。 仔细观察着,他发觉与张文表有关联的,几乎都下来了。 “如此说来,我就是嫡系了!未来楚王的嫡系!前途似锦啊!” 虽然升了官,但他心中不见多少欢喜。 第两百六十六章初掌蛮军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番禹城及城厢(临近城池的基本行政区,城内为坊、城郊为厢、乡野为里),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 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内晃悠,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 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此次北上光是禁军是不够的,毕竟番禺城需要必要的人手来看顾,也是为了削弱地方,朝廷此次大肆征召寮人,我是让整个岭南大吃一惊。 对外的借口则是占城都护府遭受强敌入侵,以招募寮人来补充禁军的不足,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谁也猜想不到要北上。 “这就是番禹城吗?果然跟老祖宗说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人多一些!” 几个断发纹身的男子,挥舞着用骨刺拼成的狼牙棒,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走着,口中说的汉话。 “汉人果然比我们富裕的多了,穿的东西连头人也没几件!”瞧着的那一件件红蓝相间的绸缎,众人看花了眼。 “我要把它送给老祖宗!”看着一位瘦弱的男子拿着一匹蓝紋绸缎走出了一个店铺,其中一个高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路跟踪而去。 “那山,头人说,让我们不要在城里抢人家东西,这跟洞里不一样!”其中一人则放心不下,忙跟了上去,不停的说道。 “俺不管,俺看上了就是俺的了!”那山毫无顾忌的紧跟上去,绕了过了几条街,那个瘦弱的男子终于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你们是谁?你们是哪个蛮寮部落的?”男人有些胆怯,看着那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模样,贪婪的眼神,他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俺是那山,这东西俺看上,按照规矩,我打败你,这东西就是俺的了!”那山大声喊道。 “这,咱们大唐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你们蛮人可不要乱为,小心被金吾卫给抓去了,最近兴王府的捕快们也勤劳的紧,待会儿就会过来……”男人手足无措,出言威胁道。 “哼,不管你怎么讲,这东西归俺了!”那山一夺,几乎没废多大的力气,就抢到手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汉人如此弱小,整个番禹城可得有多少宝贝!” 拿着东西,那山一行人渐行渐远,目光越发的贪婪的,看着一个个怀揣着宝贝的汉人,伺机而动。 “尔等几人可是抢了他的东西?”几人行了,还不及一刻钟,几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就走了过来,挎着刀,身旁就是那个被抢夺的瘦弱男子。 “将军,就是他们,这匹绸缎可价值十几贯呢!” “俺没有抢他的东西,俺只不过是公正的决斗而已,俺赢了这东西自然是俺的了!”那山再不知,也知晓这些披甲的兵卒不好惹,不由得解释道。 “这里是番禺,是大唐的国都,不是你们那个部落,你被捕了!”金吾卫笑了笑,仿佛看一些白痴一般,开口说道。 “咚——”“啪——”“咔嚓——” 原本还想反抗的那山,遇到这些披甲持刀的汉人,哪里是对手,不消几下,就被铁链锁住。 “这几日,像你这样目无王法的蛮人已经很多了,阿耶我已经捉得不耐烦了,下次长点记性吧!” 几个金吾卫笑着说道,对于那山眼里的不服,毫不在意,笑着就离去了。 “自从陛下召集蛮人,这番禹城就乱了许多,今天这个是几起了?” “没得办法,咱们金吾卫这几天可累惨了,又扩招了许多小子,差不多有1000人了吧!” “番禹城那么大,一千人也不够啊!” 一旁的行人们已经习惯了,自从这次蛮人陆续聚集番禹城,治安就大坏了,当街抓捕蛮人已经很常见了。 “怎么?这次来了多少人?”一处临近的酒楼,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穿着浅蓝色的襕袍,持着一把纸扇,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开口说道。 “近些人,那些熟蛮丁口滋生,丁口多了不少,再加上刘氏后些年召集的很少,此次招募,至少有万人前来,番禹乱上一阵是很正常的!” 一个阴沉的年轻在同样在观看着,他的身后,数名中年人把守楼梯口,整个二楼,不见一个客人。 “一万多少,哪怕是头猪,也有一万多头,再怎么,也是有点用处的,有利则来,无利则去!” 李嘉点了下头,眼眸闪烁,说道:“咱们岭南本就人丁稀少,这些蛮人倒是很好的刀,顾忌也少,只是不太听话啊!” “听话与否,全凭陛下心意!”吴青奉承道。 “不急,不急,将那些蛮人打上几十棍后,就放回去,让他们知晓王法就已经够了!” 这些有胆子在番禹城犯法的,要么是背景深厚,要么是自持勇武,说是蛮人里面比较顶尖的一批人了,将他们教训一顿,可以很好地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蛮人的,虽然都是熟蛮,但脑子还是有些僵化。 短短半个月,被拘禁在兴王府大牢的,就有数百人,今天晚上集体来了顿板子,打的屁股开花,肉绽血流,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翌日,这些返回自己部落驻扎地方勇气们,让整个蛮人部落不寒而栗,愤怒被惧怕所遮掩,加上禁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大小小上百名头领求见皇帝,表示屈服。 皇帝自然原谅了他们,反而散发一些酒肉下来,表示皇恩浩荡,这些野性的蛮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听话了许多。 随即皇帝又向他们宣布,若是随军作战立了功勋,如同禁军一般可以获得赏赐,这一下子就激起了蛮人们的热血。 “如此这般,蛮人们也是初步可用了!” 李嘉淡淡地说道:“还需要一人,被我掌控蛮寮!” “谁人可以? “大将军潘崇彻——” 第两百六十七章心痒难耐 “这新绒服,好看的紧,穿着又舒服!” “是的哩,比以前好多了!” 随着最后一万禁军的到来,整个贺州的军寨瞬间被填的鼓鼓的,走个几步路,就能碰到人,每日运出去的夜香,就有数十车之多。 但好处还是有的,禁军不止带来了大量的军械、补给,已经一些钱财,还带来了新的绒服。 “做衣裳着实厚道哩,啧啧,肩巾是丝绢做的。”有人赞叹道。 “听说这一套衣服,花费有五百钱呢!” “乖乖,这衣服抵得上半个月的薪俸哩!” 以前的戎服,来源不一,大部分是小户人家手工缝制,那百姓妇人的针线活有好有坏,只能叫遮体御寒。 但现在的新衣服由专门织造的作坊制作,隶属于少府寺,近些时日造了许多纺车,招募几千名妇女,每日织造衣物,除了军服外,朝廷的官服,后宫的宦官、侍女的衣服,也由它提供,赚取了不菲的钱财。 尤其是李氏商会与少府寺合并后,李氏商会在各地的分会,提供了大量的便宜材料,成本低,又便宜,受到都城百姓的青睐,所织的布料畅销兴王府。 要不是皇帝不想与民争利,限制了其倾销的规模,不然整个岭南不知道有多少的布行破产。 新的戎服呈现红黑色,裁剪、针脚非常精细,外面是耐磨的厚麻布,有些部位用的是皮革!如肩膀、膀子、手腕、领子下方都拼合了大量皮革,便是盔甲的结合部,用皮代替布垫上,能减少铁甲的硌蹭,舒服了不少。 中间一层是木棉填充的袄子,保暖用的,里衬是胡麻,柔软透气。 大家换上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温暖,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 新戎服板整好看,而且还保暖,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心里,还是记挂着我们的!” “咱们毕竟是为国戊边,辛劳的很,皇帝很好,比以前的皇帝好多了!” 忠诚这个东西很虚幻,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轻易的感受到,将士们天天拼命,难得感受到皇帝的关怀。 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咱们何时出发?”两万大军士气慢慢的升腾,作为新任的楚地招讨使,段友良莫名迫不及待地想立军功,封妻荫子了。 “不急,那群蛮军还未到呢!”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此时反而没了往日的急躁,沉声说的。 “况且楚地周行逢生死不知,我等不可轻举妄动,还是等陛下的旨意吧!”左神弩军都指挥使黄阳轻声说道。 两个副招讨使都这样说了,段友良哪怕是招讨使,也不敢妄动,禁军的地位超然,他这个边军,可比不了。 “不知何时才有消息!”李威叹了口气,心中压抑的兴奋,着实让人难受。 ……………… 却说这边,潘崇彻接到圣旨,命他为蛮军都统,负责整合蛮军。 不听到这个命令,他有些头疼,虽然他镇守西北多年,有些威望,但蛮寮,毕竟是蛮寮,虽然汉化多年,但依然野性难驯,整合起来必定困难重重。 “为之奈何!”皇帝的旨意不得不遵从,对于他这个老人而言,也是极有挑战性。 带着亲兵,潘崇彻头也不回的进了蛮营。 这里乱七八糟的,蛮人虽然汉化,但对于军营的驻扎却是不在行,各种污秽随地都是,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去敲鼓,让所有的头领都来见我!” 潘崇彻的威望,让那些大小头领畏之如虎,不消半个时辰,一百多号人已经拥挤在军帐中,低着头前来拜见。 “尔等都是多年前受过军令的人,也曾在中宗皇帝时,随我北抗楚国,军中的纪律而等也是知晓的,从今日开始,若是谁违背我的军令,立斩不赦!” “诺——”那些头领们也是汉化多年,穿着简化的袍子,身躯不由一颤。 第一次召集如此多的蛮军,一时间他还真的有一些束手无力,不过皇帝与他说过一些话,倒是让他有些启发。 “军队之中上下等级森严,而等皆是洞中的头领,谁也服不了谁,这样对于行军打仗是非常不利的,而今我将明定,上下等级,若有违背,可斩之!” 随后潘崇彻按大小相制的模式,开始整军。 比如,一洞一百多人,封头领为都头,多余的几十人又与其他人组成一都,任命一勇士为都头,其他的也是这般拆分而下…… 就这样,按照军中的划分,各个小头领就变成了都头,队正,变成了五百人的指挥使的大头领,也有几位。 如此这般,拆分的蛮兵也有数千,暂时的脱离了头领的控制,重新有了上级。 这还不够,潘崇彻更好的控制蛮军,他在这一万人之中,又再次抽出五百人,都是悍勇之人,充当亲卫,宪兵。 这样几次拆分,一下子就将乱兵整合,初步的具有了战斗力,李嘉甚是满意。 “卿家的本领,还真正令人敬佩啊!” 李嘉看着这位低头的大将军,不由得感叹道:“如此一来,这些蛮兵还真的能用了!” “陛下谬赞了!”潘崇彻爽朗地一笑,大声说道:“这些蛮人,都是熟蛮,在前朝中宗(刘晟)时,随我征战过,对于朝廷还是屈服的,钱帛动人心!” “如此?可能编户齐民?纳入户籍?”李嘉追问道。 “难——”潘崇彻直接否决道: “熟蛮虽然相较于生蛮而言,可以耕种,但朝廷的赋税还是太多,而且还有许多的贪官污吏,熟蛮畏之如虎,哪怕以死相逼,他们也不会屈从!” “陛下若是逼迫,如今的蛮兵,日后可就再难招募了,前唐时逼迫的紧,如今蛮汉和处,还可招募蛮兵,这可是朝廷数十年来的信誉彰显的!” 生怕皇帝有了这样的想法,潘崇彻连忙劝说着,很是急切。 “卿家稍安勿躁,朕知晓了!” 李嘉笑着摇摇头,令潘崇彻心宽了些,也是,能夺得天下的,没一个人易与之辈,心思深沉,肯定知晓后果。 “迟早会编户的!”李嘉心中自信地想到。 第两百六十八章楚王身卒 朗州,六月的天气好似调皮的孩童,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又是乌云盖顶,或者整个朗州城喘不过气来。 “母亲,外面在打雷,我怕打雷。”九岁的周保权脸色煞白,钻到严氏的怀里,轻声地嚷嚷道。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 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一旁的奶娘听到他说话,菩萨保佑说了个不停,然后又拿出几块糕点,送到他手里,让他吃着。 严氏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窗外的雷雨,又看着卧室内的床榻,眼眸有些黯然,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孩子还小,整个楚国,这么大的土地就要交到他的肩膀上,又怎能扛得住呢?若是有个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颖儿公主去了岭南,前些时日传过消息没有?境况如何了?”严氏叹了口气,只能把希望寄予这个养女了。 “前些日子,传过信来,原公主在岭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些时日就与岭南国主成婚了!”一位侍女轻声说道。 “希望尽快能够成婚,咱们的保权压力也能小一些!”严氏轻声细语地说着,在场的宦官与侍女闻言,浑身一颤,心中后怕不已,显然,他们心中早已有数。 整座宫殿中满是草药味,一层层的布帘阻挡住了窗外的冷风,但也让草药味浓而不散呛人胸腔。 “母亲,孩儿难受!”周保权拉扯了下自己的母亲,轻声说道。 “带世子去偏殿!”严氏吩咐道。 “咳——”这是,帘子后的床榻上传来一声响,所有人都被惊到了,严氏连忙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儿子也带上。 只见床榻之上,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躺在其上,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但身体依旧在颤抖,双眸灰暗,头白了大半,原本的虎躯,此时却单薄了几分。 “老爷!”握着周行逢的手,严氏泣不成声。 “我没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儿子,周行逢艰难的笑了笑,再次说道:“我若是不在了,好好照顾权儿!” “莫要如此说,绝不会这样的,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严氏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白皙的脸蛋满是泪痕,也是美不胜收。 “这天下,岂有长生不死之人,我活了那么多年,一生也无憾,唯一所顾及的就是,我死之后,你们孤儿寡母该当如何?” “老爷——”严氏哭喊一声,难以言语。 “若是不测,可北投中原,以楚国为礼,想必也是能庇佑你们的;若是不愿,你们也可拿下投靠颖儿,岭南国主年轻有为,又有颖儿在那,想必是无忧的!” 周行逢感慨道。 “为何我们不能留在楚国!这里毕竟故乡!”严氏问询道。 “楚国,若是我去后,暗流难制啊!”周行逢颇为感慨,然后沉声道: “楚地虽大,只有张文表此人野心勃勃,威望仅次于我,一时间没有找到机会杀了他,也是遗憾!” “杨师璠乃国之良将,自幼伴于我身,除了他,整个楚国没有可信的,若是张文表作乱,可以让他出马!” 严氏闻言,点点头,心中也是认可的。 “让文武百官都进来吧!”周行逢气息沉了下去,似乎是在蓄力。 “诺——”一旁守护的宦官,连忙打开宫殿大门,让等候已久的百官进入。 严氏这时立马挺了挺腰身,伸展上身直起脖子来正坐。她穿的坦领常服,身子轻轻一动,修长的脖子下面便露了锁骨的位置,柔软的衣服丝料像水一般自然下坠,直到下方高而圆的胸脯,衣服料子就像是挂在上面一样。 她的体态比较丰腴、肌肤雪白一片,但锁骨却分外清晰,或是没有赘肉的缘故,白嫩的脸颊上带有泪痕,此刻的模样却更添脆弱。 百官看了一眼,心中叹息,低下头,恭听圣意。 “我时日无多了,早已经了百病缠生,楚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让你们过来也是关乎楚国的未来!” 周行逢的气息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百官无不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竖起耳朵,倾听着。 “我儿保权,自幼天资聪颖,足以担当大任,尔等定要像辅佐我一般,辅佐于他……” “臣等谨遵圣谕!” 百官无不低头应下。 “我由乡下入伍,当时一共十人,都被杀死,只有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他因没有当上行军司马常心中不满,我死后,张文表必然叛乱,到时让杨师璠讨伐他。如他不干,就闭城坚守,归附北宋朝廷。” 能够前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以及朝堂的重臣,对于张文表,他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直接无误的说道,生怕这些百官,被这个野心人所隐瞒。 杨师璠此时正在岳州,镇守楚地北方大门,因为中原店压力太大了,只有杨师璠能够让周行逢放心下来。 之所以此时未召集他前来,而是想造成既定的现实,让周保权顺利继位,毕竟人心叵测,杨师璠再可信,也是个人,对于权力有天然的追求。 此时,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已经很小了。 岳州,这里驻扎着一万大军,防备虎视眈眈的中原人。 天还没亮,岳州的长街上依稀几盏长夜灯还在风中泛着幽冷的光,太早了,杨府门前湿漉漉的大街上连一个行人都还没有。长长的街道两边是古典的建筑,此时此景显得十分冷清、落寞。 “什么,殿下驾崩了?”杨师璠大惊失色,虽然早已预料,但这一刻到来的却如此迅。 “将军,楚王驾崩,我等需点齐兵马,去朗州为楚王吊丧才是!”一旁的幕僚喜出望外,连忙说道。 “没有楚王的命令,我不能去朗州!”杨师璠淡淡地说道,瞥了其一眼: “若是下次,决不轻饶你!” 第两百六十九章一朝勃发 求票,求订阅 周行逢身死朗州,周保权受中原宋朝封为武平军节度使,这则消息像风一般的传遍了四方,一直关注于朗州的张文表,自然不再例外,他第一时间收到了这则消息。 同样新任楚王周保权登位的消息也传来了,对他也有了新的封赏。 对此,他不屑一顾,眼眸中满是权欲。 “周行逢和我一同由贫贱创立功名,现在怎能北面侍奉小儿!” 于是,尽发大军,不消几日功夫,就夺得了长沙府,这座楚国最精华的地方,声势大涨。 长沙府留后廖简,向来轻视张文表,听说张文表带兵攻来,毫不介意,说道:“此黄口小儿,至则成擒,何足患也?”照常开宴饮酒赏乐。 俄而张文表率军攻入潭州城,径直走进府中,廖简正被酒,醉得拿不起弓弩,但仍然“按膝叱之”,结果,张文表杀掉了廖简和在座的十余人,占据了长沙城。 “父亲大人,长沙府转眼可定,但目前最要紧的,不过是朗州的周保权,我等应该长驱直入,拿下朗州!”张少雄心中极为畅快,他信心大增,直接建议道。 “长沙府虽定,但乃楚国精华之地,极为复杂,周行逢布置颇多,必须先将其完全稳定,不然我们前脚出兵,后脚就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张文表倒是颇为冷静,虽然有些自得,但还未失去理智。 父子二人计划多年,今日一朝实现,心中的快意,难以言表。 “先王逝世不过数日,张文表就作乱长沙府,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可见其狼子野心,诸位都是先王的得力之臣,可有什么法子镇压他,恢复先王之地!” 严氏与周保权并坐着,两排文武大臣则恭敬地弯腰,没有一个敢放肆的,可见严氏数年来威望甚高,毕竟她在嗜杀的周行逢手下,救下来不少人。 “先王早已经有遗言,若是张文表做乱,就让杨师璠率兵镇压于他,杨将军忠心为国,能力超群,想必张文表必不是其对手,楚地转眼可平!” 一位老臣出列,沉声说道。 “南平素我国交好,虽然不过数州之地,但也有精兵数万,若是相助,朗州必然万无一失!” 此乃老臣谋国之策,大臣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毕竟这是周行逢的遗诏,他们又不是知兵之人,哪里及得上周行逢? “如此那么老,请诸位拟诏,召杨将军回都,领军南下吧!” 严氏端坐在那,思量了片刻,整个楚国虽大,但也实在找不出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只能叹息一声。 “臣等遵旨!” 岳州。 “将军,朗州发来圣旨,召将军觐见,下次想让您去平定衡州张文表之乱!” 幕僚此时目光闪烁,说道。 “既然国主都发下了旨意,那我就去一趟吧,张文表老贼,一直居心叵测,我早就想揍他了,先主也有心治他,但一直找不着把柄,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杨师璠点点头,目光冷冽,心中有些热血沸腾,驻守在这岳州多年,今日,终于能大显身手,扬威楚国。 “可是,将军若走,这偌大的岳州,乃楚国门户,又该如何是好?中原可一直盯着着,若是知道将军走了,咱们楚国就糟了!” “无事!”杨师璠沉声说道:“上党的李筠,淮南的李重进,在两人还未镇压之前,中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楚国虽弱,但依旧有数万雄军,若是三面为敌,哪怕禁军再厉害,这东京的皇位,可是坐不稳了!” 话音落下之后,杨师璠不再言语,径直出了城,前往军营。 因为他知晓此次虽然去朗州,但最重要的还是平定张文表之乱,点齐精兵,是首要条件。 很快,杨师璠与其余诸将就来到了朗州城,受到了朝廷的热烈欢迎。 周保权与严氏亲自召见了杨师璠,给予他极大恩典,赏赐无数,让他感动莫名,众将也是如此。 周行逢虽然嗜杀,但对的都是百官,与他们这些军中的将领而言,反倒是是关爱有加,今次又见到了严氏孤儿寡母,不由得心中悲愤,发誓要杀了张文表父子,告慰先主之魂。 周保权按照预先排好的,向他们哭泣道:“先君可谓知人矣。今坟土未干,文表构逆,军府安危,在此一举,诸公勉之!” 随后,又将先帝的遗诏让杨师璠等诸将观看,其等感激涕泣,回头对他们的部下说:“汝见郎君乎?年未成人,而贤若此。” 一时间,军心大振,那些底层的士兵哪里知晓国主如何,只是听从将主的话,就齐声欢呼,再发下赏赐后,更是圣主当朝,皇恩浩荡了。 诸将听命,且愿意配合楚王演戏,这对于楚王的威望而言,是极为有利的,晃动的军民之心,稳固了些许。 而修正了些许时日,听闻楚国诸将在杨师璠的率领下,即将南下,于是,张文表先下手为强,随即北上。 他还欺瞒大众,耍了个心机:说想到朗州为周行逢奔丧。 并且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宋朝使者赵璲,又说在途经潭州时被廖简轻侮,忿而杀之,所以这是私斗,其实并没有反心。 他怕宋朝干涉,这样他的大业就功亏一篑了。 而一封求援的信,也千里迢迢送到了番禹,整个天下都想知道,年轻的皇帝到底想如何。 待在贺州的禁军以及西北军,都有些蠢蠢欲动,招讨使段友良真的忍不住了,他迫切地问询道:“李刺史,不知何时我军可以北上?” “陛下圣旨未到,急切些什么?”李淮淡淡地说道。 “可是,军机一闪即逝啊!”段友良实在无言。 “一个字,等——” “陛下为何按兵不动?”作为首相,崔泉对于楚国也是有心思的,禁军的动作,他自然知晓,但却对皇帝的举动很疑惑。 “时机还未到!”李嘉回了一句,说道:“张文表多年准备,气势如虹,若是禁军直接北上与之相遇,折损有些大!” “况且,遇到如此气势,杨师璠虽乃良将,也不一定能敌过,再不济,也等两军相遇时,才有动作!” 第两百七十章杀意盎然 “这老贼,果真可恶!”杨师璠吐了唾沫,恨恨地说道。 初时,他领军南下,意气风发,虽然张文表有偌大的名声,但他却丝毫不惧,毕竟张文表多年也曾领兵,再加上这些年来的打压,想必是没有多少余力了。 不曾想这个老匹夫蓄谋多年,兵甲充裕,与近卫军而言,也不差几分,着实难缠,大意之下竟然被他连败数次,幸好都是小败,并未伤及根本,不然还真的对不起先主大恩了。 “将军莫要急躁,这张文表与先主结为兄弟,老谋深算,狡猾似狐,到了今日也是他的本事,不容小觑!” 一旁的指挥使张崇富连忙宽慰道,是一个悍勇之人,从未惧怕过张文表,哪怕对于中原,也毫无顾忌。 “你的意思是?”杨师璠面带笑意,颇有一番自信。 “想必将军依然是猜到了,咱们这几仗,每一步都被猜到,张文表如有神助一般,要是说咱们军中没有张文表这个老匹夫的奸细,打死我也不信!” 张崇富嚷嚷道。 “你猜的不错!”杨师璠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张文表与先主并肩征战,无论是近卫军中,还是我等军中,心向他的人数不胜数,哪怕咱们国主天资聪颖,但终究是主少臣疑,都想谋夺一个好前程!” “可是,他们忘了先主的恩德,我等受先主恩惠而报之于国主,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尽杀之。” 说到这里,杨师璠气势汹汹,眼眸中尽是杀气。 “任凭将军吩咐,定要捉出内奸!”张崇富激动地说道。 随后,整个数十个尸体挂在城池上,震慑大军,夏日炎炎,凭空让人打寒战。 “将军,为何不利用这些奸细呢?”张崇富说道。 “张文表一万大军,又是多年的老将,行事谨慎,还不如利用这些奸细震慑诸将,恢复军心,先主也曾对我说过,此人诡计多端,一般人都计谋是对付不了他的,必须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 遥望远处的军寨,杨师璠目光如炬,笑着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说是新胜之师,拿下数城,但在这座城下,他们已经攻伐了数日,未曾拿下,此地又远离衡州,补给困难,离乡心怯,军心不稳了!” “咱们本就不弱于他,军械粮草源源不断,合该他败了!” 休整了数日,杨师璠反其道而行之,率领大军出城,直冲军寨而去。 “兄弟们,前番之所以连吃败仗,都是这些奸细里通贼子,泄露军机,今日我将他们除掉,必得直破敌军,以报国主大恩!冲” “杀尽贼子” “横扫张文表,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向骄傲的近卫军以及边军,近日里却被一些地方军队给击败数次,这让他们心里憋了一股气,在得知是奸细作乱之后,瞬间嗷嗷叫,想一雪前耻。 “报,杨师璠率领大军直扑营寨而来,已经不到两里了!” 张文表父子待在军帐中,得到斥候的报道后,瞬间立起: “未曾想到杨师璠却有这样的胆子,前方几次,还没有吃过苦头吗?” 张少雄不以为意,冷笑道:“孩儿率军彻底将其斩杀!” “不可鲁莽!”张文表眯着眼睛,说道:“前几日这小子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尽,如今境况不明,知己不知彼,以守代攻方为上策!”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切小心为上,咱们稳扎稳打,不需要冒险!” “杀”看着如同铁甲一般的军寨,杨师璠有些牙疼,这老贼太谨慎了。 看着骑兵们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无能为力,这次突袭计划,就是失败了。 这数百骑兵,可是周行逢缴获南唐,以及从中原购买而来,数年来也不过一千匹多,楚地湿热,难以养活,如今大半交给了自己,可不能折损在这。 “兄弟们散去,所有的骑兵四散而去,去清理这老小子的运粮队,我就不信,他的军寨里能有几日粮?” 杨师璠忽然眼眸一亮,想到个好主意,骑兵在整个楚国都欠缺,更遑论衡州了,骑兵只有形成规模才有效果,而这些骑兵对于大战自然没有帮助,但清剿运粮队却最为合适。 “兄弟们将这座军寨给我包围起来,我就不相信,你这缩头乌龟能做多久!” 随即,一万多人将整个军寨包围起来,不时地还突袭一番,让人士气大跌。 而军寨也尝试突围了数次,皆被杨师璠挡了下来,其勇武不凡,如同杀神一般,一马当先,杀得突围之人胆寒。 “不好,小贼可恶!”张文表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奸计,骂了起来,“咱们坐吃山空,又被围困,着实不妙!” “早就应当对战,哪怕损失惨重也要拼一把才是!” 不消数个时辰,张文表就杀尽牲畜,拿出酒水肉食,除了巡逻的人外,士兵们皆在酒宴。 “兄弟们,咱们被困在这,若是不突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今日咱们尽情的吃喝!” 有酒有肉,让跌落的士气涨了些许,毕竟是当兵吃粮,饷钱没几个,吃喝就成了首选,一时间气氛欢腾,仿佛忘却了被包围的事实。 军寨的外,自然也瞧着一清二楚。 “将军,大白天的,他们竟然饮酒做乐,难道不怕我们攻入不成?” “小心一些,张文表诡计多端,焉知不是其计谋,咱们可不能中计!” 杨师璠一时间有些看不穿,犹豫道:“虚则实之,也有可能是白日饮酒,为晚间突围做准备,让兄弟们瞧仔细了!” “诺”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夜间,酒肉的味道飘出来军寨,一直盯梢的士兵们一脸的渴望: “咱们要也是如此该多好!” 第二天清晨,一夜没睡的杨师璠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军寨,疑惑顿生: “昨天夜间,可有事情发生?” “一夜无事,安静的很!”盯梢的兵卒睡意盎然。 “如此?倒是奇怪!”摸了摸下巴,杨师璠思考着:“若是这般,可不是张文表的水平!” “冲出去,杀啊”这时,军寨突然大开,衣甲齐备的叛军直冲而出,气势惊人。 而这时,他的军队才刚醒,正准备埋锅做饭 第两百七十一章相助平叛 来不及了,先发一下重复章节,待会填充 “这老贼,果真可恶!”杨师璠吐了唾沫,恨恨地说道。 初时,他领军南下,意气风发,虽然张文表有偌大的名声,但他却丝毫不惧,毕竟张文表多年也曾领兵,再加上这些年来的打压,想必是没有多少余力了。 不曾想这个老匹夫蓄谋多年,兵甲充裕,与近卫军而言,也不差几分,着实难缠,大意之下竟然被他连败数次,幸好都是小败,并未伤及根本,不然还真的对不起先主大恩了。 “将军莫要急躁,这张文表与先主结为兄弟,老谋深算,狡猾似狐,到了今日也是他的本事,不容小觑!” 一旁的指挥使张崇富连忙宽慰道,是一个悍勇之人,从未惧怕过张文表,哪怕对于中原,也毫无顾忌。 “你的意思是?”杨师璠面带笑意,颇有一番自信。 “想必将军依然是猜到了,咱们这几仗,每一步都被猜到,张文表如有神助一般,要是说咱们军中没有张文表这个老匹夫的奸细,打死我也不信!” 张崇富嚷嚷道。 “你猜的不错!”杨师璠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张文表与先主并肩征战,无论是近卫军中,还是我等军中,心向他的人数不胜数,哪怕咱们国主天资聪颖,但终究是主少臣疑,都想谋夺一个好前程!” “可是,他们忘了先主的恩德,我等受先主恩惠而报之于国主,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尽杀之。” 说到这里,杨师璠气势汹汹,眼眸中尽是杀气。 “任凭将军吩咐,定要捉出内奸!”张崇富激动地说道。 随后,整个数十个尸体挂在城池上,震慑大军,夏日炎炎,凭空让人打寒战。 “将军,为何不利用这些奸细呢?”张崇富说道。 “张文表一万大军,又是多年的老将,行事谨慎,还不如利用这些奸细震慑诸将,恢复军心,先主也曾对我说过,此人诡计多端,一般人都计谋是对付不了他的,必须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 遥望远处的军寨,杨师璠目光如炬,笑着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说是新胜之师,拿下数城,但在这座城下,他们已经攻伐了数日,未曾拿下,此地又远离衡州,补给困难,离乡心怯,军心不稳了!” “咱们本就不弱于他,军械粮草源源不断,合该他败了!” 休整了数日,杨师璠反其道而行之,率领大军出城,直冲军寨而去。 “兄弟们,前番之所以连吃败仗,都是这些奸细里通贼子,泄露军机,今日我将他们除掉,必得直破敌军,以报国主大恩!冲” “杀尽贼子” “横扫张文表,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向骄傲的近卫军以及边军,近日里却被一些地方军队给击败数次,这让他们心里憋了一股气,在得知是奸细作乱之后,瞬间嗷嗷叫,想一雪前耻。 “报,杨师璠率领大军直扑营寨而来,已经不到两里了!” 张文表父子待在军帐中,得到斥候的报道后,瞬间立起: “未曾想到杨师璠却有这样的胆子,前方几次,还没有吃过苦头吗?” 张少雄不以为意,冷笑道:“孩儿率军彻底将其斩杀!” “不可鲁莽!”张文表眯着眼睛,说道:“前几日这小子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尽,如今境况不明,知己不知彼,以守代攻方为上策!”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切小心为上,咱们稳扎稳打,不需要冒险!” “杀”看着如同铁甲一般的军寨,杨师璠有些牙疼,这老贼太谨慎了。 看着骑兵们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无能为力,这次突袭计划,就是失败了。 这数百骑兵,可是周行逢缴获南唐,以及从中原购买而来,数年来也不过一千匹多,楚地湿热,难以养活,如今大半交给了自己,可不能折损在这。 “兄弟们散去,所有的骑兵四散而去,去清理这老小子的运粮队,我就不信,他的军寨里能有几日粮?” 杨师璠忽然眼眸一亮,想到个好主意,骑兵在整个楚国都欠缺,更遑论衡州了,骑兵只有形成规模才有效果,而这些骑兵对于大战自然没有帮助,但清剿运粮队却最为合适。 “兄弟们将这座军寨给我包围起来,我就不相信,你这缩头乌龟能做多久!” 随即,一万多人将整个军寨包围起来,不时地还突袭一番,让人士气大跌。 而军寨也尝试突围了数次,皆被杨师璠挡了下来,其勇武不凡,如同杀神一般,一马当先,杀得突围之人胆寒。 “不好,小贼可恶!”张文表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奸计,骂了起来,“咱们坐吃山空,又被围困,着实不妙!” “早就应当对战,哪怕损失惨重也要拼一把才是!” 不消数个时辰,张文表就杀尽牲畜,拿出酒水肉食,除了巡逻的人外,士兵们皆在酒宴。 “兄弟们,咱们被困在这,若是不突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今日咱们尽情的吃喝!” 有酒有肉,让跌落的士气涨了些许,毕竟是当兵吃粮,饷钱没几个,吃喝就成了首选,一时间气氛欢腾,仿佛忘却了被包围的事实。 军寨的外,自然也瞧着一清二楚。 “将军,大白天的,他们竟然饮酒做乐,难道不怕我们攻入不成?” “小心一些,张文表诡计多端,焉知不是其计谋,咱们可不能中计!” 杨师璠一时间有些看不穿,犹豫道:“虚则实之,也有可能是白日饮酒,为晚间突围做准备,让兄弟们瞧仔细了!” “诺”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夜间,酒肉的味道飘出来军寨,一直盯梢的士兵们一脸的渴望: “咱们要也是如此该多好!” 第二天清晨,一夜没睡的杨师璠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军寨,疑惑顿生: “昨天夜间,可有事情发生?” “一夜无事,安静的很!”盯梢的兵卒睡意盎然。 “如此?倒是奇怪!”摸了摸下巴,杨师璠思考着:“若是这般,可不是张文表的水平!” “冲出去,杀啊”这时,军寨突然大开,衣甲齐备的叛军直冲而出,气势惊人。 而这时,他的军队才刚醒,正准备埋锅做饭…… 第两百七十二章为之奈何 此时众臣瞬间哗然,钦天监、户部等管农业的官员最是惊讶,纷纷询问。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为了军民能吃饱饭,农耕向来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事之一,种耕技术已经竭尽所能,十分先进了,规定时节历法、田垄间隙、水利灌溉、作物换种,甚至还有木制播种机、风簸等简单的木头机械。 待所言属实后,朝堂之的贺喜之声不绝于耳,皆言天赐鸿福,大唐再兴之日不远矣。 王宁也是颇为喜悦,这个天大的功劳,几乎砸晕了他,皇帝没有忘记他,从龙之功不止一个小小的兴王府尹。 “王卿家育稻有功,非爵无以赏,辞爵忠佑子,食邑五百户。” “多谢陛下!”一下子成为全朝仅有的几个子爵,王宁真的高兴坏了,文臣能获得爵位,也是少有的。 其余百官们也是颇为羡慕,在中原最不值钱的就是爵位了,国公,侯爵数不胜数,中原王朝命又短,累积起来,到了宋朝,光是国公就不下数十位,为王的也有不少。 而在岭南不同,臣子中,最高的就是子爵,含金量极高的,虽然不免有皇帝吝啬之言,但爵位却是诸人梦寐以求的。 “报——”这时,从大殿外传来一声大喊,信使走进了宫殿:“王师数日前北上,已助楚国国主,收复了长沙府、道州以及衡州,剿灭张文表之乱!” 这件大喜事,让文武百官们不由得瞪着走,眨眼间又扩充国土了,而且还是三个州,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这一天对于他们的震惊实在太多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嘉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他矜持的摆了摆手说道:“大唐再复盛世,仍需诸位卿家的辅佐,朕相信,这一日不远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奏!”首相崔泉再次说道。 “陛下与楚国公主之婚,需得提前进行了!” “可——”李嘉思量了些许,就明白其中的意思,此时他还并未真正的是楚国的女婿,只有联姻成功了,哪怕他夺取了三周,楚国也只会好好的与他商量,而不会勾引外敌,毕竟也算是一家人了。 有了关系,成为女婿,才好谋夺楚国,不然没有名义,就吃相难看了。 “娘子,婚礼提前了!” 楚国的别院中,宝儿姐听到这个消息后,火急火燎的来到公主的卧室中,胸前的山峰跳跃的厉害,额头上流淌着汗水。 “哦,知道了!”周颖儿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就沉浸在书海中不可自拔。 “咱们楚国的表之前做乱了,现在又给平定下去了,听说唐国帮了不少忙哩,占了咱们楚国三州,连长沙府也被占了去了。” 宝儿姐看着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连忙弯下腰,肥臀一翘,咬着牙说道。 “伯父一去,我就知晓,这楚国难保,况且,这唐国国主也是狼子野心,这汉国的江山不也是他夺过来了吗?再夺一些我们楚国的州县也是正常的!” 耳边传来一阵阵热气,让周颖儿一时间有些痒的慌,她受耐不住,连忙说道。 “也对哦!”点点头,宝儿姐这才直起身,圆润修长的双腿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她颇有些气愤地说道:“亏得先主还与他联姻,没想到依然篡夺咱们楚国的土地,真是看错他了!” “他提前想与你成婚,肯定是打的什么鬼名堂,咱们回去,不与他成亲了,让他气死!” 看着叉着细腰,气愤难平的宝儿姐,周颖儿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笑意,将她的柔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心,宽慰道: “他此次想提前成婚,不过只想名正言顺地占据咱们的楚国土地,毕竟也算是楚国半主人了,又有着借师助剿的名义在,又是一个刘玄德罢了!” “刘玄德是谁?”宝儿姐疑惑道。 “历史上,一个与唐国皇帝一般的人物,都是前朝的后裔……” 周颖儿叹了一声,她熟读史书,料想楚国的土地是拿不回来了,甚至整个楚国也会被其生吞下去,这是天下大势,改变不得。 “这小皇帝,心肠也忒黑了,真是令人不喜,见着了,非得打他不可!”宝儿姐挥舞着拳头,皱起琼鼻,恨恨的说道。 朗州。 楚国的中心,前脚,他们刚收到张文表被灭的消息,后脚,他们就又受到长沙府被岭南军队霸占的消息,惊喜交加,简直难以言表。 “唐国是怎么回事,我们两国本身就是姻亲,为什么要霸占我们的城池?” 一道玉帘遮住了王后的身影,却遮不住她的怒火,那曼妙的身姿起伏不定,显然气极。 本以为是一个好亲戚,谁知道却是狼子野心之辈,也有这个机会侵吞国土,要是知晓杨师璠能够平定张文表,还求什么救啊? “先王所言果然不差,杨师璠果然能平定张文表,我等皆是眼浅之人,还是王后、殿下恕罪!” 大臣们也是人精,一下子就跪倒下来,让王后的这口气,只能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据咱们楚国的疆土不成,这可是先王百战不殆,才夺得的基业啊!” 严氏牵着自己儿子的手,隔着一道帘幕,叹息道。 “王后息怒,国土被占之事,还得徐徐图之,最是稳妥!” “是呀!王后,杨将军传来消息,楚国出动了至少两万兵马,而朝廷平定张文表之乱,损失惨痛,虽有一些兵卒可以补给,但还需时日修整!” “大军的封赏,加上抚恤等,国库为之一空,夏收的资粮,已然不多了!”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他们娘两气的没法出,瞬间就没了脾气。 “先王平日里,甚是节俭,这些年来,宫中还有些积蓄,大军的封赏,就有皇宫出吧!国库的钱,留着吧!” 严氏无可奈何之下,出声说道,得了几声恭维。 一群老臣,狡猾似狐,他们娘俩真的是束手无策,被占据的国土只能这样僵持了。 第两百七十三章诸国震动 “该死,李嘉小儿如此放肆!真当我老了不成?” 啪啦,又摔碎了一个瓷器,洪都城中,李璟气极,未曾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谋夺得的楚国,竟然被岭南吞了三分之一,而且还包括精华的长沙府。 “绝不让这个伪朝变强!”这是他心中的信念,两国之间,只有一个大唐,也只有一个存在于世。 “来人派兵去往楚国边界,若是岭南敢逾越一步,就派兵入楚……” 李璟沉声说道,但一想到空虚的国库因为自己迁都洪都而雪上加霜,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派出使臣,让他们与楚国会合,一起逼迫岭南吐出三州,能不用兵就尽量少用!” 中原不靖,他甚至还有些想洗刷耻辱,收复淮北之地想法,毕竟郭荣这个杀星已经逝去了,中原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但南唐中是有一些聪明人的,他们能够看出郭荣不过是中原禁军的代表,如今换了一个赵匡胤,换汤不换药,禁军还是原来的禁军,实力依旧比南唐高了不止一筹,再加上南唐,名将损失殆尽,钱财不丰,怎么打? 还有些贪生怕死之辈,也是鼓吹不可冒进,他们认为,不容易达成了和约,忍辱负重,若是等中原平定了淮南之乱,扭头难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清源军,晋江王府。 “此人胆魄倒是不错!”留从效听到消息,心中倒有些不明的味道。 岭南实力壮大,且具备了向外扩张的能力,这让他这个邻居倒是有些惶恐,两州之地,虽然丁口百万,但兵卒多年未曾经出战,早已经废驰了,拿什么斗? 不过,名义上清源军还是隶属于南唐的,之前与岭南联姻,多半也是由南唐搅和了。 “难道天命真的在唐吗?”他感叹了一声,想到:若是能吞并楚国,这新唐可真的是大有作为了…… 联姻一事,再次涌上心头。 东京,皇宫。 “没想到,刚回到京城,南方竟然也起了乱子!” 赵匡胤的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有一些冷色,在他还没有完全平定北方之前,男方不能再出现任何的差错,说是再起一个强大的唐国,绝对能拖累他一统天下的步伐。 他甚至想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直接把武平军给吞并了,可惜,国内依旧不稳,大好的机会错失了。 “李嘉,此人竟然有如此谋算,还将南唐击败了,不容小觑啊!” 上党之乱刚刚平息,李筠一家自缢而亡,数万禁军也回来了大半,一向不宽裕的国库,若非有缴获,此时真的干涸了。 “李重进,我倒想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日!” 这一刻,他对于李重进的憎恨,到了极致,同僚之情,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南平,江陵城。 南平王高保融此时已然是病体缠身,对于北宋的恐惧,日胜一日,前不久,他还劝说后蜀皇帝孟昶向后周称臣,但却没有效果。 此时,他病殃殃的躺在床榻上,听着弟弟高保勖的奏请,不时地点点头,他是一个迂腐的人,对于弟弟高保勖是极为信任的,一应朝政都托付给他。 待听到岭南助楚平叛,赖在楚国不走时,说道: “不曾想,竟然还有如此无耻之国,真是乱来!” 一旁的高保勖闻言,嘴角一抽搐,南平天天劫掠贡使,无赖的名声已然传遍天下了。 “楚国幼主继位,被人所乘,也是应有的!” 虽然武平军只是节度使,受封于中原,并非楚王,但南平也是半斤两,自然对外也是称作王,比较体面。 “王兄,岭南之弱,都可夺土,我等若南下,也能夺下几个州,南平还是太苦了!” 高保勖的话,让高保融大惊失色,连忙摆手说道:“无故攻伐,犯了忌讳,况且江陵乃通衢之地,中原一向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被其找了错,大军南下,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我两人可是难以承担啊!” “既然如此,就罢了!”高保勖听到这,不得不叹了口气,这中原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们兄弟两人头上,生怕出了点差错,让其南下。 可惜,如此难得的机会,竟然错过,真是一大憾事。 天下因为楚国之事,大为震荡,而李嘉却不以为意,大军占据的几州,是不可能归还的,暂且先占着,过些时日,在图谋整个楚国。 而他,却有些闲心逸致,来到了城外的皇庄,岭南太过于偏僻,丁口又少,土地虽多,却耕种不了,光是整个兴王府,依旧还是半数的土地还是抛荒,珠三角的肥地啊! 时间内整个岭南的人口是无法进行突变的,渤海人虽多,但却适应不了岭南这热带天气,只能安置在济州岛,九州岛上,既然人力不够,就只能在亩产量上下功夫了,光是良好的占城稻谷不够,还需要一些肥料。 “根据陛下的吩咐,咱们用各种试验,终于得出,其利在熟粪,可让稻谷增产数成。 利用堆硝之法,是在大缸里垫茅草,用粪、石灰、草木灰、腐物混杂,再以茅草覆盖;然后每日用尿水浇灌酵,然后才能刮到硝霜。但天气炎热时,缸内的粪容易生蛆,不利堆硝,故先将粪煮过再用。” “经过烹煮酵的熟粪,却比生肥更加有肥力,多亏了陛下明见万里,才有了这样的好法子!”一位管事弯着腰,谄媚地说道。 中国王朝都是是农耕国家,已经把耕作展到了一定高度,很难再提高生产了…… 现代农业产量很高,无非就是三样利器,农药、肥料、种子。其中肥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化肥此时是不可能制造的,基础的合成氨就需要现代工业;若能在粪料中提高,便能让生产力上一个台阶! “若果真有用,就在城外建几个池子,把京城所有的粪便收集起来,然后按照法子,用之于皇庄!” 李嘉点点头,所谓的熟粪,只是沤熟的粪肥,早就有古人知晓,齐民要术里也有,不过普通的法子太慢,用堆硝的方法却是很快。 这样的好法子,当然要用到皇庄,皇家也是需要钱的。 第两百七十四章硝烟弥漫 “岂有此理,长沙府乃我楚国固有之土,贵国无故霸占,其有不归还之理?” “笑话,我国与贵国乃姻亲之国,但亲兄弟也明算账,相助贵国平定张文表之乱,这些土地由我方平定,岂能随意归还?” “相助之恩,我国必有谢礼,但数州之地,乃是先王辛苦打下的江山,贵国以相助之恩,欺凌霸占,也是说不过去吧!” 自从评定张文表之乱后,楚国开始与霸占三州之地的岭南,开始互派使者,进行协商,各方使节也纷纷参与,南平,后蜀,吴越,纷纷进行协调。 “岭南相助楚国,自当有所报答,但占据了几州之地,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南平国的使臣的几案上摆满了水果,但他却口干舌燥,皱着眉说道。 “岭南国主忒过分了,诸国纷争,未见有如此无耻之国,若还不退去,我大唐可教出兵相助楚国,夺回疆土了!” 南唐的使臣威风凛凛,虽然是一介文士,自有一番气质在那,好似中原的上国一般,看待岭南仿佛就像是看待野蛮人一般,居高临下,眼眸中满是鄙视。 “哼!”李淮拍了拍身前的几案,冷笑道:“江南国好大的威风啊!但为何近万人南下,败于我国之手,幸亏我国皇帝陛下仁慈,归还而等之虔州,不然贵国腹背受敌,有亡国之相了!” “岂有此理!”南唐的文臣勃然大怒,说道:“我唐国乃是正统之国,前唐苗裔,尔国又算个甚,竟然敢冒充大唐,中可有点羞耻?” “哼,贵我两国谁是正统,你心里有数,皇氏族谱玉蝶,谱系,吾国皆有,而贵国可有?只是攀附罢了,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竟然连祖宗都能攀附,背祖忘宗之徒,竟然也敢称唐之苗裔,真是可笑至极!” “对了,唐这个国号,你们也是不能再使用了,毕竟郭荣已经发布谕旨,不准称唐了,我应该称呼江南国主才是,哈哈哈哈!” 李淮也放开了手脚,大肆辱骂起来,而且直戳其心,俗话说骂人不揭短,骂人不骂娘,此番对骂,竟然将对方的祖宗都骂了一遍,而且还搞人身攻击,气的对方只想吐血。 “你。你,你等着,我国将士必将踏入贵国疆土,再来辩一辩,谁才是大唐正统吧!” 南唐的使臣感受到诸国使臣那微妙的目光,心中羞愤难当,丢下这个威胁后,就直接遁去。 “哼,我国三万将士已到长沙,英文贵国边界,边军已经蠢蠢欲动了,若是贵国有意相争,便放马过来吧!我大唐从未怕过谁,何况是之前的手下败将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淮开怀大笑,大声喊道,对方被气的,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走路都不稳了。 “诸位请了,三州之土,乃是用我国将士之鲜血换来的,若是想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但需要细细的谈一下,这是我国与楚国之间的事,诸位也就不要再参与了!” 李淮微微行了一礼,目光之下,诸国的使臣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从未见过岭南之国有如此霸道之时,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两国之事,参与之下,或许落不着好。 一时间,尽皆犹豫。 淮南,扬州城。 自从上党李筠之乱被宋国平定后,一直在泗州僵持的王审琦、李处耘等五万兵马,也随之而南下,听说是赵匡胤居中协调,布局整个战场。 于是,到了六月,整个淮南节度,除了扬州外,所有的城池都被占据,徒留下扬州城在负隅顽抗。 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有了岭南的粮草物资资源,李重进也不会像历史那样,陷入到有无数金钱而没有物资的窘况。 扬州城外围水沟已基本被填起来,能过人了。许多宋军步骑从泥浆里越过来,近至三四十步……然后继续填沟、射箭,整座城外,遍地都是,尸骸血肉,围困整个扬州城大半个月,依旧没有一丝被攻破的迹象。 “该死的李重进,竟然将所有的粮食都转运进了扬州城,搜索扬州的,将是有5万多人,估摸着能让他坚持一年有余了!” 远眺扬州城那高大的城墙,王审琦不由得吐了口唾沫:“咱们死伤那么多兄弟,真是不值啊!” “那小子除了运粮外,城外的粮食也被收刮一空,整个淮南,大半的丁口都被迁徙到了岭南,咱们辛苦大半个月,也只见到几千人,粮食千里迢迢从后方运来,大哥说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处耘幽幽地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轰轰轰……”数声响,恐怖的黑球以负仰角斜从两边角墙上交叉斜飞下来,在人群里弹跳,顿时一群人仿佛沸水炸开了花,惨叫四起,战马厮鸣到处乱撞,许多人被挤进了水沟里。 “该死,扬州城什么时候有抛石车了!”李处耘大惊失色,这样的大杀器,中原都没几个,扬州城怎么会有? “一定是岭南送过来的!” 宋军终于退却,后面的调头就跑。等潮水一样的人群离开后,硝烟逐渐稀薄,城堡下面简直惨不忍睹,尸体到处都是,还有一些人在血泊之中哭喊挣扎,旗帜、兵器丢得一片狼藉。 墙洞里的李军将士面面相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没有人会手软……若是被这么多人冲上墙来,大伙儿都得死!短兵近战再能打也干不过人多的。 战场长久的消停下来,远处的大营箭塔隐隐在望,李军完全不愿意出城半步…… 一共就那么几万人,出去是找死。双方许久地僵持在战场上。 “未曾想到,抛石车加上火药,竟然有如此大威力!”李重进颇为惊叹。 “此站起码消灭了数千人,对于禁军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嘿嘿,赵匡胤,我就不相信你不心疼!” 城外,赵军营寨中,李处耘大声说道:“那扬州城背靠长江,岭南的船只络绎不绝,若不能断绝,这扬州城永远也攻不破!” 第两百七十五章不得安宁 李处耘的话,让主将王审琦不由得感同身受,说道 “咱们在这从城外攻着也没用,在扬州城,濒临大江,我们攻其一面,其背后就有岭南人为其输送物资兵员,这该怎么打?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的去送死啊!” “官家那里,可有说法?”李处耘叹了口气,说道。 “刚平定李筠之乱,官家没管那么多,就直奔咱们这来了,过几日就能到扬州了,咱们兄弟两个耗费了那么多的粮草,还未攻破扬州城,如今该想想怎么向官家交代!” 王审琦揉揉脑壳,这该死的扬州城,快让他们急死了,今日又死伤了那么多兄弟,南下三万人,如今不过两万,这仗该怎么打? 就在城外宋军绞尽脑汁的想攻破扬州城之际,城内的李重进今天难得的高兴了一回,开始大摆筵席,欢欣鼓舞起来。 憋屈了那么些日子,被夺取那么多城池,今日打了一个小胜,值得开怀。 作为岭南与淮南之间的关键人物,陈扬今日也列席其中,于此战乃是岭南抛石机立下了大功,所以不断有将校前来,向他敬酒,甚至有的还转弯抹角的想与他结拜,令人哭笑不得。 索性他是商贾出身,酒量尚可,才未耽误大事。 月到中天,这场宴席才缓缓散去,陈扬看了一眼满地狼藉,躺尸遍地的宴会,这才起身,来到了正自饮自酌的节度使李重进的跟前。 “使君,饮酒不可过量哦!” “事到如今,到了这种田地,不喝酒又能怎的?”李重进抬起头,满口的酒气,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 但陈扬却知晓,他没有喝醉,笑了笑,说道 “使君勿要担忧,扬州城背靠长江,我岭南水师,甲于天下,中原的战船是抵不过我们的,扬州实在不敌,咱们还可以去往岭南!” “更何况,赵匡胤北上征服李筠,已然耗尽了中原的钱粮,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扬州城内大军数万,粮草充裕,坚持个几个月,中原必定会退缩,到时候整个淮南就是您的天下!” “勿要蛊惑我了,我算是想明白了,扬州以一隅之地,是敌不过中原的,如今我等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李重进低着头,就快垂到了几案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眸满是恨色 “就算如此,我也要让赵匡胤屁股下的皇位坐得不安稳,篡夺了我们郭家的天下,呸,没那么容易安稳下来!” “陈先生,你带着我的家眷,以及城中将校的家眷,一并离开了扬州,带去岭南,我要在扬州城,与赵匡胤的禁军,好好的斗一斗,不血流成河,某就不离开扬州城!” “既然如此,草民自然从命了!”叹了口气,陈扬转身离去。 这扬州城,他还得留下一段时间,不把这所有的都百姓给撤了,他就走不了,这可是皇帝要求的,哪怕是火海,他都得去走一趟。 嘿嘿,整个淮南镇,十数万丁口,几乎被他迁徙一空,除了那些老顽固之外,徒给中原留下一座座空城以及荒地,原本禁军准备就食于敌的,但这个想法只能成为空谈。 讲到这里,他就想笑“这些禁军,可算是倒霉了,不仅没粮,还成为咱们抛石车的首次立威之战的目标,真是可怜!” “淮南乃中原粮仓,东京恐怕得缺粮了,经此一役,中原不歇了几年,是缓不过气了。” 番禹,皇宫。 “安心养胎,若是缺了什么,就与我讲,自会妥善安排的!”李嘉抚摸着瑜嫔江小瑜的肚子,几个月的胎儿,已经开始显肚了,看着这般,李嘉心中极为欢喜,他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嗯!我这里不缺什么的!”江小瑜轻轻点头,脸上满是欢愉之色,显然,你的到来让她的心情宽慰了不少。 “好好养胎,给朕生一个胖乎乎的皇子!”牵着其手,李嘉轻声说道,对于孕妇她格外的宽容,这毕竟是他血脉的延续。 最后又安慰了一些,陪伴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出宫殿,舒了口气。 这几个孕妇,处理朝政之外,李嘉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过来陪她们,毕竟孕妇的心情影响腹中的胎儿,在这个生子等于是阎王殿走一回的世道而言,孕妇的身体与否,可谓是重中之重。 等等,我好像在一本历史书中看过,宰执天下,主角发明了火钳,若是孕妇难产,可以夹出胎儿,改日定要发明出来,增加出生率。 李嘉心中想着,得到一个如此的良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不由得感叹,这个世道,像自己一般为平民着想的皇帝,能有几个? 这岭南与自己可真是捆绑在一起了。 “怎么说,淮南还能坚持一年?”李嘉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差不离!”吴青说道“李重进把自己的家眷以及诸将的家眷全部都转移到了岭南,显然已打算是破釜沉舟!” “城中的百姓已经全部转移了,只留下一些军队,粮食充足,不时的我们还能补给一些军械,支持一年半载还是不成问题的,主要是看李重进是否有这个决心了!” “那么,东京如何了,国库还有那么多的钱粮吗?” “东京的粮价也在飞涨着,每斗已经超过两百钱,百姓苦不堪言。” “赵匡胤之前黄袍加身,谋夺东京城,国库的钱粮本就散去大半,收买禁军,如今又北征上党,南征淮南,想来已经是不多了,想准备从南平,以及后蜀买粮!” 吴青一五一十地说道,看着皇帝思索的样子,不敢妄动。 “怎么,他还有钱?”李嘉有些奇怪,赵匡胤怎么还有钱买粮食呢?不是说国库干涸了吗? “听闻,他又继续执行了郭荣的限佛令,又毁了几百座佛寺,得了不少铜器以及铜像,才能继续募集了钱粮!” “这样啊!”李嘉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没有僧侣反抗吗?这可是佛敌的做法,况且,东京都缺粮了,河北,中原各地也必定缺粮,饥民一定很多才是!” “臣明白了!” 网址77d 第两百七十六章心有不忍 雨意渐浓,空中乌云朦胧仿若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汁,扩散的阴霾不散。 四五个文武走上宫殿的石阶,当前一个小眼睛文官单手扶正头上的官帽,捧着手里的卷宗神情严肃地走进木门。 一行人穿过几间殿宇,在养心殿门外等了稍许,便走进门去。 李嘉披散着长发,如同野人一般,头上还冒着烟,两个宫女那些蒲扇不断地扇动着,旁边是数盆冰块,几人刚入宫殿,就是丝丝寒气扑面而来,浑身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臣等拜见陛下。”几个人抱拳道。 李嘉顺手做了个动作示意他们平身,旁边的宦官走过去,从他们手里接过一盘钱币,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 “这些是冰镇酸梅汤,乃是我在邕州时,就做的,今日尝来,也是合适,尔等尝尝,滋味不错!” “多谢陛下!”几人犹豫了片刻,瞧着那一碗的凉意,心中一动,也不再犹豫,直接端起来往嘴边送。 一碗冰镇酸梅汤入了肚子,三人瞬间舒坦了许多,背脊上的汗水,瞬间消散了些许,心中感动,真是皇恩浩荡啊! “这些,就是神武通宝吗?”李嘉眼前的,就是一排黄澄澄的铜钱,内圆外方,正反两面刻着都是神武通宝四个大字,崭新的,闻着都有股香味。 “是的,陛下!”杨有义站起身,说道:“咱们依照开元通宝之例,每千钱6斤4两,皆是上好的五铢钱,与市面上的流通的钱币更胜一筹!” “每贯钱,获利多少?” “由于少府寺提供了不少便宜的铜料,每贯钱能得利三百钱!” “嗯!”李嘉把玩着这枚上好的神武通宝,心中却在思量着。 开元年间,一个钱监每年铸钱3300贯,花费铜221200斤、铅3700斤、锡500斤。其中铜占物料重量的835。出来的铜钱含铜量70+。火耗高达188。 每千钱6斤4两。当时的铸钱成本每1000钱需要花费750钱。算是历代比较高位的了,即使是这样,官铸铜钱也有1/3的利润。 如今这每贯三百钱,与唐时高一些,但也不算太离谱。 李嘉盯着这上好的铜钱,在手心不断地把玩着,心里头有些滴血。 别看朝廷赚的钱多,但都是辛苦钱,而那些民间的私钱铸造者,他们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 这些人并不会去开采铜矿,而主要是从官钱的内外边缘剪凿获取铜料,或者干脆销熔古代重钱,然后铸造轻薄多加铅锡的私钱,谋求超额利润。 当时有“来子”、“荇叶“、“鹅眼钱“、“綖环钱“等,号称“入水不沈,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断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 古代的斗米万钱的传闻,不是米价贵,而是钱不值钱了。 “铜料还是太多了,这会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李嘉沉声说道,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他想想就感觉心里难受,堵得慌,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敢占皇帝的便宜。 “可是,陛下,若是铜钱太薄,可百姓们就不收不用了!”杨有义出声说道。 “也不用太薄,你仔细听我说!”李嘉笑着说道。 “咱们这也不是前唐了,法子和模具也要规范化,每一枚铜钱,也要相差不离,尽可能的把成本给压下来,铜料减少些许,就铜占七成五吧!” “最近军械司不是弄了水磨吗?你们也可以去看看,让水磨来压钱,铜钱上的纹路也弄的漂亮些,若是有人修剪,一眼也就能看出来!” 皇帝的建议让众人不禁脑洞大开,纷纷拜服。 随后,大理寺又呈上厚厚的一叠卷宗,放在李嘉面前的案上,不由得让皇帝有些痒痒。 这是最终秋决定名单,看上去整个纸上都充满了煞气,两个宫女低着头倒退着几步,拿着东西走出了殿室。 李嘉翻看着面前的卷宗,厚厚一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几乎全是人名。写在上面的绝大部分人,他根本不认识。 杀妻的,杀友的,贩盐的,甚至还有聚众造反,一个小财主,突然发神经,在山沟里称帝,以杀猪的为将,算命先生为相,以村庄为国的笑料,看到这,李嘉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天底下,鬼迷心窍的人很多,能够斗朕笑乐的,却是少之又少,罢了罢了,一些愚民村妇罢了,又懂个甚,这样杀了倒也可惜,流放到占城去罢了!” 每当看到那些不该死刑的,李嘉就会采取流放的策略,为帝国添丁增口。 那些案件有疑点的,他就会打回去,让大理寺,重新审判,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通知大理寺,添上这么一条规矩,即日起,若是在法场里有人口喊冤屈的,就重新打回来,择日让大理寺重新审理,宁愿让百官们忙碌一些,绝对也不能冤枉一个无辜的百姓!” “诺——” 无数的人命,对他现在来说只是一个个文字符号罢了。宣纸和黑字之间,萧杀之意因人们的情绪弥漫。 大伙儿都没吭声,只剩下时不时“哗、哗”两声翻动的纸张的声音。 李嘉看了很久,或许下面等待的官吏们腿都站麻了,但他依旧不着急,反复看了几个来回,从卷宗里想检查出不合适的地方,但什么也没查出来,因为有些人名几乎都不熟悉。 这是被关押在大牢中,被审判的官吏名单,上面有他们的口供,以及其他的佐证,李嘉更是小心谨慎,一一进行审查,不懂的,甚至还需要咨询一旁等候已久的宰相。 虽然有些难听,但官吏们命的确更重要一些,他们可是精英,必须慎重。 这个时候,李嘉才知道赐坐。 终于,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李嘉甩了甩手,揉了揉眼睛,伸手提起毛笔,在朱砂里来回蘸了几下,在卷宗上写上一个:准。 随后,又呈上一份圣旨,这是翰林院写的诏书,目的是重新诉说对于贩卖私盐的重处,以及私铸铜钱的罪处,基本上更严了一些,牵连到了家属。 这时,他才能缓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开始召见臣僚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心有猜疑 终于,大唐皇帝的成婚之日,定在了六月二十八日,列国的使臣纷纷向国内发送书信,整个兴王府在这个月,也突然的更加严苛起来。 “兴王府是刘氏命名的,虽然听上去不错,不符合我们大唐的天命,不妥当!” 李嘉带着兴王府尹王宁,在任嚣城中闲逛着,这是番禺城中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界,往来无白丁,与那繁忙的西市相比,这里要冷清许多,店铺中也满是奢华之品,普通人也是难以享受的。 李嘉穿着青色的长袍,腰束革带,足蹬黑皮靴,腰间别了个玉佩,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宛若游玩的普通富家公子,毫不起眼。 或者说,在任嚣城,像李嘉这样富贵的人太多了。 王府尹亦步亦趋地跟跟在身后,宛若一个管家一般。 “那不知,得若何名?”王宁谨慎地问道。 李嘉思量的,正欲答之,不料耳边却传来讽刺声。 “哼,无知鼠辈,兴王府之名,不是你们可改的,尔等既不是圣人,又不是宰相,妄论首府,若是被官府之人听到,定要你们有好果子吃!” 自从当了都督,然后成了皇帝,些许年了,还真未被当面斥骂过,这一番,心中倒是感慨万千,别说,人还真是贱。 “不知?”李嘉扭过头,一瞧,是熟人,楚国公主的大丫鬟,胸前鼓鼓的,身材也颇为高大,将旁边的小娘子衬托的有些娇小了。 “哦!原来是你,无礼的小御医!”宝儿姐指着玉指,对着李嘉,愤恨难平,胸前起伏不定。 “错了,小娘子勿要污蔑好人,凭空污蔑人家清白,某可不是御医,你认错人了!”李嘉连忙否认,抬起头将自己俊俏的面孔让其细看,无比的自信“某可是清白人家,来自于封州,家财万贯,可不是甚的御医。” “那就是我认错……”宝儿姐漂亮的眼睛睁大,有些迟疑,又有些不甘心。 那日在屋中,本就有些昏暗,再加上当时是身着官服,与此刻富家子的模样相差甚远,她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宝儿姐,算了吧!”一旁的小娘子有些稚气,眉眼尚未完全展开,有点书倦气,说起话来,也是柔柔的,鹅蛋脸,模样也比较漂亮,腰肢比较纤细,给人一种比较大方贤淑的感觉。 “这本就是误会,还望郎君勿要责怪!”目光在这几位身上看过,周颖儿的美眸中掠过一丝惊异,然后轻声说道。 “不碍事,几位小娘子也是异地的?”李嘉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怎知我等是异地的?”宝儿姐质问道,目光四散,明显把他当做了歹徒。 “小娘子的衣着,与番禹不同,更何况,衣着可改,而口音却改不得,小娘子的话中有些中原官话的意思,小娘子可来自北方?” 李嘉信誓旦旦地分析一番,成竹在胸地说道,很是将宝儿姐给唬住了。 “未曾想到,你这个无赖,竟然还有些本事!”宝儿姐感叹了一声,惊疑的目光上下看了看,令李嘉岔气,他怎么还是无赖? “我等有事,就先走了!”周颖儿美眸看了看,就轻声说道。 “我刚来番禹城,还未逛过,小娘子刚才凭空污蔑我,不如为我指路,也算是回报了!”李嘉笑着说道,一时间让她们两人堵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去何处?若是太远,我也是不知的!”宝儿姐一脸的嫌弃,走近了几步,说道。 “此地在番禹名气极大,小娘子的必然之晓!”李嘉自信地说道。 “何处?”宝儿姐满是好奇。 “楚国公主别院!” “你,你为何要去公主别院?”宝儿姐深吸一口气,她准备骂死这个登徒子,才能一泄心中之气。 “听闻楚国公主美艳无双,与我国陛下联姻,想来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某乃乡野间的年轻人,自然想见识一番,此乃人之常情也!” 听到这话,宝儿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虽然才二十来岁,可又不是白痴,此人定然有古怪。 “抱歉,不知!”宝儿姐牵着周颖儿的手,毅然决然地离去,不曾回头。 “有趣,有趣!”李嘉笑了笑,说道“听闻京城有一处酒楼擅长煮鱼,味道鲜美的很,咱们去吃一趟,也不枉出来一回!” “诺——”王宁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心中思量着,立马应下。 “对了,明天你拟个折子,就言兴王府改名一事,对了,还有番禹城,一并也改了吧,省的麻烦!” “不知改为何名?”王宁看着皇帝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生怕打扰到他的雅兴,不由得轻声问道。 “兴王府改为承天府,番禹城改为广州城,如此这般,才好听些许!” 而李嘉此时却思量,那就是周颖儿了,模样倒是不差,但为何,总给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我隐秘的很好,不可能被看穿啊! 这时,他扭过头,看到王宁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想起,是这小子暴露了自己,楚国公主来到番禹时,公主肯定见过王府尹了。 如此,但也真正的有趣了。 这边,宝儿姐带着周颖儿回到了别院,很是生气 “这登徒子,绝对是那个御医,真是气人,怎么会有如此无赖之徒,他为御医,真是皇帝瞎了眼了……” “宝儿姐,喝杯茶,冷静一下,可能他并非与你想象的那般!”周颖儿倒了杯茶水,放在其身前。 “怎会不是?我活了二十年,看的一清二楚,公主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男人的心,比豺狼还恶心呢!” “他,好像是皇帝!”周颖儿犹豫地说道。 “怎会?”宝儿姐被惊得吐出来茶水。 “他身后那人虽然一直低着头,落在其身后,你未曾细看,我仔细瞧着,到与那日迎我的兴王府尹相似几分!” “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保护我们的禁军,竟然散开了我们数丈,要知道,以前我们出来,绝对不会离开我们一丈远的!” 周颖儿越说越肯定,双眸闪着光。 “啊!大唐的皇帝竟然是个无赖!”宝儿姐大惊失色,带着哭腔“公主真是太可怜了!”   网址77d 第两百七十八章皇帝大婚 皇帝结婚,热闹的很,京城的百姓们提心吊胆了好几年,终于安心了一回,顺着大操大办的婚礼,整个广州城,灯火通明,宛若,舞龙灯彩,热闹至极。 而最累的,莫过于皇帝了,皇室的规矩很严,自有一套礼仪在那。 “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六礼之仪”,始于周代。《礼记》、《唐律》规定,六礼屡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 普通人家,布置新房,家具,彩礼等,耗费大半身家,即使是皇帝,也不免“买卖婚姻”之俗。历史上明神宗朱翊钧大婚,仅织造费就用了九万多两白银;清同治皇帝载淳大婚,共花了两千多万两白银,注意是两千多万两,够置办多少艘战舰,大半个北洋水师。 当然,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赶上大婚这种风光体面事儿的,登基前已经成年娶妻的皇帝,当上皇帝后,只举行册立皇后大典,不补办婚礼。 到了纳采、问名这一天,礼部官员拟定了礼仪程序和规范,又和一大帮太监、宫女,忙前忙后,布置典礼会场。 按“常仪”,陈设仪仗于大明宫门外,设女乐于丹陛上。太极宫正殿内,临时设置两张桌子,铺上杏黄色缎子桌布,一桌上面放“节”,另一桌上面放“问名”诏书。准备送往亲家的礼物,也一水儿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大婚的礼仪,皇室成员、朝廷命官也难得一见,也许一辈子就遇到这么一次。 别看礼部官员咋咋呼呼的,其实,他们也是根据典籍、文件的有关规定,“摸着石头过河”,在实践中学习。 其他朝廷部门来观礼的官员,都觉得新鲜,光顾着看热闹,忘了遵守纪律。 鸿胪寺(掌礼宾)的官员好容易逮着个露脸的机会,指手划脚地整顿观礼队伍,维持秩序,惹得好多“卖呆儿”的官员,对他们侧目而视。 钦天监官员说“吉时已到”之后,皇帝在大臣、侍卫、太监簇拥下,隆重登场,在乐曲声中步入大明宫正殿,升座。 王公大臣伏地叩拜,高呼万岁。宣制官奉诏书,站在东侧丹陛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天使,去公主别院纳采,问名。乐曲声中,两位天使奉节、奉诏。礼成,皇帝退朝。 正使持节,副使捧问名诏书;仪仗队、鼓乐队在前开路,送礼官员跟在二使屁股后头,自大明宫出发,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奔向迎娶的府邸。 皇后与皇帝结婚时也要进“洞房”,但与民间洞房的习俗不一样,皇后与皇帝结婚的洞房并不在皇帝自己原来的寝宫内,也没有固定的洞房,一般都把举行仪式的地方当作大婚之夜的洞房。 大明宫,这个仿制唐朝而制的宫殿,依旧是那么奢华,与前唐相比,也仅仅规模相差几分,奢靡程度不相上下。 皇帝自然没有人敢灌酒,李嘉也就意思意思,与父亲,以及叔叔,以及其他堂兄弟们喝了几杯,然后就入了洞房。 洞房的主题也是大红色,形成红光映辉,喜气盈盈的气氛。床前挂“百子帐”,铺上会放“百子被”,就是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子的帐子和被子;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帝王之家也希望“多子多福”。 地面上,铺设有地毯,而且要设置多重屏障,龙凤大喜床的四面有布幔,可见,洞房的私密性很好。 李嘉穿着中衣就进卧房,只见一个浑身大红绫罗珠玉满身的妹子坐在床边等他,头上顶着盖头,这便是楚国公主周颖儿了,年不过十六,罪孽啊! 几个宫女伺候在左右。 这就洞房了?想着简单。 隆重的祭祀,这才真正开始。 在新房的东房间,西窗下设有餐桌,桌前列有像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这意思与民间“以后吃一锅饭”是一个意思。 进入洞房后的祭拜活动在行合卺礼前进行,是夫妻俩一起祭。这每祭一次,新人便要一起吃一次饭,这样真的到了上床前肚子也饱了,不至于食色两饥了。 因为饮了点酒,还可以把双方的情趣调节到位,也算是上床前的一种调情手段。 祭拜后,李嘉的腰都不行了,调情个屁,再多的情也累没了。 他与周颖儿还不得闲,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进行合卺礼。 所谓的“合卺礼”,就是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 卺即“瓢”。“合卺”,本意是把剖开的瓠合为一体,古时多用之盛酒。把帝、后各自瓠内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 合卺宴开。皇后皇帝在大明宫里相对而坐。 新娘斟酒一杯,递给新郎;新郎抿一口,交给新娘,新娘一饮而尽。新郎斟一杯酒,交给新娘;新娘抿一口,还给新郎,新郎一口喝干。 当然,行合卺礼后,就是喝了交杯酒后,下面该上床了。 但是皇帝当新郎官,那床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上的,要分先后顺序的。 上床礼节:尚仪北面跪,奏称:“礼毕,兴。”帝、后俱兴。 之后,皇帝被侍寝的宫人带到房间,脱下冕服,换上便衣;而皇后先被宫人引入帐内,宫人先将她的礼服脱了,这才把着便衣的皇帝引入内,与皇后睡到一张床上,共度花烛良宵。 衣衫尽褪,抱着小羊羔一般的皇后,李嘉喘了口气,这皇帝结婚,果然非同凡响。 “你们下去吧!”让宫女放下帷幕,李嘉吩咐道。 “诺——”几个宫女看了一眼,尤其是确认下皇后屁股下的白绢,这才转身离去。 一旁,女官拿下笔,记下某年某月某日,帝大婚,临幸皇后。 门外,内起居注的宦官,也提笔落字,记录下这个时刻。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李嘉不由得笑道,双手不自觉地游动起来。 “人生四大喜事,古人果不诓我!” “陛下……”周颖儿一时间受不了这样的挑拨,红着脸,颤颤地说道。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第两百七十九章立政殿 "爱书网"网站访问地址为 “陛下啥时候起来?” “可不是,这都快午时了,还未起呢!” “陛下以前可从未晚起过,今儿可是头一回了!咱这盆中热水,都换了好几回了!” “怎么?陛下与皇后还没起吗?”田忠刚从太上皇那赶来,瞧着宫殿外一群拿着毛巾、柳枝,细盐,瓢盆的宦官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虽然距离宫殿数丈远,但他依旧轻声问道。 “回少监,还未起呢!”一个端着夜壶的宦官轻声说道,伺候皇帝这般的亲近,地位自然也高。 “要不,少监您催催,太上皇都等急了!”一旁太上皇身边的宦官轻声说道,他已经是第三拨过来的宦官了。 “别介儿,陛下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你们声音小点,别惊扰了陛下美梦!”田忠立马变怂,轻声道。 “这位是宝姑娘吧,瞧这模样,俊俏的很,跟天上的仙女差不离呢!”田忠转过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位身材丰满的宫女打扮的女子身边,恭维道。 “也只有您这般的仙女,才能入得了皇后的眼,服侍在旁呢!” “少监过奖了,奴婢不过是跟随在皇后左右,沾染了些福分罢了,久闻少监大名,今个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宝儿姐微笑着,对于这位田少监,的确是闻名已久,尤其他身兼皇城司的职务的威名,至今还流传着。 “姑娘客气了,今后同在大内,可得亲近一些!”田忠笑着说道。 “自然,少监服侍在陛下身边,有机会巴结,奴婢自然不会错过!” 两人聊的开心,一旁的宫女宦官自然不会不识趣,让开地方,恭敬地候在一旁。 只有那些扇风的太监,在门框外,不断地扇风,让冰块的凉意侵入宫内,生怕皇帝父母被热醒了,打扰到繁衍皇嗣的重要行动。 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阳光已洒进卧房,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轻快地飞舞,帷幔再多,也遮掩不住时间的流淌。 时至日上三竿,李嘉才醒过来,作为皇帝,他本来没有晚起的习惯,但昨天一整天折腾得太过分,晚上睡得又晚,一觉竟然睡到了临近中午。 “什么时辰了?”李嘉起身,红色的帷幔让他有些错觉,揉了揉眼睛,这才感觉怀中有个赤、裸的羔羊,滑溜溜的,身躯缩在自己怀里,胳膊都压麻了。 “回陛下,已经午时二刻了!”门外的宦官不敢进来,只能大声的喊着。 他转头一看,小羔羊似的周颖儿也还没醒,脸上还红扑扑的,蜷缩着,表情香甜的样子十分美丽可爱。 “春宵苦短,果然如此,这折腾了一天,未曾想到我的腰还是够坚挺的!”他自言自语了一阵,这才轻轻捏了下小脸蛋。 “起来吧!皇后,父皇和母妃还等着我们呢!” 这时,皇后长长的眉毛颤颤巍巍了一会儿,一双美眸还未睁开,便翻了个身,随后,睁开眼睛后,又慌忙闭上眼,睫毛一阵颤动,红艳的嘴唇抿了抿,说不出话来了。 李嘉催了催,她才佯装醒来,看着前方,眼眸中是一具赤身的男子,随后她忽然抓起被子捂住了头,一下子把被子全裹去了。 慢慢的,她才缓过来,伸出头,满是害羞的表情,又有些疑惑: “陛下怎么知道我醒了?” “昨天与你已然深入了解了,朕又怎么不知?”李嘉起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白洁的身躯,说的话,颇具深意,一时间令皇后满心的疑惑。 “你们都——” “陛下,能等会让宫女们进来吗?”李嘉刚准备让宫女进来服侍穿衣,这时周颖儿却颤乎乎地说道,脸色通红,一脸的别扭之色,白嫩的身躯扭了扭,极不适应。 李嘉有些疑惑,他将手摸了摸被单,感觉到丝丝凉意,湿漉漉的,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羞怯难忍的周颖儿,刚要说出口,就被其堵住: “臣妾一时实仪,还望陛下恕罪!” “没事!虽说床榻湿了,但却是正常的,一般人都会忍不住的,忍住了,也就不是人了!勿要羞怯!”李嘉笑着点点头,自己开始传内衣了,而这时,皇后强忍着羞意,在皇帝面前,穿着内衣。 “陛下!”两人一齐穿着,周颖儿左顾右盼,犹豫了好一阵子,脸色依旧红润,都快溢出来了,“真的没事吗?听闻宫中消息传的快,若是,若是传扬出去,臣妾就……” “真的没事,我是你的夫君,不信我吗?”李嘉真的想笑,但皇后与他是真正的夫妻,昨天难为她一天了,今天若是笑了,得让她羞恼,他强忍着笑意,说道: “放心吧!”将小手握了握,李嘉安抚着她一会儿,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懂的也不多,“父母没教你吗?” “教了一阵子,但来的久了,又忘了些许,之后就是宝儿姐教的……”此时的周颖儿哪有往日的自信,她小手一握,立马就软了。 “宝儿姐?你那个侍女吗?她还未成婚吧!” “是的!”周颖儿点点头,听到这,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师傅没找好。 “一个敢教,一个还真敢学!”李嘉叹了口气,在这方面,无论是多厉害的女子,都显得白痴,古代的兴教育太落后了…… “进来吧!”待其想明白了,李嘉开口说道。 耳朵贴着大门,时刻关注陛下消息的宦官,终于挥了挥手,一旁候立已久的宫女宦官们,这才精神抖擞得打开门,走了进来。 随后,一盆盆冰块也搬了进来,为皇帝皇后增添一些凉意,毕竟大中午了,太热了。 “陛下,太上皇那边已经等候良久了!”皇帝一边刷着牙,田忠一边帮其穿着衣物,一边轻声说道。 “那咱们快些!”李嘉用柳条枝刷着牙,嘟囔地说道。 “不急,太上皇说您操劳了一天,肚子肯定饿着了,已然督促御膳房准备了午膳,一会儿就送过来,让您与皇后先吃着!” 另一边,宝儿姐带着从别院里进宫的侍女,服侍皇后穿衣,洗漱。 “公主,以后咱们就在立政殿,那里是皇后的居所,与陛下的长生殿最近!”宝儿姐一边帮皇后梳,一边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立政殿是唐朝皇后的宫殿,象征着母仪天下,而皇帝的宫殿,则是长生殿,无论是什么宫殿,皇帝住下了,就是长生殿。 看着皇后脸色羞红,不言语,宝儿姐这才把红唇靠近其耳边,轻声道: “昨夜,这无赖,您没有被欺负吧!” 听到这话,周颖儿的脸上,都快溢出血来了。 第两百八十章楚国命运 节度府的幽静偏房里,严氏刚刚吃过午饭,她没吃多少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些许是张文表之乱的缘故,她成天都待在府邸的小庙内,坐在垫子上,读着经文,都不怎么动、十天半月都不出是常有的事,胃口不太好。 杯盘菜肴已经撤走了,桌子上放着一盏温茶、数碟甜点。东西她不吃,就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拿起旁边的诗经,一面看书一面瞧桌子上的棋盘,良久才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这小庙里,只有九岁的周保权可以随意进出,那些侍女宦官们都远远地站着不敢打搅她。 人们都在讨论,自然国主逝去后,王后看起来十分孤单,不时地沉迷反思,原本一个高贵的少妇,此时平添了几分佛意,更显得圣洁。 她身上穿着褚黄色的宽袍、腰配玉绶带,这一身虽只是常服,却也宽大而华贵叫人看着敬畏,这是王室才能穿着的。 这袍服尊贵而有气势,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几乎把女性的身段线条都掩盖了,还不如裁剪合适的普通襦裙能衬托女子的身材。 不多时,一个宦官便小步快走进了殿中,旁若无人径直走上上位,在王太后的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一些话,大概是个关于长沙府与岭南的事。 王太后没有开口,只是把指尖夹着的一颗白棋轻轻放在棋盘的一个空处。 “母亲——”这时,佛堂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久不见的阳光突然就照射进来,在王太后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闪耀。 “母亲,姐姐嫁人了!”周保权穿着改小的王袍,风一般的闯了进来,几个小宦官在身后小跑跟着,一脸的担忧。 “我知道!”摸了摸周保权的头发,严氏笑着说道:“你姐姐成了皇后了,也不算耽误她!” “可是,几个师傅都说,岭南借着姻亲的关系,霸占咱们楚国好几个州县,可恶地很呢!”周保权有些气愤地说道。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在他的心中,母后才是最可信的。 “权儿,这些东西,你都要有自己的判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他所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因为这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声音!” “权儿你还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你只听着,心里记着就好,然后再慢慢的验证。那些大臣们,无论是你师傅还是你的臣子,一个个狡猾如狐,他们心里头不只是装有着大楚天下,还有自己的小家。以及亲朋好友!” 认真地点了点头,周保权故作成熟的说道:“我已经记清了,会按照母亲的话办的!” “今天上午的课,用功了吗?”严氏这才展露笑容,柔声说道。 “我很用功,师傅也夸奖我了!” “那就吃饭吧!” 很快,几碟小菜就呈了上来,母子两人吃得很开心,似乎忘却了前不久失去父亲的伤痛。 “儿子告退了!”中午休息了半个时辰,周保权又得参与政务,当然,是江门在处理,他只是旁听吧,对于他未来亲政,有很大的好处。 “禀太后,唐国使臣求见!”一个年轻的宦官说道。 “哪个唐国?”红唇轻起,太后慵懒地说道。 “岭南的唐国!” “不见!” “他说带着公主的家信……” “让他进来吧!!!”叹了口气,太后颇为无奈地说道。 “臣,唐国使臣孙良,参见楚国太后!”一个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模样四五十岁,口音听上去很耳熟。 “贵使是朗州人?”太后皱了眉头,猜疑道。 “正是!”孙良笑道:“当时伪唐侵入唐国,战乱频频,所以一家老小,就迁徙到了岭南,有幸与太后还是同乡!” “哦!”严氏应了一声,开开书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切安好后,这才笑道:“贵国皇帝与我国公主大婚,可谓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啊!我未曾赶去,真乃遗憾!” “不过,贵国与我国乃至姻亲,为何要侵占在三州之地,不予归还呢?” “太后明鉴,我国出兵北上,乃是应贵国之求,平定张文表之乱,所占之三州,应是酬劳才对,何有侵占之理?” 孙良寸步不让,笑着反驳了太后的话。 “贵使还有何贵干吗?”言语上没占到便宜,严氏心情立马就不好了,笑容转瞬即逝,摆着脸说道。 “受吾主之托,救太后国主于水火之中。” “好笑!”严氏哪怕是好脾气,也一下子就被气到了,俏脸上也满是怒色:“楚国如今除了贵国外,还有何不太平的,只要贵国退出三州之地,我自然安然无恙!” “中原赵匡胤,已然平定上党之乱,淮南李重进,岌岌可危,已然腾出手来,虎视天下;伪唐李璟,虽然雄心不再,但依旧野心勃勃,对于楚地虎视眈眈;南平虽小,但却与朗州极为相近,朝发夕至,数万精兵,不可小觑。” “更不要提,我大唐占据三州,尤其是长沙府,楚地精华之地,雄兵十万,楚国已然是四面楚歌了!” 对于太后的愤怒,孙良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将一个说客夸张的恐吓能力,快速地展现出来,以求达到目的。 作为一个女人,哪怕在聪慧,也没有一个男人依靠,自然内心是后怕且空虚的,对于周边的一切都是敏感的。 听到这番话,她心中已经开始脑补,自己一行人被抓,子死,自己被辱的局面。 “你是什么意思?”严氏质问道。 “贵国与我国乃是姻亲,我国皇后与您是母女,关系再亲近不过。更何况,我国雄兵十万,中原也不得轻辱,若是两国相融,再好不过了!”孙良一看肉戏来了,立马精神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严氏摆摆手,将孙良的话,堵在了嘴边。 严氏坐在佛堂上,闭着眼睛,思量了许久,叹了口气,随即召集几位宰相,以及楚王之弟,周行武夫妇,一同商议,将唐使的话转述一遍。 “先王临走前,也有嘱托,如今国家危难,我们孤儿寡母的,也守不住这偌大的楚国,事到如今,也只能信先王的话,投了中原,永享富贵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计将安出 “母亲,咱们这是要放弃楚国吗?” 十数人位列在小小的佛堂,说人挤人也毫不过分,太后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莫名,只有周保权还没有体会到权力的味道,自然是最坦然的一个。 “没错!”严氏点点头,拿起姿态,似乎是在说给大臣们听:“祖国虽然是你父亲留下的,但我们母子却留不下来,四周都是豺狼,虎视眈眈,想把我们吞了个骨头也不剩,为今之际,也只能听从你父亲的嘱咐,北投中原。” “太后明鉴!”观察判官李观象立马谏言说道:“但此事却得徐徐图之,万不可轻举妄动!” “杨将军正率领近卫军以及牙兵精锐,与岭南对峙,咱们若是北投中原,中间隔着南平,若是从岳州而动(杨师璠常驻岳州),杨将军必然有事,大军震荡!” “况且,中原之心,犹在淮南,而岭南数万人马正虎视眈眈,且听闻,岭南第一大将潘崇彻督领蛮军,恐怕等不及中原的兵马,我等就会被其大军所围。” 听到这里,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严氏,这才知晓,自己果然是想简单了,若是果真实施,朗州不战而乱,更是得不偿失。 “李公之言,真乃真知灼见啊,幸赖李公不然就酿成大错了!”严氏立马拜下,真挚地说道。 “大嫂,若是舍弃楚国,北投中原才是错误,岭南之国,颖儿为后,若是投靠岭南,咱们周家必然会有妥当的安置,富贵永享,依然是可见的!” 周行武只是农民出身,被周行逢任命,成为了武平军节度使,但也没什么学问,平日里也不管事,都交给手底下的判官,平日里都只是待在朗州。 正因为农民出身,他眼皮子比较浅,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女儿就是他的唯一子嗣,哪里管得了什么楚国,有好处自然向着女婿了。 若是在岭南,他可是国丈。 “中原统一天下之势已成,若是投靠岭南,最后自然也免不了亡国之患!此乃下下策!”有人驳斥道,哪里管你个粗鄙的农夫。 “哼,你看这天下乱了多少年了,中原也不一定能统一天下,我只知道我女婿就是在岭南,必能好好对我等!” 周行武不屑一顾地说道,声音很大,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尔等若是在唐国,看在多年的相处份上,我会让我的女婿好好升你们官的!” “你——” 随后,这场内部会议不欢而散,太后下令,不许外传。 “大嫂,怎么说颖儿也是你的女儿了,怎么不向着自己的女婿,而向着北方中原呢!” 最后只留下一家人,周行武那也没有了顾忌,直言道:“我可不管,这楚国是咱们周家的,就算是扔了不要了,也只能烂在我们锅里,万万不可让别人抢了去!” “好了,小叔,你也下去吧!我也是周家人,自有分寸!”严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是你兄长的嘱托,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去吧!” “哼,败家娘们!”走出佛堂,最后瞥了一眼,周行武毫不顾忌身份,吐了口痰,不过二十多岁的严氏,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老爷!”来到了府外,一头老牛正牵引着过来,在奴仆的服侍下,他一下子就跨到牛背上,安稳的牛步,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 楚国虽然缺马,但对于他这个身份而言,并没有缺乏二字,只是熟悉了老牛,坐习惯了,别人也管不了他。 “这娘们要真的想不开,将楚国卖给了中原,这可如何是好,我女婿不就亏大了吗?”周行武叹了口气,黑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委屈了女婿,就等于委屈了女儿,委屈了女儿,就等于委屈了他以及整个周家。 “这可不行,楚国可是我们周家的!” 他下定决心,绝对要让肉烂在锅里。 回到府邸后,他坐在书房中,想着为女婿公报信,但是却才意识到自己不识字,事情也不能对外说起,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这时,有奴仆来报,说是有亲戚寻访而来,还送来了一封信,打开一瞧,却是女儿的笔迹: “快,让他过来……” 长沙府,城外的军寨。 “这封信可是真的?”招讨使段友良惊异地问道。 “当然,这是射声司的手笔,这书信与皇后的笔迹一模一样,平常人看不出来的!”李淮这次运送粮草辎重过来,碰巧就遇上了射声司的消息,不由得感叹道。 “如今看来,朗州也不安稳,竟然想投靠中原,我等出兵北上,可不是为了这区区三州之地!不如北上,直接占据朗州!” 右羽林军都指挥使李威则沉声建议。 “不可,杨师璠手下一万多近卫军,加上一旁的伪唐陈兵边境,潘都统手下的蛮兵都驻扎在边境,我们手底下只有两万人,若不能一举消灭杨师璠,拖延之下,就糟了!” 一直低调的左神弩军都指挥使黄阳出声反对,言之有理。 “杨师璠这一万多人,与我等对峙在长沙府,其后则是玉潭,之后是益阳,益阳之后是龙阳,然后才是朗州,虽不过数百里,但道道城隘阻抗我等,短时间内,是无法占据朗州了!” 指着地图,李淮轻声说道。 “关隘虽多,但想来却是没有多少兵马驻守了,所以,我们的阻碍只有一个,杨师璠。”段友良重重地说道。 “可是,杨师璠的近卫军也是精锐,与我等相差不了多少,兵力差几千,但也无济于事,短时间内是攻破不了的!” 李威不得不承认,这伙楚国人虽然缺少骑兵,但坚守营寨,对峙在长沙城外,他们的确是没有办法。 “前面突破不了,咱们就北上!”段友良热血沸腾地说道。 “北边是洞庭湖啊!此时正是夏秋水涨之际,危险重重!”众人脸色大变。 “不,渡去洞庭湖等于找死!”段友良吸了口气,说道: “如今杨师璠不知晓朗州情况,咱们料敌先机,先明修栈道,与其对峙,然后派人沿湘江北上,将到洞庭湖之际,西行,直入益阳,龙阳,然后兵围朗州,逼迫楚王归降大唐!” 第两百八十二章宽慰惊喜 立政殿后面,成婚的日子过去了好几天,就像普通的初尝禁果的少女一样,周颖儿这几天都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之中,不可自拔。 但,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宠一人也并不现实,这几天皇帝把时间消磨在她这,已然引起了不满,皇帝自然需要雨露均沾,而且,还有几个怀孕的,也需要照顾一二,一时间的冷漠,让皇后有些落寞,失神。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但这几天,身心都牵挂在一个人身上,因他喜,因他悲,甚至连楚国,都没有去关注了。 “这就是女人最终的命运吗?”坐在榻上坐着安静地品茶调琴,她一直在这里等待处理国事的皇帝,然后喝着她烹煮的茶水,在与她讨论一些历史典故,聊着民间趣事,这是她每天最期盼的时刻了。 “你说,皇后虽然是天底下的最尊贵的女人,但却难获得一个男人的全部,这样的还是尊贵吗?” “殿下,圣人一会儿就到了,茶水凉了,该换了!”宝儿姐看着失神的皇后,一时间有些心疼,轻声说道。 “也是,圣人不喜欢喝凉茶!”听到这,周颖儿瞬间精神了许多,连忙动作起来,牵肠挂肚的女人总是这般。 “公主还是没有真正的懂男人啊!”宝儿姐心中感慨着。 李嘉在宫里的活动区域很有规律,他一般忙着处理朝政,肚子饿了就会用膳,叫宫人给他弄吃的。 近些时日娶了皇后,为了后宫的安宁,需要树立皇后至尊的位置,所以他一般都会到立政殿来饮食,从而让后宫看见皇后的恩宠。 由于今天中午的午膳皇帝未能按时吃上,但人总有饿的时候,周颖儿的心里有些忐忑,还牵挂着皇帝的饿肚子,所以她又让侍女们准备糕点,饭菜,又亲自熬了粥,生怕饿坏了皇帝的肠胃。 就这样等的不到两刻钟,皇帝果然来了。 “怎么,今日皇后熬了粥不成?”李嘉带着一身疲惫,军队出征北上,后勤极其麻烦,粮草,军械,甚至押送粮草的民夫,需要妥善的安排,而且太仓里面的钱财调拨,需要他这个皇帝的画押。 除此之外还有日常的政务,每个月舍生思关于各地官吏的情报,好与坏等等,甚至少府寺自从收权与皇室后,也需要处理,忙碌的很。 “陛下处理政务,乏累的很,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东西,让陛下轻松一些!”周颖儿眼睛亮亮的,少女的皮肤上泛着光芒,很是开心地为李嘉泡了一壶茶,然后又帮他盛了一碗粥。 “这茶叶,是清源军送过来的,春分时在武夷山上采摘的茶叶,清香的很,知道陛下不喜欢加一些佐料,所以我就只是清泡了些,陛下尝尝!” “皇后有心了!”李嘉笑了笑,喝了一口这武夷山的茶叶,的确不错,口齿留香,这留从效识趣了些,还是挺机灵的。 皇后保持着端庄得体,又带着温柔的笑意、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容,就这样看着皇帝喝茶,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舒服的很。 “陛下,这肉羹与岭南的不同,乃是朗州特有的方式做的,味道鲜美的很,听说您中午还会吃食,您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感受着这无微不至的服侍,李嘉一时间颇有些感慨,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哪还有之前的清高,如今只有一个爱慕皇帝的皇后罢了。 当然,这样也是有“钱”提的。 因为皇后喜欢读书,你家就在立政殿旁边建了一座大型的书屋,经史典籍无所不包,完全满足了皇后的愿求。 又因皇后是朗州人,李嘉又特地找了一个朗州的厨子 知道她喜欢弹琴,又特地弄个古人的名琴当做礼物,等等手段,再加上这几天大婚的甜蜜,以及无微不至的爱护,李嘉瞬间俘获了皇后的少女心。 “毕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哪怕她的身份是皇后!” 李嘉享受着这份感情,真好,这与之前的几个女人完全不同,不是侯丽娘的依赖,也不是江小瑜的感恩,只是一个单纯少女的美好爱情,感觉极其不一般。 “皇后有心了!”李嘉爽朗的笑着,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陛下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让妾身也高兴一些!”皇后倾斜着身子,快贴到皇帝了。 “今日刚收到奏报,你的伯母与堂弟,决定归降咱们大唐!”李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妾身,知道了!”听到这,周颖儿瞬间低沉了许多,毕竟这是她的母国,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丈夫给吞了,太打击人了。 “楚国北有中原,东有江南,在这个乱世,孤儿寡母的,迟早会被吞并的,而与我大唐若是为一体,周氏的富贵自然由我保证,你无须担心!” “你也是读过史书的,若是楚国被他国攻下,怎会有好日子过?” 李嘉一时间还不想破坏这种美妙的气氛,连忙抱住她,宽慰着,又轻声在其耳边说道: “自从你离开楚国,好些时日也不曾见过国丈了,我也未曾见过国丈,刚好咱们一家人也能团圆了,还不用担惊受怕” 也许是李嘉的安慰起了效果,或者是周颖儿想开了,两人亲密地吃起了午膳。 为了让皇后从灵魂到身体都放松下来,李嘉直接抱着皇后,走向了大床。 “陛下,天还未曾黑呢!” “怕个甚,咱是皇帝,只要勤于政务,国家太平,白日宣淫又算的了什么?” 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 一勒一勒复一勒,浑身骚痒骨头迷。 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化泥。 一场身心交融后,可以看出,皇后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李嘉也就放心了,他这才召集宰相们,告知这个好消息。 “陛下,此事若是真,那对于大唐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事!”首相崔泉喜出望外,连忙拜下,说道: “但,还有二难,一者,杨师璠若何?二者,江南必然不甘,出兵若何?” 第两百八十三章亡国之人 自大军围城之际,朗州城没有其他退路可言了,飞快地达成了一项协议,归降于岭南。 这对于冒险突入朗州的李威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若是严氏不选择投降,在近卫军中,他们还是有人的,可以飞快的突破朗州城,直接俘获楚国的核心。 不过,达成了投降协议,里里外外都是挺体面的,直接俘虏就被废止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严氏就弯下腰,带着儿子周保权,直接走进了大马车,这马车是府上能找到的最结实的车,宽敞的很,周行逢在时,一家人经常坐这车出去游玩,只是如今用来参加罢了。 虽然周行逢一直奉行节俭,但并不代表着周家穷,掌握楚国多年,入到府库的金银财宝也不知多少了,就连严氏心里都只能有个大概,而不知细节。 “你们小心些,这是可是一等一的瓷器!” “这可是先王最喜爱的玉瓶……” 数个经验老道的嬷嬷选择操持着搬家事宜,叉着腰,不断地训斥着,那些侍女宦官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一个个装满财宝的箱子被运送到牛车上,然后盖上牛皮防雨。 光是搬家,就需要大半日的功夫,载运动的牛车,规模达到了上百辆之多,看得禁军们口干舌燥,心里直痒痒。 李威也不例外,他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一国之主果然不简单,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对着这些双眼放光的禁军,严声训斥道: “这些是楚国国主的家财,而其公主就是我们的皇后,若是惊扰了,圣人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去岭南,千里迢迢,尔等要好心护送,宪兵司,你们也要好好监督,勿要乱了我们羽林军的军纪!” “诺——”一群胳膊缠着黄带的兵卒出列,让整个禁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外面戳灯的灯光洒在竹帘子上、透进来条条光辉,将车厢内壁未上漆的木板上的天然纹理照得十分显眼。 天气晴没有风,看样子今天还得热。末伏过去了几天,算来日子已进入七月,正值夏日的炎热高峰,丝毫不见凉爽的意思。 坐在车内,严氏抱着儿子,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想要一场大雨,让他们能在朗州多停留些许时日,而且一路艰辛,凉爽一些,也能减些辛劳。 “母亲,岭南比朗州还要热吗?”周保权能够感受到母亲的失落,他也较为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却做不了主,没有人信他,虽然他坐上了楚王的位置。 “听师傅说,越往南越热,而且瘴气也多,长虫也多……” “不用怕,咱们会住在番禹,跟你姐姐很近,平日里可以去看她,而且还有许多的大食人,穿着长袍只露两只眼睛,眼珠子是绿色的,鼻子就跟刀削似的,又长又大,头发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 一路上,严氏为了安慰儿子,就将自己的听闻,胡编乱造一番与他,让其轻松了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路途的前行,就连亡国的压抑都减缓了几分。 不时地,周行武夫妇也过来安慰一番,对于周家的独苗,也是宝贝的很,其他迁徙的高官,只有李观象跑的较勤。 “这么多官里面也只有这个李观象,看起来还比较顺眼,还算有些良心,等到了番禺,我就让我女婿升他的官!” 骑着老牛,周行武看着长长的迁徙队伍,嘟囔着,越近岭南一分,他心中越是欢喜一分,他可是国丈,比当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好多了, 心里想着有个好女婿,他对于这搬家也就没了苦楚,反而越发的精神起来,不时的来回巡查队伍,遇到个拖延的,不想前行的,他就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揍一遍,护卫的禁军也知晓他的身份,也不阻止他,反而让他更加的得意。 “有个好女婿,真是舒坦!”周行武开心地说道。 过了几日,迁徙的队伍来到了益阳,大将军杨师璠叩首求见,严氏也不得不召集一些高官,接见于他。 “臣,杨师璠叩见国主、太后!” 时隔数月,严氏再一次见到了这位先王信任的武将,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 他身姿没有了往日的挺拔,头发也多日未曾梳理,下巴上的胡子也是乱七八糟的,厚厚的眼袋,证明他多日未曾睡好。 “臣有罪,辜负先王以及国主的大恩!”跪在地上,杨师璠红着眼,声音沙哑,悔恨不已。 在场的官员们又想起了自己亡国的身份,不由得悲从中来,气氛一时间又沉重起来,不时的有官员掩面而泣。 “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我们孤儿寡母的,若不是将军扶持,早就身亡于张文表了……” 严氏也颇为伤感,心中有一股悲愤,虽然早就接受了亡国,但从高高在上的太后,转变为普通的妇人,怎能轻易的完成转变? 在这个乱世,女人的力量能做的了什么?只有军队的强盛才是真理。 “将军的对我们母子有恩,对楚国有恩,这些不过是我们周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随即,一箱黄金搬了上来,保守估计,也有千两之多,若是兑换成那种高质量的铜钱,也有万贯之多,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臣未能守护国主与太后的安危,不仅未得惩戒,反而祸赏,臣惶恐,难以领赏!” 杨师璠眼角红了,他抬起头,他还想挣扎一番,做个姜维,说道:“如今,臣手下收拢了一万五千余人,而太后周边的禁军只有五千人,若是一搏,楚国光复有望!” “将军有心了!”严氏叹了口气,思量了些许,就摇摇头,说道: “楚国四战之地,今日虽然亡于岭南,但异日亦可能亡于中原,长沙府还有军队在侧,就不折腾了!” “将军赤胆忠心,定会在唐国,有好前程的!” “太后——”杨师璠跪在地上,低下头,知道再难以挽回了,不由得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沉痛地说道:“臣,叩谢太后恩德!” “如此忠臣,若是让我女婿得去,必然欢喜!”冷眼注视这一切的周行武,心中却毫无伤感,反而想起了挖墙脚。 第两百八十四章倭国变化 “这书法,啧啧……”书房中,藤原忠平拿着一张书法作品,看得一脸陶醉。 “过多久了?”这时,想起了敲门声,一个侍女得到允许后,将一碗茶泡饭送了进来。 由于日本信佛,所有的贵族都只吃素食,甚至天皇都颁布政令不允许吃肉,所以高贵的人吃素,那些低贱的人才吃肉,茶泡饭就成了贵族们的美味。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果然是唐国大家,行如流水,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于此!”滕原忠平看着这个相传是欧阳询的作品,不由得感叹道。 这房间和外面的大厅只隔了一道木骨架纸裱的墙。 里面一片安静,外面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有的在伏案书写,有的在说话,还有一些书吏在案牍之间快步穿梭递送文书。 关白作为日本重要的辅政大臣,自然不会亲自处理政务,他的平日也不过是风花雪月,勾心斗角罢了。 办公的官、吏没有一百,少说也有十。嘈杂的声音、繁忙的场面,就好像是一台大机器的心脏在跳动,全自动的停都停不下来,大伙儿各有各的职责。 “怎么了?”这时,突然闯进一个小吏,满头大汗的,太政大臣的威严让他的腰不自觉地弯下,跪在了地上。 “这是半年来本家的收益,请您过目!”他甚至不敢抬头注视藤原忠平,身份低微的他,可能因其一句话,而家破人亡,身份的限制,让他只能为吏,与藤原家天上地下,对于公卿们悠闲的生活,羡慕不已。 “怎么回事,朝廷的收益已经让天皇陛下修葺了皇宫,怎么本家竟然入不敷出,甚至还亏损了几百贯钱!” 藤原忠平大吃一惊,近日以来与唐国的交易,让整个日本都热闹起来,光是收税,就让天皇能够修葺皇宫了,没有想到本家竟然会没钱。 “是,本家每个月耗费七百石粮食,而目前只有五百石粮食,无法支撑在秋收!哪怕各庄园运送过来,也需要时日!” 小吏是藤原忠平雇佣的,虽然处理的是国事,但却不隶属于朝廷,平日的俸禄都是由藤原忠平发放,处理家事自然也是义务。 “竟然如此!”看了一眼账簿,他有些尴尬,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他购买的这本欧阳询的字帖,耗费数百贯钱,一下子就掏空了。 “这些时日,多派一些人去挖硫磺吧,应该能弥补一些,支持在秋收还是可以的!” 藤原忠平在属下面前表现的很淡定,面不改色的说道:“府库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先辈的太刀兵器,多年未用,尽数卖了吧,舞刀弄枪非我等公卿所为!” “嗨!”小吏得到答复后,立马出去,不再打扰太政大臣欣赏字帖。 “与唐国贸易越多,本家支出也就越多这该如何是好?”小吏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 九州,金山城。 便利的地利,让金山城占据了天时地利,成为了与倭国的贸易中心,人口也突破了五万,比平安京繁华的太多。 这一年,平安京的皇宫发生大火,让皇室损失惨重,村上天皇哪怕亲政多年,也未曾改善皇室拮据的场面,无奈,他只能派人参与唐人的贸易,从而获利修缮皇宫。 如此一来,倒也催发了金山城的贸易,连天皇都做生意了,更遑论那些贵族了,关白兼太政大臣藤原忠平,也让自己家人前来。 日本出口的大头,自然是铜料,太刀,纸扇,屏风等异域风情的东西,而进口的则太多了,丝绸,香料,书籍,茶叶,瓷器等,乃至于铜钱,基本上进口多而出口少。 没错,还未掌握铜钱锻造技术的日本,只能出口铜料,进口铜钱,毕竟他们国内的开元通宝有些不够用了, 但近些年来,硫磺又成了日本出口的火热产品,日本火山特别多,硫磺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挖一些就能获得银钱,获得唐国(日本对中国的通称)东西,简直是不要太赚。 哪怕一石才一百钱,在成本等同于无的情况下,也是大赚的,至于贱民的生命,那值几个钱? “客人,里边请,不知道需要些什么?” 金山城的一处书店,走进了几个客人,穿着唐袍,若非身高差距,他一时间还有些认不清。 “有孙子兵法吗!”客人微微一笑,从手中拿出一块银锭,上下摆动着,让老板的心一时间都激动起来。 “这可是,整个金山城都没几本!”掌柜都连忙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有如此大胆的倭人,脸色都发白了。 “进来说话!”拉着倭人,来到了偏房,说道:“这些书本只有公卿家才有,平日里是见不着的,哪怕在唐国,也很少有,贵客要买,可得价钱!” “当然,我自然知晓!”贵客拍了拍手,一旁的仆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黄金,约有一斤重,沉的很。 “可以!”吞了口唾沫,店家很快就掏出了一本破旧的书籍,只不过封面却是诗经,打开一瞧,却是孙子兵法的内容。 “多谢!”客人鞠了一躬,满心欢喜的离去了。 掌柜的握着金矿,他只是一个经商的,哪里管得了兵书。 随着唐国热的再次到来,整个日本对于唐国文化的渴求越发的炙热,输出的铜料 “无量天尊,咱们岱宗派终于在金山城立下了脚跟!” 金山城的一处角落,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座道观,十数个道士脸上满是欢喜,这意味着岱宗派开始走出国土,在异域再次发扬光大。 “阿弥陀佛,真是恭喜了!”这时,走来了一群和尚,光着脑袋,披着袈裟,身后还跟着上百名百姓,威势很大。 “没有想到,在金山城竟然还能见到道兄,真是可喜可贺!”为首的一个和尚,油光满面的说道。 “哼,死秃驴,到你也跟到了金山城,真是可恶!”道士气愤地说道。 “道兄说错了,倭国早已经是佛土了,应该是道兄跟我才是!” 第两百八十五章处置安排 对于日本随着对外交流频繁,而发生的事,实属是正常的,长期以来因为封闭的孤岛环境,一下子就突然大范围的接触了先进的文化,自然改变剧烈。 一的遣唐使,一的东传使,让日本成为了佛国,中原洛音成了公卿贵族的通用语,汉字也是通用字,只是儒家思想,一直未在下层流通,只是公卿们的私学。 随着九州岛被李嘉占据,大量的日本民众求学而来,与佛道想比,儒家才是获利最多的一个,多年封闭的倭国,一下子就打开了交流的大门,长久以来统治国内的公卿们,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种变化。 对于远在天边的暗流,李嘉其实并不在意,或者说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后世所谓的天朝上国,万国来朝,真正的中国好属国,基本上都是那些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国家,如朝鲜,越南,琉球等,因为只有儒家才会强调等级,强调正统。 国王向皇帝朝贡,本来就是应当的,所以向中国屈服并不是耻辱,而且礼仪所在,是理所应当的。 此时是封建时代,而不是现代,没有火车飞机,最快的工具是船和马,从北至南,非一年之功难以涉及。 中国如此庞大的地方,岭南,云贵,江西,湖南等庞大的南方,依旧还未开发完成,其他的偏僻之地,哪怕占据了,也不长久,还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成为属国,偶尔进贡一些东西,满足一下存在感虚荣心,来的实惠。 所以,李嘉对于倭国的要求一个成为中国的属国,年年朝贡,并且提供兵源。 而如今,最要需要处理的就是湖南了。 楚王南下,其留下的庞大的土地应该怎么处置,是大唐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而且,有一个客观问题,广州距离湖南实在太远了,鞭长莫及,若是派遣大臣去,难免会造成地方膨胀,危及中央。 “微臣认为,目前最需要处理的则是杨师璠等将,他们麾下都是楚国的精兵,若是处理不慎,就会酿成大祸,一个混乱且民不聊生的楚国,对于岭南而言就是个重重的包袱!” 孙钊由于得到皇帝的扶持,地位升的很快,加上又主持了恩科,威望又高,一下子就成了次相,对于首相崔泉有了些许威胁。 “卿家所言甚是,要紧在于杨师璠,若是将他收入大唐,楚地安矣!” 李嘉眉毛一皱,这才想起来楚国还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杨师璠本为岳州防御使,麾下之兵不过三千,陛下可让其为静江军节度使,其镇桂州,被我大军包围,哪怕他有千般本事,也逃脱不得!”崔泉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显然哪怕杨师璠在此次平定张文表之乱中已有了表现,但依旧还未纳入崔泉的眼里,其依旧不过是一名武将罢了。 “不可!”孙钊立马否决,连忙说道“桂州贫瘠,比不上长沙府,甚至比岳州都差一筹,杨师璠此人重情重义,若是得知我们实为提升,暗为排挤之策,恐怕会心生埋怨!” “因大唐迈步向前,统一天下就需要如此良将,方能为陛下,为大唐,收复更多的土地!” 收复一名历史人物,尤其是将才,李嘉其实还是挺心动的,只是五代将领心思各异,对于手下的兵卒控制很强,若是一个不好,就会造成叛变,得不偿失。 “不知孙卿有何良策?”李嘉心思不露,淡淡地问询道。 “回陛下,岳州乃中原与楚地接壤之地,必用可靠将领驻守。南平虽小,依旧有兵数万,其虽然谨慎,但不得不防,朗州虽然偏僻,但周行逢治理的也算妥当,让杨师璠前去,也不算贬斥!” “你是说,用杨师璠为武平军节度使?”李嘉一时间有些讶异,脸色瞬间冷下来。 这恩宠,实在太大了,唐国继承南汉的统治,全国并没有节度使,所谓的藩镇只有空壳,若是任命杨师璠为节度使,也算是第一个藩镇了。 众宰相也纷纷哗然,五代乱世,就是藩镇为混乱中心,重设藩镇,可谓是包庇祸心,瞬间吵闹起来。 “是也不是!”孙钊沉声说道,他不在意那些诽谤,但却不得不在意皇帝的心思,连忙出声说道 “杨师璠驻朗州,只有领兵之权,而无治民之权,如此一来,即可恩宠其人,收揽楚心,又可安置其兵,防备南平,必要时,也可遣其兵北上,一举拿下南平。” 这是一步很大的棋,李嘉思量的片刻,依旧有些犹豫。 有鉴于五代乱世,他一直实行的是强化中央而削弱地方,是重新设置截图时,地方就有坐大之嫌,与他的国策不符。 但,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一箭三雕之举,对于全局而言,着实有些好处。 “既然是节度使,就要名副其实,岂有阉割之礼?不然就得不到必要的效果了,千金买马,我就想看看,杨师璠能不能给我带来惊喜!” “着翰林院拟诏,就让杨师璠镇朗州,为武平军节度使,其麾下的近卫军,则并入楚地招讨军中,分散安排!” “楚地新复,对于原先的官员,政事堂或贬,或升,或迁,还要安排一些官吏北上,巡视地方,收纳钱粮!” “原楚王周保权献地有功,顺应天命,封其为长沙王,食邑三千户,特享亲王之礼,赏赐府邸一座,良田千亩,护卫百名,待其入广州后,宰相们好好迎接一下!” 李嘉摆摆手,也不再听从宰相们的话语,直接乾坤独断地说道,众官员只能低头领命,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这边圣旨传的很快,六百里加急,不消三天时间,杨师璠就得到了出镇朗州,受封武平军节度使的诏命。 “这大唐的皇帝,着实也大方了些!”杨师璠摸着圣旨,有些不敢置信,他不过三十来岁,就成了一方诸侯,着实太过于惊喜。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坐镇一方,他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张崇富也是欢喜,果然没有跟错人。 第两百八十六章后续操作 “国主是长沙王,食邑三千户,也算丰厚了!”杨师璠叹了一声,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今唐国蒸蒸日上,又得了我们楚国,虽然与中原相差了些,但是在诸国中,还是可以的,唐主如今不过二十,正是雄心勃勃。虽然统一天下很难,但占据整个南方还是可以的,咱们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张崇富颇为感慨的说道,也算是说到杨师璠心里去了,所谓的武平军节度使,他也不甚看中,但成藩镇,却是看出对他的态度,如此恩遇,也算是有魄力的君主,值得跟随。 “让岳州的兄弟们准备一下吧,咱们去朗州了!”杨师璠笑了起来,说道:“朗州不远了,南平还会远吗?咱们来个马上封侯,搏了长久的富贵荣华出来!” “诺!”看着意气风发的将军,张崇富开心地回道 长沙府,曾经楚国的都城,随着国主与太后的南下,以及杨师璠的屈服,率领大军去往了朗州,此地瞬间张灯结彩,一片祥和,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尤其是禁军的驻扎,大量的消费让街道更加的拥挤。 这里人口稠密,夏日的早上突然就起了大雾,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湿润的薄雾笼罩之下,很晚了不少店铺都还没开门;有一些铺子的伙计真慢吞吞地取下门板,把货物摆出来,不慌不忙地打扫一番。 战事的远离,让长沙城的紧张消散殆尽,行人走路都慢吞吞的,悠闲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在散步;若是忽然有人走得稍急,人们还会猜测他家里是不是出了急事,家眷生病了赶着去请郎中之类的。 何大元看着这一切都很稀奇,是第一次离开岭南,来到了这个富饶的长沙城,湘水从城外而过,带来了大量的肥沃土地,与岭南贫瘠相比,这里的土地很多,供养了大量的人口,各种各样的吃食,玩意,都令他大开眼界。 他穿着常服,腰间却挎着刀,来往的行人纷纷躲避,大家都知晓,这是唐国兵卒,是招惹不起的。 让他很是快活,心中畅快,自己在军中,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在这里却威风八面,但他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巡逻的宪兵司在这一段时间,杀了数百人,人头挂在长沙城外,让整个大军心惊胆颤。 上头的人说了,从即今日起,楚国也是大唐的天下了,楚国的子民也是大唐的子民,不准随意欺压,不然军法从事。 攻破长沙府的过程很快速,兄弟们也没有多少伤亡,所以大家心中自然没有多少戾气,听得上官吩咐,再加上人头的威吓,整个长沙城的治安好的不得了。 “队正,听说过一段时间,咱们禁军的兄弟们,将会派遣到楚国各地,担任县尉,以及团练兵呢!” 一旁跟在他身后的伙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也听说了!”何大元点点头,说道:“咱们攻下了楚国,那么大的地盘,除了文官治理之外,还需要咱们这些人看顾着呢!” “禁军是打仗的,厢兵只是修桥补路的,听说要新设一个巡检兵,一个州得有几百人,专门杀盗贼,镇压乱匪的,这些人都是从他们禁军里选出来的!” “这倒好!”另一个伙长开心地说道:“咱们天天舔刀口子生活,早就厌烦了,若是去了地方,安置下来,他也积累了一些钱财,就等娶个媳妇,把家搬过来,好好过日子,然后养个儿子去考状元!” “想的都是快活,巡检兵每个月钱粮只有禁军的一半,而且平日的剿匪,哪里有军功赚来的快!” 何大元目前倒是不想离开禁军,他才弄了几亩地,而且不过是队正,哪怕出了禁军,到地方撑死了也是个都头,薪酬还不及禁军,有个甚意思。 “走,咱们去快活快活,待在军中几个月了,憋死我了,好不容易休假,可得好好乐呵一下!” 众人不由得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都嫌裤子碍事。 长沙府成为的军营中,一个武将急匆匆地走进军帐,在门口说道:“禀招讨使,使者已过衡州,明天可能就到了!” 使者便是说广州派来传圣旨的官员,圣旨什么内容,段友良已提前知道…… 那诏书在皇城里由皇帝亲自念着,翰林院拟旨。又颁到各衙门,段友良想不知道都不行。 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便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咱这次,好歹也是平定了楚国,圣人封个伯爵与我,也算是妥当,李威也成伯爵,咱也算是顶级的贵族了!” 段友良着实高兴,此次北上,简直是轻松的很,只是最后杨师璠抵挡了一阵子,然后自己用计夺得了朗州,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灭国之功,赏了一个伯爵,一下子就成了军方大人物。 只是朝廷让自己回去,重新派人坐镇楚国,失去这种独当一面的权力,着实有些难受。 翌日,皇使到达,宣布了朝廷的赏赐,段友良封武陵伯(朗州治武陵),李威封衡阳伯(衡州古称),黄阳加封信勇子,潘崇彻也受封醴陵伯,他在醴陵率领蛮军阻击南唐,其余的男爵也有数位,至于升官赏钱的,不计其数。 如何治理楚国,已然有了方案。 李威带着羽林军以及楚国的近卫军,近万人,驻守岳州,担任岳州防御使,防备中原。 而之前的西北军,以及招揽的部分降兵,以及年岁大的禁军,一起差不多约有万人,采取参沙子的方法,与地方的原先团练兵一起混合,成立巡检司,隶属于州县,专事于剿匪,镇压地方。 按照各州县规模,下县五十人,中县百人,上县两百,州三百。 由于禁军以及西北军的人大都担任军官,巡检司成立不久,整个楚地的地方抵抗势力瞬间土崩瓦解,州县的赋税押解的很痛快,云集于长沙府。 随后,借着巡检司的威吓,又按照岭南的模式,楚地十数州成立了转运使司,剥夺地方征税权,整个楚地不出两个多月,完全臣服于朝廷。 第两百八十七章镇压豪强 初秋时节,夏季的炎炎烈日仿佛没有半点消退,但衡州地处长沙以南,与岭南相比,此时已经可以从风中感受到秋的些许凉意。 衡州城内桂花街上,身穿薄麻布头戴幞头的正骑着马缓缓而行,他是个魁梧的年轻大汉。 刚平静不久的衡州城,随着楚国与岭南的合一,使得经济往来越发的茂盛,封闭的湖南,商业突然地就活跃起来,海上丝绸之路,让湖南的茶叶、丝绸远销,带来了大量金银,缓解了铜荒。 元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不仅因身材高大,他阔脸上的神色、眼睛的目光,都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汉子所能具备。不过他的派头并不张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旧的,还有点皱;全身上下,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身边只有两个没戴帽子梳着髻的随从,跟着他慢吞吞地走,也是充满了煞气,腰间别着刀,龙行虎步,看上去就不好招惹,行人纷纷躲避。 元林平时并不是凶神恶煞、飞扬跋扈的人,他很务实。前面的街口,一颗很老的桂花树出现在了视线中,只不过刚刚盛开,香味却已经传散开来。 他熟悉得很,来到衡州城不过一个多月,已然将所有衡州城跑了个遍,他知晓,实际上这条街成为“桂花街”就是因为那颗巨大的桂花,在饥荒之年,救了半条街的命,所以为了感恩,就改名为桂花街。 多么宁静而悠闲的午后,清风送来了桂树上的小花的香味,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元林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巡检,那刺史还未将兄弟们的薪俸给发下来,已经拖延了近半个月了,军营里的灶台都开不了火了!” 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开口说道,他的脸上满是忧虑: “自从咱们来到衡州,这刺史就是四处刁难,真他娘的找死,招兵了一个月,才不过一百多号人,还差近两百人呢!” “他么的巴子,这是神武元年,不是楚国元年,这刺史不长眼,要不是为了前程,老子早就把他给告了!” 元林的心情瞬间转换,脸色也难看起来,州级的巡检兵数是三百,招不到人,对他来说,就是失职。他年龄过了四十,是从禁军中退出的,由都头做到了巡检,薪俸差不多,权势可是天壤之别,所有向上级辞信,才出了禁军。 而且,下级越级告主官,无论在哪个朝代国家,都属于僭越,强调等级的官场环境里,这样的异类是会被排斥的,前途就渺茫了。 “巡检何不如直接去转运使司,他们掌管赋税,直接将钱转交给我们得了,省的经过一道剥削!”另一名随从也连忙点头,出来一个主意。 “没用的,转运使受圣人的调遣,转拨税款也是规定,咱们没这权力!” 元林叹了口气,骑着马,继续向前,来到了刺史府: “这次看看这位张刺史是什么章程!” 刺史府邸,原先还是楚国刺史,张文表叛乱后,囚禁了他,谁料朝廷归降了岭南,又变成了大唐,自然,他也就留任了,张刺史坐在亭落中,他的表情很安详。 “老爷,元巡检来了!”府里的管家说道。 “让他进来吧!”张刺史叹了口气,早就明白元林到来的意思,拖延看来并没有多少用处了。 他是个聪明人,不抵制的巡检营的成立,但,衡州城与楚国他地不同,这里是张文表作乱的之地,府库早就一空,哪里有如何多的钱粮? “圣人几个月前就颁布圣旨,要求各州设立巡检营,镇压地方,咱从禁军出来,来到衡州,其他的州县巡检营已经建设大半而咱们衡州的州城,只有一百余人,不知刺史让我如何向朝廷和陛下交代?” 一连串的问话,让张刺史应接不暇,他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话能说,只能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知道巡检怀疑我贪污枉法,扣除了巡检营的钱粮,但我可以很诚恳地说,张文表之乱,已经耗尽了存粮,如今衡州城的府库已然没有任何钱粮,府库空空如也,如今官吏的俸禄,已经是从商贾那里借贷而来!” “哼!”听闻这些话,元林是不信的,脸上满是质疑。 “巡检不曾知晓,先主治国之时,嗜杀成性,百官人人自危,哪里敢有贪墨之举,岂不是自找麻烦?府库的确空荡,非我之所为!” “若是没有钱粮,巡检营中的将士们该怎办?若是激起了军变,张刺史负责吗?”元林信了大半,但依然口不留情,想将责任甩出去,提前找个好锅,毕竟关乎前途,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作为一介刺史,某可担当不起!”张刺史连连摆手,这要是真出了错,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 “巡检要真的需要钱粮,某倒有一策,甚至还属于巡检份内之事!” “哦?说来听听!”元林眯着眼睛,盯着这位刺史,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衡州城外二十里,有一个马头山,山上有一个赵家庄,赵家庄领头的家主,乃是赵玉山,统领的丁口近千人,手下的家丁也有两三百个,可谓是衡州一霸,之前的张文表之乱,赵家也曾参与过……” “赵家庄据山而守,抗税拒赋,仓库中堆积的粮食,听闻就有上万石,金银珠宝更是无数,若是巡检平定赵家庄,钱粮就都有了,甚至还能富裕的过个年!” 听到这里,元林哪里不知晓,这是借刀杀人的计策,什么参与张文表之类,不过是借口罢了。 抗税拒赋,在这乱世,自然是常见的,尤其是这种聚族而居的营寨,各国数不胜数,毕竟朝廷的赋税太多,老老实实的上缴,再多的钱粮也不够,老实人早就破家灭族了。 “既然如此,兄弟们就除暴安良了,只是开拔费却是要的!” “巡检放心,虽然府库空空,但张某凭借着一张老脸,还是可以借到开拔费的!” 听到这话,元林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钱粮什么的,并不是他的动力,剿灭这种豪强获得的功勋,才是他最为心动的。 临行前,朝廷就派人向他普及了巡检的职责,剿匪,只是他的旁枝,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对当地的豪强进行镇压,迁徙,剿灭。 尤其是铲除不服从朝廷的豪强,更是树立大唐的威严的最好靶子。 第两百八十八章 人心晃动 位于半山腰的赵家庄,已被攻陷,一处草房被放起火来,浓烟滚滚。赵家庄其它的地界,或投降或被攻陷。 几百饶家丁,早就被打散了,直接突破营寨,以肉搏击溃军心,让赵家庄很很难作出什么有效抵抗,狭窄的道,也起不来什么阻拦的作用。 “让兄弟们收敛点,要让宪兵司抓住了,咱可留不住他!” 看着四处冒烟的民房,哀嚎声求饶声,厮杀声不绝于耳,甚至依稀能听见女饶叫喊声,呻吟。 元林不由得皱了眉头,训斥道。 手底下只有一百多号人,很难攻下聚山而守的赵家庄,作为衡州城的巡检,手底下的几个县的巡检营也听从他的调遣,尤其是在清剿乱纺情况下。 几个县虽然巡检营也是不齐,但凑在一起,也有了四百号人,大半又是退伍的老兵,军械在手,又着了铠甲,清理这些家丁自然不在话下。 一个冲锋,城门就被夺了下来,横冲直撞,退伍老兵的杀气,让整个赵家庄都震撼了,不到半个时辰,防守严密的赵家庄,就被攻下。 “饶命,不敢了,不敢了!”原因刚落,就有一个士兵被宪兵司直接从前边的一个民宅里押解出来,裤子都脱了大半,但再求饶也无济于事,这些胳膊上系着黄绸带的宪兵,是依靠抓获这些罔鼓士兵来升职的。 甚至还有几个宪兵目光投向了他这边,让元林一时间打了个寒颤,脸上瞬间挤出笑容,不敢有丝毫的阻拦。 “听闻圣人准备让这些宪兵们担任地方的判官推官,这些铁面人,倒是适合掌推勾狱讼之事,国法不容有私啊!” 一边的县巡检,不由得感叹道。 “哼,你们瞧瞧他们刚才的目光,就跟吃人似的,升任判官可就轻松多了,真是一群冷血之人!”另一个巡检不由得道,话音中有些颤抖。 “这只是朝廷诸公还在明细中的事情,若是实行,也不是现在,诸位莫要多言。” “至于宪兵司,只要我们不犯错,目前他们还不敢拿我们如何,咱们还是分一分这些缴获吧!” 元林立马转移话题,他不想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是在军中,缴获战利,咱们只有三成,但这是地方,官府能否得到三成,还要看咱们的意思!哈哈哈!” “嘿嘿,这可是一万五千石粮食,两万贯钱,其他的田契商铺,奴仆,不计其数,咱们真是发了!” 几名巡检很开心,正经的升官发财,又来的轻易,值得开心。 “咱们的考评还是在那些地方官手里,三成不够,要分出五成出去,明年咱们升官的把握才大些,钱粮多分些出去,过些时日,又会成军饷发回来。” “这些田地商铺,才是咱们安家的保证!”元林虽然之前是个都头,但经历很丰富,知晓吃独食的后果,分出去,才能收获更多。 “好,就听巡检的!” 几个县的巡检很开心的答应了,就算分出去五成,众人还是能收获数千贯钱,以及难得的田地,还能升官,还有啥不满足的? 果然不出乎元林的所料,几位州县的主官们对于巡检们的识分寸,很欣慰,已经暗地里表示,一个优评是免不聊,还要向朝廷为他们请功。 由于巡检营剿灭了赵家庄,一下子就在衡州打响了名头,粮饷充足,又是作为军队的预备役,招兵的效果,瞬间达到了之前的百倍效果。 衡州市面上熙熙攘攘的,官衙照壁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把路都堵住了。 有两堆人,其中一大群男女老少聚集在那里看热闹,一个书吏敲着锣要念告示。 而这边还有一群人,全是穿长袍戴幞头的男子,老少都有,大伙儿挤在那里正在看墙上贴的黄榜。 卢明也站立在那,他一个读书人,按理他不应当在这,但贫穷已然限制了他的思想,这不是明清,未考取进士的读书人,是没有特权的,只有乡亲们的尊重,但填不饱肚子。 他心中是极为犹豫的。 面对围观,一个书吏正在偶尔敲一下锣,一面大声吆喝道:“功名并非读书取,只要有胆魄,置田搂良妻!” 被这句话给稍稍分心了,大抵读书人容易被功名这种东西吸引。 “中书门下有令:只要良家子,农户佃农匠人读书人,人人凭自愿。盘缠是县里面掏,每县都会送到营,入营衣食皆管够,地方巡检营在家乡,上阵立功有厚赏!” “入了巡检营,每月可得三百钱,粮食管够,衣物也管,只须五年,五年之后自可离去。只要在巡检营中,父母兄弟无徭役!” 填饱肚子,每个月三百钱,还免除徭役,卢明心中越发的动摇起来。 他扭过头,读书才是他应该做的,这些不关他的事,晃着身子,他回到了家中,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 门口的两颗桂花树已经含苞待放,一直瘦弱的老黄狗正吐着舌头散热乘凉,在桂花树下,一个头戴木钗,穿着布裙的女子,脸色蜡黄,细弱的手臂吃力的清洗着一大盆衣物,脸上的汗水擦拭不掉,又流到了盆郑 他手中提拉着半斗米,这是从同窗家借来。 “汪——”看到主人回来,老黄狗懒洋洋地交唤一声,就又趴了下去,这样可以省些力气,肚子瘪瘪的,还是不动为好。 “郎君,你回来了,可是借到米了?太好了!” “娘子!”卢明轻声唤道,脸上很是关切,也有些失落。 “怎么了?郎君为何与之前不同了?” “自从嫁给我之后,你辛苦了!” “不必这样,日子虽然辛苦,但我心底快活,只要听着郎君的读书声,再多的辛劳,也就没了!”女人笑着道: “粮食给我吧,阿黄已经两没吃饭了,它年龄大了,若再不吃点,我怕它过不去!” 一旁的黄狗似乎清楚是在它,低声的叫唤着,然后亲昵地用头摩擦着女饶脚。 手中的米被拿去,不到片刻,就煮了大锅粥,黄狗很安份,直到碗里有粥了,才去吃。 “娘子,我想去参军!”卢明看着碗中的野菜粥,不由得道。 第两百八十九章 前途似锦 就在这时,妇饶脸上煞白,手中的筷子都颤抖着,一旁的黄狗也知晓气氛不对,低声呜叫起来,吃一口,望着两个主人,狗脸上有些焦急。 那么多年以来,狗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它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后,肚子填了些许,就停了下来。 妻子伸手放在卢明俊朗的脸上,温柔地道:“我是图你这个饶,不图你的钱财,只要你好好活着,读书,然后再参与考举,当上官,我就心满意足了!” “实在不行,你就做点买卖,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当兵的俸禄奖赏虽然多,但都是用命拼回来的,咱不稀罕它——” “娘子!”卢明心头一颤,感受那粗糙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划过,有记得在数年前刚嫁过来的时候,妻子的手还是嫩嫩的,如今脸上满是憔悴,呈现蜡黄色。 自己平日里读书,全靠祖产和妻子养活,这是一个男子汉吗? 飘渺的官途,古今以来,折损了多少俊杰,自己的资只算中等,何以竞争过那些资聪颖的人? “娘子,我这次不是参军,而是去参加巡检营,不是在咱们州县,就是在周边的州县,今日你是不用上战场作战的,若是有幸录取上了,到时候我把你接过去,过上好日子!” “况且,我还年轻,才二十有四,五年之后,也不过而立之年,前唐以来,三十岁的进士还少吗?” 卢明这一刻,坚定了决心,他握着妻子的手,沉声道,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坚决,不容撼动。 “男儿有志于四方,郎君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妻子看着丈夫一扫平日里的落魄低沉,此时却雄心勃发的,心中虽然放心不下,但却是欢喜。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他吃完饭后,就看着妻子半个时辰,然后他大步走出门来,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身后,一只老黄狗低沉的吼叫着,一个女人倚靠在门上,眼眶通红,如若没有门墙,她早已经站立不住,倒下去了。 步行出门,一路问人,问衡州瞻巡检兵”的地方,原来在城外,当下便赶着过去。 及至城郊的营前,只见那营寨上挂着一面方旗:巡检之司,护国安民! 还没走到门口,立刻来了一个文吏和几个军士,一问卢明是士子,而且来投巡检营的,瞬间惊讶莫名,马上便握住卢明的手腕道:“卢兄弟!今后咱们都是同袍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得好好照顾我等才是……” 卢明愕然。 那文吏又带着他进营,嘴皮子没停,“卢兄弟进来就不用见外了,咱们巡检营虽然是地方的,但与禁军差不多,军中的规矩很严,却有人情味,有衣同穿,有饭同吃,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咱们营寨全都管。 咱们先给你安排住处,住下来再登籍造册……” 卢明一下子感觉十分热乎,只觉得这里的人对他特别好,这群丘八与之前的不一样。 “卢兄弟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元巡检前阵子剿了赵家庄,兄弟们赏赐了很多,州衙有的银钱,钱粮也痛快,日子比前一阵子过的好太多!” 入营的一路上,只见来往的将士都十分善意地向他招呼。卢明终于忍不住道:“不是,这个……我不会武艺的,你们选兵?” 那文吏笑道:“选兵可不是我来选,那是朝廷的事,我们只负责招募,筛选,除了那些有残缺的,话不利索的,我们其实都要,然后就送到长沙府,长沙府中有朝廷的人再训练几个月,然后错开家乡,发放各州!” “送多少人去长沙,长沙就划下多少人过来,当然路费是给的,咱们巡检可认真的很。” “不怕你笑话,卢兄弟,我虽然是个文吏,但识的字却不过一箩筐,文吏勉强可行,但书写奏折文案往来等,还是不行,仍旧需要真正的文人!” “也就是,我是巡检的幕僚了?”卢明一时间惊喜莫名。 幕僚地位高,但却不属于军籍,来往自由,不需要上战场。而且处理文案,也是能胜任的。 “咱们巡检喜欢文人,尤其是喜欢读书认字的!”文吏轻声道: “听在岭南,读书蓉位比武夫高,大都瞧不起武人,咱们楚国……” 随即两人又畅聊起来,卢明可以看出,此人在试探自己的学问,于是就认真地讨论起来。 “巡检,卢兄弟是本地的读书人!”到了一处豪华的军帐,站在外面,文吏恭敬地道。 “好,进来吧!” 卢明与文吏一同进去,坐在主案上的,是一个偏瘦弱的中年人,但仍旧比普通人强壮,两鬓有些斑白,胡子梳理的很漂亮,是个讲究的武夫。 “学生卢明,见过巡检!” “卢兄弟起来吧!”元林看了一眼这个衣着破旧,但却齐整的读书人,笑着道: “咱是粗人,之前在禁军中,被逼着识了几百字,但作文章却是不如,让人看笑话,所以就想让卢兄弟成为咱的幕僚,平日与上官的往来,以及奏折一类的,就由兄弟主持!” “每个月,咱的俸禄是十贯钱,就与卢兄弟两贯钱,咱的亲兵按例有一伙(十人),卢兄弟就占一位,每个月也有五百钱,如何?” “多谢巡检提拔!”思量了片刻,这待遇如此优厚,着实让人心动,卢明立刻答应下来。 “卢兄弟,若是今后要参加考举,与咱一声,到时候会有盘缠送上!”元林笑着道。 卢明瞬间心里一暖,这岭南的武夫,着实不太一样。 瞧着眼前这个读书人真的准备留下,元林继续道: “咱们巡检司招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我们这三百人快满了,还是要招,甚至还要多招几百人,这样在上官面前,咱是有面子的,有能力的!” “卢兄弟是读书人,在衡州的自然认识的人多,到时候若是能介绍人过来,咱每个人,与你一百钱!” 听到这,卢明这才知晓,元巡检在剿赵家庄,可捞了不少钱。 第两百九十章保全勤待会刷 "爱书网"网站访问地址为 “殿下什么时候到啊?” “听说大人买了一艘战列舰,我好想看大船啊!” “是的,是的,听说有九十门炮!” ………… 近百名十来岁的小家伙,一个个虎头虎脑的,身强体壮,小脑袋上全是齐整的浅红色短,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激动的面容。 “安静——”奥尼尔骑士脸色泛过一丝恼色,呵斥了一声。 小家伙们纷纷吓了一跳,缩着脖子,脸上带着惧怕,小腿都哆嗦了。奥尼尔骑士作为他们的教习,平常威严极盛,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 “菲尼克斯,他们只是小孩子罢了!”亨利公爵瞧了一眼萎缩的小家伙们,心中一软,轻声道。 “我的殿下,这群来自高地的小狼人,一个个皮糙肉厚,不给他们点苦吃,哪里能够治得了!” 奥尼尔骑士到没说什么,一旁的安格斯侯爵倒是吐起了苦水,显然,平常管理这群小家伙,让安格斯侯爵吃足了苦头。 “这……”亨利公爵性子软乎,听到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办,只能叹了口气,为难地看了一眼那群皮实的小家伙。 心里着实难为,他只能沉默不语,呆呆的看着海面,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 安格斯侯爵与奥尼尔骑士互相看了一眼,眼眸中闪过莫名的色彩,为斯图亚特家族人才的没落而担忧。 亨利公爵并没有瞧见他们的表情,反而沉默地走到自己的父母跟前,听着这对夫妻的乱语。 “都怪你,古板的老头,要不是你,我的查理又怎么会去美洲?”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 “哼,粗鲁的女人,斯图亚特家族的男儿就应该勇往直前,怎么能蜗居在罗马?” “蜗居在罗马怎么了?你不也是在罗马?” “简直,简直就是个泼妇!” 詹姆斯三世被这句话,呛得胸脯快的起伏,脸色苍白,显然,这句话的伤害实在太大。 “亨利,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玛利亚脸色一摆,把自己的小儿子拉进了战场。 “亲爱的玛利亚,我什么都不知道!”亨利连忙摇头。 一旁的詹姆斯三世趁着这功夫,缓了缓,脸上这才带了点血色。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詹姆斯三世打从心底里厌恶,他心目中的妻子,是一个优雅的法国贵妇,而不是来自东欧的村妇,粗鲁,野蛮,而且还蛮不讲理。 而就在一旁,查理从苏格兰带回来的三百多骑士和6军精英,一脸正色地盯着这对父母,脸上带着些许崇敬,这对夫妇就是名义上不列颠的国王和王后。 “来了,来了,好大的船啊!” 一声惊呼传来,随即,从远处,突然出现几道高高的桅杆,以及那巨大的白色船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艘巨大的船舰出现在众人眼前,数不清的炮窗里,露出一根根黑洞洞的长管炮口,冰冷而满是杀气。 三层船甲将整艘船带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两千吨的吨位,极为宽大,站立在那甲板下,那高达近两百英尺的主桅杆,震撼人心。 主桅杆、前桅杆、后桅杆撑起巨大的白色船帆,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影子,将栈桥上的诸人全都笼罩其中,处于阴影之下。 古板的国王陛下穿着黑色的长袍,目视着这艘庞然大物缓缓而来,阴沉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一个‘o’型。 在他几十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船舰,难道待在罗马二十年,世界展已经如此之快了吗? 这一刻,老国王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王后玛利亚则瞬间从震惊反应过来,随即一脸骄傲的模样,对着身旁震惊的布鲁斯特子爵说道: “这是我儿子的船,一艘二级战舰,这在法兰西,也不过才五艘而已!” 詹姆斯党人布鲁斯特子爵脸上露出自内心的笑容,赞美道: “没错,尊贵的王后,这是一艘伟大的船舰,只有杰出的查理王子,才能拥有!” 很快,巨大的船舰两侧,又停泊了两艘八百吨的盖伦船,明眼人一看,这就是武装商船,此时已经满载了物资,吃水量极重。 看到这里,玛利亚王后心情瞬间直转急下,脸上露出些许悲伤,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此刻就要远离她了,恐怕,时间会非常久,至少比前几年还要久远。 “咚——”很快,年轻的王子殿下就从甲板上走了下来,身边还跟随着一个俏丽的少女,众人愣了一下,这才热烈的拥向前去。 “父亲,母亲!”查理连忙走了过来,一边吩咐着众人按照既定的计划上船,一边与自己的父母进行最后的离别。 体型壮硕的玛利亚,一把将查理抱入怀中,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中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丝衣。 而面前的詹姆斯国王,则仿若是套子里的人,面容憔悴,虽然嘴唇未动,但眼眸中依旧写满了留恋之色。 心中叹了口气,这对夫妇在英国人的必杀名单里,平常从不外出,而为了他,竟然破例来到港口相送,冒着生命危险。 如果说心中没有感动,哪怕不可能的,这种自内心的悲伤,他深有感触。 而这时,老国王虽然古板,但眼眸中饱含着深深的情绪,宛若是被堤坝拦截的河流,暗流涌动。 “我走了,父亲,母亲,希望吾主庇佑你们,身体健康长寿!” “愿吾主庇佑你,我的查理,我的亨利!!”玛利亚泣不成声。 离别的总是悲伤的,但,他不得不选择逃离罗马,逃离这个巨大的囚笼,他不愿意自己一辈子待在这颓废光阴。 前一阵子,他已经听到了消息,法国在奥地利王位战争中,已经打了败仗,处于劣势地位,法国内部已经有和谈的风声。 也许,过不了多久,英法就会签订和平条约,而很有可能,斯图亚特家族会摆上协议书。 这是个不利的消息,查理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而是默默的承受着。 他并不死心,去往热内亚提船之前,他求见教皇,但并没有得到批准。 第两百九十一章一场家宴 "爱书网"网站访问地址为 长沙王的队伍也终于来到了广州城,数千禁军的护卫,让其一路上平稳的很,也很舒适,由于享受亲王之礼,所以迎接他的到来的是宰相。 越是临近广州城,他们的心里越是惶恐,毕竟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后半生就在这里待下,如何又不惶恐? 直到有宰相将他们引入,他们心中才安稳了些。 安排给长沙王的府邸,靠近皇城,位于任嚣城内,也算是个好位置。 “如今咱们娘俩才真正的安稳下来!”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王府,想必也是之前刘氏皇族的府邸,有山有水,经过一番修葺之后,又添了些家具,虽然比不上楚王宫,但是比郎州的节度府也算好上太多。 瞧着眼前这般景象,严氏出了一口气,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说道。 “这比朗州大多了,孩儿刚才在路上看了好多好玩的,比长沙都好玩,就是有点热了!” 正值七八月的热季,周保权的额头上点点汗水,擦拭了又流淌出来,很是烦热。 “不碍事的,等咱们住下来也就习惯了!”严氏的丝帕擦了擦,笑着说道:“这里比朗州好一些,也不能太贪玩了,你要记住你父亲的叮嘱,好好读书!” “知道了,母亲!”周保权握了握拳头,大声说道。 “大嫂,你这里的确不错!”母子俩说着话,这边周行武带着妻子就走了进来,感慨道。 “房子无论好坏,都是给人住的,不过有了这样的住处,对于保权来说,倒是有些意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严氏命令侍女们收拾一番,管家也呵斥奴仆们摆放物件,府邸内一时间还站不住脚了,一行人只能来到花园里,坐在亭子中,乘凉。 “保权能封王,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哼,那刘氏不也封了一个越王吗?咱们周家,家大业大,又娶了咱们的公主,封一个长沙王也是应该的!” 周行武抬起下巴,颇为骄傲地说道: “皇帝还封我为伯爵了呢,虽然是减等爵位,百年的富贵还是有的,咱们周家一个王爵,一个伯爵,在整个番禺城,不对,是广州城内,也是有数的大贵族!” “整个广州,伯爵也不过一只手数过来!” “大嫂,有颖儿在皇宫中为我们说道,无须太担忧了!” 面对小叔子的话,严氏只能笑了笑,周行武只是农户出身,若非周行逢提拔,如今也不过是在务农罢了,哪有什么见识,只是知道自己一亩三分地,毫无政治头脑。 周颖儿虽然是皇后,但皇宫中已经有好几位妃嫔怀孕了,若是一直无出,岂能长久保持?况且皇后的指示也不一定能够正常的继位。 毕竟大唐的“父慈子孝”传统,太过于令人印象深刻了。 一时间,严氏的思维散开了,开始思考未来的前途,身份的转变,这种被人掌握命运滋味,的确是令人不舒服。 “大嫂,我家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吱呼一声就行了!”周行武看着严氏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沉声说道。 “知晓了,叔叔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听说这岭南的天气很折磨人呢!” 到了夜间,几人又被邀请到了皇宫,进行着一场家宴,美味佳肴,气氛还是很融洽,毕竟皇后在其中调和,皇帝也很给面子。 李嘉也见到了自己的岳父岳母,一副农夫的模样,说话倒是风趣。 当然皇帝的威严,也令这场宴席吃的有些尴尬,放不开,只是恭维,问候等等。 “夫人在广州感觉如何?”李嘉轻声问道,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妇,不过三十来岁,皮肤白皙,身材丰满,脖颈修长,是未亡人的身份,还穿着一身素衣。 要想俏,一身孝,果真不是假话,这番姿色,加上身份加持,比稚嫩皇后更有风情。 “多谢陛下圣恩,妾身在广州很是舒适!”皇帝的话有些突兀,严氏还是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故意又问向了周行武,“国丈的府邸,可是皇后亲自挑选的,一番孝心令人感动啊!” 如此,众人也没有在意,只是严氏心里有些怪异,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只能勉强笑着,吃着酒宴。 “臣很是满意!”虽然一直嚷嚷着要见皇帝,但突然就见到了,周行武就有些不适应,表情与动作有些僵硬。 “那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拘束,这是家宴!”李嘉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众人哪里敢放肆,也举起酒杯,饮了一口,严氏也只能勉强饮了一口,脸色瞬间通红,皇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朕还有些奏折未曾处理,你们继续吧!”宴席过半,李嘉饮了数杯酒,就告辞而去,不再打扰皇后与一家人的团聚。 “女儿,数月未见,我和你母亲都很想你,瞧你过得这般好,我们也放下了心!” 瞧着皇帝的远去,周行武这才放开了些,看着身披凤袍,头戴凤叉的周颖儿,一时间感慨万千。 “女儿也甚是想念阿耶与阿娘,远在千里之外,想的很!”周颖儿眼眶瞬间红了,她不过十六岁,却嫁到了岭南,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赶路,只能借着书本来掩饰自己脆弱的心,以及心中的惶恐。 “颖儿过的这般好,又是皇后,吃的苦也是值了!”母亲这般说道,眼眶中的泪水已然流下,只有一个女儿,就跟心肝似的,怎么舍得呢? “皇后的位置虽尊贵,但为今之计,咱们就怀一个小皇子,这样才安稳,咱有经验,你这般……”母女两人咬着耳朵,轻声说着,不一会儿,皇后的脸蛋越的红嫩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颖儿这才问起了自己的养母严氏:“阿娘这些时日可好?父王逝去时,女儿不在身边,多有不孝,还望阿娘见谅!” “你的孝心,先王已经看到了,不用介怀,因为有你,咱们周家才能齐全,这份孝心才是最珍贵的!” 严氏一时间又想到了周行逢,心中苦楚,勉强笑道。 第两百九十二章北巡楚地 一块新近占领的土地,虽然人口较少,但范围却很大,哪怕安排了许多官吏,军队也没有回来,依旧镇守着,但李嘉心里还是不安。 若是军队将领造反了怎么办?地方官吏篡谋叛国怎么办? 屁股决定脑袋,自从决定皇帝离家,李嘉看到任何一个人,都感觉他们都在觊觎自己的皇位,心思不单纯。 怀疑,这是皇帝内心深处永远不变的根本。 信任这个词,对于皇帝来说是尤其珍贵。 历史上,唐朝的皇帝对郭子仪不信任吗?生前就封了王,国都都是被他收复的,也很听话,军队说交就交,一点也没有犹豫,可以说大唐能够坚持100多年,一半的功劳就是郭子仪的。 但对于皇帝而言,依旧是不信任的,所以郭子仪晚年一把高龄了,依旧被怀疑,所以只能尽情的享乐,一座府邸占据了半个坊,家中的大门常开,眼就能望到其娇妻美妾、享受无尽的模样,这才让皇帝稍微放下了心。 说实话,若是军队的人在湖南造反,李嘉还真是鞭长莫及,等到平叛的大军到达,黄花菜都凉了。 夏天天亮得早,崔泉出门时天色依旧才蒙蒙亮,御街上一长串灯火,正逢大朝的日子,场面十分壮观。灯火的尽头,巍峨的城门如同耸立在天上。御街上灯光点点,好似天上的璀璨繁星一般。 路上除了许多文武官员,更多的是奴仆侍从,一个官可不止一个随从,导致人非常多。 一路上文武百官们都对首相的马车鞠躬行礼,恭敬地很,他也很满意这种场面,遇到看好的,就微微颔首,就令后者激动莫名。 虽然自己的权利日益被皇权所侵蚀,但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沉醉了,他不想与皇帝进行争权,从而丧失权位,甚至日益臣服于皇帝,反对的言论寥寥无几。 百官们私底下还曾讨论过他,皆言不如钟允章强硬,有宰相权威,哼,他又不是傻子,哪位开国皇帝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能容忍相权独大? 手持笏板,缓缓地走过御阶,昂首挺胸,一路上百官紧随其后,低头而行,不敢有半分异议,宰相的权威令人震撼。 “有事启奏”田忠尖声说道。 随即百官们将一道道早已准备好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呈报上来,甚至还有弹劾等等,耗费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才结束。 就在百官们准备散朝之际,皇帝突然说出了一句震撼地话语: “朕决定北巡,安抚楚地之心!” 一时间百官沉默,没有几个人敢出言反对,也没有出言赞成的,但气氛也不能这样僵持着。 “若陛下北上,朝政该如何?”崔泉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在朕不在期间,以崔相公为首,诸位宰相帮扶,若有处决不了的,可传与我,进行处置!” 李嘉随口说道,百官只能服从。 当日大朝之后,李嘉在重臣面前宣布决定北巡,随行除了一万多禁军,还有大批官吏、名士、商人。 皇帝的仪夹很庞大,除了数百个服侍的宫女宦官之外,后宫中,皇后是必不可少的,加上德嫔吴锦儿,婕妤雅玉等三人。  因为不是出征,大军一路缓慢向西而行,皇帝的仪仗大张旗鼓十分雄壮。一行一万多人带着很多辎重,很快到贺州,然后进入道州,在长沙府逗留。 李嘉下旨地方只需准备禁军粮秣、一切从简,但每到一个地方逗留,都有安排行营行宫,以及犒军和宴会,耗费也是不少,难以避免。 “哒哒哒……”大帐外马蹄声时起时落,李信抬头望去,营地上尘雾朦胧,夕阳在尘雾后面灰蒙蒙的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光晕,如同他的心情一般,甚是不爽。 作为皇帝的元从老人,如今也有数年了,他一直是军队中的有数人物,除了那些特殊的人之外,只有他的爵位最高,虽然只是子爵。 但,北上讨伐楚国,他没有捞到位置,结果就诞生了好几位伯爵,李威、潘崇彻,就连不曾显名的段友良都是伯爵,而他不过是子爵,天然的就落下一阶。 过得一会儿,一个武将被带了进来,抱拳道:“下官张海,乃段将军麾下,前来向将军汇报迎驾之事!!” “哦?为什么段将军不亲自来?反而派你前来,难道不知道明日銮驾将至吗?还是不将圣人放在眼里?” 李信的态度很恶劣,言语更是恶劣,令张海不知所措,若是一个回答不好,主将可就万劫不复了,他一时间苦涩不已。 “因为銮驾将至,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些许乱匪,为了怕惊扰圣驾,段将军亲自带兵前去清剿,一时间来不及过来,将军明鉴!” 张海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过多言语。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吧!”李信也不过是想发泄一下罢了,弄个下马威,到了这种层度,也就够了,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不少。 “楚王宫将作为行宫,已然清理完成,其他的一切粮草都已准备,请将军入驻行宫,部署防务!” “好,我知道了!”李信对着一旁的亲卫点了下头,响起了锣鼓,不到一刻钟,数千禁军就集合完毕,等候指令。 “全体都有,咱们将入驻行宫,都打起精神,出发” 随着太阳的落下,禁军们开始进入城门,直入行宫而去。 “李信为何这般?”段友良将沾染鲜血的铠甲卸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满心的疑惑。 “末将不知,但却听闻,这李信乃圣人亲信的大将,掌管左羽林军,大权在握,平日里也冷面示人,与诸将也不亲近,今日态度虽然过了,但还是符合惯例的!”张海轻声说道。 “不,他绝对是看我不顺眼了!”段友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西北军的将领,非圣人嫡系,立了大功,封了伯爵,跃居其上,难怪其心有不满,人之常情罢了!” “不管他了,这次圣驾于长沙,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第两百九十三章湖南之名 长沙府的城头,李嘉站在那里观赏着湖南大地风景。 城下一众官吏躬身站在那里,内外禁军岗哨特别多。此时的李嘉,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随心所欲,这些土地都是自己占有的地盘。 湖南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唐朝设立的湖南观察使,湖南观察使,又称湖南道,全称湖南都团练守捉观察处置使,是唐广德二年(公元764年)从江南西道划出而设置的地方衙署。“湖南”之名也从此出现。 这也是江西老表的由来。 这座城池,乃是湖南的精华之地,长沙府下辖六县,人口超过十万,占据了湖南的五分之一以上,与岭南一样,小国寡民,占据了首府,湖南其他地界就望风而降。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密密麻麻,四衢八街,车水马龙,从广州北上一路上千里,也只有长沙才有如此繁华,可比拟广州。 如此繁华的景象,也多亏了马楚的开创者马殷了。 就如同其他五代十国的割据者一样,为了富国强兵,争霸天下,尽可能多的招揽民众,他实施了一系列计划,尤其是重商原则,很值得借鉴。 比如为了招揽更多的商人,让楚国的商品流通出去,马殷免除了关税;为了发展纺织业百姓们用布帛来发挥钱来缴纳赋税,促进了湖南的桑蚕业的发展;为了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马殷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来吸引商家。 同时,马殷在汴州、荆州、襄州、唐州、郢州、复州设置商业货栈(回图务),以湖南所产的茶叶换取中原的丝绸、战马。…… 当然,为了敛财,他与当时的其他大军阀一样,私自铸造钱币,比如,铸造大铁钱,十铜换一铁,来楚国的商人们赚了钱,却拿不回去,只能进货外销,反而促进了商业了发展。 在马殷治楚的数十年间,让贫困交加的三湘之地,成为了富庶的楚国,这是湖南繁华的起步,一个贫瘠且蛮荒的地界,转变成了不亚于中原的富庶之地。 五代军阀,虽然说他们割据天下,满足一己之私,但那些蛮荒地界反而开辟出来,比如福建,湖南,江西等等,都在此时发展起来,追赶中原,这些军阀在另一种层面来说也是汉人的开拓先锋。 只是可惜,马殷死后,五马争槽,南唐乱入,楚国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行逢死前,可没有哪国敢入侵…… “长沙府看上去,不逊于广州啊!” “回禀陛下,湖南之地,户户兴布帛,家家制售茶,中原的商人喜欢来到这里收购布帛丝绸,以及茶叶,所以长沙府虽然户口逊于广州,但富庶却不亚于!” 回答李嘉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绯红色的圆领袍子,头上带着幞头(即包头软巾,也叫折上巾,两脚左右伸出),脚踏皮靴,挺直了腰板,看上去很是精神,双眸放光。 他是长沙府的留后,刁广谆,是前任寥简被周行逢砍了后,上任的,祖籍朗州,乃是周行逢的同乡,这几个月以来,为官声名不错,长沙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能为禁军提供物资,是个干吏。 “哦?这倒也不奇怪!广州之地濒临南海,海外各国商贾汇聚之地,长沙的货物,也是中原渴求的!” 李嘉点点头,这楚国的官吏,的确比岭南强的太多,自从刘岩去后,文官腐败无能,当朝的刘氏皇帝哪能跟周行逢一样,杀官去切瓜。 不过,农民出身的皇帝,总是对官员有着天生的厌恶感,如朱元璋,再比如刚去世不久的周行逢,对于官员的行为堪称苛刻,与我宽容的大宋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难怪前两者治国有方,也得不到赞誉。 毕竟天天把刀架在脖子上,当官也不痛快,还赞美?骂不死你。周行逢更可怜,连十国都不算他,好歹也是大国,比南平强多了。 所以,古往今来,对于文人,就得会利用,皇帝也得学会演戏,多制造点帝相和谐,亲民的案例,让史官们好书写一番,不然你为政太多,也只能一笔带过,毕竟文人们不想知道泥腿子的想法。 “长沙府治长沙县,户三万四千三百,丁口十二万五千余人,每月光是商贾之利,便有五千贯,如今禁军入驻长沙,百姓们日子更好过了些许,咱们大唐的兵马,真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臣代长沙百姓,谢过段招讨使!” 刁广谆扭过头,反而对着旁的段有良心了,然后让后者一脸懵逼,有些尴尬的摆摆手,直呼不敢当。 “刁卿家治民有方啊!”李嘉感慨道,这样的官吏,他感觉在这乱世,格外的少。 “臣惭愧,虽然长沙府甚是富庶,但民间诉讼极多,民皆好之,每日里,鸡毛蒜皮之事数不胜数,长沙府中衙役也甲于湖南,已有千人,微臣每日被弄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对于这件事,李嘉不以为意,越是富庶的地方,商贸繁荣,百姓重利而轻德,百姓也越是看重自己的权利,所以喜爱诉讼,明清时期,江南之地也是如此,官员们虽然喜欢捞钱,但每每都被弄的焦头烂额,毕竟还是有讼师的。 对于这件事,李嘉也无能为力,那些常规的重德,嘉赏义勇的措施,实施起来要很长时间。 “重商可也,不能太过,万事以民为重,民以何为重?农事也!”李嘉开口说道: “卿家治民,不仅要重商,而且还要重农,湖南以前丁口不多,所得之粮草,自然够用,如今却是大争之世,亦要重农,多得粮食,方能稳固根基!” “诺!”刁广谆很有官员的本分,皇帝的话,是必须要听到。 也由不得李嘉那么着急了,如今整个湖南,巡检营,禁军,蛮军,加上杨师璠的武平军,加在一起,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五万兵马了,若是粮食供应不足,大军不战自溃。 而且,无论是是北上,东入南唐,西上蜀地,都需要湖南的粮食供应,湖南也是天然的粮仓,湖广熟天下足的民谣,在历史书上可是鼎鼎大名。 第两百九十四章商贾而至 对于李嘉而言,湖南是一片宝地。 这里不仅是北进,东出,西入的最好中转地,而且这里物产丰富,无论是铜铁都非常的充沛,是一个重要的基地。 而且湖南有一个更好的优势,就是适合种田,而且与中原相近,可以随时招纳流民,扩充人口,增加实力。 令人惊喜的是,湖南拥有自己的繁盛的纺织业,这是岭南所欠缺的,话李佳已经尽最大的程度发展了,但是与数十年积累的湖南相比,依旧差距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追赶的。 庞大的纺织业,对于饥渴的外贸而言,可谓是最大的补品。不仅可以为朝廷带来大量的税收,而且可以增加市舶司的收入,为内库带来收入,还可以增加百姓的收入,可谓是一举三得。 茶叶更是了不得,在高丽、倭国、云南,贵州等地,也具有相当大的价值,甚至还可以由茶马道,运送至青藏高原,换取马匹资源。 而且由于打通了在契丹的商路,岭南的商人可以直接用茶叶去换取大量的契丹马,那些贵族们吃肉吃腻歪了,也不得啊换取。 “听闻李璟这斯,为何上贡中原,在国内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江西,更是不堪重负,咱们可以用田地来招揽百姓,削其根基!” 李嘉轻声说道,目光却看向了城外,那一队队驴车的商队缓缓入城,人们皆喜笑颜开,为即将收获的丰厚报酬而高兴,他又何尝不是? 收入湖南,让他可以从容的进退,进可攻,退可守,唯一的威胁只有中原,南唐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李璟这个老贼快要死了吧,因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带他去后,肯定是南唐后主李煜了。 南唐就正式的成为了一块肥肉。 “可是,江南……”刁广谆有些犹豫,毕竟南唐的实力不可小觑,之前还侵入长沙,灭了马楚,虽然败给了中原,但威慑还在。 “不碍事的!”李嘉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潘将军的一万蛮兵,就让江南之兵寸步难行,江南已经不行啦,咱们要放宽心,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原,其他的诸国,不要放在眼里,都只是我们的垫脚石罢了!” “段招讨使?” “臣在!”段友良羡慕的,看着这对君臣的奏对,听到皇帝喊他,连忙向前一步。 “这次能够拿下楚国,卿家当为头功!”李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微臣尺寸之功,当不得陛下夸赞!”段友良在潘崇彻的麾下,早就学习的能屈能伸,没有一丝武人的桀骜,反而读了些许书籍,更显得谦逊。 “托陛下鸿福,运筹帷幄,这才有了臣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很好!”李嘉之间还有些担心其居功自傲,没想到段友良却毫无武人的脾气,这种谦逊的态度,很让人舒服,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武夫桀骜不驯的情况下,更是难得。 心中已经有了培养的心思。 “走吧,咱们的禁军此次北上,立下大功,虽然想吃的些东西,但依旧不能提现朕的心思,咱们去军营中看看吧!” 从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一座座军帐连成一块,形成了一片庞大的阴影,数不清的人影走动着,依稀还能听到一些军号声。 “诺——”段友良心中一喜,皇帝此次前往军营,这不就是自己的表现机会吗?体现自己治军有方的时机来了,可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皇帝准备出城前往军营的时候,一队队的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来到长沙府,开始准备自己的事业第二春。 崔迟是一个商人,准确的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走街串巷,眼前极小,赚的都是些许毛利,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北上湖南,他之前是从未想过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脚商罢了,在那些庞大的商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虫子,不堪一击。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一直只是个小小的脚商,他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所以他卖了大半家产,又借了一笔钱,与几个好友一起结伴而行。 他很很聪明,知晓自己几个人孤单北上,不安全,所以就跟着皇帝的队伍,在后面拖拖拉拉的走着,虽然吃住有些不便利,但安全是保障了。 “大哥,这里是长沙府了?”一旁的矮胖子挑着扁担,里面都是铜钱。 “是的哩!”抬头望向那几个大字,他们这几人终于追到了皇帝的圣驾,来到了长沙府,崔迟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走,兄弟们,咱们找个货栈住下,然后再去逛一圈,看看有啥好东西没!” 几人身上挑着扁担,牵着一头驴,身上的包裹,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货物,还有十几贯钱,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地走入了长沙城。 长沙城虽然不大,人口也是极多的,摩肩接踵,行人如织,几人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方言的限制,令他们好像听天书一般,一个字也不懂。 长沙府不愧为繁华之地,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货栈,一行人住了进去,存了货物,花了几十个铜钱。 “大哥,这些东西,真的能卖掉吗?”几个木箱打开,里面是收购而来的上好雪盐,足有五十斤,还有数斤的香粮,其余的都是铜钱以及一些衣物干粮等。 “来之前我早就打探清楚了,咱们岭南的海盐一向供不应求,在兴王府一斤不过五十钱,但在湖南,却有一百钱,甚至更多!” “至于香料,咱不清楚,毕竟这东西只是咱们低价用瓷器换来的,不晓得长沙人喜爱不!” 崔迟信心十足地说道,令几人信心倍增。 若真是如此,只是卖掉这些细盐,就能赚钱一倍的钱,香料则是意外之财,毕竟他们不懂得材质,只能算意外之喜。 “这长沙城那么大,我就不信没有盐铺,若是不收,咱们挨家挨户的去敲那些达官贵人的门,毕竟这是上好的细盐,吃着得劲!” 湖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令岭南的商人们垂涎三尺,脚商们只是先行一步罢了,大商人们货物更多,准备的更充足。 第两百九十五章有所差距 对于商业,李嘉其实减免了许多重税,经制钱、总制钱等,还罢免了许多关卡,全国关卡从一百多个,变化为十来个,大大减轻了贸易额负担。 而且为了支持农业的发展,也是的减轻农民的负担,对于农具、耕牛,木炭等,都给予免除税赋;而对于农民的一些特产,如青菜、茄子等,也免税。  北宋就不一样了,它完全继承了五代时期的各种杂乱的税收,全国光是税卡,就有两千多个,可以这么说,基本上每过一个城市,就要被抽税,与清末的厘金相差仿佛,但就是名声好听。 水产、五谷、竹木、书、纸、漆无不有税,甚至斗米束薪、零星菜茄也在收税之列,税额之外浮取更繁,致税场有“大小法场”之恶名,加上正税外的杂税,就数不胜数。 北宋经商,没有背景,就会被官吏吃个干干净净。 一般而言,岭南基本上只收三种税。 一个是坐税,也就是说在本地经商的,基本上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也叫市税,顾名思义,就是在市集买卖的。 一个是关税,也叫过税,也就是商品通过关卡的过路费,一般在百分之二左右,如果关卡不多的话,负担也不重。 最后一个,则是市舶司的对外税,由于这是暴利行业,所以基本上以百分之十起步,最高可达百分之八十,仍旧利润丰厚。 而对于茶、盐、酒、醋和矿产等,基本上属于专卖,垄断,虽然弊端多多,但李嘉不敢轻举妄动,还没有改革,这个毕竟是个大财源,若是出了好歹,就亏大了。 外贸的商品,没有多少限制,哪怕是盐,酒等,都可以出国,只要交税就行了。 比如,你去广州的官营盐铺买了一百斤盐,至于用途,就不管了,出口,自用,甚至是出售给偏僻山村赚差价,都是可以的。 当然,私盐也是有的,那些盐场基本上以极低的价格把盐售出,朝廷在高价卖出去,自然有心里不舒服的,就让盐户多制盐,然后私底下去卖,这就是大部分私盐的由来。 崔迟这次是钻了漏洞,朝廷虽然收复了湖南,但朝廷的官营专卖还未到来,所以他还可以售卖细盐,赚取差价,要再过上几个月,可就没有这个好机会了。 他带着一包细盐,约有半斤重,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走出货栈,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似一个游客一般,不停地张望着。 与其他的国家专卖盐业不同,湖南并没有多少产盐的地方,所以百姓们吃的盐都是商家从外地输入的,比如岭南清源军,蜀地,吴越等,还有淮南。 对于这种稀缺的资源,在湖南的税负相较而言是比较低的,但价格依旧的高昂,走了两条街才发现了一个比较大的盐铺,还卖着茶以及醋,看来生意不错,人来人往的,好几个伙计跑跑停停,满身大汗。 “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的盐,可是上好的细盐,全城没几家!”伙计上来招呼着。 看到崔迟听不懂,伙计就换上了官话,也就是中原洛音。 这回听懂了,崔迟吞了口唾沫,问道:“你们这的细盐,多少钱一斤?” “之前咱们长沙不是打仗吗?商队进不来,盐价一直也没跌回来,现在每斤细盐三百六十钱,若是嫌贵,粗盐较便宜,每斤一百三十钱,您要是用铁钱,就是这个价,若是用铜钱,那给您打九折……” 听到细盐三百六十钱时,崔迟大吃一惊,这几乎是岭南三倍有余,镇定了些许,他低声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在呢,在里面!” 随即,崔迟就见到了一个中年人,胡须旺盛,很是客气地迎接他进入内室,问道:“客人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你们这收细盐吗?” “收,当然收,多多益善!不知客人有多少?” “价格怎么商量?” “看您的质量了,若是好货,咱们价格更高!” “您瞧瞧这个……” 崔迟从怀前的掏出一包盐,打开一瞧,白花花的细盐,漂亮的很。 “这是产自岭南的细盐,也被咱们称之为雪盐,掌柜的,看个价吧!” “这种雪盐自然好极了,您有多少,我全要了!” “只有五十斤,都是上好的雪盐。” “客官是岭南人,咱给你个面子,我给你每斤三百钱,这是长沙城最高的价了!” “铜钱?” “当然,不过得换成铁钱,郎君,这长沙府能有多少铜钱?都是铁钱!” “那您帮我把钱送到货栈吧!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在这种供不应求的背景下,一切的生意都很痛快,五十斤盐被卖了五贯大铁钱(规定十铜一铁,但已然降到了五铜,甚至是三铜),足足有上百斤重,每贯铁钱达到了三十斤左右,摆满了一个房间。 而借着盐铺的背景,他们也将香料外了出去,这种东西需要特地的销路,几斤香料,也卖出了三贯铁钱,于是,整个房间都快放不下了。 “大哥,这钱,怎么带回去?两百多斤呢!”看着这一地的钱,矮胖子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带回去作甚?咱们那也不收铁钱,几百斤重的东西,不得累死咱们!” 崔迟也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咱们用这些钱来买东西带回去,听闻长沙府的茶很多,而且还有蜀锦,这些东西可在岭南不愁销路!” “若是勾连上那些大食人,还能卖上一个高价!” 数日后,就在他们准备归去的时候,岭南的大商人们,满载着商品,终于到来,光是骡子,就有上千头,长长的商队一眼望不到边。 就在次日,盐价就跌了数十铜钱,其他的茶、布等,反而涨了好几成。 “这铁钱,嘿,谁想出的王八主意,坑人啊!” 商人们也终于发觉不对劲,这一来一回,赚的钱莫名的少了几成,没有达到预想中的的价位。 售的东西跌了,买的东西又涨了价,真是不痛快。 “都他么大唐了,还用铁钱……” 第两百九十六章脱胎换骨 朝阳的光辉让长沙城泛上一层流光,炙热的阳光穿透夏日的薄雾,洒在万物景色之上。 寺塔上黄铜钟在敲击中左右摇摆,金黄的颜色泛着金属的光泽。湘水河边的街面上,除了城池居民,最多的,就是兵士了。 上万的军队聚集在湘水畔,不仅为取水方便,而且能够消散些暑气,多上一丝凉意。 一些时来往的兵卒更多了,庞大的军寨旁边,又树立起了两座相差仿佛的营寨。 一座是巡检营的送上来的新兵,需要聚集在长沙进行训练,然后才随机的派遣到各州县去。 另一座是从湖南招募的禁军,原本准备招募万人的,现在则改成了五千人,只有两三千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钱大老大也与三五成群的将士在街上闲逛,为了给弟弟娶媳妇,他加了军队,还有了大名,钱丰,是都头给他娶的,说登记在册,不能没有名字,禁军中的每个兄弟,都要有自己的名字。 他一时间有些糊涂了,自己不是报名巡检吗?怎么突兀的又成为禁军了?待得知禁军的薪俸更多些时,他马上就乐意了。 与同袍们一起穿着禁军的戎服,没带兵器,只是进城看看热闹而已。 “这长沙城,真是,真是令人打心底里快活!” “几个月前时节更舒服,现在太热咯。”一个士卒说。 但在钱丰眼里,现在也很美。弯弯的河流、清爽的砖地,挺拔的寺庙、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有秀丽亭子,也有薄雾中巍峨的内城城楼。 天气太热,但这里的人却仍旧非常多,车水马龙的热闹劲,比过节还高兴……相比那破败匮乏的村子,长沙府仿佛是在天上另一个世道。 他不是第一次进长沙城,一个月前来过一次,那时刚到长沙城,印象也很深,感受和这回全然不同…… 当时舍不得穿戎服,就穿着褴褛的衣裳,浑身脏兮兮的,畏缩地靠着角落低头走路,和街上的一比,他会不自觉地觉得低人一头,根本抬不起头,遇到官差,甚至还害怕,担心官差赶他出城。  但现在不同,钱丰换上了戎袍,精神抖擞地四处张望着,怀中揣着刚发的五百钱,心中没由来的自信,对于那些穿着漂亮的小娘,也不再羞怯,反而尽可昂挺胸地张望着,尽情观赏美景。 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们,实际上他们很快习惯了被百姓敬畏的目光,这时代武夫是特别的存在,长沙城不是岭南,武夫不是可以鄙视的存在。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那些从岭南北上的禁军们,也喜欢上了这座湖南大城,对于他们,这里百姓的眼中满是敬畏,完全与岭南不一样,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有时候还能看到,换上常服的宪兵,他们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路过,甚至是扭头换条路而走,刚入军营没两个月,他们对于宪兵队的畏惧,已经敬畏到骨子里了。 “娘咧,这群黑面神,太可怕了!” “是哩,咱屁股到现在都疼,不就是随地撒了泡尿吗,就来了十军棍!” “小点声,若是被听到了,以后看你有好日子过不!” 几人偷偷摸摸换个方向走去。 不过,感受到百姓们的敬畏,他们一行人又开心起来。 钱丰摸了摸脑袋,说道:“第一次觉得当兵好,能填饱肚子,还能耍威风,攒够了钱,就娶媳妇!” “那是,还是圣人大方,天天吃大米饭,隔三差五的还能吃肉哩,咱村里的族长,一年都吃不了几回肉,大米饭更是舍不得吃,要攒着卖呢!” 几人走着,不时地聊了起来,他们感觉现在的日子很快活,每天虽然训练苦了点,但吃的好穿的好,还有钱花,每个月还能放几天的假,出来逛逛。 走了不知多远,这时,湘水河边的小楼里传来了琵琶清脆如珠玉般的美妙声音,几个汉子不禁驻足侧耳倾听,面有陶醉之色,他们周边,这样的军汉也聚集了好多。 大伙儿不懂音律,但好听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楼上的一扇窗户开了,一个拿着手帕的小娘媚笑道:“军爷们进来解解乏呗,有美酒,还有小娘子作陪,快活的很哩,随便摸……” 钱丰等几个光棍瞬间被撩的心痒痒,伸着脖子往里窥探,很好奇里面都有些什么。 湘水畔,由于军队的缘故,更加的喧闹起来,上百座船坊令人目不暇接,军汉的生意最好做了,憋了那么久。 同伙的一个人道:“上头说,这几日放假,只要不犯军规,随意咱们怎么弄,不禁酒、逛窑子,大伙儿可以放开了乐一乐。” 钱丰忍了许久,看着胯下兴致勃勃的小兄弟,想起了家中的弟弟们,不由得说道:“咱不去,要攒钱娶媳妇呢!家里人都等咱的钱开锅,不能乱花钱!” 其他人不理他,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怀中刚发的钱,让他们瞬间有了底气,哪怕一晚上花上上百钱也不介意。 目送这些同袍们登上船,钱丰紧紧握着怀中的钱袋,想着:“在那窑姐身上花多少钱,也不能娶回家,等回家,俺花钱娶媳妇才是正事,天天都可以睡,还不花钱……” 一头耕牛也才五贯钱,攒上几年,上阵杀敌,多弄几个人头,就回家娶媳妇,然后买牛,买几亩地,然后给弟弟们娶媳妇,过上好日子。 “陛下,巡检营已经招募完毕了,只是咱们禁军没多少人,到现在,也才三千多人!”段友良轻声说道。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李嘉问道。 “巡检营是不用上战场的,而禁军是上战场杀敌的,有死伤,加上湖南壮丁不多,所以一直不曾招募齐整!” “那就大力宣扬一下,禁军的酬劳比巡检营好太多,若是知道明细,肯定会有人愿意的!” “让那些新入的禁军回去一趟,穿着新衣裳,揣着钱回去,衣锦还乡,就能带更多人参军,远比你空口白牙说的有效果!” 第两百九十七章桀骜之兵 目前来说,整个大唐的军队分为四个体系。 一个是禁军,这是主要的战斗力,强干弱枝,精选了全国最好的兵卒,再加上严刑峻法,以及频繁的操练。 他们的待遇是最高的,每个月足有五百钱,吃喝管够,而且的话,也备受重视。无论是保卫首都还是去平叛,亦或者国战,主要就是以禁军为主。 第二个,就是巡检营,这是李嘉尝试组建的地方军队,主要作用就是平定地方叛乱,匪徒,保护城池安危,是稳定地方的重要一支力量。 目前主要在湖南,而岭南,地方上则是团练兵,两者而言,巡检营的待遇更高一些,不仅免除徭役,而且吃食待遇仅次于禁军。 就这么说吧,李嘉就准备把他当做地方的武、警,精悍而人少,州城才三百,受到地方官员的节制,主要的俸禄也是地方的税收。 第三类,就是厢军,他们是之间战败的部队组合而成,以老幼为主,为了怕他们身无着落,没有生计,只能养着他们,当做工程兵,最常干的事,就是为国家修路,如今陆陆续续有数千名厢军,修建的道路已经有数百里了。 第四类,就是蛮军这种雇佣兵,他们的俸禄很少,依靠赏赐来过活,当然,主要是凭借之前岭南朝廷的威望,招募了近万名蛮军,由潘崇彻指挥,目前在抵挡南唐的进攻。 对于禁军的训练,早就形成了一套章法,并没有更多的改变。 钱丰回到军中,第二天就早起,先去跑了几里路,然后空着肚子去吃早饭,这样吃的更多,肚子也会更饱一些。 到了卯时四刻(六点),天已经大亮,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从湖南各地招募而来的农夫,他们以后就是禁军,如果通过训练的话。 开始时,就是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这就是新兵一开始就训练的内容。 钱丰与其他人一般,对于这队列的训练,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训练武器吗?怎么要左右转动呢? 而这队列一开始,就惨不忍睹,这群人之前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们,不仅不识字,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这时,从禁军中抽调而来的军官们,他们也是从这阶段过来的,自然清楚明白什么方法最管用——打骂。 只要你错了一步,棍棒鞭子就直接挥动,朝肉多的地方打,又痛而又不伤身子。 “该死,钱丰,你又转错了,脑子昨天灌了娘们的尿吗?” 啪—— 随着叫骂声想起,钱丰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屁股狠狠地被踹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嘿嘿!”他连忙爬起来,憨实的笑了笑,不再言语,继续训练着,为了吃饱肚子,这点苦算什么? 一脚有鞋,一脚无鞋,这样的又打又骂,一直维持着他们训练,已经超过了一个多月,不过,除了这个,倒也没有非常重的训练,大口香喷喷的米饭吃,以及隔三差五的鱼汤以及肥肉,已经让他们都满足了,忘却了训练的痛苦。 七月多太阳十分的炽热难耐,许多人衣襟都湿透了,难受的很。 教官们瞧着大家腿都颤了,开始诱惑起来,大声地说着。 “都给老子好好的练,一个多月了,都还是这鸟样子,将来如何上阵杀敌?要知道一个敌军的人头,可是一亩地哩!” “弄上几个人头,不仅能升官,而且还发土地,赏赐也颇厚,到时候回家娶个婆娘,不舒服吗?” “现在训练的苦,就是为了到将来床上流更多的汗!” “陛下,这样的训练已经超过了一个月,如今这群泥腿子们已然脱胎换骨,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教他们军旗,军令,以及各种武器的使当了!”李威轻轻地说道。 李嘉从栅栏外望去,这群新兵们虽然还带有些许菜色,但精神却是极好的,吃苦却不怕苦,听话,耐劳,兵源甚至还强于其他的禁军。 “田地里出身的人,果然听话许多!”李嘉感叹道。这要是市井中的兵卒,早就逃亡了。 果然,一个军队的强大,它的兵员,也是十分重要的。戚家军能够永斗倭寇,而且还能北上抗敌,守卫长城,固然是因为严刑而厚赏,但为什么之前同样的规矩,对阵倭寇却一败再败呢?哪怕戚继光指挥才能过硬。 优秀的义乌兵源占据了部分功劳。 义务属于山岭地带,私矿极多,而且地亩贫瘠,家族械斗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养成了义乌人悍勇不怕死的脾气,拼起命来,倭寇都怕,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义乌人都要,只招憨厚老实的农夫,又狠又听话,才是好兵。 李嘉为什么能突然的占据番禹?南汉的禁军为什么不堪一击? 原因就在于,南汉的禁军,基本上都是招募的流民、地痞流氓,刑犯等,由刘岩亲自制定,他认为这些人都是社会的人渣,破坏秩序,死不足惜,只有招募到军中严加看守。 这样的人,哪有战斗力? “走,去另一个军营看看!”李嘉点点头,又转向而去,这次去的,就是之前的楚国的近卫军,也可以说是牙兵,楚国的精锐部队。 在投降后,为了更好的让其融入禁军,就重新对其进行训练,与新兵差不多。 但过程却完全不同。 “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放开老子……” 李嘉刚到军营,就看的中间的木桩上,挂着几名壮硕的汉子,骂骂咧咧的绑在木桩,享受着烈日的烘烤,但仍旧不服,脱水严重,想来很快就是被晒死。 “陛下,近卫军虽然是精锐,但却也是牙兵出身,桀骜不驯,虽然之前周行逢也用严刑峻法,但却无有咱们这般劳累,所以许多人就密谋逃跑,这些就是桀骜的牙将!” 听到这,李嘉这才又认真地看了一眼,五代政权更迭无常,就是这些牙兵的手笔,节度使哄牙将,牙将哄牙兵,若是一个不舒服,就是扯旗造反。 所说唐末五代,最危险的职业,莫过于节度使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战事不休 “近卫军乃是楚国强兵,若是能收为己用,也是有些好处的!” 李嘉轻声地感慨道,脸上泛起一丝狠色:“不过,若还是这般桀骜不驯,留着也无用,打杀对他们来说也是太过于轻松,直接把他们贬到厢兵里去,正好我准备修一条从长沙到广州的大道,既然吃不了苦,那就发挥点余热吧!” 一群不受指挥的强兵,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一道不稳定的因素,若是实在驯服不了,也不为可惜,太阿倒持,不如不用。 “诺!”李威点点头,这次是他陪同皇帝巡视大军,黑脸上满是可惜之色:“这些人都是好好听话,在战场上也是一名悍将,可惜了!” 李嘉骑着马,心里也是如此想着,但出于理性,只能叹了口气,在这个乱世,尤其是南方,如此的将领也是难得。 “若是这般去修路,也是浪费,这样吧!组建一个敢死队,人数就是五百人,将这些桀骜不驯的人全都拉进去,平日里不与武器,以后若是攻城,让他们为先……” 李嘉想到了一个妥协的方法,感觉可行,而且还不浪费,这样不怕死的人,在战场上,简直是天然的杀神,用的好,就是一柄利剑。 皇帝的这次北巡,主要的就是想稳定军心和人心。 军心就不用提,除了禁军外,巡检营也检阅了一些,如今就是只有蛮军了。 醴陵,如今正是两唐大军对峙,不时地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由于南唐兵力较多,处于攻势,而潘崇彻则属于守势,将醴陵小城修葺了许多,成为了一个小堡垒,牢牢的驻守其中,不让南唐大军跨进一步。 “命所有弓队听令,准备射击!”看着又涌跃而上的南唐大军,潘崇彻冷笑一声,发令说道。一掌旗官应命,取下二把令旗,发出号令。 顿时,城墙上,数千名蛮兵提弓而射,一片箭雨朝天而下,百步内,十不存一。 而南唐兵也被激起了斗志,悍不畏死的继续上前进发,踏着同袍的尸体,奔向城池而去。 “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近城池!”潘崇彻沉声说道,醴陵城不过是县城城高不过两丈(六米),护城河早就被填平了,是让南唐兵接触城池,不须半个时辰就能一跃而上,登上城池。 “狠狠的射,咱们弓箭多的是,小崽子们,好好享受吧!” 战场之中,弓手的作用有限,最佳的效果是五十步内,可五十步内,如果不是城墙或者高地,一冲就上,只有发一箭的时间。 再说即使一名资深的精兵弓手,持续作战,一气连射出箭矢也不过二十枚,之后手臂筋肉便会酸软胀痛,无法发力。 连续射了十数箭,这些蛮兵已经胳膊酸痛了,城外的箭雨也消减了些许。 “兄弟们冲上去,谁若是登上了城池,官升三级将,铜钱百贯,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若是攻陷城池,不封刀枪三日!” 看着箭雨小了些,南唐将领俞放瞬间大喊起来,鼓舞着士气。 而士兵们也察觉到了这点,在封妻荫子,以及劫掠三日的奖励下,迈着双腿,大步向前,很快的就接近了城池。 “再换一波人!”看到这一点,潘崇彻眉毛一皱,沉声说道。 于是就在南唐兵卒们认为毕功一役,可以直接攻破这座城池的时候,又是一道箭雨而来,倒下了数百具尸体。 “哼,我倒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人我多的是!”俞放冷哼一声,继续挥了挥手,让士兵上前,这次,许多早就准备好的木盾派上了用场。 “该死,竟然还有木盾!”潘崇彻直接吩咐道:“这次别用热油了,留一些备用,打开城门,那山,你带着两千人,去把这些木盾给烧了!” “诺——” 于是出乎南唐兵卒们的预料之外,龟缩在城中多日的蛮兵们,这次不再使用火箭,而直接冲出了城,出乎意料的袭击了这群盾牌兵,而自身损失寥寥无几。 “继续进攻,不要停,这里都是树,我倒看看你能抢走多少,是你抢的快还是我造的快!”俞放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就是岭南第一名将的风采,再怎么出乎意料也不为过。 战争又走向了胶着状态,潘崇彻走下城池,思虑着对策。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与南塘对峙了数月之久,李璟这个老匹夫贼心不死,虽然得知了湖南全境备战的消息,但依旧派军西进,不想让岭南轻松地夺得湖南。 “将军,朝廷这些时日,只是送了些军械粮草,咱们这万人已经在这抵抗了多日,损失超过三千人,若不是您在压着,大伙早就散了!” 一名蛮将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抱怨的说道。 “咱们守着城池,粮草与军械又不缺,对面也不过两万人罢了,又能坚持到几日?”潘崇彻不以为意,开始说道:“咱得了一个伯爵,这就是最高的奖励!” “咱们疲惫不堪,敌军又何尝不是,再坚持一些时日!” 将军的威望很高,他的安慰令蛮将放下了心。 很快,天空中就下起了雨,点点滴滴,然后越来越大。 “该死,潘崇彻,算你走运,让大军撤下来吧!”俞放挥了挥手,目视这座阻拦的城池,无奈的说道。 雨丝并没有随着军令而停止,不断而下,但是对大部分从肾上腺素刺激中醒悟的新兵来说,这雨水更好些,可以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 南唐这次派来的兵卒,大半都是新兵,得到撤兵的军令后,他们不断呕吐,筋疲力尽的摇摆着,跨动着蹒跚脚步向后退去。 雨水打了下来,在尸体上不断流下的鲜血,变成了涓涓细流,虽然这细流暂时被鲜血染成醒目的红色,但是只要片刻,就可洗去大部分的血腥。 按照命令,一些明显轻伤的人,被带了下去,而那些重伤难治,在战场上想起的此起彼伏的低声呻吟,突然之间随着“噗”的一声而停止。 第两百九十九章 八旗制度(上) “死伤了三千人吗?还不够啊!” 站立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被救回来的伤兵们,南唐的实力似乎并没有发挥出来,也许是练兵。 “真的是在练兵!”潘崇彻目光深邃,心中一笑,而他扭过头,看着这群蛮悍的土兵,哪怕处于不擅长的守城战,但强大的射术,壮实的双臂,以及悍不畏死的气力,依旧让南唐兵卒吃尽了苦头。 “我又何尝不是?”低头笑了笑,潘崇彻摇了摇头,面对两万大军,一座县城就守了近两三个月,可谓就是个奇迹了。 “经此一役,这些土兵们恐怕更是强悍了,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放回去!” 岭南休养生息十几年,这些蛮兵们何尝又不是,这些熟蛮们已知农稼,习弓射,并且保持着独立的部落制度,岭南虽然空旷荒芜,但强大的蛮寮部落,对于好人朝廷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暂时的臣服不代表永久。 为汉人计,为朝廷计,绝对不能轻易的让一些蛮兵们回去,死去的三千人还不够。 “伯爷,陛下已然到了长沙府,不日将携带大量的物资奖赏,前来犒赏蛮军!” 就在潘崇彻回到府邸准备想对策来消耗蛮兵时,身边的亲卫带来了长沙府的消息,令人瞬间惊醒过来。 “未曾想到陛下来的如此之快!”潘崇彻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案牍,站起身,目光投向了窗外,今日的月亮,似乎沾染了些许污秽,显得隐晦不明。 “那么对于那些江南人,却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若是让陛下瞧见了,咱这个醴陵伯,可就名不符实了!” 他挥了挥手,冷笑道:“今日,让俞放儿看看,咱这个伯爵,可不是烂虚名的!” 第二,出乎南唐将士们的意料,一直龟缩在醴陵城的岭南蛮军,突然的就有了勇气,一股作气得直出城来,往他们的营寨而去。 “来的好!让大军压上!”俞放虽然心中有些胆怯,但言语中却十分镇定,豪放地道:“咱们将这个所谓的岭南第一大将给打败,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唐!” 古时候,一旦两军正式‘交’锋,主帅对军队的掌握,也就随之减弱不少,只能发出前进后腿大概指令,具体的指挥,只有依靠各个指挥使和队正火长一类。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猛将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们宛如一番利刃,可以直插敌军中心,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可以激发士气,带动更多的兵卒向前冲锋。 两军对战,好比是两把长刀,相互劈砍,真正对战的只有接触的部分,猛将就是那锋刃,可以直接冲破敌军阵势,使之不成阵型。 在这个没有电台等现代科技的支持下,那些蛮军们宛若下山的猛虎,憋屈了数月之久,一旦放开,气势是十分惊饶,南唐的士兵们颇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战争节奏,对战时刻有些愣神了。 这一愣神,直接被其突破,七千蛮军断发纹身,奇装异服,沐浴着血液而冲去军阵,一阵杀戮,满地的残肢断臂,让南唐的下层军官被杀破哩子。 一时间又收不到军令,所以义无反关向后跑去。 站立在城头,潘崇彻看的一清二楚,在几位蛮将的带领下,他们身先士卒,大声呼喝,突破敌阵,身后的蛮兵们也激发了野性,沾染了鲜血,奋勇杀敌,士气大盛,将南唐兵卒们杀的溃不成军。 没有什么独特的阵势,也没有什么隐藏的绝招,就是凭借一腔热血,悍勇,不到一刻钟,就击溃了南唐的阵型。 哪怕那些指挥使们如何呼唤,但被吓破胆的底层军官们已然不顾,直接向后而跑,然后又裹挟着迷茫的后军逃跑,已然成了溃败。 “鸣金收兵!”看着南唐收拢败兵而关上大门的营寨,潘崇彻脸色凝重,道。 “诺——”传令兵立马得令。 “经次一战,江南不退也得退了!”瞧着一地的尸体浸染了土地,潘崇彻这才露出了一丝喜色。 数日后,李嘉率领近千名禁军,携带着大量的酒肉而来,犒劳这些辛苦数月的蛮军。 “托陛下鸿福,臣不负圣望,将江南之兵,御于国土之外!”潘崇彻出城迎接皇帝的到来,神色很是激动。 “卿家如此之功,令朕欣慰!”当着众饶面,李嘉也是一番欣悦之情,看了一眼这位老将,道:“此次前来,也是看看,咱们的这支铁军的悍勇!” “当然,这些酒食也是你们应得的!” “万岁,万岁——”听闻皇帝到来,又携带了酒肉,蛮兵们的欢呼声越发的热烈。 “如何,这群蛮兵们看样子已然被将军掌握了!”进了醴陵城,李嘉接见了几位高级蛮将,又额外的赏赐了一些布帛,待其欢喜而去后,皇帝这才与潘将军有了些许时间对话。 “回陛下,蛮兵悍勇,不畏生死,且又不受拘束,臣之掌握,也不过是对于那些蛮将们约束教训一番,普通的蛮兵,依旧散漫,臣之军令,其犹如未闻一般!” 潘崇彻露出一丝苦笑,道:“此番作战,蛮军中又有些许蛮将崭露头角,若是纵虎而归,后患无穷!若是杀之,则蛮军难控!” “看来,只能以蛮治蛮了!”李嘉叹了口气。 哪怕杀掉这些强者,不久蛮军中又会重新诞生强者,蛮寮以强者为尊,这是他们的社会秩序,也是生活的日常,屈服强者,屈服部落。 “这次前来,除了看一看这些蛮兵们之外,更是想法设法的将他们分而治之,分其势,用其兵!” 李嘉站起身,望着被炽热烘烤的大地,他这时,不由得想起了后期的满清王朝。 若论掌控蛮族,历朝历代,谁能比得上满清,哪怕盛唐也不行,由于出身蛮族,所以对于蛮族也是最了解的。 满洲大汗,蒙古大汗,西藏文殊菩萨(皇帝),中国皇帝(汉地),这几个头衔,足以证明其民族政策的成功。 如,蒙古大汗,博格达彻辰汗即皇太极,额耶尔札萨克汗即顺治帝,就连溥仪,也是哈瓦图猷斯汗。 的确需要学习。 第三百章 八旗制度下 唐朝呢?选择了融入到政策,事实上,他也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发动安史之乱的安禄山,是胡人,但听从皇帝去平叛乱的哥舒翰,也是胡人。 这是北方平坦,宽阔,而南方的山岭遍地,崎岖不平,广大的蛮寮如同珍珠一般,散落在群山之中,者数十,大者上千。 就如同祖先一般,从东夷到山越,再到现在的蛮寮,从北到南,从平原到山岭,蛮寮们已经习惯了自由,习惯了野性,唐朝的强硬政策,让岭南的蛮僚们反叛不定,规模的反叛更是不计其数。 南汉朝廷就聪明了,实行互不干扰的和平政策,从而可以招募蛮兵,供其驱使,稳固下,几十年来,不见有多少乱,后来的北宋也是一如既往的实校 满清的政策,让难控的蛮夷,成为了手中的刀枪,但却依旧奈何不了西南蛮寮,改土归流对于这里而言,一直很困难。 所以,如果对于蛮寮进行强行的管控,那么岭南安定的一面就将逝去,叛乱遍地就会成为事实。 以蛮治蛮,才是长久之策。 编户齐民,此时还不校 也不要忘了这群蛮兵,是自唐朝以来沐浴汉化的熟蛮,几百年的成果,还有大量居于群山的生蛮,这些人不要招兵了,接触都是困难的。 汉人,熟蛮,生蛮,从东向西的局势。 生蛮后,就是大理国,以及吐蕃。 将熟蛮掌控好了,就是一柄极为锋利的枪。 “熟蛮虽然久沐汉化,但依旧以利为先,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臣哪怕有大的本事,也御使不动!”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面对大好的江山社稷而言,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既然他们嗜好钱财,那么就满足他们的需求,以利驱使!” 李嘉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别抢夺我的下,些许钱财土地又算的了什么?只是忠心难持,今日因利而来,明日就会因利而反,这才是最难的。 “生蛮居住在穷山恶岭之处,生存已是困难,这些熟蛮们,则已经学会了耕种,只是两广瘴气袭人,良田难寻,较之汉人,也是困难的!” 这群熟蛮怎么来的?就是因为群山生存在难了,人丁滋长,只能迫不得已迁徙出山,寻一些薄地,一边打猎,一边耕种,不时的听从朝廷的招募赚取赏钱,从而过活。 之所以更为贪财,何尝又不是生活逼迫?一把刀,一双鞋,就能让其拼命,何其怜哉! “与其逼迫他们下山,不然让他们自己下山!”李嘉计上心头,福至心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潘崇彻自问也算是了解蛮寮了,他们对于汉人有生的警惕,又怎么会下山呢?这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羊入虎口吗? “恐怕难矣!”潘伯爵叹了口气:“取信于蛮寮,已是极难,更何况让他们迁徙下山,可谓是难于上青!” “为什么难?这群熟蛮可是会耕种的,山底下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总比山上的那些薄田收成多上不少!”李嘉笑道。 “可是,山下的良田都是有主的!”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些许良田土地,对朕而言,算不了什么,既然能赏赐给禁军,自然也能赏赐给这些蛮人了!” “陛下,这,这……”潘崇彻立马惊了,连忙道:“这群蛮寮若是下山,对于汉民来可是一场灾难哪,其贪婪成性,若是劫掠州县,百姓苦矣,朝廷难矣!” “劫掠,只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人才会做的事,你可见那些家财万贯的人下身劫掠的?” “有恒产者,有恒心!”李嘉叹了口气,道,到底,还是对于蛮寮们有歧视心理,打心底里不把其当人。 人心都差不离,若是蛮寮们在山下有大豪宅,几百亩地,粮食满仓,又怎么会造反呢?劫掠州县呢? “最了解对手的,往往是自己人!”李嘉沉声道:“咱们大唐丁口与中原,以及其他列国相比,也是极少的,自然军队也是少有的!” “而,蛮寮有多少?湖南之地,西南皆是蛮寮,近半之地而无汉儿!岭南也是,本就兵力不足,若是用汉兵压之,岂不是浪费了?” “只有以蛮杀蛮,以蛮御蛮,收蛮而用之,才能争夺下,复兴大唐!” “以蛮寮之头,使蛮而富,赐予豪宅奴仆田地,数年后,数千户蛮寮下山,其刀下,蛮寮之魂已也有十数万!” “待其豪宅美酒无数,再厉害的蛮寮,也会腐朽,下一代,就是汉人了。” 总结来,李嘉的这一番就是阳谋,让蛮寮互相残杀,从而死伤十数万人,征服云贵之地,造就一批蛮寮的富豪阶级,不费汉儿之力,而徒有云贵。 这样的计策,汉武帝时也有,漠北之战,使漠南无王廷的十万汉兵,大半都是匈奴人,自然弓马娴熟;蒙古南下,征服南宋的,大半是汉人;满清南下,剿灭南明的,大半还是汉人。 自古以来,这样的“自己人”不会少,利用“自己人”,也是最好的政策。 听到这样一番大计,潘崇彻惊了,他的思维完全被颠覆的,皇帝竟然想让蛮寮变为财主,来消灭蛮寮,简直是异想开,马行空。 而且,太过于残酷血腥,人头堆积的财富,令人心颤,儒家文化浸染的世界观,让他心中瞬间就拒绝了这样的计策,有伤和。 虽然鄙视蛮寮,但人头滚滚的灭族之策,着实太难以接受了。 “蛮军还剩多少人?”不顾潘爵爷苍白的脸色,李嘉问询道。 “约有六千左右!”潘伯爵脱口而出。 “将他们重新划分!”李嘉直接吩咐道,并让一旁的文吏提笔记下: “六千人分为四旗,为正黄正红正白正蓝,各为一千五百人,各设三名佐领,各统五百人,佐领之下,设百户,统兵百人……” “各兵卒,以奴仆事其上官,百户可持兵之生死……” 第三百零一章 尽皆欢喜 自从走出了山,参与朝廷的军队以来,那山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严刑峻法不是玩笑话,他的屁股已经麻痹了。 “今日皇帝要来,不知可会有赏赐些什么!”他穿着一身皮甲,作为军官的象征,开始巡视自己手底下的这几百号人,死了不少人,也流了不少的血,他才有今日的威风。 虽然沿途的蛮人们大部分虽然对他很尊重,但依旧还有些许人对他不屑一顾,那山自然明白,这些人之前就是部族的头领,如今虽然屈居自己之下,但军队一朝解散,自己又会恢复成普通的蛮人。 “哼!”看着这些摆着谱,不与自己行礼,那山杀敌数月,自然心中越发的不满起来,作为一营指挥使,地位尊崇,几个的头领竟然敢如此行事。 “这南唐兵撤走了,不然的话就直接可以让这几人死去,如今我还得寻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给杀了,不能被挑出错来!” 心里思量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为官几个月,些许城府还是有的,不时地与行礼的蛮人宽慰几句,整个营的士气一直不错,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可不能轻易的散了,几百饶队伍!”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向潘将军建议,不能解散军队。 “指挥使,潘爵爷有事召集!”突然,就有亲兵来报,潘崇彻召集诸将。 “封赏下来了吗?”他脸上一喜,加快了脚步。 “诸位都是我大唐的得力干将,陛下前两来的醴陵城,就是为了犒劳大军,鼓舞士气,所以对于大家都是有封赏!” 随着潘爵爷的言语,几箱装满金银珠宝的木箱被抬了上来,晃动人心。 “你们都立有大功,自然奖赏丰厚,为大唐效劳,自然是应得到!” 诸蛮将们欣喜不已,他们连忙拜下,对于潘崇彻可谓是心服口服,这次出征虽然损失不少人,但都是是值得的。 眼见这些人眉开眼笑,被这些金银迷乱了眼睛,丝毫不见危机,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大军不日将要解散,诸位拿着这些钱财,也都回去部落吧!” “将军,不可——”那山想的比其他人多一些,急切地出声道。 “将军——”其余的蛮将们这纷纷醒悟,连忙阻止起来,在军中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若是解散,就变成了普通的蛮人,手中的金银,也会被那些头领们夺去大半,自然急牵 潘崇彻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些蛮将,基本上都是由普通人中提拔而来的,虽然悍不畏死,英勇作战,但地位着实不高,回了自己的部落,从高位跌回低位,着实难以接受。 “我自然明白大家的意思!”潘崇彻继续道:“咱们浴血奋战数月,才在军中有霖位,那些所谓的头领,世世代代位居其上,实则是废物,哪有诸位的半分厉害,但却要掠夺大家的财宝,奴役大家,着实不应该!” “请将军为我们做主!” 一番话,着实到了大家心里,众人跪下大半,一脸的恳求之色,在以往的可是没有的。 主要是此番作战,死伤者众,在他有意无意的驱使下,许多部落头人丧命于战场,然后又提拔了毫无根基的蛮将,自然指挥起蛮兵来如臂挥使。 “既然如此,我就为大家求一份恩典吧!”潘崇彻一副感动的模样,然后离去,半个时辰后,他高胸道: “有鉴于大家军功卓着,陛下也不忍心散去,所以决定常设蛮军,又改换了些许编制!” “以百人为百户,设百户长一人;以五百户为佐领,设佐领一人,这些与之前相差仿佛,但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将设立四旗,分别为正红正黄正白正蓝,每旗下,暂定为三名佐领!” “每一旗规矩甚严,下级必须对上级行跪拜之礼,生死操之其手,口必称奴仆,不得有丝毫的违背,如此一来,大家处置手下的头领们,自然毫无禁忌!” “每旗的旗主,由三佐领轮流担任,处理本旗事物,三人做主,事后再汇报与朝廷即可!” “皇帝为诸旗之主,四旗之人见陛下,须得跪下行礼,低头,口称奴仆,哪怕是佐领也不例外,可一言决生死!” “如此,我等虽然尊贵,但岂不是生死难料?”有的蛮将听着欢喜,但涉及自己时,就不痛快了,嚷嚷着。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于皇帝而言,下之民,一言决生死,我与诸位而言在皇面前,一般无二,也不例外!”潘崇彻故意感叹一番。 听到潘大将军也是如簇位,诸将们舒服了许多。 “位于四旗的旗兵们,若杀一户蛮寮之人,可赐钱财五贯,田十亩,赐姓;杀五户,就赐城中宅院,赏赐五十亩地,可以择一户蛮人为仆役,世代相传;杀十户,赏赐田地百亩,升其为百户长,从此之后就不是奴仆,而是贵族,生死决定在佐领的手里。” “佐领可以世袭百户长,百户长不可世袭,而佐领只有十年,十年后,解甲归田,在京城中奴仆成群,享受荣华富贵,并且按照功劳,赐予田地金银!” “也就是,我们麾下的头领们,也必须听从咱们的号令,不然就得去死?”那山大声问道。 “当然,在旗军中,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谁都不例外,哪怕在军外是头领,在军中也不过是奴仆罢了!” 十年任期,赐爵赏田,是大杀器,就算是英雄豪杰,想崛起也要十年,这十年刚好淋漓尽致的发挥一个饶才能。 简单的,按照这制度,凡是磨练出来的旗兵英雄,一旦有成,就是退休之时。 而且,八旗制度容易腐朽,十年换一波人,就能重新造血,保持战斗力,而且世袭百户,又可以让他们卖死力,世袭的官着实太具有诱惑力。 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就是八旗军的目标。 第两百零二章川盐古道 "爱书网"网站访问地址为 “可是陛下,若是群山的蛮寮被杀尽了,八旗旗兵们又如何建功立业?” 潘崇彻听到皇帝的述说后,还是有些疑惑,这八旗制度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但若是之后杀尽了蛮寮,又该如何? “哈哈哈!”李嘉大笑:“这天地之间广阔的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完了之后就是大理国以及吐蕃,西域,再不济还是契丹,南边还有真腊,怎么可能杀得完呢?” “去别的战场,照样有军功可得,可以靠军功安享富贵,不过这样就没有补充了,毕竟没有蛮寮补充,这八旗甚至有时候连八旗的人都凑不起来了,天下太平,就是解散之时。 到时我自有恩旨赐下,编户为民,赐爵封赏,尽为汉人矣!” 这实际上就是不断利用与消耗的过程,当然,出卖同族,回报也丰厚。 对个人来说,这是坦途的前途。但是对于民族来说,这就是消磨的方法——人死了十之七八,其它的人都享着富贵,成为了大地主,奴仆成群,家财万贯,变换成汉人,这样一来,困扰多年的蛮寮,自然就可控了。 其实,这项政策核心就是一句话:真心实意的厚赏八旗,军爵军赏绝不吝啬,土地金银决不失言,不是过河拆桥,不是权术,是诚意,是铁律。 凡是能杀同族的人,都加以厚赏,使其金玉满堂,爵高位重,世袭罔替,并且保其延年益寿,子孙繁衍,代代同荣,绝不事后清算。 如此这般,就会吸引大量的异族加入到八旗之中,满清都是汉八旗,蒙八旗,李嘉为何不能有契丹八旗,党项八旗,以及吐蕃八旗,西域八旗呢? 分而治之,让异族与汉人之间的矛盾,转化为异族之间的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财富分配矛盾,维持一种平衡,或许还可以加入一些宗教的元素。 他不禁幻想,自己除了皇帝的头衔之外,在藏地、西域、契丹等地会加封什么头衔,李世民的天可汗?已经用了,不再合适…… 用科举制,军功爵制,让百姓大户拥护自己,积极参与大唐复兴的大业;用八旗制度,让异族投身于复兴大唐,兴盛家族的事业之中,可谓难以停歇。 想到得意之处,他又想起来李世民的一句话: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有了这些,再勤治于民,轻徭薄赋,再励行强兵,统一天下,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湖南六十万,岭南两百万,清源军一百万,南唐三百多万,后蜀三百多万,吴越三百万,南平七十万,一千三百万左右的人口。 而中原,夺了淮南,差不多一千一百万左右,只要尽快的统一南方,就能与中原扳手腕了。 李嘉憧憬着,心情大好。 澧州,朗州之上,与南平接壤,濒临洞庭湖,这里是梅山蛮多居住地。 澧州与朗州蛮族经过刘禹锡等人的改造后汉化程度深,汉人迁居于此多,且多居住于平原,方便同外界交易,澧州的梅山蛮长期居住于山上,较为封闭,汉化程度低,直至宋真宗三开梅山,派遣军队强行将梅山蛮从山中捉出才有所改善,根据当时作出这一决策官员的墓志,是因为害怕澧州彻底被蛮族控制,才作出这一行为。 醴州,十八里铺,一缕缕炊烟,在残破小镇的某一处,冉冉升起,隔的稍远些,还能看到,这多少让刚遭过兵祸没几曰、到处都是荒凉景象地方多出几分生机来。 本就不大的小镇,因为川盐古道的缘故,有着五百多户人家,一条宽敞街道,贯通东西,站在街道一头望去,几乎整个城镇景象皆能一览无余。 小镇外,本有着一道围墙,阻挡着外人的侵扰,此时这道围墙只剩下几处残壁,不大的镇门,已被捣碎,木门上的斑斑血迹,很是清晰。 耀眼的晨光将街道上尚未来得及清洗掉的斑斑血迹,映照得格外醒目。一股血腥气息从前几曰起,在这个区域的空气中蔓延着,毫无退却之意,此时愈显刺鼻起来。 十几具被人拖到镇西郊外,还来不及掩埋掉的尸体,更是记录着曾在这里生过的惨烈之事。 “怎么,蛮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袭击咱们汉人?”一个骑着马的斥候看到这番景象,瞬间惊怒,看这模样,蛮人野也才走了几日。 “军爷,咱们逃到了山林里,才躲过一劫,咱们十八里铺可算是毁了,近半的丁口都被屠戮。” 一个老头正满脸的伤心之色,他的小孙子就在这场侵袭中丧生,满脸的褶皱述说着这份苦楚: “让楚王派兵过来,这群蛮人疯了,但不仅杀了我们许多人,而且还将镇外的稻谷也抢购了去,整个十八里铺已然成为了废墟了!” “俺虽然是十八里铺的镇长,但着实不好过啊!” 湖南的贸易主要分为两条线,一条是向北贩买瓷器茶叶布,一条是向南方的广州港贩卖瓷器,以长沙为核心,沿湘江一路延伸,南方的枢纽在衡州,北方的枢纽就在朗州。 朗州除了处于长江与洞庭湖连接处附近外,还连接了川盐古道,四川地区的井盐由背盐工步行输送到湘西诸州蛮族的手上,唐末井盐技术改进,可以有效提炼出井盐中的杂质,加大了川盐在湖南的销路,湘西的特产可以不走辰州,从沅江走进入其他地区,唐末时湘西地区经济展,出现很多市集,有效刺激了这条路的商贸。 澧州,就处于川盐古道的重要支线上。 所以,待入了朗州之后,杨师璠很有眼色劲,对于川盐古道,不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一应交给了转运使,只求拨款养兵时,能快一些。 “好大的狗胆,梅山蛮竟然敢袭击咱们汉人!”刺激了这条路的商贸。 澧州,就处于川盐古道的重要支线上。 所以,待入了朗州之后,杨师璠很有眼色劲,对于川盐古道,不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一应交给了转运使,只求拨款养兵时,能快一些。 第三百一十一章梅山攻略 "爱书网"网站访问地址为 “兄弟们,已经到了罗无的地域内,咱们五百号人战士,按之前商量过的计划战斗,记住除了女人和小孩,其他人全部杀死!等战斗结束后,再去砍他们的头颅,以及清点战利品!都听清了没有?” 那山已经记不清,这是遇到了第多少个部落了,反正他们手中的人头已经过了一千个,都送回了后方,准备积攒起来,找皇帝讨要赏钱土地。 “好!又有赏钱了!” “真是太好了!咱杀了快十户人,就是百户长,还有一百亩地哩!” “呸,这几个百户长都好好活着,你怎么当?” “不管,反正我要当百户长。” 听到自己手下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甚至还争论起来,作为佐领,那山也有些头疼。 自从进入澧州已经过了七天,他们这五百人也折损了一百多,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功勋赫赫,五个人头为一户,手下人头过十户的已然不少,但却没有那么多百户长的位置来安排,的确头疼。 而且,他自己手底下也杀了五六户,再加上享有手下功勋的一成,合在一起,也就是二十多户,赏钱和田地也没说啊! “只是一个百户而已,着甚急?”注意到手下们的情绪,那山故作不屑地说道: “等到了澧州,我去找潘爵爷说说,肯定会有安排的!” 这样一来,大家才安分下来,继续磨刀霍霍,准备收割财富。 “头,都听清了!”身边的人同样低声说着。 “记住,叫我佐领!”那山有些不满的提醒道。 “好的,头!” 瞟了一眼身旁粗枝大叶的旗兵们,那山暗想着,等把这件事办妥后,就好好的给这些人讲一讲,该如何尊重佐领,知晓什么叫做规矩。 那么长时间,特别羡慕汉人们那种尊卑有序的生活,尤其是高位者享受着供奉,尊敬,极其令人羡慕。 战斗,在半个时辰后全部打响。 梅山附近的蛮人们,论实力,其实只比这些旗兵们略逊一筹,否则不可能在存活扎根下来,毕竟悍勇都是差不离的,生存条件也同样的恶劣。 只不过,他们却被旗兵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加旗兵们由于身份的转变,不再是蛮兵,隶属于战斗部队,是李嘉统一天下的快刀,也是征服蛮寮们的利剑,装备自然大方有加。 铁甲并没有那么多,只是让伙长、队正,以及百户长等军官阶级拥有,其余的旗兵不过是普通的藤甲,也算可以了。 不过,在兵器方面,却是大方的很,不只是弓箭不限量供应,就是铁剑,弯刀,以及草药等,都是敞开供应,只求其战斗力提升。 对于肉类,更是每日供应,直将其吃膘肥体壮,才肯罢休,就连禁军,都没有这待遇。 古代精兵,多是靠吃肉吃出来的,一般禁军,若无战事,三日一肉,平日里也是鱼虾供应,维持给养,旗兵的肉食,让禁军都不平。 那山率领手底下的旗兵进攻时,这些梅山蛮们还正悠闲的生活着,男人多半在清理狩猎后的工具,或是干着农活,女人是与孩子玩耍、准备食物,以及清洗衣物。 这些人手里是没有武器,因此在旗兵们攻入部落后,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领地内喊杀连天,部落里冒起数十股浓烟,烈焰腾奔而起,哭喊声到处都是,战斗如此顺利,那山瞬间喜出望外。 此战,若是能节省些,也是好的,毕竟手底下的骑兵,死一个就少一个。 “头,她们怎么办?”战斗结束后,有旗兵指着不远处被驱赶到一处的众多女性,多少带了点期待的问。 在部落的传统里,俘虏来的女性,理当成为部落的新成员,谁擒到,便归谁所有,这样多女姓俘虏,对部落展可是很有力。 但,他们毕竟不是部落,而且旗兵了,女人的重要性大大降低。 那山扭过头,看着手底下的这些旗兵们露出渴望的目光,脸上的污血似乎都不外乎,眼巴巴地望着。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北上进入湖南,已经有数月时间了,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们都没有亲近过女人,甚至许多人还未接触过女人就死去了,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潘爵爷没有说咱们不能俘虏女人,咱们已经离开数日了,粮食也不够吃,兵器也钝了,这次就带回去吧!立马离开这里。” 那山的话语得到了大家的欢喜,众人齐呼,之前杀了那么多,太可惜了。 “不过,陛下给我们提供了我们盐和武器,潘爵爷也一直支持着咱们,我们才能获得如此胜利,俘虏的女人和小孩,有一半献给陛下,再挑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给潘爵爷送去。” 那山那么长时间受到汉人的熏陶,早就知晓事情,能够当上佐领,自然聪明。 死去的旗兵尸体被收拾好,与搜罗出来的战利品,全放在从圈棚里驱赶出来的牛马身上,肥硕的羊儿被旗兵用鞭子赶回着,一个不能浪费。 都是穷怕了,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带走。 死人的头颅,被砍下来,收集起来,这些将是猎杀梅山蛮的证明,因为梅山蛮髻与汉族不同,男人和女姓也有所不同,很好分辨。 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在他们离开后,这个被屠戮的部落所在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在毁尸灭迹,扫除痕迹。 “怎么,那山,又是几车人头,这是你消灭的第多少个部落了?”回到澧州城外的军营,一路上,那山受到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咱不会数数,大概是第五个!”伸出一只手掌,那山抬起头,骄傲地说道:“在咱的带领下,一个佐领,那是过了一个旗。” “嘿,你这咋还有女人哩?若是让潘伯爷看到,看你怎么解释。” “哼,咱自己去向伯爷解释,不用你催!”那山心中陡然一惊,强自镇定地说道,然后快步的带着兄弟们进入军寨,不再嘚瑟。 这要是出了差错,可了不得。 第三百一十二章八旗显威 “该死,你身为一个佐领,竟然还敢俘虏女人,精虫上脑,不知分寸吗?在这战争之地,岂能乱为?” 得知那山俘虏了上百名女人,也还押解到了军营中,潘崇彻气就不打一处来,脾气瞬间爆发,那山瞬间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多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那山这才抬起头,轻声说道:“咱们带回来的这些女子,是准备献给皇帝的,咱们不敢自己再享用,还是知道规矩的!” “咱们还选了几个好生养的,准备献给您——” 听到这话,潘崇彻不仅不欢喜,脸色越多愤怒起来:“老子不需要你献女人,我不是看你这阵子功勋大的份上,早就把你的狗头给砍了。” “伯爷,咱,咱手底下好多人都杀了十户了,后面的该咋赏?而且,按照规矩,功勋已经有二十多户了,能升官不?” “这些时日,咱们这五百号人一直杀人,刀都钝了几把,兄弟越来越少,这该怎么办哟?” “将军——”帐外,亲卫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潘崇彻有些疑惑。 “梅山蛮派来使者,欲降王师……” 楚王府主屋,周颖儿小心翼翼的取过外套,给李嘉披上,俏丽的一张脸上,带着温顺的微笑。 曾几何时,一个少女就变成了少妇,时光真是一把杀猪刀,虽然只是过去了几个月,活泼的少女就成了贤良淑德的皇后,李嘉心中感慨万分。 “夫君,是否在这里用早膳?”服侍丈夫穿好衣裳,她轻声问着。 “嗯!”李嘉随口应了一声,对于在哪里用早膳,他并不是很在意,又埋头于奏折之中,离开岭南许久,那些悬之未决定奏折,只能快马加鞭,呈送到了湖南,由皇帝决断。 只不过……斜眼看了看正站在身旁的皇后周颖儿,虽说是皇后,却体贴入微,身姿婀娜,俏脸上的笑容可掬,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阳光的味道,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中,看着格外的舒畅,就连奏折也没吸引力了…… “洗漱让她们几个服侍就好了,身为皇后,要有皇后的气派,不要什么都亲自做。”见有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李嘉笑着开口说着。 “能够伺候大家,是颖儿的福分,可不能假手于人呢!”周颖儿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服侍皇帝洗漱,一点也没有听话的意思。 “毕竟,过不了多久,陛下就没那么长时间见我了……” “哎,你这是吃醋了?”李嘉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禁摸了摸周颖儿的俏脸,轻柔地解释道: “我是皇帝,身不由己啊!” “充实后宫,也是应当的,不过,虽然妃嫔众多,但皇后却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的,放宽心——” “臣妾知晓,但,心里就是不舒服!”周颖儿扭捏地说道,一想起那些俏美的少女进了宫中争奇斗艳,宛若春天的花儿一般,就连她都有些自行惭愧。 虽然是皇后,但是固宠却是很难,女人总是会老的,这种不安全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增大。 “陛下,澧陵伯求见——” 就在两人亲昵的时刻,门外传来了宦官的声音,李嘉这才拍了拍皇后的小脑袋,说道:“让他去书房等我——” “诺——” “我还有事,待会再来陪你!”李嘉轻柔地说道。 在众宦官宫女的簇拥下,李嘉慢慢地来到了书房,一路上他正在思量潘崇彻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澧州有事吗? 不过百余里,来到朗州有何事? “见过陛下!”潘崇彻礼节很到位,知分寸,态度也很恭敬,李嘉看待其的目光,也越多的和顺起来,这样的大将,越多越好。 南汉皇帝阉割将领,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循的…… “澧陵伯寻我,所为何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其思考的眼神,直接问道。 “回禀陛下,咱们旗兵最近时日,杀敌众多,功勋卓著,咱是来为他们请功的!”潘崇彻笑着说道。 “哦?这才多少功夫,就需要请功了?快与我说说,到底如何!”李嘉有些吃惊,这才几天,难道八旗兵就如此好用,立竿见影吗? “是的陛下,旗兵们作战勇猛,而且钻山涉水,论起对梅山蛮,可算是无往不利。” “那就说说看吧!” “半个月来,四旗,六千人,斩获了人头一万两千十六颗,灭掉的部落氏族,已经达到了三十六个,全部核查,完全无误。” “而且梅山蛮已经被杀的胆寒,如今派人前来,想要求和……” “求和?那么快吗?我大军未动,只是派遣旗兵就有如何效果,赏,定要厚厚的赏赐一番。” 李嘉极为欢喜,如此这般就证明所行的八旗制度,已然适应了此时,适合大规模推广,以蛮制蛮,着实不假。 梅山蛮,数万丁口,不过半个月,人口就损失了数成,再继续下去,只能选择向西迁徙,不然只能被旗兵们一一消灭,然后转化为功勋。 至于赏赐的土地,澧州城外,空出来了一大部分,就可以满足旗兵们的需求,空手套白狼,就解决了梅山蛮之乱,耗费微乎其微。 “只是,陛下,虽然功勋卓著,但旗兵损耗也是严重,折损了三成有余,只剩下四千人左右,无力再征战了,若是不补给一番,旗兵就废了!” 潘崇彻想起了旗兵的好处来,平白无故给自己弄了好大的战功,简直是太舒服了,他舍不得这样的好军队被废了。 其实,不仅潘崇彻舍不得,李嘉也舍不得,这样见过血的旗兵,若是好好补充,几个月后,就是精兵了,作战能力不可低估,甚至比禁军还强上几分。 “梅山蛮想投降?可以!”李嘉话音一转,说道:“交出袭击汉人的部落,头领杀之,其余部众全部贬斥为奴,刚好旗兵赏赐田地没人耕种,就去耕田吧!” “而这次参与攻城的部落,一般的男丁补入旗,旗兵扩为八旗,增加镶红、镶蓝、镶黄、镶白,四旗,佐领之上,设置参领,统率三佐,每旗扩至三千人,这些时日立功的佐领,就升迁一些吧!” ps:莫慌,相信政府相信党,别去人群密集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分发赏赐 “老子今日起,却是参领了!”穿着新发下来的明光甲,那山得意的骑在一个骡子上,头上断发不知何时已经留长,被梳理起来,若不是有些散乱,就与普通的汉人一般无二。 他腰间挎着刀,这是朝廷发下来的新刀,锋利无比,只有他们这个百户长以上的军官才有,砍杀那些不听话的家伙,极其顺手。 “头,您成了参领了,现在手底下有一千多人了,这比那些大部落的头人更加厉害了!”一旁有人舔着脸说道,看着那副发光的铠甲,以及那四肢健全的骡子,羡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骡子,跑起来快得很哩,还省力!” “那是,这骡子,值二十贯,咱在旗里得了第一,被伯爷赏赐的,一般的佐领却无!”那山抬起下巴,摸了摸自己的杂乱胡子,心中想着,光是头发梳理的不够,胡子也要好好打理一番。 瞧瞧那些汉人,头发漂亮,胡子也漂亮,自己却要找个汉人媳妇才是…… “参领,咱们这次,得了多少赏?”看着佐领变参领,几个百户长就瞪大眼,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摸了摸长耳朵的骡子,又摸了摸那骡子屁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按照以前的规矩,杀一户人,有一户的赏赐,赏钱、赏田,以及仆役,都有的,咱们正黄旗现在准备扩充有三旗,九个佐领,还有许多百户,都是按照人头算的,东西已经发下来了,就在澧州附近……” 随后,从潘崇彻身边而来的书吏,这才被大家发现,开始宣读赏赐。 “黄瓜,斩三户,赏田三十亩,钱十五贯,升队正……” “铁牛,斩八户,赏田八十亩,钱四十贯,赐澧州三亩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仆役一户,升副百户……” “毛虎,斩十三户,乃佐领之首,特赐姓武,赏田一百三十亩,钱六十五贯,五亩以上的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两户为仆,升任百户……” 最后宣读的,则是那山的任命。 “佐领那山,剿灭五个部落,带领一佐领斩户超过三百,升任参领,赏田两百三十亩,钱一百一十五亩,赐姓武,澧州城十亩院落一座,择梅山蛮五户为仆……” 经过大半个月的厮杀,那山一越就成为大地主,有钱有地,还有宅邸,还有仆役,简直就跟梦幻一样。 真正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任命,那山,不,武山感觉自己双腿都软了,要知道,自己部落的所有田地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多亩,而且都是山地,加在一起也敌不过这平原地区的百亩地。 “另外,牺牲的兄弟们的赏赐,也不会遗漏,朝廷都记着,等日后回师,赐予其家人。” 听到这,众人的情绪瞬间高昂,经常在战场上混,哪有不受伤的,若不是小心就死去了,得到了赏赐却成了心病,身后事得到了处理,他们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兄弟们,陛下还赏下了酒肉,咱们吃喝起来——”武山高兴极了,黑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好——” “吃他娘,喝他娘的——” 小半个时辰的宣读,肚子还真听饿了,高昂的情绪,在酒肉的到来,得到了宣泄,众人欢呼着,跳跃着,就连腿脚受伤的也忍不住欢呼起来,贫穷的他们,已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样子,旗兵暂且是不能用了!”得到了汇报后,潘崇彻这才摇摇头。 死伤惨重的旗兵们,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这群蛮兵们,的确不容小觑!”澧州城内,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感慨道。 这群蛮兵,死伤了数千人,却斩获了上万人,已经把梅山蛮打残了。 曾经在澧州声势浩大,蛮兵上万,互相串联,连楚王府都退让三分的梅山蛮,竟然会败退在同样都是蛮寮的蛮军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听闻蛮军营寨外,人头已经堆积成山了,臭不可闻,令人震怖!” 骑兵指挥张崇富也不得不附和感叹,这样的结果,令人心服口服。 “数千蛮军就让我等动弹不得,那再加上禁军,我这个离开朗州的武平军节度使,还能如何?” 杨师璠觉得这个节度使当的一点也不快意,听闻蛮军赏赐的土地,都在澧州城外,数千蛮军在此,他这节度使哪里有异心? “此番蛮军赏赐,光是土地就有上万亩,铜钱数千贯,这上万颗人头,也不是轻易得到的,付出的很多!” 张崇富颇为羡慕且嫉妒地说道: “若是赐予我们,兄弟们也很乐意,况且此番作战,咱们解除澧州之围,也应当有所赏赐才是。” “不错,用钱财来收买人头,这买卖做的很值!”杨师璠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有些犹豫: “咱们的赏赐也下来了,比肩禁军,不过,却是要咱们回到朗州,此番却是令人疑惑!看来,是大唐皇帝见咱一面,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皇帝北巡,的确令人讶异!” 两个武夫怎么商量,也是无用,数千武平军能作甚?要是造反,不出数日就会被镇压,只能选择屈服。 于是,骑着马,带领了上百名亲卫,不出一日功夫,杨师璠就极速地来到朗州,见到了皇帝陛下。 李嘉也第一次见到这位湖南的名将,历史上镇压张文表之乱,然后却无奈降宋的名人。 杨师璠三十来岁,身材修长,约一米七左右,胡须茂盛,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但与其余桀骜的武人不同,他很顺从,历史上听从周保权的命令,佣兵不自傲。 知分寸,在北宋大军南下湖南之际,失败后,他没有做过多的抵抗,富贵了一生。 “坐,久慕卿家大名,今日终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嘉笑着说道,一下子就舒缓了杨师璠的紧张之心,气氛也融洽起来。 “末将不过一介武夫罢了,当不得陛下称赞。”杨师璠坐着半个屁股,斟酌地说着,脸上还是有些紧张。 “澧州之围,将军派遣骑兵突袭北上,这才保下了澧州,功勋卓著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野有遗贤 两人聊天很正式,你一言我一语,有板有眼的,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谈了一些关于梅山蛮的事情,有意的迎合下,一时间君臣和谐,也能成就一番嘉话。 临走之前,皇帝赐予了杨师璠男爵的爵位,赏钱千贯,田百亩,也算是对于这位降将的重视吧! 千金买马,杨师璠值得这个价。 八月初八,夏日依旧未去,炎热的燥热的天气令人待不住,室外除了那些辛劳的农夫,已然见不到多少人。 李嘉出行,乘的是牛车,而不是马车,安稳,且舒适,身边围着上百名骑兵,可谓是严防死守,在这个缺马的湖南之地,上百号骑兵,已经足以表明马车内的贵人身份了。 朗州城由于没有经受过多的兵乱,以城外的稻田,长势喜人,沉甸甸的弯下了腰,黄澄澄的,令人欢喜。 再过不久,就是秋收之际了一些农夫们正拿着锄头,铲除杂草,让稻谷长的更好一些。 “稻谷喜人,看来是个好收成了!”掀开车帘,李嘉感叹道,只要过个秋收,百姓们交粮,就能形成初步的统治,人心归附了。 不过,待他看到那些巡视的管家,以及标志着地界的石牌时,李嘉的心情瞬间不好了,一些长势不错的土地,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能指望他们纳多少税? 只有自耕农,才是帝国的基石。 无论是徭役,兵役,纳税纳粮,这些才是温饱自耕农才能提供的。 “怎么样才能抑制土地兼并呢?”李嘉思量起来,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自耕农的数量决定帝国的强盛。 西汉为何如此强盛,就是因为继承了秦朝的编户齐民制度,也就是良家子,才能打败匈奴,东汉由于属于豪强推出的朝代,所以土地兼并厉害,光是西北羌乱,就是上百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前唐安史之乱,也是自耕农阶级被吞噬,矛盾积累,所以才一呼百应,沦陷大半个帝国,将它推到杨贵妃,或者杨国忠等人的身上,都是不可取的。 然后就有人问了,咱大宋就没限制土地兼并,收商税,照样能活三百年。 宋粉们最喜欢拿《东京梦华录》来证明宋朝有多富,但是拿东京拿卞梁一城说北宋是人间天堂,其荒谬性相当于拿旧上海的十里洋场说民国是人间天堂。 那真实在宋朝又是怎么样呢?实际上宋朝是中国最垃圾的朝代。宋朝人的诗词,史料就可以证明。 宋朝王安石《河北民》:“今年大旱千里赤,州县仍催给河役。老小相依来就南,南人丰年自无食。悲愁天地白日昏,路傍过者无颜色。汝生不及贞观中,斗粟数钱无兵戎!” 苏轼在《与朱鄂州书一首》中说:荆湖北路(今湖北一带),“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东坡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县),见“黄州小民,贫者生子多不举,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东坡志林》)。 咱们的计划生育,在北宋开始实施了,真他么先进。 宋朝的富,只不过是开封一个城市罢了,贫富差距太大,城市与农村,简直是天上地下,如果说城市的市民还算个人,那么乡村就是奴隶集中营了。 没有土地的农民,生死都不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只能悲哀的苟活着,而且,由于土地都在大地主手里,国家收不到税,所以只能选择加税,贫苦加剧。 “陛下,到了!” 沿着一条河道而行,这河虽然不大,但是却碧水清清,凉风吹来,让人沉醉,牛车缓缓而行,没多少时间,就就到了一处院落,木栅栏里面,却是花园和菜园,这时,竟然有朵朵菊花盛开。 只见午后微斜的阳光中,一个中年人正在花间剪作。 “此人,就是张文靖吗?”李嘉眯着眼睛一看,不过五十来岁,身材修长,模样虽是农夫打扮,但却掩饰不了其儒雅之气息,果然是大儒,非同寻常。 其身穿麻布大袖衫,着高齿屐,举止从容,气度雍容,沉静,端是一位大儒,光是这面相,就不一般。 李嘉不由得感慨着,看脸来看人,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过。光是看着他的这般模样,李嘉心中就信了三分。 张文靖,祖籍洛阳,世代为官,二十年前,南下来到朗州,开私塾,培育人才,徒子徒孙遍及湖南各地,光是成为县令的,就有五人,在楚王府当任官吏的,也有数人,可谓是桃李满湖南。 “给先生奉礼。”李嘉自顾自地走了院落,说着,令手下二个护卫,将礼物搬了过来——麻布十匹,米十袋,干肉若干,书十卷。 不轻也不重,确是合适。 “无功不受禄,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与我并不相识,何故有礼哉?”杨文靖到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然后却仿佛当做自己家一般,搬了些货物进来。 他仔细一看,这位郎君模样俊俏,威严毕露,想是不凡。 “虽然未见先生,但久闻先生大名,我心中极为仰慕,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收下。”李嘉态度很端正,也很诚恳。 “嗯?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杨文靖笑了笑,看着其身着丝绸,端庄大方,一举一动中满是贵公子的模样,他就收下来。 “可惜,如今某年纪大了,不再收徒,郎君白跑了一趟。” 这就要赶人了?李嘉有些好笑,拱手说道:“我不是来拜师的!” “若是升官,某更帮不上忙,某不过是一介农夫,平日里耕耕地,读读书,钓钓鱼,教几个徒弟,升官的话帮不上忙!” “况且,郎君身份尊贵,些许官位自然不在话下,何苦来难为我这个老头子?” 杨文靖摆摆手,虽然收下了礼物,但却一点也不想履行义务,着实令李嘉哭笑不得。 “某并不是来求官的,而是来送官的!”看到这番模样,李嘉只能道明了来意。 第两百一十五章文道大昌 “哦?”杨文靖有些讶异,他回首一看,仔细地上上下下的看看,这才发觉,此子的确不一般,龙行虎步,极为不凡。 结合好友和弟子的书信往来,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大半,不由得会心一笑,摸了摸胡须,说道: “陛下到来,请恕草民无礼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李嘉却见其动作依旧,挥了挥衣袖,带着一片清风,拿着锄头,为自己的花田劳作,一副隐士的味道。 看到这番模样,李嘉心中强忍着气,这几十年来,何曾有过如此被怠慢过,尤其是当上了皇帝,更是顺从极多,脾气都惯出来了。 为了名声,为了招贤纳士,统一天下,我忍,我一定要忍。 “先生可谓是锄草,可谓是闲情雅致啊!” “陛下谬赞了,一介草民,混个温饱,谈何闲情雅致啊!” 说实话,若是在大一统王朝,或者说李嘉统一了整个天下,早就把这泥土直接塞到其嘴里,然后株连三族,他么的太气人了。 老小子给我装,不图利,不图官,那么就是图名了,恰好,我也是。 李嘉感觉自己已知晓这位老先生的心思,名与利,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躲过去,他面带微笑,表面上也是不以为意,反而走近其身边,观看着被修理的百花,不由得感叹道: “这育人如同种花,人有百样,花有百样,将花不时地修剪一番,浇水,锄草,千辛万苦之后,才能盛开,从而美艳人间!” “陛下之说,到也是奇特,更是新意!”杨文靖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岭南的皇帝只是个武夫,没想到竟然还懂些道理,说起话来也是井井有条。 难道,这岭南的大唐皇帝,与江南的大唐皇帝,都是文人不成? “可惜,可惜!”李嘉摘下一朵红花,不理会其心痛的模样,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感叹道: “先生能育下这一片花丛,却忘却了,栅栏外,遍地都是花海,那些本该明艳世人的花,却只能被践踏,被吹零,无法成材!” 这话里有话,杨文靖放下了锄头,将皇帝请进了屋内,然后其家人呈上一壶热茶,他才说道: “人力也是有尽时的,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个老朽的农夫,虽然有恻隐之心,但又哪里顾及到栅栏之外的百花呢?” “为官,可上辅君王,下抚万民,造福百姓!”李嘉眼睛一眯,说道。 “草民老矣,哪里精力为官!” “教书育人呢?” “恰如这一花园之花,力所能及,也不过些许罢了。”杨文靖笑了笑,反过来将了一军,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口中的热茶反而更香了。 “据我所知,杨公是寒门出身吧!”李嘉完全不生气,反而平静地问道。 “自幼抄录经书,千辛万苦,直至三十,才为官,然后不及半载,就被免职,学问不佳乎?不勤乎?不治民乎?非也,不过是吏治浑浊,世家大族把持晋升之路罢了!” 李嘉的声音越多的高昂,他站起身,直面这位名噪一时的大儒,双眸中迸发出别样的色彩: “隋文帝时,始有科举,太宗之时,方成制度,天下英才,竟会于科举,科举之设,乃为英才,但时日过迁,寒门英才不得晋升,世家把持科举……” “所以,我在岭南,重设科举,首用糊名,誊抄,使得科举不再为世家而设,而为寒门而设……” “但,还远远的不够,世家大族们把持着学问,普通的寒门求一书而不得,往往倾家荡产,也不过是初识文字罢了!” “有书,却无良师,不知耽误了多少良才,李嘉实在心痛!” 说着,李嘉不由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演极具张力,对面的大儒也不由得沉浸其中,为之动容。 “朕准备在湖南之地,每州设州学,每县设县学,普及文问,文道大昌于世。已然不远矣!” “而,先生,正是湖南文运的重中之重!” 他说那么多,就是想向这位大儒证明自己重视文人,并非是莽夫,从而获得好感,再从而稳固自己的统治。 这样的中立,且威望大的人物,属于朋友的类型,而打天下,就是让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直至于将其消灭为止。显然,以这位大儒为首的湖南文人以及官吏阶级,需要争取,且合作。 不然李嘉吃饱了撑的,跑到荒郊野外见一老头,哪怕其文化再高,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只更大只蚂蚁罢了。 “陛下须知,天下未曾一统,列国纷争,大乱之事,武夫往往比文士更为重要!”杨文靖听到这,神色一禀,虽然为这位皇帝构想颇为神往,但依旧提醒道: “在这乱世,打天下需要武夫,陛下若是自废武功,对于大唐,对于天下万民而言,非福也!” “先生教训的是!”李嘉点点头,效果终于显现了,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湖南之于中原,文道不昌,以至于荒芜多年,今日,请先生莅临石鼓书院,昌湖南之文运!” 石鼓书院位于衡州的石鼓山。始建于唐元和五年(公元810年),广州人李宽筑屋在山巅,在里面读书,所以兴建了书院。 唐时,齐映、宇文炫、吕温、韩昌黎、邹君等名家都在石鼓留下诗词。 宋仁宗赐额“石鼓书院”,与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并称全国四大书院。 可以说,石鼓书院,与衡山的邺侯书院(随州刺史李繁创建,用以纪念其父李泌),同为湖南双壁,乃是文道种子的重要生产地。 这样的山长位置,可谓是重礼了。 “石鼓书院自有山长,且乃草民之友,请恕草民难为!” 李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作为一个名士,盛名于湖南的大儒,不能因为一个山长的位置,就把好友的位置抢了,这不是毁名声吗? “既然如此,先生就去往长沙府,此乃湖南之首善之地,我愿兴建一书院,广儒学之名!” 既然不想抢位置,为了拉拢你这个名人,只能下血本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杨文靖跪坐直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 第两百一十六章民望所归 朗州,吴府。 作为朗州的一个小世家,吴家只有良田数百亩,虽非大富,却是世传的书香门第,在前唐时,也出过不少的进士,虽然没落了,但也最重文风礼教,以文传家,周边的邻居都很敬佩。 这时,一个年轻人在门口下车,衣着华贵,彬彬有礼,向门子递上拜帖。 门子一看,却是熟人,态度很是殷勤,说着“郎君请进,这就去通报。”果然,一人急急禀告,一人引入门内偏厅招待,茶水伺候,极是周到。 门子走了两道院,才在一处庭院寻到自家的郎君。 一个年轻人正在读书,突然之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问着“什么事,这么慌张?” “郎君,您的郑府的郎君要见您!”这仆人气喘吁吁,连忙回答道。 “郑兄怎么来了?”这青年听到这里,将茶杯放了下来,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着“难道郑府又有什么想法不成?” 虽然他诗书传家,但吴家早已经家势中洛,数百亩地,温饱之余,勉强立足于朗州,只能供养他一个人读书。 郑府则不然,在朗州城外良田数千亩,城中的商铺也是上十间,家中有一人在刺史府为佐吏,还有一人在外当县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消息灵通许多。 吴良辰穿着便服,神情悠闲,眸子中带着幽光,听完了仆的禀报,他沉吟片刻,就站起了身,说着“我这就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对那仆人说着“你以后改改急躁的性子,这才多大点的事。” 仆人忙陪起笑脸,说着“是,是,小的一定改!” 走到了侧厅,就见到了郑府的郎君。 “郑兄,刚才听人回报,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是郑兄,多日不见,郑兄风采依旧啊!”吴良辰笑呵呵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拉出了手,一副亲近的模样。 两人来到了书房,这才开始说起话来。 郑博看上去有些文弱,但说实话来却铿锵有力,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前几个月,唐军入了城,我等家族也未配合,也没有动作,四大家族也同样如此,前几天,我却听说,四大家族将家中的庶出的女子都送往了宫中,巴结唐皇。” “今日,我又听闻城外的杨先生,也答应了唐皇之邀,去往长沙府了!” “果真如此?”吴良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之前世家们串联在一起,选择不配合唐军的计划,不过是实施几个月,就动摇了,而且是自上而下的动摇。 “天下一统,中原才是大势所在,难道那些大家族看不清吗?此时上了贼船,以后中原入主湖南之后,咱们又该如何?” “哼,那么大世家们自然一清二楚!”郑博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不论是谁主政湖南,都离不开那些大世家的支持,我们这些小家族不过是他们为了争取利益的筹码罢了,随时可以舍弃!” “如今,他们或许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这些小家族就只能被抛弃了,若还是执迷不悟,恐怕就会遭受打击了!” 之前没有这些世家豪强们的配合,唐军所控制的地界不过是城池罢了,乡下的农村完全没有控制力,哪怕巡检营的建立,也不过是加强了一些些罢了。 “你是说,咱们入仕岭南?”吴良辰叹了口气。 “不只是如此,还要全面配合朝廷完成秋收,也就是那个所谓的转运使司衙门,不然,上头有那些大世家的支持下,巡检营恐怕会对我们下手!”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进来,说着:“老爷知道郑郎君前来,非常高兴,请郎君和郑郎君一起前去。” 两人听了,对管家拱拱手,跟随他一路行去,穿过数道拱门,绕过长长回廊,进入见客的正堂。 堂中有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人,正在喝茶。 “父亲!”“愚侄郑博见过世伯!” 两人一进门,恭敬行了礼。 吴圭养气很深,气度从容,脸上带着和询的笑容,微笑挥手让二个孩子起身,手抚长须,盯着郑博细细打量一番,点头说着: “才半年不见,贤侄越来越气质不凡了,想来学问已然高深,郑氏腾飞之日,不远矣啊!” “小子才学鄙漏,实不敢当世伯如此这般夸奖。”郑博连忙行礼。 “不知世侄前来,所谓何事?” 于是郑博有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李、州、王、苏,四大家族,已然投靠李唐,而我等小族却依旧抵抗,想来却是不妙。” “可,中原乃是大势所趋,从未闻过有以南统北之事!”吴圭惊叹道,与自家儿子一般无二。 ………… 朗州城外,苗家镇载,几间草屋毗邻河塘,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一个老妇人在劳作着,这时,一队官人走了过来。 “这里可是孙源之家?”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我家儿子并未犯错,官人到这里来为甚?” 这时,门打开了,孙源已经出来了,一脸贫寒之色,见得是县里的典吏,就说着: “不知典吏前来,所为何事?孙源也不知何故叨扰?” 薛远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七八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他的母亲说着: “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哪怕为娘累死,但你仍旧要读书,不可懈怠!” 老妇人却是一惊,说着:“我家儿子并未犯错,官人到这里来为甚?” 这时,门打开了,孙源已经出来了,一脸贫寒之色,见得是县里的典吏,就说着: “不知典吏前来,所为何事?孙源也不知何故叨扰?” 薛远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实际上才二十七八岁,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活养活全家,他的母亲说着: “儿啊!你父亲死后,家里只有出,没有进,有些东西也变卖了,哪怕为娘累死,但你仍旧要读书,不可懈怠!” 第三百一十七章拆分湖南 拜访遗贤,求访良才,这是平定梅山蛮之后,李嘉所做的重要的一件事,所求的,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 当然,吸引良材也是必要的一部分,这些人将会成为李嘉的秘书,专门处理一些奏折交接一类的事物,放在身边培养。 待拜访杨文靖后,向李嘉投信自荐的人超过三百人,一些官吏也积极举荐自己的子弟,热情非凡。 李嘉也是欢喜,一一许诺,将安排在广州的太学之中,进行学习。 而且,为了大昌湖南的文运,将在朗州、长沙、衡州,以及岳州四地,修建学院,一应由朝廷供给,免费教学,只要通过考试即可。 所以,设学政一名,由大儒杨文靖担任,待时机成熟之后,每州都设州学,县设县学,一副学风大昌的景象描述在众人面前。 大大小小的地主、豪族、世家们自然欢喜,这可以证明,皇帝真的比较重视湖南的利益。 然后李嘉喊出了一个口号: 北上中原,还于旧都,再兴大唐。 多么响亮的口号,而如何实现大唐复兴的愿景?需要所有人都共同奋斗。 “大唐之复兴,拨乱反正,岂止朕一人可为?还需要诸位贤达之共同努力!” 皇帝的话,振奋人心,但世家大族们都不是傻子,没有确凿的利益,就只能喊口号了,李嘉不以为意,为了将湖南的人才吸纳入大唐的序列,他高声说道: “神武二年,四月初,广州将再次举行科举考试,湖南之地,所有的文人,无论是寒门还是高门大族,皆可参与,不过,需要在长沙府进行府试,才可往广州……” “陛下圣明!” “此乃圣恩,我等代湖南父老谢过陛下——” 所有人都弯下腰,行礼。 科举考试,是一个家族走上官场的必要通道,而湖南多年未曾举办过科举,举荐成为主流,而且由于国小民寡,基本上都被国主亲信占据,要不然就是武将,世家大族都没多少机会。 于是,这场宴席宾主尽欢,李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何稳定一个社会,最佳的办法,就是将社会的精英吸收到朝廷之中,然后分享统治权,这是大宋帝国的统治术,效果也是极佳的。 大宋数百次的造反,真正动摇统治的没几个,关键原因就是没有读书人参与,只要有读书人领导,效果完全不同,详情参考朱元璋。 宋朝录取的进士,一科数百人,比唐朝扩大数十倍,而且,没有了唐朝的选试,直接授官, 多次落第的人,还给机会,另立名册上报皇帝,准许他们陪同考生参加试,叫做“附试”,称这些人为“特奏名”,这实际上决他们参加殿试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属于特奏名的人,在附试最初是考论一道,宋神宗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改为考问。特奏名的人数很多,例如宋真宗咸平三年参加殿试的考生有八百四十人,而另外又有“特奏名”多达百余。 所以,北宋冗官,除了荫官制度外,还有经常且任性的科举人数,数量庞大的官僚阶级,而且特权极多,压榨起百姓来,自然是凶狠异常,但效果却是明显的稳固了封建统治,老赵家享受了数百年的富贵。 既然巩固了大小地主的心思,第二日,李嘉就准备真正放大招了——拆分湖南。 湖南并不大,人口不过五六十万,从马楚时的二十四州,如今却只剩下十二州,被南汉夺走岭南之地,从而大范围萎缩,但对于李嘉而言,这里依旧是庞大的地域,必须拆分。 “朕北巡楚地,已经月余,再继续待下去,就不像话了,所以,如何治理这庞大的湖南之地,诸位卿家,畅所欲言即可。” “楚国虽亡,万民归心,但难保有贼人乱为,分封节度使,乃是下策。” 潘崇彻被皇帝召集,一同商量国家大事,除了他之外,还有李信、李威二人,四人共处一室。 显然,自己这些表现,皇帝已经看在眼里,潘崇彻心中欢喜,数十年来经验丰富,对于如何治理湖南,他激动不已,率先发言: “陛下圣明,强调以文治楚,此乃良策。” “天下纷纷,已乱数十年,为祸者,正是地方的节度使,他们拥兵自重,不服朝廷,摇摆不定,且心思不正,虽说有一些忠臣,但也是极少的,所以,中原糜烂至今……” “臣请陛下,罢黜藩镇,治理百姓,由文人担任,而我等武人,用于战事,方可复兴大唐,还于旧都。” “澧陵伯所言极是,兵为将有,损朝廷而富藩镇,此等恶政,理所应当被废除才是!”李信端坐着,沉声说道: “当先罢黜的,应是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此乃周楚重臣,难免心思不定,而且具有将才,不能放过,或拘禁,或杀之!” 李信眼眸中寒光闪烁,显然,他认为斩草除根才是王道。 瞧着这二人的发言,李嘉知晓,对于藩镇的厌恶,已经在成为了共识,也就是所谓的民心思定,上百年的动乱,天下百姓已经被战争折磨的痛苦不堪。 将领被也不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文官们更是如何,他们是和平的倡导者,乱世文人不如草,自当厌恶非凡。 所以,幼主当国时,为什么赵匡胤可以直接立国了,文武百官们不想再陷入那种战乱的时代,而强壮的赵匡胤自然属于头号种子选手。 人和已然占据,东京城地处中原,地利占据,人和,则是赵匡胤自己制造出来的,所以代周自然水到渠成。 “杀戮之道,此乃下策!”李嘉直接否定了李信的话:“朕花费了数日功夫,才收揽人心,却是背信弃义,止朕于何地?湖南之地,焉有安稳?” “要知道,湖南至关重要,乃是复兴大唐的关键所在,安稳才是第一,我的意思,就是让湖南成为粮仓,成为北上的前站。” “为了安稳起见,湖南将分为四部!” 第三百一十八章宋军凶猛 “湖南将被分为四部,以澧州、朗州等,为武平府,治朗州;以长沙、岳州、邵州,衡州,设长沙府;以溪州、锦州、辰州、都云州、邺州等羁糜州,设辰州府,治辰州;以道州、永州、桂阳等,治道州,设道州府……” “武平府,设三千人,由杨师璠担任指挥使;长沙府,设五千人,段友良为指挥使,其余两府不设军队,有地方巡检即可。” 李嘉想的很仔细,武平府对上南平,长沙府对上中原及南唐,重兵驻守即可,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笑话湖南,不然就得吃饱了撑着走,肚子会爆炸。 况且,这只是暂时之策,湖南人口太少,十二州,一百多个县,太多了,需要合并州县,节省统治成本。 不只是湖南,岭南也要被拆分,六十州太多了,建立府县,两级统治,等到地盘再扩大一些,就尝试建立省级,如今两级够了。 不知何时,州,由汉时的一级统治机构,变成了二级,甚至三级,刺史不再位高权重,节度使反而成为了一级机构。 而府,就成为二级统治机构,此州高一级,比如兴王府,长沙府等。 “此乃良策,臣并无异议!”潘崇彻点点头,认可的说道,他现在完全不敢反对皇帝,属于大大的忠臣模式。 “报,陛下,六百里加急文书,从岳州而来”就在李嘉准备详细的介绍一下府这个二级机构的情况时,门外传来的急促的叫喊声,李嘉脸色为之一变。 从北边来,这是,来自于扬州的消息…… 扬州城外,阳光渐渐推移,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着铠甲的禁军。 兵过一万,无边无际,就算只有三千的大军,排列周期,首尾相连,也让人畏惧,当然最让淮南军恐惧的是,这一个时辰,各兵将方阵列阵,竟然丝毫不动,这就是典型的强军了。 而且,这些禁军个个着甲,身材高大,一脸的凶悍之色,面对高大的城墙,一点也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嗷嗷直叫。 “恐怕,这是禁军中的精锐了!”李重进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双手撑着城墙,原本平整的城墙,已经血迹斑斑,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变成了褐色。 “让兄弟们小心些,真正的困难来了!”李重进颤抖地说道。 “这些,才是先帝纵横天下的强军如今,却被赵贼夺取,真是可恨啊!” 自然,城墙上的士兵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感觉,这与之前的禁军完全不同,气势更胜一筹,还未接触,就能感受到凶悍之色。 若不是城墙给予他们安全感,淮南军们早就溃败了。 几乎同时,在禁军中央的一处高台上,赵匡胤也在凝看着扬州城,上面也列着兵将,以及李重进的身影,他冷哼一声: “我定要李重进一家身死族灭,方对得起我的禁军男儿!” “区区一座扬州城,折损了我七千禁军,真是可恨至极,来人,昭示三军,攻破扬州城之日,七日不收刀枪,金银珠宝乃至于女子,任由大军取之!” 一旁的王审琦与李处耘随之变色,未曾想到,皇帝竟然如此行事,屠城虽然等尽快的攻破城池,但却有伤人和,不到必要时刻,不可施展。 “诺”王审琦与李处耘只能应诺,这是皇帝的命令,当众顶撞,脑袋不要了? 瞧着两位将领的表情,赵匡胤自然看在眼里,他缓缓地说道: “禁军在扬州城下,已经羁绊了数月之久,损失惨重,耗费的钱粮已经不可计数,再持续下去,朝廷也无济于事。” “而且,地方藩镇见禁军长久毫无作为,也蠢蠢欲动,若不能快速平定扬州,唯恐后方生乱!” “末将明白!”两人脸色变了变,显然,皇帝的亲自解释,让他们很快地就过了心中的一道坎,在这乱世,屠城的事情少吗?哪怕扬州这个十万人口的大城。 “陛下,扬州城内有投石机,可以投出火药,威力比寻常大了数倍,将士们难近城墙,而且,扬州城还有猛火油,烧起来难以浇灭……” “哼,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探子来报,都是岭南弄的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手臂,前不久拿下了武平军,今日又来拌和扬州,果真好本事!” 这场淮南攻伐,朝廷损失惨重,赵匡胤那黑脸已然铁青,哪怕之前他随同郭荣攻取淮南之时,也未有如此惨烈。 新生的大宋,难以继续这样的折腾了,他不惜亲自上阵。 “咱们大宋能工巧匠无数,只许他淮南有投石车,而咱们中原却无吗?”赵匡胤冷哼一声,随即,一台台被遮掩的投石机,已然露出了真面目。 “宋军,竟然有数十台投石机!”李重进瞬间哑然,难怪这些时日赵匡胤没有露面,原本是忙活这些去了,引以为豪的手段被破,他心中极为恐惧。 “让部分投石机给朕对准江面,若是有船只经过,一律击沉,其余的,猛攻墙头,给我轰塌它”赵匡胤矮壮的身体,迸发出别样的力量,低迷多日的宋军士气,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 “投石机!发” “砰!”“砰!”“砰!”“砰!”巨大的石块被投向扬州城,砸出巨大的声响。 “杀啊!”因为屠城命令的激励,加上投石车的掩护,让禁军心中对于投石车的畏惧降低许多,他们红着双眼,在己方的掩护下,发出嘶吼之声,悍不畏死地冲上。 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疯狂之色,仿佛将平时体内积蓄的怨气,尽数发挥出来,已经失去人性,恍如野兽。 “宋军疯了!”这是扬州城守城士卒的共同感觉。 特别是见着不少禁军士卒,就算兵器被打落,依然死战不退,甚至用着牙齿撕咬,抱着敌人共同从城墙上坠下时,这种感觉,就更是明显! 疯狂的禁军是可怕的,屠城的诱惑,战胜了恐惧,而对于李重进而言,敌方投石车的出现,让他心中的底气瞬间消散。 第三百一十九章扬州危矣 “箭塔推上!投石机不要停!攻城车准备,今日必定要攻下扬州城!” 赵匡胤亲自坐镇中军,命令很快就被传递下去,巨大的箭塔在士卒的推动下,向着城墙杀去。禁军们冒着箭雨火油,不顾生死,踏着同伴的尸首前进! 这样惨烈的场面,对于禁军而言,已然是司空见惯了,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一个多时辰后,扬州城依旧坚挺着,城内的投石车虽然源源不断地投射出火药轰炸,但依旧敌不过城外数目庞大的投石车,只能被压制,而且随着时间的延续,火药用完了,只能开始投射一些砖头,石头等。 “陛下!是否让士卒休息片刻……”王审琦看着麾下的兄弟们死伤惨重,尤其是是那些被金汁(煮沸的粪汁)粘身的士卒们嚎叫声,短短一个时辰,就死伤了数千弟兄,而且大半都是他麾下的,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在这个乱世,兵权才是傍身之本,随后他看着身边的皇帝脸上泛出的疯狂之意,不由得轻声建议道。 “休息个甚,正是一鼓作气之时,这诺大的扬州城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许休息,继续攻下去。” 赵匡胤瞪大了眼睛,直接吼叫,黑脸涨红。 死伤了那么多禁军,这是直接削弱中央的实力,不只是王审琦,他也着实心疼,但是没有办法,扬州城必须短时间内攻破,不然剿灭李筠而建立的威望,就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看着咆哮的皇帝,眼中布满血丝,王审琦心里大凛,知晓若再劝下去,不仅于事无补,还有着大祸! 转眼一瞧,旁边的李处耘反而极为镇定,仿佛死伤的不是他的手下一般,这种城府,颇令人羡慕,自己还是有些意气用事。 于是,趁着皇帝不休息,连忙传令下去,撤出自己小舅子的攻城序列,本来想立功,谁知道这是送死啊! 不只是他,一旁的李处耘早就干了,将自己亲信一股脑的撤下来,将看不顺眼的全都排上去,为了彰显自己大公无私,他甚至开出率先登上城楼,官升三级,奖赏百贯。 影视中看到的那种简陋的长梯子简直是侮辱智商,守城官兵随便拿个大点的家伙,就能把它轮下去,那样爬城墙跟找死没区别,而且士兵用双手双脚爬上去,不仅速度慢,危险系数还很高,毕竟攻城士兵总不可能用嘴巴叼着十几斤重的武器吧? 攻城的基本操作,都会用上云梯,也就是下面一个有轮子的小车,然后升梯,呈现一个斜面,一直前有倒挂钩,紧抓城墙,而且这不是攀爬,而是让士兵拿着武器直接走上城墙,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以快速的奔跑,甚至几个人并排而跑。 讲究点的,两边还有护栏。 于是,在宋军的投石车掩护下,城墙上的淮南军基本上抬不起头来,于是为云梯准备了条件。 上十架云梯架在城头,悍不畏死的禁军源源不断地向上奔走,数量的优势提现出来。 “不好!快上猛火油!将这云梯烧了!”城墙上的军官见到此番画面,瞬间发出了命令。 “将滚木运上来,砸死这群狗娘养的!” 显然,淮南军虽然素质与禁军差上一筹,但也是经验丰富,毕竟李重进也是禁军有数的大将,从禁军中带出不少人来。 你来我往,极其惨烈,战争强度超过了之前数月。 军营正中,赵匡胤依旧在高台上坐着,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远处的惨烈场面,都与他无关,或者是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只要他的大旗不倒,禁军的进攻就绝对不会停止。 “报!已有三架投石机损伤,不能使用!” “将库存全部用上,不要吝啬!”赵匡胤黑脸不动声色,直接吩咐道。 这样强大的压力,李重进几时面对过,尤其是赵匡胤的大旗,在城外格外的显眼,每当望去,他就感觉耳朵生疼。 “咱们还有多少人?”李重进眯着眼睛,看着燃烧的城墙,以及人山人海的禁军,不由得问道。 “回禀使君,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咱们淮南军还剩下两万多人,粮草还算凑合,能用三个多月,只是军械今日之用,已然消耗了往日大半个月的供给,加上长江之上的岭南船只被投石车堵截,进退不得,如此下去,撑不过五日!” 听到手下的汇报,李重进分外的沉重,原以为至少能撑到九月,但如今看来,却是难了。 “让陈先生过来!”李重进心中一动。 “诺——” “先生,城中的军械,尤其是火药,已然消耗大半,船队若还是不来,扬州城三日后,必将陷落!” 见到代表岭南的特使陈扬来了,李重进沉声说道,一脸的严肃,一脸危及万分的表情。 “竟然如此!”陈扬脸色也不好看,他徘徊了几步,无奈地说道:“扬州以东的江面,已然被宋军锁定,我方的几艘船只,也被击沉,损失惨重!支援恐怕难以为继了!” “扬州城本就物资匮乏,若非几个月中断断续续地将百姓迁徙而出,恐怕早就被攻陷了,如今又,哎……”李重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受到,这座城已经摇摇欲坠了,危在旦夕。 而且长江水面又被封锁,原先预想的逃生方案却被作废了,他对于生的渴望,已经强烈到了极点。 “使君勿扰,大唐已经拿下楚国之地,宋军封锁了东边,未曾想到,我们还有洞庭水师,扬州城既然危险,我等从西边撤出,也是可行的!” “是吗?”李重进惊喜地说道,“快,尽快,传信于湖南!” “使君稍安勿躁,我等有飞鸽传书,不消一日功夫,就可到达湖南!”陈扬安慰道,随即聊了几句,就直接借用射声司的渠道,将情报传去湖南。 于是,数只飞鸽,经昇州(南京)、池州、江州,岳州,又来到朗州,送到了李嘉面前。 “这数万浴血奋战的淮南兵,必须救下来!”李嘉一言定下。 “让洞庭湖水师北入长江,日夜不停的去往扬州,定要救下这些人!” 第三百二十章艰难任务 对于淮南兵,李嘉眼馋的很。 可以毫无顾忌的说,整个东亚地区,最精锐的部队,除了契丹人的皮室军(亲卫),就属中原地区的禁军了。 这伙人是郭威、郭荣南征北战十来年,又挑选了地方的精锐部队,组合而成的,二十万强大的禁军。 削弱地方,增强中央,五代各中原国家都在做,一步一步的进行着,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中央越发的强大,地方越发的薄弱,这等中央集权制是随历史发展的。 后唐、后晋、后汉,都是地方实力派,转化为中央的,篡夺了皇位,而后周与北宋,则是篡夺了禁军的控制权,从而改朝换代。 得禁军者,得天下。 可以这样说,郭荣死后哪怕夺权的不是赵匡胤而是别人,哪怕是个普通人,但只要他占据了禁军,照样能赶朝换代,照样能统一列国,打败南唐后周等,拥有大半个天下,是可以预料的。 实际上赵匡胤统一天下基本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大仗,顺风顺水至极,到了赵光义,唯一的硬仗还只是北汉的太原城,照样被攻下来了。 禁军的威力可见一斑。 当然,再厉害的军队也架不住猪统领,在拥有十级驴车技术,外加天命的微操作,中原王朝数十年来积累的禁军精锐,被一朝败坏大半,然后再加上崇文抑武,兵将分离等操作,北宋军队直接废了。 若是此时,赵匡胤没有去攻打扬州,而是直接来到湖南,李嘉可以保证,不超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湖南就会被丢失。 当然,水土不服之下,再加上全副武装,以铠甲以及强大的军械武器,大唐还是能守住岭南的。 淮南军能够抵抗禁军攻城数月,不可否认,他们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精锐,只是略逊东京禁军一筹,李嘉属非常眼馋。 如果有淮南军,再加上大唐的军械铠甲,绝对能媲美东京禁军,数万精锐在手,不说北伐,但保存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李嘉召见了洞庭水师指挥使张望海。 “之前我说的长江训练,可曾用到?” “回禀陛下,您提的法子,着实不错,我们还北上了长江尝试了一番,效果极佳!”张望海笑着说道,夸赞了一下皇帝。 李嘉闻言,这才笑了笑,再次问道。 “水师中,可用的船舰有多少?能载多少人?” “可用船舰一百三十二艘,可载三千余人!” “不行,太少了!”李嘉摇摇头,他走了几步,扬州城至少还有两万余人,水师一次才送三千多人,需要跑多趟,时间紧迫,多运送一趟,就多一分危险,这样的运载量是远远不够的。 “征调整个洞庭湖的船只,只能能上长江的,都给我征调过来,你对洞庭湖比较熟,给你半日功夫征调,然后准备一下,北上长江,然后东去扬州,将扬州城所有的将士都运送到岳州,可能办到?” “若是办不到,军法从事!” 李嘉直视这位水师指挥使,目光中的逼迫,令他心生恐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他撅着屁股,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哀嚎道: “八百里洞庭湖,臣自然熟悉,半日功夫,若是征调船只,只能是那些大户,最多征调百艘大船,多载四千多人,除去水手外,一次只能运送五千人!” “陛下,自岳州而去扬州,哪怕走长江,也有近一千五百里,哪怕顺风而去,日行也不过五六百里,三日而至扬州,已然不易,臣何其难也——” 听到这大老爷们悲惨的哭泣声,李嘉也知晓自己想当然了,这样的命令,的确是强人所难,他心中有些愧疚,但依旧强硬地说道: “朕知晓此次任务艰巨,不然为何派遣卿家前往,朕相信卿家定能完成任务!” “啊!”听到这,张望海瞬间哑然,这不对劲啊?怎么皇帝还不死心,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改强加于我,犹豫不到眨眼功夫,他继续悲痛哭,头磕得梆梆响,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了,我早就有安排了,不会让你送死的!”李嘉被哭的心烦,心中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计上心头。 “臣,臣愚钝——”张望海红着眼,抬起头看着皇帝,满脸的渴求之色。 “桑落洲可曾知晓?”李嘉问道。 “臣,臣愚钝——”张望海又低下头,似乎很羞愧。 “你不知晓,也是应该的!”李嘉淡淡地说道: “桑落洲,古之练兵地,位于舒州宿松县外的长江中,乃是一处江心州,临鄱阳湖,居长江,靠雷池,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地距离扬州不过数百里,你就地征集船只,又可将淮南军运送至此地,况且,若实在来不及,长江极为宽大,可在长江寻觅些许江心州,先将他们转移出扬州即可!” 想到桑落州,李嘉就想起了周瑜,周瑜曾在这修建了著名的防御工事---点将台。此台,依水而建,南临鄱阳,中居长江,北依雷池。得天独道的黄金水道让周瑜成就了赤壁之战。 而且,这里还可以入侵鄱阳湖,进入江西之地,要知道,江西是被群山给包围的,鄱阳湖等于是入口,极为便利,等于是入侵江西的前哨站。 “听闻桑落州芦苇极多,等将淮南军运送后,水师可留些许人在此,佯装渔民,收集消息!” 听到皇帝这样说,张望海这才停止了哭泣,长江里竟然有江心州,果然读书多就是好,自己待在洞庭湖,孤陋寡闻了。 “臣知晓了,自会寻到江心洲,安置淮南军的!”张望海大喜过望,不用去死,自然欢喜。 “对了,尔等征调船只,一味的强硬,只会适得其反,朕会拨下些许铜钱,每征调一艘,就分发去,当做安抚,然后还要登记账簿,日后还是要还与人家的,若是有残损,需要赔付!” “这——”张望海轻声道:“朝廷征调他们船只,乃是他们的幸运,若是如此,就显得朝廷可欺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紧急救援 浩浩荡荡的船队直接北上,离开了洞庭湖,来到了长江,然后全力前进,顺江而下,来到了桑落州,这个自古以来的屯兵地。 桑落州并非一片州,而是由一座座小江心洲拼凑而成,由于被废弃多年灰黄色的芦苇成为了居民,他们一片片的汇聚在一起,将各小州组合成一片大州,看上去震撼至极。 修长且密密麻麻的芦苇,迎风而动,比人还要高大,一片江风吹来,整片芦苇瞬间摇摆,整个桑落州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几个停脚的外围小州,芦苇稀少,似乎是渔民停歇的地界,勉强能歇下脚。 一条条狭窄且隐秘的小道,在桑落州中若隐若现,这种羊肠小道是通往桑落州的通道,若非有熟识的人指引,就会迷路。 “果然,此地真乃战略要地,若是屯兵数千,也难以被发觉!”张望海看着这片芦苇之地,比人还高,遮掩了土地,让人分不清是江面还是土壤,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指挥使,咱们也不认识路啊!”一旁的属下也挠了挠脑袋,出言说道。 “笨,这桑落州看上去是废弃了,但内有乾坤,乃是躲避官差的好地界,而且古人能屯兵,肯定很大,必定有人聚居,况且,就算无人,平日里也是渔民的歇脚之地,咱们抓一些人就能问出路了!” 张望海一脸自信地笑了笑,自幼生长在洞庭湖,对于这种情况了解的很,渔民狡猾的很,这样好的地界,无风无浪,而且官服莫及,怎么会无故废弃? “留下些人,让他们指路,这个桑落州以后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守着这里!” 张望海看着波浪滚滚的长江,皱着眉头说道:“此地重大,不可马虎,但距离洞庭湖太近,与扬州又太远了,运送不及,咱们还要去找找,长江那么大,必定有其余的江洲,最后就在淮南附近,如此一来定能完成陛下的嘱托!” 吩咐完之后,派遣数十来号人在桑落州附近等待,然后再找寻路途,自己等三百多号船乘风破浪,继续朝着扬州而去。 一路上,南唐以及中原的沿江州县不是没有看到这只庞大的船队,但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漠视,这几乎是长江最庞大的船队了,若是被劫掠,或者一不小心被灭,就只能哭了。 官僚都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到麻烦,反而不好了。 于是,这只船队顺风顺水,看到肥硕的商船,还敲诈一番,别提,收获比洞庭湖高太多了,若不是顾及救援一事,张望海还真的想停下来,好好收点过路费。 “啧啧!”张望海手中触摸这一匹丝滑的绸缎,双眼放光,来回不断地摸索着,这好像是蜀锦,比女人还舒服,真舍不得放下: “这长江,果真是洞庭湖比不了的,不只是宽阔,而且商船也多,若是暂停几日,抵得上咱们一年的油水了!” “可惜,本指挥使还是要救淮南军,不能停留,真是太可惜了!” “来人,这是西风,天助我也,加快行进,撑开帆——”一想起自己家眷还在朗州,张望海瞬间一哆嗦,回过神来,抬起头,高声吩咐道。 然后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天上的炎日,他祈祷着: “希望扬州军能多坚持几日!” 夜深了,天空地之间一片黑暗,今日下了一场雨,来自长江的寒风扑面而来,挟带着些许鱼腥味,拍打在淮南节度使军李重进的铠甲铁叶上,发出细密而尖锐的轻响。 虽然江风不断地吹拂着,但依旧无法掩盖扬州城外的血腥味,兴许是下雨了,禁军收兵的也早,不到太阳落山,就升起了道道炊烟。 李重进终于缓解口气,不用直接作战,但作为头领,需要不断地巡视部队,鼓舞士气,又劳累了一天,他搀扶着城墙,望着平静的江面,耳听着呼呼作响的江风,心中极为惆怅。 “陈先生,船队还没有来吗?”李重进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沉重,对于普通夜盲症的士兵而言,黑夜就在数尺以外,而他富贵荣华,对于近在咫尺的江面一清二楚,没有一艘船只在江面。 期望已久的船队,还未见一丝影子,而一日甚过一日的激烈的攻城战,早已经让他精疲力竭,战争早就将他的雄心壮志磨损的一干二净,他已经四十岁了,老了,含饴弄孙才是他的归宿。 但,又不得不争,若不是不争,身为大周皇戚,新朝一立,身死族灭是必定的,哪怕赵匡胤传闻中很讲义气,很道义。 呸,讲道义,讲义气,还会篡夺皇位吗?先帝对其可不薄啊! “使君放心,船队已然在江中,不消几日,定能到达扬州,赵氏船少,无法阻拦!”陈扬此时也在夜观长江,听到李重进的询问,连忙回应道。 李重进在担忧着急,他又何尝不是,毕竟,他是大唐特使,若是城破,人头落地是在所难免的,幸亏这几日零星的几艘船乘夜而行,躲过了宋军的耳目,送来了许多物资,还能多坚持几日,不然城破就在这天了。 这几艘船来扬州,就回不去,只能向西,将一些伤员转移出去,以免影响士气,而李重进绝对不能走,不然这几万淮南军就废了,扬州城眨眼就破。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下,幸亏李重进知晓这些军队是他的晋身之资,还知道些分寸,不过作为代价,他这个特使,也就是留了下来。 “若是将这些强军带回去,定能升官,只能忍耐了!” 两人正准备离去时,江面上一艘点着灯火的小船,两人不由大喜,连忙以吊篮将其人拉上。 “你们可是船队?”李重进用浓厚的沧州话问道。 “回禀将军,正是!”吊上来的气士兵连忙说道: “我们指挥使在扬州西去三十里中占了一座江洲,未免被宋军发现,大军须分批而行,由于距离不远,船只可夜间沿着江岸而行,只需两夜,就可全部运送出城!” 第三百二十二章暗度陈仓 这一夜,趁着夜色,以及当时士兵们的夜盲症,淮南军转移了近万人的老弱而去,数百艘船只接力而行,耗费了一夜功夫。 数日以来的激烈攻防,加上投石车的应用,使得扬州城墙出现多处破损,砂土坍塌下来形成一个个豁口。 淮南军知晓了生存的希望,虽然普通的士卒们不知晓,但军官们一清二楚,自然不一样在希望的第二天城破,不能去与家人团聚。 所以一边运送人,一边连夜开始就赶制木栅堵住豁口,然后在木栅之后填土夯实。每个人都知道,城墙巩固一分、自己生存的希望就多了一分,因此对这项工作丝毫不敢怠慢。 昨天因为下了一天的雨,为避免病损,禁军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刚亮,禁军就不断派出精锐的小股部队骚扰淮南军的努力,甚至一度试图通过这些豁口突入城墙。 其他的部队,则是不断地升云梯,爬上城墙,然后在不断地纠缠,夺回,来来返返,不曾断绝,但依稀可以见到是,禁军越来越强,登上城墙的时间越来越长,豁口也越来越多,甚至发生过冲破豁口的情况,赵匡胤还白白高兴了一回。 “怎么回事?淮南军怎么看上去人少了一些?”赵匡胤坐镇中军高台,看着抵抗的淮南军,他不由得嘀咕起来,这等场景,与昨日不一样,淮南军怎么可能那么弱? 若是这么弱,也不能抵抗如此之久? “是不是伤兵太多,草药不足,加上投石车的不断投射,士气不足,所以显得弱了!”王审琦也有些怀疑起来,这才几日?淮南军那么弱,这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衬托皇帝都伟大,被当作这样的人物,着实不爽。 “会不会是李重进逃了?”李处耘也不想有损自己的名望,不由得怀疑道,见到皇帝以及王审琦看了过来,他理了下头绪,沉声说道: “前日,有几艘船只趁夜而过江,去了扬州城,当然,之后夜中也派人巡查,船只难过,但有这几艘船就够了,说不定李重进就坐船而逃了,丢下了这些淮南兵,所以士气不足,强差人意!” 李处耘的推断很有道理,赵匡胤也有些信服,或者说,这样的结果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只要攻破扬州城,扯掉这个造反的旗帜,李重进的生死,其实不太重要,虽然对其咬牙切齿。 “臣也有此猜测!”王审琦眼珠子一转,连忙附和。 “尔等所言,也有些道理,那么,就果断些!”赵匡胤站起身,黑脸上满是严肃: “让大军全部压上去,试试看他李重进到底有没有逃走,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随着赵匡胤的命令,数万禁军如潮水一般涌去,扬州城仿佛就是个破洞的小船,不断地被冲击着,禁军的悍勇,嘶喊,似乎将这座血迹斑斑的城墙给摧毁。 “大家莫慌,咱们一定会守住的!”迫于无奈,李重进终于露面,派出自己精锐的牙兵,鼓舞士气,抵抗住这一波攻潮。 “没想到,李重进竟然还在!”远远的,赵匡胤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 “会不会是冒充的?咱们如此之远,看得也不真切,而且还披着甲,更是难分真伪了!”李处耘说道。 “无论是他是真假,大军攻破扬州就在这几日了,让他在扬州也好,不杀他,难泄我的心头之恨!”赵匡胤咬着牙说道。 这次淮扬之乱,不知道让新立的大宋损失了多少元气,先是上党,再是淮扬,为了供应大军,朝廷不惜加税,皇宫大内,也被迫售卖珠宝,才能支持到今日,而且距离夏收,还有近一个月。 “若李重进能晚些时日,秋收之后,才是最好不过了!”赵匡胤心中滴血,淮南一片狼藉,中原没几年,真的缓不过来了。 而历史上,李重进被蛊惑,九月造反,十一月被平定,虽然有些困难,但对于兵粮充足的大宋而言,轻而易举…… 这一日,何其艰难,宋军从白日,一直到了夜间,炊烟升起,仗着人多,轮番攻城,不曾停歇,扬州城的防守,岌岌可危。 “陛下,您看,这是什么?”夜间,赵匡胤处理着从东京送来的奏折,又看了看后方粮草告急的文书,以及文武百官的隐晦催促,心中对于李重进的憎恨,又增了一层。 这时,李处耘与王审琦连忙赶过来,满脸喜色,送来了一张纸条,沾染了血迹。 “这是从死去的一位兄弟身上搜出来的!” 赵匡胤眯着眼睛,接过而看,署名的是一位叫做钱成的都指挥使,这是他写的信,内容就是准备在卯时一刻(凌晨五点一十五),天将亮未亮之时,放开一段城墙(城门早就被堵死了),放宋军入城。 但却要求宋军暂且停兵,不然一直攻城,他难以掌控城墙。 “你们怎么看?”赵匡胤问道。 “事有蹊跷,多日来不曾有降,今日到有了,但今日扬州城岌岌可危,或许是看到了这……”李处耘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赵匡胤暗骂了一声滑头,然后看向了王审琦。 “咱也一样!”王审琦抬起头,直接说道。 “若是不理会,扬州城也就这几日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禁军兄弟没有亲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就这样吧!让军队停下,好好歇一会儿,然后卯时一刻,攻入扬州。” “就算其中有诈,明日一鼓作气,也要攻下扬州!”赵匡胤将信拍到桌案上,大声道,黑脸涨红。 “诺——” 炊烟升起后的半个时辰,宋军就停下了攻城,大部分士兵都在养兵蓄锐。 到了寅时四刻(四点),宋军就开始啃干粮,吃死了早餐,部分士兵来到了扬州东门的一段城墙下,然后亮起了三个灯笼,晃了晃。 “怎么回去?没人理会!”李处耘疑惑不已,让灯笼抬高,他一眼望去,整个城墙上,竟然没有一个兵卒,站立的不过是披着戎袍的稻草人罢了。 “该死,中计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土地问题 “该死,老子迟早要将李重进活剐咯——” 望着空落落的,且黑漆漆的扬州城,赵匡胤的黑脸,越发的发黑,甚至还有点转绿的迹象,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气愤,但今日,却着实让他气着了。 他被耍了,当猴子耍了,堂堂一个大宋的皇帝,竟然就被耍了。 挥舞了拳头,却打上了空气,积蓄的力道没有使出去,憋屈的生疼。 原本繁华且热闹的扬州城,此时却见不着一丝灯火,只有宋军的火把,才让这座城市呈现在他们眼前。 鳞次栉比的扬州城,大部分的房屋都被拆掉,当做滚木,或者砖头,抵御宋军,亦或者当做柴火,反正留下的残骸,看得脑壳疼。 这里却没有一个居民,连条狗都没有,仿若鬼城,不用怀疑,李重进的淮南军此时早已经撤离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撤走,这一巴掌,让人脸生疼。 赵匡胤出生于洛阳,所以口音是正宗的洛阳音,声音很洪亮,所以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旁的李处耘以及王审琦二人,全都沉默了,心中的愤怒不比皇帝少。 “找,去找,咱要李重进的消息,到底要看看,他们究竟有甚的神通,竟然能溜走——”赵匡胤瞪大了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很狰狞,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咆哮着。 “诺——”有人领命而去。 陪同着皇帝,李处耘与王审琦就这样待在节度府,等候着消息,在这个时刻,他们不发一言,生怕惹恼了皇帝。 “回禀陛下,临江的城墙下,发现了许多足迹,还有几双鞋,以及一把刀,江岸有许多船只停靠的痕迹,预计淮南军从江面而走的,坐船而走的……” 有人汇报道。 “哪里还有船?岭南的船,不是被封锁在东面吗?怎么还有船,而且一夜可以运走如此多的兵卒,连一个伤兵也没有!” 些许时间,赵匡胤终于恢复了冷静,长久以来的南征北战,已经让他有了很深的城府,与之前咆哮的模样仿若二人。 此时,他的黑脸上满是严肃,腰间别了一把刀,而不是民间传说的棍,上战场用棍法,这是真正的白痴,活不到现在。 “陛下,应当是洞庭湖的水师。伪帝李嘉窃取了楚国之地,李重进能坚持如今,伪帝出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还将淮南之地的丁口,迁徙殆尽,可见与李重进联系很深,虽然楚国的洞庭湖水师名气很小,但也有这种可能!” 瞧着皇帝脸色发变化,李处耘这才出声说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作为非义社十兄弟的禁军大将,他明白,自己比不上王审琦的地位,所以,只能靠实力来证明自己,从而在大宋这个王朝中获取高位。 “也只有这般了!”赵匡胤瞥了一眼李处耘,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义社兄弟王审琦老神自在的模样,心中对于李处耘的看法提升了些。 不失为一员良将。 以后可以适当的用用,制衡一下势力日趋庞大义社兄弟们,而此时,只有义社兄弟能让他放心。 “江南李璟,冢中枯骨,必是无胆,敢救这些叛军,也只有李嘉了!” 赵匡胤一顿分析,立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八九九。 这个年仅二十余岁年轻人,打出了大唐的旗帜,就篡夺了岭南,如今又夺去楚地,其之表现,令人惊异,恐是今后之敌啊! 要知道,他才三十三啊! “岭南李嘉,朕必杀之,以泄我心头之恨!”赵匡胤心中的嫉妒逐渐转化为杀意,淮南之乱的结果,完全破乱了他的计划,原本全盘接锅郭州,结果因为淮南,新生的大宋财政枯竭,若是没有郭荣毁寺刮铜,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派人去湖南,讨要李重进的人头,若是不给,朕将率五十万禁军亲自去取!” 霸气的话语,让周边人为之一震。 “陛下,许多禁军争吵不休,正在讨要赏赐,甚至开始殴打起来——” 突然,有人前来汇报。 “该死——”赵匡胤这才想起来,由于之前的下了劫掠扬州城的指令,士气大震,如今攻入城却不见一个百姓,抢劫不到,自然心生怨气。 顾不了追赶逃兵,他开始安抚暴躁的禁军。 而这边,由于秋收的来临,以及淮南军的即将到来,李嘉被迫取消了南归的时间,开始主持占据湖南之后的第一次秋收。 之前也说了,在占据湖南不久,李嘉就派出了转运使,准备统筹湖南的夏收事宜,但初来乍到,转运使司面对的麻烦,极其之多。 唐朝的税收在均田制崩溃后,安史之乱后作权宜之计,改行两税法,简单的收取夏秋两税,根据财政支出定出总税额,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数额,向当地人民征收赋税。 由于安史之乱后,失去了全国各地的控制,赋税的统计极其困难,所以就按照大历十四年(公元799年)的垦田数为准。 两税制很伟大,他改变了从战国以来的“以丁口为主”的赋税,实行了以“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使古代赋税制度由“舍地税人”到“舍人税地”方向发展。 所以,唐朝及以前人口就是一切,唐后,宋、明、清,以田地为一切,用俗话来说,人死了没事,土地在,我照样收税。 两税制,具体的,就是将税分为两部分,地方藩镇留一部分,然后上缴中央,延缓了大唐帝国的生命,但由于无法操控收税,地方藩镇每年按额度上缴,留下的都是自己的,导致了横征暴敛,反而加速了大唐的灭亡,也是黄巢之乱中失去土地流民的由来。 湖南自然没有了藩镇,但,比较可笑的是,或者说军阀的省心,如今的两税,依旧按照的是大历十四年的标准,完全不顾增添了多少土地、丁口,从而遗漏了大量的财赋,让地方豪强窃取。 对于那些被窃取,或者说被豪强隐瞒的土地,李嘉此时不动如山,只想将豪强还未看上的荒地,收拢过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土地问题(下) 由于湖南地广人稀,虽然肥地都被豪强大族占据了,但那些未曾被占据的土地,依旧有很多。 李嘉准备收拢过来,无论是屯田,没收为官府,或者直接并入少府寺,或者赏赐给兵卒,都是可以的,现在虽然看不上眼,但若干年后,湖南可是有数的产粮大地。 两税制的核心在于,它是按照土地来收税的,它将其他的杂税,除了丁钱外,全部包括在内,省却了许多繁琐的过程,而古代,越是繁琐的过程,那些贪官污吏们越是有机可乘。 当然,两税制是收钱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唐朝以前没有钱荒,甚至私人可以制钱,皇帝和朝廷懒得管,而到了安史之乱的千年,中国钱荒的问题所在了。 两税制就是,你家有多少土地,就收多少钱粮,而不是之前的那些朝廷一样,有多少人,才多少税,世家大族隐瞒丁口了,国家就越来越败落。 唐朝以前,从来都是按丁口来交税,你家多少口人,就交多少,如唐朝,每丁授田后,每年上缴粟二担,称为“租”,而不是按亩来交税。 宋朝以后,财政是以田地为中心,哪怕清朝有四亿人口,比宋朝、明朝高出数倍,但财政相差无几。 至于元朝,不提也罢,“以宽治国”的蒙元,大脑简单,怕麻烦,以包税制将天下分了出去,让色目人负责,缺钱了怎么办?发纸钞,加大包税钱,所以造反的人那么多,从元初到元末从来没停过,所以财政崩溃,没了天下。 国家的正税,此时只有两个,丁钱以及两税,后来雍正摊丁入亩,丁钱也并入到了两税,不用再单独收丁钱了,百姓每年直接合并交税,省一道手续,而不是指对百姓免税啥的。 省却了一道手续,看上去很简单,但对于百姓而言,就是活命之恩,这也是为啥历史对于雍正大书特书的原因所在。 康熙的永不加赋是什么意思,就是丁口税固定了,比如今年两亿人,以后就收两亿人的丁口钱,田税、杂税什么的,照收不误。 了解了两税后,就等于知晓为什么土地兼并那么可恶了,关键是,他们土地兼并后,却隐瞒土地,还是按照以前的数目来交税,对于朝廷而言,损失大大的。 宋朝冗官太多,岂止是增发俸禄,还增多了许多不缴税的特权阶级,士大夫治国,都他么士大夫的国家了,都是主人了,还缴税,想去海南逛一圈了? 所以,士大夫们不缴税,泥腿子来养活这群特权阶级,然后北宋建国才几十年,就有了庆历变法,王安石变法。 这种不缴税,法律上还有特权,就享受生活的朝代,读书人自然喜欢,连忙吹捧,后世一大堆无脑跟风,没办法,读书少。 言归正传,扯远了。 李嘉决定在秋收之前,统计一下湖南的土地,尤其是数万大军还未撤离,以及分府而治的决议未曾实施的情况下,利用皇帝以及军队的威势,统计一下全湖南的土地。 别瞎想,李嘉并没有打算让地主豪强们将吃进去的土地吐出来,这是犯众怒的事,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只能愣头青才做。 而且,不要忘了,李氏的土地,也是兼并来的,如果这样做,不就是打脸了吗? 至于把土地收为国有,然后再分配使用权,这种儒家向往的井田制,王莽这二货已经做了,天下沸腾,之前推他上去的,恨不得多桶几刀。 关键是,由于生产力以及交通的落后,国有化刑事不通,不消几年,这些土地,就会成为官吏的乐土,国家的,不就是他们的吗?然后百官们沆瀣一气,皇帝依旧蒙在鼓里,乐滋滋的做着天下大同的美梦。 所以,如何抑制土地兼并,保证国家的税收,李嘉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重新统计田亩,让豪强世族们,乖乖的纳税。 那些被吞并的土地,李嘉也不想要回来,甚至还有些感谢他们将土地开垦,能让朝廷能多收一些钱粮。 这是明朝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基本,不过他的麻烦在于,秀才举人拥有合法的免税田,他只是让这些士人们吃相别太难看,将免税田以外的缴税。 宋朝是当官的有免税田,明朝的是秀才举人都有免税田,把读书人惯坏了。 李嘉则不然,老子家的田都缴税,你个土豪竟然也想免税,想屁吃? 哪怕你家有人当官,有合法的免税田也休想,每亩田,都要缴税。 所以,这一天,李嘉离开了朗州,来到了长沙府,让各地的军队以及转运使们都来到长沙府,他要做一件大事。 “诸位,湖南新得之地,不可马虎,萧规曹随才是正道,你们这些转运使可都是朝廷的臂膀,秋税之事,乃是朝廷根基,过一段时间就听到有什么抗税、民乱的,如今只有一个字——稳!” “你们这些驻军,以及巡检营,都要照看好,而且还要去配合转运使司的运转,将秋税平稳的收下来。” 面对李威、李信、段友良,以及各地方转运使,以及巡检营的指挥使,李嘉直接命令道。 原本他准备就在秋收之前行事的,但却突然受到了岭南的告急文书,说广州城没有多少粮食了,每运送一石粮食到湖南,就会消耗两石粮食,哪怕大半的军队就食于湖南,但岭南还是支撑不住了。 所以李嘉就改变对策,由于粮食受制于人,暂时不要刺激湖南的官吏以及地主们,起了乱子就不好了。 所以这场动员大会,只是想平稳的收到秋粮,保证湖南的稳定,等到秋收以后,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到时候,大军在手,统计田亩,没有直接经过秋收缴粮那般痛彻心扉,能顺风顺水一些。 只是单纯的统计田地,还能将兼并的土地合法的记在自己家门下,一般的地主只有窃喜,哪里能懂一些。 到时候,就好办。 李嘉心中想着,很是得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粮草危机 对于粮食的不足,李嘉失策了。 从岭南长途跋涉运粮到湖南,其中耗费,不可估量,若不是海南岛支援,恐怕广州都支持不到秋收了。 来到湖南的军队有三万人,其中禁军一万,西北军一万,加上蛮军一万,每个月耗费的粮草,还要加上骡马等巨大的供应,每个月至少消耗五万石,加上损耗,每个月至少需要运送十万石粮食去湖南。 湖南之前经过了一番张文表之乱,数万大军内斗,湖南的大半劳动力被抽离,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影响甚大,根据民政熟悉的官吏估计,至少减产三成。 所以,大军就粮,只能供应一半,剩余的需要依靠岭南的输入,自然坚持不住了。 只能说,勉强熬到秋收了。 “幸亏对阵时间短,不然一打起来,以兵卒的胃口,渡过秋收只能是梦了!”李嘉不由得感叹起来,在古代,打仗就是打后勤,谁能坚持下去,就是胜者。 “之前一直待在岭南,衣食不缺,没有想到粮食的重要性,如今步入北地,却是难为了!”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不会法术,变粮食,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子,弄出更多的粮食。 南平,地小民多,三州之地,七十万百姓,比湖南还要多,粮食自然紧凑,不可能卖粮了。 南唐更不用说,敌对关系不可能弄粮。 蜀国倒是粮食多,太平了几十年了,人口三百多万,但长江逆流而上,太难了,无数的绝涧,以及峡谷,著名的有三峡,一不下心就船毁人亡,而且南平高癞子的名声太大,经过他的地盘,不被削层皮,还真是出奇了。 “看来,只能去往蜀地购粮了,能有一些算一些,中原也可,赵匡胤还没来得及整合地方藩镇。” 李嘉思量着,为今之计,只能尽量的求购一些粮食,湖南的这一番乱,可能秋收后也难坚持多少时间。 湖南必须是需要驻军的,因为它直面南平、南唐,以及中原必须撑过去。 “陛下,岳州来报,淮南军已然撤离扬州,已经安全了!”吴青作为射声司的指挥使,立马小跑过来汇报这个好消息。 “淮南军全部解救出来了?很好!”他踱步而行,心中甚是喜悦,这可是两万多人的精兵,甚至比岭南的禁军还要强些,这是争霸天下的基石啊! “等等,淮南军有多少人?”李嘉皱着眉头,突然之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起些什么。 “两万三千余人,其中伤兵约五千!”看到皇帝脸色突变,吴青一直善于察言观色,心中也是不安,脸上有些犹豫。 “该死!朕竟然忘了淮南军!”李嘉瞬间感觉不好了,粮食本来就不足,更何况还要增添两万多人的淮南军,肯定撑不过秋收了。 “让这群淮南军都到长沙来,重新进行整军!” 除去粮食的问题外,这两万多的淮南军,就是个隐患,若是处理不好,湖南就得爆炸了,主客异位都有可以,李嘉的眉头瞬间皱起。 “将军官与兵卒分开,没收淮南军的武器,让军官率先来长沙,其他的兵卒分批来!” “还有,让李威赶快回去镇守岳州将这些淮南军们好好看住,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让长沙府转运一些粮食去岳州——”说到这,李嘉越发的心疼了。 “诺——”一旁服侍的田忠低头应下,嘴角微微翘起。 在没有宰相的湖南,皇帝的命令得到了彻底的贯彻,没有人敢违背,也没有人有异议,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连带着他,在湖南的威风,数倍于岭南,地方官吏以及军中的将领,各个巴结,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心中畅快,他的步伐自然轻快,出们,对于一名掌管印玺的宦官随口吩咐道,然后由这名宦官通知几位翰林,草拟圣旨。 以前,草拟圣旨是中书省的中书舍人,但如今却是翰林院的翰林院,属于宰相的权力,又被剥削了一层。 李嘉为何人?岂能受到宰相的狭制?他的圣旨,直接奉天承运开头,有时加盖中书门下,但到了湖南,他可以一言定人罪。 况且,话说在这个乱世,哪有敢直接与皇帝做对的宰相,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不需要加盖中书门下的圣旨,在唐朝称呼为白板圣旨,不被认可,会被驳回,哪怕是武则天这样的强人也不敢打破。 唐朝时,刘祎之受到武则天提拔,但之后却反对武则天(屈居于女人之下,而且还挖大唐墙角,完全不符合儒家的道德观),结果摄政的武后终于抓到了整肃刘祎之的机会,于是她命肃州刺史王本立审查此案。 王本立向刘祎之出示敕命,没料到刘祎之看了文书,驳斥道:“不经凤阁(笔者注:中书省)鸾台(笔者注:门下省),何名为敕?”(《旧唐书·卷八十七·刘祎之传》)这句责问让王本立无言以对。 你以为他活下去了?这位老兄最后还是死了。武则天脑瓜子多聪敏,不经过中书门下,不抓他定罪,直接赐下圣旨,让他家中自尽,若是不遵?就是欺君,抄家灭族指日可待。 再水一下,皇帝的叫做圣旨,皇后的令称作教旨,太子的称作令旨,都是有规矩在的。 “这就是岳州吗?不及扬州万一啊!”左脚离开了船板,李重进心中激荡,来到了土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登上了岳州的土地,李重进自然没有意向欣赏什么岳阳楼,他没这个文采,更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有对于扬州城的感慨,以及对于自己未来的迷茫。 按照接力的模式,三百多艘船将所有的淮南军安排到了桑落州,然后分批来岳州,他的身份,自然是第一批,带着手下高官们,来到了岳州,飘荡在长江上数日,简直是度日如年。 “岳州城不过数里,户不过五千,哪里及得上扬州?” 抬眼一瞧,一位身材高大,面黑脸长的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着百余骑兵,威风凛凛。 第三百二十六章五代好人 “阁下就是淮南李使君吧!久仰久仰!”大汉迎面而来,李重进有些不知所措。 “此乃羽林右军都指挥使,岳州防御使,衡阳伯——李威!”一旁,陈扬轻声介绍道,让李重进缓了缓。 “久仰衡阳伯大名,听闻乃是大唐名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李重进脸上带着笑,对于这样一位深受皇帝信赖,而且还位高权重的地方大将他自然晓得分寸,没有拿捏节度使的身份,反而放下身份,恭维起来。 “区区薄名,让使君见笑了!”听到人奉承,李威自然开心,尤其是这位在中原位高权重的节度使。 “哪里哪里,见面更胜闻名了!”李重进心中别扭,这样一位看起来粗犷的大汉,竟然学起文人拽文起来,格外的膈应,他也被迫应下。 “请,府中已然备好了酒菜,为使君接风洗尘!”李威作欢迎状,让这些淮南军中的将领们换乘上了马匹,然后一路来到了府邸。 盛大的宴席,让疲劳多日的将领们终于放下了心,吃吃喝喝起来。 李重进自然心思多一些,他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李威的表情,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却满是对于未来的焦急。 瞧着心不在焉的李重进,李威虽然在欣赏着舞女的舞姿,但目光却一直关注着他,对于他的焦虑,自然一清二楚,但就是不言,只是吃喝。 酒过三巡,李重进实在憋的慌,由于酒桌靠近李威,他顾不得情况,拿起来酒杯道: “扬州被攻之时,我等深受皇恩,得以支持如今,而又蒙陛下之恩,解救于水火之恩,借着将军的酒宴,敬您一杯,不知将军可能说一下,陛下对我等到安排,好一解心中的疑惑!” “也无甚的!”李威目光看了一眼那些停下酒水的将领,摆摆手,口中吃着肉,满口的酒气,毫不在意地说道: “由于淮南军甚多,岳州城着实容纳不下,使君等人,明日将启程去往长沙府,那里繁华,人又多,不亚于扬州!” “至于那些兵卒,伤兵就在岳州养着,我们会调拨大夫,药材,无须担心!” “其他的士卒将分批调入长沙府,而且,对于使君,陛下将另有重用!” 话说开了,众将领这才放开心了,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既然得到了后来的行程,自然无有了忧虑,都救命了,难道还杀了不成? “如此,多谢将军解惑!”李重进笑着说道,只是笑容中却参杂了些其他的东西。 第二日,果然如其所言,一行人,数百位淮南军中的骨干将领军官,基本上指挥使以上,都与李重进一起,以及水师指挥张望海,一起来到长沙府。 至于面君,也唯有水师指挥张望海以及李重进二人罢了,其他人只是妥善安置在长沙府,安排一应的吃食。 李重进,李嘉对于他,倒是久耳闻,虽然都姓李,但李嘉可以肯定,五百年前指定不是一家…… 族谱为证—— 当然,哪怕不是本家,李嘉对于他,也是极为亲近的。 他,是个好人。 反抗了北宋,从四月底到八月初,三个多月,让中原禁军进退不得,损失上万,绝对的让其伤筋动骨。 而且,他还与岭南合作,一起迁徙了数万户淮南百姓,直接让岭南的潜力,增长了数成,这比自然繁衍强太多,当然,也造成了粮食的紧缺。 最后,他还带来了两万多人的淮南军,经过血与火的磨练的精锐,对于李嘉的统一大业,起到了强大的垫脚石作用。 如果不是怕人反对,他想直接给这位五代第一好人封王。 其人背后隐藏资源,也是无数,比如对禁军的了解,在北宋朝廷的人脉资源,对于中原的了解,都是令人咋舌的资源。 “臣李重进(张望海)叩见陛下——”两人行了跪礼,然后起身。 “李使君果真雄姿英发,以一隅之地,让中原焦头烂额!” 李嘉终于见到了李重进,他的个子很高,与李嘉差不离,却更加魁梧一些,脸上满是胡子,浓眉大眼,很憔悴,脸颊凹陷。 “陛下谬赞了!”初一见面,就被夸赞,李重进终于放下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 “若非陛下搭救,臣早就被赵贼屠杀!”李重进感慨道,发自内心的。 “将军弃暗投明,朕心中着实欢喜,大唐得一名将,复兴大业指日可待啊!”李嘉笑道。 “将军如今归入我朝,官职前途如何,不知将军有何意见?” “臣不过是一败军之将,哪里谈何官职,只求在番禹城中,觅一栖身之处,度过余生罢了!” 李重进很干脆的道明自己的意思,想退休,不再领军了,也就是说,他准备放弃对于淮南军的领导权,任由李嘉处置,绝不多言。 “将军乃当今名将,岂能明珠蒙尘?朕须重用之!” 对于这样识趣的人,李嘉很高兴,不过人心难测,他再次试探道。 或许是被这几个月的战争折磨了,四十岁的他,却满脸的风霜,心中满是疲惫,虽然皇帝说的亲切,但哪里能信? 此时,他只求富贵一生,子孙满堂。 “多谢陛下恩典,但臣实在身心疲惫,如今这残躯,只求安享晚年,当一个富家翁,唯一挂念的,也只有大周天下,可却做不得甚事。” “求陛下赐下宅院,让臣安度晚年!”李重进诚挚的恳求着,话语中满是真诚,看着他花白相间的头发,不由得悲上心头。 一代名将,在后周朝威风赫赫的李重进,终于落幕了,不过,与历史抄家灭族相比,安度晚年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卿家再三恳求,朕也不能强人所难,满足你的要求吧!”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区区一个富家翁,也太过于小气,也配不上将军的英明!” “朕封你为沧州伯,享受富贵,颐养天年去吧!” “多谢陛下恩典!”李重进没想到,自己还能捞到一个伯爵,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三百二十七章整编、整训 之所以册封李重进为沧州伯,主要是其老家就在沧州,他又不是像李嘉将领一般征战得功。 所以册封了沧州伯,相当于交换了两万大军,而这两万大军,换取一个减等而不世袭的伯爵,端是划算。 那数百的军官,李嘉也抽出时间接见了一些,做了些安抚,让其放宽心,待大军休整之后,自当重用。 几日后,两万淮南军都到了岳州,然后分批到长沙就食,每日启程五千人,由于这个时代军队的劣根性——剽掠,所以李嘉借着这个由头,没收了兵甲,而且还用千余人的队伍看押相送。 第一批五千人,已经来到了长沙府。 看到这群虽然疲惫,但悍勇的精兵后,李嘉与禁军进行对比,若论体型,不及禁军,但其中的煞气,却远胜数筹。 而且,他还思虑,一万的禁军(包含湖南的近卫军,部分成为了巡检营),一万西北军,蛮军例外,在湖南而言,太过于杂乱,必须好好整顿一下,而且与淮南军一起进行整修。 四万人一起整合,重新进行编制,从而彻底笑话这群精兵,使之如臂使指,这也是李重进的首肯,以及淮南军都家眷都在岭南待着,李嘉才不会太过于忧虑。 于是在长沙府外,开始建设一座规模庞大的营寨,将之前的禁军新兵营给扩大,使之能容纳万人以上的训练,可以预见,长沙城外的湘江之水,必将呈现出乌黑之状。 但,其唯一忧虑的是,则是粮食。 “洞庭湖水师这次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朕甚是欣喜!”李嘉召见了水师指挥张望海,一见面就夸赞道。 “有功必赏,所以赐尔田百亩,钱五百贯,长沙府宅院一座——” “即近日起水师将扩至三千人,你为都指挥使,务必要牢牢掌控长江,而且也要关注鄱阳湖……” “谢陛下隆恩!”张望海大喜过望连忙跪下,终于,在洞庭湖徘徊了数年,终于有朝一日升官了,若不是皇帝在场,他甚至都想敲起锣儿跳起舞了。 “水师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还须要有任务,洞庭湖八百里,其中的肥鱼取之不尽,如今,整修军队,需要肉食,但这可是数万人,鸡鸭鱼肉哪里能管够,所以,以鱼为食,才是正道!” 李嘉探起身,看着张望海,认真地说道: “你,明白吗?” “臣明白了!”张望海哭丧着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正好我手底下的兄弟们都是水中好手,在洞庭湖中,游走的比鱼还快,请陛下放心,定能供应大军的鱼食!”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须向我保证,每日能打上多少鱼来,五万斤可有?”李嘉听惯了套话,作为皇帝,他也懒得再听,直截了当的问道。 “至少十万斤,每日!”听着皇帝的语气,这次要自己立军立状,张望海瞬间挺起胸膛。 十万斤鱼,看上去很是不少,但洞庭湖周边人烟稀少,洞庭湖别的不多,但就是鱼多,而且洞庭湖水师对于洞庭湖熟悉的很,十万斤,至多也不过一万娓罢了,凭借着上百条船,每日不休,十万定能满足。 “很好,若是每日十万斤,日后定有重赏!”李嘉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这样能够为上分忧的将领,才是好将领。 “但是,记住一条,不得去寻渔民的麻烦,射声司本领大的很,整个湖南已然布置,若是传闻到了我的耳朵,拿你试问!” “臣必不辜负陛下托付!”张望海微微一怔,脸色变了变,连忙低头应下,心中却道苦也,天天打鱼,这不是得累死?真是个倒霉差事。 古时的百姓士卒,饭量都非常的大,基本上一天没有两三斤是管不住的,若是作战,甚至还能翻倍。 这些都是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所导致的,只有肚子里有油水,粮食的消耗自然会被削减,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为了更加节省粮食,李嘉决定除了每天鱼肉伺候之外,还要供应动物的脂肪肉。 李嘉派军中的好手去森林中打猎,改善一下伙食,甚至准备花费万贯,去收购百姓的鸡鸭鹅猪等,但只能稍微改善一下胃口,满足上万人,这是不可能的了。 首批五千人,已然到位,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然后打乱部队,分散开来,进行训练。 田常是个队正,长的彪悍,而且魁梧凶狠,在淮南军中以勇得名,能够逃离扬州这个死地,他极为高兴,这边来到了长沙府,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若不是之前说能够撤离扬州,老子早就逃走了,果然,使君没有骗咱们!”他看着雄伟的长沙城,以及城外流淌不休的湘江,心中极为舒适,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为何不让我等进城?”看着离城池那么近也不许进入,反而住进来城外的军营,田常一脸的桀骜之色。 “哼,咱们禁军都进不去城,你也想去,做梦吧!”一名看押的兵卒听到这样无礼的话,心中有气,哪怕其身材魁梧,但作为禁军都骄傲,容不得他示弱,于是不屑地说道。 “这是甚话?你再与阿耶说一遍?” “你是谁阿耶?小子,找抽是吧?” “阿耶怕你不成?” 随着话语的升级,刚入住军营的淮南军,就发生了冲突,从语言转化为了肢体冲突,扭打一团。 半刻钟后,随着宪兵队的到来,才被平息。 “这就是淮南军,虽然精锐悍勇,但依旧是藩镇的时代的风气,斗殴,以下克上,不识军纪,甚至克扣军饷等,这些都需要该!” 李嘉立在箭塔之上,亲眼目睹了这场冲突的由来、经过以及结果,他冷眼旁观,这就是强悍的淮南军的真实面貌。 身后,潘崇彻、李信、黄阳等人同样目睹,心中百转。 “若不经改编,整训,就直接接受,以拥此等强军而喜,但,其中的危险,可谓重重,全盘接受如此军队,必将影响到禁军以及其他军队,到时候悔之晚矣。” 第三百二十八章整编训练 安史之后,五代以降,以均田制为根本,府兵制和征兵制为翼的军队制度崩溃,从而让募兵制盛行。 府兵不用说,就是国家发田给你,你用当兵来偿还,而征兵制,知道的人少一些,这是与募兵制相对的制度。 征兵制,顾名思义,就是义务兵制度,无论贵贱,如秦、汉时代的更卒、正卒,只要男子成年了,就必须去军队服役,为国效劳。 等到有战争来了,朝廷会再次征集你效力,有挑选性的,也就是藏兵于民,这是秦、汉军事强大的基础。 唐朝前期则授田,让男子服役,再杂加一些征兵制。 募兵制,也就是招募的意思。 也就是说它对于百姓而言没有强制性,属于交换性的制度。 你给我钱,我为你去打仗,不需要你的忠心,只要钱粮管够,你就能募集一支强大的队伍;如果说你钱粮没了,或者说敌人出的钱比你出的还要高,那么恭喜你,你的部队“弃暗投明”了。 不是所有的军队都是瑞士雇佣军,认死理,藩镇割据时代,被以下克上,甚至士兵在自己家中跳舞喝酒,稀里糊涂没了人头的节度使不要太多。 没有道德礼法,纯粹的利益为先,这样的社会太可怕了,没有一个统治者能够安心的睡觉,稍有马虎,就会丧命。 前面说过,宋朝继承了五代时期大部分制度,也就没有改变募兵制继承下来,但又想克服缺点,于是就有阵图制、以文御武、轻贱兵卒、集兵中央等一系列的方法,令人叹为观止,也是宋朝军弱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后来明朝时,戚家军极为强盛,但却一直不曾扩招,甚至逐渐没落的原因所在,募兵制,太耗费钱粮了,以明朝那样的财政,若不是倭寇危及统治,还真的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 一个人头二三十两白银,多亏了嘉靖勉力维持,而且只喜欢炼丹这个耗费比较低的项目,不喜奢侈,不然明朝财政真的破产了。 而且募兵制还有缺点,那些将领可以损公肥私,也就是吃空饷,宋朝的八十万禁军,连三十万都没有,其他的空饷,被官吏与将领们联合吞吃了,剩余的士卒也被克扣,羸弱不堪。 不然为什么金兵杀过来,禁军一击即溃,哪怕杀死八十万头猪,也会让金兵累死。 扯远了,李嘉也占了募兵制的福,不然广州的数万禁军也不会那么容易投降,他此时也暂时改变不了募兵制,客观原因——统治力不足,朝廷的威望不足,无法征发良家子。 “强大的军纪,以及丰厚的奖赏,才是这支军队应该有的,其他的斗殴、欺凌、不服从等瑕疵,别人认为这是强兵的所在,但朕一个都不需要!” “尤其是军纪,此乃强军之根本,宪兵司需要大力宣扬才是,辎重营必须保证绒服供应,随军学堂这个优良的传统也不能消失,白天训练,晚上识字……” “还有,即今日起,所有的道士一律离开军队,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讲解道法,宣扬天齐王外,不准一名道士入军营!” 李嘉眯着眼睛,看着这只五千人的淮南军,他迫切的想要拥有这只军队,这只堪称天下一流的军队,若是拥有强大的军纪,将会迸发出如何强大的力量? 李嘉很是期待。 “李信、李威——”皇帝随口吩咐道。 “臣在——”两人不明所以,但依旧拜下。 “即今日起,组建练兵大营,由于粮食不够,就以这眼下的五千人为准,尔等二人接下练兵的差遣,抽调禁军百人,以朕之前教授的练兵之法,让这淮南军,真正的属于大唐。” “遵命——”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件差事倒是不错,等于扩充他们的威望,脸上瞬间有了一丝喜意。 一旁的段友良、潘崇彻二人,瞬间心思通透,这是在提拔旧人,抵消西北军的影响啊! 此次湖南之行,潘崇彻与段友良可谓是出了极大的风头,显然对于旧臣低迷的场景,皇帝并不欢喜,这些老臣才是最可信的,如今,通过训练淮南军,扩大李信两人的威望,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两日后,抽调了许多旧卒,组建了练兵大营后,长沙城外,瞬间热闹起来。 这一日,李嘉站立在箭塔上,感受着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逐渐向这里靠近,那是淮南兵卒们在作长跑训练。 练兵大营建立后,立马组织进行训练。 整个禁军,只有五个兵种,刀盾兵、长枪兵、骑兵、弓弩兵,以及水师。 对于淮南军而言,诸如刀术、箭术之类倒也罢了,早晚各一次的长跑真让众人痛不欲生。 每天太阳还没出来,五千名士卒就要全装贯带再背负所有辎重,绕着整座长沙城狂奔一圈,跑不完的就没有早饭吃。 而都头、队正们更是叫苦连天,因为他们麾下哪怕有一名士兵未能完成训练,他们也没有早饭吃。早饭之后,正常的训练、巡哨、值更并不减少。 这是在培养他们的协作能力,以及向心力,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李嘉并不推崇个人武力。 而晚饭之前,同样还得绕长沙城跑一圈,长沙城的百姓们围观一片,只是禁军们跑的还行,但淮南军们却是百态丑出,有的跑没了鞋,有的裤子破了,有的跌落污泥,宛若水牛,有趣的很。 地面的震动愈发清晰,隐隐约约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吼声,李嘉定目一瞧,这是当初那个打架的魁梧大汉。 为了吃饱饭,他身上的加了许多同伴的包裹,身躯越发的庞大,寻常人背负这么多东西,恐怕跑不出几百步就趴下了,他却硬生生支撑下来,却也累得不轻。 尤其是最后这一段,气喘如牛,好似要力竭而亡了一般。 他身后的淮南军将士们更是不堪,个个累得死去活来。部分体力较差的士卒几乎是靠着同僚连拖带拽,才到达终点,但面色如土。 往往还有一百多步路时,十余名伙头军抬着装满饭食的大锅在旗门后一字排开,食物的香味随风飘来,压榨出了那些士卒们最后的体力。 第三百二十九章全军大比 练兵大营安排的训练强度远远超过通常的标准,将士们每天的体力消耗都很巨大,因此胃口也就变得惊人。单靠大营调拨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不够满足需求,所以洞庭湖与湘江的鱼肉鱼汤,就派上了用场。 偶尔,还有一些去往山林打猎的兵卒弄来一些肉食,改善一下伙食,让这些淮南兵们坚持下去。 五代时,军人的地位虽然高,但那只是军官,普通的兵卒日子并不好过,经常饥一餐饱一顿,肉羹更是难得,当第一次敞开吃米饭,无限提供鱼汤的时候,许多淮南军中悍勇的兵士,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当兵呢? 而且,五代的武将以及朝廷认为,对于士兵,平常不能喂的太饱,吃穿也不能太好,不然就会养尊处优,打仗时就是畏死,不敢向前。 所以,此时的打仗消耗其实微乎其微,甚至有的节度使干脆就不发粮饷了,直接让兵卒打猎捕鱼,到了打仗时,就会大肆发放金钱,激发士气,没钱的,就会许下诺言,剽掠地方,军纪极差。 李嘉这种放开手脚,让士兵大肆吃食的,除了禁军外,西北军、淮南军也是想不通的。 过了数日后,练兵大营的训练强度也是不断地提升,已经达到了禁军的水准,在美食的诱惑下,淮南军终于坚持下来。 而那些兵油子,贪图享乐的,李嘉直接斩首示众,练兵大营的辕门上,挂着数十刻脑袋,在这夏日,已然发臭。有人求情,想放了他们,李嘉不许,这伙兵油子已经不习农事,又惫懒,放走后必定为祸地方,那些巡检营还不一定奈何住他们,一定要斩首。 白日里进行严酷的训练,到了夜间,请来的教书先生则会进入军营,让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读书认字。 李嘉要求不高,只需认识一千字,就足以了,而且,这是军官的提拔标准,都头、营正,必须会书写汉字,不然看不懂军令就完蛋了。而队正、伙长一类的,则只需要勇武,识字与否,并不重要。 练兵大营的训练,无外乎左右转向、跑步,正步,以及一些刀盾、长枪的用法,主要就是让磨平这些淮南军的菱角。 至于其他的阵列、军旗、器械等,自有本来的章法在,穿越者对于军队的帮助除了奖赏与基本训练外,其余的地方需要将领们主持,其他的想法都是幼稚的,难以实行的。 自炎黄而至夏商周秦汉,每朝每代都诞生于战火之中。中国古代史,几乎就是一部战争史。无数血战积累之下,自然会形成先进的军事制度和军事管理思想,唐朝的军阵已然属于大成。 可以这样说,天下各国完施行军法阵势与唐朝相差无几,而各国差距甚大,限制军队战斗力的,就是训练力度,以及后勤支持。 一月一操能与三日一操,甚至一日一操的军队比拟吗? 数日后,数千西北军也加入了练兵大营,与淮南军一起训练,掺沙子一般,使之打散、重组。 一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在岭南练兵时未曾发生的——语言不通。 向左转—— 西本军的将士们感受一下未穿鞋且凉爽的左脚,毅然决然的转身向左。 淮南兵卒,也一脸迷茫,有往左的,有往右的,更多的是站在原地不动,迷茫的看着前方的后脑壳,似乎在帮他看看有没有跳蚤——前几天在湘江的大型洗刷现场,的确舒服。 淮扬话与岭南话,差距甚远,简直鸡同鸭讲,没有多少人会洛阳正音的。 所以到了夜间,士兵们不仅要识字,而且还要学习洛阳正音,这是唐朝时期的官方语言,读书人都需要学习,不然见了皇帝,还要翻译,岂不可笑? 于是这般磕磕碰碰,练兵大营不断地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总算维持下来。 一个月后,练兵进展顺利,借此,淮南军除了五千余名伤兵留在岳州修养外其余所有人加上剩余的西北军,都在练兵大营中休整训练。 长沙城甚至有些不够用,每天跑步的兵卒前头都能碰到尾巴,甚至还吵闹起来。 加上一些不足的禁军回炉重造,湘江畔,待在练兵大营中的兵卒达到了三万人,每个月的消耗,达到了三万余石,加上每天十万斤的鱼肉。 强度的训练,粮食的消耗如同流水一般,令人心惊,哪怕有鱼肉补充,但却做不了主食,粮食只能支持半个月了,哪能到秋收之后? 无奈,李嘉厚着脸皮,向湖南的土豪、地主借粮,没想到,他低估了这时代,地方豪族的力量,不消几日,光是长沙府,就借来了三万石粮食,大军一个月的口粮。 如果加上湖南其余州县的借粮,足以撑到了十月份,到时候秋粮入库,足以维持了。 兵卒们在训练,军官们自然不例外,也是为了让军官离开兵卒,方便训练整合。 淮南军的数百军官,在随军学堂中也在努力学习军纪军规,了解大唐军队的情况,如特殊的辎重营、宪兵司,当然还有重要的识字量,没有三千字,无法毕业。 这些大老粗们纷纷叫苦不迭,但寄人篱下,又被迫与兵卒分离,他们只能选择屈服,当了一回学生。 持续了一个月后,练兵大营初见效果,为了进一步整个淮南军的影响,获取军心,大唐皇帝拿出丰厚的奖赏,举行了全军大比,允许士卒参与比试弓马、搏杀、行军等项目,从而重新筛选出都头、队正、伙长等低阶职位,彻底消除军官的影响。 这场大比影响深远,迸发出了一批能兵强将。 如,在射术比赛,一个名唤沈北的将士脱颖而出,可谓是神射手,百步内,百发百中,目力极佳,其他同比的也不差,直接让李嘉将这近百人聚拢一起,组建神射都,作为一特别部队,战场上有大用。 还有一人,力大无穷,摔跤无人能比,名号张无敌,真名却忘了,那个田常,只能屈居第二。 第三百三十章世家心思 除此之外,最令李嘉惊喜的是,在骑术比赛中,发觉了许多优秀的骑兵种子,比相当于步骑的羽林军来说,简直强上不止一筹。 岭南的骑兵部队——羽林军,虽说有万人,但真正的骑兵,只有三千人,其余的都是侍从,也就是有马术,而无马的人,骑的都是骡子。 羽林军的骑术一言难尽,虽说在南方而言,已然是不错了,但胯下的马匹平日里也不过是代步罢了,普通的骑砍倒是可以,但若是组织阵型,千里奔袭一类的,就不行了。 而通过这次大比,数百名骑术优秀的士兵被发现,然后通过比拼,角逐出来前五名,尤其是第一名——陆续,可谓是骑术高超,简直是天生的骑术天才,与北边的契丹人相差无几。 “家中可有妻儿?”李嘉亲自接见了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着其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不由得感叹道。 “回禀陛下,末将惭愧,未曾保住妻儿,全家尽丧于契丹人之手!”陆续说起这话,脸色越发的狰狞,有值小儿夜啼之效。 虽然名字不咋地,相貌也是狰狞,未曾想说起话来,却是细声细语,有条理,好似读过书一般。 李嘉又仔细地问了几句,才得知了一个乱世惨案。 陆续本是河间人,家中也算宽裕,不然骑术娴熟,有一妻二子,但快活的日子没过几日,二十岁时,后晋惹毛了契丹人,亡国后,契丹大掠地方河间自然不例外,民不聊生。 陆续不过是小小的豪强,哪里抵得过契丹人,全家被屠杀殆尽只余下一人南下从军,至今也不过是队正。 “朕乃大唐之主,自当北伐中原,复我燕云,你骑术了得,待出营后,可来羽林军,当得一营正——” “谢陛下隆恩!” 亲眼目睹了此人的封赏,受到皇帝接见,兵卒们瞬间激动起来,大比战场格外的热闹,看头也越发足了。 根据事先的安排,这全军大比将会持续五日,从所有参与竞逐的勇士中,择取百名优胜者给予丰厚的奖赏,以此来向全军宣示大唐皇帝只重才力、绝无畛域之分的意思。 首日里进行的项目中,一共决出了三十六名优胜者,比原定的多了六人。 这是因为西北军、淮南军普遍较为精锐,武技高超者极多,常常会难以分出高下的缘故。 为了奖励这批拥有非凡勇力的战士,直接从湖南划拨出了数千亩的田地,反正是荒地,平均一下也没多少,除了田亩以外,还有甲胄、弓马、刀剑等武具的赏赐,这方面的赐予几乎覆盖了所有优秀者,因此消耗量也很庞大。 拥有名次且表现优秀的人,直接被任命为都头、队正、伙长等职位,再加上丰厚的奖赏,所有人都是满意至极,不断地欢呼皇帝万岁,军心振奋,令李嘉的心情也是满意非常。 他可以预料,数月后,这只经过严格训练的部队,将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剑,再增添强甲利剑,对于中原禁军,也是不怵。 在练兵大营不远的某处规模较大的帐幕内,聚集着一些前来观礼的地方强宗大豪子弟们。 由于获取湖南比较利巧,许多豪强世家认为岭南只是偷袭得逞,军威不振,比不上中原和南唐,心中始终怀揣着异心,想当带路党。 尤其是不久前,岭南人开始调查湖南的田亩之数,虽然只是一些荒田山林沼泽,但国人一向对于土地敏感,许多聪明人隐隐发觉大唐皇帝的企图,心中不安。 “不曾想到,大唐竟然有如此军威,国主时日的近卫军与之相比,相差太多,其威如狱,气势磅礴,兵卒竞相为之奔走,加上赏赐颇厚,军法的当,制衡有方,淮南军已然属李氏所有,可赞,可叹——” “不然,虽然淮南军被其收服,但那些军官们却依旧在长沙城中,待整训结束,军官自当回军,此时的如臂使指,到时却不然了!” “此一时、彼一时,尔等未曾瞧见,这次大比,不只是发现将才,而且还提拔了不少的军官,都头、队正等,数月后,那些淮南高官若归来,虽然依旧高位,但兵卒只识军法,若其行背离,下位之日不远矣!况且,军中还有宪兵司掌军法,辎重营掌粮饷,哪怕能指挥军队,有所异动,到时候也会被遏止!” “哼,再强又如何?南军不过是东京禁军的手下败将罢了,哪怕训练整修一时,若是中原南下,照样也敌不过禁军,徒劳无功!” “两位贤侄不必作意气之争,我等来此,乃是为了观察彼军虚实,何必自家争辩?”一名高大老者出面道,胡须修长,一脸的君子模样,众人倒是给面子,也就不再吵闹了。 “湖南入唐数月,军法严,兵卒勇,又派转运使监收地方钱粮,建巡检营于州县,拜犹如一张大网,笼罩于湖南之上,且崇儒尚贤,拜杨文靖为山长,欲建数座学宫,昌文学之道,明日四月,又将再起科举之后,我等可以断定,待明年科举之后,李氏将尽收湖南民心!” “若是到了明年,就迟矣,如今大比观摩,咱们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世族与豪强不同,两者不可等同。 世族讲究诗书传家,也就是所谓的书香门第,对于田地虽然看中,但注重脸面,在地方让辅助官吏,中央则派遣子弟为官,学问家传,能人大才不胜枚举。 而豪强不同,他们对于土地有些异常的贪婪,不顾颜面地贪图同乡的土地,讲究武力,到了唐时兴盛科举,豪强与世族有了相融的迹象,但毕竟还没有到宋朝,真正的科举大昌的时代,所以世族们还是讲究脸面的。 朗州城的世族被不到一个月而灭梅山蛮的举动震慑,见识到了军威,从而顺从大唐统治。 而长沙府周边的世族则见识了唐军的偷袭,并未见识勇武,他们读书多,知道天下一统的大势,自然小心谨慎。 第三百三十一章天意弄人 “这天地下,还是士大夫治国为要,我听闻中原越发的重视读书人,与往日的蛮横相差甚大,赵氏善待文人!” 有一人沉声道:“哪怕李氏在湖南根深蒂固,但大势滔滔,乱了上百年,唐亡了数十年,该有统一之日了,这乱世,人不如狗了!” 说道这里,所有的世族子弟纷纷为止之气愤,尤其是想到之前贡献了那么多的粮草,心中隐隐作痛。 乱世家破人亡者不可胜数,那些乱民、匪徒、,以及军阀们,哪里注重脸面,以及长久考虑,秩序对他们而言,就是破坏的,世家名气再大,也要提供女人、粮草。 湖南苦啊!对于诗书传家的世家而言,湖南之苦,难以尽数,只是在马氏时期安稳了些,之后就是五马争王,南唐灭楚、军阀乱战,再然后,周氏统一湖南没几年,就又乱了。 性命虽然无忧,但频繁的被征粮,他们又不似地方豪强,吃相难看,为官才是强大家族的唯一的指望。 “我等子弟为官,只为安稳地方,造福桑梓罢了,待中原南下之时,也能说的通!” 高大老者摸了摸胡须,自信地说道: “这天下,到底还是我们士大夫的天下,李氏占有湖南,我等效劳,待中原一统天下之际,也需要咱们读书人的,没有咱们,湖南安得稳妥?所以,配合李氏,并无不妥,只是有些年轻人较为性直,不识分寸罢了!” 所有人都对其的说法表示认可,治理湖南,必须要倚靠他们,对于卖主投诚,年轻人还固执己见,过不了这道坎,但年岁大的人,早就门通了。 之前一直没有完全的认可李氏,就是想知道这位皇帝是否能站在士大夫的立场,如今从他重礼而昌文的行为来看,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如此,入主湖南的隔阂才算消除。 毕竟湖南割据多年,早就与他地形成了隔阂,一个非湖南的统治者,并不是容易被认可的,之前南唐大军被赶出湖南,也是这方面的因素。 火热的练兵情况,只对于统治阶级有效,而对于一日两顿都不得温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而言,只是趣谈罢了,并不重视。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田地中,家中母鸡多吃了一条虫子,来日能多生一个蛋,都更要紧一些。 湘潭县,位于南岳衡山北部,湘江下游西岸,在唐天宝八年(749),湘潭县大部划属衡山县,衡山县北部划属湘潭县,县治移至洛口(今易俗河镇),隶长沙府。 县中有碧泉、潭涌泉,利于灌溉,良田重多,且在宋时还开金矿,加上易俗河互通有无,商户众多,开设了场馆,在长沙府下,也是赫赫有名。到了明清,与江西九江、江苏无锡、安徽芜湖,并称为四大米市,显赫数百年。 朱富贵家在易俗河畔,有着数亩上好的水田,一年两熟之下,虽然苛政猛于虎,但日子还算过的宽裕,家中几个半大的小子,却快将家吃穷了,尤其是大小子,已经十六,该娶亲了。 他背着锄头,来到水田埂上,望着绿油油的水稻已经开始泛黄,他心中美极了,今年的收成看样子非常不错,而且粮价比往年还高些,若是新皇帝不加税,今年每亩地能多收一两斗,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就能为老大娶亲了。 他卷起裤脚,赤脚下了田,开始为稻禾拔草,此时并无农药,水田的野草生长的也是茂盛,与水稻极其相似,须得老农仔细拔下才可,长时间的弯腰,一般年轻人可受不了。 就这样,炎日下,他弯下腰,为稻谷拔草,不知多久,他耳边突然就传来了震耳的雷鸣声,他抬眼一瞧,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乌云密布,看这样子,似乎要下雨了。 “这可使不得!”朱富贵脸色煞白,看着刚刚泛黄的一片片水稻,惊吓莫名,眼角含泪:“老天爷开开眼吧!” 距离水稻成熟还有一个多月,越是炙热的日光,越受喜爱,但此时却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农夫们并不欣喜,反而心中有忧愁。 可是,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这场大雨,直下了三天三夜,与往年大为不同,许多州县多年未曾修葺堤坝,许多就已松垮,被大雨冲刷,加上洪水的肆虐,湖南多地已然告急,灾民不计其数。 “该死——”望着窗外的大雨,地面上湿漉漉的,正是反潮之时,衣物间也满是湿气,李嘉心情越发的郁闷烦躁。 不过八月份,空气中的浓郁土地气息,令李嘉越发的憎恶起来。 “这么多年顺风顺水,不能波折,未曾想,到了湖南却是一波又一波,难道是天意吗?” 李嘉扶着窗边,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他并不惧怕雷电,所谓的雷鸣声更是不以为意,但却怕那层层乌云之后,诡异莫测的天意。 传说中的穿越者王莽,钻了漏洞,不就是被天道发现,然后就有了大魔法师刘秀的出场吗?几十万大军算个甚?秀哥一道大陨石术,直接全灭。 这就是天运加身的力量,可怕至极,哪怕是吃屎,都能打通任督二脉,天下无敌。 一想到这种后果,李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太他么可怕了。 “长沙府受损如何?”他晃动了下脑子,让这种突兀的想法从大脑中离去,然后踱步而走,离开书房,来到了会客厅。 此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绯红色的圆领袍子,头上带着幞头,皮靴上满是污泥,衣袖湿漉漉的,他是武安军留后(武安军节度使不设,留后治理),刁广谆,治理长沙府数月,井井有条,也算是个干吏。 “由于长沙府尽享湘江之利,所以河流众多,且乡镇大都位于河畔,冲毁良田数以万亩,民居上千栋,流民两千有余,若是暴雨还是持续,秋收恐怕强差人意!” “让各县官吏积极放粮救灾,抢救河坝——”李嘉无奈地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胸有成竹 “谨遵圣命!”刁广谆连忙点头应下,不过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已经去做了,显得很是镇定,看来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已然是不需要在强调了。 想着水稻被冲毁,百姓流离失所,李嘉这才想起,若是救灾,肯定会需要粮食的,稻田的粮食还未收割,而且冲毁了许多,那么为今之计,也只能指望朝廷了。 可是,如今这湖南各州县,还能有多少粮食? “回禀陛下,由于驻军消耗过大,长沙府虽然一向粮食充裕,但如今却已不支,十二县,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千余石,数千灾民也是能勉强支应,只是稻田毁坏众多,怕是秋收之后,难以为继!”刁广谆弯下腰,一五一十地说道。 听到这,李嘉瞬间头疼了,该死,富裕的长沙府也不过是勉强支撑,若是其他州县,恐怕已经告急了。 他已经预想到,整个湖南其余的州县,已然传来了告急文书,向自己求助,这真是刚解决了军粮问题,又逢暴雨,老天爷真是不让自己轻松一些。 “长沙府乃是湖南首富之地,也只能勉强支应,其他州县此次必是难为了!”李嘉叹了口气。 “陛下勿忧,虽说暴雨连绵,但不符合常理,必定难以持续,长沙府之所以粮少,主要是供应大军过多所致,泰半的唐军在长沙,消耗过大!” “所以,以各州县的情况来看,难以支应的必不太多!”刁广谆看着有些焦急的皇帝,微微一笑,让皇帝的忧虑减少了几分。 “民生多艰,苍天不怜,朕心甚虑!”李嘉脸上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粮草不丰,又须养军,哪有余力可以接济,不知刁留后可有妙策?” 李嘉这话,可有一丝考究的意味在里头,听到皇帝的提问,刁广谆低下头,细细思索起来。 前些时日,因为粮草不济,皇帝去劝民借粮,所得不过大军两月之数,正待秋粮入库,而若是再行借粮,豪强世家也余不多,心中也是不肯。 “暴雨连绵,正是河水暴涨之际,可布网于河中,捕捞大鱼,可缓解缺粮之苦!” 他思虑了片刻,认真说道: “前些时日,虽然大族借粮者众,但湖南安稳数年,积累丰富,剩余也颇多,但借粮已然行不通,只能真金白银的购买,才能让其献粮!” “湖南河泊众多,饥饿之事少有,些许杂粮,再加上鱼肉,定能坚持到秋收!” “其他州县,可令地方豪族世家所好者,唯有名利,可彰其名,表其功,让其子弟入学院、太学,如此以来,地方定能自救安稳,也无流民之患!” 听到这里,李嘉不禁点点头,这是古代常用的手段,具有实用性,一般的官吏想不到,尤其是针对豪族世家的名利心,提出褒扬典型,太学、学院名额这种惠而不费的想法,的确是一名合格的官员。 与那些只会将流民驱赶的官吏而言,显然太过于突出。 “卿家所言,皆为妥当之法!”李嘉微微颔首,笑道: “但,却非完策,流民若被收揽,朝廷黄册,定会消减不少,对于朝廷而言虽然能解决一时之患,但后患无穷,若非非常之时,不得采取!” “朕有一策,可一劳永逸!” “请陛下赐教!”低下头,刁广谆心中颇有些不信,这些法子,可是长久以来的良策,皇帝不过二十来岁,懂个甚? 虽然腹议不已,但他脸上依旧是恭维尊敬的表情,显然已经是个老官僚了。 “卿家之前也是说过,湖南河泊纵横,想必是鲜有不会水者,如今洞庭湖水师正在扩充,正需兵员,正好可以筛选灾民入洞庭水师,且薪俸足以养家!” “余者,也可入巡检营,听闻许多百姓故土难离,巡检营一直未满,灾民可入巡检营,解决糊口之事,更可安稳地方,消除隐患,岂非一举两得,一劳永逸之法?” “剩余之老幼,想必不多,地方接济也能应付!” 这个法子,李嘉学习的是我大宋朝的经验,只要百姓造反,就将其收拢入厢军,让其成为兵卒,这就是一句老话,既然打败不了敌人,就将敌人变成自己的人。 吃的皇粮,自然屁股站立在皇帝这边,造反干嘛? 这也是为啥北宋上百万的军队,冗兵之患,但却一直解决不了的原因所在,你要是裁撤了他们,等于推向了对立面,造反者众之,这就是个地雷,一碰就炸。 当然,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并没真正的解决问题,照样是剥削重,贪污重,然后官逼民反,待到百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是天下倾覆之时。 梁山好汉中,宋江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就是得益于是体制内的人,了解相公皇帝的想法,而且是惯例,成功率非常高,所以义无反顾的带领兄弟们投靠朝廷,而不怕朝廷后算。 “陛下圣明,此等法子,收效甚广,既可强兵,又可济民,可谓是一举两得,比微臣之法,强上太多!” 刁广谆立刻服了,这个招数实在太妙,但就是有些耗钱粮,但他转眼一想,洞庭湖八百里,水师还会缺粮食?湖中的鱼,可能吃到吐。 又想到个好法子解决了问题,李嘉对于这些恭维,自然享受无比,但解决了灾民问题,而秋收重大,不可马虎,若是冲毁太多的良田,可就出大事了。 “来人,让练兵大营的士兵们准准备去往各县,抢修河堤,务必督促,强调军纪!” 李嘉随口吩咐道,保护农田,可是重要的事情,派遣军队去修河堤,是最简单省力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军民一家亲! “陛下,这,军队乃是护国利器,岂能去修河堤,征发农夫才是正道!”刁广谆一脸的震惊之色,他的大脑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军队抢修河堤的案例。 况且如今这个乱世,军队桀骜不驯,若是去修河堤,可能会半路造反,更何况军纪不行,会起到反效果。 第三百三十三章军队 别人的军队可以劫掠百姓,骑男霸女,甚至还管制不了,但李嘉却认为,自己的军队绝对需要管制,而且,绝对不存在欺男霸女的现象。 虽说不至于冻死不拆屋,但强大的宪兵司绝对会教他们做人。 “天灾人祸,百姓们心急如焚,都在照料自己家的田地屋宅,还让他们修河堤,民力堪忧,而练兵大营天天吃饱喝足,体力正盛!” “如今练兵大营已经操练了月余,数万将士撒了无数的汗水,技巧等无须赘述,淮南军本就精锐,再提升也无多少,但唯有军纪,虽说不断强化,但却未见其效,不知真假!” “如今,恰好天不遂人愿,暴雨连绵,长沙府乃湖南首府,不可破坏,让大军去修建堤坝也好,万众一心,军纪如刚,更能为百姓造福。” 说到这,李嘉有一股强大的自信,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军队军纪绝对是经受住磨练,从而真正的成为一直强军。 这天底下,强军少吗?不少。 东京的禁军二十万,但哪怕郭荣不断的改造,军纪依旧紊乱,比如宋军破蜀,被花花世界给迷惑,劫掠不堪,有组织的进行烧杀劫掠,贫困多年的中原怎么能与安稳的蜀地相比,当时的宋军统率王全斌,直接放开手脚,大肆劫掠,屠杀。 入蜀宋军军纪败坏,暴行不断,不仅大肆杀害后蜀降兵,还对当地人民极其残忍。史载,有宋兵将领“割民妻乳而杀之”,连赵匡胤得知后,都不禁哀叹:“妇人何罪,而残忍至此。” 到了东京,有人告发王全斌,隐藏金银、犀玉、钱帛十六万七百余贯。又擅自打开丰德库,致使失去钱币二十八万一千余贯。 这是什么概念?差不多是举国之财了,但却很有可能是得到赵匡胤的准许,不然这种有组织的劫掠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宋军没有人被惩处,就连统帅王全斌,群臣皆言可斩,但赵匡胤却放了他,收其权养老。 统帅都这样,北宋朝廷得到的更多,蜀中的钱财十余年才运送完毕。 可能赵匡胤想收敛钱财,收不住士兵的手;还有可能王全斌为了后半生,也是为了断绝赵匡胤的怀疑,主动在蜀地劫掠,断自己的根基。 果然,富庶的蜀地从此成为北宋的火药桶,数十年后爆发更大规模的王小波李顺之乱,直到张咏治蜀,蜀地才渐见太平。 为了巩固统治,北宋不准蜀地有铜,用铁钱剥削蜀民,然后催生了交子…… 但不管怎么说,宋军的军纪,并不好,这是事实。 或者两者都有,宋军入蜀,正是公元964年,大宋建立五年,吃了后蜀,北宋才有余力敢统一天下,但由此可见,蜀地真是大礼包包。 没道理,区区北宋六十六天就攻陷了蜀地,咱们大唐却不行? 扯远了,回归正题,契丹人强吗?也强,但他们的军纪却更差,劫掠中原,然后失去了中原;黄巢强吗?流窜天下,打的唐军溃不成军…… 军纪在某种层度来说,与强军并没有等价关系,但军纪,却象征着朝廷对于军队的控制力,以及人心。 秦末,刘邦入汉中约法三章,项羽入汉中大肆劫掠,把阿房宫都烧了,甚至还把秦始皇的陵墓打开,把兵马俑的武器都夺了,所以你看到兵马俑的兵器;元末,军队强大与否,朱元璋肯定排不上第一,但军纪,他却可以排行第一。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劫掠会让军队散漫,不听指挥,作战力下降,甚至还危及统治。 “既然如此,下臣自当遵从!”刁广谆想了想,再回忆一下禁军这几个月来的军纪,发觉其果真是秋毫无犯,不负强军之名,心中就有了些底气,首肯下来。 皇帝的命令,自当要遵从,很快就传到了练兵大营。 “这不会假传旨意吧?”李威看着圣旨上的内容,惊讶莫名,从未听过军队帮地方修葺堤坝,而且还帮百姓修房子的,简直是千古奇闻。 “不可能是假的!”李信眉毛虽然皱起,但却依旧沉稳,“这个印戳是陛下的无疑,而且拟旨的翰林字迹也是相熟的,货真价侍的圣旨!” “这西北军与淮南军,本就与禁军不同,如今才整训月余堪堪知晓军规,与禁军差距极大,咱怕出乱子!”李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对这些人,没有信心!” “不妨事,宪兵队会监督他们的,而且,收起他们兵器,我还会禀告圣人,调遣羽林军过来,就地监督,料他们也不敢有甚动作!!!” 李信眼眸中寒光一闪,李威见之,也不得不吞了口唾沫,这小子心狠,这月余,军棍打断了五百根,被杀的也有数十人,由于白净,还得了一个“白面阎罗”的花号。 自己由于心善,反而得了“黑面菩萨”的花号,令人哭笑不得。 “我不去,外面下着大雨,若是风寒了咋办?” 听到军令,田常躺在卧榻上,沉声说道。 “可咱们都穿着蓑衣,许多大夫都集结起来,有病立马能治!”副都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前些时日大比,摔跤比赛得了第二名,于是就提拔到了都头,拥有独立的房间,刚躺下,就听到这样的军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时日的怨气一股脑的使了出来: “咱当兵吃粮,就是杀人的,撒泡尿就打屁股,天天跑步,咱腿都细了,如今却要去修堤坝,这算个甚?咱可是尸山血海中出来的,手中的大刀长枪慧使的比谁都好,怎能去拿锄头、背石头?” 哼哧了几声,他躺在床榻上,嘴里叼着鸡腿,不动分毫,对于副都头的劝说,一点也机会。 “都头,宪兵队的人黄狗子要来了,他们正在旁边的帐篷呢,一会儿就到了!”副都头无奈地说道。 “该死的黄狗子!”田常连忙起身,硕大的身体让床榻吱吱作响,身上的蓑衣立马就穿上了。 “让兄弟们都起来集合,修河堤去——”他大声吼叫着,不时地张望,表明自己的决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军心 一个月以来,不断被重复强调的纪律,规矩,在这个时刻提现。 不消两刻钟,练兵大营所有的士兵就穿着蓑衣,拿着武器,就集合在了练兵场地上,以都、营为一体,淋雨战列着,而训练他们的一百多禁军训练员,则位列一营之前,腰背挺直。 “还不错,你们总算是知道军令紧急,速度与往日一般,从我发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刻,除去一刻都传令,你们用了两刻,但,还不够,告诉你们,禁军的集合,却只需要一刻钟!” 李信站在高台,直接训斥道,白净的脸上满是不满,底下的士兵早就知晓了这位训官的威力,数十颗人头已然投石问路。 “禁军算个甚,哪里抵得过咱们!”田常颇为不服,嘀咕了几声,但不敢抬头看他。 “将兵器放下!”李信皱着眉,直接说道。 哗啦啦,所有的刀枪已然放下,沾染了地上的烂泥,但众人一点也不心疼,因为这些都是木头做的,要多少有多少。 “记住,你们是去帮助百姓的,不是去打仗的,咱们是王氏,王师就要有王师的风范,拿着武器有甚用?” 听到这,田常不得不嘟囔着:都是一些木头,能作甚! 这些底层军官们自然清楚军令,兵卒们却不清楚,听到这,连忙问询起来,大雨天去修河堤,议论纷纷,让高台上的李信看的皱眉,他的声音已然被遮掩。 突然,议论声瞬间消失,抬眼一瞧,原来数百人的宪兵队已然站立在高台,所有的兵卒见之,胆气具散。 随后,一队队脚步声传来,数千人来到了练兵大营,兵甲齐全,威风凛凛,原来是没有坐骑的羽林军。 于是,在这片和谐的气氛中,兵卒们强烈要求为百姓服务,为建设美好的大唐而努力,教官也满足他们的要求,对于他们进行了表扬,而且还表示,鱼汤、姜汤不限量供应,大夫就在身边,不需要焦急担忧。 这只斗志昂扬的军队,以营为一支,在训官们的带领下,开始小步奔跑,准备去修建河堤。 田常体型高大,在整个营中十分的显眼,于是就被训官要求,在前面带路。 “真是该死——”感受蓑衣上霹雳哗啦的雨打声,田常的心情着实不好,在这个天气,难道不是应该躺着,吃着点心聊天吗?怎么会出来? 由于天天绕城跑,几十里的路程,半天就到了,虽然气喘吁吁,但兵卒们倒是没有走丢一个,全部俱全。 “到了,前面就是易俗河了,咱们休息一会儿!”训官出声说道,然后就来到旁边的村口,几位心惊胆颤的老人正在张望着。 旁边的河堤上,一群百姓正不断的填土,加固河堤。 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小河,此时却波涛汹涌,不断地冲刷着河堤不时的还有河水溢出来,场面十分的惊险,恐怕明日就是堤毁人亡之时。 他过去沟通了一下,要求一些房屋空出来,准备让军队入住,而且还要求一些锄头等工具,准备加固河堤。 看到老人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然后欣喜若狂,不断地诉说,若是河堤垮了,田地房屋就没了…… 至于房屋,由于其他人都撤离到了高地,空屋很多,不用担心。 于是,五百人就投入了这场抢险救灾之中,强有力的支持,让河堤瞬间加固加高了不少,许多百姓们望着这群辛勤劳作的军队,不禁议论起来。 “果真是好人啊!” “这才是王师,没想到我今生竟然见到了王师!” “苍天有眼,我的家能保住了!” 只是看不到这番倾向,反而埋头于河堤之下,不断的挖掘着泥土,然后被人运走,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好似着乌黑的天空一般。 “嘿——嘿嘿——”喊着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胳膊有些酸痛,这兵当的,越发的没有味道。 “田都头,田都头——”干着活,不知何时,身边就聚了几个陌生人,他一看不是自己都的,心中就有了警惕。 “何事?别打搅我干活”田常的动作慢了下来,带气的说道。 “您好歹也是都头,摔跤第二,整个练兵大营中也有着诺大的名气,如今却在这里挖土,忒欺负人了!”一名兵卒说道。 “是啊!这里军纪那么严,动不动的就杀头,待着也着实没趣!”另一人也配合道。 “你们的意思是当逃兵?”田常颇为意外,这伙人不要命了吗? “这可是要命的活,我可不敢!人生地不熟的,别人拿了命换钱,着实亏大了!” “想到哪去了,这又不是淮南,能去哪?”一人说道: “咱们是想着,天黑着呢,咱们去那村子里快活快活,不消两个时辰就回来,保管发现不了!” “可是军规在呢?”田常有些犹豫。 “咱们去一趟,丢下几个钱,那些女子无知,不会说的!” 几人继续诱惑道。 他摸了摸屁股,上面还隐隐作痛,回想到不好的记忆,最终拒绝了。 到了晚上,吃食总算是到了,堤坝加固了许多,今夜想是没有危险了,喝了三碗鱼汤,三大碗饭,田常这才歇下,心中却想那几人究竟如何了。 劳累了一天,起来后,吃了早饭,突然,所有人就被集合,堤坝上跪着几个人,而一旁,则站立着几个宪兵队的人。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宣布几个人的罪过后,然后就直接投河,埋没在汹涌的河水之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而田常则发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然后埋头拼命地干活,不知何时,他就是感觉四肢发软,浑身发热,倒了下来。 随军的大夫连忙过来,看了病情,熬了草药,让他歇息几日。 “咱家鸡为啥杀了?”“这位军爷病了,需要补补!”“可是咱等它下蛋换钱哩!”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一穿着补衣,十五六岁的模样,咋着大辫子,脸蛋微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 “你病了,大夫说要多补补,喝了它吧!” 女子的声音很清脆,田常瞬间有了力气,坐了起来,看着这女子的模样,心中知跳。 “这可是你家的下蛋鸡,怎么为我这外人杀了?”田常问道。 “我阿娘阿耶说,你是为咱们加固河堤累着了,为了咱们村哩,一只鸡算不得甚的!”女子眼睛很亮,笑得很开心。 第一次,田常第一次感觉到鸡汤那么好喝,也第一次喝到百姓心甘情愿送上的鸡汤,也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子比青楼的女子漂亮多了…… 原来帮助百姓,那么美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民心 数万大军正在帮长沙府进行抗洪救灾,数百名宪兵队员不断地巡视着,短短三天,就斩杀了上百人,由此可见,不经过一番检验,平日里再多的顺从,也不过是表象。 李嘉需要这群士兵们把军纪刻在骨子里,哪怕死亡,也要在军纪军规以外来死,不得践踏军规,让宪兵队的威严,从上至下的弥漫开,如同禁军一般。 那么问题来了,具体的标准呢? 标准很简单,一堆金山银山摆在面前,让你撤离,你就得撤离;前面都是刀林箭雨,陷阱满地,但若是让你前去,你就得去。 而且,这不劲是对于军纪的锤炼,还是融入湖南百姓的重要举动,军队都来帮你修河,感动不?在之前可是不可能的,咱们是王师,不同的…… 光做事,不宣扬,那岂不是二愣子吗?李嘉立马安排射声司大肆宣扬王师的重要行动,顺便夸耀一下,明君在世,怜爱百姓等词汇,不要钱的抛洒出来。 “未曾想到,皇帝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朗州刺史李怀恩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用军队来修河堤,而且还是精锐的部队,这可是奇谈。 “难道皇帝军队作乱吗?这几十年来,可陆陆续续地不断重演呢?”他的岳父也是惊叹不已。 “不管如何,总而言之,现在民间都在传,这位皇帝派遣心爱的部队为百姓修河造房,名气大得很呢!”张怀恩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皇帝如此做的寓意,果然好手段。 这一场大暴雨,持续了十余天,创造的流民,光是长沙府,就有三千多人,其他各州也不断地传来消息,经过一番粗略的统计,整个湖南,失去住所的流民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万人之多。 不过,好消息则是,家产全无的人并不多,些许浮财还是有的,但依靠如今飞涨的粮价来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天何其无情啊——”看着眼前的流民,张望海披着蓑衣,不由得感叹道,他心中的水师之兵,可是洞庭湖畔上好的渔民,而不是这些略微懂一些水性的农夫。 “军主,县令来报,说益阳城外约有一千流民,已然是长沙府最多的一批!”下属来报,显然不懂的他的心情,所说的话语,令张望海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一群泥腿子,我呸!懂个甚的船。”他的脸上越发的怨恨起来,皇帝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不过话刚出口,他就突然想到,皇帝有一个名唤射声司的衙门,专门打探隐私的,若是将自己的不满给皇帝说去,那不就糟糕了吗? “去,招三百人吧,挑有家眷的招,瘦弱一些没关系,咱们洞庭湖就是鱼多,能养好!”他听起腰,想起皇帝嘱托的话语,故作豪迈地说道。 不过,多一些人,也好些,能省点力气,这天天打鱼,兄弟们都快累死了,正好替代下来,休息一下。 “诺——”亲兵连忙应下,然后竖起水师大旗,建起一栏木棚,开始吆喝起来:“洞庭水师招人,管吃管住,每个月三百钱,快来,先到先得!” 流民所在的地方,泥泞不堪,粪便与垃圾混合,杂加着草根,一些小屁孩们下着雨怕风寒未曾出来,不然更是可怕,张望海就坐在一旁的山坡上,不动分毫,看着自家的亲兵招人。 很快,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小屁孩,哪怕下着暴雨,但他们依旧只穿着小短裤,然后光溜溜地张望着,似乎觉得有热闹看,于是大喊着,一时间,由稻草与木棍简陋组成的一座座棚子,瞬间热闹起来。 孩子的叫唤声,女子的哭泣声,男人的咆哮声,老人的哀嚎声,狗叫声,让这座流民区瞬间吵闹起来。 葛二牛正与几个邻居一起,在附近的河中进行捕捞,用粗麻编织的渔网不断地进行捕鱼作业,但这些时日以来,上千人的疯狂捕捞,已经让这个河段枯竭,经过一上午的努力,也不过是几条鱼罢了,毕竟不是洞庭湖。 “咱们去洞庭湖吧,这里的鱼太少了,这几条鱼熬汤喝都不够!”葛二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二牛哥,咱们没有船哩,洞庭湖可比河深许多,咱们去也没用啊!”一旁的伙伴说道。 “难道就在这等死吗?”握紧了拳头,葛二蛋心中十分的忧虑,他家的田地与房屋都被洪水冲走了,只留下一家四口勉强度日,如今又没得鱼吃,真是满心的苦楚。 指望朝廷,据县令说,前不久两军大战,粮库已经没粮了,如今衙门只有粮种,还要预备明年。 “走,回去吧,家中半天没吃饭了,咱们一人分一条,下午再来试试。”作为老大,葛二牛直接说道,众人也很服从。 拎着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葛二牛晃悠悠的回家,这时,他突然发现,突然属起了一张旗帜,在大雨下已经湿漉漉的,但依旧倔犟的飘动着,虽说更像是一根木棍在晃动,但他却满是惊喜。 因为他听说,这是洞庭湖水师准备招兵,当兵吃粮绝对是一个优质的选择。 等到他去时,已经密密麻麻排好了长队,他有些焦急,生怕招满了,这样一来,他就真的陷入绝境了。 “姓名?” “葛二牛!” “年龄” “二十三” “家里几口人?” “四口,妻子和两个儿子!” “好了,你被录取了!”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这个军爷的提问,就在他好奇之际,出乎意料的是,他被录取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禁泪流满面,一家人终于活了下来。 周边的人也同样高兴,大部分人都被录下,然后准备坐船去洞庭湖,听说那里的鱼多,吃不完。 不消两个时辰,三百人已然招募完毕,张望海不由得叹了口气: “招募一千五百人,如今已经是一千一百人,还差四百,难道要去永州不成?” “城外的流民终于散去,真是大善,陛下好手段!”益阳县令登上城楼,叹了口气,终于能缓过来了,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的手段,着实佩服,花去一些金银,就为湖南去处了大患,而且名气大震。 不只是百姓,那些世家大族们也甚是感激,消除了隐患,湖南再次平静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幸甚 皇帝离开岭南两个多月了,政事堂平稳的运行着,由于临近秋收,整个朝廷上下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转运使们马不停蹄的安排税丁去往辖区各县、村、镇收税;政事堂的相公们一边为皇帝筹集粮草,安置从淮南地区迁徙而来的数万户百姓,焦头烂额,还要看顾秋税的征收;军队的士兵们则在军营中担忧着家中的秋收状况…… 总而言之,整个岭南都很忙,比皇帝还要忙碌。 “占城都护府的粮草运来了没?”咱们的首相崔泉忙的脚不沾地,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询问道: “淮南的数万户百姓,可都在嗷嗷待哺,若是一招不慎,就会成为罪人了!” “占城已然派船押送,约有十万旦,下一批还要在半个月后,已经尽了诺大的努力;交州都护府今日也送了数万石粮食过去,秋收尚未结束,剩余的还需多等一些时日!” 孙钊作为政事堂资历最轻的宰相,自然活不少,首相一问,他就需要答对。 “海南那边秋收后,也能送来一些粮食,不过万石,而出乎意料的是,九州城那边传来消息,只消钱财,也能输送数万石粮食。” “多亏了占城都护府,不然怎么不知该怎么熬过这个秋收啊!”崔泉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真是心力交瘁啊。 淮南四万户的百姓,十数万人全部被安置在岭南了,划分土地,借粮,安置,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所缺的粮食,简直就是海量。 所幸占城都护府位于南海,商贾极多,收购粮食也是极为便利的,价廉,国库调拨了十数万贯,买了上百万石粮食,才能保证口粮的供应,以及北上大军的粮草。 “听闻南海之地,皆种一种名为占城稻,乃是旱稻,闽地已经易其为水稻,至于两个月的功夫,就能收获,不挑良田,再贫瘠也能耕种,所以粮食多。”孙钊听起皇帝说过,不由得说道。 “两月能收?可是真的?”崔泉突然站起,瞬间激动起来。 “如今这淮南之民入了岭南,又错过了秋收,若是能两月而收,就能熬过去!” “孙老弟知晓占城稻,不知效果如何?” 看着几位相公露出来的期待目光,他不由得笑道:“陛下远见,早已经在皇庄中种下,秋收未临,但此时的占城稻就已然丰收入库,诸位可去查验一二。” 广州城外的一处庄园内,一大片金灿灿的水稻被其厚实的稻穗压弯了腰,管事李初九望着这一切,他心中越发的欢喜,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咱现在也是官了,少府寺来了,见了这番场面,秋收后府库堆满,咱恐怕要升官了!” 想到美处,他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自从少府寺权力大增后,所有的皇庄,一律也合并到了少府,整个承天府(兴王府被改名了,番禹也被改广州)上百座皇庄,土地上百万亩,他这个庄园也有六七千亩,佃户上百家,也算是中等了。 少府寺将皇庄分为三等,下、中上,下者,五千亩一下,中者,五千至一万亩,上者,万亩。 下等田庄的管事,每年可享五十亩田之禄,无品级,中等田庄管事,则享百亩之田,从九品,上等田庄管事,可享两百亩之禄,正九品。 之上,少府寺还有许多官位,足以令人垂涎三尺,而且俸禄极多,威风八面,李初九显然是想升官的,所以产粮越多,则证明能力越强。 “七千亩,如今浇灌了粪肥,又了锄草,亩产定有两石七斗(约三百斤),甚至能有三石,真是一个好收成啊!” 他感慨着,自己有着百亩的薪俸,一半与佃户,那还能得百石以上,而市价每石粮涨到了四百钱,也就是四十贯钱,真是一笔不小的钱,而且一年两收,八十贯稳了。 庄园的磨坊,还可以让周边村民使用一年至少也有得个几十石,再加上佃户的孝敬,以及其他的油水,每年过的比县令还要舒服呢! 坐在牛车上,看着稻田,李初九心中那是格外的满足,阳光的照射下,他甚至还产生了些许睡意,舒服的很。 “管事,快起来,快起来,赵少监来了,还带着一些大官!”半睡半醒之间,他就被亲随叫醒,听到了少监这个字眼,瞬间清醒过来。 “少监来了?快带我去见他!”连忙起身,梳理一下头发,就催促而去。 由不得他那么慌乱,少府寺设少府监一人,正三品,少监三名,从三品,可谓是顶级大官。 三位少监,一位掌管山泽矿产,可谓是掌握金山银山;一位掌控商业,如船队,商队,以及纺织场等货殖之业;而这位张少监,所有的田庄、佃户,以及船坞、珍珠养殖、猪场等涉及土地、人力的都归他掌管,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小的迎接来迟,还望少监恕罪!”李初九弯腰行礼,他不知少监来这里干嘛,心里有些慌乱,任免他这个小小的管事,再是简单不过。 “占城稻可已入库?”少监和蔼地问道。 “已经入库,由于不讲究土地,所以种了一千多亩,每亩收两石,月前已然收库!”他似乎看到少监的旁边有些几位身份尊贵的人,头更低了。 “相公,占城稻早在数年前,陛下就在海南种植,达到了数万亩之巨,如今海南不再缺粮,自给自足,百姓不受缺粮之苦,多亏了陛下圣明!”少监感慨地说道。 “陛下明见万里,我等自不可及万一!”崔泉等几位宰相抱拳向北行了一礼,极为推崇地说道: “如今淮南百姓入我大唐,错过了晚稻,如今只能跟随陛下步伐,邯郸学步,再行占城稻了!” “百姓愚昧,陛下又怕占城稻不习岭南土地,于是就令皇庄种植,但收获之后,那些愚民才知真假,陛下良苦用心啊!”张少监对于几位宰相不卑不亢,他可是天子的奴仆,宰相可处置不了他,这让他骄傲不已。 “去看看占城稻吧!”他说的。 “诺——”李初九听闻这几位是宰相,连忙应下,胆颤心惊地在前方引路。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仓库,见识到了一堆又一堆的占城稻,几位宰相分外的心惊: “不曾想,这天地间竟然有如此之物,真是陛下鸿福,百姓鸿福啊!” 亲眼见到,崔泉这才真正的相信占城稻的存在,如此之稻种,竟然今日才发觉,真是憾事。 “占城稻可有讲究?” “不曾有,与普通水稻一般,且更耐旱,不择土地,且只需两月!”李初九回答道。 “万民之幸也!”抓了一把稻子,崔泉笑了起来,很是畅怀。 第三百三十七章板荡 岭南丰收的消息,快马传到了长沙府,正在巡视洞庭水师的李嘉,听到后也是欢喜不已。 “不曾想,湖南正是暴雨之际,岭南却已然丰收,想来秋收后,又是一个好收成!” 巨大的牛皮制的雨伞下,李嘉穿着蓑衣,眺望着波涛起伏的洞庭湖,不由得感慨道,他的周边,也是一些军中的干将,以及朗州刺史李怀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所有人都这个好消息兴奋不已,显然,湖南有救了。 朗州刺史李怀恩则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虽然灿烂,但眼眸深处,却是透露着疑惑,与众同僚一起恭维着,显得很普通,很大众。 而皇帝却不经意的一瞥,对于这个朗州刺史,着实好奇的紧,朗州是周行逢的家乡,也是后期周氏楚王的都城,可谓是地位极重,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竟然局此高位,着实令人惊讶。 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不足一妙,李嘉就重新望向了湖面,说道: “这雨势越发的小了,不得几日就得停歇,但今年的收成却定会减产,着实令人焦虑。” “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这座洞庭湖也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数万王师就食于湖南,岭南之粮,三石之粮,一石而至,秋收未至,但歉收已能预计。” “总不能一直依赖这座洞庭湖及岭南吧?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皇帝的问话,让这些官吏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的低下头,一脸的羞愧之色。 也难为他们了,之前的借粮,已经让地方豪强们抱怨,如今又是大雨,歉收已然是注定的了,豪强世族自然想多囤积一些粮食,或高价售出,或自家食用,还有何粮策? 他们只是一个合格的地方官员,而不是中央的相公,迎逢上官,治理百姓,才是常道,在皇帝都黔驴技穷的情况下,他们还真的奈何不了如今的场面。 秉承着官僚的一贯传统,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既然岭南丰收了,自然靠岭南接济,损耗太多又何妨?反正又不是湖南的粮食。 沉默,才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虽然不清楚这群官僚的想法,但李嘉也算是了解个七七八八,不作为,不想作为,是这群官吏的主要想法。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还真的懒的征询这些官僚的看法,岭南已经丰收,秋收已经开始,但这些粮食还需要提供给南下的淮南百姓,每个月的消耗,都是一个胆颤心惊的数字。 少府自然有粮,损耗与军队相差无几,很不划算,还不如留在岭南,支援淮南百姓呢! 说实话,湖南地广人稀,粮食歉收,绝对饿不死百姓,但可能会饿死数万石唐军,若是大肆收购,粮价高涨,那么百姓就会被逼反,也是不利的。 “李刺史,不知可有见地?”气氛沉默了片刻,李嘉则将目光看向了平白无奇的朗州刺史,目光中闪烁着威胁以及考较的意思,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该死!”被如此多的人关注,一向喜爱低调的李怀恩很不适应,他抬起头,看着皇帝那份认真的目光,他心中大感不妙。 莫不是在考较于我? 心中瞬间警惕,朗州与长沙府同样重要,乃是北上的门户,周氏后期更是首府,难不成皇帝想换一个心腹担任刺史? 也对,虽然全盘接受了楚国的官吏,但在重要的地方还是要安插一些人的,这就需要借口,长沙府的刁谆广听说甚得皇帝器重,表现极高,而他却不得机会,上次在水师还得了挂落,想来是印象不好。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平庸的想法瞬间抛之脑后,至于表现出色被纳之心腹重用,中原南下时就得吃挂落的想法掩藏起来,他只能表现一下自己。 “如今湖南缺粮,岭南之粮损耗太大,得不偿失,为今之计,只能北求——” “北求?中原可不愿意。中原因扬州之事,前不久还派特使求来呵斥,真是笑话,赵匡胤一介莽夫,篡夺了孤儿寡母之江山,还有脸呵斥吾主,岂不知吾主乃天命所归,大唐之苗裔?我等再向其求粮,大唐的脸面何存?” 益阳令忍不住刷存在感了,唾沫星子期飞,反正他是隶属于长沙府,朗州可管不到。 一旁的长沙府的刁广谆则一脸赞同,不顾朗州刺史李怀恩涨红的脸庞。 “哼!”李怀恩甩了下袖子,瞪了其一眼,直接说道:“臣所言的北,乃是南平国!” “哦?南平国一向地小,其粮可足?”李嘉故作不知地问道。 “回禀陛下,南平国虽只有三州之地,但具是精华之地,尤其是江陵,乃是南北要道,高氏治南平五十年,如今物产丰富,州县富饶,自然不会有缺粮之苦,而且,尤其是江陵之地,更是丰饶,仅仅是过往的商赋,就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李刺史络绎不绝地诉说着南平的情况,从州县说到驻军,再说到户口,就是对于粮食着墨不多,令一旁的官吏们心生疑惑。 而令他们奇怪的是,皇帝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打扰的意思,反而认真地听了起来,真是弄不懂。 只有聪慧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意思,看破而不说颇。 随后,官吏们离去,只留下表现奇怪的李刺史。 “李刺史今天说的,恐怕有些文不对题吧!”李嘉看着这位朗州刺史,笑着说道。 “虽不对题,但却是对了陛下的心思!”李怀恩坐下,轻声说道,脸上泛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哦?朕的心思?朕是什么心思!”李嘉似笑非笑地说道。 “陛下,淮南数州之地,已然已成白地,数十万百姓迁徙岭南,中原赵氏篡夺郭氏天下以来,战乱不休,前不久才刚刚停歇,想来是国库难以为继!” “虽然平定淮南,但国内之藩镇依旧蠢蠢欲动,难以平稳,王朝初建,今年想必是难以用兵了!” “而臣听闻,南平王已然病重,正是板荡之时……” 第三百三十八章期待 说到南平,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盘踞荆、归(今湖北秭归)、峡(今湖北宜昌)三州的一个小国,可谓是五代时期求生欲最大的一个国家。 南平的开创者,乃是后梁时期的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在后唐灭蜀后,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得到归、峡两州,地方扩大三倍。 由于江陵地处长江中游,楚国郢都,三国时刘表荆州的首府,由于地处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 其时南平乃是北上要地,南汉、闽、楚皆向后梁称臣,而每年贡奉均假道于南平,因此高季兴便邀留使者,劫其财物。 诸国总不至于因为一点钱货就动兵吧?而且,江陵南北要冲,若是用兵,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得不偿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南汉称帝,诸国称王者,高氏对南北称帝诸国节上表称臣,以获取赏赐和维持商贸往来,由是被诸国视为“高赖子”。 比如,李嘉称王时,第一个恭贺的国家是南平,南平特使消息极其灵通;到称帝,重建大唐时,第一个称臣的,还是南平,丝毫没有脸面可讲。 考虑政治影响,李嘉捏着鼻子,赏赐了几千匹邕布,算是回馈了。 由于地小民寡,所以高氏治南平三州,一向是小心谨慎,从不主动出兵,属于随风倒模式,倒是安稳了数十年,吸收了大量的中原难民。 于是,三州之地的南平,拥有民户十四万,百姓七十万,几代帝王可谓是励精图治,而要知道,岭南官面上也才十七万户,领土差距竟十倍,人口却相差无几。 若是,平时,李嘉对于南平这个火药桶,可是小心再小心,生怕碰触了,惹得麻烦,尤其是中原的注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天时地利人和,李嘉全部占据。 天时,临近秋收,无论是南平还是中原,军队都会松懈,收割庄稼是最重要的,若是打仗,征调的民夫,足以让农业遭受重创。 而且,中原经历了淮南之乱,数十万人口消失不见,成为了一片白地,损失惨重,郭荣征讨南唐的红利没了一半(淮南十四州,淮西以设保信军,治庐州,所以郭荣夺取的淮南百万人口,新的淮南军只得一半),加上国家新立,内部不稳,再出击,后院起火就可以预知了。 至于南平,国主高保融更是疾病缠身,已然时日许多了,乘你病要你命,时机正好。 地利就不用说,江陵既然称七省通衢,自然是平坦的平原地区,而不是山区。 人和,则是新训数万大军,正是精力充沛之时,正好可以一用,作为磨刀石,检验一下效果。 当然,乘着秋收未至,夺取南平后,可以拥有充沛的钱粮,对于北宋可以拥有主动性,而不是时刻担心南平与北宋一起联合南下。 “南平,位置太敏感了!”李嘉故作思量,感叹道。 “用兵之忧,唯在中原,如今中原正是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而我军士气正盛,就粮于南平,正是其实!” 李怀恩再次低头,郑重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国之大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得不慎!”皇帝淡淡地说道,随即挥挥手: “此时自要慎重,卿家勿要与他人说起!” “诺——”抬眼看了下皇帝平静的面容,李怀恩心中一喜,知晓自己过关了,猜中了皇帝的心思,随即缓缓退去。 “去查一下他的背景!”目送其离去,李嘉眼眸一亮,饶有兴致地说道,难道这又是一个良臣? “诺——”吴青从阴影中走出,声音冰冷。 “对了,南平王究竟如何了?”李嘉需要对这位南平王的身体评估,做出进攻的时间。 “据线人来报,南平王躺在床榻已然数月,太医紧锁大内,衣食如故,但太医院的人参,却少了数只百年的,想来,其必定时日无多,须人参吊命了,甚至臣猜测,其已然病逝,只是未曾发丧!” 吴青的脸色突然就红润起来,对于南平这个地窄人多的国家,往往密探比军队的作用还要大。 “密切监视,一有消息,就快速来报!”李嘉眉头一挑,颇为惊讶,射声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了,竟然还能安插人到大内去,甚至太医院都有,着实令人惊喜。 “再去支用一万贯钱,去江陵便宜行事,着重在于城门守卫,记住,一定要小心,莫要泄露了行踪,咱们要的是突然,一个井然有序且密不透风的江陵城,并不会让朕欢喜,明白吗?” “江陵城人多眼杂,混入一些密探自然无碍,但在这个敏感时候,渗透军队着实不妙,臣请陛下派遣一些精兵与我,到时候夺门也是可行的。” 吴青面色发苦,直接渗透军队,在南平王将死时刻,着实太傻,他不得不恳求道。 “那么,就组成两条线,明面上,朕会派遣使团去慰问久病的南平王,可以派遣一些精兵,暗地里,却再派出一支,待有用时,可以行夺门之举!” 李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安排着,不由得令吴青松了口气,其颇为兴奋地应下。 “高氏,看你可知天命了!”李嘉望着晴朗的天空,眨眼间,就来了九月中旬,暴雨早就停歇,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稻田中的水稻由于暴雨的影响,凋零了许多,不用看,收成绝对好不到哪去。 “大军若不就食于南平,这湖南怎能撑过秋后?”李嘉心中想着,对于南平越发的看中起来,他需要南平的金钱,粮食,以及人口,还有最重要的位置。 这个时候,他反而希望南平能跟历史一样,和平归降,只是高保勖与他的侄子高继冲不同,虽然荒淫,但颇有才干,高保融时,一直以他治国,若不出所料,高保融若去,继位的必然是高保勖。 南平的人口七十万,湖南六十万,岭南一百多万,加一起,差不多有三百万了,国力大升。 第三百三十九章快活 自从抗洪救灾之后,所有的军队又回到了练兵大营,继续开始挥洒着汗水,跑步,队列,读书,背军规,这样枯燥的日子着实苦闷,天气很热,田常心中烦躁的很。 “这太阳怎地如此之热,比咱们淮南热多了,而且蚊子忒毒了,你瞧,咱胳膊上尽是山包,痒死人了!” 坐在都中的帐篷里,田常吃着小兵帮忙打来的饭菜,一边听着身边的兄弟们嘀咕着,他的心情越发的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淮南,咱家里这时候井水正凉着咧,喝一口,凉的很,若是打了稻子,还能换些油糕吃吃,可惜咯!” “回个甚,湖南挺好的,咱们跟着李帅来湖南,踏着多少兄弟的血才活到这,怎能回去,去,去那乱臣,臣,贼子,的手里过活,还不要脸了吗?” 田常不舍地将咬了一口的辣鱼肉放在碗里,然后瞪大了眼珠子,对那几个讨论不休的几人呵斥道: “咱要忠君爱国,既然是大周的兵,就不要去伪宋的地方,如今又是大唐的兵,碗里的鱼肉不好吃吗?蛋汤不好喝吗?” “若再是乱讲,咱就把你几个送给黄狗子,去关禁闭!” 看着都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几个兵卒立马一哆嗦,又想起禁闭的苦楚,连忙露出讨好地表情: “都头息怒,咱只是想家了,不说了,不说了!” “下次注意!”田常又把饭碗捧起,继续吃着,又看着炙热的太阳,心中不知道想着什么。 “都头上了几天夜班,倒是学问增进了不少!” “是哩,听说他准备升营副,就是学问过不了,正憋劲学字,如今能识五百字了!” “这才几天?还差五百就足千字,倒时候都头就是营副了……” “听说前些日子,修堤坝累倒了,教官看好他,准备提他营副,如今才使劲读书呢……” 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又一些好听的话,营副啥的,田常嘴角忍不住地裂开了大缝,心中快活极了,吃的也越发开心: “去给咱再打一碗——”他吩咐手下的亲卫。 “可是,都头,咱下午是三十里奔袭呢,吃多了,压着肚子!”亲卫不由得劝道。 “老子喜欢吃,快去打,欠揍吧!”田常瞪大了眼珠,恐吓道。 “算你小子识相!”看着亲卫奔跑的身影,他才放下了拳头: “对了,周兄弟,咱们休假是啥时候?”他又看向一旁吃饭的副都头,不由得问道。 周副都头是个文化人,识字已经有两千多了,甩田都头好几个山头,田都头只能不耻下问,平日里请教,态度算是最好。 “今日九月十四,按例是逢三、五、七,明日十五,都头您上旬未休,加上这旬,和下旬,可以一起休三天!” 军中的规矩一应参照禁军,每旬一天,每月就能休三天,着实人性化,令田常满意的很。 “那就明天休,咱直接休三天!”田常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都头,咱虽然有些小钱,但每月不过五百钱,去尝一回便罢了,若是待上三天,哪家青楼如此便宜?若是姑娘不错,可与咱介绍一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是啊!众乐乐,众乐乐……” 周副都头一脸考究探寻的模样,让周边的兵卒们也兴奋起来,在这满是壮汉的军营中,关于女人的话题,总是最热门的。 “滚一边去!”田常懒得理采,直接道: “咱有一个远亲就在长沙府,正寻日子去看他,五百钱去个屁的青楼待三天!” 见到这般,所有人将信将疑,但也不得不散去,然后各自去聊了,有的去睡觉了,午休只有半个时辰,可不能耽误。 瞧着明天就能出去,田常心头一片热乎,他开始思量明天去城里买些啥子,士卒们休假夜里须归营,他是都头,自然例外。 有钱的军官,甚至去城里买宅院,比军营舒服多了。 第二日,他报了休沐,随即就去了城里,买了一些肉,以及鸡、鸭,还有两匹布,然后坐在牛车,兴高采烈地去往易俗河畔的洛口镇,心中耐不住的欢喜。 一个多时辰后,他就到了洛口,然后向外走了一里路,就来到自己养病的地方,一个破旧的宅院,没有木门,门口一只黑狗正吐着舌头,看守着,瞧见人来了,不由得唤了一声。 “去——”见此,田常早有准备,丢过去一根大骨头,让黑狗喜不自胜。 但黑狗叼起骨头,依旧按照程序,走过去对田常嗅了嗅,待是熟悉的问道后,它这才兴奋地跳了跳,缩在墙边,啃食起来。 “嘿!”他提着东西,快步进了院子,只见简陋的院子中,只有一口水井,墙角边徒有鸡笼而无鸡鸣,水井边,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小娘子,正跪在地上清洗着衣服。 一个中年汉子,与一个少年,正磨刀霍霍,准备明日用镰刀收割水稻。 “田大哥?”率先发觉他的,是磨刀的少年。 “田大哥?”少女也扭过头,看着院口。 “花儿,林子,今天是休沐,咱来看看你们,顺便报答一下救命之恩!”田常哪有平日的暴脾气,一脸憨笑着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军爷为咱修河堤,照顾您是应该的,送甚的东西!”大汉盯着田常手中的东西,尤其是那一笼鸡鸭,瞬间吞了口唾沫,拘谨地说道。 “是哩,田大哥送甚的东西,你当兵也不容易,都是血水换来的,咱不能要!”花儿姑娘走了过来,瞧着一笼鸡鸭,又看着那两匹布,摇摇头,稚嫩的脸色满是心疼。 “嘿嘿!”近距离瞧着,田常只是憨笑:“咱都买了,可不能拿回去,值不了多少钱,哪比得了救命恩?” “既然军爷送来了,咱就只能收下了,今天就留下来,婆娘,来贵客了,快去烧饭——” 大汉拿着东西,乐颠颠地送到屋里,这可值不少钱哩。 “下次可不能如此!”花儿撅着嘴,教训道。 “好——”田都头只是笑,不时地点头,整个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很气息。 第三百四十章收割 田常晚上被留了下来,他与小弟一起睡下,心中喜悦,很快就入睡的他,呼噜声直震房梁。 “当家的,你说这军爷,是不是看上咱们花儿了?”躺在床榻上,耳边传来巨大的呼噜声,冯老牛心中思量着,突然就传来堂客的声音,他不禁高兴地说道: “那是当然,你又不是没看到,田军爷拿了好几只鸡鸭呢,还有母鸡,那几斤羊肉,闻着膻味,我肚子就叫了,那两匹布,我听族长说过,好像是邕布,洛口那里都没几匹,一匹上百钱呢,铜钱——” 对于最后的铜钱二字,冯老牛咬着牙说道,可见其对冲击之大。 “真的?”堂客瞬间惊了,她活了几十年,铜钱都没见着几回,都是铁钱、铅钱,但也知晓铜钱的珍贵。 “吃饭时你不在,我问了,田军爷现在每个月两千五百钱哩,铜钱哩,还管吃管住,咱们村外,一亩地也不过是两三万铁钱,不过是田军爷一个月的饷钱(湖南铁钱只流通国内,所以一铜兑十铁),咱们花儿若是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李嘉对于禁军的粮饷,基本上以单兵五百钱来算,伍长与伙长拥有一个半正卒的粮饷,队正是两个,都头拥有五个亲兵,所以食五个正卒;营正十个亲兵,粮饷就是十个正卒;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一都亲兵,所以粮饷就是一百正卒,也就是五十贯…… “五千钱?都是铜钱?这是多少?咱们花儿要是嫁过去,咱们一家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堂客瞬间喜出望外,万万没想到,女婿竟然这么有钱,但她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田军爷是当兵的,若是女儿嫁与他,要是上战场没了,该咋办?” “能享一天福算一天,今年水稻收成肯定不会,咱们一家指望着军爷活呢!而且,就算是田军爷没了,花儿还能改嫁呢,怕个甚!” “在理,在理——”堂客恍然大悟,瞬间笑容满面。 “花儿嫁给了田军爷,光是聘礼,就是这个数!”冯老牛伸出五根手指,炫耀地说道:“有了这笔钱,咱们再攒些钱,就能去买一头牛了,然后牛再怀上小牛,咱们家算是彻底起来了……” 冯老牛带着对于未来的畅想,渐渐谁去,嘴角还挂着笑容。 第二日,天还未亮,但已然散发出一丝炙热,九月十六,正是秋收之际,弥漫着稻谷的香味,冯老汉带着堂客、女儿、儿子,提着镰刀、茶水、饭团,齐齐走出门,准备收割稻谷。 “军爷,你怎么也来了?”刚出门,冯老牛就看见田常拿着镰刀,跟后面,一副本就如此的模样,他瞬间惊了,连忙道: “您可是皇帝的官,可不能去割稻子,不能去!” “谁说的?”田常声音洪亮,说道:“咱这双手虽然是杀人用的,但入军前也是割过稻子的,你们一家对我那么好,救过咱命,割点稻子不算啥,而且,今天是抢收的日子,不能耽误咯!” 一旁的花儿笑眯眯地看着,不言语,冯老牛怎么扭得过田常,只能放弃。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田地,几亩地的稻子倒下了小半,剩余的也是病恹恹的,一眼望去,也见不到多好。 “动刀咯——”虽然如此,但是冯老牛依旧大吼一声,然后开始挥舞着镰刀,为粮食而努力。 “嘿!”脱下靴子,挽起裤脚,田常回忆起小时候收割的情况,就这样,开始动了。 五个人,两个壮汉,加上三个妇孺少年,一个上午的功夫,两亩地已然收割完毕,天上的太阳已然高高挂起,烘烤着大地。 一家人就来到田埂上,待着草帽,开始用起饭来,田常直接拿起竹筒的茶水,正准备往嘴里倒时,却被阻止了: “军爷莫急,咱劳累了一上午,水中要加些盐来,不然下午胳膊就没劲了——” 看着冯老牛往茶水里加了一些盐,田常这才叽里咕噜地痛饮一番,然后就吃起了饭团。 “阿叔,咱家几亩地?” “壮力少,只有五亩,再多就伺候不过来了!”冯老牛感慨道:“等我家小子起来成婚,就开垦几亩!” “上午两亩地,咱看了看,也不过两石,其他的地也是如此,交完税,留稻种,哪能管饱?”田常眉头一皱,他发觉,这五亩地,到头来恐怕剩不了多少了,哪能撑得到早稻? “是哩,杂税徭役,加一起,每亩至少要七八斗,今年五亩地,剩下的撑不到早稻,不过花儿他娘和花儿会织布,一年也有个一两千钱(铁钱),咱家还种了一些茶,卖给那些脚商,也能有个千八百钱(铁钱),实在饿得慌,还能去河里捞点鱼,能撑过去的!” “多亏了马大王(马)、周大王,咱们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不然还真得饿死哩!” 冯老牛吃着饭团,感慨道,所以,他对于水稻减产虽然很可惜,但有织布和茶叶支持,熬过冬日还是可以的。 田常自然不知晓马殷鼓励民间种茶、纺织的情况,但对于冯老牛口中的两位大王倒是很佩服,这里比中原好多了。 一下午,他们就将剩下的几亩地都收割完了,比往年快了许多,不出所料,村里的所有的田地都损失过半,收成比去年少了许多,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心情很是沉重。 每年的缴税,都是在九月末,所有心里都希望朝廷能减税,然后,在九月十七日,田常放假的第三天,村里却发下通知,要求冯老牛等十个人,去往洛口镇。 “军爷,这是咋回事?”冯老牛见识浅,他不知晓出了啥事,竟然朝廷要求去洛口,他很是慌乱。 “阿叔,咱陪你去看看,洛口与长沙很近,正好顺路——”田常也很奇怪,本不愿上路,但见到花儿担忧的神色,只能这样说道。 “真是太好了!”冯老牛高兴地啪几下大腿,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田军爷可是都头,手底下上百号人,洛口的官爷若是找茬,敢打都头的岳丈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功利 许常山隶属于长沙府的转运使衙门,是长沙转运使司的副转运使,正七品,专门负责湘阴县的税收之事,他来到长沙府已经两个多月了,对于湘阴县,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大概不离。 洛口,乃湘阴县的县治,一个茂盛的港口的,无论是粮食、草药,还是皮草,都很盛行,自然是一个富庶之地。 在扎根湘阴县两个月后,他就从县衙及地方中,招募了十数名清白的地方通当做税丁,等待着秋收的到来,这是他大显神通的时机。 早在九月十五号,湘阴县大部分的稻田已经完成了收割时,为了彻底的断绝衙门的藕断丝连,他直接派人传下命令,要求湘阴县每个村,派遣五个人来洛口,但并未说明原因。 湘阴县有一百三十七个村,总户口约有一万两千余,小半人口在占城,村庄的人口至少有三万人。 每个村五个人,也就是说,最后到达洛口的,大概有六百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许常山等待着百姓的到来。 “命令都传到了吗?”他问道。 “湘阴县各村几乎都传到了,耆老(乡的)、里正都已经知晓,而且,我还派商队去传话,生怕遗漏瞒报了。” 一旁的税丁约四十多岁,一脸的精明之色。 “县衙那里,自然舍不得那么多的钱财,而且关键是,那些原本的税丁们,勾连地方,欺上瞒下,掠夺民脂民膏,如今咱们算是把他们的财路夺了去,自然不能对咱们恨之入骨,可这是朝廷法度,耆老、里正都与他们勾连,所以咱们只能用计!”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了,巡检营可在盯着呢!咱们要是收不到税,那些巡检营可得饿肚子哩!” 许常山原本就在岭南转运使司衙门,当一个税丁,结果表现不错,就提拔到了副转运使的位置,来到了湖南,对于地方豪强、官吏勾连的戏码,他是见多了。 为了釜底抽薪,他没有普通之前的衙门一般,让耆老、里正征收,而是直接派出税丁去各村收粮,在巡检营派遣士兵的帮助下。 而在这收税之前,就是要让转运使司衙门的名声,到达各村,让百姓们知道,这个衙门是专门收税的。 所以,每个村限定了五个人,就是想传播转运使司的名字,至于县城,这两个月早就摸底了,如今只缺村庄。 “只是,转运使,让这群泥腿子过来,有效果吗?”税丁问道。 “你们大都是本地人,不曾知晓,这个法子,可是有效的很!”许常山淡淡地说道: “各村都是聚族而居,一村子里,都是一姓、亲戚,往往读书人又少,不识字,对于朝廷要收税多少,往往任凭乡老、里正一张口,如今到我这来,肯定会知晓朝廷收多少税,又明白,不需要听从耆老、里正的话缴税,再糊涂,也知晓多几斗粮,也是好的。” “那要是有的村里没人来呢?”税丁问道。 “自然有可能!”许常山得意地说道: “没有来的,肯定都是一些不知王法,或与地方官吏勾连的村庄,让他显露出来更好了,这些都是着重处理的地方,咱们就直接派人过去,不信他敢放肆?” “无论来与不来,反正他们已然掌握在我的手心!” 许常山得意非常。 这次升官当上了副转运使,在这湖南多待几年,肯定能胜任转运正使,然后升官,也就指日可待了。 我是主政一方呢?还是进中央,去户部呢?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几日后,距离洛口最远的几处村子也派人过来了,整个洛口瞬间聚集了七八百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许常山心中甚是欢喜。 “怎么,竟然有一百八个村?户籍上不是只有一百三十七个村吗?” 许常山听到下属的汇报,瞬间有些懵了,怎么突然就多了几十个村庄,难道户籍不对吗? “这是为何?”他问道。 “您派人传话,若是不派人前来,就让巡检营去走一趟,加上商队走的深,许多深山的村子都怕了,所以也就派人过来。” “好,很好!”许常山点点头,多出来了不少赋税,他高兴地说道: “这些村子都给我记上名字,位置,征税时,就派人过去,仔细给我查,不能有一丝差错!” 以他这种税吏而言,在规矩之下,上缴朝廷的税赋越多,自然拥有更多的功绩,尤其是查找到许多朝廷缺漏的丁口,更是显眼的功绩,无可指摘。 “人去盯着县衙里那些官吏的府邸,若是有人去了,就与我说,我倒要看,哪个的猪手有那么长。” “诺——” 这边,田常一到洛口,直接去了巡检营,露出了自己都头的身份腰牌,按照惯例,禁军比地方高一级,虽然他只是都头,但与巡检营的指挥使是平级。 于是,他就被迎了过去,好酒好菜吃了一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田兄弟,一看你就是条好汉,时候前途自然好,咱也不瞒你,这事是转运使司弄出来的,并没有啥危险,不到一日功夫,就会散去,你就放宽心吧!” 巡检营的指挥使拍拍胸口,大声说道。 “兄弟,你也是禁军出身?”田常看着他舒适的模样,听着他吹牛,不由得问道。 “那是当然。”指挥使说道:“咱之前是都头,不喜欢打仗,然后走动一下,就来到这,当了指挥使,带着妻儿,倒是快活的很!” “咱虽然是在地方,但粮饷却比你高,平日里又有孝敬,日子舒服的很呢!” 听到他这样说,田常瞬间心动了,但又问道: “若是想来到地方,又有什么章程?” “县、州都设巡检营,州里三百人,上县两百,中县一百五,下县一百,咱们湘阴富庶,是上县,有两百人,非都头不得担任。” “下县与中县,只是队正就可以了!” “不过,兄弟要是想来,县里没意思,受州巡检统,多立功,若是当了营正,那是一州巡检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忧虑 九月到十月底,是湖南乃至于全国秋收的时刻,无论是战乱还是平静,农夫们只能佝偻且卑微地在这个乱世存活着,而对于朝廷而言,他们活下来的目的,就是纳税,为整个国家提供燃料,从而在这个乱世中,享受荣华富贵,以及勉强存活。 对于南唐而言,这一年过的是惊喜交加。 郭荣死了,上台的是一个稚子,满朝的文人们终于松了口气,终于能放开手脚的呼朋唤友,寻欢作乐了,只有些许人准备收复失地,但却一直未曾占据主流。 糜烂的味道还未弥漫朝廷,赵匡胤就篡位了,于是就有了一波再次收复江山的话语,而且,还占据了主流,只是李璟身体虚弱,精力不济,一直犹豫不决,从而在扬州城被攻破后,还未下达决心,坐山观虎斗的策略失败了。 而对于赵匡胤而言,坐稳皇位不消几个月,就一直在平叛的路上,先是上党,再是扬州,到了九月,他才舒了口气,尝试了一下皇位的滋味。 在这个秋收的季节,东京都府库为之一空,去年的北伐幽燕,今年的讨平叛逆,后周十年的积累,已然一空,中原再次恢复到了困窘的情况。 “回禀陛下,府库空虚,如今之计,连百官的俸禄都难以为继,还望陛下纳谏!”萧国公、侍中,宰相范质看着赵匡胤的脸,直接说道,很生硬,让赵匡胤很不舒服。 对于这种在黄袍兵变后还敢质问自己,而且朝野素有清名的宰相,赵匡胤实在有些羞愧,黑脸微微泛红。 他明白,这是范质在拐弯抹角的教训自己不要大手大脚的乱为。 若是节俭,赵匡胤并不贪图享受,后宫增添的宫人并无多少,但却对于自己的兄弟却是大手大脚,赏赐无数。 上党是李筠经营多年的地方,钱财无数,之前送与赵国公李谷,就有五十万钱。赵匡胤快刀斩乱麻,将其斩灭,又一把火烧了泽州城,毁尸灭迹,其中的收获钱粮无数,但大半又散去,朝廷入不敷出,就连范质,都被赏赐了黄金器二百两、银器一千两、绢二千匹、钱二百万。 其他的将领由可知之,赏赐更是丰厚,但对于朝廷而言,却是血亏的。 “朕知矣!”赵匡胤为人很宽厚,对于范质的拐弯抹角的责问,他不放在心上,这是他得以受到拥戴的缘故,在这个乱世,有一个仁厚的将领,自然被士卒们喜爱。 李筠造反,对于他的儿子,李守节,却是封赏有加,再次安稳了人心。 “大宋新立,乱了一阵子,如今才算安稳下来,朝廷还需相公操持才是!”赵匡胤和善地笑道。 “臣自当效劳!”范质再次看了赵匡胤一眼,低头应下,心头却是感叹,此人倒是明君之相,可惜,却不是自己的恩主世宗皇帝。 想着前不久自己的枢密使的职位被撤下,而加了侍中,他心中不由一禀,自己这个前朝宰相,退下之日不远了。 “湖南可有消息?伪唐仍未交出李重进吗?”赵匡胤心中的不满,直接从言语中表露出来,对于年仅二十余岁的李嘉,他感觉此人是个棘手的人物,是自己统一天下的绊脚石。 “信使送信过来,言伪唐并不理会朝廷的命令,反而大言不惭,其包庇李重进之祸心,可以知之!”范质思量一会儿,就直接说道,他感觉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有些梆硬。 “陛下,如今乃是秋收之际,朝廷难以用兵,还望陛下息怒,来日方长,对于朝廷而言,休养生息之日越久,国力日益强上一分——” 范质见到赵匡胤脸色变化,连忙劝诫道。 “朕自有分寸!”赵匡胤点点头,说道:“如今秋收乃是重事,相公去忙吧!” “臣告退!”范质缓缓而去。 “来人,诏令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密切注意湖南方向,若有动向,立即快马传书!”赵匡胤踱量几步,心中还是不安,眯着眼睛,他沉声吩咐道。 “诺——”一旁的宦官连忙应下。 “如今北有契丹、东汉,南有李璟、李嘉两伪唐,下一步棋,又从何入手?” 赵匡胤望着窗外,心思百转千回,炎热的天气下,殿中有闷热,他心中也是烦躁。 契丹骑兵无敌,东汉地利难进,而江南之国,凭借水利之便,水师横行,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 西蜀数十年,兵甲数十万,且道路崎岖,入蜀之路难矣,先南后北之策,突破在于江陵、湖南,谁料岭南大胆,趁中原无暇,湖南疲弱,一举吞并了湖南十二州。 他原先就准备夺取江陵、湖南,再下岭南,然后加上吴越,一起包围南唐,借洞庭湖训练水师,步步紧逼,从而吞之,如今,此策不行了。 “江陵,江陵,此地绝对不容有失!”赵匡胤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一旁的宦官们自然不敢打扰。 “绝对不能失去江陵!” “去唤赵枢密过来!” “诺——” 所谓的赵枢密,其实就是赵普,这个极为重要的心腹幕僚,在罢免范质枢密使之后,任免赵普为枢相,控制军队。 很快,赵普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地跑来了,气喘吁吁,赵匡胤这才平缓了些,让身旁的宦官连忙端来椅子赐坐,赐茶,待其歇息了片刻,这次说道: “先南后北,乃是统一之策,但如今,南唐倚仗长江之利,难以并之;吴越素来忠诚,不可轻动;蜀地崎岖难行,不可妄动;如今,只有走江陵、楚地,方可南下之路,但伪唐却据湖南,不知先生何解?” 赵匡胤如同之前那般,对于赵普很是看重,称他为先生。 “先南后北,乃世宗之策,此乃良方,不可更改!”赵普喝了口茶,郑重地说道: “唯今之策,唯有蜀地、江陵,蜀地罢了,江陵必不能失,据之,湖南无险可守,南下之路才为通畅,臣请陛下重之,若是关键的时刻,可遣军占之。” “好!”赵匡胤眉头初展。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起蜀地,赵匡胤第一个就放弃它,前车之鉴,若是派遣大军西去,去的容易,回来就难咯! 第三百四十三章灯灭 五代十国,各国吞并不少见,南平据有三州之地,小的不能再小,能活下来,且有几十年,除了高氏很识时务,到处称臣,国家都有些讲脸的,也不能无罪而诛不是? 所以,高氏几代人一向厚脸皮,深信好死不如赖活着着,脸皮之厚,让人下不去手。 除此之外,南平最大的幸运,偏偏就是夹在四个大国(中原、蜀、楚、南唐)之间,这反而有利于南平的存在,犹如一个天平,平衡起来。 这有些类似欧洲的内陆国瑞士,面积只有41万平方公里的瑞士夹在法国(55万平方公里,欧洲部分)、德国(357万平方公里,统一之后)、意大利(301万平方公里)三大国之间,这种特殊的地理存在,反而有利于瑞士的存在。 法国、德国、意大利三大国,谁吞并了瑞士,另外两个国家都不会同意。而三国如果瓜分瑞士,又分不到“几两肉”,还不如维持现状。 所以,永久中立国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须要必要的地利,不然你哪怕再中立,也会被吞并。 南平深得政治精髓,从而高氏立足南平数十年,享受富贵。 至于赵匡胤统一的第一战,必须拿下南平,那是因为统一之路已由周世宗郭荣铺好了。 后蜀精锐被周军歼灭,南唐精锐被周军歼灭,还拿下江北十四州。楚国的周行逢实力偏弱,原来的广西部分被南汉吃掉,不可能与中原抗衡。在中原王朝与南方几大国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南平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原先安排好好的,打死赵匡胤也想不到,莫名的出现一个李唐,占据了湖南和岭南,国力与南唐差不多了。 对于漩涡中心的南平而言,它并不是察觉不到微妙的政治局势,但此时却有另外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已经自顾不暇,难以发挥政治精髓了。 南平王高保融,已然不行,病重于床榻,已然奄奄一息。 数百盏金灯照亮南平王殿,一层层绣纹繁丽的云帷静垂于龙柱之间,南平王躺在床榻之上,浓厚的草药已让整座宫殿熏透,直冲鼻息,弯腰低头的宦官宫女们不发一言。 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一脸的沉痛之色,在这个宽阔且明亮如轴的大殿中,显得极其诡异,四周不闻一丝响动。 突然,大殿深处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十几名已在床榻前跪候了半夜的大夫未及抬头,便听到一声尖细的低吼:“都愣在这里干什么?殿下至今毫无起色,你们还不快想办法!” 大夫们无人敢发一言,只为首的一个老大夫白须颤了颤,缓声禀道:“回禀太尉,殿下沉苛已久,我们……实在已无能为力了……” 话音未落,这位一向阴沉的太尉兼任宁江军节度使的男人,大怒道:“我要你们干什么?你们难道不会用药?” 他急速地在殿中踱步,看了一眼跪拜已久的大臣们,脸上神情暴戾,又看了一眼跪在床榻边的一脸哀痛的王后,以及两位年幼的王子,话语间更是暴戾:“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给我想办法!” 大臣们都低着头,不发一言。 “叔叔过来吧,殿下有话与你说!”王后带着哭腔说道。 “臣弟在!”高保勖连忙应下,快步而去,走到床榻边跪下,看着脸色苍白且不断颤抖的南平王,眼眸中满是关切之色。 “保勖来了?”高保融眼睛终于睁开,气息断断续续地,他勉强笑了笑,说道: “我生来迂腐,侥幸得王位,已然有十三年了,幸好有自知之明,知晓保勖方为我们高家的千里驹,为真正的国主,所以一应国之大事,就由保勖主持,如此才才保有咱们高氏十数年的太平时日!” “赵宋刚立,其主赵匡胤素有勇名,南平国小,难堪一击,一年三使,心中畏之如虎,生怕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在我手中毁去,不然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咳咳——” 说着,高保融就咳嗽起来,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看着高保勖一脸的伤痛之色,不由得笑道: “人之生死,这是上天注定的,我这一生,虽然平庸,列祖列宗庇佑,再加上诸位臣功以及保勖扶持,才有多年的安宁,死后闭眼,也算不愧对祖宗了!” “国主啊~”大臣们这才哭出声来,说到死亡二字,一下子就戳中了他们的心肺,涕泗横流,整座宫殿,瞬间响起了哭泣之声,那些跪立的宦官宫女们,也不由得掩面哭泣起来。 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时,不哭不行,你想等死吗?没看见高保勖,也哭了了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荆南三州,数十万百姓,祖宗的基业,不可乱为,吾之弟,高保勖,一向贤能,素有威望,我去后,将继任为王……” 高保融艰难的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望着这些大臣,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真诚,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声音。 毕竟平庸且迂腐的高保融,虽说是南平王,但满朝的文武百官,南平数十万百姓,谁不知道,南平真正的大王,是一向放纵荒淫的高保勖。 “继冲一向聪慧,可当大任,臣弟会辅佐其为王。”高保勖泣不成声,沉痛地说道,瘦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深宫冷夜,点点更漏似渐渐连成一片,一阵风起,高悬的烛灯似乎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忽”地熄了数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越发黑的死寂。 “继兴年幼,在这个乱世,怎么会守住咱们祖宗的基业,南平王只有保勖你能当得!”高保融摇摇头,说道: “我虽然迂腐,但是不糊涂,天下纷争,无论是中原的赵匡胤,还是湖南的李嘉,都不是易与之辈,若是继兴为南平王,祖宗的基业肯定难以保存,为高氏计,只有你保勖当得!” 第三百四十四章江陵 不出所料,高保勖最终接受了南平王、荆南节度使的职位,从而成为南平第四任国主,时年三十七岁。 高保融之子高继冲,年方十八,虽然要给民间已然属于成年,但在政治上,仍旧属于稚嫩的未成年状态,所有人对于高保勖继任南平王的位置,并无异议。 南平国地处要冲,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是无法驾驭的,况且,三州之地,有甚好争的,又不是整个天下。 封闭的江陵城门,在三日后,终于打开了,留守多日的商贾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挂起白绫,为南平国主的逝去,进行哀悼。 身处于乱世,南平并没有禁制食肉吃酒等规矩,只是要求三日内,不得婚娶罢了,酒纵饮,舞照跳,商家贾往来如旧,整个江陵,继续这种繁华的日子。 天下列国,为了聚敛财富用于养军,皆重商,但却比不上南平,南平的商业极其发达,坊市的界限早就被打破,无眠之夜,早就成为了现实。 而且,农村乡镇,也出现了大量的草市(定期的集市),繁荣了乡村的经济,再加上便利的地利位置,各地的商品在这里汇聚,然后再运出,光是抽税,就有一大笔钱财。 高保勖一向善于治国,虽然南平的军事不断地衰落,但经济却不断地发展着,长久以来的和平,滋养了大量的人口,从而造就了这个繁华的小国。 正是秋收时节,南平的商贾也一日胜过一日,条石路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或操着蜀地的话,或是江南软语,亦或者中原的糙话,让整个江陵城人声鼎沸,摩肩擦踵,挥汗成雨,几乎成为了事实。 在这个乱世,江陵城自有商业基因,让它的人口膨胀到了三十万,几占国之半,商人们都喜欢这座城市,它虽然没有东京汴梁的广阔,但却有自己的和谐,安全,这是遭受缺粮、兵灾、洪涝、火灾的东京给予不了的。 “站住,来自何处?”江陵城守卫瞧到一对数百人的大队伍,马车华丽,兵甲俱全,比往日所见的牙兵还要精锐,他不由得心生胆颤。 “我等乃大唐国使臣!”一只南地少有的骑兵从队伍中走出,居高临下地说道,一脸的傲气: “快快让开,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诺——”听到是个使臣,城卫立马放行,弯下腰,一脸的恭敬之色,其他人还帮忙隔开人群,让出来一条大路。 “大哥,这大唐又是哪一国?”一旁的城卫瞧着这支华丽的队伍,不由得心生好奇之色,连忙问道。 “我哪里知晓,这天底下那么多国家!”城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但,不管是哪个大唐,都比咱们南平厉害,咱们都称臣,恭敬一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身边的城卫也是一脸的叹服。 “不愧是十余万人多日修建而成的,城高而阔,其不下于长沙,乃更胜一筹!”方泽山掀开车帘,望着繁华的江陵城,不由得感慨道,第一次出使南平,未曾想竟然是如此繁华地界。 “希望南平国主,能够识趣,不枉我走一趟!”他笑了笑,这座繁华的城池,将是大唐最北的城池。 得知这个消息,节度幕府从事孙光宪眉头紧锁,连忙收拾一番,然后来到王宫,准备觐见南平王。 孙光宪服侍了三代南平王,受梁震嘱托于高从诲,高从诲很信任梁震,于然后所有的政事都托付于他,信任有加。 高从诲一直羡慕楚王豪华奢靡,对官员说:“如果像马王(应该是指五代时楚王马殷的之子),可称大丈夫了。”孙光宪说:“天子与诸侯,按礼制应有等级差别。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知道骄奢淫逸,僭越礼制,只求一时的快乐,不知何时危亡,又哪里值得羡慕呢?” 高从诲忽然醒悟了,说:“孙公的话是对的。”南平在高从诲时,达到鼎盛。 高保融继位时,对于这样的老臣,也是信任有加,从不曾有过怀疑,从而使得南平的政坛一直稳定,保证了高氏的富贵。 高保勖继位数日,也按照惯例,国事一应托付于孙光宪,王府上下对于这个南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孙从事,一向敬重,待得知其觐见后,连忙小跑而去,禀告国主。 然后,有一人在前带路。 这时,高保勖正带领着自己的姬妾,享受着自己的乐趣。 在殿中,从军中筛选而来的强壮兵卒,正赤身裸、体,与从青楼中召唤而来的娼妓,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肉搏,殿中的毛毯上,一个个身体缠绵在一起,呻吟声、喘息声,在整个殿中响起。 而高保勖带着姬妾,在一幕垂帘外,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兴致勃勃,生怕错过。 这时,一个宦官走了进来,对于这一幕熟视无睹,这位国主在登位之前,也是如此的乐此不彼,这属于他的独有乐趣,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什么,孙先生来了?”高保勖大惊失色,眉毛瞬间就皱起,此时正是激烈之时,让他离开,那是万分不舍的,而且,若是被孙先生看见,一番直谏那是在所难免的,想起这些,他瞬间兴致全无。 “散去吧!明日再来!”挥了挥手,正处于激烈碰撞到殿中男女,自然不敢违背,哪怕正在兴头,也只能散去。 “走,去书房——”鼻中嗅到殿中留下的如此味道,高保勖怀恋地深吸一口气,搂着自己的姬妾上下摸索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国主,唐国来使,恭贺国主登位,还带来了册封诏书!”孙光宪很快地就见到了国主,微微行了一礼,就直接说道。 “可带有礼物?”高保勖眉头一皱,问道。 “数百人,上十车,极为丰富!”孙光宪对于这位疑问,已经习惯了,这是南平国的传统,南平太穷了,一到战乱就商贾奇缺,收不到税,而关键是,这个乱世,天天打仗,尤其是中原。 对于王室而言,就指望各国的赏赐舒服一些。 第三百四十五章为难 “对了,是哪个唐国?”高保勖这才问道。 “占据岭南、湖南之地的唐国!”孙光宪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如此丰盛,先生还有疑问?”既然有赏赐,高保勖就放下了心,这才继续说下去: “先主去后,不过数日,唐国如此之速,可是另有所图?” 看到国主还有头脑,孙光宪这才缓了口气,这位国主在继位后,还是如之前那般荒淫,身材又如此的瘦弱,若不是头脑一向聪慧,又对政事处理得当,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位国主登位的。 “探子来报,赵氏占据中原后,上党、淮南相继而叛,尤其是扬州李重进据淮南而守数月,让禁军损失惨重,赵匡胤对此极为愤慨,发布诏令,凡献李重进人头者,可得钱万贯。” “且中原还派使者去往唐国,让其献李重进的头颅,而唐国却视之无物,堂而皇之的收留李重进,并封之为沧州伯,两国之争,已然大起——” 孙光宪感慨道。 “如此一来,湖南与中原,必定有所兵动,而我们江陵正处两国之中,必须择一国而处,若是如往日一般模糊处之,对于江陵乃是大祸!” 高保勖苍白的脸上,更显得白上一分,他退了几步,缓缓坐下。 “蜀国前些时日,已被郭荣败之,正惊恐不定,江南李璟犹甚之,连淮南之乱时,更是对李重进毫不理睬,已然吓破了胆子。” “如今,两国纷争,虽然不知李嘉何来的胆子,但其不自量力之争,对于咱们南平而言,就是极大的祸事了。” 孙光宪一脸的赞同,脸色越大的严肃,他沉声道: “若是不出乎意料,几日后,中原的使臣也会来到江陵城,到时候,就是棘手了。” “难道,咱们南平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吗?”高保勖叹了口气,对于南平而言,中立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中立在偏向中原,就是立命之本。 “中原赵氏虽然新立,但其中原禁军,可是丝毫未变,仍旧是郭荣在世时的那些攻略无数的禁军,咱们南平一直奉中原为主,先主在世时,还曾从军郭荣而攻李璟。” 孙光宪目光深邃,看着国主,颇为感慨地说道。 “先生是说,咱们南平与往日一般,事从中原,而下湖南?” 高保勖有些讶异,他起身,踱走了几步,不断地思考着,然后沉声道: “不行,若是事从中原,禁军南下湖南,必定经过江陵,赵匡胤腹黑至极,孤儿寡母都不曾放过,假道伐虢之策,定然会用之,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绝对不能丢在我的手里。” “可是,国主,若不随从中原,待两国纷争,战事一起,咱们必定要做出抉择,或唐,或宋,而于宋较之,唐国必不如也!” 孙光宪吸了口气,说道:“中原混元一统之势,在郭荣时早就分晓,如今不过是早晚罢了!” “咱们南平享国数十年,迟早会面对如此抉择!” “哎!”高保勖叹了口气,对于如此境界,真的是左右为难啊。 “若是顺从中原,必然会惹怒湖南,听闻唐国收纳淮南精兵,日夜训之,而咱们南平不识兵事多年,怎能敌过?” “罢了罢了,多熬一些时日罢了,如今乃秋收之时,中原又经过战乱,想必是不会动兵了,若是招惹湖南之兵,咱们可就受苦了,先推诿一些时日,对于唐国虚以委蛇,然后遣使往中细言之,说明咱们的境况!” “诺——”孙光宪想了想,也只能这般了。 方泽山拜见了南平国主,然后将圣旨以及赏赐的东西留下后,就明里暗里对于高保勖进行示好,然后再说一下与中原的对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对此,高保勖不动声色的推诿着,言明难处,然后再说一下南平国的苦楚,对于大唐的忠心,希望能得到一些赏赐啥的。 “南平国左顾言他,把我当做白痴不成?讨要兵器,战马,咱们大唐的战马本就不多,哪能再与他?” 方泽山一回到使馆,心情就是不痛快,此次见面,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南平国主果然如尔等所言,里有聪慧,与前任完全不同!”他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商人,述说道。 “自是如此!”商人抬起头,双目明亮,说道: “高保勖在之前,一直深受其兄高保融信任,国之要事皆与他商议与其说是高保融当任国主,倒不如说高保勖为国主,所以其刚继位,南平国政事平稳,不见丝毫的波动!” “南平国一直持有事大原则,对于中原一向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尤其是前国主,高保融对于郭荣一向敬佩,赵匡胤夺得中原之后,生怕赵匡胤南下,一年三使,犹惊恐难安!” “看来,让南平国归顺,并无可能咯?”方泽山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那么,江陵城有多少军队?” “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 “梁延嗣原为后唐将领,被高季兴所获。高从诲继任后,提拔他为大校,授归州刺史,如今又为复州团练使,乃是高氏的心腹大将,而且他一向喜欢读书,”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江陵城位置极其重要,是高氏的亲兵守卫,统帅将领是复州团练使——梁延嗣,其对于高氏一向忠心,而且历事四帅,人称其忠荩!高保勖对其信任有加,不下于孙光宪。” “看来你们射声司的确厉害,不知对于此人可曾劝归?” 商人斩荆截铁地说道:“绝无可能!” “何解?” 第三百四十六章道观 江陵,这一曰清晨,丝丝细雨淋漓而下。街道上,行人繁多,行路的人们,也是举着油伞快步而走。 直到了午后,点点细雨才停歇下来,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 城东处的一座道观,名唤三清观,在附近很是灵验,再加上道士们又会几手医术,比看大夫划算太多,所以香火一向旺盛,来往的信徒极多,香雾缭绕,檀香的味道直冲云霄。 而在道观前门车水马龙之际,在其后门,也同样的热闹,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载有许多的新收粮食,行至后院,一群农夫们正在搬运着。 “监院师兄,今年虽有暴雨,但看来收成不小啊!”有的道士走了过来,看着一袋袋的稻谷,不由得双目放光,感慨道。 “那是自然,咱们的田地都在半坡上,暴雨再大,也与我等无事,道君保佑,才有这些收成!” 胖乎乎的道士头发扎起,为人很是和善,虽然是监院,但甚得观内道士的喜爱,人人都知晓,如今三清观容纳数十名道士修行,多亏了监院的主持。 “去往方丈说一声,就言有道友前来拜访,稍后就到!” “是——”几名年轻的道士连忙应下,看着一袋袋散发着稻香的稻谷,心中极为欢喜。 “放心,这些新收的稻谷有很多今日我会煮上一些,你们可以敞开肚子吃了!”望着恋恋不舍的众道士,胖监院笑容满面地说道。 “多谢监院师叔!” “道友稍等片刻,待一些稻谷卸下,贫道就会带您去见方丈,滋生事大,贫道做不了主!” 他回过头,对着以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歉意地说道。 “不碍事,应该是我们麻烦才是,惊扰了贵观!”中年人淡淡地说道,虽然穿着破衣,但难掩他的卓越气质。 等待了些许时间,中年人这才被胖监院左转右绕,来到了方丈的房间,敲响了门。 “请进——”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两人缓缓而去,有礼有节,见见到了一位须发花白的道人,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一派得道高人气象。 “想必这就是三清观的方向了!”徐元杰心中欢喜,脸上若是一脸的敬佩,他连忙弯腰行礼,说道: “贫道乃广州岱宗派青云观徐元杰,见过方向。” 三清观是子孙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庙产可以继承,有专属的门派。其他门派的道友可以暂时居住,且不能插手庙务。一般新出家的弟子都在子孙庙。 而丛林庙不允许收徒,庙产不能继承,属于天下所有道众共同所有。丛林庙一般不分门派,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赤脚、民间道士除外)都有权利居住、管理庙务。 “岱宗派?贫道闻名已久,不是听闻去了岭南吗?今日怎么又到了江陵了?”方丈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眼睛慢慢睁开,看了一眼胖道人,眉毛一皱,疑惑道: “不知道友何事?竟然来到了小观!” “无他,为前途而来,也为兴盛贵派而来!”徐元杰颇为潇洒,更是令两人心生疑惑,但毕竟是养生高人,心中自然沉得住气,老道士微微一笑,做出一个邀请地模样: “正好某这里有上好的茶水,道友也一起享用!” “恭敬不如从命!”徐元杰笑道。 两人就这样喝起茶来,过了半个时辰,话语中依旧不见明朗,无奈,徐元杰只能开口说道: “方丈,贫道自岭南而来,有事求于贵观,也有意保存贵观!” “哦?道友自岭南而来,那么必然与唐国有牵连,而据我所知,岱宗派在岭南极为兴盛,唐主设崇福司,掌管各地佛、道等寺观,贵派可参与其中,权势极大啊!” 方向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话语中满是自信: “不过,江陵毕竟不是唐国,道友仓促而来,就言有所求,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我唐国自来崇道抑佛,前唐时就可见一般,崇福司也是如此,我道家掌控,道家大昌,已然近在眼前了!”徐元杰循循善诱地说道: “若是贵观有意,崇福司想必有贵观一席之地!” “吾观甚小,也无甚的野心,只求在江陵城中安稳度日,观中的道童也能吃上饱饭,如此就足以!” 老道士微微一笑,依旧不为所动,对于所谓的崇福司更是一点兴趣也无,令徐元杰有些牙疼。 不过,他乃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放弃。 “既然贵派如此满足,为何又在江陵修建三清观?天师道未免有些得陇望蜀了吧?” “江西之地,可就繁盛的很,如今又查手江陵,看来道家各派中,天师派已经独占鳌头了,真是令人惊讶!” “恩?道友真是厉害!”老道士脸色微变,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了,他坦然接受,说道: “咱们天师派虽然在龙虎山,但却随国而变,也不得不出山啊——” 随后,老道士讲述了李璟在失去淮北十四州后,迁都洪都,财政匮乏,变本加厉的剥削民众,如今民怨沸腾,天师派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他们的受众都百姓,龙虎山距离金陵以及洪都,还是太远了,达官贵人甚少。 道士都是一群读书破万卷的人,不仅需要学习儒家经典,还要需要熟读道家的经典,更是对教义、修炼、斋醮倒背如流,而且,还要写字好看,会风水,会看相,测吉凶。 就如同大夫一般,越是年老,越是厉害。 读书人自然能看清楚天下大势,中原混元一统之势,难以阻挡,而天师派却一眼看中了江陵城,这个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七省通衢”的好地方。 “也就是说,贵派已然猜到中原将入江陵,所以先行一步,在江陵城中建观,想要先结善缘。” 徐元杰一脸的惊讶,他着实被这个事实给震惊了,这是怎样的目光长远? “郭荣一向狠厉,对佛家不留情面,自然对于道家也无更亲近,提前结个善缘,也是利于天师派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匪徒 “贵派如今投靠唐国,风生水起,但福兮祸所依,待局势有所转变,就是变乱之时!”老道士反而开始劝说徐元杰起来。 听上去有那么些意思,徐元杰心中苦笑。 “江陵能挡唐国几日?”徐元杰一本正经地问道。 “江陵虽然城高兵精,但若有数万大军,只消数日,即可下之!”老道士对于江陵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毫不掩饰地说道: “数十年来,江陵人心思定,奢靡而厌战,周旋于诸国之间,早就没有了称霸天下之心,只是得过且过,富贵度日罢了,只要大军围城,锐不可当,不消数日,哪怕南平国主有心杀之,但群臣却早无战心,只想保存富贵!” “大唐地方数千里,乃前唐李氏苗裔,非江南李璟可比,如今刚下湖南,又有北上之心,如道长所言,江陵城数日即可下之,不知贵观为何绝之?” 徐元杰继续说道,颇有些咄咄逼人。 “哈哈哈!”老道士笑了几声,说道: “贵国北上之日,莫要忘了,襄州乃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所在之地,若是南平有恙,其军自然南下,快马而下,只需两日,贵国可能敌之?” 第一次碰到如此难缠的,徐元杰满是无奈: “虽然渺茫,但若是入了江陵城,贵观可就难保了!” “自然,区区道观,为免天师派之存在之难,也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龙虎山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徐元杰起身,挥了挥衣袖,说道: “待唐军入江西之日,就是龙虎山张氏覆灭之时,不消百人兵卒,无论是从虔州,还是从闽地而去,亦或者鄱阳湖南下,区区百人难以捉摸,灭张氏,想必也是极为容易的。” “毕竟这是乱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中原一统远在天边,而大唐大军,却近在眼前,毕竟没有得到江陵,皇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徐元杰拍拍屁股走人,头也不回,他的心中着实有气,老道士真是不知好歹。 “等等——”快过门槛时,他耳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停下脚步,只听见一句话,他心中满是欢喜。 “我该如何帮你——” ………… 江陵城是天下少有的繁华之地,无数的商贾趋之若鹜,安定的环境,也让那些地方世家、豪族为之倾倒,中原大乱,南下逃难的第一站,就是江陵。 只有那些心中不安的世家,才会继续南下,江陵城的富裕,已经难以言表。 大量的金主到来,从而让城外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庄园,再加上达官贵人的布置,江陵城外保守估计,至少有数百所庄园,禁锢了上万户的百姓。 天色渐渐昏沉,一轮明月已然到了天中,只有几声犬吠传来,中间的几间小屋露出点点火光,让这座庄园证明有人烟的存在。 “大哥,这里就是孙氏的庄园吗!”江陵城外十里的一处山谷处,一条小河环绕而出,形成了一片洼地,从而成为了一片数千亩的大庄园,上百户的佃户耕种着,为庄园主贡献财富。 他们都是南下逃难的中原百姓,身无分文,只能卖身豪族苟活,毕竟在这乱世,能活下来,当狗也是不错的。 “没错,这里就是孙氏的庄园!”小山谷的一处密林中,几百名身着黑衣,手拿长刀的匪徒,正在看着远处富庶安详的庄园。 领头的汉子认真地看着一眼,沉声道: “这是城外有数的大庄园,只有孙氏位居高位,才能有如此庞大的庄园,而且,这里只是其中一处罢了!” “兄弟们,咱们是有纪律的,这些百姓,绝对不能屠杀劫掠,咱们的目标,就是庄园的仓库,除了粮食外,所有的金银珠宝,一半都是咱们的!” “是——”所有人低声应下,对于如此繁华的庄园,皆是虎视眈眈,眼眸中满是贪婪之色,其中的财富,绝对不可想象。 “准备——”侯鹏提起刀,紧紧地盯着前方,大喊道:“走——” “汪——汪汪——”数百人快速的接近庄园,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犬吠。 “旺财,怎么了?”不远处的房屋中,传出一句疑惑的男声。 “咔嚓——”侯鹏手起刀落,直接将其砍成两半,然后继续说道:“友,不用管它——” 一行人快速地离去,直奔那点点火光的屋子,那里就是庄园管事的所在处,他才知道仓库在哪里。 “旺财,你怎么了?”农夫走出了屋子,他与旺财相依为命多年,从中原到江陵,已然分不开了,未曾听到旺财的叫喊,他心中已然升出不妙的猜想。 “旺财啊——”走出几步,点燃火把,他就看到了血泊中的狗尸,不禁泪流满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伤口,不是柴刀,好似是军刀?跟之前逃难而来的路过的尸体一样!”将分成两半的狗尸带回家中,他心中瞬间不好了: “难道是有军队来了?” 他连忙躲在家中的米缸下面,这是经历多次兵灾形成的必要习惯。 这一夜,整个庄园都不得安生,哭闹声,犬吠声,求饶声,在这个夜间不断地升起,所有的百姓都被聚集在一起,拖家带口地被迫一起离去,而且还要帮着劫匪带抢来的粮食,一步步地离去。 然后就是一把大火,整个庄园烧毁了大半。 “旺财,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男人从米缸走出,看着一地残骸的庄园,又寻觅了几个时辰,找到了一些洒落在地上的金银,他抹着泪,去往了江陵城。 随后,接连数天,江陵城外多处的庄园已被袭击,而且基本上都是南平国高官贵人的,损失惨重,高保勖不断地接受到臣僚的请求,派遣大军去剿灭这伙嚣张的匪徒。 “孙先生,你以为如何?”高保勖被打扰了兴致,不耐烦地问道。 “这伙匪徒训练有素,而且所持军械,与中原一般无二,想必是中原的乱军所致,不可不防!如今江陵城人心惶惶,必须剿灭!” “那就派遣大军去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遮掩 南平王的命令来的很快,马步军都指挥使梁延嗣就领了旨意,随即派遣了一营步兵前去清剿。 老将看的很清楚,不过是一群乱兵罢了,不值一提,五百人就够了。 于是,这五百人带着强大的信心,悠哉悠哉地离开了城池,来到了城外,准备一举剿灭这伙匪徒,但两天过去了,还未传出这支军队的消息。 而在这几天,城外的匪徒越发的凶狠起来,已经有五所庄园被袭击,不只是孙氏的,就连梁家的,甚至高家的庄园,也全部被袭击了,洗劫一空,损失惨重。 “老将军,这伙的匪徒还未弄好吗?”无奈,高保勖直接亲自接见这个老将,说道: “这些时日以来,弹劾你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整个桌案了,你让我很为难啊!” “国主!”梁延嗣也是心中有气,也有着愧疚,说道: “之前,末将就派出一营兵马去往剿匪,但数日来不见踪影,甚至那些匪徒变本加厉,为祸更胜,末将怀疑,他们仅仅只是溃兵,一般的溃兵可敌不过一营的兵马,而且这还是亲兵!” “你是说,这里面有他国的手笔?”高保勖瞬间精神起来,他凝神思考,喃喃道: “可是,最近探子来报,诸国并无大事,而且派遣能敌一营的兵卒,必会倍之,如此大的动静,怎么会没有消息?” “我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多派些兵马去剿匪,一定要将他们杀个干净,数日间,江陵城已经人心惶惶了,蜀地的商贾还抱怨于我,这些都是钱财……” “诺——” 这次,或许是为了一举剿灭这个令他脸面无存的匪徒,梁延嗣直接派出了三千兵马,以包围的方法,不断地压缩其生存空间。 “咔嚓——”一刀了断这个兵卒的性命,侯鹏却无多少欣喜之色,他看着身后伤患多处的兄弟们,只有寥寥两百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兄弟们,咱们这次立了大功,必有重赏,咱们再坚持一些时日,等到大军来就好了!”他再次鼓励道。 “是——”所有人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之前一堆堆金银财宝所产生的激励,已经让他们消耗殆尽了,到如今也只有对绝境的绝望,以及对未来的希望。 “让这行人的衣服给扒下来,至今日起,咱们也是南平国的兵卒了,却是想突破包围,只能靠他们!” 侯鹏目光一凝,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群人可是大军中筛选出来的强兵,如今若是这般士气大落,肯定熬不到王师到来,所以,只能兵行险招了。 “换上衣服后,咱们去往东走,沿着长江,再找一些渔船,过了江就好了!” 这些话,让这些多少打杀的士兵们瞬间来了兴致,纷纷又开始扒衣埋尸,准备起来。 ………… 这时,长沙城外,已然是磨刀霍霍,练兵大营依旧进行着训练,声势极大,尤其是每天绕城的奔跑,已然成为了成为了一条风景线,让长沙城内外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一些来往的客商见到这番景象也着实好奇,哪怕观赏了几日,依旧兴致勃勃。 平日里见到军队也只是在劫掠之时,在这个平常的年景,也着实稀罕。 “听闻这里面有许多淮南兵卒,可是真的?”一位从岭南而来的行商,正往城门而去,但却恰逢军队晨跑,所幸就带着货物,来到旁边的一处茶摊,点了一杯茶,吃着随身带的干粮,不由得出声问道。 “自然是真的!”由于时间还早,城门外排起的队伍不长,小二也乐得清闲,于是就张望着,听到这别扭的长沙话,也就知晓此人来自岭南了,于是说了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咱们长沙城的一处盛景,这些淮南人跑得着实勤快,每日不停,早上跑一圈,晚上跑一圈,麻利的很呢!” “刮风下雨也是跑?”行商问道。 “那是当然了,刮风下雨,哪怕天上十个太阳他也要跑,这就是军规!”小二抬起下巴,颇为骄傲的说道,然后又指着前方那里有一群骑马的兵卒,只是袖子上带着黄绸。 “瞧见那些别的黄绸、骑着马的军爷没?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宪兵队,若是瞧见一个偷懒的,直接拖出来打,不留情面,在军中可是人见人愁,鬼见鬼怕,他们进长沙城,那些城卫都不敢找他们要路钱!” “宪兵队我倒是知晓,早在岭南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了,没有想到,如今却是依旧如此!”行商嘿嘿一笑,说道: “如此,咱就放心了,王师还是王师,咱们走商的,也算是便利了。” 喝完茶,行商牵着一头骡子,背着包裹,选择了离去。 “小二,你所说的果真不假?”一旁的客商并不是岭南的,他满心的不信。 “那是当然!”店小二颇为敬畏地说道: “这宪兵队可是威风,有了他们这些军爷们就不敢闹事,就连吃茶也规规矩矩付了钱,咱这摊子也活了下去,日子越发的好过咯!” 长沙城头,望着依旧如往日一般的跑步的军队,李嘉认真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差异。 过了半夏,他还是没有瞧出什么,这才点点头问道: “走了近半人,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你做的很好!” “末将不过是让他们多跑一圈罢了,反正按照计划,如今他们还是需要多跑一圈的!”李信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他淡淡的说道。 “此次北上,李威你就留下来,照看这些兵卒,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明白吗?” 李嘉回首,看了一眼黑脸的李威,不由得说道。 “末将明白!”李威点点头。 “西北军如今与淮南军并入了,练兵大营不容有错,好好盯着城内的那些淮南军高官,不要让他们有勾连!” 望着这些军队跑步的身影,李嘉心中着实感慨,不愧是精兵,这些人,可不能有损失,这是争霸天下的本钱啊! “多与段伯爷好好联系,他的带兵本领不错,值得你学习,带兵并不只是识字就够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纷乱 田常自从归军以后,就发觉军队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往日里的平和消失无踪,训练也越来越严苛,那些宪兵队的,无时无刻不在巡逻,似乎一下子就跨入了别样境地。 几日后,练兵大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高级军官的任命。 在进入练兵大营之前,营正及以上的高官,几乎都被被软禁在长沙城,与他们的军队断了联系,而练兵大营经过一次全军大比,重新任命了都头、队正等低阶军官,相当于挖了其根基。 而这次,除了少数几位高官外,又经过一番剔除筛选,贪污的,怕死的。 大部分的淮南军官已然放出,与之前西北军的军官一起,重新开始领导这支混杂的军队。 这样一番动作以来,哪怕重新任职,但让这些淮南军官们感觉格外的不适应,夜间识字,军规、军纪、宪兵队以及辎重营营的存在,让他们格外的不适应。 于是,这些时日,就是让他们实行,并且进行改造的。 一支军队是否厉害,除了兵卒强悍以外,军官阶级,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李嘉不只是看上了淮南军都士兵,也看上了军官。 这群饱经战火战乱的军官,比小打小闹的岭南禁军强许多,尤其是在面临突击情况时,他们的长久以来的战争意识,会知道如何执行军令,配合军令,以及鼓舞士气,甚至会让军队走向胜利。 战场上无边无际,士兵满山遍野,了解这只军队,如何让庞大的军队聚拢成拳头,并让这个这个拳头具有力度,这不是一般的将领能做到的。 战争,就是一门艺术,一门需要实践的艺术。 毕竟俗语有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亦有云,绵羊领导的一群狮群,打不过一只狮子领导的羊群。 果然不出乎李嘉所料,在度过几日的不适应,这些淮南军官们让这只脱胎换骨军队,重新散发出一股气势。 “这是杀气,也是煞气!”李嘉望着这只不断奔跑的军队,直言道: “这些东西是学不会的,只能去感受,经历战争,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才会学到!”一旁的李信等诸将面无表情。 随着秋日的到来,夏日里汹涌的湘水,自然平静下来。 望着这番平静的湘江,田常颇有些不适应,波涛汹涌才是这条河的本质,如今这样,令人称奇。 “都头,咱们这是要去哪?有些远了吧,不像是拉练!”田常正背着东西跑着,突然身边就传来了声音,是他的麾下一名队正。 “别管那么多,执行军令就行了,跑起来,若是有兄弟不行了,周边的就搀扶一下,不然俺要吃了挂落,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只一万余人的队伍,仿若往日的拉练一般,速度稳定,气势磅礴。 距离长沙城数十里外的平静的湘水之中,南北两岸驻泊着连绵的舰船,数不胜数,这是洞庭湖水水师的船舰。 “怎么又要坐船?”看着如此多的船只,田常再傻,也知晓,这次并非拉练,而且一场作战。 抬眼一看,前方树立的旗帜中,有一道“杨”字的,这是他在淮南军时指挥使的旗帜,熟悉的旗帜,熟悉的人,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好,杨指挥使虽然喜欢骂人,但往日也算不错。” 清晨时分,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水面,左岸的船队中间一阵号角声响过,位于右岸上游的船队霎时间鼓声隆隆、呐喊震天。伴随着这鼓声和呐喊声,数百艘大小船只纷纷起锚扬帆,依次驶离岸边,顺着水势向北上,直接往洞庭湖而去。 此时湘水正值平水期,水流并不湍急,这时虽然刮的是西北风,风速也不甚大,所以瞬流而北去的时候很顺利,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到了洞庭湖。 然后在岳州稍事休息,大军继续北上,进了长江,然后逆流西去,直往江陵而去。 一路上所遇到的商船,都被看守起来,不放一人,以防止泄露消息。 但岸边的人也不是瞎子,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令人窒息,数不清地探子散去,回去传报消息。 李嘉也不在意,区区几百里,一日即到,再传,也没有船只快。 九月二十九日,江陵城依旧一番热闹的景象,传闻中的匪徒,并没有被抓到,这让南平王失了面子,数千大军依旧在找寻着。 而这日,高保勖在自己的宫殿中,正欣赏着男女互搏,饮着酒,抱着美人,心里舒服极了,这样的日子,若是继续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报,国主,探子传来消息,说长江之上,一只庞大的船队正逆江而上,距离江陵城,不过数十里了!” 探子的消息连忙传到了江陵城。 “国主,孙先生求见——” “国主,梁将军求见——” 随后,一个个重要的官吏纷纷进宫,急色匆匆。 “先生,这只军队是湖南的唐军?”高保勖连忙问道。 “回禀国主,八九不离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有这个实力,还有余力的,只有新近占据湖南的唐国了,听闻洞庭水师不断地在扩军,想来就为了此时吧!” “唐国李嘉?竟然有如此胆子!”高保勖面色一冷,他吩咐道: “封锁江陵城,不让一人出没,另外再派遣使者去襄阳,求救于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 “组织壮丁,准备防守城池,清点粮库,军库,分发军械……” 面临这番局面,高保勖第一反应就是求救,然后就是组织守城。 “回禀国主,八九不离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有这个实力,还有余力的,只有新近占据湖南的唐国了,听闻洞庭水师不断地在扩军,想来就为了此时吧!” “唐国李嘉?竟然有如此胆子!”高保勖面色一冷,他吩咐道: “封锁江陵城,不让一人出没,另外再派遣使者去襄阳,求救于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 “组织壮丁,准备防守城池,清点粮库,军库,分发军械……” 面临这番局面,高保勖 第三百五十章赠予 “你是想让全城人殉葬吗?” 孙光宪的这一句话,让整个殿中的文武百官打了个寒颤。 屠城,这个安史之乱后经常发生的事情,让官员们发自内心的惶恐,他们大都饱读诗书,心中不由得想起那些令人深刻的屠城。 乱世来临,还是黄巢开启的。 黄巢在攻占广州后制造屠城血案、劫掠财货,屠杀回教徒、基督教徒、犹太人及平民共12万人(一说20余万),这个对于百官们而言很远。 而后来,掠夺了岭南物资后,黄巢带兵攻陷长安,自立为帝,几个月后,出现粮荒,长安城里一片混乱。小股唐军乘乱攻城,黄巢十分虚弱,立刻带了少数随从逃出城。唐军进城之后,受到长安百姓的欢迎。黄巢到了城外定下神来,才发现入城唐军人数很少,随即反攻入城。重入长安的黄巢,对于百姓欢迎唐军一事恨之入骨,居然下令血洗长安城。这座当时世界人口最多的第一大城市长安,人烟断绝,成为一座空城。 甚至,像郭荣这般被列国钦佩的雄主,也不免也屠城的劣迹 显德五年(958)正月二十三日,柴荣率主力部队兵临楚州城下,随即下令攻城。这场楚州之战,是周军在淮南打得最为艰苦的一场战役,交战过程异常惨烈,楚军防御使张彦卿的骨头真是硬得不得了,誓死不降,禁军牺牲太多,郭荣最后也被迫屠城,散去禁军的戾气。 为了南平国,为了高氏,身死族灭,对于他们而言本就是不可能的。 南平国之所以人口众多,就是因为战乱少,躲避而来的文人将士索性就留下来了,本就是为了苟活,让他们去死,这不就是逼迫石女卖身,宋儒扩土,毫无可行性。 “住口,唐使若灭,江陵岂能存活?”高保勖也是有脑子的,立马呵斥道,他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可不是为了权力,区区三州,还不如中原的一地节度使呢! “让峡州、归州两地兵卒集合江陵,守住江陵要紧!襄州距离江陵不过一日之徒,唐军一日之内,定不能克之!” “诺——”幕府的百官听从。 这时下午,太阳还未落下,数百艘大船席卷而至江陵,城内那些还报有侥幸之心的商家们,再也无疑虑,缩在城中,不敢出城一步,只能心中祈祷,能保住性命。 李嘉站在甲板上,江风凛凛,左右是以潘崇彻、李信、张望海等将吏,各自按着官职,站列两旁,凝声屏气,望着皇帝的样子,不发一言。 “这里就是江陵城吗?果然雄伟壮观!”李嘉感慨道。 “回禀陛下,江陵城耗费十余万人力修建而成,乃是一等一的大城,高氏因之享国数十载!”一旁的吴青发声说道。 身边的几名大将却是无言,射声司的威名,哪怕是他们,都有点扛不住。 “马指挥,你觉得江陵城该如何拿下?”李嘉瞟了一眼沉默的诸将。他目光慢慢后移,直见一名红脸的汉子,马身材粗壮,在淮南军中也是声名显赫,跟随李重进出征过淮南,在濠州、楚州这样的坚城,也曾战过。 “江陵可能比拟寿州城?”李嘉问道。 “回禀陛下,寿州虽然城高,但不及江陵,粮草辎重,更是比不过,但有一样,寿州城守将刘仁瞻心思顽强,世宗皇帝百般诱惑,也不为所动,甚至世宗在船上架着投石机,名曰炮舟,但数月以来依旧难以攻下,日之顽固,简直是难以置信!” 马东回忆起那时的战况,不由得洗了一口冷气“当时刘仁瞻病逝,数十位将校士卒自杀,来为他殉葬!全城哀哭,简直恐怖!” “可惜,江陵城并不是寿州,也没有刘仁瞻!”李嘉笑着说道 “整个江陵城不过数万兵马,且久不经战事,之前我派了一营之兵,却把将江陵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数千大军也奈何不了,真是一群废物啊!” 所有人闻之,也是哈哈大笑,对于这座坚城的畏惧,消散了大半。 “将他带上来!让我们来见见这位勇士!” 于是侯鹏就战战兢兢地来到了船上,见到了之前未曾谋面的皇帝,以及一些高级将校,他心中欢喜,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有些胆怯,所以就僵着身子,行了一礼。 “以区区五百人,扰乱江陵军心民心,果然是条汉子!”李嘉走近几步,看着这个黑黝黝的大汉,不由得赞叹道 “听闻你斩杀了上千名江陵兵了,快与大家说说,江陵的兵卒如何?” “回禀陛下,咱来到江陵城后,只是袭杀了一些庄园,然后就碰到了江陵兵卒,你以为是一场恶战,谁知道却是一群样子货!” 侯鹏此时有了些胆子,直着脖子说道 “这些江陵兵卒,十个里面没有一个能用的,而且胆小畏死,斩杀了数人,一都之兵都跑没了,这些时日一直包围我们,咱们也不怕他,换上他们的衣服,反而杀得更快了,互相之间也没了信任。只有南平王的亲兵厉害,但却不多,只有几千人,是南平王的心肝宝贝,轻易不用出来了……” 听到这样的一番讲解,诸将心中瞬间有了底,战争并不是拥有城墙就行了,还需要一群强悍不畏死的士兵,以及将领。 显然,江陵城并没有,如此一来,自然战意盎然,谁都想立下头功。 “回禀陛下,末将遵从指令,夺了些庄园,许多粮食都藏匿起来,都是新近秋收之粮,约有五千石!”侯鹏小心翼翼地说道。 “五千石?很好!”李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员猛将,越看越欣喜,他说道 “尔等搅乱江陵军心,又探寻了虚实,还为大军得了粮草,功劳着实不小,待战后叙功,赏赐绝不会少的!但今日,你有战功,却不得不赏,如今就赐予你这柄宝剑吧!” 说着,李嘉从身上的宝剑取下来,直接赠予了侯鹏,令这位汉子不由得惊了,眼眶微红。 “杀,杀杀——”船舰上有不少人目睹了这番场面,瞬间热血沸腾。 第三百五十一章轰炸 随后,查理与卡里奇银行达成了一系列的互助条约,包括贷款及开设支行,人口买卖,资源买卖等。 而查理则以富国银行的名义进行签约,在去美洲前,他又获得了一项助力。 贷款了近五万金币,查理支付了三万金币,总共八万金币的价格,他购买了一艘二级战舰,在整个地中海属于主力,在美洲属于霸主级别的船舰。 除了两百来个海盗外,查理还招募近千名远洋过的水手,开出高级薪俸,招募一些水手,往里面参和沙子,从而让自己占据主导地位。 毕竟,二级战舰拥有九十门炮,三个船甲,需要近七百多水手,在去往美洲的几个月里,需要的就是控制,不然就会落到杰克船长一般了。 除了这艘主力战舰外,查理再次花费近一万金币,购买了两艘二手近千吨的盖伦船,作为运输船,准备载着他及手下,以及先期物资。 有了专业的银行配合,就是方便,不到一个月,查理所需要的所有物资已经预备齐全,价格上市价还低下两成。 “帆布500码、硬饼干一百吨,咸牛肉十吨,咸猪肉十吨,豌豆二十吨,燕麦片五十吨,黄油和奶酪各十吨,羊肉十吨,葡萄干五吨,大米五十吨,板油十吨,糖和蜂蜜各一吨……” 亨利公爵一本正经地站立在查理面前,朗读着卡里奇银行送来的物资,因为声音清脆,用的也是拉丁语,所以听上去富有节奏,很有愉悦感。 “等等,这些物资能够让一千五百人用上多久?”查理直接打断这位后勤部长的汇报工作,直接问道。 “如果估计不错的,足够一千五百人用上半年,由于奶酪一类的保存时间太短,我们需要去西班牙的直布罗陀进行补给。” 亨利公爵并没有因为自己哥哥的打断而烦躁,反而略显呆萌的答道。 “肉类的话,富含盐分,虽然比海上捕捞的新鲜,但胜在保存时间长,能够补充水手们的体力!” “那些肉大部分是多少年的?”闻言,查理皱了皱眉头,问道。 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肉,肯定不是现宰现腌的,时间长不不可避免的。 “大约是五年份的,卡里奇银行的人这样跟我说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十年份的。”亨利公爵皱着眉头说道。 “那还好,勉强可以接受!”查理这才舒了口气。 在这个大航海时代,由于食物难以保鲜,咸肉是最实在的食物,保存的日期也是最长的,其年代长达百年,短则五六十年,坚硬无比。 无聊的水手们甚至可以在咸肉上进行雕刻,一趟海航下来,从而成为一个艺术家,多了一门手艺。 如此腌制的咸肉,吃饭嘴边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咸 肉味完全被掩盖了。 “酒水呢?”查理问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在大航海时代,木桶保存的饮水非常容易变质,成为各类藻类和昆虫的天堂,绿油油而滑腻。 而酒水则成了必不可少的饮料,十七实力朗姆酒的出现,让远洋行动变得简易了些,朗姆酒可以保存到两三年,不仅可以麻醉水手的神经,还能当做饮水,补充水分。 当时海军作战时,水手的标配是:一磅硬饼干,一加仑(约3785升)朗姆酒(五十六度蔗糖酒)。 没有了酒水,比没有食物还危险。 “朗姆酒一千桶,都是五十加仑标准的,可以支持到圣多明加进行补给!” “买上一些橘子或者柠檬,然后酿成汁,适当的加入到朗姆酒中混合,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 查理看着自己的弟弟,轻声说道,语气很严肃。 “是!”虽然有些糊涂,但亨利依旧严格的准备执行,后勤工作就是如此,需要的是服从。 满意的点了点头,查理这才笑了笑。 之所以那么多人害怕远洋,就是因为人长时间的补充不到维生素,水手们从而得败血症,损员严重,畏惧大海如虎。 所以,当时加入水手的,不是地痞无赖,就是无地可归的农民,普通人虽然羡慕水手的大手大脚花钱,但对于加入船队,那是万万不能的。 “蔬菜在海上不易长存,你多买些泡菜,也算是加餐吧!”又想起了什么,查理吩咐道。 不得不承认,在枯燥乏味的海上,泡菜是比肉还要欢迎的食物,酸酸的,将一肚子硬饼干的水手能再次吞咽。 亨利公爵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拿起笔记了起来,准备采购一些。 “就这些吧!对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大约一万金币,糖和蜂蜜,以及肉类比较贵,其余的还可以。” “将这些东西分开储存,大部分存在两艘盖伦船,小部分存在战舰上,以防万一!” 海上航行,什么意外都能发生,物资不能放在一艘船上,风险太大。 “明白!” “对了,查理,那艘快完工的战舰,叫什么名字?”亨利公爵好奇的问道。 “名字吗?我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布里奇德号’。” “‘布里奇德’,好熟悉的称呼!”亨利公爵扶着脑袋,呆萌的说道。 “它是不列颠尼亚的谐音,象征着不列颠岛。” 征服了不列颠之后,罗马人将其幻化成一个手持矛与盾,右乳袒露的女神——不列颠尼亚。 所以,不列颠尼亚又成为了不列颠群岛的统称,维持着向心力。 而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也象征着查理的终极目标:不列颠。 美洲虽好,但不列颠才是真正的故乡。 人,必须是要有一个目标,不然人得颓废。 国家,也需要一个目标,沉迷于和平太久,一个国家就没有了进取心。 后世的美国就是如此,直到一战,美国才在世界有存在感,之前一直秉持着光荣独立的国策,连加拿大都打不过。 而英国就是个很好的攀登目标,至少在二战前,未来的几百年间,一直是世界一流国家。 况且,他本来就是英国的王室,重新统治不列颠也算是名正言顺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慌乱 “与官家所言一般无二,伪唐果真胆大妄为!” 一夜时间而过,第二天中午,襄州,节度府,慕容延钊听到密探的消息,不由得为之震怒。 慕容延钊四十八了,但却老当益壮,之前慕容延钊还与彰德军节度使王全斌率领军队从东路出兵,和石守信、高怀德会合讨伐李筠。 如今胜利归来,他的殿前都点检(禁军统帅)之职被罢免,此后此职不再授予他人,由皇帝直接掌握禁军,而他原本准备迁澶州(今河南濮阳),但由于于岭南与湖南联为一体,赵匡胤只能派遣老将镇守西南,威慑湖南。 “派人去往东京,就言湖南突袭江陵,咱将出兵以助江陵……”慕容延钊顺口说道,然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改口说道:“询问官家,老臣是否出兵江陵!” “诺——”信使应下。 “若是出了差错,又是一番责问!”慕容延钊心道,作为郭家的老将,他心中着实有些紧张,摸着胡须,不断地思考着: “来人,让骑兵准备一下,咱准备打猎,让他们跟着,咱要看看他们身手如何了!” 江陵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之前皇帝还特地打招呼,慕容延钊实在放心不下,又怕出错,只能带着骑兵装作打猎威慑一下,若是江陵城真是紧急,只能支援了。 江陵城外,清晨,由于需要埋锅做饭的缘故,投石车的轰炸才停歇了一阵子,让整座江陵城都松了口气,但所有人都知晓,这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孙光宪一边安排人去往处理政务,一边又需要派人安抚那些被石头无辜伤害的百姓,然后还需要对粮草物资进行安排,为即将到来的守城战做好准备。 但这一切,都没有面见国主重要。 急匆匆地赶来王宫,一路的仆人们都面色惶恐,对于这位节度判官也只是匆匆行礼,然后有一人就带着他面见国主。 “不用慌,一切都会好的!”孙光宪看着领头的宦官颤颤地走着,脸色煞白,不由得说道。 “是——”宦官听到这句话,心情平静了些,然后勉强笑了笑,继续领路。 这一次面见国主,并没有见到什么污秽的场面,国主一脸凝重地坐着,瘦弱的身躯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令人堪忧。 当然,如果你的面前站着数十个忧心忡忡,且面带惶恐的男人时,你也没有多少寻欢作乐的心思了。 “先生,你终于来了!”高保勖的黑眼圈很深,想必是一夜未睡的结果,其他人也是如此,在无数投石车轰炸的情况下,能睡着就有鬼了。 “百官们一夜未眠,如今又是什么情况?”高保勖连忙问道。 “殿下,也因为投石车的缘故,江陵城内被损坏的房屋有一千三百六十九间,死亡五百余人,幸赖先王庇佑,城墙虽然饱受轰炸,但目前依旧安稳无恙只要大军安守三日,宋国的大军就会到来,到时候江陵城之围,就解开了!” 孙光宪颇为自信地说道,凭借着多年来的威望,百官们这才恢复了一些信心,再经过国主的一番美食招待,心情立马就平静下来。 但在私底下,孙光宪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昨夜的轰炸,梁将军说,唐军至少有数十架投石机,尤其是投射的一种会爆炸的东西,让军民饱受其害,虽然百姓只有死伤五百余人,但军队却有一千多人死伤,受伤者不计其数,军心动摇!” “三日也难以坚守吗?”高保勖瞬间慌了,让他治国,他倒是井井有条,娓娓道来,但对于军事却是不通,听到一夜敌军未曾攻城,就有如此伤亡,心中对于死亡的畏惧,逐渐的放大。 “虽然咱们有两万多人,但前不久匪乱未平,诸军疲惫,如今又有唐军的连夜轰炸,士气不足,哪怕咱们粮草充裕,城高兵广,但却很危险!” 孙光宪叹了口气,心中也是疲倦虽然早知道江陵城会有这一遭,但却没想到会是从南边而来的,若是中原,他早就投降了。 深吸一口气,说道:“襄州慕容延钊,也是宋军中的名将,咱们坚持一些时日,江陵必定得救!” “对了,咱们南平一向对于唐国甚是顺从,平日里使者也跑得勤快,无论是寿辰还是登基典礼也不缺席,唐国无罪而诛,难道不怕惹来非议吗?”高保勖这时候,也颇为好奇地问道。 “国主,唐军不是中原,中原还须一些脸面,而唐国不过南地小国,哪里能知晓礼义廉耻啊!”孙光宪也是无奈,唐国不教而诛,一点也没有大国风范。 “回禀陛下,唐国大使求见——”有宦者打扰了这对私聊的君臣。 “让他过来!”高保勖眉毛一皱,说道:“到了此时,想必唐使是过来劝降的吧!” “应是如此!”孙光宪点点头,说道:“看看唐使如何巧舌如簧吧!” “也罢,我也来听听有什么条件!” 高保勖的话,令孙光宪心头一跳,他看了一眼这个轻佻地国主,轻轻说道:“中原的禁军,可是难以抵挡的!” 高保勖笑了笑,说道:“咱们南平多年来,早就知晓了会有这一天,中原也好,唐国也罢,只要能保有高氏富贵,管他是南是北。” 很快,方泽山就仪表堂堂地来到王宫,面见南平王。 “城外的唐军正攻城呢,唐使竟然还有心思前来面见于我,贵使难道不怕吗?” “怕什么?”方泽山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怕贵国出其不意,将我拿下祭旗?或者是些许暗箭的偷袭吗?” “不敢有瞒于国主,若是我等死去,恐怕江陵城十数万百姓,将会不得安宁!” “哼!”高保勖面对这种威胁,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但语气却平缓了许多,问道: “贵使还是说说来意吧!” “小臣为救江陵,为救国主而来!”方泽山夸下海口。 “莫不是投降贵国?我虽愿意,但群臣不愿,江陵数万将士不愿啊!”高保勖虚伪地说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城破 “数万将士不愿,江陵百姓不愿,群臣不愿,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国主愿为则可也!” 方泽山看了一眼因为熬夜而一脸憔悴的高保勖,又观察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孙光宪,淡然一笑。 “哦?有趣!”高保勖瞬间有了兴致,他强自打起精神,将脑海里的其他想法甩而一空。 “吾国之主,乃前唐苗裔,薛王之后,如今唐国复起,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所谓的李景、赵匡胤等,不过是为龙前驱罢了!”方泽山上来就为自己国家定了性,直接拔高皇帝,贬斥其他。 对此,孙光宪与高保勖不置可否,这样的台词他们都听烂,实惠的还没说呢! “若是国主有意,我国皇帝愿以王位封之,食邑三千户,厚爵以赏,世袭罔替,待到一统之日,高氏也是王侯之位,富贵绵享。” “什么王?”孙光宪不为所动,高保勖却急忙追问道。 “南汉刘悵为越王,因禅让之功;楚国周保权,以为长沙王,而国主若是愿降,依旧以南平王居之!”方泽山慷慨地说道。 高保勖保持沉默,他挥挥手,说道:“贵使先下去吧,若是思虑好了,会通知于你的!” “国主——”孙光宪喊了一声,瞧着他依旧沉默的样子,只能下去布置了城防了。 江陵县,县衙中,被惊醒的县令看着外面又燃起了大火,对身后的班头说着“快让大家去救火,可不能烧起来!” “再烧,可就到了县衙,咱们都得吃着落!” 这班头看着吓得脸色苍白,还强作镇静的县令,苦笑的说着“这日子,越发的难过了,昨日我家岳丈家被燃了,如今都跑到我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在这时,伴随着火光,近处已经传来了杀声,有人高喊着“袭击,敌袭了。” 县令闻言,立马软了下来,又强自镇定地倚靠着柱子: “这,这,难道是敌军攻进城了?” 班头瞬间一激灵,打了个冷颤,他拔出刀,又看了一眼县令,咬了咬牙,说着“明府请等候在内,我在前面抵抗着。” 冰冷的长刀拔出,寒光照耀,县令见了,立刻觉得一股寒意冷遍全身,他的脸顿时苍白得和纸一样,嗫嚅着嘴,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开了,又一个公差扑了进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声音说着:“老爷,好多的汉子跑到了县衙附近,不断地点火,如今快到县衙了!” 县令顿时和雷击一样,呆着不动。 就在恐惧中,只见捕快到底不是作战士兵,才杀了片刻,衙门的大门就“轰”的一声撞开。 “你,你是刘齐,你竟然敢投靠敌军,等着国主诛灭你三族吧!”县令看到了一个熟人,曾经是县衙的一个捕快,之前与自己家小妾调情,被打了几十大板,赶出了县衙,没想到造反的却是他。 “呸!”刘齐吐了一口痰,瞧着脸色发白的县令,又看着地上流淌的一股黄水,不屑地说道: “小爷我今日得了唐皇帝的任命,如今是都头了,你个小县令算个什么?” “你这贼子,不得好死!”听到这,县令颤颤巍巍地指着刘齐,自知无幸,破口大骂。 “杀,把这县衙里的人全部杀光,不留一个。”刘齐眼睛中充满了疯狂,高喊着。 “这个县令的人头,将是我们兄弟的晋升梯子!” “射!”只听“噗噗”声不绝,一片箭雨落下,正在抵抗的十数人,顿时立刻变成了刺猬,有个老捕快还挺了片刻,一箭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胸口,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轰的一声,跌在地上。 整个江陵城乱做一团。 城墙上,凶猛的唐军奋不顾身地登上云梯,然后涌入城墙,一个又一个,久不禁战事的江陵兵卒们瞬间抵抗不住,连连后退。 而城内突然就爆发了乱子,数不清的匪徒攻入了县衙,将江陵城的部分指挥系统给摧毁,江陵城一下子就失去了近半的控制,随后虽然南平国主派遣亲兵镇压,但军心动荡,却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李信等人与皇帝一起,站立在高塔上,看着雄伟的江陵城,这城坚固,又有数万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攻克了。 诸将想着。 “听闻这江陵城乃是高季兴挖掘坟墓而成,果真如何?” 望着如同两个标杆的雄楚楼,望沙楼,李嘉不由得感慨道。 “听闻就是如此——”吴青接话说道:“高氏在郭外五十里冢墓多发掘取砖,以(秋瓦)城。工毕之时,阴惨之夜,常闻鬼泣及见磷火!” 诸将就在寻思这事的真假,突然之间,城上一阵搔乱。只见城楼上,本来秩序的人群,突然之间崩碎,上面两群人咆哮呼喝着,相互拼杀着,极是惨烈。只见不断有着“杀”声,刀枪剑盾冲撞在一起,刺斩劈戳喷溅着鲜血,刹那间就充满了城墙。 不时有着尸体“轰”然落在城下,血水浸透了四周。唐军上下,被这变故,弄的目瞪口呆。 “指挥使被杀了,指挥使被杀了。”才杀着,突然之间,一队中大乱,有人惊慌的呼喊着。 “这时有内杠?”诸将目瞪口呆,就见得城门突然之间大开,一队人冲出来高喊“李将军反正了,请唐军入内。” “李指挥使,对不起了,来生再见了!”城墙上有一壮汉望着络绎不绝的唐军,刀光一光,头颅飞了出去,在城墙上滚动着。而在下面,城门处,声如滚浪,唐军和潮水一样涌了进去。不时有着尸体“轰”然落在城下,血水浸透了四周。唐军上下,被这变故,弄的目瞪口呆。 “指挥使被杀了,指挥使被杀了。”才杀着,突然之间,一队中大乱,有人惊慌的呼喊着。 “这时有内杠?”诸将目瞪口呆,就见得城门突然之间大开,一队人冲出来高喊“李将军反正了,请唐军入内。” “李指挥使,对不起了,来生再见了!”城墙上有一壮汉望着络绎不绝的唐军,刀光一光,头颅飞了出去,在城墙上滚动着。而在下面,城门处,声如滚浪,唐军和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诱惑 听着皇帝的话,其余的将领们纷纷讶然,一个个面面相觑,原本预想的激烈碰撞,头破血流,竟然只发生了半日,江陵城就破了。 兵卒派出去了,就等其颓废之际,诸将在压阵引导一波,然后再来几个身先士卒,英勇登城啥的,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谁知道突然就城破了。 这就跟去青楼,与女子欢好,你衣服都脱了,人家就高朝了,他么的,这这很一点也不正常好吗? 诸将满脸的复杂之色,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带得色的吴青,眼眸中满是凶色,这是谋夺了前程啊。 但对于李嘉而言,这场战役,主要就是需要磨合一下新编的军队,半日功夫已然足够了,四个城门可全都有兵,虽然有损伤,但是却未伤到筋骨。 为什么兵书上说要十则围,因为攻城战损耗太大了,你要是兵少,都耗不过对方,自己军队就没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太大。 况且,江陵城距离襄州太近了,快马加鞭只需一日,山南东道节度使,就是为了防止南平的,慕容延钊是个老将,不容小觑。 “吴指挥使,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与诸位将军解解疑惑!”李嘉自然看的到这些将领的复杂神色,但兵贵神速,耽误不得。 “诺——”面对诸位将军的凶目,吴青丝毫不畏惧,他又不隶属于军队,哪里管武夫的想法,只需皇帝认可。 他面带得色,微微一笑,说道:“江陵城鱼龙混杂,与广州相比,更是混乱不堪,尤其是码头上的脚夫,青皮地痞,数不胜数,他们平日里难得温饱,自然对于南平不满,只需略微的操控一番,舍下几个官位,在目前这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自然有所动作!”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管辖治安的江陵县衙,之后,就是粮库,王宫反而是最后的,毕竟牙兵极其精锐,可不能一开始就将这群人损耗了!” “没有牙兵的助阵,城墙自然弱了一层,再收买一些将领,自然会有知晓大势的人!” 能在如此多的将领面前露脸,吴青心中极为欢喜,尤其是那些莫名有些优越感的淮南将校们,看的他们愤怒的目光,他就越发的快意。 “妙,妙哉!”李信作为此次带兵的大将,攻城以及夜袭都是由他安排的,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拍了拍手,冷着脸说道: “虽然吴指挥说的轻松,但这每一步却是极难的,李某佩服,佩服……” 最后的几个词,他加重了读音,而吴青却装作听不出来,享受着这番赞誉,对于眼前这个白脸阎的脾气,他倒是熟悉,但却不以为意,破江陵城的首功,就是我拿的…… 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李信就不再言语,如今这个形势,不适合,但他不甘心,对于南平军队,他已经知晓是个内里了,一夜的袭击将其军心摧毁大半,而且,百姓久不经战事,民心也是人心惶惶。 今日必能破城,再不济也是明日,而襄州的军队,至少在后日才到,些许的骑兵,并没有多大用处。 看着如海潮涌入城门的兵卒,他的脸色才好一些,再怎么说,他也是此次攻城的主帅,子爵升为伯爵,想必是必然了…… “多好的一座城啊!”李嘉不管这些,只要没出格就行,射声司若是与军队勾连,才是最可怕的,他感叹了一句,然后说道: “让宪兵司仔细一些,这座城以后就是我们的了,金银财宝太多,也能迷惑人心,若是有人不识军令,直接砍了——” 禁军将领眉头一皱,心中感叹一声,就没了下文。 而那些淮南将领们第一次见识皇帝的风采,想着自己许多手下正在攻城队伍,脸色瞬间不好起来,有一人出声说道: “陛下,将士们攻城辛苦,些许钱财就如此,恐怕有失军心……” “哼!”李嘉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禁军的人,淮杨味道很重,他冷声说道: “在军中,无论是训练还是争斗,我给你们的,你们才能要,不给你们,哪怕手剁了,也不能要,这是规矩,也是宪兵司存在的意义。” “诺——”诸将连忙低头,齐声应下,这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心中的反应自然不一样,但聪明人却很多,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聪明人。 他们明白,中原那一套,在这里恐怕就行不通了。 跟着营正,田常带领着兄弟们冲到进了城门,他心中突然就愣了,这与想象中的不同,这数丈高的城池,怎么那么快就被攻破了,这不符合他以前的习惯! “果然,这才正确!”冲入城门后,田常抬眼就看见了一道瓮城,心中才好受一些,这一路上他竟然没有一个人头,这仗打得有甚意思? “营正,让我去——”田常心中一喜,冲到愣神的营正身边,自告奉勇。 “行——”看了一眼这硕大的身躯,营正心中一喜,点头说道:“若是登城,记你首功!勿要丢我们营面子!” “好咧……”田常喜形于色,终于有立功的机会了,这次他想多拿一些人头。 他撸起袖子,持着手中的长枪,正准备在梯子前攀登时,突然从天而降一颗人头,随即,又响起了一个令人厌恶地声音: “将军,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于是,被称作拦路虎的瓮城,突然地就变成了拦路鼠,轻而易举地被渡过了,大军终于来到了江陵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然后一脸激动地冲进去,数不清的房屋虽然有大门阻挡,但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层层薄纸,拿着武器,开始肆无忌惮地横行起来,似乎在发泄这两个月的苦训。 “都头,咱们要不要也去?”手下的一个老兵吞了口唾沫,巴望着。 “去他娘的几把,宪兵司的人就在后头呢?现在快活了,待会就得哭了!”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这江陵城比长沙城还要好,人也多,美女定然不少…… 田常强忍着眼前的诱惑,扭头不看,直接朝着显眼的王宫而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条件 待在王宫里,一夜未眠的高保勖完全没有了做寻欢作乐的心思,此时的他,一脸憔悴且慌乱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他现在一边想着宋军什么时候到,一边又想着宋军若是未到,江陵城就失陷了又该如何是好? 能够给予他安慰的,只有孙光宪,以及赖以信任的老将梁延嗣,希望他能够多撑一段时间。 草草地吃点午膳,高保勖心中依旧不安,他何曾经历过这些场面,不由得问道: “孙先生,要不,咱们投了唐国吧!至少能保住富贵!” “国主,再等些时日,宋军很快就会到的,历代国主的基业,可不能轻易的丧失!”孙光宪叹了口气,劝说道。 如果来的是中原宋军攻城,他立马就请降,但岭南又算什么?湖南拣个便宜,如今又觊觎江陵城,这可是先王十余万人修建而成的,可轻易不得攻破。 “国主,快,快些离去——”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突然梁延嗣满身是血地跑了过来,持着冰刃,气喘吁吁地说道: “国主,出现了叛徒,城门失陷了,如今已到了瓮城,但预计也抵挡不了多久,国主快快离去!” 听到这些,高保勖如遭雷劈,他身躯晃了晃,毫无血色,然后苦笑道: “事到如今,还能跑到哪去?” 一旁的孙光宪也是满心的好奇,他对于军事不懂,但却意料不到竟然失城如此的快速,皱眉问道: “守城的都是亲信,怎会出现叛徒?梁将军所托非人啊!” “你这斯,老子懒得与你计较——”梁延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都这个时候,这斯还挤兑人,真想一刀砍了他。 “梁将军,宫城还有两千牙兵,由你率领,一定要抵挡住唐军——” 高保勖颤抖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他慢慢坐下,然后对着孙光宪说道: “孙先生,你去请唐国使臣过来,算了,让一宦官去请吧,如今乱兵入城,你去将家眷都以及宗室都弄进宫城。” “诺——”一文一武立马应下。 “应该被圈进吧?没听说过李嘉残忍的传闻……”高保勖待在宫中,喃喃说道。 城内,匆匆赶来的宪兵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当众就杀了数十人,鲜血直接流淌在地上,正在欢愉的士兵们瞬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小兄弟也软了,胯下的女人似乎也成为了阎罗,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然后宪兵队好似有计划一般,一队队地闯入被强行打开的民宅,然后搜寻着违反军纪的兵卒,一声不问,反手就是一刀锁喉,让那些哭泣的百姓们愣神了。 眨眼的功夫,数百具尸体就被拖了出来。 空气被凝固了半刻钟,所有的士兵这才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急忙去追杀敌军,一刻也不敢多留。 一路上,不断地见有被遗弃的金银珠宝布匹等,没有人敢去捡拾。 刘齐正在愉悦地骑着女子,在其肥嫩的奈子上狠狠地掐弄着,不一会儿就留下了数不清的淤青,他的手下们也一边放火,一边劫掠,纵情欢歌,这一天,美妙极了。 尤其是想到杀了县令,自己又能获得官位,心中欢喜着,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些唐军,只是胳膊上绑着黄绸,很是奇怪,尤其是手里持着长刀,不断地淌血,一脸的凶悍之色,很是渗人。 “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友军,这是我的军牌!”刘齐拿出来被发的都头军牌,从女人身上起来,一脸讨好地说道:“若是将军喜欢,这女子就让给将军了!” “哼——”那缠着黄绸的唐军看了一眼哭泣裸、露的女人,脸色越发的冷了: “杀了——” “诺——”身后的数十位宪兵齐声应下,然后就如同收割稻子一般,不断地将这群地痞流氓割喉杀死,面无表情,显然已然熟练,熟练的令人害怕。 “我是真的唐军,这,这是县令的人头,我立了大功,只要饶我一命,这就……”瞧着兄弟们被杀死,刘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以为自己遇到一个黑吃黑的,连忙拿起一刻人头,讨好地说道。 “呲啦——”宪兵冷眼看着,不待其话说话,就是快速一刀,然后提拉着人头而去,看了一眼尸体: “啰嗦——” 李信在城破的时刻,就离开了皇帝,亲自去部署对于整个江陵城的占据,以及对于南平残军的围剿,还有对于火灾的救援。 不过两个时辰,整个江陵城,已恢复了平静。 到了黄昏时,街道上还尚有的血迹斑斑,却已经没有了尸体,百姓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过这时,无论是唐军,还是被俘虏的南平军,都有着军纪管着,并不扰民,一时间,城中虽还未恢复往常景象,也显得平静了。 街道上空荡荡,除了一队接着一队巡视的宪兵,并无闲杂人等。 而这时,整个城市,除了占地面积约五分之一的宫城外,都已经被清剿完毕,并没有多少抵抗,俘虏已然超过了万人。 这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李信才敢请皇帝入城。 李嘉移驾而入,心中很是振奋,他并没有去已经安排好的府邸,而是去了宫城,目睹这灯火通明的王宫。 “高季兴还真舍得下本钱!”李嘉心情很好,笑道:“也对,三州之地,也无甚权可享,还要不断地卑躬屈膝求赏,心情自然不好,若不安慰一下自己,人早就想不开了!” “不过,体量虽大,但就是忒破了些,高癞子也没钱啊!” “哈哈哈哈——” 皇帝讲笑话了,诸将自然笑出声来,毕竟,也确实好笑。 “说吧,高保勖什么条件?宫城又有多少人?”不知何时,有人识趣地端来一把椅子,李嘉就直接坐下,笑完了,也开始谈正事了。 “宫城目前汇聚了部分溃兵,加上精锐的牙兵,约有七八千,而高保勖言,一切条件希望如旧!” 方泽山此时终于出了宫城,然后就见着了皇帝。 “七八千人?”李嘉冷笑一声:“一天前还行,如今就这点人就想得一个王位?不值得!” “告诉高保勖,许他一个国公,金银给他留几万贯!” 第三百五十六章处理 对于招降这种事情,李嘉并不着急,整个江陵城很大,几个时辰只是粗略的控制力局面,还有一些捣乱的,顽抗的,依旧在苟延残喘,备受打击。 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沉得住气,自然,所给予的条件也越差,一切的局势都是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进行的。 “太阳下山之前,必须答复,不然格杀勿论!”皇帝坐在宫城的前方,身边的将校们自然也就跟随着,影子拉的很长,但心情却是极为愉悦的。 他身后的禁军们则挺直了胸脯,在这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的精神,时不时地偷偷望一眼身材单薄的皇帝,心中忽然就得到一种满足感,腰背越发的挺拔了。 一旁的早就有人端上来果盘,以及一些零嘴小食,李嘉就一边吃着,一边处理着事情。 “府库都是完好的吗?”皇帝问道。 “微臣早就派人驻守,禁军的兄弟们也很规矩,安好无恙!”吴青再次在众将面前开始显摆起来,得意地表情,令众人恨得痒痒的。 “江陵城府、县仓库,有钱十三万贯,粮十三万石,还有一些秋粮未曾上缴,问过一些积年老吏,若是再过些时日,整个江陵府,至少还能收上三十万石粮食!” 听到这个消息,李嘉的这才缓了口气,江陵如此多的的人口,而且土地肥沃,肯定是产粮颇多,整个南平国,每年夏秋两季,至少能产百万石粮食。 “既然粮食够了,那么不用说,其余的钱财都在南平王宫里!” 李嘉终于笑了笑,所有人这才缓口气,随之高兴起来,破国之战,如此轻易的就结束了,损失不大,收获不小,不只是普通士卒高兴,他们这个将领们也同样高兴。 听闻大唐可不只是赏钱,还有土地和爵位,还有房子,这比单纯的铜钱令人高兴。 “既然平定了江陵,其余的峡州、归州可不能放过,况且,江陵府的公安、石首等县,还未曾归附,可不能大意。” “归州乃入蜀要地,不可马虎,马东,带领你的两千人马西去归州,不得让蜀地有机可乘!”皇帝的这个命令,让众人心中讶异,这个直接送功劳啊 如今这个情况,归州的归降,已经是可以预料的,只要你人到了,功劳就有了。 “末将遵旨!”马东昂首挺胸,欢喜地应下,感受到其他人嫉妒的目光,他不以为意,然后阔步地离去。 “侯鹏!”李嘉继续说道。 “末将在!”侯鹏心中一喜,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扰乱江陵,已然没有了表现机会,不曾想皇帝竟然还记得自己,这真是喜从天降,他连忙弯腰应下。 “峡州数县,也未曾归降,与你一千人马,再从俘虏中挑些峡州人,将峡州五县与我拿下!” “末将遵命!”侯鹏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跨越了,之前可只是五百人的营正,如今照这个样式,就是都指挥使了,一下子就成了高级将领,瞬间喜不自胜。 南平三州,峡州与归州已去,而江陵府除了江陵城外,还有九县之地,这些也是功劳,弯腰就能下捡的功劳,所以其他都眼巴巴地望着皇帝,希望能得到一个好差事。  李嘉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两万多人,九军(一军两千五百人),也就九个都指挥使,去了一个马东,还剩下的八个,李嘉只是指派了三个都指挥使前去,一人三县,剩余的就留在江陵城。 这三个人都是李嘉精心筛选的,其中一个是西北军的人,一个是淮南军都,还有一个则是攻城战表现不错的,酬劳一下。 其余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中的羡慕,难以言表。 “陛下,之前城中的爆乱,以及城门的情况,是江陵城三清观搭的线!”吴青不怀好意地说道。 “一个小道观有如此大的关系?”李嘉好奇了,又有些忌惮,但卸磨杀驴还是不好,他脸色阴晴不定。 一旁的吴青不动声色地说道:“要不要让其闭嘴?” “太绝了!”李嘉摇了摇头,以后还要借助道观的力量,今天做了,以后就难为了,他问道:“是哪个派系的?” “听闻是龙虎山的!”吴青得不到满意地回复,心中瞬间冷静下来。 “江西的龙虎山?手臂那么长!”李嘉颇有些惊讶,他感觉自己低估了这些宗教的力量,难怪唐武宗要灭佛,周世宗要限佛,连一向清静无为著称的道教都有如此的力量,更何况一心发展的佛教了。 “既然是龙虎山的,那就更不能乱为了!”李嘉强自压下心中的忌惮,此时解决宗教问题着实不明智,这里不是岭南,至少得统一南方才行,如今有中原这座大山,只能忍,以合作为要。 “崇福司在江陵地区将设分舵,你就与他们说,崇福司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再拨一些钱财与他们吧!” 两人轻声处理着事务,一旁的将领们只能站远,目视。 “陛下——”很快,处理着江陵杂务的李信突然就来了,一脸的严肃之色,李嘉心头一跳,皱起了眉。 “什么事?”皇帝故作平静地问道。 “斥候传来消息,岭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率领千余骑兵,已然临近长林县!” 长林县是距离襄州最近的县,在进攻江陵城之前,斥候早就放出数百里,密切关注着宋军的一举一动,如此才能得到消息。 “慕容老儿竟然有这胆子?”面对这千骑,李嘉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讶异,赵匡胤不是收兵权了吗?这慕容延钊竟然还敢如此。 “人家既然来了,就不要失去他的踪迹,密切关注与他,若是敢冒犯,想占咱们便宜,直接吃了他!” 李嘉冷声说道。 “诺——”得到确切的旨意,李信这才放下心,若不是怕与中原冲突,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射声司也要密切关注,调查一下襄州以及东京的消息,我倒要看看,赵匡胤敢不敢逆势而为之!” 第三百五十七章国除 从古到今的城池攻守战争,城门洞开、被敌军攻进城内,就可以宣告战役的失败,几乎没有巷战反攻。 高保勖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尤其是听到城内几乎没有了喊杀声,就自然判断,南平国亡了,在他的手中亡了。 高氏数十年来的统治,在这一天结束了,尤其是结束在一个岭南的国家手里,成全了它一年灭两国的壮举。 说实在的,他很佩服。 在使者出了宫城后,他就焦急地等待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紫了,他把自己兄长(高保融)的儿子高继冲叫来,又让自己子女妻妾一起,享受着命运抉择之前的平静。 很快,方泽山就回来,带来了唐国皇帝意见。 “国公?几万贯?”高保勖听到这,突然就蹦起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爵位也就罢了,竟然也家产也保不全,只留下几万贯,这一家子的吃喝该怎么办? “方特使,这爵位到无所谓,但几万贯却是太少了,你瞧瞧我这一家子上百口,怎么能养活?”高保勖这时候就发挥自己遗传癞子本性,开始恳求道,一边靠近说着,一颗粉色的珍珠就进了方泽山的怀里。 “国主,我国的国公也是有食邑可享的,数万贯也是可以过活的……” 方泽山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国主家室庞大,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增添些钱也是可行的,只能是八万贯,这是最多了,而且不能有田地,田契要交出来!” “如此,我就愿降了!”高保勖脸上才现一丝笑容。 很快,南平国主愿意归降的消息传出宫城,几千守卫也就放下了武器,被唐军看押,等待他们的,将是挑选与训练。 李嘉这才在将士们的拥护下,慢慢地进入了这座南平王宫,就如同在外面看到的一样,规模庞大且奢华,只是久不修葺,历代以来的南平王也舍不得动功,勤俭持家,许多的地方竟然还是一片白地。 这座占据江陵城五分之一面积的王宫,竟然有一半的地方被空着,修建的宫殿,竟然也有许多被废弃,真正使用的,就只有整个王宫的五分之一,可谓是寒酸。 与南平国面积一样寒酸。 看到这,李嘉却有些同情这位南平王了,在这敏感的地界,日子实在不好过。 及至宫门内,却见一个身穿节度衣着的中年人,身后一群家室,以及两列文官武将跪伏在殿中。 中年人面色苍白,身材单薄,看上去摇晃欲倒,让人心生同情。 而人们见一群人进来,抬头便见到了一群将领,其中领头的,就好一位身着绒服的年轻人,所有人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大唐荆南节度使高保勖,见过大唐皇帝陛下!”高保勖立马喊出了声,突出了自己的地位。 其余人也齐声喊着,声音很大,只是不齐,显然求生欲都很强。 见此,李嘉大步走了上去,径直走向穿着节度使戎装的中年人面前,应该就是南平国主高保勖了。 高保勖这时双手捧起节度使旌节以及南平王玺,高高举在头顶,满脸的恭敬之色,一副终于见到主人的表情,李嘉很满意。 穿着节度使衣服归降,这至少说明,高保勖是愿意归降的,特意抬低自己的身份,以臣子身份归降。 “今日终见陛下,臣等着实高兴,如盼甘霖啊!”高保勖恭维地说道。 “使君客气了!”李嘉扶起这位南平国主,将手中的王玺看了一眼,就让让人拿去,他也是高兴地说道: “久闻君之大名,果真见着,我也是欢喜的!” “如今君等识天命,朕也不能辜负尔等,这样吧,使君日后为荆国公,食邑两千户!其余人等稍后叙用之!” 此言一出,南平的所有人都缓了口气,看来这位国主真的言而有信。 仪式结束后,高保勖一家人很识趣地离去,留下大部分的家财,等着李嘉去接收,还有这些王宫的一切。 对于信誉,李嘉一向是讲究的,在这乱世,虽然不择手段,但所有人还是喜欢与讲信誉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天下还未统一的时候。 南汉国主,捞了一个越王;楚国国主,则是长沙王;南平国主,就是荆国公,以上三者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顽强抵抗是不对的,早日投降才能捞到好爵位,你看其他的两个王,干脆投降就是王爵,再看看南平国主投降如此的晚,才得荆国公。 蜀国快到碗里来,南唐也来,你是宗室耶…… 李嘉一边巡视着宫殿,一边幻想着。 “去,将王宫封锁起来,所有人不得出入!”李嘉吩咐道。 “是!” “射声司帮我找一个安全的宅子!” “诺!”吴青一脸的讶异,怎么皇帝不住王宫呢?江陵城哪里有比得上王宫的地方? “天下所有的宫殿都是一般无二的,充满了污秽,角落中也不知有多少冤魂徘徊,今日就住民宅吧!” 李嘉随口说道。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说,刺客这东西还是有的,住进王宫就需要这些宫女宦官服侍,若是出了差错,就完了,而且,人家经营王宫数十年,要是有暗道呢?这不就是平白无故送人头,几千里江山都送了……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李嘉略微的逛了一圈,就出了王宫,入住了一家不错的院子。 大道上的骑兵快速地奔跑着,周围的山一层叠一层,远处的山影仿佛乌云一样。 路边一骑倒行飞奔过来,见到大旗仪仗前的焦急等待的慕容延钊,骑士急忙勒住战马,跳将下马,迫不及待地说道:“禀大帅,江陵城已被伪唐攻破!” 本来一脸威严的慕容延钊的脸色顿时一变,“吁”地急忙停住坐骑,拿鞭子指着那骑士道:“什么!你说甚?!” “江陵城破了——” “什么?竟然如此之快,两日也未到吧!”慕容延钊浑身一颤,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雄城江陵,自己这山南东道节度使就是为了南平而设的,没了南平,自己该怎么向东京交代? 第三百五十八章收获 慕容延钊一刹那间愣在那里,回顾前后如同长龙的马队,又看向身边的亲随,仿佛有点茫然,上千骑奔袭上百里,就那么多错过了,他摇头道:“难以置信!” 诸将一时也是哗然,表情都很惊诧,一个武将问道:“江陵城有重要的人开门献城了?” “还是南平国主自己出城降了?” “不管如何,事到如今,唯有撤军了!”慕容延钊心情极为不好,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骑在马上,胸脯不断地起伏着,一旁的亲卫看得胆颤心惊。 可未曾想到的是,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位老将却平缓过来,他抬起手,目视前方不远处的南平国田野,沉声道: “所有人扭头,回师襄州,再派人去往复州,让他们严防紧守!” 复州是比邻南平最近的一个州,所以需要警备。 “诺——”传令兵虽然不明白,但却立马应下,然后快马而去。 很快,这只来也匆匆的骑兵队伍,又马上变成了去也匆匆,灰尘布满了整个官道。 “阿爷,这伙官兵走了!”官道不远处,一家五口正躲在灌木丛中,巴望着灰尘扑扑的骑兵,被吓的胆颤心惊。 “走了就好!”男人呢喃了一声,这才松了口气,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老母鸡,此时松手,母鸡就啯啯的叫了起来,家养的小黄狗则迫不及待地去追逐着,准备好去向主人邀功。 “阿母,咱们去长林县!”男人大声说道。 “哪里不是有兵灾吗?正打仗呢!”年老的女人紧张地说道。 “不要紧的,再难过,也好过在复州,今年听闻又增税了,南平至少能养活咱们!听闻南平粮税很少,能活下去,能活下去!”男人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粮食,以及自己妻儿身上的粮食,胸口还有卖粮换得的一千多钱,这能过好一些时日。 也不知为何,听闻又换了一个皇帝,但却未听闻有减税,甚至还添了些税,若不逃亡,他这一家子还真活不过冬日。 于是,一家人又继续下南而去,到了太阳下山之际,终于来到了南平地界。 很快,一觉醒来,李嘉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宋军撤退了。 到了午时,江陵府九县也全部归降,李嘉高兴地多吃了一碗米饭。 射声司这边也连夜统计了一番破国所缴获的东西,李嘉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一边听着。 “计有,珍珠两百零六颗,珊瑚七十九株,玳瑁……” “好了,这些奢靡的东西就不要说了,具体的说一下金银等东西吧!”李嘉直接挥手,这些东西变现困难,华而不实,要么作为宫藏,要么赏赐下去,对于李嘉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金,三万零六十四两;银,十八万六千三百两;蜀锦,两千三百匹;粮草,两万三千石,铜钱、铁钱等,约有三十五万贯,其余古董珍玩不计其数,若是粗略的估计,价值超过百万贯。” “另外,高氏在南平三州,约有一万五千顷(一顷百亩)的地契……” “约有宫女,八百六十多人,宦官三百二十一人……” “这就是高氏数十年的积累啊!”李嘉感叹了一声,这些东西若真正的计量,价值绝对超过了三百万贯,尤其是土地,在太平年间,更是拔高数倍。 南平国的精华在于江陵府,人口占据了一半有余,而且还有多少的荒地空地等待着耕种,土地的价值还有所贬低。 “南平国立国那么多年,达官贵人无数,他们又占据了多少的财富呢?”李嘉心中思量着,光是一个高氏就让他吃的满口流油,南平又素来是人口的流向地,不知道有多少的富人贵人迁徙至此,若是把那些官吏们敲打一遍,西伐蜀地的资金就来了。 但他却不能那么做,平白无故的侵犯人家的私人财产,传出去名声却不好听,他可是立志统一天下的男人,岂能随意?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养军了,甚至还能缓解一下岭南朝廷困窘的财政,回一丝血。 “传令下去,南平三州,将免除今年的赋税!”寻思到名声,民心,李嘉就想起了免除赋税的法子,惠而不费。 反正今年的秋粮已经收了小半了,剩余的不要也罢,这次兵灾开得快,去的也快,对于民间的损失并不大,略微的减免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他拿下南平,可不是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的,在高氏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准超越中原不止一筹。 拿下南平的数十万百姓,就是为了粮食,然后再收税,增加兵源,然后有余力进行再一次国战。 “陛下,荆国公该如何安排?”吴青轻声说道。 “让他去广州城,与越王、长沙王比邻而居,正好做个伴!”李嘉微微一笑,他手里可是有了三个国主,四个、五个,并不远了。 养这些人,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光环,也可以说是他皇位上的闪耀的明珠,每次见到他们,就有满满的征服感,若不是不合适,他甚至有让这些人跪在地上唱征服的冲动。 “对了,你去高氏中寻几位模样漂亮的女子,让她们入得皇宫吧,也算是安抚人心!”李嘉的恶趣味又上来了,每征服一国的快感,也不能天天看这几位国主吧!弄几个女的入后宫,不时地瞧着,总会有些令人兴奋。 “诺——”吴青又应下了,皇帝的命令,就需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然后,李嘉又见到了孙光宪以及梁延嗣两位,对于梁延嗣,因为高氏的家将,再加上年龄也大了,李嘉也并未多难为他,就是解了他的职位,然后与高保勖一起去岭南快活。 而对于孙光宪,李嘉倒是客气有加,这位文臣能力不俗,而且威望很高,是南平官吏的代表人物,聊了几句,感觉此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但精力还行,可以用一下。 既然这样,李嘉就准备让湖南与南平来个乾坤大挪移,互换官吏,至于孙光宪,则重用之。 第五百五十九章迁徙 三日后,南平三州已经全部归降,南平国成为了李嘉手下第三个国除的国家。 从岭南出发的唐国,自此,成为了天下强国。 岭南的一百五十万人口,加上迁徙淮南的二十万,再加上湖南的六十万,南平的七十万,在他的统治下,人口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与后蜀、南唐相差不离。 当然,距离中原的近千万人口,还是相差甚远,但已然拉近了许多,统一天下并不再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一年灭两国,简直是奇迹。 所有人都将校百官都在欢呼,只有李嘉清楚,这两个国家都是弱鸡,并不值得骄傲。 夺取容易,治理难。 南平这些多的人口,挤在狭窄的三州之地,尤其是江陵府,在这个地广人稀的世道,着实太过于夸张。 大唐皇帝秉承着仁慈的心理,以己待人,所以决定将江陵府一半的人口迁徙到湖南去,从而填充湖南地广人稀的局面,为湖南粮仓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江陵府九县之地,人口竟然达到了四十余万,委实过于夸张,虽然说政策实施的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生存空间狭窄,阻碍了发展。 所以,迁徙的目标,达到了二十万人,约五万户,分成四批,一年一批,逐步实行,第一批的人口将迁徙到下醴州、朗州两地,这里比邻洞庭湖,又与南平临近,而且属于难得的平原地区,开垦起来,肯定能够成为粮仓。 这项政策,在皇帝以及军队的高压下,得到了确切的实施,江陵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孙光宪,则是作为迁徙政策的实施者,保证迁徙的安全。 而且,在迁徙的过程中,李嘉还发现江陵府有一项弊端。 田庄。 数十年来中原的人口仿佛就像一个漏斗,一般源源不断的涌现在南平,而在逃难的人群中,存活率最大的就是那些富豪和财主们。 于是这些人就来到了江陵,扎根下来,作为在乱世中的桃花源,不断地兼并土地购买土地,然后又带领着自己的乡亲部曲,建立庄园。 一开始这些庄园还是不错的,毕竟是乡亲,在乱世中混一口饭吃已然是不错的了,毕竟他们没有钱财来购买土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园的剥削越来越严重,这些雇佣在庄园干活的农夫们,从佃户成为了农奴,世代被禁锢在庄园中,不得解脱。 他们没有金钱,更没有财产,包括生命以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庄园主的,在县衙的黄册中,甚至见不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是隐户,规模庞大的隐户。 作为强势的征服者,李嘉已经把整个南平三州看作是自己的天下,虽然容不得这些庄园的存在,而且禁锢了那么多的人口。 可这是在乱世啊,人口就等于是生产力,等于是国力,国力每强大一分,吞并天下的机会就大一分。 于是借着迁徙的由头,李嘉将那些大部分的庄园主,都纳入了迁徙名单。 加在一起明面上大约有几百户,但实际上却寻出今五千户的农奴,自然,这些农奴属于国家所有,并不在迁徙之列。 于是这些庄园主们,先控诉哭泣着,一边含着泪,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澧州与朗州,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随着农奴的解脱,这些没有农奴的庄园,就不算是庄园了,只能选择变卖、回血,时间整个南平国的田价整整落了三成,一些身家比较丰厚的农户都可以买上田了。 “真是没有想到,隔绝在南平幕府外的户口,竟然有如此之多!”李嘉站立在城墙上,目送着又一批庄园富户的离去,瞧着那一车车的家当,在道路上形成一道道车辙,骡子吃力地运载着,显然分量不轻。 “陛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及!”一旁,一位眼冒精光的老头站立在一旁,腰杆挺拔,有着一股精神气。 此人就是南平幕府之下的判官孙光宪,协助南平王治理南平国二十余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亏了先生的名单,不然哪里知晓,江陵城竟然有那么多的富户!” 看了一眼这个精悍的老头,李嘉笑道。 大部分的士大夫眼里,治国平天下就是他们的自愿,对于普通的百姓,他们心中总是有一股悲天悯人的心理,可以理解,他是同情,也可以理解他是怜悯,或者说是心中的善意。 只是在为官的途中一点点的被金钱美女腐蚀,难以长存,而在乱世,这种胸怀天下的官吏,更是少见,但李嘉却又见到了一位。 在李嘉说出对于庄园的忧虑后,被执掌南平国数十年的官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在乱世飘渺的南平,这些人是南平国的支柱,对于国家而言,其对于百姓剥削欺凌,就是一块生长在人体上的腐肉,削之,人将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国都不在了,这块腐肉是时候挖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册厚厚的名单出现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来源,数目是极为庞大的。 然后,在士兵的亲问下,这些庄园主们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喜笑颜开的表示,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指示,迁徙去往湖南。 于是,整个江陵城的百姓们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辆辆的骡子,拉着厚重的木车,缓缓地离开了江陵城,而那些车中的女眷则哭哭啼啼,不舍地张望着繁华的江陵城。 仅过去了十天,整个江陵城,一下子就沉寂下来,物价都跌了数成,但随后到数天,随着商人的到来,又繁华了起来。 富人是城市消费的主体,“在乱世飘渺的南平,这些人是南平国的支柱,对于国家而言,其对于百姓剥削欺凌,就是一块生长在人体上的腐肉,削之,人将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国都不在了,这块腐肉是时候挖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册厚厚的名单出现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来源,数目是极为庞大的。 然后,在士兵的亲问下,这些庄园主们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喜笑颜开的表示,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指示,迁徙去往湖南。 第五百六十章划分 十月初,秋阳似火,整个南平国都沉浸在秋收的喜悦之中,一袋袋稻子被晾晒着,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稻香。 得益于快速平定了江陵城,所以南平三州损坏并不多,百姓们没有经受兵灾,所以对于唐国的统治,显得很平和。 百姓们接触的一般都是吏员,亦或者地方的豪强,对于国主的换位,其实并不在意,再加上利益未曾受损,还免了今年的税,眼皮子浅的百姓们自然无所谓了。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刘邦花费七年统一天下,但却耗费十余年平稳天下;后周郭威呕心沥血治理天下,三年而逝,郭荣七年而崩,明君难长命。 百姓好治理,但豪强地主却是“民心”所在,这些人是读书人,也是地方的基石,普通的皇帝是细细地打磨,雕刻,甚至如赵匡胤一般的跪舔。 而李嘉不同,他是征服者,信仰的是兵者为王,心中有着众生平等的想法,豪强再厉害,也是平民,必须服从指挥。 这批基石不太听话,甚至还压了小草,搬之。 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一个个庄园主们携家带口地离去,为繁荣朗州与澧州而做贡献,重新努力成为一块好基石。 南平三州,首重江陵府,摆平了这里,自然就任凭摆布了。 “澧州、朗州,本就隶属于荆南节度使,如今不过是重新回归罢了!江陵府改名为荆州!” 李嘉的声音很清脆,也有些活泼,毕竟比较年轻,老气横秋的话语不适合他。 这话听着孙光宪一楞,澧州与朗州是楚国夺取荆南辖下的州县,已经有数十年了,如今又重新一统,着实令人惊讶。 其中的信任,简直令人难以言表,这种信任他不过是没有经历过,但他的身份可是降臣,如今却一朝重用,其中的襟怀,令人万分感慨。 “如今这五州之地,百万丁口,就全在卿家手里,不可辜负啊!” “必不负陛下所托!”孙光宪浑身一震,话语中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样子,李嘉瞬间就笑了: “我自当相信先生!” “设荆南府,辖下共有归州、峡州、荆州、澧州、朗州,五州二十一县,户约十六万,设知府一名,正四品,统辖一府大小事务;通判一人,从四品,掌管一府刑名按劾、诉讼之事,亦协助知府政务;又设府转运使衙门,从四品,专事于赋税之事!” “设巡检司衙门,巡检一名,从三品,副巡检若干,兵五百,隶属于知府衙门!” “以江陵伯李信为首,领兵一万,为一卫,为都统,驻荆州,以备北患!”李信攻伐南平有功,被等江陵伯,而且他还新设了一个军(两千五百人)以上的作战级别——卫。 如果按照常规,军以上是厢,领十个军,两万五千人,规模太大了,而且常规作战,万人就差不多,再多就灭国之之战,李嘉不放心两万多人在别人手里。 李嘉拿出早已经计划好的稿子,这些东西他想了一夜,终于拿出来述说。 府,这一级地方机构,其实并不罕见,在唐时基本上是首都与陪都设府,五代如是,去开封府,江陵府,以及南汉的兴王府(被李嘉改为承天府),名义上与州平级,但地位却高一筹,而李嘉准备让其再升为地方最大的机构,位于州之上,相当于省。 此时虽然规模有些小,但过几年兼并一些州县,在合并就是了。 荆南府的设立,还享受了洞庭湖之利。 知府名义上权势很大,但赋税之权被转运使夺走,领兵之权被都统(卫军)把持,再加上判官掌弹劾、诉讼之权,知府的权力受到了很明显的限制,名义上的一府之主,并不好当。 之前四分湖南的策略,明显的被篡改了,李嘉也需要再次调整。 大小制衡,才是中央集权的正确部署。 孙光宪很显然仔细地听了下去,对于这些制衡他不以为意,这是朝廷的正确想法,他有把握掌控荆南的局面,毕竟是当家了几十年,这些制衡暂且难不倒他。 这些东西,则是为后来者而设的。 而且,皇帝没有常规的设置节度使藩镇,这令他甚是欢喜,南平可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如果被那些节度使剥削,他可不忍心。 “不知这判官之属,在于何人?”孙光宪直接问道。 “朗州刺史李怀恩,素有抱负,让他担任判官,正可以一展身手!”李嘉淡淡地说道。 此人孙光宪倒是听说过名声,名声不错,如今为他副手,倒也算妥当。 “既然荆南府设立,那么还需要一些善政,方显大唐之恩!” 皇帝的话,让孙光宪一激灵,改变了那么多,还不够吗?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这些改变并不适合荆南,他绝对会顶过去。 “江陵城位于长江北岸,土地肥沃,良田无数,平年多而灾年少,但凡事则预,不预则废,饱饭吃多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想再受,朕属意,设常平仓,以备粮荒!” “此乃善政,自当有之!”孙光宪听到这,心中甚意,看向李嘉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光芒。 常平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后来汉武帝时,桑弘羊发展了上述思想,创立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 汉之后,基本停掉,直到隋唐再次设立,五代人都吃不饱,哪有余力再设?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仗,自然废弃。 “常平仓之粮,须有一府所食三年之粮,转运使须以赋税总数十之一以作常平粮,中央地方各半之!” “设常平使一人,从四品。” 也就是说,朝廷和地方以七三分税,再各用半成纳入常平仓,赋税以后是朝廷六成五,地方两成五。 孙光宪听着自然心中欢喜。 “再设军仓,乃供应军队之粮仓,须备一年之食,辎重营与地方共管之!” 第五百六十一章流传 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保证军民与百姓的口粮,乃是一个朝廷必须做到的,尤其是目前乃秋收之后,正是粮价低迷之时,设立常平仓与军仓,正是时候。 趁此时,李嘉按照功勋,开始赏赐大量的土地、钱粮下去,由于庄园主大量搬迁,粮食自然带不走,李嘉又花费大肆购粮,然后洞庭水师带会长沙府,那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兵卒。 这一番奖赏耗费,又是安排官吏,排查地方的地痞流氓,来了一番严打保证秩序的完善,缴获的物资,耗费了三分之一。 剩余的这些,也是一笔庞大的收入,少府寺的人立马奔袭而来,为皇帝掌控这片财富。 军中庆贺气氛很重,将士们兴致很高……战胜回朝,归期总是令人高兴,至于谁留守下来,他们目前并不喜欢,只是及时行乐罢了。 此战灭国财富收获很大,朝廷会给将士们论功行赏,这也是人们很快忘记战阵的残酷,虽然本来就不怎么残酷,这也是兴高采烈的原因之一。 而李嘉最后做完对于南平各军的整合,就准备回师长沙了。 南平各州县兵马加在一起约有三万,其中江陵城就有两万,死掉一些,再剔除一些老弱病残,流氓地痞等,最后还剩下两万人,加上两万人的禁军,共有四万兵马。 两万南平军将会整训两三个月,然后在暂且接受江陵伯李信的领导,李嘉突然觉得,一万人有些不够,所以又添了五千人,一卫兵马就是一万五千人。 归州驻兵五千,由淮南军都指挥使马东驻守,防备后蜀。 峡州驻兵五千,由五百兵乱南平的侯鹏驻守,与荆州相互策应。 至于李信,则领兵一万五,驻守荆州江陵,防御北宋。 攻陷江陵城五日后,城门大开,不再限制出行,滞留的商贾们终于可以出城透气了,忙不迭地将消息穿透出去。 天下大震。 最先知晓的,却是东京的赵官家,得益于襄州的慕容延钊的报信,快马传鞭之下,不到两日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南平的沦陷。 “李嘉小儿,胆大妄为!”赵匡胤看到这封密信,着实脑壳痛,直接摔在了桌子上,立马站立,来回的走动着。 “让赵枢密过来!”赵官家揉了揉脑壳,说道。 “诺----”一旁的宦官很有眼色劲地上去帮忙,另一人则快步出宫,去寻觅圣宠在身的赵枢密。 “南平已下,果然被他得逞了,可惜慕容老儿胆小怕事,未能及时阻止,大宋的方向又在何方?” 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赵普再次见到了赵官家,瞧其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他瞬间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不久关于南平的讨论,心中瞬间思量起来。 “臣见过陛下----”赵普弯腰行礼。 “卿家坐下吧!瞧瞧这封信!”赵匡胤让宦官传递密信,心情突然地平静了些许。 赵普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仔细地阅览了一遍,心中有底,虽然不善军事,但却对军略有所知晓,江陵城一向雄伟,之前高氏抢夺了马楚的贡品,被八万大军围困,坚持了许久也不曾破之。 “回禀陛下,臣已知晓!”赵普放下信件,说道: “江陵城被迫,两日功夫也未曾支持,高氏虽然无赖,但驾驭百姓倒是有方,依托雄城而守,不说数日,哪怕数月也是当的,恐怕伪唐另有他法,恐对朝廷不利!” “我不管他怎么攻陷江陵城,禁军也能攻下,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但却忧虑,南方有此一患,对于天下一统大业,着实不利!”赵匡胤沉声说道。 “有一个南唐也就罢了,若再添一个唐国……” “陛下放心,伪唐之兵,不过是岭南、楚国之弱卒,一向非中原之敌,哪怕加上淮南等溃兵降将,也不过如此,自古以来,中原乃沃土,等过上些许时日,养民而用之,必能统一天下!” 赵普坚定不移地说起了自己先南后北的策略: “江南已然胆寒,伪唐不过是溃败弱卒,不值一提,况且一年灭两国虽然威风八面,但根基不稳,只须灭其精锐,其余的之地必然望风而降!趁其声势,再破江南,必然一统!” “慕容将军老当益壮,又谨慎小心,至于让他严防死守,伪唐不足为虑,乘着这个时机,陛下内合藩镇,与民修养,不消数年,就如出山之猛虎,势不可挡!” 听到赵普的话,赵匡胤瞬间就自信起来,的确不错,伪唐所持的,不过是兵将罢了,但征战南北,他还不知晓有哪个能对敌禁军,哪怕是契丹人,他也敢去碰一碰。 而且自古以来,南兵羸弱,而且缺乏战马,所依赖的不过是船只罢了,只需养精蓄锐,定能灭其国。 伪唐灭国虽然威风,但根基不稳,在外力之下,必然倒塔,他多虑了。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之,豪爽地说道:“听得先生一言,咱茅塞顿开,来,摆一桌酒食过来,我要与赵先生喝个痛快!” 一时间,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缓解了,宫殿中的宦官宫女们也脚步轻快了些许。 江西,洪都。 自从迁徙到了洪州,并改名洪都之后,李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生,反而越发的烦躁起来。 岭南突然冒充大唐后裔,然后称唐国,有心教训一番,又攻陷了虔州,掳掠了军民而返。 之后又听闻这个伪唐又攻陷了湖南,该死,派兵去浑水摸鱼,结果却无功而返,折损了些许兵马。 咱们国主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洪都王宫又狭窄,而且还经常漏水,潮湿,这一下子,李景越发的想念起来金陵。 而且,九月,他的太子李弘冀去世了,这下子,他就躺在了病床上,忧郁难受。 他仰着头,回忆起了金陵城。 那里虽然危险,但却繁华,有许多漂亮的小娘,宽敞的宫殿,吟诗作赋的文人。 随后,有一份军情传来,李景瞬间皱起眉头,忍不住一看,五脏六腑瞬间颠倒,喉咙一甜,瞬间就吐了一口血: “李嘉小儿,竟然破了江陵城!” 第三百五十九章迁徙 三日后,南平三州已经全部归降,南平国成为了李嘉手下第三个国除的国家。 从岭南出发的唐国,自此,成为了天下强国。 岭南的一百五十万人口,加上迁徙淮南的二十万,再加上湖南的六十万,南平的七十万,在他的统治下,人口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与后蜀、南唐相差不离。 当然,距离中原的近千万人口,还是相差甚远,但已然拉近了许多,统一天下并不再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一年灭两国,简直是奇迹。 所有人都将校百官都在欢呼,只有李嘉清楚,这两个国家都是弱鸡,并不值得骄傲。 夺取容易,治理难。 南平这些多的人口,挤在狭窄的三州之地,尤其是江陵府,在这个地广人稀的世道,着实太过于夸张。 大唐皇帝秉承着仁慈的心理,以己待人,所以决定将江陵府一半的人口迁徙到湖南去,从而填充湖南地广人稀的局面,为湖南粮仓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江陵府九县之地,人口竟然达到了四十余万,委实过于夸张,虽然说政策实施的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生存空间狭窄,阻碍了发展。 所以,迁徙的目标,达到了二十万人,约五万户,分成四批,一年一批,逐步实行,第一批的人口将迁徙到下醴州、朗州两地,这里比邻洞庭湖,又与南平临近,而且属于难得的平原地区,开垦起来,肯定能够成为粮仓。 这项政策,在皇帝以及军队的高压下,得到了确切的实施,江陵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孙光宪,则是作为迁徙政策的实施者,保证迁徙的安全。 而且,在迁徙的过程中,李嘉还发现江陵府有一项弊端。 田庄。 数十年来中原的人口仿佛就像一个漏斗,一般源源不断的涌现在南平,而在逃难的人群中,存活率最大的就是那些富豪和财主们。 于是这些人就来到了江陵,扎根下来,作为在乱世中的桃花源,不断地兼并土地购买土地,然后又带领着自己的乡亲部曲,建立庄园。 一开始这些庄园还是不错的,毕竟是乡亲,在乱世中混一口饭吃已然是不错的了,毕竟他们没有钱财来购买土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园的剥削越来越严重,这些雇佣在庄园干活的农夫们,从佃户成为了农奴,世代被禁锢在庄园中,不得解脱。 他们没有金钱,更没有财产,包括生命以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庄园主的,在县衙的黄册中,甚至见不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是隐户,规模庞大的隐户。 作为强势的征服者,李嘉已经把整个南平三州看作是自己的天下,虽然容不得这些庄园的存在,而且禁锢了那么多的人口。 可这是在乱世啊,人口就等于是生产力,等于是国力,国力每强大一分,吞并天下的机会就大一分。 于是借着迁徙的由头,李嘉将那些大部分的庄园主,都纳入了迁徙名单。 加在一起明面上大约有几百户,但实际上却寻出今五千户的农奴,自然,这些农奴属于国家所有,并不在迁徙之列。 于是这些庄园主们,先控诉哭泣着,一边含着泪,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澧州与朗州,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随着农奴的解脱,这些没有农奴的庄园,就不算是庄园了,只能选择变卖、回血,时间整个南平国的田价整整落了三成,一些身家比较丰厚的农户都可以买上田了。 “真是没有想到,隔绝在南平幕府外的户口,竟然有如此之多!”李嘉站立在城墙上,目送着又一批庄园富户的离去,瞧着那一车车的家当,在道路上形成一道道车辙,骡子吃力地运载着,显然分量不轻。 “陛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及!”一旁,一位眼冒精光的老头站立在一旁,腰杆挺拔,有着一股精神气。 此人就是南平幕府之下的判官孙光宪,协助南平王治理南平国二十余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亏了先生的名单,不然哪里知晓,江陵城竟然有那么多的富户!” 看了一眼这个精悍的老头,李嘉笑道。 大部分的士大夫眼里,治国平天下就是他们的自愿,对于普通的百姓,他们心中总是有一股悲天悯人的心理,可以理解,他是同情,也可以理解他是怜悯,或者说是心中的善意。 只是在为官的途中一点点的被金钱美女腐蚀,难以长存,而在乱世,这种胸怀天下的官吏,更是少见,但李嘉却又见到了一位。 在李嘉说出对于庄园的忧虑后,被执掌南平国数十年的官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在乱世飘渺的南平,这些人是南平国的支柱,对于国家而言,其对于百姓剥削欺凌,就是一块生长在人体上的腐肉,削之,人将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国都不在了,这块腐肉是时候挖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册厚厚的名单出现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来源,数目是极为庞大的。 然后,在士兵的亲问下,这些庄园主们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喜笑颜开的表示,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指示,迁徙去往湖南。 于是,整个江陵城的百姓们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辆辆的骡子,拉着厚重的木车,缓缓地离开了江陵城,而那些车中的女眷则哭哭啼啼,不舍地张望着繁华的江陵城。 仅过去了十天,整个江陵城,一下子就沉寂下来,物价都跌了数成,但随后到数天,随着商人的到来,又渐渐地繁华了起来。 富人虽然消费很大,但真正支撑起城市繁荣的,还是市民阶级。 “先生,我准备将南平三州,与澧州、朗州一起,设为一府,名唤荆南府,治江陵,而先生,就是荆南府的知府!” 李嘉微微一笑说道。 “荆南府?知府?”孙光宪看了一眼络绎不绝地车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划分 十月初,秋阳似火,整个南平国都沉浸在秋收的喜悦之中,一袋袋稻子被晾晒着,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一股稻香。 得益于快速平定了江陵城,所以南平三州损坏并不多,百姓们没有经受兵灾,所以对于唐国的统治,显得很平和。 百姓们接触的一般都是吏员,亦或者地方的豪强,对于国主的换位,其实并不在意,再加上利益未曾受损,还免了今年的税,眼皮子浅的百姓们自然无所谓了。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刘邦花费七年统一天下,但却耗费十余年平稳天下;后周郭威呕心沥血治理天下,三年而逝,郭荣七年而崩,明君难长命。 百姓好治理,但豪强地主却是“民心”所在,这些人是读书人,也是地方的基石,普通的皇帝是细细地打磨,雕刻,甚至如赵匡胤一般的跪舔。 而李嘉不同,他是征服者,信仰的是兵者为王,心中有着众生平等的想法,豪强再厉害,也是平民,必须服从指挥。 这批基石不太听话,甚至还压了小草,搬之。 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一个个庄园主们携家带口地离去,为繁荣朗州与澧州而做贡献,重新努力成为一块好基石。 南平三州,首重江陵府,摆平了这里,自然就任凭摆布了。 “澧州、朗州,本就隶属于荆南节度使,如今不过是重新回归罢了!江陵府改名为荆州!” 李嘉的声音很清脆,也有些活泼,毕竟比较年轻,老气横秋的话语不适合他。 这话听着孙光宪一楞,澧州与朗州是楚国夺取荆南辖下的州县,已经有数十年了,如今又重新一统,着实令人惊讶。 其中的信任,简直令人难以言表,这种信任他不过是没有经历过,但他的身份可是降臣,如今却一朝重用,其中的襟怀,令人万分感慨。 “如今这五州之地,百万丁口,就全在卿家手里,不可辜负啊!” “必不负陛下所托!”孙光宪浑身一震,话语中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样子,李嘉瞬间就笑了: “我自当相信先生!” “设荆南府,辖下共有归州、峡州、荆州、澧州、朗州,五州二十一县,户约十六万,设知府一名,正四品,统辖一府大小事务;通判一人,从四品,掌管一府刑名按劾、诉讼之事,亦协助知府政务;又设府转运使衙门,从四品,专事于赋税之事!” “设巡检司衙门,巡检一名,从四品,副巡检若干,兵五百,隶属于知府衙门!” “以江陵伯李信为首,领兵一万,为一卫,为都统,驻荆州,以备北患!”李信攻伐南平有功,被等江陵伯,而且他还新设了一个军(两千五百人)以上的作战级别----卫。 如果按照常规,军以上是厢,领十个军,两万五千人,规模太大了,而且常规作战,万人就差不多,再多就灭国之之战,李嘉不放心两万多人在别人手里。 李嘉拿出早已经计划好的稿子,这些东西他想了一夜,终于拿出来述说。 府,这一级地方机构,其实并不罕见,在唐时基本上是首都与陪都设府,五代如是,去开封府,江陵府,以及南汉的兴王府(被李嘉改为承天府),名义上与州平级,但地位却高一筹,而李嘉准备让其再升为地方最大的机构,位于州之上,相当于省。 此时虽然规模有些小,但过几年兼并一些州县,在合并就是了。 荆南府的设立,还享受了洞庭湖之利。 知府名义上权势很大,但赋税之权被转运使夺走,领兵之权被都统(卫军)把持,再加上判官掌弹劾、诉讼之权,知府的权力受到了很明显的限制,名义上的一府之主,并不好当。 之前四分湖南的策略,明显的被篡改了,李嘉也需要再次调整。 大小制衡,才是中央集权的正确部署。 孙光宪很显然仔细地听了下去,对于这些制衡他不以为意,这是朝廷的正确想法,他有把握掌控荆南的局面,毕竟是当家了几十年,这些制衡暂且难不倒他。 这些东西,则是为后来者而设的。 而且,皇帝没有常规的设置节度使藩镇,这令他甚是欢喜,南平可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如果被那些节度使剥削,他可不忍心。 “不知这判官之属,在于何人?”孙光宪直接问道。 “朗州刺史李怀恩,素有抱负,让他担任判官,正可以一展身手!”李嘉淡淡地说道。 此人孙光宪倒是听说过名声,名声不错,如今为他副手,倒也算妥当。 “既然荆南府设立,那么还需要一些善政,方显大唐之恩!” 皇帝的话,让孙光宪一激灵,改变了那么多,还不够吗?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这些改变并不适合荆南,他绝对会顶过去。 “江陵城位于长江北岸,土地肥沃,良田无数,平年多而灾年少,但凡预则立,不预则废,饱饭吃多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想再受,朕属意,设常平仓,以备粮荒!” “此乃善政,自当有之!”孙光宪听到这,心中甚意,看向李嘉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光芒。 常平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后来汉武帝时,桑弘羊发展了上述思想,创立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 汉之后,基本停掉,直到隋唐再次设立,五代人都吃不饱,哪有余力再设?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仗,自然废弃。 “常平仓之粮,须有一府所食三年之粮,转运使须以赋税总数十之一以作常平粮,中央地方各半之!” “设常平使一人,从四品。” 也就是说,朝廷和地方以七三分税,再各用半成纳入常平仓,赋税以后是朝廷六成五,地方两成五。 孙光宪听着自然心中欢喜。 “再设军仓,乃供应军队之粮仓,须备一年之食,辎重营与地方共管之!” 第三百六十一章流传 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保证军民与百姓的口粮,乃是一个朝廷必须做到的,尤其是目前乃秋收之后,正是粮价低迷之时,设立常平仓与军仓,正是时候。 趁此时,李嘉按照功勋,开始赏赐大量的土地、钱粮下去,由于庄园主大量搬迁,粮食自然带不走,李嘉又花费大肆购粮,然后洞庭水师带会长沙府,那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兵卒。 这一番奖赏耗费,又是安排官吏,排查地方的地痞流氓,来了一番严打保证秩序的完善,缴获的物资,耗费了三分之一。 剩余的这些,也是一笔庞大的收入,少府寺的人立马奔袭而来,为皇帝掌控这片财富。 军中庆贺气氛很重,将士们兴致很高……战胜回朝,归期总是令人高兴,至于谁留守下来,他们目前并不喜欢,只是及时行乐罢了。 此战灭国财富收获很大,朝廷会给将士们论功行赏,这也是人们很快忘记战阵的残酷,虽然本来就不怎么残酷,这也是兴高采烈的原因之一。 而李嘉最后做完对于南平各军的整合,就准备回师长沙了。 南平各州县兵马加在一起约有三万,其中江陵城就有两万,死掉一些,再剔除一些老弱病残,流氓地痞等,最后还剩下两万人,加上两万人的禁军,共有四万兵马。 两万南平军将会整训两三个月,然后在暂且接受江陵伯李信的领导,李嘉突然觉得,一万人有些不够,所以又添了五千人,一卫兵马就是一万五千人。 归州驻兵五千,由淮南军都指挥使马东驻守,防备后蜀。 峡州驻兵五千,由五百兵乱南平的侯鹏驻守,与荆州相互策应。 至于李信,则领兵一万五,驻守荆州江陵,防御北宋。 攻陷江陵城五日后,城门大开,不再限制出行,滞留的商贾们终于可以出城透气了,忙不迭地将消息穿透出去。 天下大震。 最先知晓的,却是东京的赵官家,得益于襄州的慕容延钊的报信,快马传鞭之下,不到两日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南平的沦陷。 “李嘉小儿,胆大妄为!”赵匡胤看到这封密信,着实脑壳痛,直接摔在了桌子上,立马站立,来回的走动着。 “让赵枢密过来!”赵官家揉了揉脑壳,说道。 “诺----”一旁的宦官很有眼色劲地上去帮忙,另一人则快步出宫,去寻觅圣宠在身的赵枢密。 “南平已下,果然被他得逞了,可惜慕容老儿胆小怕事,未能及时阻止,大宋的方向又在何方?” 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赵普再次见到了赵官家,瞧其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他瞬间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不久关于南平的讨论,心中瞬间思量起来。 “臣见过陛下----”赵普弯腰行礼。 “卿家坐下吧!瞧瞧这封信!”赵匡胤让宦官传递密信,心情突然地平静了些许。 赵普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仔细地阅览了一遍,心中有底,虽然不善军事,但却对军略有所知晓,江陵城一向雄伟,之前高氏抢夺了马楚的贡品,被八万大军围困,坚持了许久也不曾破之。 “回禀陛下,臣已知晓!”赵普放下信件,说道: “江陵城被迫,两日功夫也未曾支持,高氏虽然无赖,但驾驭百姓倒是有方,依托雄城而守,不说数日,哪怕数月也是当的,恐怕伪唐另有他法,恐对朝廷不利!” “我不管他怎么攻陷江陵城,禁军也能攻下,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但却忧虑,南方有此一患,对于天下一统大业,着实不利!”赵匡胤沉声说道。 “有一个南唐也就罢了,若再添一个唐国……” “陛下放心,伪唐之兵,不过是岭南、楚国之弱卒,一向非中原之敌,哪怕加上淮南等溃兵降将,也不过如此,自古以来,中原乃沃土,等过上些许时日,养民而用之,必能统一天下!” 赵普坚定不移地说起了自己先南后北的策略: “江南已然胆寒,伪唐不过是溃败弱卒,不值一提,况且一年灭两国虽然威风八面,但根基不稳,只须灭其精锐,其余的之地必然望风而降!趁其声势,再破江南,必然一统!” “慕容将军老当益壮,又谨慎小心,至于让他严防死守,伪唐不足为虑,乘着这个时机,陛下内合藩镇,与民修养,不消数年,就如出山之猛虎,势不可挡!” 听到赵普的话,赵匡胤瞬间就自信起来,的确不错,伪唐所持的,不过是兵将罢了,但征战南北,他还不知晓有哪个能对敌禁军,哪怕是契丹人,他也敢去碰一碰。 而且自古以来,南兵羸弱,而且缺乏战马,所依赖的不过是船只罢了,只需养精蓄锐,定能灭其国。 伪唐灭国虽然威风,但根基不稳,在外力之下,必然倒塔,他多虑了。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之,豪爽地说道:“听得先生一言,咱茅塞顿开,来,摆一桌酒食过来,我要与赵先生喝个痛快!” 一时间,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缓解了,宫殿中的宦官宫女们也脚步轻快了些许。 江西,洪都。 自从迁徙到了洪州,并改名洪都之后,李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生,反而越发的烦躁起来。 岭南突然冒充大唐后裔,然后称唐国,有心教训一番,又攻陷了虔州,掳掠了军民而返。 之后又听闻这个伪唐又攻陷了湖南,该死,派兵去浑水摸鱼,结果却无功而返,折损了些许兵马。 咱们国主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洪都王宫又狭窄,而且还经常漏水,潮湿,这一下子,李景越发的想念起来金陵。 而且,九月,他的太子李弘冀去世了,这下子,他就躺在了病床上,忧郁难受。 他仰着头,回忆起了金陵城。 那里虽然危险,但却繁华,有许多漂亮的小娘,宽敞的宫殿,吟诗作赋的文人。 随后,有一份军情传来,李景瞬间皱起眉头,忍不住一看,五脏六腑瞬间颠倒,喉咙一甜,瞬间就吐了一口血: “李嘉小儿,竟然破了江陵城!朕不甘心!” 第三百六十二章归程 从十月初待到了十一月初,一个月的时间,秋老虎已然散去,空气中中稻谷之香,也渐渐消失,天气又转凉了,来自北方的冷空气袭来,李嘉知晓,自己是时候回家了。 这些时日,李嘉就待在江陵,一直忙于对于南平三州,以及荆南府的运转,可谓是劳心劳力。 禁军原本有六军,三万人,再并入了西北军一万人,淮南军两万人,湖南兵一万人,南平军两万,大唐兵马总数达到了九万之巨,若是加上海军和水师,十万雄狮不算夸张。 此次北上南平,左羽林军基本上也凑人数的,左神弩营也是如此。 留下来的一万人,加上五千的南平军,被命名为南平卫,归州、峡州又分几千出去,李嘉再把剩余的南平军打包回去,使其成为禁军。 回去的路上,荆国公高保勖一家也是同行南下。 朗州城外,杨师璠与朗州刺史、新任荆南府判官李怀恩一起,恭候皇帝的到来。 此次归程,皇帝并没有再坐船回长沙,反而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朗州,似乎在查勘民情,但杨师璠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城外,却是尘土漫天,嘈杂不已,杨师璠站立在此,不动如山,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将军,皇帝又是什么心思?”自诩为杨师璠亲信大将的张崇富,吃了一嘴的灰,他不由得问道。 “能有甚事,巡查罢了!”杨师璠淡淡地说道,不以为意。 “上万大军莅临朗州,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张崇富眼眸中有些忧虑,他预想,待在朗州的快活日子,似乎不见踪影了。 “挟灭国之威,我等又岂能抗衡?”杨师璠叹了口气,说道:“皇帝不是那种心狠之人,服从差遣吧!” 一年两国之威,哪怕皇帝再年轻,也会让人敬畏,尤其是精兵强将相伴,他手下的几千武平军,还真的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说是武平军节度使,但不过两州之地,澧州又因梅山蛮散乱,那些蛮军镇守,讨不到好处。 而朗州刺史李怀恩也是滑不溜手,对于民政等事,干涉不了分毫,这节度使当的着实憋屈,他不想再干了。 大军已经临近朗州,李嘉披着甲胄,骑着马在众人簇拥中沿路向前面的城楼方向行进。 他的脖子、头发里全是灰,极为难受,嘴里沙沙的,骑着马,迎风而来的就是灰尘,行军打仗,果然非常人所为…… 这条路是官道,但久不修葺,已然变成了泥土路,由于常年有商贾经过,又成为了商路,上万人行走,加上马匹骡子,人马众多,晴天的空中难以避免沙土飞扬。 骑兵虽然有一万,但大半都是骡子组成,真正的马匹只有三千,左、右羽林军不过是步骑罢了,留下一千余骑术不错的在南平,其余的骑兵都带身边护卫。 “醴陵伯,这些蛮军倒是安分的很!”李嘉回首望了一眼循规蹈矩的蛮兵们,不由得赞叹道。 “陛下恩宠,许下的许多的田地、财帛,这些蛮军们满足的很,自然听从差遣,如今又是归乡,他们自然不敢有逾越,行囊鼓鼓,心中开怀的很!” 潘崇彻落下皇帝半个马身,听到皇帝的话语,不由得赞叹道: “不费吹灰之力,梅山蛮归化三千余户,得兵两千,可谓是陛下之功!” “归乡后,想必又能招揽更多的蛮军了,八旗之数也能凑齐,醴陵伯,以后这支蛮军,就由你操控了,切记,须得赏罚分明,蛮军八旗才有战心!” “臣知晓了!”潘崇彻脸上欢喜,应了下来。 不知有了多久,就有探子回禀,前方已经到了朗州,李嘉骑在马上,张望着,只见视线模糊之处,路边有一大群人在远处纷纷跪倒。 很快就听到人们齐呼:“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率朗州文武,恭迎陛下!” 待李嘉等骑马走进,才看清路边跪伏在尘土里的人,当前一个穿甲胄的长须大汉正是杨师璠,湖南的名将,这些武平军的汉子们此时十分恭顺,跪拜时简直是五体投地,丝毫不嫌地上脏。 灭国之威,可见一斑。 “今日见到杨将军,朕心甚喜,快快平身!”李嘉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特意留的小胡子,笑着说道。 众人又齐呼道:“谢陛下隆恩。” 杨师璠很是迅速地爬将起来,脸上带着恭敬,又在道旁欣喜地说道:“恭贺陛下,一举攻灭南平,大获全胜!朗州军民,无不欢庆!末将受朗州数万百姓之请,前来犒劳王师。” 李嘉望了一眼他脸上的灰尘,说道:“之前与你们的军令,只需准备粮草完善就够了,这些东西,太耗费了!” 皇帝看了一眼,道路两旁数十头猪哼哧地叫着,鸡鸭等一笼又一笼,看不到头,还有几十只白羊成了土黄色,一坛坛酒垒成小山,其中的耗费,起码有上千贯了,劳军的确有些奢侈。 “这些都是臣僚们的心意,王师得胜,心中欣喜难耐,其中还有许多良善之家也贡献了些许!” 杨师璠笑着作答。 皇帝的话不能当真,若真是空手相迎,虽然脸上不见喜怒,但心中却是不喜,而且也会得罪这些禁军们,何苦来哉,还不如从府库中掏些钱,反正秋税已入库。 听此话,李嘉摇摇头,不再言语。 随后,皇帝当下又传令:“大军人数众多,不得入城,宪兵司好好看顾,今夜便在城外扎营修整。” 来到了朗州城,皇帝自然住进了原先周氏的府宅,杨师璠安排的几个少女,皇帝置之不理,他实在没有心思弄这个,实在是太累了。 况且, 一觉睡到天亮,李嘉才感觉自己的身体缓了过来,这几百里路,着实不易。 杨师璠一大早就来觐见,直言难以胜任武平军节度使身份。 李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湖南名将,不知哪位指点了他,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卸下吧,封你为义勇男,食邑三百户,就去禁军担任都指挥使吧!” 之后,李嘉才知道,原来是还未卸任的朗州刺史李怀恩的主意,杨师璠连夜请教。 第三百六十四章新奇 大军回到长沙,田常很不幸,他被留在了南平,但又幸运的是,他这次斩杀了几个人头,有着几亩地,又赏赐了十几贯钱,再加上都头的功勋,被分配到了南平军中,当了一个营正。 营正的饷钱可不得了,每个月就是一万钱,再加上管吃住,而且皇帝还补偿了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也在江陵城,价值不少咧。 其余的将士都有家室,也就留在了南平,皇帝说可以把他们的家眷送到南平,来年开春,肯定能帮忙种上稻谷。 而像田常这样的单身汉,有的请假相亲,有的跟随皇帝的队伍回到长沙,收拾行礼,或者忙活啥探亲的,总而言之,由于打了胜仗,都挺宽容的。 “得哩郎,得哩郎----”背着重重的赏钱,怀里藏着地契,田常回到了练兵大营,突然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只是空空的一都百人院落,只有寥寥数人在。 “田都头,听闻你们去南平打仗了,怎么样,江陵城姑娘屁股大不?”突然,院落外传来调侃的声音,田常笑骂起来: “张老鬼,江陵城小娘子漂亮的很呢!老子几十钱就快活了一夜,比扬州城也不赖!” “哼,瞧瞧,你这一包包的,赏钱不少,而且还听说你升官了,要叫田营正了!”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壮汉就走了进来,穿着袄子,灰扑扑的,双眼溜溜地四处乱看,在看到那包鼓鼓的铜钱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乖乖的,你这一趟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的,比老子在大营里受训强多了!”张老鬼一脸的羡慕,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来了。 一颗人头,五百钱外加一亩地,他是都头,一都百人斩杀的人头总数再平均一下,平均数的五倍,就是都头的赏赐。 “这有啥,咱可是俘虏了不少南平兵,可以俘虏只算半个人头,不然就更多了!”田常心中欢喜,但一脸的遗憾,让张老鬼更是馋得流口水,这可是营正啊! “让我看看,这田契是啥样的!”张老鬼眼馋地说道。 “嘿嘿,不就那样吗!”田常得意地笑了笑,伸出田契。 张老鬼也是都头,近些时日强迫识了不少字,也就能看明白。 只见开头,就是硕大的军功田三字,朱笔写的,之后就是:禁军都头田常,因功而赏五亩之地,上田,各州皆可兑现,不可售卖、转让。 之后,末尾,则盖有辎重营的印章,以及后来南平卫都统李信的印戳,还有一个户部的印戳,可谓是极具真实在。 “走吧,咱请你喝酒去!”田常收拾了一下,将田契贴身藏了起来,又将这些铜钱保存在辎重营,然后就拿到了一张十三贯钱的钱票。 钱票是军队专用的,由天下钱庄(李氏钱庄改名)制作,辎重营颁发的银钱凭证,所用的纸张乃是特制的专用纸,用水浸湿花纹也不会变样,正面描绘着兰亭集序的小字,有的字勾撇都有错误,算作识别,四边又描绘精美的龙纹,花草等,然后再覆盖天下钱庄特质的印章,仿制是极为不易的。 钱票有一百钱、五百钱、一贯,五贯,以及十贯,五个面值,再多的话,就怕人铤而走险,不计代价的进行仿制了。 一开始是没有多少兵卒选择相信一张纸的,但大量的铜钱,十分的麻烦,无奈少数人只能去辎重营换算成钱票。 随着天下钱庄的快速扩张基本上每个县城都有,着实方便了不少,大部分的兵卒渐渐相信了它。 尤其是听说天下钱庄属于皇帝,总不可能皇帝会没钱吧? 在天下百姓朴素的目光里,天下都是皇帝的,银钱堆成山,田常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相信钱票。 十三贯钱换成了十三张钱票,田常心满意足,但辎重营的人却说,以后换钱就不要来辎重营了,直接去钱庄。 田常去钱庄换了一贯铜钱,请都里一起回来的兄弟以及熟识的人去长沙城吃了一顿,花去了一百五钱。 “痛快,真是痛快!”差不多普通兵卒一个月三分之一的饷钱了,这十来人挺着肚子,哼嗯哼地回到营地,开始叫唤起来。 田常起了一大早,打扮一番,穿着买来的裘衣,人模狗样的,威风得紧。 “咦----,怎么那么热闹!”刚出院落,就见练兵大营彩旗飘飘,许多兵卒勾肩搭背地大呼小叫的,那些叫官们也是不管,整个大营热闹非凡。 “这位兄弟,这是再咋回事?”田常连忙拉个人,大声问道。 “比赛呗,还能咋地?”随即,这位兵卒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原来是练兵大营初见成效,于是每个月就举行一次比赛,有跑步的,骑马的,射箭的,还有摔跤的,得到名次,不止有赏钱,还能资历,可以优先提拔,放假五天,举行三日,整个练兵大营酒水有偿饮用,只是价格感人。 田常了解一下,一小陶罐酒,就要五十钱,一只烧鸡,要一百钱…… “莫不是这些教官们缺钱不成,怎地如此黑心!”田常脸色瞬间发黑,去城里办一桌酒席,也不过一百来钱,一只鸡去买来,最多十钱,一斗米也不过二三十钱,大营太可怕了。 急匆匆地离去,田常去城里买了许多东西,然后就直奔洛口,心爱的花儿就在那里。 一家人对于田军爷的到来甚是欢喜,有吃有喝,还有礼物,简直没有不乐意的。 晚上吃喝着,见到气氛差不多了,田常瓮声说道: “咱这次随皇帝去了南平,又升官了,成了营正,在城里也赏了一座宅院,还在城外有五亩地哩……” 说到这,田常有些害臊,粗鲁的老爷们此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憋在那里。 “田军爷,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对阿花有心,阿花也有意哩,这是再好不过了,改日你请给媒人过来,咱们女子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须得明媒正娶哩!”冯老汉喝了一口酒,倾斜着身子,眯着眼睛问道: “不过,你升官成了营正,一饷钱多少哩?” “五千钱----”田常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 哐当---- “乖乖哩!”只见冯老汉手中的陶碗跌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咱女婿本事大着哩!” 第三百六十五章小雨 十一月初,天气已然算入了冬,点点滴滴地冷雨在长沙城下了起来,浸湿了整个城市,由于上万兵卒的归来,让繁忙的市集越发的热闹,许多人舍不得这些赚钱的机会,正瑟瑟发抖地摆着摊子,不放过一个机会。 长沙城外,正在建立了一所书院,山长乃是在湖南名气极大的大儒杨文靖,听闻只须考过测验,都可入学,一时间整个城市都在涌动着,谁都想让自己的子嗣跟随大儒学习,从而考进科举,成为人上人。 “杨先生的声势很大,人人敬仰,就连街边的百姓也在讨论着书院,仰慕的很呢!”长沙城大街上铺着砖石,马蹄踏在路面上的声音额外清脆,“哒哒哒……”每一声都干脆利索像豌豆落进盘子里。 李嘉身上披着斗笠,骑着马,身后跟随着些许侍卫,天空中的小雨他完全没有眼里,反而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众生相。 身着褐衣的百姓躲在屋檐下,咒骂着雨水;茶摊上客人们,则一边喝着茶,一边畅快地聊天;那些街边的小摊,则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声音还有些打哆嗦。 不时地能听到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噼里啪啦的肉响声,不要误会,青楼距离此地很远,这是孩子顽皮所受到的苦楚罢了。 普通百姓的屋檐自然不值钱,也随意地让人躲避,甚至还有的捧一杯热水与人,让人暖身子,道谢声也是令人心悦。 而有的高门大户,门前屋檐却是一片干净,有的路人实在躲不过只能胆怯的过去躲雨,但却被仆人趾高气扬的骂了出去,无奈,只能淋着雨,快步的寻找一个躲雨之地。 这场冷雨,让长沙城瞬间进入了冬日,若是一个不小心,得了风寒,区区钱财也就罢了,要是一命呜呼,可就惨了。 所以无论是贫贱富贵,在这场冬雨面前,只能选择屈服。 李嘉却不怕,他身体康健,又穿戴着蓑衣,而且,身上还穿着暖和的裘衣袄子,这场冬雨完全不放在心上。 实际上若是处于现代,他还没有穿越之前,何须穿这些衣服戴斗笠,直接在外淋雨也不在话下。 老家有句俗话说的好:大雨当小雨,小雨当晴天。 这点雨,在后世,不就是晴天吗? “多亏了陛下恩德,行教化之事,不然这杨文靖哪能有这般名声!”吴青恭维道。 李嘉没有说话,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湖南,他的名气是比不上杨文靖这个大儒,若是做一个访问调查的话,杨文靖的人气肯定在他之上,甚至超过五倍、十倍。 “这----”忽然,李嘉路过一个狭窄的巷子,余光看到了一些乞丐,以及赤着脚颤抖地乞儿,在这个冬日,哪怕是穷人,也有一件褐衣保暖,而这些一无所有的乞丐,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是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学经常玩的游戏,在江南的冬日,没有暖气,甚至不知道有这东西,教室坐着不动是最冷的,所以一下课,所有男孩子就在走廊里闹腾,最经常玩的,就是挤人游戏。 将一人抵在墙角,然后其余人往前挤,有本事的会钻出来,来到后方再往前挤,最怕的是后面有胖子,那真的是难受。 “郎君,怎么了?”吴青看到皇帝有些发呆,不由得关心道。 “无事!”李嘉摇摇头,说道:“我想起了前唐的一首古诗,其中有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普通人尚且难熬,这些无依无靠的乞儿,岂不是鬼门关一般?如今天下板荡,人丁稀少,自应当好好爱护才是!” “是,臣一会儿就让人送来粥饭衣物!”吴青以为皇帝有些感伤了,他倒是司空见惯了,不以为意,连忙说道。 “让长沙府派人施粥吧,将里面的青壮纳入户籍,开荒也好一些,你们射声司也去看看,有没有孩童,让他们从小学文习武,也有些用处!” “老人的话,就养着吧!我就不信这堂堂的长沙府,些许老人也供养不起?” “诺----”吴青是真的糊涂,难道陛下真的有怜悯心?也罢,也算是做善事了。 “对了,行善事,也需要人知晓的,你看着办吧!” “小的知道了!”吴青点点头,心中已然会意。 “前面在作甚?”李嘉随缘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东,这里属于长沙城的富裕区域,更是繁荣一些,躲雨的人很多,基本上没有什么乞丐了,他的目光被一些建筑群给吸引住了。 “这里就是派人督建的武魂庙,长沙府不敢耽搁,一直在建,再过一些时日就完工了,那些阵亡的将士之牌位,就在这里享受香火!” “不错,挺用心的,看样子也是规模很大,不过雨天也就罢了,这些工匠若是淋雨,也是不好,等到晴天再说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此,吴青哪里敢有意见,催促完工的是你,现在又顾及工匠身体的也是你,你要我们咋办?只能听从了。 “走,哪里有一间书肆,咱们去看看!”眼见这雨势越来越大,李嘉还是选择一个地方躲雨。 走入一瞧,果然有许多人借机躲雨,基本上都是文质彬彬的文人,虽然人多,但却没几个声响。 看店的是一个老妇人,看样子还读过书,一脸的慈祥之色。 “这位郎君,雨势那么大,怎地还跑出来,快喝杯姜茶,暖暖身子!”李嘉刚进书肆,那妇人就一脸关切地倒了一杯姜茶。 “若是淋了雨,那该如何是好?” “郎君----”瞧着妇人的姜茶,感受到那份关切,李嘉摆摆手,端起姜茶,面向门外,将茶一饮而尽,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吐到了地上,反正地上湿滑,也看不出来。 “多谢大娘!”李嘉很是感激地说道。 “郎君俊俏的很,又懂礼貌,着实是个读书种子,将来能中进士哩!” 第三百六十六章白役 喝了姜汤,李嘉这才仔细地看了起来。 书肆并不大,只有四个书架,堪堪四五千本书,基本上以四书五经,以及名家名人的诗词,以及文稿,徘徊的顾客约有十来个,几乎将书肆给占领了,他们静悄悄地看着书,表情甚是愉悦。 一些角落,则摆放着文房四宝,整齐有序。 “大娘,书肆里可以随意看书?”李嘉有些惊奇。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书籍永远是珍贵的,尤其是在乱世,可谓是一书难求,许多的孤本陋本,都在世家豪族手里,普通人没条件,只能读几本儒家经典。 所以,赵普说自己读半个论语打天下,半个论语治天下,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一般的书肆卖书,若是有人长久停留不走,可是被赶出去的,应该保不齐会有记忆力好的,若是默默背诵出来,然后回家誊抄,对于书肆而言,岂不是亏大了? “是哩!”大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些读书人,说道: “可以看的,咱们家也是想借借读书人都运气,自然没时间限制,而且还提供姜汤,只是没有椅子招待……” “那岂不是耽误生意!”李嘉歪着头,看着那些蹭书看的,轻声说道。 “哪有哩!”大娘咧着嘴,低声说道:“因为能看书,所以好多人都来,读书人都好面子,回去的时候经常买些纸张、笔墨带回去,赚了不少咧!” 看着这位大娘一脸的欢喜,李嘉沉默了,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此话不假。 果然,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但对于这些读书人而言也不算什么,纸张属于消耗品,天天需要用,哪里买不是买?还能借此由头看书,倒是不亏。 李嘉让侍卫们在屋檐下躲雨,顺便看顾一下马匹,带着吴青,在这小小的书肆中闲逛起来。 这些书籍属于线订本,儒家的经典书籍都有,还有一些道教与佛教的经典,以及唐朝时流传的传奇小说。 比如,小说家沈既济的《枕中记》﹑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等作品,分别写卢生﹑淳于棼于梦中位极宰相,权势显赫,梦醒后猛然觉悟,皈依宗教的故事,表现了人世荣华富贵如梦境空虚,不足凭恃的意味。 见此,李嘉倒是来了兴致,这些东西,在岭南可是难寻,他找了找,发觉到一篇辛辣的讽刺文,看将起来。 此书乃是皇甫氏所作的《原化记》中的一篇,名叫《京都儒士》,李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得亏了多年以来适应性学习,这些文言文还是能看懂的。 这篇文章短小精悍,写的是一个京都一儒士自称有胆气不畏鬼怪,某夜独宿凶宅,心中惊怖,丑态毕露,被帽子自己的驴吓坏的故事,直接讽刺了读书人言行不一,虚伪做作的言行,果然辛辣。 这种文章,也只有晚唐时期才有,武上文下,到了宋朝可难见了,讽刺读书人,不要命了? 由于是文言文,李嘉看的很慢,一刻钟才堪堪结束,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在这种书肆,吵闹声是最令人烦躁的,李嘉眉头瞬间一皱,一旁的吴青立马识趣地前去打探,一会儿又回来了,说道: “郎君,好像是长沙县衙的吏员!” 长沙府治潭州,而潭州治长沙县,府州县同城,县令可谓是极为憋屈的, 自古以来,县衙的变化并不大,县令又被称作百里侯,权势极重,下有六房,或六科,即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缩影,可以称作小朝廷。 其中,百姓们主要接触的县衙吏员,大多是三班衙役,即皂、壮、快三班,皂班值堂役(审案喊威武的那群人),快班司缉捕(捕快),壮班做力差(内勤,保护县令,打杂的)。当然,还有轿夫,仵作等,也属于吏员。 林林总总,一个县衙的衙役,大约不过百余人,但通过这些人治理一个县城都费劲,更何况是范围巨大的县了。 于是,临时工,也就是白役登场了,他们没有进编制,所以也就没有薪酬,但却有权力,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每个快班捕快的后面,总有数十个狗腿子跟随着,他们自己置办官服,油水来自于敲诈百姓,大部分只能混个温饱。 对于官吏们而言就是个屁,但对于百姓而言,再小也是官。 “走,去看看——”李嘉早就听说封建时期衙役的恶名,他倒想看看,湖南的衙役,此岭南的又如何? “昨日已经出了钱,今日为了又要?”大娘气愤地说道。 “今日我家老爷诞辰,平日里照顾你们,难道就不应该奉献一些吗?” 大娘对面,则是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穿着简陋的官服,伸着脖子,强硬地说道,腰间的刀,隐约能看出铁锈。 对于自己的强硬索贿,他不以为耻,反而颇为荣耀地挺起胸膛。 那些读书人见了,也畏之如虎,胆怯地看着书,也不敢多言语,生怕招惹上身。 “可是,三百钱,而且还是铜钱,实在太多了!”大娘红着脸,气息变弱,似乎想起其背景,有些胆怯。 “哼,一枚钱也不能少!”他将腰刀拍在桌子上,强硬地说道。 “你们是作甚?”这时,从门外走出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只是身上穿着深青色的官袍,这是九品官员的颜色。 “薛主簿——”看到此人的身影,此人吓了一跳,连忙弯下了腰,脸色煞白。 “怎么?此书肆乃我好友所开,你还敢放肆吗?”薛远眉头一皱,呵斥道。 “不敢,不敢,若是知道是主簿的朋友,小的哪里会来!”吏员赔笑道。 “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呸!”薛远瞧着其远去的背影,回头说道:“大娘,今日暂且无事了!” “薛主簿,若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怎办了!”大娘哭哭啼啼地说道:“昨日我还听闻,有个木匠弄雕刻的,拿不出这钱,家都被砸了,还被赶出城!” “哎!”薛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是管一时,管不了一世!” 第三百六十七章见识 “薛县丞(改为县丞),你可是官,他们也不听你的话?”大娘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虽然是县丞,但明府却对我防备有加,那些污吏,哪里能听我的,也就这身官袍有些许威力罢了!”薛远感叹道,一旁的众人也能感受到他的愁苦。 “今日雨势渐大,所幸无事,准备开此观书,也算运气,碰到了,不然还真的危险了!” 所有人也是一脸的惊叹,这一个个小小的白役,就令他们胆颤心惊,官吏之威,可见一斑。 “薛官人,为何这些白役如此不顾脸面,这些时日,搜刮钱财也越发的不要脸了,与往日相差很多啊!”有人发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薛远感叹道:“你们可知,这长沙县,有多少官吏?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在官籍的,约有两百三十一人!” “若是在加上上千人白役,那可极为庞大!” “以往,夏秋两税之际,这些白役们还能捞一些好处,能管饱肚子,但如今,赋税皆由转运使衙门出入,他们自然少了收成!” “那些吏员们没了收入,无法去寻农田的钱,就算去,今年遭了涝灾,也没多少收成,无奈,只能去找你们这些商户的麻烦了!” 薛远看了一眼这些读书人,想着他们迟早进入官场,不由得解说道,也不管什么忌讳了。 “县丞,县衙的老爷们不管吗?”又有人发问了,李嘉看了一眼,这人恐怕是工具人吧,问的都是自己想知道的。 “怎么管?”薛远无奈地说道:“平日里,老爷们需要这些白役们协助朝廷管理县城,诺大的长沙县,十几万人,县衙的两百多人,几十个快班,怎么管的过来?不让这些白役们吃饱,长沙县就乱了!” “这些白役如此乱来,这长沙城岂不是乱了?这官吏不就是土匪了吗?”李嘉终于出声说道: “何不让县令多招募一些吏员,岂不是更好?” “这位郎君想的倒是简单,可惜,朝廷的定制在那里,县令哪里敢违制,况且,今年秋税无几,哪有钱财招募,只能依靠白役,等过些时日就好了!”薛远感叹道: “明年四月,乃是科举之日,望诸君都能高中,造福百姓!”然后冲着众人拱拱手,转身离去。 “薛县丞真是个好官啊!”那些读书人深受感动,赞叹道。 李嘉则目送此人的离去,心中倒是颇为沉重。 在邕州时,为了让百姓少受剥削,也是为了收买人心,他就每个月花钱送到衙役家中,果然收获了不少的民心。 但,这只是局限在邕州罢了,其余的州县还是如往日一般,剥削的剥削,贪污的贪污。 李嘉与此时的统治者一样,目光都被局限,他们认为只要管住好县令等治民官,然后再惩戒,就可以减少贪污,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但,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们忽略了灰色地带,那群世代相传的吏员阶级。 他们或联姻,或交友,与地方的豪强打成一片,然后再依据世袭的力量,甚至能欺负那些主官,让他们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如果说县令只是贪污了国家税收,那这群吏员,则是将百姓吃干抹净,吸个一干二净。 打官司,吃完原告吃被告,坐牢,让你生不如死,也要敲出一枚铜钱,若是你家惹到发生了命案,破家就在眼前。 衙役车马费,仵作的验尸费,还有一些别的孝敬,总而言之,名目繁多,非倾家荡产才肯罢休。 “看来,周行逢也是如此,只是看管住县令这些惹人注目的,把吏员这些小蚂蚁却忘了。” 李嘉心中想着,显然,自己被邕州的假象所迷惑了,这才是真正的官吏。 不知何时,小雨已经停歇,李嘉骑上马,继续开始暗访民情。 随后,城市了走了半圈,就出了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他们找到一个茶铺,正坐在茶铺上歇息,主要是由于这边有一个市集,附近乡民交易,都在这边。 事实上,不在这边也不行。商货进长沙城,都要经过牙人之手,不论鸡鸭鱼肉蛋。在街上挑着卖,一样也不行,这是违规的。 甚至有乡民只是挑菜经过集边,并不打算买卖,却猛然从集内冲出一帮人,凶神恶煞,不由分说的,就将之菜挑子夺走,说去店内领价。 乡民们不敢多说,因为有人只是说了几句,反挨了几记老拳,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不断地在地上哀嚎,也无人敢管。 “这些人如此的霸道,难道是牙行吗?”李嘉喝了一杯茶,心中颇为沉重,对着茶摊的老板问道。 “小郎君,这些人是私牙哩!”茶铺的老板,咧着嘴,颇为愤恨地说道: “咱们这在城外,这些人是私牙,背景深厚着哩,所以横行霸道,侵吞了不少东西!” “行会的人与他们勾结所有的东西必须卖给他们,不许别人在这市集里经营!” 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牙行是商业发达之后,产生的一种机构,也算是朝廷的辅助,专门管理着商人,与中介差不多。 而行会,则是一个行业自发组织的,如铁匠行会,主要是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两者一但勾结,势力就极为庞大了。 因此,乡民持物入市集,因为不许自相交易,皆要由牙人断定价值,被大部分获利还是被牙侩夺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巡捕司 如此欺凌弱小的场面,若是在小说电视剧里,主角就会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呵斥一番,然后对方无脑地开始辱骂,殴打,最后主角亮出了身份,亮瞎了对方狗眼。 当然,写的比较深的,还会让打脸更深入一些,会让对方存在侥幸心理,准备毁尸灭迹啥的,可惜,李嘉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冷眼旁观,悠哉地喝着茶,问道: “这些人平日就如此的嚣张吗?朝廷也不管吗?” “朝廷哪里管这些,诺大的长沙城都管不过来哩!”茶摊的汉子看了一眼喝茶的这年轻人穿着透着贵气,想必是哪个大官家的郎君,不由得抱怨道: “听闻这些人,在城里有靠山,赚的钱,也要送过去,也是欺负咱们百姓,谁不知道他们是私牙?若是郎君,他们必不会难为的!” 闻言,李嘉微微一笑,心思不浅,竟然敢窜动我去主持公道,为了区区几百钱?我是那么便宜的吗? “吴青,你去看看吧!” “是——”吴青闻言,立马出动,一旁的茶摊汉子脸色立马就变动起来,或是惊讶,此人就那么直愣愣地去了,一个仆人那么嚣张。 而令他诧异的是,一个年轻的仆人嚣张地而去,只是亮个牌子,就让其弯下了腰,然后挑蛇肉的汉子就解了围,真是太令人惊异。 “这位郎君本事大着咧!”茶摊汉子咧开了嘴,对于这位喝茶的郎君,心中已经有些畏惧了。 随后,吴青走了过来,然后默默地坐下喝茶。 李嘉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随意挂在腰间的牌子,才知道是禁军的腰牌,射声司传递军情,需要军中的身份,而如今禁军活跃的长沙城,能识别禁军腰牌的,应该不少。 “茶也喝了,景也赏了,走吧!”李嘉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骑上马,重新进城,付账的,自然是吴青。 啪啪—— 清脆的两声,茶摊汉子看了桌上的两枚铜钱,再拿起仔细来看,这是岭南的铜钱,比铁钱、铅钱好太多,只有那些禁军老爷们喜欢用,大家也欢喜收。 “瞧着是上好的铜钱,今日还小赚了些!”汉子想着,将两枚铜钱好快收了起来了。 李嘉骑着马,心情颇有些烦躁,如今的长沙城,与之前的长沙城,变化几乎没有,该肮脏,还是肮脏,混乱的地方,依旧混乱,所谓的秩序,还是以前那一套。 他与周行逢一般,只是需要这个城市的屈服和税收罢了,改变接近于无。 这怎么行,穿越者就需要改变,留下自己的痕迹,不然穿越一番有何用? 兴冲冲而去,心思重重而归。 他仔细地思考着,如何对城市进行管理。 唐朝时期,坊是坊,市是市,两者是区分的,为了维护坊内的治安,每坊设有武侯捕,大者三四十人,小者一二十人,负责维护坊内治安,除此以外各坊设坊正一人,此人“掌坊门管钥,督察奸非“。 而对于市,则是有市令,或者牙行,以及各行会帮助协理,泾渭分明,管理起来倒是方便。 但是到了晚唐时期,随着商业的发展,加上朝廷的懒政,对于城市的管理自然松懈,直至现在坊市间隔慢慢融化,如此一来,对于城市的管理,自然有许多漏洞。 而那些青皮无赖,就利用因为漏洞,进行谋利,欺压良善,反而阻碍的经济的发展。 当政府的思维跟不上城市的发展时,就会见到古代的城市,就是一个充满了老鼠、臭虫、跳蚤和各种病原体的垃圾堆。再多的丝绸、大理石和高大的建筑,也掩盖不了它散发出的恶臭。 下水道堵塞,垃圾遍地,乞丐走街串巷,一个人口庞大城市的真面目。 到了北宋,东京汴梁百万人口,下水道中满是贼人,饱受坑害的妇女幼童不计其数,这就是城市管理不当的后果。 明朝北京有五城兵马司,清朝北京有九门提督,粗糙的使用军队来管理城市,自然错漏颇多。 “难道要施行城管制度吗?”李嘉喃喃自语,借我五千城管,可以打出银河,这不是开玩笑的,这种事情,还是要与亲民官商量一下。 “来人,召长沙府知府刁广谆前来!”李嘉吩咐一声,随即,两刻钟不到,长沙知府刁广谆就到了。 “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我有事问你!”李嘉假意搀扶一下,说道: “以往这诺大的长沙城,十数万百姓,该如何管理?” “这,平日里,由长沙县衙进行管理,胥吏等,加上市令、坊正等,也算是妥当了!”刁广谆连忙说道。 “那城里的粪便的?”李嘉追问道。 “一般是由乞丐担任,他们负责夜间运出城去!” “若是街头满是污秽呢?” “一般也是由坊正与市令管辖,寻出一些百姓或乞丐进行扫除……” 李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得到的回复基本上都是民间自理,合着官老爷就坐在衙门里享福,除了缴税与审案,也没有多少事了,难怪许多人都喜欢当官,的确舒服。 如此这般,难怪胥吏把持衙门,不经过这些人的手,对于县令而言,整个城市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官吏普遍雇佣幕僚的原因所在。 清洗吏治,重在胥吏。 李嘉缓了口气,他决定从城市的管理开始,一步步地进行改革,或者说是增强官府的权力。 “每个州县城中,将要新设巡捕司,专于防火缉盗,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务,县城五十至百人不等,州城百人至三百不等!” 所谓的巡捕司,其实就是城管与警察的联合体,之所以不设啥城管的,权力太过于分散,城管的威慑力就会减弱,而且,地方财政也着实供养不起。 “陛下!”刁广谆认真地听着,思量了片刻,倒是比较认可,但却一脸的为难: “州县之财,恐怕难以供养,若是加上巡检营,地方负担极重,如今长沙府就财赋不足,险些出了差错!” 第三百六十九章呵斥 “我也有所听闻?”李嘉笑着说道:“而且,也不仅是府君所说的这般简单,长沙府民怨颇为沸腾,民心动荡啊!” “臣该死——”刁广谆立马跪下,头点地,他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话语中的不满。 “诺大的长沙城,竟然被一群胥吏把持,肆无忌惮,敛财无度,竟然敢当街勒索钱财,若是不与,非打即骂,家破人忙却是普通,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心中埋怨,只是归罪在我身上,说我这个皇帝不作为,朕的名声,就是因你们而败坏的!” 李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当当的响声,加上皇帝冰冷的声音,让刁广谆着实有些压抑,只能跪在,任凭皇帝发泄。 “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会被一群胥吏糊弄,真是丢人现眼,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这般,民怨岂止沸腾,朕又怎能安心?” “臣,臣立马弹劾长沙县令——”刁广谆开始甩锅了。 “待会你就上折子,这等庸官,罢黜简直是便宜他们了!”李嘉发泄了一下,瞬间心情畅快了不少: “这个巡捕司,由你亲自来督办,记住,巡捕司每条街,都必须安排几个巡捕坐守巡逻,不要漏掉一个!” “是,不过,陛下,抓捕盗贼,属于快班的活计,若是两者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那些小案,就有巡捕司处理,但必须报备县衙通判,进行复审,而发生了重大的案子,就只能由通判审理,县衙复核,巡捕司就是为了协助县衙管理城池的,就归在通判的手下吧!” 李嘉想了了,巡捕司虽然官位小,但职责重,如果由县令或者知州管理,他们已经有了巡检营,如果再加上巡捕司,那么必然就会一家独大,这不符合大小相制的原理,所以他强调道。 “对了,薛远你可认识?”李嘉突然问道。 “长沙县丞?八品之官,陛下怎么认识的?难道此人与皇帝相熟?”刁广谆心中一惊,他认真地说道: “此人乃长沙县丞,正八品,前不久从朗州而来,听闻是大儒杨文靖之徒,又被举荐,于是就成了县丞!”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莫要朕失望!”李嘉挥挥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令刁广谆心中一惊,后怕不已。 原来是之前自己拜访杨文靖之后,其举荐的几个弟子,随手安排,没想到却在长沙县,着实有些意外。 李嘉喝了口茶,说了那么多,浪费了不少口水。 “诺!”刁广谆心思颇为沉重,第一次被皇帝呵斥,心中着实不安,这个薛远关系倒是通天,当一个小县丞着实可惜了。 那些胥吏着实大胆,竟然敢行当街勒索,简直是胆大妄为,关键是,还刚好被皇帝瞧见了,这不是找死吗? 刁广谆气势汹汹地回到自己的知府衙门,这是原先就是长沙府衙,只是管理范围从潭州数县,扩充到数州,后院也在不断地扩建,不然就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新设的潭州刺史,无奈只能占据了长沙县衙,处理潭州数县的事务,最苦逼的长沙县衙令,只能在县衙旁选了一个宅院,草草了事。 “来人!”刁广谆大声说道:“去,写一封弹劾!” “府君,不知所谓何人,又为何事?” “弹劾长沙县令目无王法,纵容手下胥吏勒索百姓,以至于民愤难平!” 幕僚听闻,瞬间惊大了嘴巴,这长沙县令可是府君的手下,平日里颇为亲近,效进不少,就那么突然就弹劾了? “还不快写?”刁广谆皱眉说道。 “诺——”幕僚很快地就写好了弹劾,一气呵成,对于他们这种老文书而言,这简直是家常便饭,所有的词汇要多少有多少,除了弹劾县令纵容手下外,他还添了县令收受贿赂,欺男霸女,偷窃等事务。 弹劾就是得罪人的,所以罪行要往重的来,真假难辨,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那么就在劫难逃了。 “再准备一番礼物!”刁广谆看了看奏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随口吩咐道: “礼物是与一位县丞的,需要合理才是!对了,他是一位读书人!” “那么,文房四宝一副,上好的唐印书四本,再加上几颗银豆,价值约为十贯!”另外有幕僚说道。 “就这样吧!”刁广谆点点头,表示满意。 对于几个幕僚,他倒是满意非常,随即,他又谨慎地说道:“派几个人,去把向巡检请来!不要让人发觉!” 向巡检是长沙府之前的巡检,由于当时长沙府只管理几县,与州平级,所以巡检兵马只有三百,倒是合适。 刁广谆感觉为了官位,不沾染一些鲜血,皇帝是不会满意的,所以,只能下狠手了。 李富贵正在堂内坐着喝茶,他相貌堂堂,坐在红木椅上,双目似闭非闭。在他下首两边坐着几个粗豪的汉子,身材极为魁伟,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身穿短衫,颇有气势。 李富贵绫罗绸缎,出入必有车桥,宛如富豪,但他可是干了几十年的乞丐头目,手下有乞丐几百人。 这天下的乞丐有两种,一种是善乞,生活无依,低声下气讨些残羹剩饭活命,或在街上讨几文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还有一种是恶乞,他们都是偷懒之人,又不想去劳作,于是专找富裕人家或买卖铺户强讨,他们各种手法,主要是自残。比如拿一块青砖,用力拍打自己前胸后背,有时甚至拍得出血,对面人家紧张,更怕官司,就不得不给钱了。 特别城内有喜事的时候,这些人必定出现,手拿青砖强讨,主人遇见这些人无不自认倒霉,为免晦气,赶紧给些钱打发了事。还有一种是恶乞,他们都是偷懒之人,又不想去劳作,于是专找富裕人家或买卖铺户强讨,他们各种手法,主要是自残。比如拿一块青砖,用力拍打自己前胸后背,有时甚至拍得出血,对面人家紧张,更怕官司,就不得不给钱了。 特别城内有喜事的时候,这些人必定出现,手拿青砖强讨,主人遇见这些人无不自认倒霉,为免晦气,赶紧给些钱打发了事。 第三百七十章愉悦 “近些时日,咱们这收成还是不错的!”李富贵故作姿态地喝了口茶,心中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对于县衙的李差人,可不能马虎,今年年景不好过了,咱们要多献一些!” 作为在长沙城的不良分子,他深刻的意识到官方背景的重要性,于是就勾结了县衙的差役,弄个半官方的白役身份,这才体面起来。 所以他碰见那些豪强地主,心中也是不怵的,反而大规模的修建宅院,几十年后,就真正的成为富贵人家了。 “那些禁军的丘八有钱的很,也大方,几个女子一哭,就是随便一洒,就多了许多的铜钱……”管家留着八字胡,穿着上好的麻布,笑着说道。 “如今这年景好,老天爷赏饭吃!”李富贵嘿嘿一笑,心里越发的快活起来,对于那些丘八,倒是真的有几分谢意。 “对了,管家,过些时日,就把库房里的那些铁钱都给你兑铜钱去,那些岭南的豪商带来了不少的铜钱,铁钱越发的不值钱了,留着也占地方!” “是——” 突然,他就听到街道上想起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这好似军队的声音,不是军队不准入城吗?李富贵瞬间就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快把门都抵死,若是让这群丘八进来了,咱的家财就毁了!” 对于军队的恐怖,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前这些年的乱战,可得损失不小。 “哄——”一声巨响,他家大宅院的木门,一下子就轰然倒塌,李富贵脸色煞白,连忙带着几个壮实的护卫,回到了内院,不顾一切地准备从后门逃走,但刚打开门,后门就出现了两个穿着戎袍的大汉,不过不是禁军的红黑色,而且巡检营的黑白色。 “军爷,我可是良民啊!”几个护卫哪里是大兵的对手,不出意外,李富贵就被看押住了,然后被带到了前院。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眼眶通红的汉子,以及几位长枪、挎刀的军汉。 “军爷,就是他,这个无赖,巴结了县衙的衙役,全城的乞丐都是他家的,可怜我的小儿不过八岁,就被他拐了去,几个月前有人看见他断了腿在讨钱,我去时就不见了,想必是被其害了命……” 说起这个,汉子瞬间就满脸的深仇大恨,看着李富贵的目光好似饿狼一般,剥骨抽筋而食。 “军爷,此人就是个混子,别听他的,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啊……”李富贵瞬间挣扎起来,他认识这个人,一个卖豆腐的,个子大,胆子小,原本也不在意,谁知道竟然敢引路告状,等老子放出来,就弄死你…… “哼,没想到,你这这小子,人模狗样的,竟然干的都是缺德的事,真是该死!”钱胜利吐了下口水,看了一眼李富贵,心中越发的鄙视起来。 “都给我看押下去,家产也给我封存着,等着判官的审查吧!” “我是白役,你们是巡检营的?你们无权抓我,我要告状——”李富贵大声嚷嚷起来。 “呸,你这冒坏水的家伙,咱们是得了府君的令,来查抄你们这些青皮无赖的,告状有甚用,全城上千号青皮,都会与你作伴的!” 丘八们并不理会李富贵的言语,反而一个刀鞘扇了他一脸,双唇与脸颊已然肿起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无奈,李富贵只能被看押下去,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被带出宅院,直接晃悠悠地来到了街道上,带去县衙。 “这不是胡老三吗?”低着头,突然,他的余光见着一个熟人,光着头,脸上刻着刺青,长沙城有名的无赖混子,凭借着无赖的性子和狠劲,手底下还有几十个弟兄,在长沙城也算是一霸。 “他也被抓了,而且妻儿老小也逃不过……”瞧着这一串串的身影,李富贵颇为感慨。 “瞧什么瞧,等老子出来,一个个打死你们——”胡老三许多人认识,大街上一下子就围上不少人,指指点点,颇为欢喜。 胡老三最重面子,如此被人指点,比打他还难受,连忙大声威胁道,别说,那些平民们还真的没了声音,脸上也是惧怕为多。 “呸,给老子吠个甚?你这癞子还敢大叫!”胡老三还未得意多久,就被看押的巡检兵用刀鞘狠狠地砍了几下,其瞬间畏惧地求饶起来,声音凄惨的很。 眼见这曾经威风八面混子有了这下场,围观的百姓瞬间有了兴头,手中的石头、烂菜头、烂菜叶,呼啦啦地就扔了过去,至于鸡蛋啥的,金贵的很,哪里舍得,给自己家人吃粘点荤腥不好吗? 胡三可遭了罪,刚被打,又被石头烂菜叶袭击,狼狈的很。 见此,李富贵瞬间缩起了脖子,低头不再言语。 “这是是张讼师吗?你也有这一天,娘子啊!苍天有眼!”这时,街道的那头又涌现出一串被看押的人群,男女老少皆有,为首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袍的读书人,在整个长沙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讼师。 无论在唐还是宋,亦或者明清,讼师一向是司法的阻碍者,因为讼师是需要钱才能请的,而普通的百姓哪里有钱?所以讼师在古代就沦为富人的帮凶,而不是维护法律的正义。 不是所有的官员都通读律法,所以遇到专精律法的讼师时,官员们往往难以招架,有失威严,于是就是称其称作为讼棍。 《唐律斗讼》规定:“诸为人作辞蝶,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 古代讼师的鼻祖,是春秋战国时期郑国的政治家邓析,此人擅长诉讼,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所以备受推崇。 所以,深受张讼师毒害的百姓不可胜数,其名气也大,不一会儿,许多百姓的烂菜,就被其垄断,鼻青血流,浑身上下满是污秽,数不清的凄惨。 对于长沙城的百姓而言,今天是个快活的日子,许多青皮无赖们被抓,简直是比过年还欢乐,民怨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在这乱世,人渣极多,如同杂草一般,需要时时清理的!”李嘉望着这一切,感叹道。 “陛下,人渣何意?” 第三百七十一章拜会 长沙城的热闹持续了三五天,成百上千的青皮无赖被收拿看押,县衙、州衙的许多差役也因此摆官缉拿,一瞬间,整个长沙城好似洗了一场大澡一般,安静而和谐。 就在这时,在知府刁广谆的亲自操刀下,巡捕司也正式亮相,大张旗鼓地开始招纳巡捕,由于其属于差役行列,自行前来的人很少。 刁广谆颇有些无奈,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明白差役的低贱,再加上他现在又抓了许多差役,百姓畏之如虎,哪里敢过来。 在普通人的印象当中,古代基层的衙役们似乎都是不可一世的,虽说作为基层的公务人员,在职务和编制上都远远不如依靠正规考试而进入体制内的“官老爷”们,但是至少也应该要比平民小老百姓要强,在社会地位上也应该要高上几分。 衙役广义上大致上被认为是役卒,卒,这个字,在甲骨文里,是奴隶衣服的意思,在小篆中,含义依旧是奴隶,所以被排斥在官品之外,属于不入流。 被百姓们认为是官府之奴,狐假虎威之辈。 实际上,衙役们虽然能够荫靠于官府之下,依靠官府所给予的些许公权力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甚至以公谋私、鱼肉百姓,百姓们更加鄙视之,良家子弟都不愿往,只能依靠征集。 唐代这热血的朝代,有志青年,基本上去当兵搏个万户侯,也不愿意当衙役,所以,征集的人也少,无奈衙役等只是世袭了,这是特殊的时代背景形成的。 再加上官员视其为奴狗,法律上更是严苛之至,想当衙役的就更少了,只有世袭的胥吏才能胜任。 如《大清律例》就规定:凡是缉捕强盗、窃盗等罪犯,自案发日起,限一个月内捕获,如果捕役一个月内未能捕获,要处以笞二十;两个月未能捕获,笞三十;三个月未能捕获,笞四十。就这样以此类推,直至抓到犯人为止。 主官们甚至不想被问责,限期让其捕获,不断用刑,以至于许多衙役还未抓捕犯人,就被刑罚打死。 这样危险,且具有门槛的职业,哪个普通百姓敢应召? “正好是休沐,走,去薛县丞家拜访一二!”刁广谆善于民政,对于这些衙门里的道道,一时间感到十分的棘手,若是完不成皇帝的托付,自己就麻烦了。 所以,他打算去薛远薛县丞家拜访,此人被皇帝挂在嘴巴,定然是入得了君心,得其说通一二,倒是妥当。 心里打定了主意,刁广谆就带着一些酒菜,来到了薛县丞的家中。 这是位于巷子中的一处小宅院,比较狭窄,大门也窄,甚至有些残破,围墙矮小,砖缝中长满了杂草,怕是防不住多少贼人,刁广谆伴着两个随从,就前来拜访。 “此人倒是清贫!”他点点头。 “咚咚咚——”随从敲门。 一个小丫鬟探出了头,有些茫然。 “薛县丞在家吗?” “今日正好是休沐哩!我家老爷在家,不知你们是何人?”小丫鬟憨憨地说道。 “我们老爷是长沙府的府君,快速通报吧!”随从拿出名帖,说道。 很快,刁广谆没有等多久,一个二十来岁,身穿白袍,脚踏麻靴,脸上带着些许讶然,快步地走来,有些气喘,但却有礼有节,宛若君子。 “未曾知晓府君前来,还望恕罪!” “哪里,某一时兴起,听闻了君子的名声,所以前来拜会,还望君子原谅则个!”刁广谆也很有礼节,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就进了院子,在客厅中,坐将起来。 刁广谆仔细地看了一眼这宅院,装饰没几件,只是多些书画,桌椅也是寻常,与他这县丞,倒是颇为相符。 唐制,县丞正八品,着深绿色,年俸二十贯,粮六十石,职田二百五十亩,其余的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等其他补助,加在一起,约为俸禄的两倍。 这些,足够一名县丞在长沙城过活了,这只是中等水平,若是再加上职权所得到收入,快活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看其样子,不像是利用职权谋取钱财的人,刁广谆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筹。 “这样一心奉公,甘守清贫的官吏,整个天下,也是不多了!” 两人聊了一些经书等文章,这才来到了主题。 “这些时日,整个长沙城乌烟瘴气,惹得皇帝不满,这不,我就遵从上意,将那些青皮无赖,衙门里的污吏,全部都逮捕审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刁广谆感慨地说道。 “府君高洁!”薛远赞叹道。 “清理那些人也就罢了,如今又要设立巡捕司,约有三百之数,到现在,却不过数十人,百姓以为如入虎窟,畏惧不已,这项差事,还是得寻个得力的干将!” “不知,薛君可有人选?”刁广谆好奇地询问道。 “这,府君见谅,远并未有担当此人之人!”薛远想了想,发觉自己进入长沙城数月以来,并未认识到什么良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薛君莫要骗我,我听闻,确有一人极为适合,而且薛君也认识,并且熟悉的很!”刁广谆说道。 “哪里有的事,我若识得,难道还敢欺骗府君不成,早就向您举荐了!”薛远连忙摆手。 “哈哈哈!此人倒也不难发觉!”刁广谆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薛远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刁广谆笑道:“这巡捕司须得有薛君这样的君子才最为合适!” “这,府君见谅,远并未有担当此人之人!”薛远想了想,发觉自己进入长沙城数月以来,并未认识到什么良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薛君莫要骗我,我听闻,确有一人极为适合,而且薛君也认识,并且熟悉的很!”刁广谆说道。 “哪里有的事,我若识得,难道还敢欺骗府君不成,早就向您举荐了!”薛远连忙摆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思量 如果按照地图来看,李嘉所统治的大唐,基本上就相当于一把九十度斜过来的斧头,斧刃,则是南平,斧头则是湖南,与岭南,而交州都护府和占城都护府,其实就是斧柄,是最脆弱的地方。 而湖南要紧之处,就是长沙府,所以,对于长沙府,李嘉还是颇为关注的,这里是中心地带,岭南的天气气候,以及地理环境,实在不适合担任基地。 刁广谆与薛远脸面后不到半个时辰,李嘉就得知了消息。 “巡捕司,有一个君子也好!毕竟是执法机关,刚正不阿比较重要!” 他心中嘀咕的,开始思考对于长沙府通判的任命了。 一府之地,相当于省,知府掌控民政,权势极大,所以需要通判的来制衡,赋予其司法权,是必要的,而任命,也是需要慎重。 刁广谆是本地人,那么就需要一个异地人来担任通判,以防勾结,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是值得信任的,湖南的位置,极其重要。 “李郜?”李嘉嘀咕着,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堂哥,目前赋闲在家多日了,虽然喜爱奢华,性格比较软,李威作为长沙府兵马指挥使,对于他的命令肯定会听从的,自然而然就与刁广谆抗衡了。 县、州、府,三级结构;县令(刺史、知府)、通判、转运使,衙门三巨头,绝不会让其一家独大的。 “不过,大唐之下,既有刺史,又有知州,知县与县令并存,这种乱相,也需要改变了!”李嘉叹了口气,感觉这治理天下,简直是就是一团乱麻,自己规划的不错,还是能发觉许多,令人头大。 唐以前,户口过万的县,一县之长为县令,万户以下,则是县长,到了宋朝以后,派遣朝官代理地方主官,知某县差事,所以称作知州。 当然,南汉早就实行了这种削弱地方的政策,一县之主是代理的,自然威望不足,收回成命也是极为方便的。 岭南是知县,湖南是县令,真是够混乱的。 而对于知府的任命,李嘉也使用的其是差遣制度,一个“知”字说明了一切。 比如,荆南知府孙光宪,他的本职是礼部侍郎,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头衔,属于加衔宰相,然后又知荆南府政事,他真正的本职工作就是荆南府知府。 由于他本职是礼部侍郎,去往地方当知府属于临时工性质的,所以对于他的任免,朝廷是极为便宜的。 但,有一样缺陷,就是太他么耗费钱财了,孙光宪领着礼部侍郎的薪水,又加了同平章政事的衔,又领一份知府的薪水,三份加一起,生活是极为舒坦的。 “等回到岭南在进行整顿吧!”叹了口气,乾坤独断的滋味虽然爽快,但什么都要自己琢磨,太费脑子了,还是会岭南,让那群宰相们琢磨执行吧! 随后,刁广谆上了奏折,想让薛远担任巡捕司的巡捕使,从正八品跨越到正五品,也只有刁广谆能上这折子,其他人还真没这样的胆子。 你这拔苗助长,也拔得太快了吧!根茎都快拔出来了,幸亏这是大唐新立,对于人才比较的饥渴,不拘一格任用人才。 于是,考虑了一下薛远是杨文靖徒弟,李嘉就准了,然后面见于他。 薛远此时正在家中,对于刁知府的话语,颇有些忐忑,正五品的官,对于他这个正八品而言,等于跨越了六级,若是平时,没有十几年的打磨,是没有这个位置的,但如今,却有了这种可能,着实有些让他受宠若惊。 他与刁知府未曾交集过,之前还送了文房四宝,如今又亲自来拜会,着实出乎意料,心中亦喜亦忧。 “儿啊!何事如此惊慌啊!”正在他忐忑之际,踩弄着纺织机的老母亲停下了,端了一杯茶,关切地问询道。 “阿母,孩儿无事,只是关乎前途,颇有些紧张!”薛远勉强笑道。 “你啊!失了平常心!”母亲放下茶水,双眸中满是岁月的平静,“前些时日你不过是一介书生,今日则成了县丞、官人,从白袍换了青袍,还不够吗?还有甚所求的?” “孩儿明白了!”薛远点头,眼眸中一片清明:“欲壑难填,官途漫漫,须步步为营,才能走的更远!” “我儿懂得就好,你父为官十余载,不断地求官升官,到头来却是丘八的一刀结果了性命,家里中落,你我母子勉强度日!”老母亲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欣慰地样子。 “老爷,张县令拿着礼物前来!” “赵刺史家人拿着拜帖求见!” “县里孙通判求见……” “这……”薛远有些讶异,这才过去多少时间,那些官员们就跟闻着鱼腥味的狸猫一般,寻了过来。 “就言我有病在身,不便见……”话音未落,他脑袋就挨了母亲一巴掌,委屈地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我是让你不要被官位迷失了眼睛,而不是让你拒绝同僚来往,得罪上官,人情往来乃是为官之道,难道你要多年徘徊在小小的县丞之位吗?” “你父可是县令啊!你可不能低于他——” “孩儿知道了!”薛远重重点下头,表示明白,阿母不愧是做过县令夫人的女子,懂得真多,比自己的死读书强太多了。 于是,用了两个多时辰,薛远才见要了来访的客人,一脸疲惫的坐着,而他的母亲则拿起笔,对着满屋子的礼物,进行一一记载,兴致勃勃,毫无疲倦之态。 “阿母又是作甚?”薛远疑惑道。 “官场之上,须得礼尚往来,你今日收了他人礼物,明日人家有事,须得还过去,这才有了情分,你做官数月难道还不明白吗!”母亲的话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孩儿读书多年,哪里懂得这些道道!”薛远笑道:“母亲做这个县丞,倒是绰绰有余的哩!” “哼,你父在时,他这个县令,也是我多方筹谋的,乃是他的幕僚!”母亲骄傲地说道。 “老爷,老爷——”仆人口干舌燥地跑了进来,说道。 “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宣您觐见呢!” “呀——”母子二人同时一惊。 第三百七十三章思念 下午,薛远就真正见到了皇帝,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之前询问自己的读书人,果真是惊奇,皇帝竟然搞微服私访。 他跪在地上,心中极速地思量着自己当时谈话是否有错漏之处,待发觉并无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起来吧!”李嘉看了一眼跪下的薛远,此时的他与当日想必,并没有那么消沉,反而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看来已经得知了自己升官的事了。 “诺----”薛远低着头,躬着身子,谨小慎微。 “对于巡捕司,你可曾有过了解?”皇帝问道。 “臣只知晓,巡捕司之职,只有两样,一则捕盗,减轻府衙之劳,二则协管城池!” “没错,缉捕盗贼,是本份,那些青皮无赖,正是看到了县衙的粗略,所以有机可乘,鱼肉百姓,到头来,衙门的名声坏了,好处却让他们吃得,此乃重中之重。但也不要忘了,城池之中,人口繁多,自然各种的毛病,沟渠需要畅通,房屋需要合乎规矩,还有,百姓之家多用于木材,火灾频多,如此死伤者众,这些等等,皆属于巡捕司的职业!” 对于这样的新设部门,李嘉只是在长沙府试设,若是成功,之后就会推广到全国,所以必须亲自嘱托,才能放心。 “臣,明白了!”薛远听闻如此多的重任,眉头一皱,但他却接了下来,他心中的信念,让他难以拒绝。 “这是一项重任!”皇帝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之前打杀了那么多的白役衙役,许多百姓畏惧不前,如今巡捕司也只招募数十人,而像长沙城这样的县、州、府同城的,人口十数万,只是需要三百人,才能勉强胜任,你须得好好招募才是!” “臣知晓!”薛远干脆地说道。 “很好!”李嘉就欣赏这样人才,尤其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心中的良知还未泯灭,对于天下有一种济世救人的信念,这就是儒家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墨家只顾着工匠活;法家唯君事从;道家差不多被儒家兼并。 “长沙城,官吏、豪家无数,你须得记住一点,秉公执法,勿要屈服,知府也无任免你之权,心中须得装有百姓!”皇帝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薛远听得,也感动非常。 这是个心有百姓的好皇帝。 “对了,招募来的巡捕,你须得告诉他们,为吏并非世代为之,当得巡捕,可让子嗣后裔也参与科举,而且,若是干的不错,还会下调到州县,为一任巡捕使!”李嘉最后提醒道。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十一月中旬,到了冬至日。 冬至一词的含义《孝经说》解释说:“至有三义,一者阴极之至,二者阳气始至,三者日行南至,故谓之至。” 唐朝重视冬至,每到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住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晷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叙冬至之辞,互相礼拜。 对于朝廷百官而言,冬至日与元正日一般,都需要休假,郑庆余的《大唐新订吉凶书仪》有:“元正日、冬至日二大节准令休假七日。” 哪怕是官衙奴仆、高门大户家都奴仆,也会予以三日之假。 官吏们放假了自然没那么随便,冬至日,皇帝在楚王宫,进行大朝会,长沙府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吏,都着华衣锦袍,一一见礼,彰显皇帝贵气。 之后,皇帝还是不得闲,他还需要去城南进行冬至祭天仪式。 总而言之,冬至这天,是百姓们欢乐的时日,但对于朝廷百官和皇帝而言,却是一番折腾。 需要完成八项仪式:首先,在前朝举行朝贺和宴会; 之后再行南郊祭天之仪; 然后大赦天下; 再赐官吏职位与赏物; 天下大脯三日(京城五日)。 免租税; 敬老、赐老; 褒奖孝子顺孙、节妇义夫。 一番折腾,作秀,直到夜间,宴会结束,李嘉作为皇帝,才能歇息。 “退下吧!朕与皇后不用人服侍了!”李嘉抱着周颖儿,拉下帷帐。 先圆通,再中通,深(申)通后,才能孕(韵)达,摸了摸她的白嫩嫩地肚子,李嘉笑道: “如此这般时日,想必皇后必能中矣!” “陛下~~”周颖儿颇为羞怯,但眨了眨眼睛,说道:“妾这个月尚未来月事哩!” 听闻这样,李嘉心中一喜,说道:“明日就遣太医看看!” 说着,抱着这个女孩,更紧了,白嫩的皮肤,滑溜溜的,让人喜不自禁。 “皇后!” “妾在呢!” “你多大了!” “妾今年十七!” “十七好,满十六了就好!” “陛下为甚这样问?年龄还有好处不成?” “三年起步……不是,明年十八,生子,颇为吉利!”李嘉亲吻了下皇后的额头,拥抱地更紧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自己离开广州已经快半年了,那几个怀孕的嫔妃,再过几个月,就要生育了。 两世为人,第一次有子嗣诞生,着实令人振奋。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更没有游戏的时代,只有权力与女人,才让人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也只有权力,才会得到女人,拥有奢侈的生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就决定,一定要过上皇帝的日子,绝对不当臣子,任人呵斥,下跪,讨好,不然穿越过来有甚的意思? 天天舔着脸讨好别人,然后再被施舍一些骨头,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弄的不像是穿越者,反而是古代人一样。 北宋再牛逼,再富裕,也不关李嘉甚事,享受富贵荣华的又不是他,所以毁灭北宋,他真干的出来,一点也不畏惧。 穿越者的眼里,只有一个字----干。 “过几日就回去吧!”李嘉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咱们回岭南过元正!”元正就是春节。 “好!”周颖儿全身紧贴着皇帝,柔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天寒 冬至日后,天气越发的转寒了,一些被巡捕司衙门雇佣的老人或者残疾者,正不断地挥扫着长沙城的落叶,但他们或是因为腿脚不便,难以赶上落叶的速度,不到一会儿,街道上又有些零零散散落叶。 清晨,树木之上,草地之间,已经开始了结霜,如同白云一般,令人惊叹,一阵阵西北风在巷子里不断地吹拂着,让吹走了不少街道上的行人。 对于留守在长沙城岭南的禁军而言,冬至之后,天气越发的冷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郭庆搓着手,跺了跺脚,将身上的桂布做成的戎袍拉扯了几下,但脖颈之间还漏着风,快速地撒了泡尿,甩都没甩,就直接躺在床榻上,但还是感觉有些冷了,不由得脚踢了几下: “小马,快去添些黑碳,快冻死咱了,以前不晓得,冬至的意思,今日方明白了,这湖南可得冻死人,还是岭南舒服……” “嗯……”而被踢到的小马却是哼哧一声,就不言语,郭庆瞬间愣了,自己可是伙长,这小子怎么长脾气了?于是又跺了几脚,还是没反应。 心中立马就不安,于是就起身过去一瞧,小马脸上红彤彤的,不断地呢喃着方言,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用手一摸额头,烫手。 “该死,竟然发热了!”郭庆立马就慌了,连忙起身穿好衣物,然后去一旁的拐角,把皇帝遣人送来的石碳拿开,又将封堵火口的砖头拿开,添了几块进床榻下的火口,房间里又暖和起来。 “你们几个还睡呢?快起来烧水,我去请大夫去!”郭庆连忙呵斥几声,将窝在火炕上的几人叫醒,然后就穿的紧紧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无奈地打开门出去。 “也亏的有这火炕,不然咱这一伙人还剩不了几个了!”郭庆唾了一口,冬日寒冷,皇帝恩准所有的禁军入城休怠,改造了的房子,火炕就出现了。 就这样,不少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这一伙,就有三人得病,若是在城外,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这是一都人居住的地,已经零零散散有人起床应差事了,整个院子不复安静,他直接出了院落,走了几百步,来到了一处大院落,满是药香味。 “大夫,大夫,有人发热了,快跟我走一趟!” 院子里数排被煎熬的罐子散发出浓厚的药味,几十个年轻的学徒正不断地添水加火,忙碌的很,是负责一营五百人的随军大夫的住地。 他驾轻就熟地来到大堂,老大夫此时早就起床了,正在为一位百姓把脉看病,那个百姓不断地咳嗽着,脸色发白。 “不要紧的,多喝些热水,再服一些汤药就好了!”大夫开了方子,交与他,一脸的和蔼之色。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病人一喜,连忙跪下:“没有大夫,我怎么会活命!” “为民义诊,是皇帝吩咐的,我只是行事之人罢了!”大夫摸了摸胡须,仿佛说了无数遍一般,熟练地说道。 “走吧!”将这人送走后,大夫这才起身,带着药箱,犹豫了一会儿,又披了件衣服。 “大夫,我来帮你拿吧!”郭庆连忙将药箱背过来,恭敬地说道:“天还未亮,这火炕就没多少火了,我正寻思添火,就发觉兄弟全身发热,问话也不回,就连忙找您来了!” “无事,病温罢了!我去看看,开几付药就好了!”大夫随口搞说道,脚步却利索的很。 病温就是发烧。 “好,多谢大夫,您这麻利的很!”郭庆发觉,这大夫别看年纪大,但腿脚却十分的利索,惊奇的很。 “救人如救火,万不可慢待!”大夫继续说道。 “刚才您就应该来,些许平民百姓,顾忌那么多干嘛?陛下也是,咱们禁军兄弟病了那么多,大夫都管不过来,不顾的给那些百姓们看病,还不收他们的药钱,这不是亏大了吗?这买卖可不划算!” “你懂个甚!”大夫看着这个典型的丘八兵头,呵斥道: “陛下就是心系百姓,整个冬日,比往年寒了许多,知道有多少百姓有病难医,若是没有咱们,不知道要走多少人……” 看着郭庆一脸茫然的表情,大夫索性也没了兴致,专心于走路,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合着,皇帝心善,救那些贫苦人啊!”郭庆想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但他还是有些抱怨,军里那么多兄弟,大夫又忙,为啥要照顾百姓…… 不过,皇帝的确是个好人。 他默默地想着。 很快,大夫就来到了他们都的院子,然后进了房间,把脉,看了看舌头、眼皮,就开了一副药,然后就走了。 “早晚吃三副,让学徒去熬,按时去拿就行了!” “大夫,我送您!”郭庆连忙搀扶着,将大夫送回了原地,大夫可金贵着呢,万万不成出现差错,整个营,也不过是一两位。 喘着气,又将熬煎好的药拿回来,郭庆让人喂给小马喝下,然后才喝了口水,说道: “这湖南的日子,着实难熬!” “是哩!太冷了,要是没有火炕,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哩!”有人应和道。 “不过,咱们也不用天天训练了,三天才有一次!” “好个屁,这鬼日子,是不想呆了,我好想回岭南去,我婆姨煮饭可香了!”郭庆怼了一句。 “回家,回家……”喝了药,小马才悠悠醒来,然后呢喃着,嘴唇发白,但大伙都听说清楚了,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 “能回去的,肯定能回去!”郭庆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激烈地喊着,似乎想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 楚王宫中,皇帝正在批阅着奏折。 “陛下,禁军中军心动荡,将士们离乡已经半载,大家都想回家过元正呢!”段友良躬身说道。 前些时日,他进了禁军,成为了禁军副都统,禁军正不断地改编,这个职务听上去倒是很威风。 “回家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南下 其实,在李嘉看来,广州这个城市,在这个公元十世纪,真的比不上长沙这座城市,蚊子少,夏天比广州凉快一些,而且开发的很早,纺织业发达,是一个宜居城市。 但,广州是大唐这个国家的都城,皇帝长期不在,这像什么话,而且作为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长沙完全比不上广州安全。 西北军与淮南军合并,拆分训练,他们或许也想回家,但在皇帝心中,却地位没有禁军高。 北上的上万禁军,里面有邕州兵,也有广州兵,泰半都是骑兵和弓弩兵,比西北军的步兵不是一个等级的。 你这是歧视步兵咯? 抱歉,我真是在歧视你。 拥有一个真正的骑兵,需要培养数年,加上马匹等,所消耗的数字,一个人能抵得上一百步兵。 弓弩兵更不用说,他们是技术人才,不只是能使用,而且还能简单的拆卸修理,培养起来耗费时间也数倍于步兵。 而按照练兵大营的模式,只需要半年,就可以得到一支半精英的精兵,如果营养足够的话。 地位上,禁军是李嘉统治天下的基本盘,中央因为禁军的强大,才让地方投鼠忌器,而和平时期,名义力量更大。 对于,军心动荡,思乡情绪浓厚,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李嘉绝不会坐视不理,相反,反而要积极应对。 不然,有心人绝对会给他来一场兵谏。 如今,摆在李嘉面前的解决方法有两个。 其一,发放大量的钱财肉食,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兵卒们有钱了,自然吃喝玩乐,都他么嫖的,谁还想自己老婆…… 其二,就是准备班师回朝,在这个冬日,强行回师岭南,将士们思乡心切,速度自然快速,只是路程艰难。 “朕决议,大军回师岭南!”李嘉沉声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陛下,军中还有数千的马畜,冬日恐不便!”李威连忙说道,虽然卸任了羽林军指挥使的职位,但却着实不忍心。 “我自有安排,无需多虑!”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时候放出马蹄铁这个东西了,某个读者可是念叨了数次,再不出现,就不合适了。 “诺!”李威一脸的疑惑,但数年来,皇帝的奇迹之手不断的出现,令他不得不选择信服。 “陛下,军中许多兵卒患有病困,若是班师回朝,他们又该如何?”段友良疑惑道。 妈蛋,这点问题也要咨询我?你脑袋只会行军打仗吗?李嘉看了其一眼,不由得腹议道。 “就让他们暂且就在长沙府,若是病好了,就直接坐船从长江东去,然后南下回承天府(广州兴王府改名),省却一些舟车劳顿!” “陛下英明!”两人这才放心下来,连忙夸赞道。 看了这两个武夫一人,听着这枯燥的马屁,李嘉着实有些乏味,这段友良也就罢了,李威可是被自己逼迫识了数千字,怎么拍马屁还是那么枯燥乏味呢! “李威,回去后多读些兵书,孙子兵法,六韬,都需要细读,你不再是那个都指挥使了,而且一卫都统,马虎不得!” “我会检查的,欺君之罪,你知道后果的……” 李嘉眼眸一转,幽幽地说道。 李威身体连忙一哆嗦,一脸的无奈。 “至于你,段伯爵,你进了禁军,识字也需要跟上,三千字,一个也不能少,过些时日,我也会检查的!” “诺——”咬着牙,段友良勉强应下。 第二日,也就是神武元年,公元960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大朝之后,李嘉在重臣面前宣布决定班师回朝,随行除了一万多禁军,还有大批官吏、名士、商人,以及上千人的宫女、宦官。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数百车的金银财宝,这是连灭两国收获,价值数百万贯。 至于那些豪强地主,李嘉也不想再难为他们了,没有强迫其搬迁至岭南,湖南人口太少了,再搬就真的没人了…… 走出楚王宫,踏在石台阶上时,李嘉忽然被石板上的落叶吸引。低下头,见地面上留下了阳光斑驳的影子,抬头看时,树上枝叶正茂,风起之时“哗哗”作响。 回首一望,成百上千的宫女,有的是南平的,有的是楚王宫的,还有的是岭南的,她们各个身姿婀娜,体态丰腴,足以称作美人,放出去,也是一村之花。 脸上或是忧愁,或是期待,亦或者面无表情,李嘉望着这众生相,心中着实感慨万千。 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就会惆怅忧虑,为将来而感到迷茫,身不由己。 而他,作为一国之主,则可以一言决定万人的生死,此次南下,上千里路,又是冬日,这些娇弱的女子,恐怕要折损不少。 “也罢,散了也好,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密探呢!徒劳耗费钱财!”李嘉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无奈地说道。 于是,在班师回朝的那一天,皇帝做出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他留下一些身残体弱的宦官宫女看守楚王宫,然后又将大部分的宫女,赏赐给了获功而未婚的将士。 整个禁军轰动了,因为他们南下,所以没有分得女子,只有驻守岳州的一万多少分得,各个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于是,许多人就不平衡了,立马不想家乡了,愿意就在长沙,为帝国发光发热,但李嘉却没有如他们的意,这一千人,本来就不够分,禁军再掺和,就真的分不了。 虽然这些女子都是皇帝挑剩下的,上百名绝色都留下没放,但再剩,也是美人,比得上村花了,出生入死多年,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好好生活吗?如今有了老婆,自然一步到位。 于是,李嘉带着上百名才色出众的宫女南下下,禁军中的单身汉们则魂不附体,一路走着,一路念叨着婆娘二字,不知多少人崴到脚。 由于不是出征,大军一路缓慢向南而行,皇帝的仪仗大张旗鼓十分雄壮。一行一万多人带着很多辎重,很快就到了衡州,快要进岭南了。 一路上州县安排行营粮草,倒是妥当。 第三百七十六章回归 相对于长沙府的寒冷,令人不适,冬至日之后的广州城却显得格外的舒适,多日的阴雨后,太阳正慢悠悠的爬上了天空,洒下了温暖的光芒,让这座繁荣的城池,再次成为了商贾的天堂。 赋税的改革,最先享受这份红利,就是承天府,而广州,就是最开始的地方。 与湖南的转运使缓缓进行的发展不同,广州城的赋税,完全有转运使衙门进行收取,而且,为了完全享受这座城市的商税,这座衙门拥有数百名的税丁。 无论是走街串巷的商贩,还是只是有几个座位的茶摊,亦或者只是小小一间的肉脯、菜铺,都必须要与转运使的税丁打交道。 晴朗的太阳刚出山,广州港就停下了一艘商船,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走下了船,身后跟随着几个仆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踏在这个干净的港口,年轻人有些讶异,谁不知道港口一向都是充满着污秽和垃圾,乞丐遍地,而最令人难忘的,最显眼的就是那些挺着大肚子,油腻的衙役,带着几个白役,前呼后拥地上船,好似一头嗜??的苍蝇一般,好似每一艘停靠的船只,都藏着莫大的财富,仔细地寻觅着。 而,眼前的场景却令人错乱,这个港口非常的干净,一片树叶也没有,身后传来莎莎莎的声音,而他回头一看,一个年迈的老人拿着扫帚,对他走过的几个脚印进行清扫。 “这位郎君,需要新鞋吗?亦或者这个鞋套?”这时,一个精明的瘦个子跑了过来,笑着说道,手里拿着几个布料粗糙做成的鞋样,好似可以套在鞋上。 “给我七双!”年轻疑惑之际他的父亲直接掏出了八枚铜钱。 “好的,您真是个善良的人!”瘦个子转眼间就掏出了七双鞋套,然后行了一礼,离去。 “志远,在广州,若是留下太多的污泥,会被罚钱的!”他的父亲看出了年轻人的疑惑,笑着说道:“大唐的皇帝,强制的要求,港口必须保持干净!”高业,高志远有些明白了。 而这时,他又看到,自己的父亲缓步而去,几个壮汉走了过来,讨论了片刻,付出了一百钱的代价,才最终摆平。 难道广州城地痞直接可以收钱吗? “这些人是脚夫,我正雇佣他们搬运咱们的船,一百钱只是订金……”父亲说道。 随后,高业就见到一个个脚夫穿着整齐的短衫,在一个壮实的汉子招呼下,有条不紊地对每一艘停靠的船只进行搬运,很是雄壮,脸色不错。 之后,他又满脑子的疑惑,跟随自己的父亲,来到了港口的一处衙门,上书转运使司。 他听说过这样的名字,这是大唐国专门负责收税的衙门,权势很大,若是偷税漏税,就会被他们缉拿,然后送往衙门审理。 每个商人都对他畏惧。 “走吧,已经缴税了!”他的父亲一脸轻松地走出来,说道。 “父亲,您是按实缴纳的吗?”高业问道。 “当然,在广州城,若是有了一次偷税漏税记录,再与你做生意的人,就很少了,而且,衙门会盯着你,除非你缴纳许多金银!” “他们又怎么知道您缴纳的实际?”高业指了指转运使司衙门的牌匾,说道。 “那群帮我们卸货的脚夫,大半都是他们的人,之后那些脚夫们会将我们的东西如实的汇报给转运使司衙门,进行对比,若是有差错,这些脚夫将会得到咱们一半的罚金!”父亲沉声说道: “这里的罚金是按照货物的一倍进行处罚的,若是价值超过一千贯,则是五倍,超过万贯,则是十倍,自然没多少人敢冒险!” “之前我听闻,承天府的一个宗室,倚仗着自己的红带子身份,上千贯的货物偷税,结果被转运使司衙门直接罚五倍,但其拿不出,于是就汇报给了宗正寺,抄没家产,然后自己还被囚禁五年!” “那些宗室都如此这般,更何况咱们这个外商了!”高平感慨万千,他一时间也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怀揣着巨大的畏惧感。 “红带子?”高业疑惑道。 “赵管事会将货物送到货栈的,咱们先去广州城!”他的父亲笑着说道,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停靠多时了。 “这大唐宗室,分为黄册和红册,虽然都隶属于宗室,但黄册之上,都是皇帝的叔侄辈,同一祖父传下,而红册,则是嗣薛王李知柔公的后裔,亲疏有别。” “那些红册之上的宗室,则被称作红带子,与普通人相差无几,只是做官有些便宜罢了!” 高业听着,瞬间明白,坐下的马车都感觉比往日平稳了许多,这真是一个美好的错觉。 “老爷,前面的路有衙门的人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经过,看来还是要等待些时候了!”马夫有些疑惑地说道。 “那就等一会儿吧!”高平沉声道。 高业耐不住好奇,连忙拉起帘子,探目一瞧: 只见几十个衙役将道路清空,道路两边都是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远处,模糊地出现一道人影,好似骑着马,他探出身,认真地瞧了起来。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个纵马狂奔的男子快速地临近,对于那些衙役不看一眼,直接跑入了城去,百姓们这才可以走动。 “记住,你来广州,是为了来年的科举的,是咱们高家的希望,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也不要有太多的好奇——”父亲严声说道。 “儿子知道了!”高业点点头。 纵马狂奔的汉子毫不停歇,冷眼直视前方,直接来到了宫城,来到了政事堂,见到了列位宰相。 “报,陛下銮驾已临英州——”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扶他下去休息,銮驾到了英州,两百余里,快了,快了!”作为首相,崔泉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失落,亦或者两者都有吧,他沉声说道: “通知文武百官,准备迎接銮驾归京。” 第三百七十七章后宫 晒着太阳,李维耳旁传来小儿子及孙子孙女的打闹声,他不禁眯着眼睛,享受起来,肿胀的双腿,似乎都缓解了些许痛楚。 对于这双腿,他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御医们一个个都摇头,一脸凝重,这是几千来的顽疾,是治理不了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失,虽然他不过五十来岁,但却垂垂老矣,抬笔写字都难以为继,更不要提习武了。 一辈子实在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多少老人,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恢复先祖的荣耀,成为了皇帝,并且尊称自己是太上皇,哪怕许多人都议论其是窃国贼,但李维却心中极为不屑: 作为大唐苗裔,整个天下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赵,凭啥子叫作窃? 哪怕他现在死去,也是无憾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再也看不到小儿子长大了。 “耶耶,耶耶,你怎么了?”耳旁传来稚嫩的声音,李维抬眼一瞧,小孙女李薇儿正眨着明亮的眼睛,撒娇地问道。 “没什么,耶耶在睡觉哩,这太阳可太舒服了,好久没见这样的好天气,耶耶的腿也不怎么疼了!” 李维笑着说道,对于这个拾来的女婴,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从他的父亲、他自己,再加上李嘉这三辈,就没有一个女子诞生,若都是男子也就罢了,偏偏子嗣不丰,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兄弟,儿子也只有两个,已经算单薄了。 庶出的兄弟倒是有几个儿子,但也没女儿,长子李嘉拾来一个鳄口逃生的女婴,他就是认了下来。 一则数代无女,孤阳不长,有一女子,也算是平衡些。 二则,在邕州,建武镇,许多蛮寮,以及熟蛮,都崇拜凶鳄,许多汉人也受影响,对于其列入其他神灵之列,这个女婴能逃脱鳄口,说明极为不凡。 在李太上皇心里,他李家恢复大唐宗庙社稷,也有这李薇儿的一丝功劳,为李家转运了。 李太上皇感觉,自己对于阴阳五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了,那些道士,说的也有些道理。 “我给耶耶捶捶,就不疼了!”不过三岁多的李薇儿很懂事,一脸的心疼。 “不碍事的,耶耶没事!”李维摸了摸其柔顺的长发,笑着说道。 “阿耶,阿耶!”快五岁的二哥儿连忙跑到自己父亲身边,看着自己的侄女的样子,无聊地歪了歪头,再次跑走了,挥舞着木棍,仿佛自己是大将军一般。 片刻后,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欣喜之色,看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李太上皇,不由得跪下,说道:“老爷,太上皇,喜事,喜事,郎君回来了,圣人回来了!” “安国,你说什么?”李维身体一震,他甚至有种自己能站起来的冲动,脸颊都在颤抖。 他看着这个自己管家的儿子,如今贵为皇城使的李安国,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安国什么时候骗过老爷您呢!郎君的信使派人送信来的,说銮驾已经到了英州了,最多两三日,就会到番禹!”安国笑着说道,他还是难以改口,番禹叫习惯了,广州还真难听。 “大哥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李太上皇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喘气更均匀一些,他现在可不能死,在儿子快回来之前死去,绝对是不行的。 “快,讲这个消息传到后宫去!”太上皇随口吩咐道:“让大家都欢喜欢喜!” “诺——”一旁的宦官连忙应下。 丽嫔,侯丽娘,她躺在床榻上,身边烧着火盆,肚子已然高高凸起,她懒洋洋地说道: “这火盆挪开些,有些热了!” “是——”侍女连忙将火盆挪开半尺,一脸的恭敬之色。 对于躺在床榻的丽嫔娘娘,眼眸之下,藏着深深的羡慕嫉妒,这怀了孕,若是皇子,这丽嫔恐怕会升为丽妃了,地位在宫中又得提一大截。 我若是收到皇帝宠幸该是有多好吃! “娘娘,大喜事,大喜事!”这时,一个小宦官跳跃地跑进宫,嚷嚷的说道。 “啪——”小宦官挨了嬷嬷一巴掌,其双眸好似要吃人一般:“若是惊了娘娘,剐了你也赔不起!” “是!”小宦官畏畏缩缩地说道。 “什么消息!”侯丽娘不是第一次怀孕,她已然有经验,遇事不慌,会问经验丰富的嬷嬷,心情也调整的不错,儿子铁牛时不时地过来看看,自然安养得不错。 “娘娘,圣人快回来,已经到英州了,就在这几日到广州城了!”小宦官低声说道,不敢抬头。 “果真?”侯丽娘心中一喜,能够在生子之前见到皇帝,果真是个好消息: “菩萨保佑,陛下果然顺利归来!” “来人,多准备一些圣人喜欢吃的糕点,等归来时,想必圣人馋得很……” 瑜嫔,江小瑜。 她的肚子也悄然变大,怀孕多月,心中的身影一直未出现,她有些忧愁,下巴都尖了,皇太妃派来的嬷嬷心里也是急得很,这若是除了差错,她可难当。 “姑奶奶,你就吃一点吧,奴婢真的当不起啊!”望着桌子上的菜肴分毫未动,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轻声说道: “娘娘,还是吃一点吧,陛下若是回来,见到您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很呢!” “什么?陛下回来了?”江小瑜瞬间眼眸一脸,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她看着这位嬷嬷,连忙问道: “陛下什么到?在哪呢?” “这……”嬷嬷瞬间哑然,我说皇帝回来了吗?没说吧?难道娘娘出现幻听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快回来了……”这是,嬷嬷耳边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很小,她有些不确定。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江小瑜瞬间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起来了。 随后,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娘娘,太上皇那里传来了消息,皇帝快回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驾崩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去往北地湖南,又攻陷南平国的大唐皇帝,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国都,伴随而来的,还有许多的财宝,让天子的内库,再次充盈起来。 这场极为欢喜的日子的,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广州城绝对三日不执行夜禁,再提供了许多的酒水,广州城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李嘉归来这天,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文武百官,宗室,越王刘悵,长沙王周保权,荆国公高保勖,也出席了这场宴席。 当然,李嘉作为皇帝,苦心经营了数年宅心仁厚的影响,自然没有难为这三位去国的君主,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又敬了他们一杯,就不再言语。 越王刘鋹越发的放纵起来,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二十来岁,可惜,可叹。 他畏畏缩缩地吃喝着,眼眸中满是畏惧,但又不敢乱来,只能十分勉强的坐着,与十几年后,面对赵光义,以及一众的降臣,刘鋹可是颇为骄傲地说:“朝廷威灵远播,四方僭号窃位的君主,今日都在座,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达,臣率先来朝,希望可以手持棍棒,成为各国投降君王的老大。” 与南唐后主的惆怅抑郁,可是相差万里。 对于南汉刘氏,李嘉也是相当的仁厚,刘悵得了越王之位,他的几个年幼的弟弟,也得了侯爵,减等世袭,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高保勖与刘鋹相差无几,身体也是虚弱,多年来纵情欲海,想必是已然掏空,酒宴上谨言慎行,笑着脸。 而年纪最小的周保权,由于皇后的照料,他的位置倒是距离皇帝颇近,只是紧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 他之前就得到了射声司的消息,越王刘鋹与长沙王周保权都挺安分的,甚至长沙王府在国丈的帮助下,还去承天府买了不少田地,准备长期经营。 “陛下去往湖南数月,就攻陷了江陵,这天下,又能回归正统了!”国丈周行武擦拭着眼泪,颇为感慨地说道。 只是你演技太差了,啥子都能看出来你是演的,也是,一个农民要求演技,有些过分了。 李嘉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心里有些腻歪,特别想纠正其的不错。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国丈擦拭了一下,不顾荆国公难看的脸色,端起酒杯,开心又得大声说道,声音很洪亮,也富有感染力,所有人也举起酒杯,敬皇帝皇后一杯。 李嘉看了一眼皇后,微微一笑,一杯酒一饮而尽,毫不犹豫,皇后也微微抿了一口,气氛也随之达到了高朝。 随后,李嘉带着皇后就撤离了,毕竟他们夫妻在,这些人是放不开的。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夫妻两人也卸下伪装,两人亲近而行,李嘉不由得问道。 “妾身好了许多!”周颖儿点点头,脸色苍白了些。 水土不服,果真是一个顽疾。 李嘉感叹道,然后一脸温柔地说道:“再忍耐些时日,一切会好的!” “嗯!”皇后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地点点头,表示知晓。 随即,李嘉就来到了太上皇的宫殿,开始拜见。 “大哥儿来了,快坐,快坐!”见到李嘉行礼,李太上皇很是高兴。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然后他才看到自己的儿媳。 “劳烦父亲挂念,一切安好!”皇后柔声说道。 “那就好!”李太上皇目光又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颇为欣慰地说道: “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听说江陵城可是天下雄城,之前楚主领兵十万,数月也不曾攻下!” “为了咱们大唐的基业,江陵城并不算什么!”李嘉直接坐在了太上皇的身边,将小宦官挤走,然后双手轻轻得按摩起来,双腿肿起,这风湿病,越发的严重了。 “孩儿不在父亲身边尽孝,真是有罪!”李嘉轻声说道,手上的动作很熟练。 皇后见此,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的聊天,不允许有丝毫的逾越。 这时,太皇妃侯惠娘走了进来,很是简朴,脸上带着莫名的伤痛,强忍着,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小屁孩。 “宾儿,快过来!”看见自己的幼子,太上皇又精神了些,快五岁的卫王很快地就跑了过来,来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又仰着头,看了自己旁边的年轻人,只感觉好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清楚是自己的兄长。 “二哥儿那么大了?”李嘉颇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看到这个幼弟了,半年?一年,印象中吃奶的小家伙已然能打酱油的,时间真是快啊! “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儿子,也算是子嗣单薄,你祖父,也只有我和你叔父二人,咱们这一支,到你才算是真正的达到了,子孙繁茂了!” 李维眯着眼,颇为感慨地说道。 后宫里三个怀孕的,的确也算是茂盛了。 突然,在回忆之中的太上皇,脸色突然就难看,十分的痛楚。 李嘉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写满了凝重。 “让去请太医!”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太上皇痛苦地说道:“快拿药来,老规矩!” 很快,就是宦官拿来了木桶,然后倒满了酸醋,还是热的,太上皇将双脚浸泡其中,痛苦的神色才慢慢减缓。 “太医院有个太医,说用醋泡脚可以舒缓咱的痛楚,结果一试,果然可以!”享受着宦官的按摩,双腿的痛苦似乎减缓了许多,太上皇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有效果,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嘉这才缓了口气,吓死个人。 于是,又陪伴了这位父亲小半个时辰,聊了一些军旅之事,又讲了些风土人情,见其有些疲了,李嘉这才退去,然后召太医问询具体情况。 “回禀陛下,这是臣在前唐王焘著《外台秘要》中写国‘取三年酽醋五升,热煎三五沸,切葱白三二升,煮一沸许,即爪篱漉出,布帛热裹,当病上熨之,以差为差。’” “太上皇,境况如何?” 结果,胡子花白的太医立马跪下,颤颤不语,李嘉瞬间明白了。 “那,还有多少时日!” “已然油尽灯枯!”太医颤巍巍地说道。 闻言,李嘉瞬间一惊,连忙跑进了宫殿,只见一脸疲倦之色的太上皇,已然躺在床榻上,紧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陛下——”侍女宦官们连忙行礼。 李嘉慢慢地走到床榻边,似乎怕打扰了这位老人的睡眠,然后再用手指在鼻息间感受,不见呼吸。 “太医,你来看看!”李嘉沉声道。 太医倒是很有规矩,望闻问切,在三观察,这才跪下,颤抖地说道: “太上皇崩了——” 太上皇李维特别编——越南 后晋天福二年,南汉大有十年(公元937)交趾,因为驱逐南汉势力而自立的静海军节度使杨廷艺,风水轮流转,又被交州牙将皎公羡谋篡杀死。 而到了大有十一年,皎公羡又不敌杨廷艺的部将吴权,向占据岭南的大汉皇帝求援。 所以,在后晋天福四年,南汉大有十二年(公元939年)大汉皇帝刘岩,或者称呼为刘?,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大喜过望。 他要一雪前耻,不肯错过这个重新征服交趾的机会,所以率领精锐一万,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从国都番禺出发,驱兵南下,准备剿灭叛将吴权,纳土交趾,壮大大汉国的声势,更是准备收纳户口,聚敛海贸,为自己的声色犬马再增添几分颜色。 对于交趾士兵的水平,刘岩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再加上两广地区养精蓄锐多年,兵精将多,对于小小的静海军而言,不亚于庞然大物。 所以,年届五十的皇帝陛下,任命自己的儿子,英勇善战的交王刘宏操为先锋将军,统五千兵马,度过白藤江,剿灭叛将吴权,而自己则坐镇海门,风花雪月,享受美色。 注视着铜镜内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皮肤粗糙的老人,作为南汉的皇帝,刘岩不禁感慨万千。 自从乾化元年(911),大哥刘隐去世,自己年轻气盛而继任其位,再到贞明三年(917年),番禺称帝建制,意气风发,如今已有已经二十二年。 岭南地区在唐时分为五管,分为广州、桂州、邕州、容州、交州。 他以岭南东道广州为核心,一路扩张,四处征战,战楚,和闽,二十余年间,将岭南西道中的桂州、邕州、容州纳入国土,威震南海。 为此,他特地将“岩”改为“?”,取自飞龙在天之意,彰显王权。 但,五管之一的交州,却一直游离在外,是他南海霸权的缺憾。 自从八年前痛失交州,这让他一统岭南的野望瞬间破碎,再加上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快速流逝,所以他格外的渴望统一岭南,完成夙愿。 至于北上,一统中原这类事情,已经不再他的考虑之中,除了统一岭南外,享受人生,已经成为了他晚年的追求。 不过,这样的愿望很快就会达成了,自己最英勇善战的儿子刘宏操,已经兵临白藤江,这个交趾天险,静海军节度使及安南都护,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 一想到此处,哪怕他身躯年迈,但他心中不禁一热,涌现万丈豪情,金枪蠢蠢欲动。 “报——”一声尖锐的的军令声从军帐外传来,穿透奢华厚实的布帐,传入他的耳中,心中顿时一阵悸动,脑海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恩~”身旁两个年轻暴露的娇媚侍女不禁轻呼一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低眉顺眼地赔笑着,强忍着痛楚。 “让他带进来——”沉声说着,顺便将粗糙的大手从侍女衣襟中抽出,双手用力一推,不顾那娇媚随意落在地毯,直视前方,那领口处露出的半截白嫩山丘上,依稀能见点点淤青,惹人注目,卫兵双目为之一突。 皇帝陛下苍老的目光此时宛若雄鹰,死死地盯着前方,卫兵身体一哆嗦,立马转身离去,两名少女脸色微红,轻轻整理衣物,侍立在一旁。 “呲啦”大帐随之拉开,明亮的阳光随之穿透进来,刘岩那苍老严狠厉的面容随之清晰,恶狠狠地,仿佛要吃人一般,守卫的卫兵们倒是习以为常,但侍女们却心尖一颤,凝神屏气起来。 浑身污泥的士兵踉跄地走了进来,瞧到那高坐中位的老人,感觉到那刺人的目光,立马跪下,微微抬起头,颤抖地说道: “陛、陛下,交王殿下败了,安南人在水中暗藏木桩,水军大败,殿下也下落不明——” “什么?”刘岩‘嚯’的一下站起,甩掉侍女的搀扶,一步步地来到这个传令兵的跟前,苍老地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凌厉。 年轻的士兵跪在地上,感觉自己被一头老虎盯上,气势压迫之下,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 “安南人狡诈,在河里装了尖锐木桩,涨潮时,佯败而退,殿下喜而追之,不料河水退潮,露出了河中之桩,木船皆覆……” 听到这,刘岩浑身散发着杀气,怒目圆睁,整个帐篷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侍女们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而侍卫们则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个报信的士兵,他们已经做好将这具尸体拖走的准备了。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一生气,就喜欢杀人,哪怕是将军都不例外,只有那些弱不禁风的文人才能劝下。 可在这军中,又怎么会有文人? “哗啦——”怒气弥漫,刘岩随手将帐壁上的宝剑抽出,对准这个年轻的士兵,就在这在这一刹那,这名浑身污泥的年轻人突然哭泣起来,脸上出现两道泪痕,露出了稚嫩的脸庞,仿佛死了亲娘一般,极为伤心。 看到这,这位岭南的统治者,喜怒无常的大汉皇帝陛下,突然就笑了,不正常地笑了,笑地令人胆颤,令人害怕,周围的侍卫们那嘲笑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这个小子不是要去见阎王吗?陛下怎么就停下来了? “小子,你多大了?”刘岩手中握着长剑,如同一只苍老的老虎,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露出令人害怕的笑容。 “陛下,小子来自建武军(扈州),名唤李维,今年二十八,是个都头。” “好,很好,看你口齿伶俐,谈吐清晰,可曾读过书?” 瞧着这年轻的面孔,刘岩不由得思虑起来,在这个战败时刻,正应该安稳军心才对,紧握地铁剑松了松,语气缓了缓。 “读过几年……”整个军帐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与其他君主不同,刘岩一生对于文人格外的宽容,哪怕许多人忤逆于他,也不过是呵斥一番罢了,而武人则不然,轻则受刑,重则丧命。 “看你还是个读书人,知道什么是忠贞,这样,暂且当个营正吧!”声音沧桑而又厚重。 “多谢陛下——”李维瞬间被这种惊喜给砸晕了,趴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到狂喜之中无法自拔,随后他又想起此时大军刚败,强忍着喜意。 哪里管这个小人物的心思,大汉皇帝刘岩气势汹汹地率领停留在海门的大军,收拢残兵后,近河而望,迎风而立。 来自于南亚的湿风轻抚着皇帝陛下的脸庞,远眺而望,数十艘不值一提的船舰巡游不停,似乎在霸道地宣誓新任清海军对这里的统治权,以及对于南汉皇帝的威慑。 一艘比较大的船舰上,数十个披甲的军人立在船头,昂首挺胸,哪怕看不清脸庞,但刘岩依旧能想到,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藐视以及示威。 对此,不顾身体的虚弱,刘岩直直地看着那些交趾叛将,一想起自己重视的儿子刘洪操陷于军阵而亡,瞬间虎目如炬。 “游击将军刘勉断后,后军变前军,即日启程回京,走吧!走吧,都走吧……” “卑职遵命——”一个瘦弱且精干的将军向前一跪,严肃的答道。 屹立了近一刻钟,虽然心有不甘,但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已经向他提出了抗议,摇了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模糊的身影,似乎要记住这个弑子的凶手,皇帝陛下这才无奈的在侍女搀扶下,缓缓离去。 “交趾难复中国矣——”御国二十余年,想到晚年遭受如此屈辱,刘岩心中为之一痛。 围观的众将也为之舒了口气,长久的安逸,让这些将领开始害怕战争,再加上白藤江的天险,让这些将领为之胆怯,尤其是交王刘洪操战死,更令人胆寒。 打仗一点也不痛快,风餐露宿,没有美人和美酒,心里瞬间空落落的,闻言,将军们瞬间心中窃喜不已。 “呼——”随着南汉君臣的退去,船舰上的自领为清海军节度使的吴权,以及诸将,也不禁为之长舒口气。 刘岩南海霸主的名声太过于响亮,哪怕已经老迈,但依旧令清海军众人胆寒。 “呵,所谓的南海霸主,已经老了!”吴权摇了摇头,回过头,对着诸将笑着说道,一脸的不屑一顾。 “刘岩老了!” “什么大汉,不值一提!”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倒这头病虎!” ………… 诸将出身交趾,见识哪有多深,听到统帅这样说,此刻终于真正的放下了心,纷纷口出狂言,附和起来。 “大业可期——”瞧着麾下诸将一脸钦佩的表情,吴权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为之一动。 借着为前节度使杨艺廷报仇的名义聚拢诸将,杀了皎公羡,阻击了岭南刘岩,威望由此到达了顶峰。 小小的清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已经不能令他满足,更何况,瞧着病虎刘岩皇帝那奢华气派的生活,令他心中火热难耐。 况且,自唐亡以来,天下纷争,封土列王者不可胜数,为什么交趾不可? 于是,939年春,吴权称王,立杨廷艺女为后,定都古螺,未定王号。 为了奠立长久之业,他又整顿国内政治,仿汉,置百官,制朝仪,定服色。 至此,越南日益远离中国。 第三百七十九章询问 神武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太上皇崩。 整个皇宫瞬间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消息传到了宫外,百姓们不需要官吏催促,自觉地披挂起缟素,为太上皇默哀。 皇帝自然需要守灵,一应的朝政自然有了安排。 作为首相,崔泉很自觉的地进入皇宫,得到了皇帝的接见。 一夜过去,太阳已然出来,但依旧寒气逼人,崔泉披了件皮草,然后只见皇帝身披麻衣,一脸的疲惫之色,坐在椅子上。 感觉椅子膈应人,骑马太多,屁股有些难受,李嘉便在一张几案后面的榻上坐着等待要见的大臣。 这是一处偏殿,这地方没有当值的官员,连宫人也远远地站在门外,四下安静下来,浮躁的心境也似乎渐渐沉淀。 “臣参加陛下!” “起来吧!”皇帝说道,看了一眼这位首相,喝了口茶提提神,他轻声道: “这些时日,朝廷可曾有事?” “托陛下鸿福,朝廷一向安稳,只是前些时日,淮南数十万百姓被安置在承天府等地,需要大量的钱粮,朝廷府库为之一空,若非海南、交州都护府,九州等支持,恐怕已然生出乱子了……” 崔泉看着皇帝,颇为沉重地说道,一副身疲力竭的模样。 见此,李嘉倒是颇为不好意思,这是一拍脑门就做出的决定,倒是高估了朝廷,岭南,不过,这些灾民倒是带着钱财而走的,只要满足他们的基本粮食需求,在分配土地,过上几个月就能自给自足了…… “政事堂倒是处置得当,诸位相公倒是辛苦了!”李嘉夸奖了一下,示意其继续说。 “臣等在皇庄中寻访,得知有占城稻,三月即收,可真是天幸,有此物在,岭南将不再缺粮,那些淮南之民,再添一些也是无恙的!” 得,吃了苦,又想到了甜头,只是这百姓哪里有那么容易招募,之前沿海招募了上万户的渔民,如今又得了数万户的湖南百姓,如今这岭南,三分之一都是北地人了,其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这些渔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了海南以及九州岛,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作业。 若不是岭南地广人稀,许多地方可待开发,早就矛盾重重,爆发起义什么的。 “淮南之民,也是朕的百姓,不可怠慢,官吏们也不得欺辱!”李嘉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于粮食,务必保持供应,此乃万民之本也!” “陛下,由于各地转运使的方便,今年秋收,钱粮又涨了三成,粮三百六十九万石,钱两百三十六万贯……” “只是如今商贾来往众多,铜钱流出大增,须得重新铸币,以缓解钱荒。” “这是理所应当的!”李嘉点点头,说道:“只是,商贾奸猾,融币造器,难以抑制,须得好好布置才是!” 神武元年都快过去了,这钱币还没造出来,李嘉颇有些气恼,但他也不想白白的送钱给别人,这样更不爽。 有时候,他甚至准备禁制民间流通铜器,如此一来,反而越发的显得物以稀为贵,那些奸商融币造器更是热心了,简直太可恶了。 于是,首相与皇帝一桩桩一件件的问询回答国事,半年来,许多东西虽然是远程处理的,但有些具有时效性的东西,需要立即处理,李嘉倒是舍得放权。 如今,放回去的权,自然需要收回来了。 随后,他又召见了军机处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有关部门,进行询问安排。 军机处由其他的部门大臣兼职的,如兵部、户部,工部,政事堂的宰相,组合而成,如今北伐战事结束,自然需要进行安排了,粮草供应,将士的升迁,以及爵位安排等,需要由五军都督府报上来,然后再核实,再安排。 五军都督府只对营正以下的将校安排职位,其上,只有建议权,决定权在于军机处。 当然,军机处着实有功的,钱粮的及时安排供应,工部武器的制作,都是井井有条,没有一丝的麻烦。 而军机处的领班大臣,则是王宁,李嘉的心腹。 这些东西若是出现一丝差错,李嘉的数万大军,可得缺粮了…… 之后,李嘉亲自召见了王宁,直接询问朝廷是否有事,待得知无事后,他才躺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回禀陛下,九州以及济州岛的已然各组建五千大军,皆是勇猛之士,可纳入禁军!”王宁看了一眼皇帝疲惫的脸色,建言道。 “可以,充实禁军,也是应有之策!”李嘉点点头。 禁军北上,消耗了许多,又招募了一些,但人数依旧不过三万有余,对于地方而言,难以形成压倒性的优势,长久以来,并不安稳。 如今又加上一万北地之兵,也不过是四万,不够,远远不够。 “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你去五军都督宣令,让他们去迁徙而来的淮南人里,再去招募万名贫穷百姓,如此一来,也能减缓一些压力!”李嘉瞬间有了联想,他笑着说道。 “南北相较,先生认为,有那些短长?” 王宁思量片刻,直接说道: “北地之民,悍勇无畏,燕赵多慷慨之士,且兵精马多,南地缺马,大军相遇,胜算较小!” “而南地却是河泊众多,无船难克,所倚仗的,船坚善水!” “没错!”李嘉随口说道:“如今攻下了南平,就得直面赵宋,多多造船,方为良策!” “你去监督船甲之士,如今海龙军不过万人,远远不够,必须加多!” “臣遵旨——”王宁有些惊讶。 而今北伐耗费糜大,内库日渐空虚。但李嘉却是十分舍得,毕竟观念与古人极为不同。 最后,李嘉才召见射声司的吴青,问其广州城的情况,答案是肯定后,他才勉强安歇,缓了口气: “这个皇帝当得也不轻松,时时刻刻都须得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不然就会有小人作祟!” 北伐既然结束了,大唐也吃饱了,如今消化之际,需要做些事了…… 第三百八十章纰漏 天气越来越冷,整个广州城寒气逼人,虽然没有下雪,但李嘉却感觉快下雪了一般,身上披了件裘衣,就直接出宫,来到了军械司。 军械司的位置很偏远,虽然隶属于工部管辖,但却一直特立独行,位于一座小岛上。 天空中下起了下雨,临近过年,天气越发的变化多端,李嘉却不惧寒冷,坐船而来。 目前负责军械司的是一名文人,喜爱器械多余书本的黄德彰,在李嘉攻陷广州城后,前来投诚的。 “见过陛下——”黄德彰皮肤黝黑,手指上伤口众多,见到皇帝的来临,他很高兴。 “免礼吧!带我看看军械司的境况吧!”李嘉面带笑容,让这些工匠们舒缓了些许紧张。 “诺!”黄德彰应承一声,随即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皇帝,进了工匠坊。 几个人走进一间屋子里,收了伞抖了一下袍服上的雨水,李嘉立刻皱眉拿手帕掩在鼻子前,一股呛人的焦味带着热浪扑面而来! 房屋里非常嘈杂,噪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非常不舒服。 地下室的驴子拉着巨大的转轮出“叽轱”牙酸的声音,带动着一整排鼓风机在对着炉子鼓风,外面砌着砖头糊着泥的高炉,是屋子里高温的主要热源。 另外还有铁匠“叮叮哐哐”挥着铁锤敲打的声音。 看过去,见几个赤着上身的铁匠,黄灿灿的肌肉上全是汗,正挥着锤子闷头敲打。 “如今军械司有上等铁匠十名,中等及初等铁匠上百名,再加上木匠等,以及其余的学徒数百,再加上家眷,整个岛上的人口将近两千余人!” 黄德彰一张脸黑黝黝的,但是牙口却是白净,对于军械司了解的很多。 “由于有了水压,那些铁板在陆地上制好后,又弄来着与学徒们打造,只需两三个时辰,一具铁匠就完成了!” “而更为精细的锁子甲,以及明光铠,等,就需要铁匠们细细捶打了!” 黄德彰带着皇帝转了几间屋子,看了看上百人叮当作业的场面,那是极为震撼的。 “如今,咱们还分了些学徒造农具,铁锹、铁铲以及筒车等,也在造,不过由于不太重要,就安排在了陆地上,便宜一些,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弄了,那些民间的木匠已经会了,赚不到钱,又浪费人力……” 之后,李嘉又来到了重要的铸剑的地方,由于牛尿的应用,淬火时用牛尿,可以得到上好的宿铁刀,远胜普通的刀剑,这次北上,他都没有进行装备,只是在自己侍卫里应用。 他从来没有将湖南和南平放在眼里,杀鸡焉用牛刀? “宿铁刀已经储备多少把了?”李嘉问道。 “这些时日,每天能产百把,已经积蓄了快三万把……”黄德彰思量片刻后,直接说道。 “弩箭呢?”南汉对于弩箭的重视,超过李嘉的预料,以至于禁军中都装备了神弩军,规模上万,在水战时也大规模应用,静波军也有。 既然如此,李嘉自然也必须重视,强弓劲弩,弓箭手培养不易,而弓弩手却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达成,既然在士兵上比不过北宋,那么就在军械上超过它。 骑兵打不过,但装备弓弩的骑兵也就不一定了。 弓弩一排排的列着,寒气逼人,看得李嘉颇为兴奋,他沉住气,再次说道:“去试验的地方看看,火炮情况!” 与火炮相比,投石车太大了,而且也没有多少准头,而如果再不开挂,李嘉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北宋,这可是可以与契丹人掰腕子的禁军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也是为了自己的天下,必须让这种大杀器出来了。 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小山谷中,一座座房屋出现,李嘉的心情也震荡起来。 走进,不多时,一个穿着单薄破麻布上衣的大汉走了过来,一边正在拿汗巾擦脸上的白灰。 黄德彰道:“陛下,他就是卫铁!” “哦?好名字!” 李嘉专门一块地皮给军械司专门试造火器,养那么多人、每年花费不小;可研制了几年就没搞出个名堂来………… 只是弄出那个什么“开花弹”,火药弄的炮弹,用投石车投射,实在有些鸡肋。 而以前,硝石溶解过滤的去杂质法、火药颗粒化燃烧更快,都是皇帝亲自出的主意,军械司只是执行。 如今接近年底,黄德彰又要总结今年军械司的成效了……写奏章时,难道写“白花钱粮,毫无成效”? 黄德彰着实有些气不过,但没办法,今日皇帝来访,他心中还是有些底气的。 “能试成吗?”黄德彰问道。 卫铁有些迟疑,看了一眼皇帝,大声说道:“难,反正炮管用铸造,必得孔大、身粗;火药跑气,打不远!” “熟铁太软,一炸就变形;稍硬又脆,一炸就裂。不过俺琢磨了,有两处不妥,一是铁料不行,二是火药不行。” 李嘉回头对随行的一个书吏道:“你把他说的记下来。” “俺们用的火药太烈,烧得太快、反易炸裂铁管;烟却少,弹丸在膛中冲不远。俺重新调了配料,多加炭。另外锻制铳管的铁,太熟软,稍硬便脆。俺试了很多法子,加石灰石能有好转……不过俺之前是一边锤炼熟铁,一边加石灰石粉,渣全捶打在铁料里来了。现今重新想法子,在炉子铁水里加!” 卫铁见皇帝在意,心中甚喜,连忙说道。李嘉回头对随行的一个书吏道:“你把他说的记下来。” “俺们用的火药太烈,烧得太快、反易炸裂铁管;烟却少,弹丸在膛中冲不远。俺重新调了配料,多加炭。另外锻制铳管的铁,太熟软,稍硬便脆。俺试了很多法子,加石灰石能有好转……不过俺之前是一边锤炼熟铁,一边加石灰石粉,渣全捶打在铁料里来了。现今重新想法子,在炉子铁水里加!” 卫铁见皇帝在意,心中甚喜,连忙说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贪污 禁军的回归,让整个广州城又热闹了些许,亲朋好友的回归,总能让这个年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战争毕竟是有死伤的,水土不服,误入陷阱,疾病,等等,战场外的伤亡也确实不少,但抚恤还是有的。 作为贺州甲的甲长,手底下管着五百户,吴远平日里因为些许鸡毛蒜皮的事,倒是颇为杂乱,但今日,格外的忙碌一些,他甚至连午食都未曾吃下,一直在记录着这里这个甲中抚恤的名单,然后再一一对应,若是有人搬走了,还需要进行沟通。 毕竟五年的户薄修改之日未到,麻烦的很。 从九品的甲长,从九品,手下只有三名吏员,处理民事纠纷,缉拿盗匪、摊派徭役,等事务,还要配合朝廷抚恤等事,着实有些麻烦。 对于所有的抚恤名单确认无误后,他须得去往衙门,去领那些田契,以及其他的奖赏,鸡鸭鱼肉,茶、盐、醋等,这些是由皇帝的内库直接拨下来的,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而抚恤金,则需要他与天下钱庄的人一起,将这些钱票送往麻烦的很。 “真是累死人了!”吴远望着天空,这正月里,忙活这些,真是麻烦至极,他这甲长,还有三年的任期,才能去县衙。 “若是日日这般,谁做的下去?”环顾四周,这小小的一座宅院,只有五六间房子,紧靠着县衙,时时刻刻胆颤心惊。 “不过,咱可是从九品的官,虽然蚊子大小,也是官啊!”他坐在椅子上,穿着浅青色的袍子,皮靴,看上去颇有些威严。 况且,那些里长(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里,五里为一甲)、保长,可巴结的很,羡慕的很呢! “等过几年,咱去县衙了,就真正成了官了!”作为最底层的小官,天天被县老爷呼来喝去,杂物一大堆,但去往县衙却又是令人心热,五年实在太长了…… 田大丰是泰州人,老家就是在扬州东边,靠近大海,不过他并没有学习祖辈的手艺当船夫,而是用积蓄买了几亩薄地,伺候了五六年,慢慢地就变成了肥地。 别人好奇地问他,可有啥秘方?田大丰心眼多的很,哪怕是亲戚,他也不讲,就闷在心里,若是把烂鱼埋地方的秘方说了,哪里能买薄地去? 一边为李财主家耕地,一边为自己家耕,一家五口,伺候二十亩地,这几年国主从姓李变成了姓郭,日子却好过了一些,至少还能填饱肚子。 不过,村里却说大将造反,皇帝又换了,李使君准备起兵造反,前几年两国乱战的情况他还没有忘记,如今又是这般,日子可得怎么过? 不过,李使君说可以迁徙到岭南,避过乱兵,虽然说是故土难离,但亲眼目睹了老爹被乱兵砍死,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田大丰还是将田贱卖给了躲在深山的李财主一家,然后一家五口坐上船,来到了岭南。 他的运气比较好,被分配到了承天府,义宁县,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村子里的乡亲们,这倒是让他们有了点安全感。 随后,就是朝廷的施粥了,这粥虽然淡薄如水,但大家还是很高兴,天天去喝,能吃点朝廷的,就少吃点自家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却有些慌了,他们没有田,没有属于自己的田,不到一个月,乡亲们就有些乱了。 而且,那些本地人也排外,对于他们爱理不理的,而且,他们也不懂得岭南话,沟通也不便,着实烦人。 田大丰虽然没用学的祖传手艺,但还是略懂一些的,带着乡亲们在海边拿着渔网捕鱼吃,才勉强度过了几个月,朝廷的粥,实在是太稀了……… 他们还发现,在这里,需要腰牌才能走动,没有这个,连城里也进不去…… 第二个月,朝廷派人来了,虽然话语有些别扭,但却勉强也听得懂,他们一家五口,与村里的人,以及好几个村的人,编成了一甲,选了一个叫张大口的当甲长,管着五百户的人。 他们的村长则捞到一个里长,也让他们松了口气,至少有自己人当官了…… 田大丰由于带着乡亲们捕鱼吃,就被大家推举为保长,几辈子贫苦日子,竟然当官了?田大丰从来没想过有这等好日子。 “咱是官了,咱是官了……”田大丰昂首挺胸,走路都带着一阵风,虽然肚子还是吃不饱,但却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然后人都发了腰牌,还发了一本户口簿,登记一家人的名字。 第三个月,衙门的粮食越来越少了,他们一甲人都急在心里,都想着,肯定是衙门的贪官污吏给贪去了,可是乡亲们本来就没有田,坐吃山空。 幸好,岭南秋收,乡亲们去做短工,能得些粮食,然后衙门又发下来粮食,又能活下去了…… 田大丰感觉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啥都指望着衙门,他们这些一辈子就只会种田的人,不会啥活计,过不了多久,真会饿死的。 喝了一碗稀粥,田大丰坐在自己简陋的茅草房外,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就快过年了,这日子可咋过? “当家的,当家的!”这是自己家婆娘的叫唤声,抬眼一瞧,只见她黑脸上满是欢喜,慢步跑着。 “你这娘们,肚子里没存货,再乱跑,若是病了咋办?” “咱听说皇帝回来了,砍了好几个贪官的头呢?县衙里给咱们发粮的公人也被砍了,抄了家,如今朝廷开始发粮呢!”黑脸婆娘欢喜地树起手指: “那些黑心肠的,粮食可多了,只要咱们拿腰牌去,每人能领一斗米呢!” “一斗米,咱们一家人五斗,就是五十斤,省着点吃,再杂一些野菜,小鱼,至少能吃两个月!”田大丰默默地算计着,黑脸上终于笑了出来: “咱们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皇宫。 “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五百石粮食,每石两百钱,就是十万钱,几十个这样的,就比得了一县赋税了!” 听得皇帝算计的如此仔细,在场的官员们颇为汗颜,您老肯定学过九章算术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冰寒 李嘉着实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离开岭南半年,这群官吏们竟然如此嘴脸,区区一个小吏,竟然贪了上百贯钱,早知道,一县一年的赋税,也不过是几千贯罢了。 硕鼠硕鼠,简直硕大无比啊! 回到广州不久,李嘉就直接派遣射声司调查淮南百姓的安置情况,结果却出乎所料,他高估了官吏的节操,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人亡政息,一般都是当权者死后,而自己不过是离开岭南罢了,这群贪官污吏,已经无法无天了。 “一甲百姓,五百户之家,每月所需,至少须得两百石,而这些贪官污吏们,则只弄了不到五十石,十户才分得一石,一户每月才一斗,真是厉害。” “长此以往,若非禁军,这些数十万淮南百姓,非的揭竿而起不可!” 越说越气,李嘉对于这些官吏们着实失望了。 “自淮南百姓六月而来,每月消耗粮草近五万石,半年,就有了三十万石,朝廷又须提供北伐大军的粮草,府库为之枯竭,而这三十万石的粮食,起码有二十万石被贪没了,你们都是瞎子吗?” “臣有罪!”瞧着皇帝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崔泉立马跪下请罪,显然被吓得不轻。 “臣等有罪——”其他官员看到首相都跪了,心里想着法不责众,不管是否在淮南百姓的粮食里捞了钱,都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凝神屏气,等候着皇帝发完脾气,然后再从轻发落,就算过了这个关卡了,至于那么贱民,这不是还没造反吗?饿点肚子咋了,敢有脾气,弄死你。 随即,许多官员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个射声司着实饶不了它,若是长久以往,如何治民吗? 再者说,他们对于皇帝的惩罚,也不放在心上,南汉遵从唐律,如今大唐复辟,唐律自然依旧了。 但我大唐可宽容的很,虽然规定很严,但顶多是罚俸罢了,因为贪钱而被斩的几乎没有,不贪钱,当什么官?升官发财啊! “既然知罪就好!”李嘉心胸不平,冷声说道:“斩了这些小吏,只是略微平缓了心中之气,而且,这些不过是马前卒罢了,还有许多的贪官位列朝堂之上,崔相公依照唐律,该当如何处置?” “这……”崔泉与皇帝共事快两年了,对于其脾气自然有些了解,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犹豫起来。 “嗯?”李嘉的眼神中满是质问。 崔泉勉强地说道:“对于涉及官员犯罪,如触犯刑律者,一般会给予降职、罢黜或入刑的处罚。《唐律疏议》规定:“监临主司如受财枉法,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则绞,监临主司如受财未枉法,一尺杖九十,二匹加一等,三十匹加役流”。 “一尺杖一百,十五匹则绞,果然严苛!”李嘉点点头,满意地说道: “不过,前唐时与现在不一般了,应该有所改变,一尺步,就变为一贯吧!十五匹,就是十五贯,没问题吧!” “陛下圣明!”崔相公勉强笑了笑。 那些跪立的官员心中则是万马奔腾,陛下,一匹布十尺,十五匹就是一百五十贯,您刚才不是算得好好的吗? “御史台没有发觉吗?”李嘉又将矛头,对准了御史台。 “臣有罪!”御史大夫谢佐一时间,为之哑言,头上白发颤巍巍的,动作也很缓慢,让心为之一紧,生怕他过去了。 虽然心里难受,但心中有万种的委屈,此时也只能化作心中之泪,一声谢罪了,他难以争辩。 “对于监察之员,应当如何定罪?”李嘉再次发问道,不去看其苍白的头发。 “御史出使,举正不法,身苟不正,焉能正人,牧宰坻侯,童仆不若,作此威福,其正人何,自今以后宜申明格敕,不得更尔,违者州县科罪,御名贬降。”崔泉沉声说道,他已经预想,这次皇帝借此事发作,恐怕整个朝堂都不得安宁了。 “那就依律法实行吧!以免有人认为朕借题发挥,朕不过是依法行事罢了!”皇帝冷声说道似乎心中的愤怒还未消减。 皇帝的话,让百官们更是腹议不止,您这借题发挥,还要立个牌坊在这,还让我们怎么说? “以崔相公为首,射声司、御史台配合,调查这起贪污案吧!朕要将此案连根拔起,绝对不能漏掉一人。” “臣遵旨——”到了此时,崔泉哪里还敢犹豫,立刻接下,还好,自己来调查,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心里叹了口气,一脸的严肃,谁也看不出这位相公的真实想法,就连皇帝也看不清。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李嘉挥挥手,颇为烦恼地说道。 窗户里的东风带着寒意,崔府院子里的树枝隐隐泛绿。两个文质彬彬地的文人却在院子里下棋,不顾这天气的寒冷。 不过,此时怎么也没有那种闲情雅趣,户部尚书何迟事情很多,没有那份心,而崔相公此时也忙碌的很,这番却着实有些意思在里面。 “啪!”只闻棋子落盘的声音,二人都盯着棋盘,默默无语。但或许他们都没有考虑围棋,至少何迟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 “相公,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何迟耐不住性子。 “皇帝这番动作,只是在敲打我啊!”崔泉叹了口气,说道: “高处不胜寒,而这些寒风,甚至比不上我屁股上的位置!” “何出此言?” 不过,此时怎么也没有那种闲情雅趣,户部尚书何迟事情很多,没有那份心,而崔相公此时也忙碌的很,这番却着实有些意思在里面。 “啪!”只闻棋子落盘的声音,二人都盯着棋盘,默默无语。但或许他们都没有考虑围棋,至少何迟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 “相公,皇帝的心思,到底如何?”何迟耐不住性子。 “皇帝这番动作,只是在敲打我啊!”崔泉叹了口气,说道: “高处不胜寒,而这些寒风,甚至比不上我屁股上的位置!” 第三百八十三章自首 “这……”听到首相的意思,心中却对皇帝毫无芥蒂,反而一副为其着想的模样,何迟则有些无言。 感受着这些许寒等,他虽然有些吃肥,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吹不了多少风,只能强忍着将老腿挪了挪,哈了口气,说道: “相公,这风冷着呢!还是进去下吧,您瞧,这棋都被吹跑了!” “这风是冷的,但哪能及得上我的心冷!”崔泉淡淡地说道,看向何迟的目光中,满是责问。 “你是大有十年(公元937)的进士吧!” “是的,如今也有二十余年,从一介进士,做到了户部堂官,端是辛苦,回首一看,昔日的同科,如今也无多少了!”何迟不知晓为甚要说这些,但话头被勾起来,他忍不住感慨道: “多亏了相公的提拔,某才堪任了部堂之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毕竟是寒门之士,也算是顶点了——” “哼,所以,你就无所追求,如今不过五十,就开始为家人门人,收揽钱财,以求百年后有所倚仗,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境界了。” 崔泉的话,如同一支利剑,直插他的心脏,何迟脸色瞬间发白,身躯开始摇晃,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 “转运使司衙门已经开始进驻户部,准备对一些账本进行对账,这是皇帝亲自要求的!十五贯即绞,皇帝可是说到做到的。”崔泉起身,年迈的身躯晃了晃,坐久了,腿麻了,感受到脖子间的漏风,后背已然冰凉,他轻叹一声,说道: “此次让我审核淮南民粮案,只不过是个靶子罢了,暗地里,皇帝准备开始一场大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同他北上夺取南平一般,出其不意,一招致命——” “求相公救我一命……”何迟这时候哪里顾及到户部尚书的体面,连忙跪下,身上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已然浸湿了他的内衣,脸上越发的没了血色,宛若一张白纸一般。 十五贯即绞,以他的万贯家财,岂不是要抄家灭族吗?皇帝还真的能做的到,当面入广州,朝堂之上可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不可胜数…… “我怎么救你?又怎么救得了你?”崔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我也是在风口浪尖上,你作为尚书,还须得自救才是!” “请相公明示……”何迟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恳求道。 “这户部,从来不是一个尚书就能为所欲为的,这些粮草金银,其余的官吏就没份了?” “您是说?” “先去向陛下自首,尽可能的推诿至各侍郎、主事,如今大案堪发,你若自首,也算是得了头名,又身居高位,陛下必会着轻发落,保全家小,定是可以的!” 弯腰低声说道,随后崔相公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子,徒留下跪在地上的何尚书。 瞧着入房的相公身影渐渐消失,心里又想着皇帝那刻薄且杀意甚重的性格,何迟心中越发的惶恐起来,直至双腿没了感觉,他方才醒悟: 事到如今,连宰相也受到猜忌,只能保身,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咬着牙,一步步地离开了宰相府,坐着牛车,回到了自己家中,望着娇妻美妾,以及活跃的几个儿子,他脸上只有满满的愁绪。 “阿耶,这何尚书,可是掌管着户部,如此轻易地放弃,岂不是亏得了?” 回到房间,上好的竹炭在火盆中慢慢地燃烧着,还带着点竹香味,嗅了嗅,崔泉这才缓缓坐下,面无表情。 他的儿子崔元则颇难理解自己父亲的主意,看着父亲为国事操劳的疲惫面孔,心中甚是不平。 “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过了好一会,崔泉抬眼看了一眼急切的儿子,他缓缓说道: “陛下初入番禹,便用起了钟允章,待成了天子,就圣眷日衰,直至告老还乡,让我为首相!” “钟允章为政何其勤也,朝廷上下都对其极为膺服,但,陛下还是用我,而去钟允章,所谓何也?不外乎我势力弱,且性子软,极为听话妥当罢了!” “如今,必须携灭国之功归朝,却见昔日的听话宰相,短短半年,势力却布及朝廷,心中已有忌惮。” “所以,阿耶自断臂膀,向皇帝表示忠心!”崔元眉头一皱,随即舒缓些许。 “是也不是!”崔泉微微一笑,说道: “政事堂中,诸位相公一向是此涨彼消,户部乃朝廷重部,皆有门人,我若去了尚书,也定要他们不好过,哪怕将整个户部清空……” “阿耶真是好计谋!”崔元不由得击掌贺之,如此一来,首相依旧在政事堂中保持领先地位,损失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借此,这也是对于其他相公的威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啊!”崔元眼眸冒光,颇为兴奋地说道。 “一箭三雕,果真好计策!” 第二日,在年尾朝廷进行反腐大业的时候,突然就传来消息,户部尚书何迟,亲自入宫请罪,家产被抄,然后带着家小,灰溜溜地回到老家,种田读书了。 百官为之惶恐,这可是部堂高官,位于宰相之下的户部尚书,竟然被吓得亲自入宫请罪,陛下威慑,恐怖如斯。 “没想到,没想到啊!”李嘉行走在皇宫之中,颇有些肆无忌惮,对于遇到的宫女,不时地抬起下巴审视一番,好似昏君一般行径,写起居注的起居郎并没有跟来,他放飞了一些自我。 射声司指挥使吴青觐见的时候,起居郎一贯是回避的,李嘉不想起居注中记下灰暗的一面,尤其是射声司这种刺探隐私的部门。 “刑部查抄了整个户部,光是户部尚书何迟家中,就有田契五百顷,钱五千贯,其余的金银首饰无算,总价值,超过了十万贯……” 上午刑部刚查抄,还未呈上来,射声司已然知晓,吴青的密探很多。 “回禀陛下,户部大小官吏,一百三十六名,总查抄数目,超过了百万贯……”李安国掌管皇城司,颇有些不服,直接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憧憬 “上百万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秋税上缴朝廷,岭南六十州,也不过粮一百七十万石,钱一百九十万贯吧!” 李嘉听闻,心中感触颇深,这还是转运使司衙门设立后,秋税大大提高的前提,若是以往,这恐怕是抵得上秋税了。 “好好监察,不能户部跌倒,刑部吃饱,又养一群硕鼠!” “诺——”两人连忙应下。 “陛下,户部除了些许主官外,还有许多吏员,他们往往举钱而任,不计酬劳,而转运使司衙门运送而来的钱粮,以及划拨各衙门的钱粮,则是三扣五扣,打个八折,已然属于关系亲近了……” 吴青则怨言极深,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里,李嘉心中瞬间想起了户部的具体情况。 户部一般设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其属有四:一曰司元,二曰司度,三曰司金,四曰司储,各设郎中、员外郎为之长。司元巡官二人,主事四人;司度主事二人;司金主事三人;司储主事三人。 大大小小,有正式官位的,不过是二十五人,管辖着全国的钱粮,二十五人肯定是不够,需要许多的刀笔吏进行操作,自然些许无有薪酬的吏员,只能从别处拿回来。 而且,每日掌控着如此多的钱财,又不是圣人,谁都会忍不住,心中的贪婪抑制不住。 “这些钱财,就收入户部吧!”李嘉强忍着将它们收入内库的冲动,直接说道。 这些时日,又是战争,又是安淮南百姓,朝廷的确亏空了不少了,再加上大军归来,奖赏又要出一笔,百万贯能让朝廷稍微复血一些。 这就是内外两朝的弊端之一,皇帝总是想着从外朝捞钱,花钱时又想着外朝。 当然,内外财权划开是正途,不能更改,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卵用,皇帝缺钱了,照样毫无顾忌。 “至于户部的陋习,慢慢在清算,一件一件的来,如今最为要紧的,就是查抄那些贪官,弥补朝廷的亏空——” 李嘉摆摆手,颇为感慨地说道。 他可不是乾隆,有盐商可以宰,如今卖盐的,可是归属于少府寺,属于内库,朝廷亏空了,需要回血,不然就会造成停滞,对于统治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对了,户部尚书何迟今日怎么就自首了?他见了什么了吗?”李嘉又将注意力,回到了今天这件事上,他怎么琢磨,都感觉有问题,不符合逻辑。 一切不符合逻辑的,肯定有问题。 他还刚派人去户部,户部尚书立马就自首,没有猫腻才怪。 “回禀陛下,昨日,户部尚书去见了崔相公!”李安国挑衅地看了一眼吴青,射声司再厉害,这监察都城,还是得他皇城司。 “这崔泉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户部尚书何迟,就是他的门下吧!” “没错!” “壮士断腕,手段不小啊!”李嘉笑着说道:“这是示我以诚,还是看我是什么态度,试探我?接下来的动作又是哪般?” “还是在忌惮我对他出手,开始示弱了!” 李嘉摸着下巴,一步步地猜想着,两个密探首领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当做没听见。 皇权和相权的争锋,他们承受不起。 虽然李嘉对于崔泉有些忌惮,但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他北上之时,数十万淮南百姓安置妥当,没有出差错,这件事,就是一件大功。 党羽布满朝堂,虽然势力看起来很大,但群相制,又让他无法一家独大,压制朝堂,毕竟当宰相也需要党羽的,不然就是一个空头宰相,名难符实。 看来,还是要扶持一下孙钊啊!他的势力还是太小了,作为宰相,资历不够是硬伤。 “来人——” “奴婢在——”落后皇帝几步的内侍省少监,皇帝的贴身宦官田忠立马跑了过来。 “着内库赐予崔相公田五十顷、钱一百贯,金一百两,玉如意两柄,蜀锦十匹,以赏其辅政之功!” “诺——” 皇帝如此手笔,又让人看得迷糊,两个密探也不清楚。 “再依此削减一些,赐予其他相公!” 两人再次迷糊了…… 在年节到来之前的四天,朝廷已经开始封衙,皇帝又依年节,按照惯例赏赐了些钱财布帛,七天的休沐,让大大小小,操劳了一年的官吏而言,是一个休养的好时日。 这不,从翰林院封衙的第二天,作为神武元年的榜眼,萧善文就邀请状元唐复、探花顾真二人,并一些翰林院的同僚五六人等,一起在城中的文星楼,开始了酒宴。 由于关系都较为亲近,拘束自然少些,喝酒聊天,颇为痛快。 “哎,咱们日日待在翰林院,为刘汉编史,着实烦闷了些!”探花顾真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 “那些明算科、明法科的,观政了半年了,听闻年后,就外放为转运使、通判,成了亲民之官,脱了这诺大的广州城,端是快活!”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一脸的赞同,这一届进去翰林院的,除了三鼎甲外,还有十几名考取的进士,须得在京中待两年,一年编撰史书,一年观政,虽说一外放就是县令,但众人都是年轻人,心有治国之心,长久的广州城,压抑的很。 “咱们这算好的了,只需两年,就外放地方,你们可知,在之前,翰林院的那些老前辈六部打了个转,由于钱财不多,一直困在吏部选试,十几年的翰林编修也有的!” 萧善文不愿聊这些话题,所以抛出来别。 “圣人真是英明神武,废除了选试,不然我等英才,只能困于翰林院了!”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纷纷点头,开始对于皇帝赞叹起来。 “不过,诸位也无须焦心,听闻朝廷上下正在清除贪官污吏,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咱们观政多日,恐怕会破格录用!” 听到这,大家又憧憬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生计(上) 进去了翰林院,无论是前唐还是如今,都相当于储相了,可谓是进士中的进士。 因为有底气,所有人都对未来憧憬万分,但现实却让他们迫切地想外放为官,尤其是家底不厚的。 进了翰林院,虽然前途远大,但却官职不高,正所谓京城居,大不易,家产不丰的只能勉强过活,借债度日,只有外放为官,哪怕只是知县,不算那些旁的,光是正途的俸禄,一年也有上百贯钱,舒舒服服地坐在衙门中,忒是痛快。 “听说了吗?户部此时通查个底朝天,大大小小,包括正堂官在内,一百多号人都被抓了,只剩下几个人,如此多的官缺,想来宰相门前,怕是要跑断了腿吧!” “嘿嘿,那些去户部观政的同科,相必是能补个缺,毕竟熟稔!” 他们喝着酒,聊起了官途,官运。 “不见得,未入翰林院的进士,须观政两年,赐进士科与同进士科,外放须得入地方,翻滚个几十年,才入中央,不像我等,入职地方一任知县,一任知州,即可回朝廷……” 有的人喝醉了,颇为得意的说道,对于那些非翰林院的,言语中满是鄙视的味道。 其他人则微微颔首,矜持地表示认可,就算衣服出了补丁,那也是正宗的储相,只要不作死,一个九卿之位在所难免的。 说到这,众翰林心中只觉一丝甜美在心头,寒风也不冷,酒也更好喝,这些苦楚算个甚,继续熬,将来才能有好前途。 “诸位,若是在京中手头紧,不妨去天下钱庄,可以让他们传信于家,从钱庄可以直接汇来,再不济,也可以去借贷,没有息钱!”状元唐复打了个饱嗝,看着几位依旧单薄的同僚,不由得说道。 “可是当真!” “真有不要息钱的?” “自然当真,天下钱庄可是皇室的产业,咱们进士、翰林借钱,自然无须息钱。” 唐复看向这几人,满是佩服之色。 寒冬腊月,这几人衣衫虽然齐整,但却单薄,在这京城,颇有些寒酸之气,但他们却甘之若饴,不得不让人敬佩。 一中进士,可以说是跨越龙门,许多高门大户豪商富甲都以女嫁之,自然不缺钱财,但已婚者却难再婚,即使休妻,但名声有碍,官途不长。 听闻此话,那几人心中欢喜,心中计算着准备却借些钱来,家中添几件衣裳,多置几近炭火,度过年关。 几人向其致谢。 眼瞅着状元郎如此的眼观八方,心灵剔透,萧善文颇为敬佩。 对于翰林而言,这个年关都难过,而对于承天府的许多的贫民而言,更是一道夺命关。 冬日严寒,今年犹甚,衣料尚不足,炭火不足,吃食不足等等,皆困扰着他们,为明日的一日二餐而忙碌,一日三餐,只是耳闻中的贵族大家的生活,他们想也想不到。 广州城外的一处驿站附近,有着一处茶摊,在这冬日,奔袭而忙碌的商贾还是有一些的,喝着茶,热气腾腾的,身子逐渐暖和了。 今年的冬日,岭南格外的寒冷,西北风一吹,真是令人震颤。 茶摊上几个行商,一边看着行囊,一边嘀咕着:“今年这冬日,怎地如此的酷寒,怕是比得上中原了!” “可不是嘛!”燕三作为店主,一边肃手邀客,倒着茶,一边和坐上客搭讪聊天:“今年的天气简直是邪了去了。不要说是人觉得冷,便是那畜生,也得没有一点精神,不信,您看张老爷……?” 茶摊上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嘿!”被他点到名字的张老爷瞬间想通,怒道:“你这混小子,你才是畜生呢!” 燕三赶忙自己给自己扇了个嘴巴:“哎呦!您瞧咱这张臭嘴,我是说,您家的驴子,往日可精神的很,膘肥体壮的,张老爷,小的绝没有旁的意思,您老可千万不敢误会啊。” “得啦,你小子嘴巴利索的很,咱说不过你,饶了你个小崽子这一遭。” “要不怎么说张老爷附近有名的大善人不是?”燕三没皮没脸地说道:“您看这样,张老爷,今天的茶钱,算在咱的账上好了。” “呸,咱张顺德家里上百亩地,还用你请客?去招呼你的客人吧,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张老爷果然雅量非凡,来,以茶代酒,喝一杯!”几个惯走的行商知晓这位爱吃茶聊天的张老爷,不由得笑道。 几个人欢声笑语的,在这冬日,安稳的很。 “张老爷,给口饭吃吧,家里都断粮了——”这时,一个满脸黝黑的汉子跑了过来,身上穿着单薄的破麻衣,腿脚塞了稻草,看到喝茶的张老爷,连忙跪下,哀求道。 “这又是怎地?”张老爷大吃一惊,顾及到面子,忍住踢一脚的冲动,忙问道。 “咱的小崽子冬日着了凉,无奈就用粮食换了钱看病,不料老母也病了,家里也断了火,一家几口都饿了肚子眼看就过不了年关了……”汉子支支吾吾地说着,低着头。 旁边的几个行商见多了惨事,只是感叹几声,摇头叹气,不再多嘴。 “那你想如何?这距离夏收,还有好几个月呢!” “求老爷赏口饭吃!”汉子眼角含泪。 “若是借你几斤粮到也可以,只是老爷家里也没活计,总不能养活人吧!”张老爷作为小地主,偶尔喝茶也算是仅有的快活事了,哪有余力养闲人?这不是难为他吗? “几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附近可有活计?”虽然张老爷一向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但到底有恻隐之心,不忍这一家人冬日灭去,不由得侥幸问起了几个行商。 不需要施舍钱财,几个行商倒是积极起来,他们思考了片刻,就说道: “听说,昨日少府寺在城北,准备弄几个纺织场,需要许多女工,每个月好几百钱呢!你可以让你婆娘试试!” “好,咱舍你一斗米,你去让你婆娘试试些许你也能应上,日子过的比老爷我还快活呢!”张老爷笑骂道。 “多谢几位老爷,多谢几位老爷!”张大牛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喜极而泣,一家人总算是能活过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生计(下) 少府寺是哪个衙门,他并不清楚,纺织场,倒是听说过,心头瞬间一热。 得到了生计的活,张大牛连忙跪谢,然后又去张老爷家领了一斗米,又是一阵跪恩,十来斤的粗米,背在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有重量,心里头总算是缓了口气。 走到了一处茅草屋,门窗虽然破旧,但却是齐整,篱笆勉强围成了一个小院,原先的鸡笼,也是空荡荡的,已然卖去,与他儿子与母亲治病去了。 门口,他的婆娘穿着破旧的襦裙,带着木钗,正有气无力地煎药,大儿子则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去了山里砍柴,准备往城里变卖,能换一些钱来买药。 “当家的,你哪来的粮食?”瞧着丈夫背着一小袋粮食回来,妻子瞬间眼眸一亮,难以置信地说道。 “咱去找张老爷借的!”张大牛说道:“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在他喝茶时,咱就去求他,就舍了一斗米与咱家,能过些日子了!” “对了,老娘和小崽子好点了吗?” “吃了药,昏睡过去了,看着好了一些,为了怕他们着凉,我又弄些稻草,把窗子缝塞住了,夜里无风了!” 婆娘有些喜色,连忙将粮食拿下来,让丈夫熬药:“我得烧点粥去,娘和小崽子肚子空了两天了,喝点热粥,兴许好的快些!” “那是!”张大牛熬着药,看着婆娘在煮粥,一边是药味,一边是粥味,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思量了片刻,这才说道: “我从张老爷那,听到一个活计,兴许能让咱们扛过这阵子!” “什么活?只能能吃饱肚子,再苦再累又算个甚?”婆娘一边煮粥,一边说道。 “这,这,这是你们女子干的,咱帮不上忙哩!”张大牛不好意思地说道:“啥少府寺的,在城北准备弄个纺织场,里面好多女子都去了,你的手艺也不差,若是去了,咱家就不愁吃了!” “这有啥,我也听说了,这纺织场是皇帝家的,好多女子去纺纱纺布,虽然累,但却定能吃饱哩!以前顾及着你的面子,就没想去!” “皇帝家的?不是选妃子入宫吧?婆娘,要不就……”张大牛一时间扭捏着,心中复杂的很。 “呸,净想些甚?”打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粥,婆娘叉着腰,说道: “老娘都三十多了,成黄脸婆了,皇帝还能看上咱?你也别难为情,知晓你心中不想让咱出去干活,女子养家名声不好听!但到如今这日子了,老娘和小崽子都没得药吃,哪里顾及面子!” “啪,明日咱俩去看看!”一碗热粥放在了张大牛面前,看了一眼婆娘忙碌的身影,这个汉子瞬间眼眶发红。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二人肚子里喝了一碗粥,就赶着七八里路,来到了城北,果然在城门口,见到了一批排着队的女子,队伍两旁都是汉子,或低着头,或羞愧,都不言语。 一看到这,张大牛自觉地准备站在那望妻的队伍里,但却刚动,便被婆娘拉着,来到了队伍前边,对着招募的女子问道: “这位娘子,这是皇帝的纺织场招人吗?” “自然是的!”招募的女子凶神恶煞,虎背熊腰,颇令人畏惧,哪怕张大牛看了,心中也害怕,这哪里女子,不是禁军的将军吗! “那有甚条件?薪酬多少?小女不识得字!” “只要能纺能织即可,年岁须得十三以上,薪酬的话,铜钱少,基本上发粮的,一个月一石,若是干的好,还有赏钱!”女子虽然凶神恶煞,但说话却是温和。 “多谢娘子!” 于是,婆娘就在后头排队,而张大牛则只能在一旁等候了。 他心中却想着刚才的话,一直不平静,一个月一石粮食,却是去市集买,却要两三百钱呢! 铅钱不收,市面上也越来越少,交易都用铜钱,没了铅钱,铜钱也贵了,一石粮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吃一个多月了,换成粗粮,更能吃两三个月,比耕田好多了,旱涝保收…… 不行,种田是本行,哪里种出来了的粮食吃的踏实,等日子好过了,就让婆娘回来,靠女人养活,这话着实伤人。 等待了约大半个时辰,张大牛就见婆娘兴冲冲地跑回来了,笑着说道: “咱通过了,等过了年,就去!” “七八里路,有点远,你又是个女子……”张大牛颇为犹豫地说道。 “不碍事的,在城里呢,每天城门口都有人去接咱们,咱们是东门走,也只两三里路,每个月可有一石粮食呢!”妻子看出丈夫的犹豫,发出了致命一击。 “那就这样吧……” “我刚才打听了,禁军准备招人哩,咱们老大也十六了,去了禁军,每个月就有五百钱!”张大牛轻声说道。 “不行,只有青皮无赖才去当兵,而且还上战场,是要死人的----”妻子拒绝道。 “如今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张大牛一时间嘴笨,说不出话。 由于新设了几个纺织场,动用了上万贯的资金,照例,少府寺的少卿邵海需要禀明皇帝,进行解释的。 在这冬日,他匆匆来到皇宫,还有两日就是正旦了,宫里头虽然因为太上皇的逝去有些冷清,但到底还是有些喜庆的氛围。 皇帝身着麻衣,按照惯例,是需要披麻戴孝二十七日的,在御书房中,燃起了数个火盆,皇帝坐在桌子上,正看着奏折。 “陛下----”被宦官牵引,邵海跪下。 “起来吧!”皇帝眼皮也不眨,直接问道: “这次设了几个场子?招了多少人?” “回禀陛下,这次设了五个场子,弄个上万个脚踏纺车,招募的女子也有一两万人了,年后就开始纺织,仅这五个场子,每年能带来数万贯钱!” “怎么那么多?”皇帝有些惊奇。 “幸赖陛下鸿福,湖南、南平被下,尤其是南平,贯通数地,需要大量的丝布,而且,倭国那里也渴求甚多……” 第三百八十七章经济 在这个十世纪的封建时代,所谓的经济,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大宗,衣食住行等四类,利润最大,而且最容易发展的,就是纺织业。 唐朝由于实行均田制,用租庸制来配合收税,每丁每年交纳粟二石,称为“租”。根据各地的不同生产,每年交纳绢二丈,锦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为“调”。 由此,民间的纺织业大盛,兴盛的官营纺织,逐渐让位于私营,到了中唐之后,成都的蜀锦,亳州的纱,定州的绫,名扬天下。 麻纺、毛纺、丝纺,这三类中,又以丝纺最为价值,代表就是丝绸,而麻纺,则又是属于亲民类型的,普通人穿粗麻,贵族高官则穿细麻。 前面也说过,岭南广州附近的桑树被黄巢砍伐光了,纺织业一蹶不振,于是,李嘉为了振兴岭南经济,就采取皇室营业模式,开始大力发展麻纺织业。 大力办场,招募女工,大肆置办脚踏纺织车,就这样,来推动了整个岭南,承天府的纺织业发展。 民间对于麻的使用,是极其广泛的,光是那些大户人家一次丧事,披麻戴孝者数以百计,对于麻的需求旺盛,这里前途一片。 由于需要麻,所以承天府种植各种麻的百姓有许多,其又不择地,农忙之余还能挣一笔外快;由于大肆置办脚踏纺织车,承天府的木匠们也有了不少的活计,推动了木匠业的发展,许多人破产的农夫选择了木匠业;各种麻布生产出来,又推动了海商的积极往来,让造船业受益匪浅…… 女工们有了钱,就有了闲钱购买衣物、首饰、胭脂水粉,以及各种柴米油盐方面的消费,承天府也因此更加繁荣。 一环套一环,只是撬动了纺织业,就让整个广州城,繁荣了许多,这个新年,也愈发的热闹。 “这些女子能够入纺织场,就得好好对她们,吃饱穿暖,定是要的,而且,由于都是女眷,就不得让她们受到骚扰,以免影响到咱们皇家的名声!” 李嘉点点头,一次性招募上万名女工,可以有效的缓解上万家庭的生活压力,而且,其中必有许多淮南的女子,如此一来,也能解决不少人的生计。 毕竟,哪个女子不会纺织?言语不通也能达成。 “陛下一片爱民之心,微臣着实钦佩!”邵海连忙躬身,赞叹道。 “少拍马屁!”李嘉笑骂道:“今年这东日甚是冻人,不知晓还有多少无家可归的露宿街头,悄然而去,多少百姓忍饥挨饿,难度正旦!” “让少府寺拿出几千石粮食出来,施粥半个月吧……” “诺——”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皇帝是做惯的,而少府寺的许多人也是见识过,所以并不会感觉到意外。 “好好安排下去,不要出了纰漏!”李嘉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臣自会安排!” 随机,这位少府监少卿就被宦官带了下去。 “接下来是谁?”李嘉揉了揉眼睛,问道。 “回禀陛下,接下来是少府监少卿杨有义呈神武通宝一事!”田忠轻声汇报道。 “哦!明白了,让他进来吧!”李嘉这才想起,此人乃是被自己任命专门负责锻造钱币的人,也是看着他比较耿直,放心。 “臣杨有义,参加陛下!”杨有义身材中等,倒是双目炯炯有神,让人不自觉地关注到他。 “这是新锻造的神武通宝,还请陛下见过——” 呈上来的铜钱,黄澄澄的,由于使用的是五铜五铅,再加上些许锡,虽然含铜量不高,但也属于寻常水准。 一般的含五成铜的铜钱,字迹容易模糊,但这几枚钱,则由于使用了水力锻造,字迹清晰,而且除了外圆内方之外,圆边上还有一丝丝的花纹,好似稻谷麦穗一般,着实精美。 哪怕相较于开元通宝,也是不差的。 “不错,正合适!”李嘉掂量了一下重量,说道:“若是有人剪边,怕是一眼就能瞧出来,杜绝那些宵小之徒的乱为!” “陛下,不知该锻造多少贯钱放出?”杨有义问道。 “你觉得应该放出多少?”李嘉问道。 “回禀陛下,由于一年未放铅钱及铜钱,民间所存的铅钱毁坏大半,铜钱又被藏起,钱更贵之,以物易物已然成风,陛下又打下了湖南及南平国,加上元旦的赏赐群臣,至少须得锻造三百万贯!” 杨有义思量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令皇帝大吃一惊。 “不知所存之铜可够?”李嘉心中默算着,三百万贯,五铜五铅,铅无算,每发行一枚铜钱,差不多赚取一半,三百万贯铜钱,就是一百五十万贯的钱,果然是暴利。 哪怕去除那些损耗的话,至少也有一百来贯。 古往今来,造钱果然是发家致富的最快捷径,难怪新闻上许多人赶着造一块钱,趋之若鹜,问为啥造假钱,答不会造真的…… 官府没点技术,就会让民间豪强得利,花边的存在,极其重要。 “九州的铜,这两年送来了不少的铜矿,加上其他各地累积,以及佛像的融铸,再将以往的铜钱熔炼,三百万贯应该能行!”杨有义肯定地说道。 一贯钱六斤,三百万贯就是一千八百斤,一半是铜,也就是九百万斤铜,如此庞大的一个数字,令李嘉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少府监那么阔气了? “那就按照这般模样,造三百万贯吧,待几个月后,科举之后,可发行乎?” “可矣!”杨有义肯定地点点头,眼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那就好!”李嘉颇为满意,对于这个神武通宝有些爱不释手,这是对于统治的象征,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所以他一再慎重。 “桂林监以及九州岛,发觉了不少白银,如今少府监有多少了?”李嘉突兀地问道。 “这些年来,未曾用过,约莫有十几万斤吧!” “可尝试一下,仿制一下大食人,锻造一下银钱,若是流通,也能轻便一些!” ps:发觉最近大家订阅投票不积极啊!兰彻码字也没动力了,难受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元正 随着冬风的呼啸,时间逐渐来到了元正,也称作正旦这天,按照惯例,需要举行大朝会,百官需要对皇帝进行朝贺的。 朝会之日,文武百官按规定位置站列,“皇帝服衮冕,冬至则服通天冠、绛纱袍,御舆出自西房,即御座南向坐。符宝郎奉宝置于前,公、王以下及诸客使等以次入就位。 典仪曰:‘再拜’。赞者承传,在位者皆再拜。上公一人诣西阶席,脱舄,跪,解剑置于席,升,当御座前,北面跪贺,称:‘某官臣某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圣明皇帝陛下与天同休。’乃降阶诣席,跪,佩剑,俯伏,兴,纳舄,复位。 在位者皆再拜。侍中前承诏,降,诣群官东北,西面,称‘有制’。在位者皆再拜。宣制曰:‘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在位者皆再拜,舞蹈,三称万岁,又再拜。’” 这套礼节,与明清相差仿佛,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之后,就跟许多的公司一般,那些立功的封疆大吏,以及许多的封疆大吏,都需要被皇帝召见,进行叙职。 皇帝还需在紫宸殿举行内朝,召见那些王公大臣,以及宗室子弟,分发礼物,以示安慰。 差不多忙过了大半天,李嘉才闲下来,才能与自己的妃嫔们见面。 大内中,怀孕的妃嫔有三位,一个是瑜嫔江小瑜,一个人丽嫔侯丽娘,最后则是贴身侍女,被封为顺嫔的惜竹,三者皆是腹部高耸,从五月份诊断到现在,已然快要生了,李嘉心中甚是欢喜。 只有皇后勉强笑了笑,这么多时日,还未怀上,果真是命不成? 除了几个怀孕的,李嘉能宠幸的,只有皇后周颖儿、吴锦儿,以及从宫女晋级的雅玉三人,着实有些少了。 元正日,正是喜庆的日子,别人家个个欢喜,李嘉却着实有些乏累,看着窗外呼啸的寒风,他突然就来了兴致,在一群宦官宫女前呼后拥之下,来到了书房,找来红纸,拿着毛笔,写下来两行字: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好字,陛下这字,这词,着实是好,在这元正日,喜庆的很呢!”一旁,田忠连忙夸赞道。 “怎么个好法?”李嘉故意问道。 “奴婢见识浅薄,不识多少字,但却望着这红纸黑字,心中由来一阵喜庆,感觉有了它,莫名的就是元正了!”田忠笑着说道,虽然没说个明白,但心中却颇为得意。 随后,李嘉让其贴在自己的书房前,自顾自地欣赏着。 “有了陛下的福字,咱看这桃符都不用贴了!” “算了,我这只能算讨个喜庆,神荼、郁垒可是辟邪的神仙,可不能得罪了!” 过年要贴春联,并不是突然地就冒出来的,而是这与古代的“桃符”驱鬼避邪有关。 古人科技水平有限,认为人间的疾病灾害是鬼魅造成的。为了抵抗它们在过年期间的侵扰,人们便用具有避邪作用的桃木板挂在门旁,同时在桃木板上分别写上门神神荼、郁垒的名字(也有画上它们图像的)。这样,为非作歹的鬼魅邪恶就不敢上门了。这些桃木板就叫“桃符”。 家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就是如此而来。 真正的春联,由朱元璋而四,他将过年贴的对联称作春联,与对联,挽联相区分。 在这个正旦,瞧着天色还亮着,李嘉就闲不住,来到了禁军驻地,带着犒劳的衣食酒肉,来安慰一些不能归家的兵卒。 皇帝随便指了一个士卒,询问军职、最近三个月领饷几何,钱财实物的数量都问得十分详细。 士卒见到是皇帝,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最终还是说了完整,倒是真实。 李嘉听罢心里琢磨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对禁军一个士卒应该得到多少利益,心里有数。通过一个普通士卒的情况,他就能判断禁军内部的管理如何。 随后,他又查访了几个营地,询问了一番,又留下一些酒肉,惹得禁军们欢喜的很,看样子对他这个爱兵的皇帝满意地很。 既然是一场秀,那么就必须完美无缺。 李嘉又找了几家阵亡抚恤的家庭,带来了皇帝的慰问,让这些平头百姓喜极而泣,激动地不能自已。 皇帝到来,自然不能空手,酒肉外,还有一副对联,由李嘉亲手写下,赐予了这些忠烈之家,留作显摆的证据,证明皇帝真的来过,从而宣扬皇帝的恩德。 这个元正,果真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广州城,一处温馨的院落中,二人十多岁的陈兵坐在椅子上,胡子拉碴的,享受着足浴,一个俏美的婢女,正蹲在为他清洗着。 以前无数个独睡的夜晚,他无数地想过这事儿的滋味,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却不知道为何激动,也记不得过程便结束了。 也许是库页岛的天气太过于严寒了吧,连男女之事,都显得格外的淡薄,有心思,但随着寒风一吹,随即就烟消云散了。 亦或者是不喜欢北地的那些蛮子,他是将门世家,堂堂的都护,岂能被蛮女污了身子,岂不是惹人笑? 这时,他的妹妹笑吟吟地从外走入,看着陈兵一脸的拘束模样,笑意越发的浓了: “大兄,如何,可曾解乏了?小婵可是手艺好的很呢!” 陈兵黑脸一红,看着妹妹带来的饭菜,闻着香味,这时才想起,自己是真的是饿了。 所以不顾三七二十一,他就直接胡吃海塞起来,吃了大半年的鱼肉了,都快腻死他了,如今吃了米饭,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而这边,小婵细心地帮他按摩,修正指甲,滑溜溜的手指,让他心痒痒。 陈兵多久没被人这般侍候过?他心里非常高兴,无奈嘴笨愣是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狼吞虎咽,也没尝出啥味道,似乎有点酸咸的作料。陈兵多久没被人这般侍候过?他心里非常高兴,无奈嘴笨愣是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狼吞虎咽,也没尝出啥味道,似乎有点酸咸的作料。 第三百八十九章黑水都护 若说整个东亚地区,规模最大,领土最大的国家,非辽国莫属,西扩蒙古高原,东收渤海精华之地,南下燕云,契丹人可谓是为所欲为,横行天下。 但若是说纬度跨越最大的,则非唐国莫属。 北达库页岛有黑水都督府,南至占城,有占城都督府,南北跨越数千里,只是不被人所知罢了。 对于达官贵人而言,只是觉得最近市场上流传的皮草比较多,在这冬日还算暖和,并不深究其来源来。 陈兵则对于这些了如指掌。 这些皮草,部分由他手下的部落上缴而来,部分又是以粮食、盐、铁,布匹等,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然后再添部分价钱转给商会,来到金山城进行加工处理,最后则运送到中原、吴越、清源军,以及岭南进行售卖,价格往往反转数十倍。 仅此一项,每年粗略的估计,能为商会带来二十万贯的收入,而他的黑水都护府也能有数万贯钱,从而维持都护府的运转。 再加上一些马匹,黑水都督府的地位,越来越受到重视了。 吃完饭菜,兄妹两人说了会儿话,天还未黑,他的妹夫赵野就穿着铠甲回来了,模样倒是黑了一些,却精神了许多。 “大哥,多日不见,可曾安好?”赵野颇为激动地说道。 “黑水都督府如今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听说陛下一年灭了两国,大涨威风,所以就赶了回来,正好觐见一番,谁知海浪不靖,正旦才将将回来!” 陈兵换上了熟悉的袍子,踏着皮靴,一脸感叹地说道:“北地苦寒,若是一场大雪,普通的部落就死伤大半,平日里吃的也是半生不熟的,真是煎熬啊!” “如今大兄回来,就不要再回去了!”妹妹轻声说道:“黑水都护府都建成了,大兄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升官发财,哪里及得上咱们中国!” “小妹说的也是,大哥既然回来,就不用再去了,湖南和朝廷那么多官位,还会没大哥一个位置吗?” 赵野在妻子的服侍下,卸下了铠甲,穿着一身便服,附意道。 “说道发财,你们瞧瞧,这是什么?”说着,陈兵拍了拍手,一个矮个子的男子,腰间悬挂着刀,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然后打开。 只见木箱中,出现了一块块琐碎的金石头,仔细一看,这些都是黄金,有大有小,夺目极了。 “这……”小妹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嘿嘿,黑水都护府虽然苦些,物产不丰,但却有不少的好东西,这些金石,都是那些部落送与我的,好几箱呢!” “而且,作为都护,我还有几千贯的公使钱!”说着,陈兵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张的钱票,天下钱庄的字号很清晰。 “这是五百贯,你们拿着买些田地!” “大兄,我们不能要,这是你拼命得来的!”最近市面上也开始流通这些钱票了,小妹自然识得,她立马绷着脸,拒绝道。 “是啊!大哥,我的俸禄还是够用的,用不着你的钱!”赵野勉强推让道。 “你在金吾卫中不过是校尉,每个月的俸禄不过数千钱,在京城地界,哪能快活?你苦着无所谓,但却不能让咱小妹苦了!” 陈兵硬塞给赵野,严肃地说道。 一出手又是金块,又是五百贯钱,夫妻俩瞬间惊呆了,大兄(大哥)真是不缺钱了…… 随后,三日吃了一顿开心的晚饭,其乐融融。 第二日,正是正旦后的第二日,陈兵连忙换上官服,快步地来到了皇宫,以黑水都护府都护的身份,请求觐见皇帝。 说道这个官职时,小宦官瞬间一愣,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官职,但必要的素养还是有的,再加上些许银豆的作用,他快步地前去汇报。 田忠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懵了,看了一眼兴致勃勃中钓鱼的皇帝,犹豫片刻,就上前,轻声说道:“陛下,黑水都护府大都护陈兵求见!” “黑水都护府?”李嘉轻声呢喃了一声,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还真的设置了这样的一个都护府,时间那么长,都快忘了…… “让他进来吧!” “臣,黑水都护府都护陈兵,叩见陛下!”陈兵循规蹈矩地入了宫,终于见着了皇帝,心中甚是激动。 “怎么?黑水都护府遇到困难了?”李嘉一边钓着鱼,一边示意其坐下,问道。 “臣去库页岛,已历两年,幸赖陛下鸿福,如今黑水都护府已建一年有余,已在库业岛建城,得兵三千,为大唐开辟千里之地!” 陈兵激动地说道。 “怎么说,你是来表功的了?” “臣不敢!” “没事,你继续说!” “诺----”万万没想到皇帝态度那么好,陈兵思考一会儿,就直接说道: “如今黑水都护府,直属六千余户,有兵三千,已然占据整个库页岛,在渤海国以北,则有许多的部落朝贡,大小部落约有百个,丁口加在一起,也有近两万人,可招募勇士八千人。” “北人蛮横,茹毛饮血,非臣不征,而是北地方圆数千里,广阔无垠,臣这几千人,难以为继……” “还不错!”李嘉点点头,说道:“那些蛮人都是头脑简单而四肢发达的,若是束缚过紧,怕是要适得其反,只要听从号令,识得大唐文字,也算是可以了,你做的不错。” 得到皇帝的表扬,陈兵瞬间激动不已,脸色涨红。 “我听闻少府监的人说过,你们黑水都护府每年还提供了不少的健马,与契丹马相差不离,如今济州岛已有数千匹北地骏马,已经开始繁衍开来,你也有一功的……” “臣不敢居功,幸赖陛下鸿福,将士用命,臣不过是尺寸之功罢了!”陈兵立马跪下,诚恳地说道。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天下至理!”李嘉放下鱼竿,显示郑重,抬起头,目光如炬。 “这样吧,就赐予你广州城府邸一座,钱五百贯,地千亩,黑水都护府也算稳当下来,因功叙职,你也该升一下了!” “不知你想从文或从武?” “臣愿从武,为陛下开疆扩土!”陈兵低下头,诚恳地说道。 第三百九十章怀孕 如今,对于李嘉而言,开疆扩土带来的激情,已然消散了大半,忙乎了大半年,不是在行军的路上,就是在打仗,整个人的迫切的需要休整一番。 于是,整个正旦的七天时间里,他都在放飞自我,不是留恋于床榻之间,就是在钓鱼养花,身心得到了放松,人也舒坦多了。 由于战争的红利,百官们也过了个好年,得到了许多赏赐,而禁军们也分批休假,给广州城带来了大量的金钱。 皇宫中,立政殿,皇后专属的宫殿,与其他妃嫔的奢华不同,这里充满了书卷的问道,还有些许淡雅的花香,皇后的喜好,在整个后宫都是独特的。 只是,往日里喜欢躺在院子中的竹椅上,看着书,晒太阳的皇后,此时则脸色略显苍白,一脸紧张地盯着给自己把脉的太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而在一旁,皇帝也是颇为紧张,他深吸了口气,问道:“脉象如何了?” 太医约莫四十来岁,浑身散发着浓厚草药味,眯着眼睛,手指搭在皇后的手臂上,听到皇帝的问话,他不咸不淡地说道:“陛下莫急,事关皇后,须得谨慎些!” 看着这太医,李嘉着实没了脾气,若是不是看他还有两手医术,早就打他一顿了。 对了,我还把南平和湖南的太医也带来了,将他们充入太医院,为太医院注入活水,说不定还能提高医术水平呢!而且,有了竞争,才能有更好的服务,天天这样拽的样子,都是惯的。 李嘉只好闭嘴,便见太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指尖按在手腕上良久,终于说道:“换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他眉头轻蹙,又渐渐舒展:“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脉搏有力,已然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听闻此言,李嘉心中的不满瞬间不翼而飞,咧着嘴,笑道:“赏——” 而皇后也是一脸的惊喜之色,嫁给皇帝半年,又面临几个嫔妃的身孕威胁,她终于怀上了,真是上天庇佑。 一时间,太皇妃也急切地赶来,握着皇后的手,舍不得放开,嘘寒问暖,紧张地很,毕竟是皇后,一生下来就是嫡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所以哪怕其他的妃嫔生的再多,也不及皇后的一个。 后宫基本上看皇帝的脸色行事,皇帝高兴了,整个后宫瞬间喜气洋洋,其他的嫔妃也赶来贺喜。 消息传到了国丈府,周行武瞬间咧着嘴,大笑起来,足足笑了半刻钟,他才勉强停下,然后让府邸的仆人,拿着上百贯的铜钱,临街洒扬,热闹非凡。 人人都喜欢看热闹,不一会儿,国丈府前瞬间人山人海,抢着喜钱,得知是皇后有孕后,气氛也是愈发的热烈起来。 旁边的长沙王府,也听闻了这种热闹,得知皇后有喜后,也具是欢喜,长沙王府与国丈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皇后的位置稳固,更是保证了长沙王府的荣华。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严氏跪在家中的佛堂中,翘臀坐在小腿上,长颈一片雪白,手中握着佛珠,俏脸上满是喜意,若是诞下皇子,如此一来,长沙王府真的稳如泰山了。 张龙今天休假,与同僚吴万石一起,正准备在街上玩乐一番,就见了这道热闹的场面,抬眼一瞧,黄橙橙的铜钱,耀眼的很,两人忍不住地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必要的说一句,虽然理论上规定一贯钱等于一千钱,但铜钱与铜钱是不同,乾亨通宝以及开元通宝一类的,属于上好的铜钱,含铜量都在五成以上,所以很吃香,这样的一贯钱很值钱。 而普通的铜钱,如大有通宝,白龙通宝一类的,含铜量很低,而且还有的是白铜等铸成,一贯一千钱就不适合的,一千三至两千不等,具体的需要看成色、重量来定,所以做买卖,必须对铜钱了如指掌,不然就得大亏。 到了宋时,一贯钱就是七百文了,有时候还发行当十钱,当百钱,铜钱铸大些、铸厚些,就以一抵百,以一抵十,直接剥削民脂民膏,这也是北宋完蛋的原因之一。 “这钱,真好看!”张龙笑嘻嘻地说道。 “我说话算数。”一旁的同寮吴万石拍着胸脯对张龙道,“湖南的那娘们不算,今日便请你去逛青楼长长见识。” 之前在湖南时,准备去青楼见识一下,谁知吴万石却有病,张龙只能陪他养病,错过了这场。 如今,却说要补回来。张龙嘴上佯作客套一番,但他一个军汉作起戏来实在很容易被看破,吴万石已从他脸上看出了兴致勃勃的样子……毕竟寻欢作乐还不花钱。 张龙咧着嘴说道:“让吴都头破费了,俺过意不去哩。” 吴万石嘿嘿笑了一声:“成,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只此一回,老子的钱也是命换来的!” “那……那……”张龙一紧张,脸已红了,“咱不是怕您舍不得钱吗?既然吴都头有心,咱也不能拒绝不是,寒人心哩!” “娘咧!”吴万石笑骂了一声,“内城里的甚么阁楼,一般的也不过数百钱;不过要是找个窑姐,小娘也不过百来钱……至于那些小巷里的年老丐女十二三文算便宜了她们了,。” “咱今天平白无故得了些许钱,又逢喜事,也就让你占回便宜!去个阁楼长见识去!”吴万石掂量了一些手中的铜钱,嘿嘿一笑,倚仗着身强体壮,抓了几把,约有二三十钱,今天着实不亏。 两人不贪图热闹,也怕被同僚认出,就找了个比较清静的地。 张龙没来过这种烟花地界,看着妖娆多姿的小娘们,扭扭捏捏地挑了个长得最好的,鸨儿张口就要一百文,吴万石哪能吃这亏,连忙讲价,直让了二十钱,才大方地把钱付了。 原本他也想快活一些,但最漂亮的小娘被挑走了,吴万石瞬间没了兴致,于是便坐在木楼下喝茶等着。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声音,官差开始清道,吴万石抬起头,就是一瞧…… 第三百九十一章新奇 窗外熙熙攘攘,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人们非常喜欢热闹的场面,而如今,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使者来了岭南,着实有些新奇。 在官差胥吏以及金吾卫的看护下,数辆大马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马车四面通风,能看看到那群来自于倭国的使节,衣着相貌确实令人惊奇。 安史之乱后已经快两百年,大唐也亡了半个世纪,岭南的衣着相貌虽然较之中原保存的还算是完整,但改变依旧很大,习俗也在慢慢地变迁,乍一看有些类似,又有些差异的倭国使臣,百姓们仿佛在见证历史一般,格外的觉得新奇。 大车上,除了来自于日本的特产之外,还有一些日本的小娘子,脸上抹着粉末,黑齿,身材矮小而婀娜,着实令人咋舌。 “这又是哪国的小娘子,脸上的粉也太多,瞧着都一模一样!” “嘿,听说是倭国的,个子矮。哪有咱大唐人高哩!” “这些娘们,丑的很,皇帝怎么看得上哩!” 沿街的百姓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吴万石也望了一眼,啧啧感叹一声,继续张望着,可是不一会儿,车队就离去了。 “看甚呢!”这时耳旁传来了张龙的声音,吴万石随即说道:“刚才路过一群倭国的小娘子,应该是献给皇帝的,啧啧,那模样,那身材……” “哎,可惜了!没看着。”张龙一脸的后悔模样:“小娘子随时都可找,那倭国娘们我还只听过,还没见着呢!” “你怎地那么快?”看着系着腰带的张龙,吴万石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不行哩!” “呸,人家说我赛黑牛哩,只是咱不喜欢,小娘们急地很,一来就脱衣服,眼睛一闭一睁,百八十钱就到手了,咱就来一遭,就不想了!!” “咱大唐一年灭两国,连倭国都来朝贺!”吴万石感慨一声,着实感到些许激动,胸腔里仿佛有种东西要释放,着实舒服的紧,比与娘们上床还舒服。 随即,在南宫,召开来一场大宴,教坊司紧急排练了一些舞蹈,丝竹管弦,样样俱全。 大殿内,来自于倭国的女子,波斯妖娆的舞娘,大食国别有特色的舞蹈,汇聚一堂,让这皇宫更显得热闹。 包括皇后在内的宫中女子,多久不曾外出,未曾见到这番热闹的场面,此次也见了世面,着实令人高兴。 这次,来自占城都护府的官吏,送来了一对白色的小象,钢铁铸就的笼子里,小象第一次见着如此多的异人,着实惶恐,不住地叫唤着。 如此,这些嫔妃大臣们更加激动了,不住的张望着,啧啧称奇,还是李嘉有经验,生怕吓坏这对小象,让人撤下,毕竟年岁还小,又作为祥瑞献上,出事了就不好了。 大殿上其乐融融,李嘉时不时与大臣举杯祝词庆贺,时不时侧头与皇后嫔妃笑着谈论。 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模样。 周颖儿保持着皇后的矜持,吃着一口瓜果笑着说道:“多亏了陛下的声威,妾身才能与姐妹们有了这番见识!着实新奇!” “哪有甚的声威!”李嘉也笑着,虽然有些自得,但还是看的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人造而成罢了,说道:“咱大唐中兴,还是任重道远啊,如今不过有些许成绩,实在不值得大肆挥霍!” “不过,大唐已亡数十载,天下又有几人知唐,知李氏?若不声张一番,天下人心怕是还不知道大唐又起了!” “陛下见地着实深厚,妾身着实不及!”周颖儿不好意思笑了笑。 “皇后贤良淑德,较那些大臣还强几分,若不是女儿身,日后怕不是一个俊俏的相公哩!”李嘉低声调笑道,惹得皇后脸颊微红,红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抑制住心中的笑意,美眸笑成了一道弯月。 台下的国丈周行武看着皇帝夫妇一副恩爱的模样,心中着实欢喜,自顾自地饮上一杯,他是农民出身,只有一个女儿,见着她快活,自己也就更快活了。 “未曾想到,皇帝倒是对皇后疼爱有加哩!”作为皇后的贴身女官,宝儿姐着实有些开心,琴瑟和谐的场面,是如此的令人快活,她绞着手帕,脑海里突然想起皇后昨夜的话,不自觉地脸颊也红嫩了起来。 宴席到了最后,舞台上最大气的舞蹈,反而是朝廷教坊司的舞姬,秉承着传承自前唐,在那一阵阵的宏大的编钟鼓声中,羽衣长袖如同大片的云彩,又如春天绚烂的花瓣奔放地盛开,眼波横睨,明眸皓齿,腰肢婀娜,令人目不暇接。 大臣们祝贺时满朝的“万寿无疆,大唐中兴”大呼,让李嘉真正感受到国势以及皇权的膨胀,或者说,开疆扩土,又变相促进了皇权的膨胀,令人兴奋地难以抑制。 这场宴席,又等于是宣告,神武二年,大唐这座越发壮大的堡垒,又开始进发了。 作为皇帝,夜夜笙歌着实有些过分,虽然在乱世,没几个文臣劝谏,但李嘉自己心中却过不去这道槛,这要是在明清,弹劾劝谏的奏折已经铺满了桌案了。 已经去正月初十了,他混迹在宫廷中已然大半个月,的花骨朵儿都有好几个了,李嘉觉得,自己需要歇息一下。 操劳过度的皇帝的,不容易长寿,他自我安慰,不能沉浸在胭脂水粉中迷失志向。 今天开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这天夜里,李嘉直接来到了皇后的立政殿,聊表宽慰。 “陛下,我怀孕了,怕是伺候不了!”周颖儿摸着肚子,低着头,娇羞地说道。 “不用伺候,咱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李嘉看着一眼因怀孕而肉嘟嘟的小脸,直接环腰而抱,轻声说道。 “恩!”皇后脸颊发红。 随后,两人吃了晚饭,天色渐渐泛黑,李嘉一人躺在床上,皇后去洗浴去了,他心中默默地念着经文,平缓自己的冲动。 只是,这东西从来只有发泄的,没有抑制的道理可言啊!要不,我还是走吧! 李嘉直接起身,准备穿鞋而出,这时,一个身姿丰满,前凸后翘的女子走了进来,身上着了一件薄纱,隐隐约约可现其美妙的身姿,李嘉喉咙就一干。 “请陛下怜惜…”女子颤巍巍地走到床榻边,忽然就被抱到床榻上,美目微微睁开,眼眸中的春情,似乎都快溢出来了。 抱着这个成熟的娇躯,李嘉自然清楚她是谁,所以,他点点头,说道:“自是这般道理,放心,我会好好怜惜你的,舒服的很……” 第三百九十二章州县合并 冬去春来,岭南的春天与冬日简直是天差地别,所谓的春寒还未来,春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春耕到来之际,作为皇帝,李嘉也需要表演一番,来到城外,进行简单的耕种模拟,树立起自己重视农业的倾向,也是给天下人看的。 在这乱世,李嘉的皇帝做的不符合明君的形象,不勤政,贪恋美色,搜刮钱财,如果是太平年间,文官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但,全靠同样陪衬啊! 吴越、后蜀醉生梦死,南唐萎靡不振,北宋刚夺权,地基不稳,清源军半死不活,只能李嘉,积极进取,收回安南,先图湖南,再谋南平,如果再加上南汉和占城王国的话,两年时间,被灭的国家,达到了五个。 在乱世,积极进取且不忘爱民的皇帝,才是最令人向往的。 所以,李嘉心中就建立了一道战线:大唐统一天下战线。 敌对势力:南唐、北宋,定难军,契丹人。 中立势力:吴越、清源军 努力争取势力:读书人,农民。 而百姓和读书人最喜欢的皇帝是什么样的?重视农业,重视读书人。 所以,李嘉可以大热天的来到郊区,进行一场耕田秀,与群臣们一起进行表演,然后再被赞扬,再被射声司一传,天下皆知,大唐皇帝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夫,他也爱护百姓,重视农业。 刷存在感。 为了让读书人归心,李嘉去年设了恩科,今年还设了一科,人才不人才的倒是其次,关键是为了让读书人认可自己。 北宋并不是正统,正统在我这里,我才是大唐天下的继承人,开元盛世、万国来朝,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 那些地方官吏们远在千里之外,听说了皇帝亲自耕地的姿态,哪怕再不愿意也要体现自己跟皇帝步调的一致性,所以也要勉为其难的重视农业。 须知,哪怕官员的一点点举动,也会给百姓们带来些许不可知的好处。 大汗淋漓地回到皇宫,宫女宦官们的一阵服侍,又洗浴了一番,李嘉才瘫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才耕了几分地,就累的受不了,这天下,果然农民最苦。 粮食才是天下稳固的根本所在。 “宣几位相公进来!”李嘉呼了口气,端坐道。 “臣等参见陛下!”几个宰相从政事堂赶来。 “赐坐!”李嘉点点头。 “唤大家来,就是想说一下,春乃一年之始,新一年须得有新气象!”李嘉望向了这三人。 “臣等洗耳恭听!” 崔泉微微低头,不做言语;次相赵诚低着头,一脸的倾听模样,孙钊一脸恭敬。 孙钊虽然是末相,但有幸掌管转运使司衙门,权势不亚于次相,甚至还可以比拟一下首相,只是资历浅薄,手底下能用的人比较少,朝堂上的声势比不过这两位宰相。 瞧着三位宰相恭敬的态度,李嘉大为满意,他说道:“岭南六十州,朝廷除了十数个蛮寮羁糜州外,朝廷实控在手的不过二府(承天府与齐昌府)、一监(桂阳监)、四十八州,丁口不过百万,属实荒谬!” “仅仅我在邕州时,建武镇十数州,户籍只有不到十万人,而我亲眼所见,仅仅邕州城,丁口就过万了,由此可见,前汉之荒谬、懒政!” “陛下圣明,明见万里,南汉户籍之陋,自数十年前建国之后,就再也未曾检收,去年承天府粗略筛检,就得民三十余万,由此可见,户籍缺漏着实严重!” 崔泉很有眼色劲,皇帝一出声,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述说道: “版籍差漏,以至于朝廷遗缺病源、徭役,赋税流失,而天下豪强皆收纳隐户,富家而霸一方,轻易可举兵,以至于地方不稳,知县等治民官也之奈何!” 听到这,李嘉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他起家时,在自己家的典故隐户中,至少招兵千人,这就是版籍不全的危害啊! 看到皇帝以及其他两位宰相脸色不对,崔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配合的有些过头了,连忙低头,不敢再言语。 “相公所言极是!”李嘉勉强点点头,说道:“除了户籍不全外,朝廷的州县划分,也是错漏百出,以至于浪费钱粮,权政不明!” “如,齐昌府,乃南汉陪都,虽为府,但却只有一县之地,名位不符,即日起,废除齐昌府,立为齐昌县,重归于循州。” “诺——”这是名份之争,众人自然看在眼里,并无反对的迹象。 “除此之外,需要州县名难副实,如,恭州,只有一程乡县,州县同城,委实过分,而且,雄州、英州、端州、泷州等州,辖下皆只有一至两个县,偏偏又设州衙于其上,何其浪费!” “况且,如桂州,辖下又有九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何其不平!” “所以,朕属意,全国四十八州,裁撤合并,每州辖下至少四县,高不过六县,方可合理,具体的,就由政事堂安排吧,须得考虑人俗风情等,妥善安置!!” “诺!”几人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有那么大的手笔,不过,这的确是一道善政,不仅可以节俭开支,裁撤一些贪官污吏,更关键是,可以从这件事中,彰显朝廷威严,凸显宰相的重要,几人心中,都想象的出来,自己门庭若市的场面了。 全国154县,承天府十二县除外,其余的若是均衡划分,划分三十州左右应该是最合适的,每州丁口至少过两万,方能节省行政资源。 “另外,州县划分之前,各州县须得检断丁口户籍,查撤隐户,强差人意者,着情优先罢免!”李嘉思量了片刻,决定再努力一把,两件事一起做,而且还要做成拼比,让大量的人口回归朝廷。 这几年,李嘉一直抑制自己,只是在朝廷和承天府十二县小打小闹,如今,他要凭借战争带来的威望,给地方来了大扫除,让前朝的遗老遗少通通打扫干净。 科举录取了那么多人,不多留点空位置,还真罩不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皇子 重新进行户籍编制,听上去难度很大,毕竟有许多豪强的阻挠,极为不易的。 但,豪强的特性在这里,他们只是地头蛇,如果面临一个性格温和的知县还可以较量一番,若是有强势的,破家灭门只是等闲。 何也?军队在官府的手里,在这乱世,名正言顺的用军队来屠杀你,你还真的没法子。 所以,胜任这项艰巨任务的人,必须是性格比较坚硬果断的人来处理的。 孙钊就很适合,有眼力劲,李嘉刚来广州就投诚了,处事也很果断,知进退,而且,他一直主持着总转运使司衙门,对于地方的了解很深,加入转运使司衙门的帮忙,可谓如虎添翼啊! 于是,两位宰相也同时推荐其出任此差遣,与皇帝心意相符。 既然崔泉哥赵诚二人都如此说,李李嘉也没什么反对的想法,便对一脸无辜地孙钊说到:“现在春耕之时,未到夏收,想必转运使司衙门比较空闲,孙相公就接此重任,主持此事吧!” 莫名其妙的得到这样一个苦差事,孙钊很是有些苦闷,资历太浅,导致他与其他两位宰相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只能认命。 他离开政事堂,来到了总转运使司衙门,门子眼色劲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他,连忙躬身请他进入。 两个副总转运使,一直处理着日常事物,如今看到在这平常的时期孙相公来了,大惊失色,连忙过来问询。 “无事,只是蒙受陛下恩泽,有了新的差遣,需要总转运使司衙门配合一下!” 孙钊轻声微笑道,让两个副使松了口气,然后奉承起来,言相公仕途无双,以后可得多多照顾才是。 瞧着这番场景,孙钊倒是笑了,说道:“此事重大,正需要两位仁兄帮扶才是!” 闻言,两位转运使瞬间哑然,也不知是福是祸,就突然的砸到头上,整个人都有些懵。 见此,孙钊是个果断的人,他连忙乘热打铁,直接解释了一番,然后说道:“重编户籍,乃是朝廷一等一的大事,若是办的漂亮,某自会向圣人为两位请功!” 两人都是有官场经验丰富的人,而且,都是户部转过来,对于户籍隐户之事自然清楚明白,重要性也知晓,如今上官又专门负责此事,心中不想背负这繁重的差事,但却不得不服从,不然年末一记评语,仕途就能毁大半。 其一人身高中等,眉眼端正,只是耳旁有颗痣,倒是识得清楚,年约四十有余,他躬身道:“禀相公,《户令》规定:“诸户籍三年一制。起正月上旬,县司责手实、计帐,赴州依式勘造。乡别为卷,总三通,其缝皆注州县(某乡)某年籍。州名用州印,县名用县印。三日内讫,并装璜。一通送尚书省,州县各留一通。自安史后,已然松懈,到如今已然废驰,数十年未曾编造,尚书省自然无算,千头万绪,须得仔细打理才是!下官以为,须得让地方督促编造,咱们再以转运使衙门进行比对,错漏彰显,更省了些力!” 户令中明确规定户籍编造的时间是每三年一次,负责编定的衙门是州,户籍的编排是以乡为单位,编好以后,缮写一式三份,州、县各留一份,报送尚书省一份。 “陈公所言极是!”总转运使衙门从三品,副转运使为正四品,职位也是高等,孙钊倒是颇为尊敬。 “只是地方官吏懒政,贪腐,转运使司衙门平日里负责税赋之事,已然是见惯了,其之陋相,难以言表,只能配合,难为倚靠!” 这番建议虽然也算可以,但算是老规矩,他见识了承天府的编户齐民之事,历经一年,才堪堪完成,官场上的肮脏事不计其数,官员不值得信赖。 “此次差遣,地方自行会编断户籍,但只能参鉴,不可为主,我意,以转运使司衙门为主,崇福司、射声司为辅,筛选专人查断!” 作为总转运使司衙门的主持者,孙钊自然信不过别人,他利用转运使司在各地的分布,然后再有其他部门的配合,慢慢地来、仔细地来,圆满完成这项任务,以不负皇帝所托。 实际上,他还未将这番班底弄好,就得到了皇帝的接见,说户部空缺严重,需要填补,如今转运使司衙门运转了一两年了,也是与钱粮打交道,正好合适调派一一些过去。 闻得此言,他心中既是欢喜,又烦恼,调出人来,他的编户齐民的策略可就缺人了。 理论上转运使司衙门与户部平级,但转运使司衙门就是收钱的,干的是苦力活,而户部是发钱分派的,是一项清闲肥差,人人欢喜而去之。 比如,给百官发禄米,米有上中下之分,成色不同,价格自然不同,稍微减色一些,亦或者买些去年的陈米充斥,其中的差价,就令人吃的肚满肥肠。 他晓得这是皇帝扶持他,所以就忍痛将转运使司的一个副使推了上去,当了侍郎,其他的几个司主事也安排了一些,小半个户部也算是被掌握了。 财相之名,倒是名副其实了。 地方官吏们忙着编户齐民,以求让自己不被罢免,州县合并害死人;朝廷中的官吏们,则眼巴巴地走动门路,想去户部任职,哪怕是常规的孝敬,就让人胃口大开。 对于李嘉而言,整个二月,朝堂的事物已然不重要的,他眼里只有后宫。 三个孕妇,已然到了生产之日了,御医们倒是时间计算的很精细,与预想中的只相差了几日,医术的确精湛。 第一个生产的,是丽嫔侯丽娘,不愧是生过孩子的,不消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一个皇子,壮实的很。 李嘉很欢喜,也省心,于是就取名心哥儿。 相隔不到半天,就瑜嫔江小瑜就生了,不过江小瑜疍民出身,游泳给力,身强体壮,两个多时辰,也生了个皇子。 李嘉取名无能,唤作水哥儿。 惜竹倒是身娇体弱,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生下,人已经脱力了,孩子出生天才刚亮,也是个皇子。 既然这般,就是亮哥儿吧! 李嘉颇为感慨,怎么一下就是三个皇子,太假了吧!写小说也要符合逻辑啊!哎…… 第三百九十四章故事 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李嘉突然就觉得圆满了。 朝廷恭贺声一片,都为大唐有继承人诞生而欢欣鼓舞,只是颇为遗憾不是嫡子,只是庶子。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个年代,孩子三岁以前非常容易夭折,不能取大名,只能哥儿的叫着,等成年后才正式赐名。 按照惯例,后宫嫔妃自有一份赏赐在那,不需要皇帝操心,至于生子后的名位,自然各升一级,由嫔为妃。 其余的赏赐金钱无算,这次儿子出生,李嘉没有收到一分贺礼,反而散去了几百贯,若是把妃嫔的待遇,恩赏都算入的,上千贯是免不了的。 心痛倒是不至于,只是想着这皇室的规矩着实有些大,一饮一食皆有规矩,每日花费数百贯,一年粗略的也有十来万贯,若是再加上一些赏赐,更是触动人心。 幸赖皇帝利钱有道,每年光是一个天下钱庄,仅仅是兑换一途,就有万贯的收入,如今又发了钱票,兑换也是要惯例取千分之一,一贯一文,十贯十文,虽然不多,但日积月累,兑换越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更何况,皇家的招牌——邕布,在邕州时就已经名震岭南,如今更是发扬光大,在整个承天府,隶属于少府监的纺织场就超过了十个,雇佣的女工约有三万余人,每月可产绢、纱、麻等,超过十万匹,无论是赏赐百官,还是售卖,纯利也超过万贯。 九州岛的金矿,济州岛的羊马,黑水都护府的皮草,这些产业大有可为,年利润超过十万贯。 更不要说,关税、市舶司、盐业等,被划归了内库,由转运使司衙门代收,年入百万贯。 如此一来,反而田庄利润最薄,但胜于稳定,十数万亩的土地,几千顷,分布在各地,每年产粮四五十万石,大多都储存起来,以防不测。 在这个乱世,粮食比黄金还要珍贵。 如之前李嘉北入江陵城,老将慕容延钊遣兵调将,都准备一搏了,可是奏折入了朝廷,却被留中不发,不了了之了。 赵匡胤难道真的不在意此事吗?非也,实在是北宋朝廷粮食不够吃,再加上倚为粮仓的淮南之地,百姓去了小半,再加上持续一年的兵乱,已经将北宋的粮食消耗的一干二净,整个正旦,东京汴梁的粮价,比往年翻了一倍。 民间甚至开始议论怀念起世宗郭荣起来,赵匡胤为此惊慌了一阵子,禁军调换更勤了。 对于孩子的惊喜,持续了十数日后,李嘉终于是消耗了大半,开始习以为常。 不过,宫廷中的确无聊,从去年归来到如今,已经待了数个月,李嘉颇有些厌烦,待在皇宫最大的乐趣就是造人。 难怪那些皇帝喜欢扩建宫殿,招纳嫔妃,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果然是需要找点新鲜感的,千篇一律的生活,哪怕是皇帝也难以忍受。 更何况已经在外野半年的李嘉,他自然承受不来。 于是,在神武二年,三月十七这天,李嘉携带着宦官田忠,元从军统领张虎子,伴随些许亲卫,就离开了皇城来到了市集上。 对于两位亲近皇帝的人而言,这已经是算是家常便饭了,不以为意,反而布置的仅仅有条,李嘉微服出访倒是安心。 广州城中一派热闹景致,市坊界限模糊,到处都是商铺,铁匠铺,泥瓦店、饰店、典当行、饭庄、酒馆、茶馆的幌子迎风摆动,一副盛世华年的万千气象。 皇上满心欢喜的左右游荡,不时走进街边的店铺中,观察一番。 漫步走在外面的街市上,皇帝年轻的脸上倒是神采飞扬宛若一个初到京城的小郎君,模样俊俏,倒是惹得路旁的小娘子们忍着羞意,看了又看。 如此这般,李嘉又不是瞎子,自然清楚明白,他倒是乐在其中,不时地点头笑笑,折扇摇摆,颇有君子之风。 “若是在魏晋之时,咱乘坐牛车入市,那些小娘子的香囊怕是一车难装啊!”李嘉自鸣得意,笑着说道: “怕是那卫玠,也要被郎君我压下去!” 顾首一看,田忠只是笑着奉承,而张虎子这糙汉,懂个屁的典故,只是憨笑,李嘉瞬间被这两人气笑:“得,水平在这,对牛弹琴啊!” 魏晋时期的女子颇为大胆疯狂,有春秋战国余风,见到美男子,打招呼抛香囊只是等闲,四大美男子之一卫玠乘坐牛车来到建康,由于围观的女子人山人海,牛车上都是女子告白的香囊,道路拥挤,如同现在追星的粉丝一般疯狂,卫玠天生体弱,经受不住,于是就是一命呜呼,才有了“看杀卫玠”之词。 跟不懂得人聊天,着实自讨苦吃。 眼看着日头升到了头顶,前行中的自叹年轻人站住了脚步,抬头看着街边一处酒楼的招牌,名唤‘凤喜楼’,酒楼高大,在广州也是有数的,足有三层楼,站在门口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酒菜香味儿,皇帝更觉得饥肠辘辘,回身招呼:“田忠,进去问问,可还有座位吗?” 很快,他就回来了,说道:“郎君,雅间还是有的!” “不了,就找个靠窗的座,这市井人情,平日里可看不着。”李嘉摇摇头,拿着纸扇,就摇头晃脑地走了进去。 登上楼梯,一楼二楼一片嘈杂嬉闹之声,碰杯劝酒、大声喧哗的声响连成一片,响得人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李嘉倒是颇为欢喜,坐在靠窗的位置,临街而望,各种小贩吆喝着,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充满了生活气息。 而宫廷中规矩严苛,虽然管不到皇帝,但却把别人管住,一板一眼的,短时间还有些许征服感,长久了就厌烦了。 “嘿,春香楼的小娘子活好的很,老鸨调教的不错,声音又好听,跟鸟儿唱歌似的,我本停歇了,谁知又起了!” “那天庙会有个耍手艺的小娘子端是漂亮,嘿,双腿有力……” “郎君,这里喧闹的很!要不去雅间吧!”张虎子想必是习惯了,但田忠却听不得这种污秽之语,说道。 “不碍事的,咱们听听!”李嘉摇摇头,这种荤话算个甚,后世比这天和地呢! 却说,这边有一桌,有个汉子袒胸露、乳,模样颇丑,但看着憨实,他吃了一杯酒,说道:“听说了吗?前不久,南海县的周判官,审了一个难案,着实了不得!” 南海县是广州两县之一。 “怎么说?”有凑趣地问道。 “嘿嘿,话说,南海县有个商人,天天去往楚国做生意,积攒下来好大一笔钱财,年岁大了,就拿回南海置办田产,全交由比自己小很多的胞弟一手打理,谁料半个月归来,满心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料他的弟弟竟然全然不认此事,所有的田地契约,也都是写的胞弟的名字。” “呸,端不是人了——” “狗杂种!” “婊子养的,阿耶想剁了他!” 听客们虽然帮不上忙,但却是嘴上王者,忙不迭地骂将起来,可谓是义愤填膺,颇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感。 一旁的茶博士也是听得忘神,停下了嘴中的故事,反而认真听了起来,腹中积累素材,日后去了别家,也能道出新意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感悟 这一来自然就要打官司,可想而知,身无分文,又年老体衰,他的弟弟反而输入胥吏们大量的钱财,官司自然打输了。 没奈何,这个人没有办法,带着仅有的一点资产,再度返回楚国,想重操旧业。但是生意做得很是不顺利。老人越想越生气,一年半载后,听闻审案并不归县衙老爷管了,而是归通判老爷,心中多少活泛开来。 虽说递了状纸,但商人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一来天下官吏一般黑,二来,他身无长物,只能勉强过活,所以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希望断绝,只有这一途了。 却说这南海县判官乃是番禺县人,虽然同处于一城之下,但广州城何其庞大,番禺县的人脉难以利用,况且京都之地,勋贵颇多,小小的县判官,并不让他们放在眼里,只有承天府判官才能让他们稍微抬眼相看。 周玉海虽然不是进士出身,但若是元从之臣,属于商会的主事,读过几年书,心思活络,跟随入了京,由于是开国不久,制度简陋,因少府监改革裁员,于是就走通了门路,从少府监外出任了判官。 判官从七品,虽然隶属于知县,但却拥有独立权,范围之内,知县无权干涉,只能提出异议,打发重审,过程是一律不得过问的。 所以,商人告状的时候,哪怕知县递了信件过来,周玉海也一概不理,反而仗着天子门人的身份,硬怼了一句,让知县好几天吃饭不香。 “这周判官,着实是个神仙人物,只是看了一眼状纸,就明白了所以然来,心中已经笃定事情真假,明面默不作声,把那商人的胞弟请来,好生招待,暗地里却派人去访问乡老里正,以及亲戚好友,记下好几箩筐,然后选个吉日,当堂会审!” “你们猜怎么着?”汉子喝了一口酒,解了解渴,看着周边围来的一大群人,还有许多身着绸缎长袍的,心中更是得意。 “怎么着?”有人配合地问着。 由于讲的由浅入深,颇有几分小说的成分,又比较离奇,李嘉的心思也慢慢投入。 “嘿嘿,周判官直接拍桌子,说道:‘你小子几十年来,一直街头乱混,田无二亩,宅无八分,一直有兄长照顾才娶妻生子,如今平白无故地得了几亩豪宅,又有上千亩的良田,肯定是山岭的强盗,掠夺无辜百姓,不然怎么突兀的有如此多的钱财?’ 那小子直喊冤枉,周判官则道:‘你看这些,都是乡老里正,亲人好友的口证,你平日又无积蓄,定是是贼人处得了脏款’。” “这小子瞬间就慌了,若是不解释清楚,被按下通贼多罪名,一家老小可得进监狱,甚至量刑大些,就得砍头,他立马跪下,解释不清家产来源,只得将吞没兄长家产的说了出来……” “这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周边人纷纷点头,赞叹道。 在这个世道,缴税纳粮服兵役,都算是正常的,死人倒不至于,但却是诉讼之事,轻则倾家荡产,重则破家灭门,若非必要,绝对不去县衙,能让族老解决的,就绝对不去县衙。 告状这件事,反而成为了有钱人的专利,尤其是经济繁荣的大城市,有钱人乐于花钱请讼师,勾结官吏,诉讼问题一直极多,一直治民有术,而诉讼不通的官吏而言,却是不胜烦扰。 所以,农村小城诉讼不多,有数的大城诉讼繁多,谓那些状师为讼棍。 “是哩,这样的青天老爷,几十年都没见着了!” “听闻前一阵子,还惩治了几个豪门的家奴呢,一时间南海县清静了不少。” 周边叽叽喳喳的,百姓们对于难得出了一个好官而滔滔不绝地赞叹起来,只有李嘉饮着酒,侧着耳朵听,不做别状,食了两口菜,舀了两口饭,他就站起离去。 几人自然服侍的到位,紧随这位皇帝而动,眼睛睁大,耳朵竖起来,仔细观察着皇帝。 “这个周判官,可曾熟悉!”李嘉问道。 “奴婢略有耳闻!”田忠掌管皇宫大内,对于京城倒是关注一些,连忙说道:“听闻这位周判官名唤周玉海,是郎君从邕州带来的老人,又善钻营,不想再从事商道,就被少府监举荐,担任了从七品的判官!” “刚才所说的审案,倒是确有其事,大致不离,在民间名声一向很好,官场也是名声大噪,由于在天子脚下,听闻几个相公都知晓了他,想是前途远大!” “不过,这位周判官官话倒是不怎么利索,邕州音极重,惹得不少的笑话!” “嗯!”李嘉点点头,说道:“难得我的门下出了这么个人物,不错,没丢我的脸!” “术业有专攻,为政的不一定会审案,而民生多艰,些许诉讼虽然鸡毛蒜皮,但却是不可或缺的,有得一能吏,也是百姓之福啊!” 李嘉心中将此人记下,这天底下有才华的,不一定能力行,有能力的,不一定忠诚,科举虽然筛选出来的都是读书人有才华的人,但底层草莽,有能力的也不在少数。 此人或是幸运,从邕州而出,有了元从之资,然后再因开国时不拘一格,所以被举荐了判官,有了展示自己的舞台,未来或许宰相之位不可达,但封疆大吏,亦或者九卿之位,还是有可能的。 若是再过几年,科举制彻底成熟,源源不断地读书人涌现,这些有能力的,最多只是胥吏了。 所以,时势造英雄,在乱世,秩序被打破,阶层被打破,有能力的人都会有一席之地,连李嘉曾经如同家奴一般的管事,都能展露才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嘉心中对此人确是欣喜,安排了轿子,去往衙门而看。 果然,一个三十多岁,面容严肃,衣着整齐的周判官,正在大堂审案,围观的人不少,基本上一两刻钟就能审理完毕,可见人情练达已然熟络,些许的谎话难以隐瞒。 李嘉心道,这通判之职,只在承天府设置,岭南数十州也须尽快了,倒是湖南与南平快些,新设的几府也有序进行。 岭南也须尽快规划府州划分了,秩序需要统一才行。 第三百九十六章修路 整个二月,天下各国都忙着处理内政,对于征伐都不太热衷,难得出现一片和谐的场面。 岭南,借由州县合并,开始重新对岭南数十州进行人口清查,以及土地丈量,装了几年的李嘉,终于开始对地方开始下手。 而这口子,第一个就开在了建武镇,皇帝自己的老家。 皇帝亲自命令下,邕州李氏直接交代出了一千多户隐户,以及两千典故,土地则有三百多顷,按照纳税额标准,一次性就得缴纳三千多石的粮食,光是李氏,就能让邕州财政富裕一阵子。 有的皇帝带头,自然无人敢放肆,再加上建武镇是李嘉的大本营,自然了解一清二楚,那些大户豪强一个个都被点了名,转运使司衙门与射声司一起上门,谁受得了? 由此,光是建武镇,检地而出约百万亩,新增户籍(指隐户)约两万户,预计每年赋税新增十余万石,建武镇成为承天府外,第二大纳税户。 为此,李嘉按照规矩,新设岭西,以邕州为首府,辖邕、桂、容三管,西北十数州,基本上以唐时的岭西节度使、邕管经略使的地盘,与现代广西相差不离。 而既然有了广西,广东自然也就不远了。 于是,李嘉又设岭东府,除了承天府外,以夺于湖南的贺州、连州,以及封州以西,数十州为一府,府治设在广州,毕竟是京畿之地,需要严加管控,如河北于北京,既不能革新,也不能太传统,拱卫京师为要。 说实话,新设的两府,基本上是以现代的为基本盘,地方虽然大,但人口却很少。 以南平为核心的荆南府,人口就达到了七八十万。 如果按照合并州县后的估计,岭西岭东两府,各有十数州,去处承天府的三十多万人,每府的人口至多与荆南府差不多,岭南之地,新增人口能多个二三十万。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春耕时分,耽搁不得,所以必然要出动,走出家门,隐藏不得,不然荒了半年,就得饿肚子,借着天时与朝廷的压力,虽然人口编户困难重重,土地丈量艰难险阻,但依旧缓缓地开始进行。 百姓们有的忙,朝廷也有的忙,但李嘉却不得闲,他准备完成多年的夙愿,开始修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在和平时期,的确有道理,但战略上,却是极为重要的。 一般在王朝末期,承平日久,兵卒战斗力自然衰落,但再怎么衰落,也比普通百姓强,所以一开始的起义部队,是对付不了官兵的,毕竟是物资规模都比不过。 后来之所以壮大,则是清剿不利,逐渐坐大,明末就是如此,没钱维持驿道,自然道路废驰,行军困难,往往还没到,人家就转移了。 比如,邕州与广州相距上千里,若是出现乱匪,如李嘉起事时调虎离山,地方兵弱,只能出动中央,往往却难以及时赶到,于是只能加强地方,但又会导致地方坐乱。 所以,从秦朝开始,每个新建的王朝都是大规模的修路,重视驿道系统,这是朝廷的血管,只有崇祯没钱,才敢裁撤,一般的朝廷也只是废驰罢了。 比如,安史之乱爆发后,范阳至长安相隔三千里,6天后叛乱的情报即传至长安,可见驿站传送速度之快。 扯远了,回归正题。 在古代,修路一般是夯土,把土砸实,亦或者用熟土,像秦始皇兵马俑那,都是把土用火炒一遍,这样不会有虫或草,保证了土的质量。 当然,若是在重要的道路,比如御道,则是青砖而垒,格外的重视。 但这些姑且不说人力,但成本都比较高,而且如夯土、熟土等,又容易损坏,修理也难,当然,只要不计成本,如秦驰道一般,上百年都难坏。 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在汉代,就有像现在的地板砖一样的地砖,也是用黄土烧制,很硬,古代没有什么重型车辆,完全能满足日常使用。 而且修筑成本、维修成本都比较便宜,缺一角就补一块砖,下雨也不容易泥泞,起风也没有风沙。 关键是动用的人力物力少,烧砖只需几百人,格外的方便,不需要挖山取石什么的。 因此,总结一番后,李嘉决定以砖路为要,开始大规模的烧砖铺路。 以砖铺路,再添上细沙和石子,可不就完美了那? 计划中,有府道与县道之分。 从邕州至广州,从广州至长沙,一横一纵,跨府道路,称之为府道。 而州县相通,又称之为县道,标准自然大为不同。 府道是大动脉,要求高,标准基本是宽十丈(三十米),两边种树,修有明渠,路上每隔一里埋一块石碑,标明所处位置,每隔三十里,设驿站,每个一百五十里,设大驿站。 县道自然不需要那么宽大,三丈就够了,驿站也是如此设置。 驿站主要是供公务人员出差时投宿用,不接待一般百姓,也兼顾了兵站、仓库、物流、邮递的任务,分别有不同部门负责,还暗藏了监督各地的情报人员。 当然,为了便利百姓,每个驿站邻近的土地,交给商人开铺子,或者旅店,或者酒肆,哪怕经营皮肉生意,只要付租税了,都可以经营,其钱财用来维持驿站自身的日常,维护道路。 为了避免驿站招劳过度,或者官吏勒索过分,所以李嘉又规定,只有五品一下的官吏,有公务在身的官吏,才可以报销费用,其他的探亲、归乡,以及其他目的者,不能居住在驿站,只能去旅店。 唐代驿站的最高直属管理机关为六部之一的兵部,并设有“兵部驾部郎”专司全国驿站之管理。根据《唐六典》卷五载: “驾部郎中、员外郎掌邦国之舆辇、车乘,及天下之传、驿、厩、牧官私马、牛、杂畜之簿籍,辨其出入阑逸之政令,司其名数”。 对此,李嘉不敢苟同,官僚主义对于驿站的侵蚀,都是有目共睹的,自然而然,浪费消耗颇多。 皇帝一改唐法,直接让少府监管辖驿站,以货殖之法,让驿站保持独立性,长久性。 第三百九十七章苦修内功 大规模的修路,在春耕时分是不可取的,若是执行徭役,则会让夏收受损,李嘉是个有为之君,自然知晓分寸。 百姓们也着实可怜,一年忙到头,只有在冬日才能休息些许时日,所以朝廷大部分的徭役又集中在秋收后,春耕前,普通人自然辛苦。 为此,李嘉选择不征发徭役,而是让厢兵进行修筑。 厢兵的来源很杂,一开始是李嘉进去广州城后,整修禁军,剔除其中的老弱病残后,再把其中的一些顽固分子,以及流氓等,全部纳入厢军,以作管理。 由于南汉为了维持治安,一直有强制流氓地痞入军的传统。 所以数量还挺多的,约有五六千之数,几乎占据禁军的两成,这些人不能放,不然就会危害地方,也不能平白无故养着,于是就设立厢军,让他们每天干活去。 之后,又在广州斩杀了一些顽固分子,部分罪责较轻的,就也入了厢军,之后,又打虔州,俘虏了上万名南唐的神卫军和百胜军,也入了厢军。 神卫军大部分被南唐赎回,百胜军中的顽劣分子留下,其余人也出了厢军。 再加上土匪、海盗等融入进来,厢军一直保有近六千人的编制,可谓是岭南军队中的脓包,毒瘤,专门负责对道路的修建。 他们经验倒是丰富的很,从广州到衡州的道路修缮,就是厢军完成的,为夺取湖南、南平,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可惜,并没有多少奖励。 今次又要修路,免费劳动力,厢军们无可奈何,只能按部就班的开始了,烧砖、铺路,栽树,虽然繁琐,但却有条不紊,当然,这是在禁军的监督下执行的。 其中的耗费,着实低廉,只有些许口粮,砖窑的建设,以及一些器械等,还没有多少麻烦,若是徭役,其中的折腾简直烦躁。 死了人,李嘉也不心疼,都是人渣,偶尔施舍一顿鱼肉酒水,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六千人修路很快,尤其是烧砖后,铺路极为方便,几乎以每天十里的速度迈进,这首先要修的,就是从广州到长沙府的府道。 之所以如此,李嘉心中想的是争霸天下,岭南偏居一隅,虽然安全,但着实不方便,调兵遣将钱千里迢迢,又没有电话啥的,若是出了差错,就大发了。 首府的迁徙,不可莽撞,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岭南整理完毕,尽快的编户齐民,化作大后方,贡献钱粮。 而且,也不可轻易地就说出来,毕竟故土难舍,哪怕作为开国皇帝,威望很高,但也不能轻易地否决大部分朝臣的决议,所以,需要缓缓图之。 当然,在长沙府和承天府之间的府道驿站没有建立之前,李嘉是不会迁都的,之前从湖南回广州的路途,实在是太苦了。 驿站的建设也只是李嘉的假想,虽然具备可行性,但其中的差错却有不少,需要调整,岭南暂时还是不能动的,以静为要。 叹了口气,望着一个个身穿长袍,羽扇纶经的读书人,在街道上闲庭信步,有说有笑,李嘉的心情愈发的好了,对于捡地中遇到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死掉一些豪族地主算的了什么? “有了这些读书人,何以惧豪强?”李嘉笑道,心中对于科举,又有了新的设想,在统一天下的道路上,获取读书人的心,无论是豪门还是寒门,都是重要的,这代表着对于基层的威望以及统治力。 宣扬朝廷,无知的百姓们,对于这些读书人认可更高一些。 南唐,自去年九月,太子李弘冀死后,李璟悲痛欲绝,封第六子李从嘉(李煜)为吴王,居住东宫。 就跟天意似的,南唐最果敢厉害,预定一代明君的李弘冀突然就死了,皇帝之位落入到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李从嘉手里,与李嘉有一字相同。 对此,李嘉不置可否,反而玩味的说道:“从嘉,从嘉,岂不是说,服从于我?” 此话传到了南唐,李璟(本来要去王字旁,但还是常用为准,知道就行了)极为愤怒,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如此无耻之人,对于读书人李璟而言,他是万分受不了这种的,于是,立马给儿子李从嘉改名为李煜,一般人登基后改的,因为李嘉提前了。 太子被他国小瞧,朝臣们莫衷一是,有人见了机会,钟谟说李从嘉轻浮放纵,请立纪国公李从善,李璟大怒,贬钟谟为国子司业,正式立吴王李煜为太子,而不是遮掩的让其住东宫。 听到这则消息,李嘉并没有因一言而变历史的快感,而是想起来南唐后主李煜,借由李煜,又想起他的大周小周二后,大周不可得,有夫之妇了,小周倒是有些念想。 “看来,李璟身体已经不行了,快要走咯!”李嘉感叹道,李璟虽然无能,但有手腕,能坐镇南唐,群臣膺服,而李煜继位主少臣疑,机会又来了…… 李嘉在整修内功,中原动荡上百年,赵匡胤自然也是苦练内功,逼出中原的潜力。 正月,由于缺钱,赵匡胤继续周世宗的度田之策(也就是编户齐民,丈量土地),将显德末年停止的度田,继续进行以为。 但地方官吏哪里如中央的意见,反而多欲求功,弊端丛生,好好对善政,成为了弊政。 于是就学习周世宗,精择官员至各地均平两税。 除此之外,为了让各州县的钱粮能减少损耗,多多入库,赵匡胤继续完成郭荣的遗志,继续修治运河。 宋都汴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汴河,黄河,惠民河,广济河。汴河所漕最多。于是调发丁夫数万,引导闵水从新郑(今河南新郑),达寿春,与蔡水合(后改为惠民河),贯通京师,南历陈(今河南淮阳)、颍(今安徽阜阳),以通达淮右漕运。 二月,调发丁夫三万人疏通五丈河(即广济河),自都城北历曹(今山东菏泽南)、济(今山东巨野)、郓(今山东东平),以通达东方之漕运。 第三百九十八章潜移默化 得到中原大发民力,开始整修水运,度田,李嘉心中虽然有些放松,但警惕却更高了一些。 动作难么多,北宋今年肯定是难以发兵了,所以开始苦修内功,南平与湖南暂且是安稳的,自己迁都倒是有时间安排。 但是,这也代表着北宋已经度过了开国危机,开始如同跑车一般,大肆飞奔起来,不是李嘉高看中原,那里是汉族开垦几千年的土地,各种水利只要一起来,再加上中原百姓辛苦耐劳,以及丰富的耕种经验,北宋的gdp和财政,肯定是飙升的。 人口基数在那,北宋千万人口,而李嘉的新唐只有两百多万,耗费四五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赶上,真是差距太大。 不过,北宋需要面对北汉和契丹人的威胁,重兵把守北疆,与安稳的南方自然是不同,消耗自然也不同。 岭南安稳了数十年,哪怕有李嘉的颠覆,也不过是局限动乱,大体还是无恙的,所以,这次编户齐民,势在必行,一定要将岭南的潜力完全逼出来,再掌握在朝廷手里。 所以,李嘉一边盯着岭南编户,一边巡视着修路的状况,厢军的人拍着胸脯,说秋收前,一定把路修到长沙府。 李嘉不置可否,路是越修越慢,山岭越来越多,加宽,挖坑等,再也不能如承天府附近那般快速了。 只要按部就班,李嘉就不管那么多,自然有人盯着。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位故人,来自于邕州的故人。 李嘉倒是来了兴致,造人之余,也见见人吧! 来人身材颇高,比寻常人高出半个头,约有一米八左右,虽然已经穿着汉人的衣袍,但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扭动着,坐立不安就是了。 李嘉好好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此人是六十八洞蛮寮的中,龙州的洞主龙三哥,对于李氏很是听话,在江左江右一直是亲李的代表,如今得以上京,想必是有了事发生。 遇到故人,李嘉脸色很好,一副高兴的模样,龙三哥显然熟蛮,对于汉家文化倒是熟的很,很拘谨,比往年还要拘谨,学着汉人那般,半个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一脸憨厚的表情。 “三哥,怎么到了广州?”对于这样的熟蛮,李嘉很放松,也很宽容,但对于龙三哥而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兵力雄劲,又是汉儿的皇帝,威势极大,哪怕一句话,他听着都有些害怕。 “回、禀,陛下,咱来京城,咱们是素来与朝廷亲近,征兵啥的也不曾拖过,但最近新来的那些官,却逼人太甚!只能求皇帝为咱们做主,咱们了对于李家忠心耿耿啊!出兵也大方,就像之前,说不让进邕州城,就不进……” 瞧着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李嘉到不以为意,仔细听着,才弄明白,原来是有官吏去了江运江右,准备编户齐民,还准备让他们纳税。 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虽然那些熟蛮们生活习惯也慢慢与汉人相同,也会说汉话,但若是要他们交粮纳税,那可使不得。 至于汉人啥的,到无所谓,交粮交税却必须抵制。 但建武军的存在,以及李家几十年来的威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花钱,又派人来到京城,让相熟的皇帝来请求。 听闻这些,李嘉瞬间沉思起来,他倒是对此了解很,这些人还是他派过去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六十八洞蛮寮的底线。 如今,倒是清楚了一些,李氏与六十八洞这些年来快速增进的贸易往来,让他们享受福利的洞主而言,是不可割舍的,尤其是酒水、盐、白糖,铁锅等,都是不可或缺的,除非是鱼死网破,他们是不会断绝的。 所以,这次遇到了官吏的逼迫,他们第一时间就是花钱去贿赂,然后再派人来京城求援,这是典型的汉人思维。 “如此,我倒是知晓了!”李嘉故作思考的点点头,然后却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过派出官吏进行检断,这是朝廷一致的决定,我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朝令夕改,这样的话,我这皇帝哪有面子?” 李嘉的话很直白,特别的直白,所以龙三哥听懂了,他也知晓,若是自己这个洞主决定去打猎了,全洞人都去了,自己要是又决定不去,以后听话的人就少了。 所以,他有些认同,但依旧苦着脸说道:“陛下,咱们六十八洞可一直听话的很,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看看我们那么多年……” 面对龙三哥的苦苦哀求,皇帝再三思量,然后凝重地说道: “这般,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登记后,只是做个样子,你们的税赋就免了,从此都不用交了,跟以前一样,不过,要以兵役来取代!” “啥是兵役?”龙三哥疑惑了。 “就是说,以后每年,你们十个人里面,就要有一个人出来了为我打仗,这就是兵役!” “有赏钱吗?”龙三哥继续问道,六十八洞人,从来不怕打仗,因为打仗才有钱拿,勇士从不会畏惧死亡。 “当然,只要服兵役,每个月都有钱拿,你作为洞主,你也有钱拿,出一个人一百钱!”李嘉认真地说道,直把龙三哥胃口吊起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好好的好消息!”龙三哥欢喜道,能让洞民赚闲钱,自己也能得钱,真是太好了。 “回去后,你去跟那么洞主们说,查人就让他们查,以后出兵也发便些,也不需要交税,你们又不是汉人,登记后也算是有身份了,平日里也可以去城里买个房子,买东西什么,猎到了好东西,也可以去城里卖,能多弄些钱……” 听到皇帝的解释,龙三哥突然觉得,编户也没啥的,就是麻烦了些,自己还是洞主,还不用交税,而且,还能让去当兵赚钱,以后也能进城了,方便的很…… 目送其离去,李嘉倒是笑了笑,温水煮亲蛙,服了兵役,就得识字,入了旗,就有了新的头,潜移默化,就是如此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名单 长久以来,对于这些蛮寮们的处理,朝廷一般有两种方法,一则是羁縻之策,如南汉一般,任命各洞为州,让其自治。 二则,就是改土归流,进行编户齐民,成为朝廷的顺民。 为什么要改土归流,还是图人家的百姓,税收。 有一句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以那些六十八洞蛮寮为例子,他们身处大山深处,以捕猎,及采摘果实为生,有时候也进行耕种,但大部分都是刀耕火种,收获很浅显。 说实在的,这些人又不是汉人,所产出的赋税能有几何?贸然地进行,改土归流只会导致叛乱,那些钱财都不够平叛的。 所以李佳认为,对于这些蛮寮,可分为两种方法,分别对应是熟蛮,一个是生蛮。 熟蛮不必说,他们已经汉化许多,所以对于他们需要轻徭薄赋,善待头领,须得赏赐他们土地住宅,让他们子弟读书,慢慢地归化,以汉官为主,头领为辅, 生蛮,就如同六十八洞蛮一般,头领或多或少的识得汉字,汉话,可以交流贸易,但底层的蛮人却不懂,只是听从首领的话,所以,只要换个首领,他们的态度就会大变。 李嘉觉得,对付他们,就需要有相配合的统治策略,不要一味的追求统治。 首先,对他们的丁口进行统计,方便了解他们的实力。 第二点,要形成君主关系,具有兵役及朝贡制,名正言顺的归入统治序列。西周的制度就很适合这些依旧处于奴隶社会的蛮寮们,所以,李嘉不再对他们封州县官职进行羁縻,而是封爵来抚顺他们,承认他们的统治权,然后再明确的要求他们承认兵役等义务。 准确的来说,就是惠而不费的明确承认他们的世袭统治权,再要求他们如同西周的诸侯一样,对周天子进行兵役等义务。 如此一来,朝廷凭空的就能得到数千上万的蛮兵,而且,还能控制住各洞的规模,防止互相兼并,尾大甩不掉。 第三点,就很简单了,就是帮助他们仿制朝廷,建立简单的统治制度,设置大法官、大司马,国相等职位,从而稳定统治。 如此,六十八洞就或许成为六十八个伯国,质子入朝,汉化,就水到渠成了,过个几十年上百年,就会如同汉人一般无二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州、县羁縻,还不如确实统治,规定义务要好的多,尤其是这些偏远地带,只有确定义务,让其归心,以君臣之义慢慢相结。 想到妙处,李嘉不由得笑了。 随后,到了三月初,广州城内的读书人越发的多了许多,大唐的声威震慑,令科举的吸引力大肆增强。 这个时候,专门负责铸币的杨有义,耗费三四个月的功夫,将大唐积累数年的铜锻造成了三百万贯的钱,已经蓄势待发了。 李嘉再次检阅了一下铜钱,发觉虽然含铜量虽然不高,铜锌合金制作而成,在岭南铜矿比较多,但黄澄澄的,惹人喜爱,再加上制作精美,周边还特地压了纹边防止剪边,可谓是上好的铜钱了。 说道铜钱,就不得不提一下,铜钱并非是黄色,而是青色为主,而且铸造工艺不同,以及用铜料不同,颜色也有很大的区别,古钱的铜质主要有紫铜、青铜、黄铜、白铜等数种。 紫铜的含铜量最高,一般在90以上,颜色紫红。青铜属铜锡铅合金,其颜色有深红、淡红或水红、青白、微黄等种。黄铜指铜锌合金,其色有淡黄、金黄之分。白铜指铜合金,多见于近代机制币。 比如,清代新疆等地用红铜铸钱,颜色紫红。所以,在铜钱鉴定过程中,如发现铜质与时代不相符的铜钱,即可断定其为伪品。 “陛下,三百万贯铜钱已然铸造完毕!”杨有义沉声说道。 “那么,即日发行吧!”李嘉随口说道。 “陛下,在发行新钱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杨有义再次说道,声音很大,看上去很是深刻的样子,李嘉不由得直起身子,认真倾听。 “地方之上,民间之中,许多大姓豪右之家,多铸有熔炉,待发行新钱未久,臣怕他们早就私铸恶钱,以之敛财,败坏新钱!” 李嘉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这些刁民,狡猾的很,挖朝廷墙角,撸皇帝羊毛,已然成了习惯,三百万贯看着多,但人均一下,顶多一人一贯。 而且,还要考虑流通国外等情况,这些钱顶多在城市中流传,偏僻的农村就是他们乐土了,而且,若是反应不及时,甚至南平、湖南都会被恶钱充斥。 到时候劣币驱逐良币,那就凭空为他人忙活了。 “那就等几天再说吧!”李嘉点点头,说道。 春意越发的显然,空中乌云朦胧仿若打翻了砚台里的墨汁,扩散的阴霾越来越深,好似要打翻了一般。 当前,吴青迈步走来,不畏春雨,捧着手里的卷宗神情严肃地走进木门,来到了皇帝的书房之中。 “微臣拜见陛下。”吴青低头抱拳道。 两个宫女低着头倒退着几步,拿着东西走出了书房。 李嘉翻看着面前的卷宗,厚厚一叠,仿若一个书本一般,字体倒是颇为耐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几乎全是人名。写在上面的绝大部分人,李嘉根本不认识。 但,他却知晓,这是数日来,承天府以及岭南规模较大的家有熔炉,具备制造铜钱的豪族,此时,却成了人名,待在李嘉的桌子上。 粗略的估计,约有五百家之中,若是连根拔起,岭南非得大乱不可。李嘉翻看着面前的卷宗,厚厚一叠,仿若一个书本一般,字体倒是颇为耐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几乎全是人名。写在上面的绝大部分人,李嘉根本不认识。 但,他却知晓,这是数日来,承天府以及岭南规模较大的家有熔炉,具备制造铜钱的豪族,此时,却成了人名,待在李嘉的桌子上。 粗略的估计,约有五百家之中,若是连根拔起,岭南非得大乱不可。 第四百章捉拿 铸钱,这东西在唐安史之后,几乎就成为了地方军阀的敛财之道,中央也奈何不了,而且铸钱亏损太大,朝廷也只能渐渐放弃,从每年的百万贯,到几万贯,然后到无。 军阀是没有节操的,泥钱,铁钱,铅钱,布钱,箭钱,只要你想出来,他们都能弄出来,然后从百姓口袋里掏钱。 再加上造钱并不是那么难的事,稍微把铜铅的比例调整一下,就赚大发了,所以大部分豪族世家都在造钱,与民国时期一模一样。 甚至有的豪族造的钱,流通的比朝廷还多。 岭南也不例外,不过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关系,岭南还比较认可白银,是中国第一个大规模使用白银的地方,所以白银比较贱,一两白银约一千五百钱,而在中原,一两白银至少能换两千钱,或者三千钱。 如果在蜀国这个闭塞的国家,甚至能达到一比五的兑换比例。 只要你有势力,光是兑换银铜这个生意,就能让你富可敌国。 “乱世之中,法难贯彻,还是轻罚一些则好!”李嘉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笑道: “我也是个宽容的君主,若是杀戮太重,岂不是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听到皇帝自贬,吴青瞬间不敢说话,低下头,好似在等待皇帝的话语。 但一旁的起居郎却毫不耽误,下笔如流水一般,记录的那叫一个快意。 “这样,这上面名单的记录的,每家罚没一百贯钱,恰好湖南之地,民生凋零,就让他们迁徙至长沙吧!也不太算难为他们了……” “陛下恩德,想必他们必然感恩在心!”吴青连忙拜道。 “对了,这次邕州的六十八洞蛮寮,你派人协同地方,好好调查一下,若是发觉居心不良的,就剿灭震慑,安抚为上,清剿为下!” “诺!” 说到这,李嘉就有些兴致缺缺了,他挥挥手,让其退下。 原本他是想让这些人去占城交州的,但那地界如此的恶劣,热带雨林密集,这些人娇生惯养的,去了可得死大半,明确的让人去送死,对于地方豪族大姓而言,还不如造反呢! 所以,正好他有迁都长沙的计划,就让这些人去长沙吧,一则充实首府,二则,削弱岭南的地方实力,为编户齐民进行辅助。 承天府,新会县。 安稳了数十年年,又一直作为国都承天府的辖地,新会县很是繁荣,丁口达到了万户,无论是在前唐,还是在现在,都是一等一的上县,富裕而又了令人艳羡。 县衙东北的前街,这里有一片宅院,住着都是新会县的大户人家,每天的酒宴不断,丝竹管弦,歌姬艳妓,往来不绝,一直是新会县百姓羡慕的地界,甚至普通人经过这里,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些大老爷们。 当然,由于与县衙很近,县衙的老爷们也经常过来吃喝玩乐,感情颇深,一派和谐的气氛。 这一日,天刚放亮,前街的胡盛裕,胡老爷,小妾诞下一名庶子,开枝散叶,尤其是高兴,就让仆役宴请四方,广发请帖。 胡府很是豪华,三进三出,台阶,石狮,抱夏无不具备,虽然富丽堂皇,但却缺了些许韵味,只是赢得大家都惊叹,而并不是赞美。 宅院前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将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奴仆热火朝天的议论着,瞅着热闹的院子,不无羡慕地说着。 “胡老弟,恭喜恭喜啊!” “开枝散叶,真是幸事啊!” 来自于新会县的一个个豪绅大户都收到了请帖,一个个亲自登门拜访,胡盛裕胡老爷,也笑容满面的亲自迎接,心中也着实欢喜。 随着管家的一次次唱名,礼金也越发的丰厚,价值数十贯的礼品不可胜数,甚至有关系亲密的,价值百贯的都有的,声音传唱的很远,完全昭显了胡府热火烹油的繁盛景象。 可以说,胡府的一次满月酒,惊动了大半个新会县。 “胡老弟,恭喜恭喜!”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很是富贵,方脸大耳,令人印象深刻。 “方兄,快请快请!”胡盛裕看到是生意伙伴方泉生,立马迎了上去,随即管家唱名: “方泉生方老爷,赠玉璧一对,长命锁一把,金叶子二十张——” 其他宾客瞬间吸了口冷气。 这些礼物加在一起,价值超过百贯,着实是大手笔。所有人都在惊叹方老爷的阔绰,然后又开始议论他有多少家产,场面愈发的热闹起来。 “方兄太客气了!”胡老爷感叹道。 “咱们两家本来就亲善,这些礼物,我还担心还配不上我那贤侄呢!”方泉生毫不在意地说道,方脸上堆满了笑意。 “来来来,进来说话!”胡盛裕瞧着这番大手笔,一个庶子并不值得,肯定有事,于是就将其迎了进去。 “方兄,可是出了什么什么事?” “事倒是没有,但却有一桩大生意!”方泉生笑吟吟地说道。 “哦?愿闻其详!”胡盛裕说道。 “咱们大唐新立,前些时间皇帝大肆收集铜矿,工部也大费周章的进行融钱制币,如今这世道上,铅钱毁损大半,铜钱又少,想必是新铸钱币了!” “我家的熔炉这些时日也未曾开启,就等着这天,新朝开立,自然是贵钱厚钱,所得铜料必多,发行也必多,咱们再开炉炼之,得到的铜器铜像也越多,这次定能让我等家产,再多几成!” 听到其这么说,胡盛裕心中也是一喜,虽然朝廷禁止熔钱,但奈何铜器价值太高,十贯铜钱所得到铜料,再造铜器,价值翻了数倍,简直是就是无本买卖,若是有门路卖入中原,还得翻上几倍。 只需些许柴火,些许工钱,就能得数倍的钱财,谁不愿往?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伙官兵来了,直接就将咱们宅子围了起来。” 这时,管家突然出现,惊慌失措地说道。 “怎么可能?县老爷与我素来亲善,怎会如此?”胡盛裕难以置信。 第四百零一章凝重 “一个知县算个甚?咱是射声司的人!”这时,一个满脸冷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腰刀放握在手里把玩着,玩味地说道。 “射声司?”胡盛裕不可置信地说道,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些人,听闻他们可是杀人无数啊! 难道,自己家也要被灭门吗? 想到此处,他脸色煞白,再多的经验到此时也无济于事了。 “我等不曾违法,更是良善之民,不知为何惊扰到了贵司?”方泉生方老爷倒是见识过世面,或者是事不关已,能够置身事外,倒是颇为冷静。 “呵呵!”年轻人冷笑一声,说道:“我们射声司那么多年,从来不曾抓错过,也不曾违背过国法!”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做无所谓的挣扎了,放弃吧,你们的花招,对我无效!” “还有你,方泉生,我也认识你,在新会县名声大的很哟!放心,这次也有人去了你家,虽然不是我领队!” 三言两语,让这两位老爷瞬间失了分寸,脸色发白,对于家族及未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吧,这次不是来抓你们的,看把你们吓得!哈哈哈!”年轻人站起,笑声很是刺激了一下两人的心脏。 很快,在座的宾客也全部被集中起来,接受训话: “即日起,将发行新钱,任何人不得违背国法,再行铸钱,也不得私熔钱币,违背者,抄家,徒占城!” 听到只是一番警告,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抓人,胡老爷与方老爷也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在所有人放松的时候,射声司再次发布了一道命令: “奉皇帝诏命,岭南各州豪族大户,私铸钱币,熔炼铜钱,罪大恶极,但姑且念其报国有心,从轻发落,罚钱百贯,徒长沙府!” “新会县胡德裕、方泉生……” 刚来的劫后余生,突然又被如此大的惊吓笼罩,简直是三魂吓去了两魂,胡盛裕与方泉生胆颤心惊,。 “诸位,名单上的诸人,将三日后启程,劳烦准备,钱财的话,明日上交也是可行的,咱们射声司一向宽容!” 年轻人开心的笑道,这是建立在众人的痛苦之上的。 也由不得他们如此开心,根据皇帝口谕,这些上交的钱财,基本上充当射声司的赏钱,除了一半上缴总部外,剩余的都是自己等人的,家产爆增。 几天后,在整个岭南。一大群人在驿道上缓缓行走。前后全是骑兵,还有一队步军列队随行。 除此之外,州县的官吏也在场,进行认点,防止有任何的遗漏之处。这时便有官吏开始一个个念名单。 坐在牛车马车上豪族们被驱赶站成三排,排着队,去向北方。他们满脸悲催之相,恋恋不舍,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在步骑环视下,相互牵制,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从家乡的豪右,迁徙到长沙,成为了一地百姓,往日的呼风唤雨也消失不见,只有在异国他乡的卑微。 留在岭南的土地尽数被变卖,家产也是如此,他们知晓,若是这些东西紧抓着不放,未来也改不了被吞噬的命运,还不如贱卖了事。 不过,由于天下钱庄的钱票,简单省事,虽然需要百分之一的兑换钱,但却是方便快捷,由此从军中所用,又被民间认可。 当然也有心有不甘的人,他们留着地契房契,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岭南,可惜,除非你家在朝廷上有为官的,不然免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这时,也有心有不甘的。一个头花白的老头,目光里全是不忿,他低着头,声音低沉沙哑:“李嘉,谋朝篡位的贼子,老身全家,暴君!” 周边几家纷纷侧目,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上路,还逃蹿而去,似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啪!”忽然一个骑士策马上前,一鞭子挥了过去,大骂道:“皇帝生怕你们出了差错,让我等送你们上路,没想到你竟然敢诽谤陛下,那么,今天就让你们真正的上路吧!” 随后,数十骑持刀而来,一阵杀戮,牛车中尽是鲜血,滴滴的从牛车上淌下,浸染了地面。 “我犯的过错,我一人承担!”年轻的人瞧着周边官吏目瞪口呆的模样,大声说道。 果不其然,片刻后,宪兵队的人就来了,处置也不知如何,但杀了诽谤君主之人,想来也是无碍的。 广州城,吴府书房中,书架上陈列着精装的书籍,红木椅子、椅子上铺着绸面的软垫。雕窗上以碧纱为面,园子里的景色若隐若现,仿佛一副绿色水彩的风景画。 “哗啦啦……哗啦啦……”风吹拂着窗外的树叶,时不时一阵又一阵的响声。好像某种独特的音律,比丝竹管弦单调,却更加磅礴自然。 吴青不是读书人,他自然欣赏不了,这个书房,还是之前这座府邸主人的,被皇帝赏赐与自己后,他也不曾改变,就这么放着,没事的时候看几本书,充实一下自己。 皇帝喜欢读书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连那群当兵的都需要识字,他自然也要读书认字了。 吴青的胡子已留了起来,至少模样看起来更加老成。这时一个穿着布袍梳着髻的中年人走到屏风旁边,抱拳道:“阿郎,李主司求见!登门拜访。” “怎么回事?”李芳一进来,就被吴指挥使呵斥,他脸色凝重,倒也习惯了,整个射声司谁不知晓,作为主司,他自然一清二楚。 好歹心中已经整理了,到也不慌乱。 “指挥使,邕州传来消息,派遣到六十八洞查探的人说,发觉许多洞部与大理国有勾连,甚至暗中还被拉拢,赠予了许多了兵器粮食!” “看来,大理国图谋不轨咯?”吴青听到这则消息,不仅不惊慌,反而有些兴奋。 “大理国一直对安南虎视眈眈,图谋不轨良久了!” 第四百零二章大理 满怀着心事,吴青半是兴奋,半是凝重地求见皇帝,由于射声司与皇城司一般,都具有宫中行走的号牌,稍微检查一番,吴指挥使就直接进了宫。 “朝廷刚结束了战事不久,禁军恐怕已经疲倦,对于大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但是,大理国自古以来,一直是朝廷的忧患之地,近些年虽然平歇了,但却不安生,六十八洞都出现踪迹,恐怕不妙啊!” 心中思量着,射声司这一阵子出了大风头,皇帝虽然满意了,但朝廷上下却是不满,官员们许多亲朋好友都入了湖南,射声司此次若是支持去征战打理,恐怕反对者不计其数…… 随后,他就被宦官带着,觐见皇帝。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而且是灭人满门,呵呵,无法无天了!” 吴青刚入殿,就发觉皇帝很生气的样子,在那里训斥着,他稍微一听,就知晓是前不久发生的军队路边屠杀案,因诽谤皇帝而被激动的骑兵灭了满门。 此事一处,朝廷上下为之愤慨,对于武人如此横行霸道分外不满,况且,无论被杀者所犯何罪,死刑皆由,皇帝亲自勾勒,什么时候,私人也可以处刑了?岂不是天下大乱吗? 朝廷为之争吵,皇帝也甚是为难。 “其情虽然可悯,但其罪当诛!” 宰相崔泉很认真地说道,看上去是由衷之言。 李嘉也轻抚额头,对此也很为难,但无论是是军法,还是国法,都对于此事是不容的,宰相带着百官的意见,向皇帝施压。 “射声司出了什么事吗?”皇帝看到了吴青的到来,随口问道。 “去往建武镇的探子前来汇报,在那群蛮寮中,发觉了大理国的痕迹,赏赐的刀剑和弓弩有许多!”吴青看了一眼宰相,认真说道。 “怎么,大理国还觊觎岭西?”李嘉突然就笑了,段氏大理,还有这胆子,这不是找削吗? “禀陛下,大理自南诏始,联合吐蕃,无时不刻不觊觎于唐土,对于安南之地,早就垂涎三尺,直至咸通七年(866年)十月,高骈击败南诏,收复安南,战火绵延十余年将止!” 崔相公闻言,轻声说道,话语间对于云南的警惕溢于言表。 对此,李嘉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南诏趁唐与吐蕃衰落之际,不顾吐蕃的威胁,与唐为敌,频繁发动对唐朝安南、西川的侵犯。 而唐朝的南部、西南边疆亦因南诏的寇扰变得残破不堪,“咸通以来,蛮始叛命,再入安南、邕管,一破黔州,四盗西川,遂围卢耽,召兵东方,戍海门,天下骚动,十有五年,赋输不内京师者过半,中藏空虚,士死瘴厉,燎骨传灰,人不念家,亡命为盗,可为痛心!”杨收言:“南蛮自大中以来,火邕州,掠交趾,调华人往屯,涉氛瘴死者十七” 唐朝之所以设立安南都护府,一来是防范南诏,以岭西与安南为屏障,合围南诏,从而保护腹心之地的广州;二来,就是为了保护海上丝绸之路,维护海外贸易,从而保障财政收入。 “唐设安南都护,以邕州为支柱,……。邕州与安南互为犄角,唐兵守安南,当加强邕州,南诏占安南,也要进取邕州。从安南事件发生,邕州即受威胁,安南事定,邕州始告安全。” 安南之所以脱离中国,原由于南诏掳掠安南汉民,从而造成当地土著势大,日趋独立。 “陛下,大理国北为西川、吐蕃,南为安南、邕州,若是其出,必为邕州,这也是建武镇所立之原由,若是处理不当,必为朝廷之患!”崔泉颇为激动地说道。 对此,李嘉只是感兴趣,心中但是毫无担忧之色,南诏国灭亡之后,就没听说过大理国袭扰过岭南,吃斋念佛的段氏,可是天龙八部的重要角色,怎么可能敢出兵? “段氏国主是?”李嘉问道。 “名唤段思聪!” “段思聪,有些耳熟啊!”李嘉穿越多年,小说电视剧快忘差不多了,只记得段正淳、段誉,这段思聪没印象! “陛下听闻过其名?” “未有!”李嘉摇头,说道:“大理国居心叵测,不得不防,但如今大战连绵半载,兵困马乏,不利于再战,况且云南之地,失于中国上百年之久,民心已无,还得从长计议!” “陛下可派使者问责其国!”崔泉说道。 “相公所言在理!”李嘉笑道:“咱们大唐也不是吃素的,若其果真居心不良,谋求安南或者岭西,自然须得教训一番才是!” “那小将不是擅自屠戮他人吗?既然如此,就贬斥到岭西羁縻州县去,奉命调查那些心中有异的部落,若是不幸身亡,也算是罪有应得,有功,就算是将功赎罪吧!相公认为如何?” “陛下所言自当有理!”听到这番处置,崔泉哪里不知晓皇帝心中的偏向,但只要能勉强说的过去就行了,也算是给百官一个理由吧! “臣告退!” 目送宰相离去,李嘉瞬间脸色一变,他沉声说道:“六十八洞,乃朝廷藩篱,不可有丝毫松懈,哪怕大理国无心,焉知其地方无心?” “听闻大理与前唐一般,在地方设立藩镇,管束起来自是难为,你们射声司一定要认真探查,派人去往大理,好好调查其地利人情,做好准备!” “陛下,臣明白!”吴青哪里看不出,皇帝对于大理国确实心动了,只是前唐因云南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物力,若是处置不当,大军陷入其中,可就出了大事了。 “我有意在六十八洞设立诸侯伯国,此番尔部配合地方,检断各蛮部,之后的义务礼节,也需要好好的教导一番,勿要出了差错!大理国藩镇部落自主性很强,好好勘测拉拢,日后用兵大理,你们射声司可得派上大用场!” “诺——”吴青着实欢喜,射声司若是立了功,他不就是出风头,甚至封爵吗?光是赏赐,还是不过瘾啊! 第四百零三章赦免 对于大理国,李嘉短时间内是不准备攻伐的,无他,成本大于收益。 这地界,各种部落藩镇太多,杂乱,各自为政,如果是说岭南是以汉人为中心,其他蛮寮为边角,那么大理就是一团乱麻,汉人早就蛮化了。 而且,云南交通落后,丛山峻岭阻挡,大军人生地不熟,行动困难等不利因素,还要对付遍布全滇各地的土酋部落。这些部落拥有自己的武装,长期占山为王,人熟地熟,既相互吞并又联合抵抗外部势力,就像山上的野火一样,将这里扑灭,那里又起火,防不胜防! 云南夷,自古以来就是困扰中原王朝的难题。 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堪称精明绝顶,对待云南问题最后还是以夷治夷;唐代貌似强盛,可几十万唐朝大军挥戈云南,竟然几次血洒西洱河畔,败北于南诏国。不仅留下几处“唐代将士万人冢”,还害得白居易为之伤感,挥毫写下一首哀婉如泣的《征蛮朝歌》。 宋太祖思前想后,只好“忍痛挥玉斧,划云南为徼外”。 元朝征服云南,牺牲将士十万人,损失战马四十万匹的巨大代价之后,才破了大理国,将其收归蒙元版图,改大理国为云南行省除了任命段氏为世袭总管外,还派遣了梁王来镇守昆明,才表面控制,至于赋税,就勉为其难了。 明朝朱元璋是狠人,出兵三十万,以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为帅,行万里,破云南,然后他迁徙数万大军及家属设置卫所,镇守关隘。 之后数十年时间,又对云南地区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移民换种。江浙、江西、湖广等地的约300万中原移民,大规模迁入云南,并占据了交通相对便利的土地。 除此以外,他还奉行着——欲彻底亡其国,必先灭其史,再化其种,才能真正一劳永逸! 六百年来,自南诏到大理,云南借用汉字和汉字偏旁创立了僰文(“老白文”),并记录其独特语言,大理国延续下来,六百多年下来,已经累积了大量用僰文撰写的书籍。 若是假以时日不管不顾,如元朝一般表面征服,恐怕如越南、朝鲜一般的次生文明,脱离中国。 于是,明军开展了大规模的文化毁灭运动,将南诏和大理六百年历史下累积的所有书籍,所谓“在官之典籍,在野之简编”,尽数付之一炬,再通过严刑峻法压制当地势力,将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的南诏和大理文明连根拔起,近乎不复遗存。 坦白的说,目前的李嘉还做不得,不说三十万,就说十万,他都做不得,只是束之高阁,慢慢的进行侵袭,骚扰。 在明清时期,云南就是吞金兽,若不是后来发觉有铜矿,利用价值等于无…… “慢慢来,一个一个部落的吞吃,待熟悉了地形,就可以行动了……”李嘉喃喃道。 广州的一处破落住宅内,庭院的围墙已经倒塌了些许,长出了些许倔犟的青草,吐露着难得的绿色。 两扇半开不开的木门,正随风摇摆着,可是,在这热气腾腾的春末,巷子中怎么会有风呢? 张大刀跨步而来,瞅着一眼来回晃动的木门,疑惑道,“嘿,难道出了甚脏东西不成?” 他进了院子,将门一关,只见一只满身灰的黄狗,正抬着腿,狗眼中满是疑惑,抬起的腿不禁缩了缩,放下,遮住了胯下的修长颓废之体。 “嘿,剑哥儿,你家的大黄,还真是神了,你是带他去了庙里让大和尚开光了不成?” 狄剑正坐在自家的木扎上,他瞅了一眼抬腿的大黄狗,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张大刀,无聊地搬弄了一下自己的剑,说道:“这院子里也无风,大黄热的发闷,正扇风呢,你别去打扰它……” “剑哥儿,这热天,别人无力,你也是如此不成,这几条街,谁不知道剑哥你可是有名有姓的游侠儿,如今枯坐在这,哪里像话!” 张大刀一股气坐下,看着面前一碗井水,毫不嫌弃一饮而下,说道。 “咱如今杀了人啦,宪兵司说,虽然情有可原,但还是把咱开了,剩余的,就等宰相和皇帝发落,如今是有日子过一日吧!” 狄剑瞅了一眼黑不拉漆的张大刀,嫌弃地说道:“你小子不会让是又没吃饭吧?我告诉你,如今咱离了军,饷钱可能也是没着落了,米缸里也不剩几粒了!当然,如果你去采摘一些野菜,再去市集蹭一些果菜啥的,也曾凑合咱们吃一顿!” “瞧您说的,咱是这种人吗?”张大刀瞬间不乐意了。 “你就是这种人!”狄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其破旧的麻衣,草鞋,点头说道。 “嘿!”张大刀瞬间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还是剑哥懂我!” “既然家中无吃的,这不是,大黄如今也长的差不多了,膘肥体壮的……” “汪汪……”正在扇风乘凉的大黄,瞬间站起,张开嘴,呲着牙,愤怒地叫了几声,浑身毛发站立,一瞬间,飞奔于狗洞而去,不见了踪影。 “呸!大黄,回来时带点肉回来,听说张屠户家今天又宰猪了——”狄剑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外喊道,说着还回应了几声犬吠,也不知听懂了没。 “剑哥儿,你也太惨了吧!”这时,院落的木门又打开了,一个脸白体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上穿着高级麻衣,市面上一件就得百钱,脚上踏着布鞋,可比草鞋好太多。 “王二麻子,你怎么过来了?”张大刀疑惑道。 “老子脸上没麻子了!”王朝瞬间眉毛一皱,气冲冲地说道。 “好了,大热天的,都别那么冲,歇下吧!”狄剑摆摆手,说道:“今天怎么有空都来我这?” “大刀没与你说?”王朝疑惑道。 “说什么?” “嘿,剑哥儿,准备给你惊喜来着,你不用去死了,呸,你家不需要摆酒了……” 狄剑一脸的黑线。 “剑哥儿,你被赦免了!” 第四百零四章如意 “这是真的?我可是杀了张扒皮一家数口,照例是死罪的!”狄剑一脸的惊喜之色。 “当然,这是咱从军中托人给你打听下来的,岂止是你,其他兄弟也被赦免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咱们都被赶出禁军了!”张大刀高兴地说道。 “可惜了弟兄们,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狄剑颇为遗憾的说道,禁军每个月八百钱,比步兵还多了三百钱,而且又是骑兵,吃食用具都不差,若是去了职,这样的生计,是不好寻的。 “哎!剑哥儿太冲动了,这次若是不好,你就得把命赔进去,要知道,你可不是朝廷命官,也不算判官,因诽谤而杀人一个不好,就是斩立决,再次就是流放异地,病笃而死……”王朝感叹道。 “我这也是没法子,张扒皮太可恶了,害死了那么多人,若是让他跑了,今后也难再杀他了,正好,他出言不逊,机不可失!”狄剑凝重地说道。 “张扒皮害死了吾父母,又害死了那么多邻居,罪该万死!” “哎,幸亏圣天子在朝,没有责罚你我,不然,哎……”王朝叹了口气,他家计还算富裕,自然知晓后果的严重性。 《唐律疏议》中虽无诽谤罪名,但却以诽谤罪为基本内容,制定了新的罪名。唤作“指斥乘舆”罪。 凡言议政事乖失而涉乘舆”“,情理切害者”,处以斩刑“;非切害者,徒二年”。有知指斥乘舆及妖言不告者”,也要受到“各减本罪五等”的处罚。所谓“乘舆”,先则泛指车马衣服器械,后来即用作皇帝的代称。 但死罪一般由刑部审核,上呈皇帝,需要他亲自勾勒,才能判处死刑,然后再秋斩,自有一套程序在此,普通人哪里有权力斩他人?若是捉拿一番,就是功而不是罪了! 朝堂的诸公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是公报私仇,况且,一般的诽谤罪,都是由皇帝量刑的,流放,斩杀,都是有的,你突兀就是一通杀戮,傻子都能明白。 所以,只有王朝家产丰厚,晓得比较多,才更是心惊肉跳,比这些没心没肺的法盲强多了。 “死罪既然免了,那获罪呢?又是什么?”狄剑问道。 “朝廷将派人出使大理,我等将伴随使者而去,听闻一路坎坷,而且大理瘴气丛生,蛮族遍地,大家都不愿往。所以咱们被点名了!”张大刀想了想,这一去,与判了斩刑相差不离,大理那是甚地,去了不就等于送死吗? 说着,脸就垮了下来。 “大丈夫怕个甚的大理,咱们活下命来,还怕这些?”狄剑挺直胸膛,大声说道,让这个小团体,拜托恐惧。 随后到几天,几人一直准备着各色的东西,这次出使大理,正带些东西过去,来换取些稀罕货,也不枉跑上一遭。 狄剑没钱,就借王朝五千钱,买了几匹邕布,这种布匹清凉又舒服,在热季最是舒服了。 出使大理队伍很庞大,由于一路上崎岖难行,而且有许多部落,所以规模很大,光是兵卒,就有两百余人,还有一百多驾车的以及仆役,近四百人,慢慢地去往大理。 道路崎岖,路途遥远,都阻止不了这群使者,他们秉承着皇帝的使命,前去呵斥大理,为何称帝?不要命了吗?还不朝贡大唐。 人家要是不朝贡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嘉记着,等着招讨,然后收买云南的部落造反,如今的皇帝,可是不差钱的。 当然,由于云南铜矿很多,铸币技术又不咋滴,李嘉也准备收购一些铜料,然后再输出神武通宝,把大理国,带入岭南经济圈,这才是主要目的。 无利不起早嘛!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四月,科举即将举行,整个广州城这几个月时间里,涌入了数万人,对于客栈旅店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根据粗略的报名统计,报名参加科举的,约有六千人之多,湖南一千多人,南平两千人,岭南两千多少,占城、交州、九州岛,济州岛等,加起来已然超过六千,对于朝廷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陛下,若只是纸张而论,七千人数场之耗费,约有数百贯之多,再加上笔墨砚等,以及吃食,灯火,一场科举下来,耗费约有五千贯!” 此次负责科举的,是存在感很弱的次相赵诚,人家也是进士及第,学问没得说,就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婆婆妈妈的。 “进入三月以来,广州城每日即有一场火灾,衙门疲于奔命,哪怕执金吾也多日未曾休沐,米价也在上涨,斗米约四十钱,涨了约五钱,民生苦楚……” “好了,朕知道了!”李嘉听着有些头疼,七千读书人,加上他们的仆役,书童,数万之巨,一起涌入广州,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有话就直说——” “若是按照惯例,参加科举之人,还需地方官筛选,如此每次科举人数虽多,也不过数百人,多者也不至千,臣请陛下恢复地方乡贡之制!” 终于,赵诚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或者说,官员们心中念之切切的权力——举乡贡。 官员们对于如此公平的科举制,是具有极大的抱怨的,如此不需要地方举荐,那些贱民们就能自行去往首都报名参加,你们去了,竞争大了,他们的亲朋好友怎么办? 并不是所有的官宦子弟都是聪明人,吃喝玩乐的不再少数。 只要再次掌握了举乡贡的权力,就能举荐亲友,亦或者与地方实力派交换利益,无论是谁中举,都有一份香火情在,让肉烂在锅里面。 这也是唐朝科举的弊端之处,寄希望于官员的节操,逐渐让科举失去了原有的目的,到了中唐后,但凡中举者,不是节度子侄,就是高门大户,科举成为了有钱人的游戏。 “朕知道了,今科已然举行,下一科就不会有如何多人了!” “陛下英明!”赵诚似乎了解了皇帝的意思,分外高兴地送上马屁,然后离去。 李嘉冷笑:“岂会让尔等如意?” 第四百零五章科举 四月的科举,是极为隆重的,以前偷偷摸摸参与的湖南和南平考生,这次也光明正大的来到广州,千里迢迢,不畏艰难,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做官。 与后世千里做官只为发财不同,唐宋时期的做官,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最重要的崛起之势。 何也?唐朝除了科举之外,还有恩荫,以及扎色入流,三种。 “杂色入流”主要是六品以下官员的子孙,通过轮流担任三品以上亲贵的侍从,亲事,帐内,或交纳品子课钱,十年期满后,再通过“铨试”,授予官职。 门荫制度就不用说了,基本上五品以上官员都可荫及后代,六七品也有些许照顾。 唐朝的牛李党争的由来。 据新旧《唐书》人物列传粗略统计,除少数入仕途径不明者外,门荫出身共177人以上,其中位至宰辅的48人,占唐宰相总数369人的13。 高官子弟靠荫庇入仕,极易使他们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吃老本,不思进取,惰性成癖。门荫制度造成了多数子弟平庸无能。更有品行恶劣者,为官一方,倚仗权势“纵欲而不顾法”,造成“州遂疮痍”。 例如,高祖时交州总管丘和,有15个儿子,多至大官。高宗时的丞相李义府“诸子孩抱者,并列清官”。 宋朝就不必说了,门荫制度已经泛滥了,一个官员,不只是亲属可以门荫,亲朋好友门客都可以,一人可以夸张到数十人之多。 据统计北宋一代平均每年以各种恩萌补官者,超过500人这一数字远远超过了平均每年由科举入仕者。 这也是为什么宋朝流行榜下捉婿的缘故。 只要逮住一个进士女婿,自己家族就可以门荫入官,不用辛苦的考进士,就可以当官了,岂不美哉? 人群熙熙攘攘,操持着各种方言的读书人点头评价,对于广州城有着各种的意见,赞叹的有之,不满的也有之,人之常情。 虽然来自于各地,但大多数都读书人,还是会洛音的,交流起来也算是比较方便了。 洛音,即东都洛阳之音,从隋文帝时,经过激烈的争论,制定了一套官方语言,就是:金陵-洛下音,并被唐朝沿用。 《颜氏家训·音辞篇》:“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中。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 说洛音不标准,是会被嘲笑的,观政两年,又何尝不是让洛音不正的人,认真学习呢! 读书人又难免书生意气。 而唐朝读书人则并不文弱,在这乱世,提刀上马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对于承天府而言,这些打架斗殴的场面,着实有些忙不过来。 按照规矩,以次相赵诚为首的考官们,在考试三日前才公布,然后就入了考场,进行封闭,以防有人贿赂,索求。 那些不懂规矩的人,还以为去唐时一般,拿着自己的行卷进行兜售,岂料那些达官贵人们一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 这时才有人过来,解释道,新唐的科举,不需要行卷,而且进行糊名和誊抄。 随后又云,尔新进而来,不懂规矩,来,这是去年位居进士前列的诸多文章,流畅优美,只需一百钱,即可参考,里面还有许多科举事项,绝对不亏。 又有多人,纠缠一起,开始讨论榜单公布后,如今尽快地来到进士老爷门前,领取赏钱…… 各种客栈,旅馆,开始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夜里也自觉巡逻,以防打扰到这些读书人。 而见到京城屋舍寡少,不少身家富裕的,眼光长远的,准备在科考后,动员家人,在京城修建会管,捞取名声,从而为家族添砖加瓦。 因新唐国势上升,许多商贾之家的目光,正对准那些新科进士,准备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将其收入囊中,振兴家族。 因科举一道,不知多少人心思动荡,冒出来不少的生意。 穷文富武,也不大准确,科举中式之前,付出也是不少的,不是中产之家,是负担不起的。 却说,广州,城西,一处较为衰败的院落中,一个中年人,脸红须长,正在不断地练字,书写的极为规范。 “彭老弟,今日与你一个大生意,你这个院子,早就应该换了。”这时,一个同样衣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声音洪亮,整个院子都震三震。 “咱不过是个落魄书生,除了一手好字,还有甚的生意,如今这个院子,还是先辈传下来的……”彭献摇摇头,心中已经安之若素了。 “嘿嘿,进去说话!”中年人笑着很神秘,拽着他,直接进了房间。 “你瞧,这又是什么!”中年人随手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张票子,彭献睁目一看,这一张字面是十贯,这一下,桌子上已经有了五张。 “这又是为何?”彭献吞了口唾沫,他自然知晓如今这流传的钱票,方便的很,随时可以兑换,五十贯钱,买下他这个院子,绰绰有余。 若是去往城外,一亩地也不过两三贯钱,五十贯可以买十数亩地,真是大手笔。 “嘿嘿,你的字体端正,极具观瞻,去年就被选入举院,进行誊抄,今年想必也是如此了……” “我不过是小时寄居佛寺,抄录经书多了罢了!”彭献谦虚道,但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这五张钱票,不肯挪移。 “您的字体,我是极为佩服的,今日来,不过是求一件事,您只需……这般,就能得这些钱票,若是完成,之后必有重谢。” “可是,誊抄之人有数十人之多,又怎会到我?”彭献疑惑道。 “嘿嘿,我们自有安排,你直要如此这般就好了,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中年人成竹在胸地说道,十分的自信。 彭献犹豫片刻,就在五十贯钱的巨大诱惑下,应承下来,只不过是做个记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彭兄,此时你知我知,不可有第三人知晓,若是成了,另有五十贯送到,还有一座宅子……” 第四百零六章考场 天还未亮,月亮依旧高悬空中,黑漆漆的夜里,只有一盏盏灯笼,在街道两旁指引着,县衙和府衙不敢懈怠,派出了大量的差役进行安排,拥挤不堪,人声沸腾。 临街的民户,也打开窗子,不时地张望着,反正被吵的睡不着,还不如看戏呢! 彭献从街口出来,向左一转就是贡院。站在路口望过去,但见人头攒动,人声如沸。五开间的大门,竖着三方直匾,中间是‘天开文运’四个泥金大字;东西两方题的是‘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 进了大门是二门;二门之内,便是龙门,送考的人到此止步了。 他不是考生,自然不需要排队等候,昨天,消息出来了,由于字体端正,也无差漏,作为誊抄的刀笔吏,他无疑是合适的。 誊抄需要三天的时间,虽然不需要自备干粮,贡院可以提供,但硬邦邦的干粮,哪有酥软的肉饼好吃,带着杂菜,混着吃。 这种誊抄的刀笔吏,基本上是从清水衙门筛选的,民间也有一些,由于只是誊抄,若是有错还影响前途,官吏们倒是躲避不及,哪怕三天三贯钱。 只有像彭献这般的民间读书人,屋舍简陋,衣食缺漏,对于科举无甚信心,亦或者想多磨练一些,多看一些文章,才会来录用。 这种新职业,因为科举而兴起,作为一种外快倒是合适的,彭献一边走着,一边心神不定。 五十贯钱,就只是做个印迹,这对于他而言,是极为便利的,他心里都打算好了,留下指甲印,若是被发觉,就说是不小心弄到了的。 风险极低,而收获却是极高,他是极为心动的,况且,科场舞弊,自唐以来,已然成了积弊,惯例,再说,若是整治也管不了他的头上,他只是被雇佣而来,撤职了也不怕。 如此多的钱财,虽然夜间风吹,有些寒意,但他心头着实暖和,看着这帮读书人,心中的也是亲切。 随后慢慢进去了贡院,与所有的誊抄人员一起,拜了孔子,然后听得主考官赵诚老生常谈了几句,所有人这才散开。 科举一场,开始了。 贴经,两个时辰为限。 这个誊抄起来是极为容易的,寥寥百字,花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誊抄完毕。 与之前不同的时,由于考生太多,压力太大,为了减轻压力,第一场在第二天清晨就放出,进行两天的筛选。 三天后,继续参与科举考场的,只有三千余人,仅仅是最简单的贴经,就筛去了大半,由此可见,考生水平的差异。 毕竟战乱多年,读书人不多,认真读书的人,就更少了。 第二场,即是策论。科举重头,天子重文章,誊抄时,也须仔细,不能有一丝错漏。 由于策论字数差异太大,少者数百,多者上千,数千人考卷,字量是极为恐怖的。 如此,誊抄就耗费了四天,身体精神都极大的消耗。 第三场与第二场连在一起,考时是两天时间。 题目则是诗词文章,题材不限。比策论而言,相较容易誊抄,但也耗费了一天两夜的功夫。 自从进了贡院,彭献就没怎么歇息过,不断地挥墨而抄,每天歇息不到三个时辰,赚取这三贯钱,着实也不容易。 皇帝的灯油倒是舍得,贡院灯火通明,拿起文章,他先是看了一遍,再慢慢誊抄,这时,他发觉了这篇文章的字迹,是极为熟悉的,前几天他已经看了数十遍,心中瞬间了然,目标出现了。 检查了一番,他发觉此文章竟然有数个错别字,按照惯例,除非是同考贯觉得文章过于优秀,酌情会进行通过,但这文章,却是平庸之作,有此错字,筛漏是在所难免的。 既然受人恩惠,彭献自然需要还回来,反正一般文章,除非是进士及第,亦或者进士前十,才会发下墨卷,一般是不会发下的。 更改了几字后,花费近三刻钟,才堪堪誊抄完毕,按照之前的通法,他将誊抄卷的边角,按下了手指印,很轻微。 这才缓了口气,对比了一下,他再次挥墨,开始誊抄起来,誊抄的那份,就送往了考官处,进行批阅审核。 考官第一遍,就看你是否有错别字,若是文章极好,还可以酌情考虑,但要是避讳没做好,哪怕再妙,也会被罢黜。 第二遍,就是看立意和文章笔力了,若是古板乏味,怨天忧地,或者激愤,浩浩汤汤数万字,也会被罢免。 因为科举是录官的,不是听你抱怨,也不是让你发挥文采的,历史上这类人不计其数,如明朝徐渭,考取数次不过,难中进士,就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笔力。 第三遍,就会仔细琢磨,若是精彩绝伦,就会推荐给主考官,以期中魁。 策论的审核很关键,因为天子重文章,最后一场的诗赋反而作为饭后甜点,锦上添花罢了。 王廉是吏部的侍郎,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四十有六,脾气很好,所以官场人缘不错,之前刘鋹要求进士做官须进蚕室,而普通官吏若身居要职,也须阉割,他就直接边缘化,当做养老了。 大唐重建后,由于情操高洁,加上人缘好,就被请回来做吏部侍郎,如今又是同考官,官运亨通啊! “狗屁不通!” “甚文章——” 王廉一边心中骂着,那些狗屁文章,看的心生厌烦,他左手拇指一直触摸着文卷边角,不急不缓。 随后,又送来一摞文章,兵卒脚步声略微大了些,王廉瞬间了然,然后仔细地开始阅卷。 数份后,终于发觉了些许印记,文章一看,马马虎虎,同进士还是可以的,但赐进士出身就有点难了,两者虽然都是进士,但待遇差别极大。 也罢,他大笔一挥,就进了赐进士出身的最后一名,呈上主考官时,赵相公眉头一皱,待见是王侍郎举荐时,勉为其难的画上了红圈。 终于成功了,王廉呼了口气,还人情太难了…… 第四百零七章舞弊 在这等待发榜的十数天时间里,向来是读书人放浪形骇,纸醉金迷的时刻。 有些是数年辛苦,到此解脱,心里总觉得必须醇酒妇人补偿一番,才对得起自己;有些是一旦发榜,荣枯立判,那种患得患失之情,唯有看花饮酒,才能排遣;有的是千里迢迢,上京一趟,自觉如果不好好领略领略京都的风光,未免虚此一行。 倒是别说,广州城处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开端,高丽人,倭人,大食人等各色女子,令人大开眼界,见识匪浅。 总结就是一句,借机放纵。 秦谨言,字慎之,封州人,去年闻科举,准备入考,但母亲病重,只能舍弃,今年母亲病稍好一些,于是就来应考。 但他家资也不太宽裕,三场考完后,他就直接待在客栈中,喝花酒不去,只是强行地被同科之人请去喝酒,如此才勉强而去。 这次,听闻请喝酒的,明日就是放榜之日,今次是一位礼部侍郎之子请客,这是第三波了,之前也曾参加过他举报的书会,于是今日就被宴请了。 一行人来到酒楼,各种的珍馐玉食令人胃口大开,陪酒的女子,也是宴请而来的,至于表演舞蹈声乐的歌姬,也是教坊司中有名,一场下来,上百贯都挡不住。 “诸位,考举之前,咱们有缘相识,如今,放榜之日愈近,咱们这些人中,必有高中者,若是再如这般放浪,也是难了,请饮上一杯!” 不愧是侍郎之子,说起话来,到是令人难以拒绝,秦谨言喝上一杯,也不知是苦还是酸,他心中着实慌乱,家中贫寒,这次不中,下次就不一定能再来应考了,住上一个月,加上吃食,需要三贯钱,来一趟京都,往返差不多十贯钱。 “难矣,难矣…”轻声呢喃着,秦谨言酒不醉人人自醉,菜都没吃几口,人就迷迷糊糊地快倒了,什么歌姬,在他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听说了吗?那封州的张翰良,这几日大摆宴席,听闻是十拿九稳了!” “是咧!家财万贯,听闻在封州也是有数的财主,今科得中,那家势,如热火烹油,了不得咯!” “呸,那张翰良,就是名字好听,粘了点书气,其身粗鄙不堪,还曾将日历买回家研读,整个封州谁不知晓?” 秦谨言听此,脑袋虽然有些懵,口齿还算清楚,出言反驳道。 “这位仁兄,话不能这般说,听闻他已经承言,自己是定会中的,明日就将出榜,何来如此?”有人反驳道。 “若无些许才华,怎敢科举?天下英才,泰半在此,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剩下的他都没听清,人就直接醉倒了。 ………… 第二日,午时,已然开始放榜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络绎不绝,鞭炮声,吵闹声,贺喜声,以及各种的欢笑声,哭啼声,直与秦谨言无缘。 他躺在床榻上,头疼欲裂,耳边的声音令人痛苦,粗略的梳洗一番,就出了门,转头就见到许多失魂落魄的读书人,他们喝着酒,或埋头不语,亦或者难以抑制,踉踉跄跄的去往放榜处,再次寻求。 秦谨言也是如此,他不相信自己落榜了,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放榜处,那里已经散去了大半人影,只有像他这般不敢相信的人,再去证实。 果然,黄绸之上,并无一个秦谨言的名字,上下往复了数遍,心中只觉的万念俱灰,心头越发的疼痛。 “不对,怎么会有张翰良的名字?他怎么会在榜上?” “他胸无点墨,怎么会高中呢?” “我才华出众,文采斐然怎么又会不中呢?” “其中必有蹊跷,不公,绝对的不公……” “大唐科举舞弊——” 看着那群失神落魄,与自己一般潦倒的读书人,又看了一眼刺眼的黄榜,秦谨言直感觉胸膛都要爆炸了,他挥舞起胳膊,大声道: “考官舞弊,举业不公——” 那群失神落魄的读书人,徘徊于黄榜,正是迷糊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急呼,瞬间福至心来,整个都精神了,连忙回应道: “考官舞弊,举业不公……” 一瞬间,整个黄榜周边的读书人都响应起来,落第者足有数千之巨,而此时,能够应下的,也有千余人,他们的呐喊声,威震整个广州城。 而此时,我们的皇帝依旧在琢磨,该如何来评判三鼎甲,学问上,他是辨识不了,那就只看策问了。 此次策问,只有一题:汉之有州,前唐有道,如今我大唐又以府设之,试评优劣? 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在夸奖设府的优点,夸到点字上也有不少,如集权于中央,扫除藩镇之弊,利于百姓等等,皆有…… “哎,头疼!”李嘉颇为烦躁,该死,这些人中,还有许多喜欢卖弄学识,老是喜欢用一些偏僻之词,亦或者是少有的典故,他真的看不懂,完全没有阅读的愉悦感。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大片鼓噪声,他心情彻底的爆炸了。 “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不知为何,一群落榜生正集结一起,大声鼓噪!” “鼓噪个甚?”李嘉问道。 “扬言——考官舞弊,举业不公!”田忠颇为小心地说道。 “嗯?朕设科举以来,又置誊抄,又是糊名,还有舞弊?”李嘉瞬间立起,他设科举,是为了获取读书人之心,而不是得罪读书人的。 如此这般,岂不是成了祸及统治的定时炸弹吗? “陛下——”这时,射声司及皇城司也赶了过来,吴青与李安国低头,不敢言语。 “此事事关重大,尔等私下好好调查一番,不可大肆宣扬,须小心查证,一群读书人,不能怠慢了!” 李嘉认真地吩咐道,这事若是一个不好,就影响大唐的名声,我神武皇帝的清誉。 “诺——”两人连忙应下,迫不及待地离去。 “来人,将所有的考官全部看押起来,不调查个清楚明白,就一律不放!” “陛下,里面可有一位宰相!” “宰相也不能放!若宰相参与了,定要他好看!” 第四百零八章主菜 “你是领头的?”吴青看了一眼这个读书人,冷漠地问道。 “我是仗义执言!”秦谨言有些慌乱,但依旧直言。 “你说考官舞弊,可有证据?” “有,我乃封州人,而在黄榜之上的封州张翰良,赐进士出身,此人在封州,胸无点墨,连论语都没有读完,何来进士之才?” “可,人家确实是进了黄榜!” “在封州,张翰良为了证明自己学问,还买了上百本黄历充斥,整个封州谁人不知?”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张翰良绝对没有进士之才,科场舞弊,绝对有的!” 瞧着眼前这人的模样,吴青初步排除此人怀恨在心,借机诬告的情况,于是就点点头,让手底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就直接来到另一间房间。 与之前的牢房相比,此地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衣食无忧,瓜果酒水样样不缺。 “相公,几位考官,可有招的吗?”吴青笑着问道。 “别人我不曾了解,但某若不曾舞弊,堂堂一朝宰相,岂可因些许钱财,就落下污点,着实不可取!”赵诚摇摇头,说道。 虽然贵为宰相,但他的脾气还算比较好的,知晓是皇帝的主意,不然没人敢看押于他,天底下有几位宰相?虽然被崔泉压着,但权势着实不小,哪怕无有功名,也能安排一下进官场,何须如此做作? 对此,吴青也是知晓的,所以他对于赵诚礼待三分,其余的考官不是翰林就是其他部的侍郎,就无须如何客气的,直接逼问 “相公的品行,咱是信任的,陛下也不例外,但其余的考官,我可是着实不信,怀疑的紧!” “要知晓,若是等我查出来,尔等罪加三等,流放算是轻的了,斩立决肯定也不在话下,此时不同往日,诸位好生决策吧!” 威胁一番后,吴青只能退下,这群人用不得大刑,所以,他只能去往别处,如那些禁军的兵卒,以及誊抄的刀笔吏,都需要严格逼问。 但这些,都不是一时间就可以得出答案的,那些落第的举子,一个个蓄势待发,强烈要求再次举行科举。 笑话,若真的如意了,大唐皇帝的威信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些许落第举人,焉能逼迫朝廷? 皇帝断然拒绝了这些提议,在这乱世,从来没有那么软弱的朝廷,若是这般,就会被其他国家轻看了。 这若是发生在其他国家,早就大兵逼迫,强行让这群读书人解散了,但李嘉不能。 他是爱面子的人,一直宣扬仁义的形象,人设不能崩。 “朝廷欲恢复前唐时的殿试,诸进士须再次进行一场,或有罢黜!” 有人大肆宣扬道。 朝廷宁愿在所有的进士中找寻到做弊者,也不愿再次举行科举,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交代,虽然不满,但所有人只能屈服。 读书人不能惯着他们,若是满足他们的愿望,隔三差五的就来闹一番,朝廷的威严何在? 明末江南就是如此,那些复社,东林党的读书人,屡次冲撞官府,堂堂的七品县令,被那些秀才举人逼迫的狼狈不堪,朝廷威严一落千丈,本来就是皇权不下乡,这下子,连县都难了。 更遑论收税了? 至于舞弊案,所有人读书人都尽快驱散,案件则偷偷摸摸的进行,事关朝廷脸面,等热度再散一些,再公布处置,这就是所谓的外松内紧。 很快,事件的诱发点——张翰良就被找出来,单独安排朝廷人员测验,卷子一出来,字体工整,有力,文章水平也不差,几位宰相微微颔首,也表示满意。 “陛下,会不会是诬告?”崔泉轻声道。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李嘉也是疑惑,看了一眼那个昂首挺胸,丝毫不怵的张翰良,心中疑窦丛生。 会不会是冒名顶替呢?有钱人找一个模样相似的,也是轻而易举。 “去唤秦谨言过来辨认!” 很快,秦谨言就被拉进皇宫。 “此人学问不差,进士之才也可当得!” “你来认下,此人可否是张翰良?”李嘉直接说道。 “诺!”秦谨言连忙上前,看着一言不发的张翰良,发觉其竟然一脸的淡定模样,丝毫不惧,左看右看,与往日也没甚区别。 “陛下,此人倒与张翰良一般无二,但天底下相似人众多,草民请听声辨识!” 秦谨言丝毫不慌,他与远远见过几次张翰良,其傲慢无礼,粗言鄙行,他绝对相信,此人不会是他,声音也识得,所以再次说道。 其他人则一脸鄙夷,他们以为此人因不进黄榜而不满,所以狗急跳墙,别无他法了。 “好,张翰良,你说几句话!” “草民,草民自当从命!”张翰良脸色有些发白,犹豫些许,这才道。 “陛下,此人声音细腻,而张翰良声音粗犷,此人并不是张翰良!” 秦谨言心中瞬间一喜,连忙道。 “我不过是喉咙疼痛,所以与往日不一般!”张翰良连忙解释道。 “带下去吧!”李嘉挥挥手,说道“去往封州再去寻些人过来,肯定有相识的,定能找出破绽!” “至于你,委屈些许时日,若是揭露为真相,后面自有赏赐与你——” 这两人退下后,这次小朝会,九卿,两位宰相,诸部尚书,满满一堂,看着很热闹。 “嘿,此次冒名顶替案,暂时不知真假,但却只是个引子,本次科举,果真是群英荟萃,各有招数啊!” 皇帝冷冷地一笑,厉声说道 “作记号,调考卷,各种招数齐全,合着作弊不成,就开始收买考官了,从誊抄的刀笔吏,再到送卷的兵卒,再到同考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六名考官,就有三名私下夹带,赐进士与同进士中,竟然有十人因此而幸进,这是抡才大典,不是你家的院子,想让人进来就进来!” 原来这才是主菜,之前那个是开胃小菜啊! 此言一出,朝堂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度,许多人后背发凉,已然察觉,这次是件大案,牵扯甚多。 左右看了看,下一次,位列朝班的,恐怕要换一些人了。 。 第四百零九章风波 “崔相公,科举乃抡才大典,若是以舞弊论,这些考官与举生该当如何?” 到了此时,皇帝还没有忘了崔相公,对于这位首相,可真是关怀备至啊! 又是这种得罪人的活,崔相公的眼眸极其挣扎,上一次也是如此,户部的人被自己得罪光了,哪怕又添了新人,但户部基本上与他绝缘了,成为其他相公的领地。 “若是在前唐,以天宝二年的舞弊,以及长庆元年821年舞弊来看,为首者流放,余者,贬斥!” 低着头,崔相公的建议不咸不淡,很保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认可,都不想将案件扩大,引火烧身,崔相公的话,深得人心。 当然,这也是有传统的,自科举创建以来,他不过是入仕的三种途径之一,虽然越发的一家独大,但恩荫和杂色入流毕竟还在,这就让科举舞弊的重要性降低。 儿子多,自然对子女不甚在乎,属于散养,不像明清,成为主流,只有一个儿子,别无他法,重视极大,只能重罚。 “太轻了!” 众人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皇帝,随后,只见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 而一直揣摩皇帝心意的崔相公,也不敢抬头看皇帝,他清楚的明白,皇帝的这声叹息,是对于自己的失望。 但,他可不能因为揣摩皇帝圣心,就要打破官场惯例,如此一来,真的要成为孤臣,这天底下,成为孤臣,有几个善终的? 况且,这几年一直阿谀谄媚于皇帝,他已经得了个点头相公的名号,虽然性子软,但听闻这种传言,自然是恼火的。 “孙相公呢?”李嘉继续问道。 “微臣认为崔相公所言甚是!”孙钊也得罪不起同僚,只能苟同了。 所有人都是利己的,都不想火烧太旺,引火烧身,官僚果真是具有惰性,以及趋同性,李嘉心中感叹。 好吧,穿越者若是真的玩权谋,还真是干不过这群古代人,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而若皇帝不是穿越者,为了不得罪百官,导致自己被孤立,只能作罢,稀里糊涂了事,毕竟这群读书人已经散去大半了,还折腾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可惜,皇帝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且,他深知乱世的精髓:得兵马者得天下。 只要禁军不乱,他就对于这群文臣们毫无畏惧。 你若是辞职,转眼我就让人顶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有的是。 “既然如此,那么,拟旨吧!”皇帝叹了口气,仿佛受了某种委屈一般。 这十几位文臣瞬间低头,以为皇帝妥协了,心中委屈,不敢再看皇帝一眼。 毕竟皇帝入广州以来,将所有的阉割官员踢出朝堂,他们这些高官,之前也不过是被贬斥,或者隐居,提拔之恩,可不能忘,如今让君父受了委屈,隐约之间,儒家的教导在心中闪现:君辱臣死。 好几人张开嘴,想安慰一下皇帝,又不知从何而起,只能叹了口气。 “诺”一旁的中书舍人连忙提笔,准备书写。 “此科举弊案,乃大唐复立以来,最大的耻辱,考官贪弊,举子无耻,朕深以为憾,故,以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共同调查此案,必须严查到底,绝不留情,以唐律而行之……” 当然,这只是皇帝的口述,自然比较简洁,但中书舍人就是干拟旨的,专业的很,一套四六骈文应用的是手到擒来,行云流水,不到片刻的功夫,就书写完毕。 呈到皇帝面前,只见开头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嘉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让几位宰相看了看,在其僵硬的脸面前,说道: “若是无异议,就这般施行吧!” 这些公卿相互间看了看,皆是一脸的错愕,原以为是皇帝屈服了,没想到竟然是皇帝一意孤行,乾坤独断,这般情况,在这两年可是很少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君臣共商其事,其乐融融,仿若古之贤君一般。 如今皇帝摆明了一番独断的意思,让他们很不适应,但又顾及皇帝的威望,又不敢明言,这种憋屈感,着实难受。 皇帝就喜欢看这些人难受的模样,想说却不敢说,一脸的纠结之色,心事重重。 他算是明白了,所有的阴谋,在真正的权力面前,脆弱不堪,政治这东西,只适合同量级的选手进行,作为皇帝,只需要仲裁,以及大势碾压就行了。 “臣等遵旨!”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人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出声应下,若是怠慢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就够受的了。 其他人眼色各异,心思急转,既然事实不可更改,那就只能进去其中,捞取好处了。 别人都想着什么,崔泉倒是一清二楚,刚开始他也是如此这般想的,但,一会儿后,他忽然就感觉到不对劲,扭头看了一眼拟旨的中书舍人,突然就明白了不对劲在哪: 皇帝竟然没有经过中书门下的审核,就发下了圣旨,而百官们并不以为意,这种有悖于政治传统,君臣和谐的制度,突然就被突破了。 虽然说乱世中,宰相的权威一落千丈,但此番作为,可是把宰相的权力独立性给剥夺了,这是仅存的脸面。 “或许,是从那句奉天承运皇帝开始的吧!自此中书门下就被舍弃!” 此时此刻,崔泉一时间倍感落魄,什么案子,利益,似乎都成了浮云,他成为了历朝历代的宰相中的罪人…… 御史台深刻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再加上天生与官员对立的属性,因科举弊案,查实三名考官、数名刀笔吏、兵卒,以及其他涉及其中的十几名官员,皆被判了秋后问斩,家室流放占城。 舞弊的举子则全家流放占城,为大唐边疆做贡献。 随后,又从中央开始,进行新一轮反腐行动,与之前的淮南粮案前后相继,京都官吏心思难安。 而地方官吏又得到风声,言御史台又将巡视地方,如此一来,又使得编户齐民政策快速了不少秋收前应该能完成了。 对于皇帝而言,以御史台为鞭,再次确立了皇权的威严。 官场上,风气大变,谄媚君上者,难以计数。 第四百一十章军械 这场贪腐风波,在所有人看来,是对于之前淮南粮案的延续,也是对于百官的一种鞭策,皇帝虽然不在半年,皇权依旧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 至于对于宰相权力的削弱,普通的官吏自然感觉不到,毕竟在这乱世,军权在手的皇帝,为所欲为的太多,稍微突破政治底线算什么? 刘鋹还阉割百官呢?也无人敢反对,只能默默忍受,除了宰相外,权势者皆入蚕室。 李嘉目前而言,对于相权并没有削减的想法,只是加强皇权,他不想在征战时,受到文臣的束缚,也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数十州,就这样被官僚腐化。 为了鞭策自己不要贪图享乐,李嘉让人在书房中,放置了许多兵器,有剑、弩、枪等,也没有什么人敢有所异议,随心所欲了许多。 “看来,御史台还真的需要强硬起来,时常让百官们见识一下天威浩荡,才肯用心做事啊!” 到了五月底,夏收之时,区区三四个月的功夫,全国的州县的丁口户籍,基本上已然统计完毕。 加上承天府,整个岭南拥有户二十八万(加上迁徙到淮南百姓),丁口一百五十三万三千两百人,岭东一百一十万,岭西四十三万,相差一倍有余。 岭东,光是承天府,就占据了近五十万,此岭西还多,果然是得广州者得岭南,其话不假。 如果按照十五抽一的标准,李嘉可以招募兵卒十万,但对于民力伤害太大,一般情况是不做的。 如果加上南平的七十万,湖南的六十万,加上岭南的一百五十万,整个大唐的总人口,差不多是两百八十万,与后蜀差不多,距离南唐也只有一截距离了。 “可惜了,淮南十四州,近百万的人口,我只能匆匆而得二三十万!”李嘉感叹道。 他的书架上还存有不少的书籍,基本上都是《汉书》、《史记》一类的历史书籍,读史使人明智果真不假,前朝的那些政治手段,可以借鉴的,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是大有裨益。 中国的历史,一直是不断地向前发展的,不断地中央集权,不断地加强皇权,这是封建时代固有的传统。 安史之后,以及五代数朝的发展,整个天下,都朝着集权而去,藩镇割据一方,王权旁落的国家,到公元961年,还一个皆无。 所以,李嘉可以拍着胸脯说道:“我也是顺着大势而为之,并无逆转的道理。” 而且,他读史书发现,自安史之后,武人的素养越来越低,像李靖这样的文武双全的儒帅越来越少,军队中也越来越推崇勇武,视文人如草芥。 文人也由于被武夫的凌辱,对于武夫也愈发的痛恨,读书少的武人自然更是瞧不起读书人,于是相看互厌,走向极端。 做了那么久的皇帝,大半的奏章基本上由宰相们处理,五品以上的,才呈上来,给出自己的建议,由皇帝圣裁。 数月的时间,政治上的余波处理完毕,李嘉就集中精神对军队。 目前大唐拥有着差不多十万兵马,看守番禹的禁军约四万,加上数千看守宫廷的元从军,长沙府的一万五千人,荆南府一万五,湘西府一万人,加上在长沙府训练中的一万多人,光是步骑,已然达到了十万。 当然,军队数量,大唐依旧还是处于下风的。 后蜀兵马二十万,中原只是禁军就二十万,其余的地方军队无算,南唐也拥兵三十万,新唐只有水师还算给力,能超越一波,其余的只能是碾压。 短时间内,数量超不了,那只能从质量上超越了,尤其是军甲器械,乃是加分项。 铠甲有全身甲,虽然粗糙了些,但对于普通士兵而言,已经足够了,拥甲的新兵,在战场上的生存率,几乎与普通的老兵一般无二。 兵器,宿铁刀,加上投石车,若是再加上青铜炮的话,真是无敌了,北宋禁军再强,到底也是肉身凡胎。 这种降维打击,让李嘉想起了后来的满清。 一般人都理解,满清铁骑基本上彪悍勇猛,所向披靡,但这种战无不胜的,是建立了庞大的军械装备上的。 毕竟,论骑术而言,满清是比不过蒙古人的人,但装备的加持下,碾压蒙古。 而且,相较于明军破衣烂衫,满清八旗至少身着三层甲,普通的弓箭基本上奈何不了他们,这是建立在剥削辽东百万汉人,又不停的进关掳掠汉人的基础上的。 当然,也有晋商的一份功劳,他们输出了铁器和粮食,让满清从关内掠夺的金银有了出口。 更夸张的是,满清拥有东亚最先进的炮兵部队,孔有德带着明朝最先进的火炮部队叛逃到后金,让后金开始成为东亚第一流的炮兵部队。 到了1641年的松锦大战时,清军集中了四十余门的重型红衣大炮和明军炮兵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炮战。 扯远了,总而言之,满清八旗的所向披靡,勇武只是占据了一部分原因,其实大部分,还在于装备碾压。 当然,重型火力处于压制地位,但短兵接刃,也需要压制才行。 李嘉瞬间就想起火枪,不行,技术达不到,弓箭?训练时间太久,不合算。 “那就只有玩弩了吗?” 操作弩虽然也需要很大的力气,但技术含量很低,基本上没有什么技术要求,对兵员素质要求不高,简单易懂。 而且,岭南的制弩技术一向是领先的,甚至还设置了神弩军,集中火力。 但弩的缺点也有许多,一是制造成本很高,需要手艺精湛的工匠;二就是重,而且很容易损坏,动物皮胶做弦还很怕潮,小棕索不怕潮威力较小;消耗的弩矢也得需要大量工匠制造。 简单的一句话,没钱就别玩这种高科技。 “不过,这些困难对于我而言,恰恰是最容易解决的,我的钱,多得是,至少此中原有钱!” 一边思索着,李嘉感觉自己找到强军的突破口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权力 丽妃所在的宫室内,李嘉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从一个宫妇怀里抱起襁褓中的孩儿,笑着凑过来仔细看着。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与刚开始生下来的丑样子是不一样的,更加的圆润了,可爱了。 李嘉瞧着这孩子很是喜欢,眼睛很明亮,他不太会逗弄孩儿,只是平素也经常过来看看,偶尔逗弄一番。 候丽娘笑着看着父子二人的逗闹,说道“心哥儿已经满月了,要不陛下就为他取个大名吧!” 李嘉看了看胸脯越大膨胀的侯丽娘,便说道“心哥儿还小,不需要大名,小名容易养活。” 这时“哇哇……”一声,李嘉怀里的心哥儿十分不给他父亲的面子,直接便哭了起来。 一旁的侯丽娘看着心疼,见状掀开襁褓瞧了一眼,被忽略了皇帝,对着宫女说道“心哥儿饿了,要吃奶。快去叫奶娘过来。” 宫女很快就去,而心哥儿,李嘉的大皇子,则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力,皇帝莫名的感受到忽略的感觉。 不一会,一个走起路来胸脯不亚于侯丽娘的妇人走进了寝宫,先急匆匆地向李嘉等屈膝行礼,便麻利地把孩子接过去,然后转过身当场就解衣服。 李嘉自然得回避,然后借着这功夫,离开了宫殿。 长久以来一直自我为中心的皇帝,心里不开心了,但却没有摆在脸上,他倒不至于与自己儿子吃醋,但心中确实有股气。 很快,皇帝就没了看儿子的兴趣,剩余的两个肯定也是如此,他就直接来到了立政殿,看看皇后。 立政殿内挂着一道纱帘,纱帘里面比外面还明亮,因为里面的西边有一排雕木窗户,此时下午时分,阳光正好照射在宫闱内。 帘子外面,侍立着好些漂亮的妇人,都是身穿圆领紫衣、头戴幞头,打扮得有点像男子似的,宫中仍旧保留了一些唐朝的习气,所以流传下来,据说唐朝妇人就喜欢穿男装,比如上官婉儿等…… 帘子里面,确是很安静,木料上旧红色的漆、紫色的丝织品,让室内看起来有点古旧,阳光照射进来,温度刚好合适。 自从怀了身孕,周颖儿与往常并无两样,依旧管理着后宫,也同样在闲逸的时候,窝在宫殿内,欣赏着书籍的妙处,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对于一个宅女而言,这是最好的时光了。 没有人来打扰她,除了皇帝以外。 曼妙的身姿躺在竹椅上,身上盖一件又软又轻的绸袍,肚子微微凸起,懒洋洋地看着书,仿佛与阳光凝结为一体,如此的祥和美好。 李嘉制止了宫妇的行礼,就这样欣赏着皇后的美态,这种散发出少妇柔情的场面,很是难得。 “陛下——”不知过了多久,周颖儿终于发觉了一道身影的接近,不由得娇声说道“静悄悄的,着实吓人!” “陛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唤臣妾一声!” “皇后这样的姿态,倒是多久未见,不知不觉,就看痴了!”李嘉柔声说道,直让皇后脸颊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皇帝找了个凳子,就跟寻常的丈夫一般,坐在皇后的身边,摸了摸她凸起的肚子,不由得笑道 “长久的耕耘,才有一分的收获,这个小家伙,倒是难得的很!” “若是没有陛下赐予臣妾的孩子,臣妾还真的体会不到为母的感觉,此时才觉父母恩重如山!”周颖儿说道。 听得此言,李嘉心中一笑,想必是皇后思念亲人了,毕竟是怀孕了,忧愁善感。 “如此,就让岳父岳母明日入宫吧!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也解解咱们皇后的相思之苦!” “陛下——”皇后这一声,甜的腻人。 “怎么不见宝儿呢?”李嘉随口问道。 “宝儿姐今日有些乏了,也就没来陪我!” “派御医了吗?” “已经派去了,想必不久就有消息!” 李嘉想了想,十有又是怀孕了,自己这一段时间子嗣旺盛,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在这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多些子嗣也是好的。 想到子嗣问题,李嘉又想起岭南的气候,炎热潮湿,对于婴孩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哪怕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着想,也要打下中原,占据这花花世界。 随着新的版籍设定完毕,夏税也按照新版籍来征收,对于朝廷而言,今年的夏收起码多上了两成,国库一下就宽松了一些,让户部新任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政事堂大厅内堆满了卷宗案牍,数以百计的官吏在里面忙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的机器、又好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的政令从这个心脏向全国各地辐射。大唐虽在制度上传承前唐的三省六部制,但除军事之外的权力中心在这里。 政事堂一向是权利的中心,无论是谁都无法怀疑。这里是大唐国都的中心,这个小小的书房里,采光很好房间明净。 对于夏税征收的细则,几位相公一一呈报,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当然,与赵匡胤相比,李嘉倒是没有折磨这群宰相,搬走椅子,而是维持宰相的体面,让他们坐着汇报,相当平等了。 皇帝就在一道薄薄的屏风后,所以没人喧哗。很安静,纸张出的“沙沙”细响都偶尔能听见。 宰相们现在对于皇帝有些畏惧,说话的言辞也是用心拿捏过的,只有起居朗在不断地书写,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的清香,微风时不时从窗户吹拂进来。 而在一旁,几个提拔而来的中书舍人,就站立在一旁,谨慎地听着宰相们的声音,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 这是培养吗?还是皇帝另有打算? 人心都乱了。 这个小小的御书房,就是最有权力的地方、也是制定各种规矩的地方。 身在这个圈子里,不仅能通过同僚干涉很多事,而且参与的,是干系亿兆人的大事……力量大到了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中书舍人们一时间感到窒息,权力的滋味令人陶醉。 。 第四百一十一章半年 编户齐民虽然重要,但对于朝廷而言,能够缴纳更多的赋税,得以让财政更宽裕一些,对于诸位宰相而言,却是没多少实质性的好处。 但州县合并就不一样了,昔日的五十州,合并成三十州,有的废除,有的扩大,自然而然,肯定是官吏丧失权力。 所以为了掌权,也是为了政绩,突出自己,这次州县合并,许多官吏顾不得捞钱了,只想着表现自己,以期分得一杯羹。 如今,户口都编造的差不多了,所以大家开始讨论商议一下州县合并的事宜,前面的只是小菜。 “具体章程,政事堂准备的如何了?”李嘉淡淡地说道。 “回禀陛下,臣等殚精竭虑,终于有所成,岭南将分为岭西、岭东两府,岭西十州,岭东二十二州,皆因地制宜而设之!” 说着,崔泉就呈上一了奏折,密密麻麻,满是人名地名,看的有些头疼,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察觉大致合理,皇帝才点头说道 “朕对于诸位相公的能力,是相信的,但这裁撤下来的官吏,又该如何处置?罢黜?右迁?若是处置不当,怕引发民怨呐!” 民怨,算个甚,又没兵权,哀嚎两声,只能怨愤施加在宰相们头上,谁让这次是几位宰相主持的呢? 崔泉脸色不变,说起了腹稿“这次,官场上下,也被御史台审查了一遍,地方上许多贪官也被罢黜,而岭西及岭东二府的设立,也有许多的官位可以安置,毕竟掌管十数州的衙门,里里外外空缺了许多,足以安置了!” “为今之计,岭西岭东二府,还缺有知府及判官等官职,还是需要陛下您御口金开的!” “诸位相公可有人选?”李嘉作为皇帝,也不能所有事都乾坤独断,必须依靠群臣治理天下,而宰相,就是百官的代表。 按照惯例,为国家举荐贤才,是宰相的职责。 “臣举荐,礼部侍郎田千秋任岭西府知府,其人一向秉性厚重,宽柔并济,定能抚慰蛮寮!” 首相比较矜持,最先发言的,则是孙钊,而且,他知晓自己对于岭东府没有发言权,也争夺不了,所以就将目标放在岭西,有好过于无。 “恩?侍郎是正四品,知府也是正四品,如此,倒也合配!” 皇帝当然知晓从中央到地方,品阶虽然一般,但明显算是贬斥了。 “你们有意见了吗?” “臣等均以为田侍郎正为合适!”两位宰相拱手说道。 李嘉撇了一眼,就知晓是利益交换了,但心中不以为意,党派之争,只要不过分就成了,能好好治理地方,就是能吏。 这个乱世,城头常换大王旗,就跟选举似的,君主不断的变更,但治理天下的文人依旧还是原人,如,服侍四朝、十位皇帝的宰相——冯道。 哪怕是赵匡胤如今的手下,后汉、后周时期的却不少,呵,文人的节操,着实搞笑,反正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有理。 “那就让他去任知府吧!”皇帝对于此人倒是了解一点,是个翰林出身,性格宽厚,不急不缓,是个老好人,对于那些蛮寮,急功利切是不行,平和的脾气倒是适合。 “岭东呢?”皇帝拖着长音问道。 “臣举荐吏部左侍郎邱怀……” “臣举荐……” 两位宰相立马闻风而动,争先恐后一般。 岭东与承天府相邻,又是岭南的精华之地,自然需要争夺一番,若是让别人拿了去,就声势大涨了。 其实,自打准备迁都长沙府,岭东的地位就是直线下跌,没了环绕京师的地利,又缺了承天府,岭东与岭西并无二样。 见此,李嘉也只能和稀泥,一人为知府,一人为判官,相互制衡,方为王道。 于是,这一场御前会议,就这样散去,只有几个中书舍人激动又颤抖地离去,几个宰相心思难猜。 三个宰相,一个又是财相,还是太少了。 李嘉随即又将从幕府中就任劳任怨的王宁拉扯出来,让他进入政事堂,加了参知政事衔,成为了第四任宰相。 由于他又身处军机处,掌管着军事后勤一类,参考中原的枢密使,被称作枢相。 有了四位宰相,朝堂一时间有了乱,但随即又平稳下来,夏粮的平安入库,让整个朝廷上下放下了心肠,国库有粮,心中不慌。 来自于湖南南平等地方的夏税,也慢慢地运到了岭南,千里迢迢之下,耗费令人咋舌,李嘉迁都的心,越发的坚定起来。 神武二年的上半年,天下一片太平,只是中原与岭南一般,都对于贪官污吏,进行严惩。 赵匡胤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尤其是刚即位不久,武人的脾气还未改善,所以,对于文官中的贪腐之徒,倒是看不过眼。 馆陶县有个叫郭贽的人,由于家中富裕,得罪了馆陶令,于是就被严格检地,家产大为缩水,心中分外的不平。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到东京,托人告御状,说检田不均。 赵匡胤大怒,但并未听风就是雨,而是派人去重新调查检地情况,待得知果然不均后,立马将其流放至海岛。 商河县令李瑶受赃,也被弃斩于市,随即贪官污吏者,皆被砍头,后世那种对文人的宽容,在杯酒释兵权之前,是不存在的。 果然,赵匡胤又因武人贪弊,不善治民为由,开始大肆任免文人为官,进行集权。 南唐,到了六月,正是梅雨季节,小雨连绵,洪都的李璟,已然重病缠身,果然,不久,李璟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太子李煜继位,受不了洪都的狭窄与潮湿,就借着丧事回到了金陵,而且还派使入东京,朝见赵匡胤,希望恢复李璟的皇帝名号,死后有些脸面。 死者为大,也是为了争取人心,更是好好剥削了一把钱粮回血,这般,赵匡胤终于同意,于是谥为李璟“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庙号元宗,陵于顺陵(位于今江苏省江宁区)。 。 第四百一十三章灵渠 夏收之后,又需要进行播种,等待秋收,百姓们是一刻也闲适不下来。 但朝廷却不得闲,播种后,朝廷上下又开始大规模的进行兴修水利运动,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灵渠。 而灵渠,也被称作桂湘运河,中国古代重要的运河之一,入岭南的高速路,在桂州境内。 桂州下辖九县。 在岭西,也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州了,因为灵渠的作用,沟通两地,外加土地肥沃,所以桂州一直繁华热闹。 灵渠全长34公里,建于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至今有一千多年,它与都江堰、郑国渠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水利工程。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并天下为三十六郡”,为平定南方,一统天下,于是派遣50万秦军兵分五路,向岭南进发,攻打百越。 因此“以卒凿渠,而通粮道”,派史禄主持灵渠工程。史禄率十万之劈山通道,经几载寒暑,终于在公元前214年凿渠成功。 由于灵渠连接湘、漓(漓江,珠江支流)二江,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两大水系,成为北接湖广、南连两粤的水运交通枢纽。 从洞庭出发南下,进入湘江,过长沙,经灵渠入漓江,接桂江入西江,在广东三水汇珠江。同时灵渠也起到了灌溉农田的作用,促进了岭南与中原经济文化的交流。 第二次修葺灵渠,则是东汉建武十八年(42年),交趾女子征侧、征贰反叛朝廷,光武帝派伏波将军马援南征,继续疏浚灵渠。 第三次,则是唐宝历元年(825年),渠道崩坏,舟不能通。桂管观察使李渤下令垒石建成犁铧形的拦河坝,即大、小天平,使河水分流进入南、北渠道。 第四次,唐咸通九年(868年)陡防尽坏,渠道淤浅。鱼孟威刺史将沿河40里用石块砌堤岸,用大坚木做成木桩植立为陡门,陡门增至18重,方通巨舟。用工53万,用钱530余万缗。 可以说,历朝历代,治岭南,第一个需要治理的,就是灵渠,它是沟通岭南的运兵要道。 如今,距离上一次大规模维修灵渠,差不多有百年了,需要大规模的进行修葺,尤其是两岸的堤坝,以及壅高水位,蓄水通航,具有船闸作用的陡门,也需要增建。 设于堤内的水涵,块石砌筑,用于放水灌溉,也需要增添,从而灌溉土地,增田富产。 而且,渠内碍舟礁石也有许多,不利于通行,所以也要进行清除。 工部这两年,在朝廷上的影响日趋淡化。 他们不像是吏部,被称作天官,掌管人事,存在感天然强大;户部掌管钱粮,大案小案连发,又分设转运使司,表现欲很强;礼部这两年,封王,禅让,登记,立后,太上皇葬礼,隔三差五就有事,忙的连环转。 随着战争的兴起,兵部也忙的很,连轴转;刑部也折腾,那么多贪官污吏,连审带罚,存在感极强。 “只有咱们工部,这些年只修了路,而且,还是厢军修的,咱们只是提供些工匠,常年待在京城,无有政绩怎能升官?” 工部尚书左伯山远眺灵渠,不由得感叹道 “如今,这武事也停了,官也撂下不少,可笑的是,咱们工部这次一个也没撂下,我也不知是欢喜,还是难受。 朝廷上下终于开始重视咱们,勤修水利,方能利于农事,而岭南之河渠,首在灵渠,帆船艄公,往来便利,开闸放水,灌溉农田,真乃国之重也。” “多亏了大司空(工部尚书古称大司空、冬官)的力争,才有我等的用武之地,不然,长久的待在京城,日日修缮宫殿,甚是无聊!” 工部左侍郎白石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欣慰之色。 进入工部的,基本上都是工匠出身,在六部中一向是地位最低,还未到明清那样,只顾着捞油水,士农工商,自然被士大夫们鄙视了,于是,只能沉浸在自己圈子里,以宅男居多。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左伯山淡淡地说道。 身为一部尚书,位在宰相之下,工部并无地方官吏的孝敬,也无油水,只有开工,不仅能捞政绩,而且按照惯例还能吃上一笔,所以,他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工部。 当然,若是治渠有道,名声也是大涨,白麻宣下,也并非不可能的。 “修葺灵渠,户部只拨下一万五千贯,作为首批,其后若是不利,也就只能有那么多了,虎头蛇尾,万万是不行的!” “所以,咱们这次,首阵必要得胜,石林,不知你可有头绪?”左尚书扭过头,问道。 他只是统管工部,也是翰林出身,哪里懂这些,所以必须要问专业人士才行。 “前唐修葺灵渠哪一回不是上百万贯?如今这一万五千贯,哪怕征召民夫,也不过万人,持续不到一个月,石板,一块尽要百钱,桩木一根超过五百钱,区区万贯,若桩木不过两三万根,还有民夫呢?这些钱,不及前唐百一,哪能奏效?” 白侍郎的话,令尚书瞬间脸色涨红,如此一算,果真是隔靴搔痒,没能有多大效用。 “大钱有大钱的用法,小钱有小钱的用法,慢慢来!”左尚书连忙说道。 “如此,司空您看,灵渠虽然不断地扩建,但渠中的暗礁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些许明礁,致使不少船毁人亡之事,咱们可以请些许人毁去礁石,商贾自然得力,朝堂上也能知晓咱们的用处!” “需要多少钱?” “礁石粗略一算,约有六七十块,若用燎石法,须用工两千人,费两月有余,而且还得到枯水季,但如今,军械司有火药可用,只需民夫百人,钱百贯,即可!” 所谓的燎石法,就是把大量的木柴堆积在礁石上,引火焚烧,使礁石在高温中猛烈膨胀,再浇上醋和冷水,让烧热的礁石突然遇冷,骤然收缩而发生炸裂,再使用人工凿挖,藉以除去巨礁。 “真是天助我也!”左尚书看着络绎不绝的船只,大笑道 “剩余的钱,咱们可以疏通增加水涵,若开十口,至少增添十万亩水田,朝廷必然欣喜!” “之后的钱财,自然也会拨下!” 。 第四百一十四章价值 “轰隆——” 随着一声声巨响,灵渠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开始了。 清除渠中的礁石,以往都是顽疾,但随着火药的出现,逐渐又变的简单了,明礁被炸碎,好似炸雷一般,响彻云霄,空气中的硫磺味凝聚不散。 那些暂时被疏导的船只停靠在岸边,看着一块块消失的礁石,瞬间喜不自胜。 “多亏了大司空,不然这些礁石,每年可得坏了不少的船!” “那是,哪怕是白日,水若急了些,船就控制不住,船毁也就罢了,最怕人也亡了,如今消除了隐患,走商也能便宜些,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可惜,暗礁还有许多,若是也能一道清除,也就更好了,咱们走商,也就无忧了!” “是啊!” 立在船头,亲眼目睹了礁石被炸毁,这些来往于两地的商贾们惊喜不已,礁石的毁去,代表着走商安全的增加,成本的减少,着实是一件好事,大大的好事。 左尚书也同样如此,之前的顽疾,此刻突然变得轻而易举,倒是让人欢喜,政绩也拿的轻而易举起来,但若是乘胜追击,那些暗礁却令人头疼。 “事到如今,也只能到枯水期了!”叹了口气,左尚书毕功于一役的想法,只能搁浅了。 白石林白侍郎也是叹了口气“如今乃是雨季,为之奈何,咱们只能过几个月再说!” “不过,咱们还剩下万贯钱,此时倒是可以加固一些堤坝,多修建陡门!” “也只能如此了……” 剩下的收尾的事,两人倒是没有继续参与,岭南的河流多了去了,灵渠虽然重要,但也不是全部,需要修缮的河流堤坝太多,如今又属于夏季,自然繁忙的很。 况且,如今灵渠初步有了成果,自然须得去往京师汇报,从户部再扣些钱,继续进行灵渠的大修缮工作。 在中国,大部分的农民都是靠天吃饭。唐朝时期土地开发为何抵不过宋朝,一个自然是宋朝人多,土地兼并厉害,第二个,则是占城稻耐旱,比较坚强,所以那些山岭沟壑之地,也被开发出来。 古代封建王朝的强盛,基本上依靠水利来开垦土地,容纳更多人口,自然就强盛了。 所以,固本培元,岭南的水利修缮与兴建,是刻不容缓的,开拓更多的田地,来容纳新生的人口。 毕竟李嘉不再征收丁口税,再广大的推广占城稻,生孩子没顾及,也能吃饱,在这个没啥娱乐的时代,只得可劲生了。 除了水利外,道路的修建也是刻不容缓,从广州到长沙,广州到邕州,一横一纵,这两条道路,也在不断进行,三十里间隔的驿站,也在缓缓展开。 州县之间,也在紧锣密鼓地扩建修葺着官道,商业往来越发的繁盛。 之前各地方的团练军,也经过整改,训练,去其糟粕,形成巡检营,开始剿匪,护卫商路。 对于普通的行商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商路好走了,盗匪少了,税也少了,至少没有乱七八糟的收税人,只需要交给转运使司衙门就行了,方便的很。 而且,由于天下钱庄飞快的扩建脚步,基本上每个县都已经有了分舵,钱票慢慢地深入人心,如此兑换钱来也是方便的很,信誉也很显著可以随时兑换。 比起往年来,倒是舒服的很,还有甚的不满足的呢? 如今大唐行商,有两大贸易口岸。要么将东西转卖到江陵,然后借由其便利,去往蜀地和南唐,以及中原等地。 再者,也可以将中原等地的东西,转售到广州,与大食人做生意,尤其是丝织品,更是销量大增,来钱的很。 商业就像是血管,不断地在身体里流通,从而让整个大唐经济更上一层楼。 海南,岸州,白沙港。 曾经繁华的港口,丝绸之路必经之道,随着商船的繁荣,而显得更加的繁盛,无论是香料还是木材,亦或者丝绸等,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酒肆,客栈,青楼,数不胜数,整个崖州的人口,瞬间突破了三万,增长了一倍有余,以往缺粮的问题,再也不曾出现过。 作为龙兴之地,崖州的繁华是可以预计的,李氏商会控制着大半个商业,无论是卖茶、卖,还是酒楼客栈,都需要与李氏商会打招呼。 随着皇帝的登基,他又发觉,这种垄断性的商业模式,对于经济的发展并无太多的裨益,尤其是作为丝绸之路上的港口,自由才是发展的前提。 毕竟各色人种,各种方言习惯汇集,管束反而抑制了商业往来。 所以,之前主导的行会,又大规模的吸纳其他的商户,从而选出九名行首,共同维护商业发展,制定了有利于商业发展的政策,将地方衙门的干涉,降到最低。 或者说,衙门也只有在收税时,比较有存在感了。 这种重商的行径和试验,在大陆是行不通的,原理大陆的海南,反而容易达成。 事实证明是正确的,自由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入驻,自由港的名声传播的越发广泛,税收也更高了,月纳税超过万贯。 突然,一艘船只停靠在了港口,上百个纤夫合力拉扯着,唱着号子,缓缓地驶入了港口,虽然一个个裸露上半身,穿着草鞋,但声音却是又响亮又欢快。 经过的船只人群,也啧啧称赞。 原来,这艘船满载着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归来,黑白相间,虽然被肢解了大半,但巨大的身块依旧让人吃惊。 鲸—— 这是普世的说法,有人也把它称作是鲲鹏。 白沙港每隔半个月才能捕上一头鲸。 不提有上万斤鱼肉,脂肪能做蜡烛,油,鲸须可以当弓弦,伞骨,就连骨头,都有用处。 所以,若是捕杀了鲸鱼,其产生的利润超过万贯,可谓是惊人了。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每当鲸鱼入港时,就是肉类降价的时刻,再穷的人,也会买上半斤鲸肉尝尝。 那些商会的人,则不断地沟通,购买所需要的肉、脂肪、鲸须等,让船长高兴地合不拢嘴。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事 对于崖州而言,鲸鱼已经成为了一道必不可少的产业链,它代表着捕鱼业的昌盛。 正是捕鱼的极大收益,刺激着渔民和富户投身于捕鱼业,捕获鲸鱼,成为了发家致富的代表,人人欢喜,雀跃。 海南岛左侧的儋州,是军港,隶属于海龙军,充斥的,也几乎是海舰船厂,为战争而添置的。 而崖州,则充斥的民间的渔船,大部分的船厂,也是为了赚钱而做,到舟船,大到上千料的大海船,在崖州都能找到。 有人粗略的数了数,崖州的造船厂,约有十来家,与其配套的修船厂,木料厂,铆钉厂,油漆厂等等,也不下于五十家,招揽的工匠,超过万人,不在崖州户籍的琼州人,不在少数。 对于海龙军而言,繁荣的崖州造船业,有时候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不到四年时间,整个海南就变了样,陛下真是厉害!”周奎看着窗外的陆续停靠的船只,以及蚁群一般的脚夫,力夫,不由得感叹道。 作为海龙军的都指挥使,他的总部是在儋州,但实际上,为了体现忠诚,也是为了进入权势中心,他待在广州到时间,已经超过了儋州,至于数百里之远的崖州,更是少来。 如今,面对这繁华的景象,他倒是不稀奇,毕竟广州比这繁华太多,只是吃惊于簇变化之大,贫瘠的崖州,此时一跃成了上州,原本准备琼崖合并,也因此不了了之了。 琼州是海南的首府,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人口,都是领先的,虽然崖州后来居上,但依旧敌不过广州城那些相公们的印象,而且皇帝也多年未,也忘却了差不多。 所以,海南岛人口稀少,州县合并削减开支也是应当的,琼州辖下三县,地位高,自然不会除名,崖州虽然下辖五县,但却是崖州。 可崖州繁荣了,钱粮不缺,话语权也上来了,自然不肯被一个穷州吞并,于是就派人求情,又派皇帝熟人去广州,这才鉴于海南岛特殊,得以保存,不再刻意的去推行州县合并。 “海龙军存在数年,规模已然达到了万人,海盗等已经清剿干净,事到如今,还有用武之地吗?” 周奎站立而起,对着窗外,迎着风,扣起鼻孔起来,虽然已然是大人物,但身为海盗的习惯,一时间倒是难以改变。 作为海龙军指挥使,他倒是没有啥被皇帝桀骜的感觉,水师的局限在这,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船长,船长之上又有队,由于通讯不畅,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如步兵那般是很困难的。 再者,朝廷把控着钱粮,港口,以及水手的家人,想造反,也不能把船开到陆地吧!再者,水兵们陆地上也敌不过啊! 剿匪完了,又护卫着航线,诺大的水师,几乎就没了多大的用处,虽然无法想出寂寞如雪这个词,但周奎感觉自己被困住了,没有上升的空间。 虽然他身上有一串的头衔,比如五军都督府的前军都督佥事,但却只是挂名的,平日里都是由都督同知处理,实权,实际上掌握在右都督手里。 五军都督府,领导着宪兵司,军队的赏罚升迁操练等,可谓是实权在握,比单纯执行的指挥使,强太多。 如今五军都督府未有他若是升迁,必定是左右都督,而中军都督府掌握着中央禁军,以及水师,可谓是实力最大,能入中军都督府,着实是好事。 “如今五军都督一向是一群卑官吏在处事,具体的又受到军机处的领导,不如直升军机处也好,可军机处战时才设,我又不读书,去了也做不了事。” “五军都督虽有权势,但又哪能比得上咱的逍遥快活,禁锢在京师,倒是可怜。” “权势不论,世袭的爵位总是要的,如今不过是男爵,又算的甚?水师难立功啊!” 独自徘徊了一个多时辰,周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立功的机会,着实令人心烦,连扣鼻孔的乐趣,也不想了。 “军主,李氏商会的人赵管事求见!”这时,守在楼梯口的护卫,突然就走了过来道。 “负责整个海南岛的赵文运吗?”周奎有些惊奇,问道。 “是他!” “让他上来吧!” 周奎摇摇头,虽然李氏商会是皇帝家的,但他与李氏商会一向没多少交接,之前还帮忙打海盗,现在则互不干涉,但也不想得罪,这群人某种程度来是皇帝的家仆,与他不一样。 很快,一个仿若读书饶中年人走了上来,模样端正,目光炯炯有神,哪里像个商人,至少没有多少市侩气息,反而有些许强势,与那些官吏相近。 也对,听闻整个商会并入了少府寺,一个个也有了官身,与寻常的商人不一般了,也算是官商。 “见过周军主!”赵文运行拱了拱手,有礼有节,虽然周奎是粗人,不太看重这些,但依旧是身受了,舒坦了一些。 “哪里,不知赵管事找咱有何事,咱来这里,只是散心而已!”周奎提前打个埋伏。 “也无甚事,知晓军主来了崖州,特地来尽地主之谊!” “这,看来管事经营有方啊!”瞧着这普通的一个酒楼,竟然也是李氏商会的,果真是盘踞多年,实力雄厚。 “为圣人做事罢了,不值一提!”赵管事谦虚地摆摆手,话语间的骄傲,溢于言表。 周奎见到这番,嘴角抽了抽,每遇到一个李氏商会的,几乎都有这句话,哪个不知晓你们是皇帝家的,至于挂在嘴边吗? “除此之外,某这次前来,也是为了给军主送来一番功劳的!” “哦?不知是何?”此话正中下怀,一直想升爵位的周奎瞬间反问道。 “只要是不违背军规的,自然是可以!” “其实,这件事本来与军主无关的,但事关圣人,所以须得心谨慎,又得办的妥当,所以,只能麻烦军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奎连连摆手,心中跟猴挠似的,具体的你倒是啊!卖甚的关子。 第四百一十六章 气愤 “借船?”周奎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就是借船!”赵管事理所当然地道: “在陛下登基之后,就与清源军达成了口头婚约,求取于留使君之女,如今已然过去两年,也是适合应下了!” 听到这话,周奎嘴角直抽抽,他张了张嘴,随即道: “这,若是出了差错,激起两国之战,倒是我的罪过!借船扬威一事,还需有都督府的指令才行,若是随意借船,若是瞬间也就罢了,但若是不顺,我就犯了大错……” 听闻这句话,赵管事瞬间脸色一变,眉毛皱起,道:“这若是耽误了皇家的大事,周军主可承担的起吗?” 听到这番质问,周奎瞬间恼了,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如今贵为一军之主,可谓是威福享之,当面呵斥自己的人微乎其微,而如今,的一个管事,竟然敢如此放肆。 “哼,朝廷法度,哪怕是调动一船一卒,也需要都督府的调令,咱若是无令而行,宪兵司的人就饶不了我,哪怕功劳甚大,咱还是承担不起,管事另请高明吧!” 周奎直接怼了起来,丝毫不顾及颜面。 “好,好,周军主,还望你好自为之!”赵管事甩了甩袖子,气鼓鼓而去。 “哼,真是嚣张!”周奎哼了一声,这些少府寺的人着实霸道,的管事竟然敢指使他这个一军之主,若是在地方上,还不更是嚣张? “来人,调查一下,最近李氏商会与清源军方面!”周奎作为海龙军指挥使,常与商人打交道,海面上的消息很是畅快。 况且,他未曾听闻皇帝与清源军的婚约的消息,毕竟这段时间没有动武准备,若是强行压迫清源军,南唐与吴越自然会牵扯进来,如此,一番刀戈是免不聊。 “该死,我竟然错过了一番大功勋!”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若是战起,他这个海龙军是必不可少的,立功大增。 可是,擅起边衅的帽子起来,他可承受不了。 而且,海龙军的宪兵司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无有军令就动兵,自己可就真玩了。 随后,消息传来,原来是李氏商会在清源军生意受阻,赚钱不太利索,所以准备忽悠海龙军去清源军,借口当然是催婚,海龙军数百艘战舰一出,震慑自然难以言表。 于是,生意好做了,至于锅,则让海龙军背。 “真是阴险狡诈,该死!”幸亏自己严厉拒绝,若是犯了贪功的念头,这仕途算毁了。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虽然怕得罪少府寺,但如今已然得罪,又被算计,他心里哪里呕的下这口气。 随即,一纸奏折直达听。 “少府寺竟然如川大妄为,还代朕求取婚约了,真是好,太好了!” 李嘉气极而笑,他老子在世时,十有八九也得听自己的,如今倒好,自己反被别人安排谋利了。 用皇帝的名义来涉及军权,无论是在何时,都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今日借兵不过是去催婚,明日就有可能借兵去造反,此风不可涨。 “着射声司详细查调,若是无误,即可捉拿,让大理寺从严而审!” “诺——”看着皇帝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田忠立马上前应下,担忧地道:“陛下犯不着为这些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朕知晓了!”李嘉摆摆手,饮了一口茶,这才道: “这个官吏,一个个的都把皇帝当成傻子,任其摆布才算满意,是为了去清源军做生意,什么时候如此热心了?恐怕是为了一己私利吧!少府寺看来蛀虫太多了,是时候大肆清理一番了!” 想的越多,李嘉越是不惮把人心想的更险恶一些,或许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占他的便宜,挖墙脚啥的,最可恶了。 也幸好,皇宫里所有姓王的,都被阉割了,不然他还真是睡不安稳。 做皇帝,压力太大了! 操心着朝政,已经让人心力交瘁了,若是下朝后还被戴绿帽子,估计皇帝死亡平均寿命还要提前。 后宫的事,交由后宫来办,所以,维持皇后的体面,并且让其主导后宫,虽然有种种不公平,但稳定压倒一牵 听到皇帝的话,田忠也不知该如何。 若是按照地位来,少府寺与内侍省来,都是皇帝的家仆,地位是相差不离的,而且,少府寺拥有官身,地位更高一些。 所以,这个话题,他有些物伤其类,不敢插嘴,若是一个不好,招惹了少府寺的人,麻烦事却不少。 心情不好,李嘉就想聊,他派人把王宁请来,聊一聊战略大事。 “清源军牵一发而动全身,少府寺若真是如此莽撞,对于朝廷而言,极为不利!” 王宁听到皇帝的诉,瞬间一惊,连忙道: “至于陛下的婚事,恕臣无礼,湖南之事发生后,下为之侧目,清源军也是极为警惕,对于婚事三缄其口,想必是怕了!强行催婚,恐怕适得其反!” 闻言,李嘉不好意思地笑了。 的确,插手湖南,夺了舅子的家业,的确不过去,如此,还有谁敢嫁女,谁不心惊胆颤? “如今,朝廷与民休息,更是不能招惹清源军了!” “清源军不再提,咱们大唐,下一个目标,蜀国如何?”李嘉道。 王宁点点头,道:“蜀国富庶,大部分饶财产没有被掠夺,最穷困的人不会面临饿死的灾难,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内乱是难了,只能出兵拿下,而且,还要提防中原!” “中原战乱多年,你方战罢我登台,民间困苦,所以,对于南方一直觊觎颇深,而且,淮南残破,恢复日趋困难,所以,蜀国对于中原而言,具有极大的诱惑力,而且,兵卒羸弱,最是适合。” “我国一年灭两国,已然让其忌惮,如今又虎口夺食,恐怕大军临境之日,不远矣!”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战略 蜀国与南唐中原都不同,它是一个富庶的国家,亦或者,蜀国内的矛盾并不大。 乱世中,贫富差距会拉大,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如此,收买,拉拢,就会很容易,只需要将其主力消灭,其国很轻易地就被纳入。 比如,中原北宋,若是那十几万的禁军被消灭,其余的地界肯定会投降,如同骨诺牌一般,省时省力,毕竟朝廷都差不多,选哪个都一样。 但,蜀国不一样,长久的和平,以及富庶的生活,让百姓很排外,内部较为团结,你打败了蜀国禁军,其余地方还是会有人造反。 他们并不会视侵略者为朝廷,反而由于其封闭性,很排斥侵略者,你占据了这里,造反的人却是很多。 所以,打蜀国容易,治蜀国难。 北宋攻伐蜀国,大军劫掠成性,从而让蜀地乱了百年,后来的北宋朝廷生怕刺激了这群人,加税都不敢过分,兵卒的饷钱也发放及时,不敢拖欠。 因为这群蜀地士兵,真的是为了混口饭吃,心不甘情不愿的,你不发饷,人家真的会去造反。 而且,打蜀国容易,但,北宋还在虎视眈眈,你一打,人家立马会发兵抄后路,阴险至极。 所以,打蜀国易,怎样打,则难了。 “赵宋初立,去年兴兵一年,百废俱兴,国库匮乏,听闻连元正日的烟火,也舍不得放多,与民休息!” 王宁沉声道:“如今的宋国,就像是一无所有的穷人,漂亮的衣裳也无几件,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巡视着周边,以期望能夺走。” “而蜀国,就如同一个纤柔的娘子,披金戴银,招摇过市,而且,身边也无有多少护卫,自然惹得觊觎,宋国自然嫉妒红了眼,迫不及待地想占据它,从而拥其财赋,兴兵统一下!” “如果南平只是乘其不备,那么蜀国就是宋国的囊中之物,而当我们大唐觊觎其时,宋国自当不能善罢甘休,兴兵动武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它的锅中肉,盘中餐,任何人有所动作,就会惹其不满。” “所以,兴兵蜀国,虽然是上策,但,实际却是下下策,此时招惹到宋国,分外不智!” 听到这番话,李嘉瞬间哑然,他一直在准备着攻蜀之事,却忘了,卧榻之侧,徘徊着一只饿虎,若是夺了它的食物,恐怕是大为不妙。 大唐还没有做好与北宋全面开战的准备。 “你是,宋国目前的休养生息,开河工,反贪,都是在做戏与我们看,他其实早就准备攻取蜀国,一直磨刀霍霍向猪羊?” 李嘉颇为吃惊,历史上北宋水陆两军入蜀,才攻下蜀国,如今没了南平,怎么会进攻蜀国呢? 要知道,北面可是有秦岭,汉中可是掌握在蜀国手里,再不济还有剑门关,哪怕后唐,也是两路攻蜀,单一路而行,显然是极为困难的。 “也不算假的!”王宁继续道: “对于宋国而言,中国久经战乱,朝廷缺粮缺钱,正是修养生息之时,再行刀戈,郭周多年的治理,怕是要成为泡影!” “一边修养生息,一边积蓄钱粮,励练兵马,对于蜀国,虎视眈眈,而且,荆南府,恐怕也是在所难免了!” 李嘉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心情瞬间不好了。 荆南府,可是近百万丁口,军事要道,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是必不可缺的,而且,荆南府还是湖南的北大门,失去了荆南府,湖南等于失去了一半。 而且,在经济上,江陵乃是南方北上的中转站,许多的商品依靠它,来运转下,失去了它,对于经济的打击,也是极为重大的。 所以,李嘉扪心自问,若是他统治中原,也不能坐视南方有大国崛起,更是不能让其占据江陵,上升的势头必须给按下去。 可惜,赵匡胤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惜,财力不允许。 禁军北上潞州,南下淮南,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年,禁军们也打疲了,国库更疲了。 归根结底,打仗还是一个花钱的玩意,钱财越多,自然底蕴充裕。 而此时,生产钱粮的农夫,就代表着钱财的数目。 李嘉农户虽然不多,但海上丝绸之路,光是做中转商,就大赚特赚,保持军力,是毫不畏惧的。 当然,这是北宋对于大唐了解不深,以为两三百万的丁口,潜力不大,所以一直不愿意破釜沉舟。 “朝廷中枢在广州,前线战事若起,运转起来,颇为不便啊!” 李嘉试探地道。 “陛下英明,虽广州地处腹地,安全的很,但对于一统大业来,着实不利的,且,岭南消息闭塞,战机转瞬即逝!” 王宁与皇帝共事多年,自然对其了解颇深,刚出了话头,立马就读懂了。 “这事须得缓缓行之,不得急躁!”李嘉制止他下面的话,喝了杯茶,继续道: “大唐统一,既然蜀地不行,南方诸国,也只有伪国(南唐)了?” “正是如此!”王宁正襟危坐,话题又转回来了,他不得不重视。 “伪国原有三十三州(漳泉不不算),如今割让淮南十四州,只十九州,丁口约三百来万,如今虽然也算是雄厚,但比之前,可是相差太多!” “而且,故江南国主李璟逝去,新君即位,威望不足,朝廷上下自然难以齐心,与中原不同,我大唐船甲颇多,攻伐伪国,自然便利,顺江而下,瓮中捉鳖!” 王宁信心十足的样子,也影响了皇帝的情绪。 李嘉倒是被历史所禁锢了,北宋先夺蜀国,再下金陵,而不是先金陵而蜀国,取蜀国财赋锻造船只,才是其目的。 中原并没有多少兵船,只能望江而叹。 可,他的大唐不缺船,兵甲虽然比不过中国,但对起南唐来,倒是丝毫不怵。 李煜也不是李璟,也没有他的威望,如果李璟手下的南唐有十分,到了李煜手里,只有五分,这还是往多的。 没几年的统合,南唐的潜力发挥不出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折腾 自从科举在四月中旬结束后,秦谨言举报了科场舞弊之事,也算是进了皇帝的眼了,又得了百贯钱,就回了家。 折腾了一阵子,到家时已然到了六月底,他才算回到家,封州的风情令人怀念。 这次回来,整个州县上下,都为之震动,这位可是面见颜,又让整个朝廷都颠覆大半的人物,官吏们又恨又怕,毕竟是算个人物了。 所以,虽然秦谨言回家,望着自家的篱笆院感慨万千,原先的鸡鸣声,早就不见了踪影,这是为他积攒路费而舍卖了。 只有那头黑狗,依旧不离不弃地蹲在院门,对不怀好意的陌生人,投以警惕的目光。 包裹不多,他一人足以,立在院落之前,感慨万千。 “汪汪——”鼻子嗅了嗅,黑狗发觉是熟悉的味道,立马跑了过来,围着转圈,尾巴摇的飞快,兴奋的很。 “大黑,我又回来了!”秦谨言笑着道,摸了摸狗头,缓缓地走进了家门。 刚入门,就听到记忆中的机杼声,抬眼一瞧,自己的母亲正在屋内,不停地忙活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身抓薄,衣服上的旧丁一个又一个。 “阿娘!我回来了!”他欢喜地喊道。 “谨言回来了?”阿娘的动作立马就停了,她离开纺车,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身影,分外的欢喜:“那么长的路,饿了没有?” 她没有问是否考中了,因为早就在不言之中,若是中了,地方上早就敲锣打鼓,如今平静如常,只能关心儿子的身体了。 “怎么这时才回来,听闻你告御状了?城里的张老爷家,听闻都迁徙到长沙府了,张郎君也被流放交州……” “没事,只是多留在广州一些时间!”秦谨言没有起自己在广州波澜起伏的时日,反而轻描淡写地道,他知晓,若真实出来,阿娘绝对会吓坏。 “阿爷呢?” “他去耕田了,听闻占城稻不择地,时日又短,他准备种几亩地!” 阿娘话语中有些责怪,对于陌生的东西,她总是带着戒备,毕竟家中只是二十亩地,少了几亩,影响可不。 “我在广州也听了,去年承府就种了好多,两个月就能收,虽然少零,但快的很,也不费地,这年岁,多收点粮也是好的,阿爷做的很好!” 秦谨言认真地道。 “既然你好,那就定能好了!”听到儿子的话,她才放下心来,毕竟是读书人,懂得多,比老头子可信的多。 “这占城稻,几时传过来的?” “你走了没一个月,你舅舅家就种上了,是县里买的种子,又窜动你阿爷去种,害我担心了好一阵子!家里毕竟欠了不少钱哩,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 阿娘唠叨了一阵子,就去灶台,准备煮饭,毕竟儿子千里迢迢回来,吃点东西填肚子还是应该的。 他则缩在灶口,塞柴火,在这乡下,家中,读书饶体面算的了甚? 不中进士,读书人还有甚的体面? “咳咳!”塞着柴火,看着阿娘忙碌的身影,他道:“阿娘,欠的债,今就能还上!” “哪来的钱哩?” “我告御状,皇帝赏的,足足有一百贯哩!” “佛祖保佑,皇帝真是好心肠哩!”儿子的话,阿娘立马就信了,她高胸眼角流泪: “你阿爷忙活了好几个月,终于能歇会儿了!这些钱剩下的,也够你再去考科举了!” “我不去,这些钱留在家里!”秦谨言道。 “甚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放弃,科举一次考不成,就考两次三次,咱家定要出个官人才是!” 门外,传来了一声呵斥,抬眼一瞧,一个短衣的汉子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汗味。 “阿爷!”秦谨言颇有些畏惧:“无论去几次,咱都中不了,还不如将钱留在家中!” 别看他父亲一副农夫模样,可是读书人,学问比他还强些,若去了京城,定能中进士,只是家产不丰,只能供应一个人去京城,还借了债,父亲自然让给了儿子。 “你——”瞧着儿子的模样,秦朗恨铁不成钢,“在京中,你可是敢告御状的,如今,怎么又胆怯了?” “您都知晓了?”秦谨言抬起头。 “哼,还用打听吗?人家就直接告诉我了!你瞅瞅,这些是什么?” 着,秦朗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钱票,都是最大面值十贯,这些加一起,两三百贯还是有的。 “这些钱,都是州县的那些官吏们送来的!” “孩儿又中不了进士,送钱来作甚?”秦谨言疑惑道。 “科举一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以你的资质,多加练习倒是可能有希望,但你又心生胆怯,未进考场便泄了三分,这科举不进也罢了!” 秦朗穿着短衣,腿脚都是泥巴,但却在侃侃而谈,着实有些怪异。 “你刚回家,也不知晓,朝廷下了谕旨,言明,今后,科举三年一考,除非遇见恩科。” “三年?这也太久了?”秦谨言道。 “你以为还是往年不成?这科举,光是进士就有一百多人,加上明经明算明法,已有三百人,三年一科算短了,以往十年,都无那么多人!” “况且,考中的人多了,官位哪有哪有那么多?” 听闻阿爷一席话,果真是茅塞顿开,但心中却是沮丧,哪怕真的知晓不行,心中还是侥幸的。 “除了言明此事外,子还将在地方,设秀才举人二科,只有举人才能参加科举,成为进士!”秦朗感叹道。 “这,秀才如何?举人又如何?” “秀才者,免除差徭,见官不跪拜,诉状可不经县吏,直接呈送县官,又可游历下,许配剑,而且,传闻,以后县衙州衙六房主事,非秀才不可担任。” “举人者,与秀才一般无二,位于秀才之上,若是为官,即可为县丞入品之官,当然,须得报与朝廷安排!而且,只有举人才可参与科举考试,成为进士!” 第四百一十九章 舆论 “你若去考,定能中秀才,如此,那些官吏怎么不来巴结你?毕竟是最低也是一房主事!”秦朗笑道。 “这秀才,又是怎么个章程?”听到这,秦谨言这才明白,强忍着心中的悸动,问道。 这秀才举人,可以是半个官人,半只脚就入了官场,比乡下的乡绅们,可有面子的多,光是见官不拜,就让在乡下百姓大开眼界。 更何况,还有免除徭役等好事,简直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中进士,长久下来,怨言肯定是有了。 但,若是考中秀才和举人,也能做官,这无疑让读书人欣喜若狂,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有点回报了,既有面子,又能做官。 别人心里如何想的,秦谨言并不清楚,但他确是欣喜若狂,若非父母在侧,他都想跳起来,大喊大剑 “秀才之考,两年一次,一般只须身世清白人家即可,三户无犯奸作科之家作保,就可去县衙参考,谓之县试,名额为三十,中者为童生;再之后,去往州城参考,谓之州试,与其他县童生争之,名额只有三十人;再之后,去往岭东府参考,谓之府试,名额只有一百二,就可称之为秀才了!” 随后,秦朗口中,对于了解的流程,一五一十地述起来,越,秦谨言心中越下沉。 岭东府,两年只有一百二十个秀才,读书人却上千,与进士难度相比不离。 “你,可是在京城闻名的人,州府认识你的人不少,又曾参与科举,水平自然不低,必能中第!” 秦朗倒是自信满满地道。 这两年,两次科举,录取了六百人,整个岭南的读书种子都被网罗而去,一开始儿子又有参与科举的经验,必定是能中秀才的。 “中秀才后,又须去往府城,与其余的秀才争夺举人之位,名额为九十四位,应岭东府之九十四县!” 听到这,秦谨言有了疑惑,如果这属实,以朝廷下辖的州县,举人在全国也不过两百来位,而每次科举就有三百人,岂不是,中举即为进士? “非也!”秦朗叹了口气,道:“朝廷邸报上的清楚,自此以后,废除明法明经明算三科,合并入进士科,每年科举进士名额,由州数来录取,此后,恐怕进士每科难超五十了!!” 看来皇帝也是知晓,录取三百人,而且是连续两年录取,对于朝廷的负担是极重的,官位也没那么多空缺,若是再次如此,冗官就在所难免了。 陛下果真圣明,秦谨言心中赞叹道。 借两次大规模科考收取民心,然后又适可而止,推出秀才举人,来缓解进士缩减的问题,一出一进,对于朝廷而言,州县多了一些可用之人,也缓解了官位的压力。 历来是吏员不足,未曾听闻过主官缺乏过。 “阿爷,你怎知那么多?难道你在官衙中有耳目不成?”听了那么多,感觉阿爷口渴了,秦谨言连忙递上茶水。 “这可花了不少钱吧!”煮饭的阿娘连忙道,对钱很是敏福 “没有,十钱,就知晓了!”秦朗毫不在意地道。 “再添几文,就能买只鸡了!”阿娘嘀咕道,钱花的不算太多,她这才继续煮饭。 “我知道你疑惑,拿去看吧!”秦朗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到儿子面前。 纸呈雪白色,约有两个人脸大,正反两面都有字,密密麻麻的,记录的都是朝廷发生的大大的事情,皇帝的口谕也能看到。 中间两个大字——邸报。 “这,邸报可是朝廷之物,阿爷花费十钱就能得之?”秦谨言感觉今着实应接不暇,许多东西已经突破了常识,如今又确实出现在眼前。 “朝廷允许发卖的,十日一发,所以每份须十钱,无论官吏还是百姓,皆可勾之,衙门不得阻止!”秦朗开心的大笑道。 “有了这个,咱们再也不担心被那些贪污胥吏瞒骗了!” “这可真是,大的喜事!”秦谨言视若珍宝,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作为读书人,对于国之大事甚是饥渴,而若是有了这邸报,每月三十钱,即可知晓下大事,着实太便宜了。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影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 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影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可见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原先由传抄衙门,止于官吏,到平民百姓有钱即得之,一瞬间,就在民间掀起了大浪,舆论沸腾。 而对于官吏而言,原本专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就廉价的售卖了,这让他们心里堵得慌,而且,如此一来,欺上瞒下就不好使了。 百姓们可以知晓朝廷的政令,这与欧洲百姓不需要通过牧师,会读圣经,就能沟通上帝一样,引起了官场极大的恐慌。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只能驱使,而不能让他们知晓道理。 这是官僚们迫切认可且需要的。 但,孔子老人家把贵族的官学,传授给私人,还有了三千弟子,怎么会教导人愚昧呢?如此解释,简直违背人人家行为准则。 没有句读,标点符号,儒家就是任人打扮的姑娘,可以纯洁,也可以风骚。 官僚们一个个上奏折反对,但李嘉一律留中不发,等邸报形成趋势,无法更改了,才算成功。 “秀才举人之事,民间有何看法?”皇帝问道。 “民间喜不自胜,百姓们也着实欢喜,都夸陛下乃大唐第一圣君呢!”李安国掌管皇城司,耳目灵通的很,连忙道。 “那,邸报呢?” “也是欢喜,让这群人开眼了,讨论个不停呢!” 第四百二十章 学政 邸报从某种意义上来,是中央动态的明书,之所以发往地方,就是让这群百里侯们跟着朝廷走,不要瞎闹腾。 比如,地方有了蝗灾,朝廷决定减免赋税,自然有政令下发,但若是县衙欺上瞒下,朝廷以为免了税,百姓以为税赋照征,得利的,只要那群贪官。 如今,邸报下发全国,普通人也了解了国家大事,自然是隐瞒不住的,从某种意义来,相当于限制了官权。 至于报纸,在如今这个雕版印刷为主流的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 哪怕用活字印刷,也不划算。 一旬(十日)一发,对于邸报而言,已然算是不错了。 比如,今蕃,邸报上,朝廷大肆赞扬水利工程的修建,造福了多少亩田地,解决了多少饶吃水问题,某种意义来,塑造朝廷的威信,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亦或者,能更加昭显皇帝和朝廷的存在福 “听闻,那些酒肆茶馆,有专门的茶博士,正与百姓们解读邸报呢!生意好了不少!”田忠道。 “怎么?我不是让他们把邸报弄的平浅易懂一些吗?” “那些百姓哪里识字?况且,就算他们识字,哪里又晓得是侍郎主事,又怎么知道长沙府在哪?没有茶博士解读,啥也不懂!” “这倒也是!”李嘉点点头,朝廷上下,一般人还真是直能认识字,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没点专业的知识,普通人还真的不懂。 皇帝突然又想起了科举的事情,在地方上设立秀才举人,而且,不止是象征,而是具有功名利益,光是一个免除徭役,就不知道令多少觊觎。 这在个封建时代,免除徭役是官吏的特权,哪怕是豪族世家,也只是躲避,贿赂,不敢名正言顺地拒绝。 见官不拜递状堂官等,都是惠而不费的权利,主要是体现其凌驾于普通饶地位。 至于想免除赋税,想屎吃?连皇帝家都照常交税,你还敢逃?免除徭役,是想让你专心读书,考取功名,不要想去造反。 用秀才举人笼络读书人,而且还可以补充地方衙门底层吏员的不足,逐步改变胥吏世袭的格局。 若让秀才举人们心甘情愿去当吏员,就让胥吏这潭死水活泛起来,流动起来,吏不能一直是吏,干个五六年左右,就入流,当个县丞,主薄,再干几年,就当个七品县令又何妨? 不过,最高,也只能到九卿,宰相是不可能的,非进士无可翰林,非翰林无可宰相,这是潜规则,对于皇帝有利。 “胥吏流动,就必须与县官一般,设置任期,考核,方可!” 李嘉喃喃道。 唐朝的官制,朝廷的三省官和台省官任期三年,诸州刺史为五年,其余官则四年至五年不等,但实际上确实大大缩短,任期真正干完的,没几个。 况且,也不现实,所谓三十少进士,若果真五年一任,干个几任就老了。 这也导致了唐朝时,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中央钻,三年好过五年,地方上出现了官吏不全的问题,从而又促进霖方独立性。 “自宋始,三年一任,还是颇为适夷,虽然有种种缺陷,但还是能忍受的,但三年却要从就任算起,而不是从任命颁布而算!且,非特殊情况,不得任期内转任。” 想到这,李嘉又想起了明清时期的笑话。 当时,若是得罪了上官,上官并不会直接找你麻烦,而是让你升官,间接的来折磨你。 比如,你在浙江当县令,突然让你去云南当知州,千里迢迢,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半年,路费就大吐血。 没几个月,又让你去河北,数千里地,这官不当还不行,直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这就是违背了任期,朝廷法度被践踏的结果,好事变坏事。 脑海里不断地涌现想法,李嘉迫切地想要实施,光是一个人想有甚用? 皇帝于是又召集了宰相们,讨论起任期来。 “前唐时,地方节度藩镇累年不移,从而致使地方坐大,因有安史之祸,陛下如今又洞察千里,察觉任期之弊,真乃朝廷之幸!” 一上来,崔相公就拍了一记马屁,其余宰相也不甘落后。 皇帝虽然并没展露多少笑意,但心中却是满意的,这不就是皇权大震的效果吗?首相带头拍马屁。 “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讨论一下,虽然地方任期满五年的很少,但朝廷自有法度在这,若是随意践踏,还要国法作甚?” “臣以为,五年太长,三年正好!”崔相公发言道。 “你们呢!” 其余几个宰相互相看了一眼,发觉并没有啥权力争斗,也就点头认可。 “我也认为三年合适,但为官路途,或长或短,须有时间赶路,从而豁免,至于京城至各州县的路途时间,就由政事堂虑定吧!” “诺——”几位宰相连忙应下。 见此,李嘉有些欢喜,照这情况来看,政事堂越来越朝着秘书处发展了。 不,李嘉,你要清醒,这只是创业皇帝的特例,等到了后面皇帝,就是相权膨胀了。 “之前,朝廷又定下了秀才举饶功名,如此,各州县的考取,也需要专人看取,朝廷取士,不得操之于地方之手,朕看来,地方上须得设学政一职,负责蠢!” 皇帝讲的起兴,几位宰相自然也不敢打扰。 “设提督学政,负责一地教化取士,县为从七品,州为从五品,府为从四品,由朝廷委派,州府学政,须以翰林充任,秀才举人之选,由其与地方官吏共同主持!” “秀才举饶功名,也不是永久的,学政有资格废除其功名,当然,须得由朝廷认可才是!” “陛下,学政之职,并无不可,但其职权,是否过大?毕竟秀才举人,乃是辛苦考取的功名,操控其一人之手,权势太过。” 孙钊斟酌地用词,道。 “也不算太大,秀才举人若无人制衡,又长处地方,恐欺凌霸道太甚!为地方之害!” 第四百二十一章 治吏 秀才举人,虽然笼络霖方,但却相当于地方乡绅的进一步扩充,若是不加限制,地方势力坐大就在所难免了。 凡事有利有弊,功名利禄,最得人心。 北宋仁宗时期落第举子张元,考取了进士,却往往在殿试落第,当时殿试也是末位淘汰。 于是就转头投靠西夏李元昊,然后卖力的唆使李元昊叛宋,称帝,且,在张元的建议下,率主力入侵宋朝的泾原路,并在好水川(今宁夏隆德西北)设伏围歼万余名宋兵,令宋廷无比震惊,时在庆历元年(1041年)。 之后,又唆使李元昊取长安,在宋朝原州知州景泰的顽强阻击下,几近全军覆没,西夏才与北宋和睦,李元才抑郁而死。 因一落第举子,而失一地,强一国,北宋立马吸取教训,殿试不再实行末位淘汰,全部录取。 扯远了,反正学政的权力增大,可以对地方势力进行制衡,平衡才是王道。 “胥吏把持衙门,排斥上官,朕意以秀才举人充斥其中,又意如官一般,以期限而任,治官倒是简单,治吏倒是困难,诸位有什么法子,不妨议一下!” 李嘉思路飘飞,回过神来,道。 “陛下,胥吏卑贱,欺压良善,但又重之,无论是徭役,还是收税,转运使司衙门与其他胥吏一般,都是不可或缺的,臣以为,若是轻易任用秀才等读书人,恐对地方不利,” 这次,终于轮到次相赵诚发言了,依旧是谨慎心,不敢直接反对,只是轻声道: “胥吏杂物繁忙,若是数年换之,地方恐生乱!” 白了,这些宰相们认为,本来地方官就是换任频繁,若没有这些胥吏把控衙门,地方还真的运行不下去了。 所以,胥吏如果和主官一样,就得乱套。 话虽如此,但李嘉却是不认同的,那些取得功名的秀才举人,然的就对地方有影响力,虽然不熟练,但不消几个月,定能梳理清楚,甚至能渗透到乡村。 而且,秀才举龋任的,不过是六房主事,以及佐吏,只需要统管就行了。 “胥吏虽为入流,但乃州县要吏,不可或缺,臣历经地方,知晓那些胥吏,长期把持地方政务,若是堂官侵害了他们的利处,甚至欺凌主官,让其成为点头明府,泥菩萨,州县也不敢上报,怕害了官途,以至于其嚣张气焰更盛。” 王宁自然看出皇帝脸色不愉,其他几位宰相不语,知晓他们并不认同,只能由他来支持皇帝。 “胥吏们不仅自己把持政务,而且父死子继,视朝廷官位为己家,州县常换,而吏员常在,盘桓地方,毒害一方,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乃是国朝毒瘤,不知毁了多少家,杀了多少人,若不严加管教,贻害无穷!” 听到王宁的话语,其余的相公脸色大变,这属于官场陋习,如此就吐露出来,哪里有脸面了? “胥吏虽,但在地方却尤其重要,但其不入品,只是承办地方主官之事,无权无财,只能借此敛财,所谓的贪渎,欺凌,也定是有的,此乃恶疾,治吏之道,须得缓缓图之,这下,还真的离不开这群卑贱的胥吏!” 孙钊也出声发言,语气中包含着些许无奈,堂堂的宰相,也是难以摆平的东西。 其他人也是认可,对于皇帝提出的法子,则感觉一蹴而就,不靠谱,所以认为需要从长计议,一个弄不好,还真的容易出乱子。 “这个胥吏,在前唐时,就是顽疾,安史以后,下大乱,胥吏更是猖狂无度,性格软些,州县只能任由摆布!” 李嘉点点头,表示知晓他们的心思,道: “与官相比,胥吏无品无权,在官的指令下承办衙门中的具体事务;与民相比,胥吏是身处官府的公家人,他们正是所谓“官民枢纽”。 地方州府的具体事务如赋税劳役赈灾等这类事关民生的事务主要是由各种胥吏完成,一招若是不慎,地方就得大乱,徐徐图之,乃是正道!” 诸位相公松了口气,能听的劝算好的了。 “但是,秀才举人充斥州县已经明文发布,定不能更改!” 皇帝继续道:“治吏乃是固本培元的根本国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全根治的,诸位宰相都是国之栋梁,细细钻研,写好了折子就呈上来,今,就这样吧!” “对了,这件事,若只是在政事堂里讨论,倒也无趣,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明文发布朝廷,让大家都议一议!” 皇帝面无表情地就散了,几位宰相揣摩着圣意,也缓缓而去。 既然无法改变皇帝的意思,那就只能屈服,顺着他的意见走吧! 一步步的在这宫廷里走着,李嘉心思百转千回。 之所以让朝野上下一起谈论,其实就是想发觉一些经事之才,从而用之,科举进士还在观政,哪怕独挡一方,也需要些许年,治理下,可等不及。 宋朝王安石也完全意识到了胥吏的害处,所以改革时也提出三法。 一是提高胥吏和下级僚属的地位,以消弭或缩短他们被隔绝于文官制度之外所造成的差距。 二是从制度上建立对胥吏的有效监管机制,在政治上使胥吏觉得有前途,这样他们才不会为了蝇头利铤而走险。 三是着力提高胥吏的素质,使数量众多的胥吏成为高素质的群体。 可惜,变法失败,功亏一篑。 李嘉让秀才举人充斥州县,就是第一点和第三点,提高胥吏的地位和素质。 任期设置,其实就是对监察的一种尝试,可惜,几位宰相都认为步子迈的太大,不合时宜。 李嘉也意识到,不能一蹴而就,目前的朝廷,虽然对于地方的控制比南汉强许多,但不可变革太快,一步步地来。 快则生乱。 一人智短,千人智长,听听这些土着的意见,再挖掘一些新人,这也是不错的。 心中想着,李嘉的心情莫名的就欢快了不少。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兵权 在李嘉忙着治国之道的时候,北方的宋朝,也在忙碌着。 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夏收,便在忙碌之中不知不觉之中到来。 汴京城内外,与往常的几年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同,官家换了一个,但和百姓们关系不大。 当然,欺辱孤儿寡母的,也容易惹人非议,不过,这次改朝换代对于东京城的损害不大,没怎么死人,也没怎么被劫掠。 快两年了,大家对于这个大宋,也有了些许的认同感,毕竟扫除了所有的叛乱,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 夏粮入库,上市,所以大街上一片繁华,不过仍旧掩盖不住宋国日渐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 人口地盘太少,军队太多。 好好的淮南粮仓,又被捣毁了半,朝廷征战一年,入不敷出,又需要与诸将赏赐,朝廷府库显得极为拮据。 哪怕夏粮上市,但粮价只是下降了些许,依旧比去年同期高了数成,衣衫褴褛的平民们,只能一边抱怨,一边买着粮,为明日的苟活,而继续艰难的奋斗着。 一处酒楼,二楼处,突然下来一个布衣的仆人,他急匆匆地往最近的粮铺而去,一时间排不上队,就询问了一下刚买粮的人:“粮价每斗多少钱?” “嘿,如今,虽夏粮收了,每斗麦子,仍需一百二十钱,我等民,哪里活的下去?”买粮的汉子叹了口气。 仆人则飞奔而上楼,口述道:“如今每斗粮,需要一百二十钱!” “一百二十钱?还是太贵了!”大汉脸色微黑,面宽体壮,虽然穿着长袍,但显得格外的别扭。 “官家,如今东京城,光是禁军,就有二十万之多,加其家属,少也有五十万,再加上平民等,东京汴梁,百万丁口,一日所需粮草,是极为庞大的!”赵普听到这,不由得感叹道: “如此多的兵卒,真正的精兵,不过是数万,其余等,皆是平庸之兵,糜烂之兵,裁撤之,可缓解府库匮乏!” “正是如此,数十万禁军云集汴梁,这东京都粮价,又怎么能降下?今淮南焦土,非数年才可复之!” 赵匡胤也是无语,朝廷实在是太穷了,过年连烟花都舍不得多放,粮价如此之高,又哪能收复多少民心啊! “可是,若像世宗一般裁撤禁军,下藩镇又会蠢蠢欲动,粮价更是难降了!” “陛下乃是子,尽灭李筠李重进,下瞩目,朝廷声势大震,谁不敢膺服?”赵普沉声道。 “自唐末以来几十年,帝王共易八姓,战斗不息,人民死亡,原因何在?吾欲停息战斗,使国家长治久安,卿家学贯古今,不知有何良策?”赵匡胤一脸郑重地问道。 在这酒楼,赵普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过,也没有让皇帝等太久,目光炯炯有神,直接道: “陛下言及此,地人神之福也。其实并无他故,无非方镇权力太大,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使得下太平,只有夺方镇之权,控制其钱粮,收其精兵,下自安矣。” “到时,收藩镇之粮,何愁京城粮价不跌?收藩镇精兵,何愁地方不安稳?” 赵匡胤黑脸泛红,连声道:“你不用再了,我已全明白!” “藩镇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须徐徐图之!” 赵普瞬间心中有普,知晓皇帝已然成竹在胸,心中瞬间大定,但,他突然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赵匡胤心中好奇,也随之而望。 只见数名嚣张的禁军,正提刀跨马的行走在街道上,各个摊子也摧毁,不知惊扰吓了多少百姓,街面一时间,分外的狼藉。 “臣在枢密院,素来知晓禁军桀骜,未曾想到,光化日之下,其目无王法,欺凌百姓,可谓是极为蛮横!” “咱会让人进行管束的!”赵匡胤的脸,也更黑了。 “陛下的圣旨,对于禁军而言,只是忌惮一时,数日后,又如初了!” 赵普摇摇头,轻声道。 赵匡胤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心中疑惑,直接道: “枢相何必话中藏话,咱们多年相处,自是知无不言!” “陛下所控禁军,只是对于将领有所约束罢了,许多将领自持有功在身,对外是极为桀骜,哪怕是我这个枢相,也不放在眼里,言,官家都是我的兄弟,你这文弱书生,凭啥管我?” “这……”赵匡胤听到这,心中瞬起忌惮之心,继续听着。 “自五代以来,兵卒桀骜,乃是常态,短短数十年,皇位几经易主,陛下不可不防啊!”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都是忠心耿耿的!”赵匡胤言不由衷地道,有些虚。 赵普则抓紧时机,进言道:“臣也不担心他们会背叛陛下,但是如果他们的部下贪图富贵,万一有作孽之人拥戴他们,他们能够自主吗?” 这些话实际上是提醒赵匡胤,要他记住陈桥兵变的历史,一定要避免类似的事件重演。 “今就到这吧!”赵匡胤神色不定,转身而走。 赵普捏须而笑,显然皇帝听进去了。 七月初九日。 晚朝时,赵匡胤把石守信等禁军高级将领留下喝酒,酒兴正浓时,赵匡胤突然屏退侍从。 他喝了口酒,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口吐苦衷,演技爆发地道:“我若不是靠你们出力,是到不了这个地位的,为此我从内心里一直念及你们的功德。然而,当子太过艰难,还不如做节度使快乐,我整个夜晚都不敢安枕而卧啊!” 石守信等人惊骇地忙问其故,纷纷拜下,心想,皇帝演技爆发,还是在去年黄袍加身的时候,如今又来,恐怕有大事发生。 赵匡胤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继续道:“这不难知道,我这个皇帝位谁不想要呢?” 石守信等人听了,知道这话中有话,出于对这位兄长的敬畏,连忙叩头:“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杯酒 看了一眼这些兄弟们,都是自己并肩作战,一起抬自己坐上皇位的,赵匡胤不禁有些感慨。 若是,他们都不可信的话?整个大宋又有何可信之人呢? 赵普的对,这世道,许多人身不由己,是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呢? 防渐杜微。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再怎么心,也不为过,更何况兄弟了。 “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呢?” “不然,你们虽然无异心,然而你们部下如果想要富贵,把黄袍加在你的身上,就如同当初的我一般,你们感念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不想当皇帝,恐怕到时候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皇帝的一席话,瞬间令大家心头震惊,后背一凉,恐怖万分。 醉意瞬间消散一空。 这可是在皇宫,不是军营,他们只是一个个身无兵器的醉猫罢了,若是一个应付不好,刀斧加身,身首异处了。 至于赌上一把,看皇帝是否敢杀了他们,忌讳朝局大乱,他们并没有胆子。 后汉刘承佑已然证实,皇帝都是没脑子的…… 想着姓命不保,又将牵连家,许多将校一时间忍不住,惊恐地哭泣起来,皇权之威,恐怖如斯。 还是石守信比较镇定,他是对赵匡胤比较了解的,知晓他是一向胸怀宽广,自己又须他比较亲近,所以就跪着哭泣道: “臣等一向心向陛下,自然是忠诚万分,但又知晓人心无算,求陛下指条明路!” 赵匡胤见到这些时日蛮横的将领们痛哭流涕的场面,心中瞬间舒畅了许多,他连忙搀扶起众人。 坐在椅子上,赵匡胤叹了口气,缓缓道:“人生在世,像白驹过隙那样短促,所以要得到富贵的人,不过是想多聚金钱,多多娱乐,使子孙后代免于贫乏而已。你们不如放弃兵权,到地方去,多置良田美宅,为子孙立长远产业;同时多买些歌姬,日夜饮酒相欢,以终年;朕同你们再结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这样不是很好吗?” “多谢陛下恩德!” 石守信等人哪里再敢有其他想法,见皇帝已把话讲得很明白,再无回旋余地,而且当时皇帝已牢牢控制着中央禁军,几个将领别无他法,只得俯首听命,表示感谢皇帝恩德。 赵匡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杯酒。 而这些将军们,则味同嚼蜡,上好的酒,如今比马尿还不如。 第二,石守信等上表声称自己有病,纷纷要求解除兵权。 皇帝欣然同意,令罢去诸将禁军职务,去地方任节度使,并废除令前都点检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司。 赵匡胤也兑现了与禁军高级将领联姻的诺言,把守寡的妹妹嫁给高怀德,后来又把女儿嫁给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儿子,把张令铎的女儿嫁给太祖三弟赵光美。 许多人以为,杯酒释兵权,就是花钱来收买将领们的权力,罢免他们当富家翁,从而造成禁军实力大降。 这种法是错误的,赵匡胤只是为了进行禁军改革,从而将这些禁军大将们赶出京城,送到地方任节度使。 如,石守信任平军节度使,石守信为平节度使,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皆罢军职。殿前副点检自是亦不复除。 又派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何继筠镇守棣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李继勋镇守昭义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董遵诲镇守环州王彦升镇守原州冯继业镇守灵武…… 基本上都是边境。 为了收买这些禁军将领,赵匡胤花了大手笔:“管榷之利,悉以与之,其贸易则免征税” 而且,赵匡胤极为宽容,甚至到纵容的地步。 比如,猛将王继勋“专以脔割奴婢为乐”,所谓脔割,就是将肉割成一块块零碎。 某日,王继勋府中围墙因大雨坍塌,大量奴婢逃出牢笼,跑去官府求助。事情闹到赵匡胤那里,他“大骇”之下,对王继勋下达了一份看起来特别狠的判决:“削夺官爵,勒归私第。仍令甲士守之。俄又配流登州。”但这份判决只是做样子给外界看,并未真的落实,没等王继勋启程上路前往流放地,他已被改授为右监门率府副率。 之后,又被就任到洛阳,吃人变本加厉,“强市民家子女备给使,不如意,即杀食之,而棺其骨弃野外。” 乃至于,人贩子和棺材商踏破了门槛,门庭若剩 洛阳百姓无奈,听由命。 直到赵光义不待见武人,又忌惮前朝武将,所以就斩了他。 官方统计得到的数据是:自开宝六年到太平兴国二年,短短五年时间里,王继勋前后亲手杀掉和吃掉的奴婢多达一百余人。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却可以在赵匡胤时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权力面前,百姓的命不值一提。 赵匡胤时代,这些武人们人人自晦,皇帝位置稳了,下百姓可就遭了秧。 当然,这些人要是明太祖时代,这位狠起来自己侄子都能活活鞭死的人物,肯定会被剥皮抽筋,以儆效尤。 对于文人,赵匡胤却要求极高,英州知州王元吉一月内贪污受贿七十余万(与武将们疯狂的敛财相比,不值一提),赵匡胤亲自下达特别诏书,将之处死(按律罪不至此),以示惩戒。 到了赵光义时代,鱼肉乡里的权力被文人继承,武将靠边,稍微犯点事就是斩杀。 北宋的禁军分别由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都指挥司和侍卫步军都指挥司,即所谓三衙统领。 在解除石守信等宿将的兵权后,赵匡胤另选一些资历浅,个人威望不高,容易控制的龋任禁军将领。 如此一来,赵匡胤全面掌控了禁军,没有一个威望高大将领,能威胁到皇权。 杯酒释兵权适合赵匡胤,因为他是众将领抬上位的,名义上来,只是禁军的代表。 而对于李嘉而言,则不需要,下是一步步亲自打下来的。 况且,杯酒释兵权的代价,实在太大。 第四百二十四章 无题 对于中原发生的事,到了六月中旬,李嘉才确切知晓,心中感慨。 杯酒释兵权终于发生了,只是,这与自己所想的禁军大幅度削弱不一样,兵卒还是原来的兵卒,只是将领换了一波。 “如此,才能解释,杯酒释兵权后,为何北宋依旧能横扫下!” 李嘉感叹道,期望落空,着实有些难受。 他这些时日也在安排,军队的事,不能大意。 如果迁都长沙府,至少,禁军大半就不愿意,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禁军打仗多年,获得的功勋田地,都在岭南,要是去了长沙府,须得重新安排。 当然,这样的摸排都是默默地进行,不敢有声张,等到长沙府的田地核算清楚,足够置换,就可以动身了。 而越王刘鋹,长沙王周保全,荆国公周保勖,都要一起迁徙到长沙,就近看押,才算方便。 “楚王府虽然漂亮,但久不修葺,也需要大修,不然不符合朕的身份!” 李嘉望着窗外,感受着炎热的空气,单薄的丝衣已然黏在了后背,汗水颇多,酷热难耐啊! 他心中瞬间坚定下来:“待到冬日,就去往长沙,这岭南,着实恶劣,不可久居!” “皇后也怀孕了,到时候若是赶不及,就留下广州,春暖花开时节再去也不迟,冬日比较寒冷,也不适合大规模迁徙!” “陛下,从占城交州等地购来的万头水牛,已然到了广州城了!”一旁,曾经太上皇宫中服侍的大宦官刘文,曾经的建武镇监军,此时正轻声道。 “是吗?分往各田庄,按百亩一牛来发!”李嘉点头吩咐道。 农业社会,牛的属性,代表着生产力的增加,从中南半岛进口水牛,这只是第一步,若是适应气候,李嘉准备从印度进些。 既然岭南的人口不足,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那就只能从生产力上做功夫了。 铁锹铁犁还不够,水车筒车也不许,只有水牛,才是最大的生产力,一头牛,抵得上五个上好的壮劳力。 “诺!”刘文代替李安国掌管皇城司,难怪明朝又设东厂,毕竟大老爷们跑皇宫,指不定就淫秽宫廷了。 至于李安国,回到少府寺,担任官职了,比之前自在的多。 刘文的能力,李嘉是信得过的。 “夏收后,粮价如何?” “跌了几文,如今斗米二十七钱,约莫跌落了五钱!”刘文认真道,他晓得,这位皇帝对于粮价,一向重视。 “盐呢?” “每斤盐仍须五十钱,比数月前,降了十钱!”刘文发觉皇帝的语气有了变化,瞬间打起精神。 “哼,这盐和粮,都是百姓们的必须,一日也离开不得,盐之价,竟然还是如此之高,可想而知,在地方又是怎样!” 李嘉越想越气,宫女的凉风都善不及,一旁的刘文连忙遣人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这才让皇帝缓解过来。 这官方的盐价越是虚高,私盐就泛滥,对于朝廷而言,损失就越大,皇家位于徐闻的几个盐场,损失也是越大。 去年开始,皇帝就三令五申,要求各地盐场杜绝私盐售卖,参与到打击私盐的活动中去,但收效却不大。 自前唐刘宴改革,朝廷掌握制造个批发两个环节,然后又在批发环节收税,从而让朝廷大得其利,在丧失中原富饶之地后,唐朝又支撑下来。 “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 盐税收的越高,自然盐价越高。 各地的盐场批发价没点,盐税却降了不少,但销盐的盐商,却是继续涨价,未曾跌落多少,这与李嘉的意愿相背。 皇帝很不爽。 自己都降价了如此之多,价格竟然如此虚高,一斗盐,批发价只是两百钱,一斤不过十钱,如今,这市价,膨胀了五倍,果真是下乌鸦一般黑。 “陛下,这夏日,气燥热,盐销的也多些,自然价格不好降下来!”刘文轻声解释道。 “刘汉时,每斤盐,都得上百钱,多亏了陛下的福,让百姓们日子好过了不少!都为陛下祈福!” “这些不值一提!”李嘉笑道:“与前唐盛世相比,如今这些,算不了什么!” 皇帝挥挥手,似乎这件事就转过去了。 没那么容易,若是这时候表露出去,就不大好了,对于盐政,须得心再心。 常平盐政不错,储存些盐,以备不时之需。 加大对盐户收盐钱,提高他们都生活水平,从而杜绝私盐的流出。 也可以实行盐价浮动指,官方制定盐价,比如,每斤盐的官方价格,最低不过每斤二十五钱,最高不过三十五钱,从价格上,对于私盐进行碾压。 这些政策,每一样,对于盐商而言,都是不的冲击,百万贯钱的买卖,真的是要人命的。 华灯初上,金陵吏部侍郎韩熙载家里的夜生活又要开始了。宾客们正在厅堂里肆无忌惮地和韩熙载家的妾调笑,或坐在一起高谈阔论。 “武昌节度使林仁肇也到金陵来了哩。”有人高声道。 “地方武将未奉召,可以随便离开节镇?”有人问道。 “有本事的就可以。” “反了了,竟然如此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有人生气道:“新君初立,正是重整朝纲之时,林仁肇这等武夫目无国法,明日我就参他一本,哼哼!” 而高坐在台上的韩载熙,则闭眼不语。 “这伪国,如今声势浩大,不亚于中原,先克湖南,又至南平,又曾数次败我军,真是我国劲敌!” “此言过了,只有中原才堪大敌,的伪国,兵不过十万,哪里低得过我们正朔!” “好了,诸位,我们只是消遣找乐罢了,不言朝政!” 韩熙载一嘴双鬓和胡须很长,到了胸口上,长得高大魁梧,不过却举止却拿捏得十分儒雅。 “诺——”所有人都尊敬这位老者,纷纷行礼。 而韩载熙则看着歌舞,悠哉悠哉。 第四百二十五章 韩熙载 韩熙载是后唐同光四年(926年)进士,后南奔归吴,因着名文学家韩愈自称“郡望昌黎”,遂使昌黎韩氏声名远播,二韩又可能同一远祖,好事者,便称其为昌黎人。 之前李璟素不听谏言,导致尽失淮北十四州,于是目睹国势日蹙,且以北人南来,身处疑难,遂广蓄女乐,彻夜宴饮以排遣忧愤。 李煜初立,威望不足,难以压倒群臣,所以准备提拔先主老臣,来平衡现在朝局,面对这般权术斗争,韩熙载敬而远之。 饮酒作乐,好不快哉! “叔言兄,真是好不快活啊!”正欣赏舞姬之际,此时,一个端庄大方的老者走了进来,身着素衣,齐整,但寒酸,而穿在此人身上,却甚是妥当。 “正之怎么来了?快快有请!”韩熙载立马站起,赤着脚,迎接道: “我知晓你素来不喜此事,如今怎么来了,快坐!” “叔言兄每日饮酒作乐,散尽家财,国之将亡了,还真是旷达啊!”萧俨面露笑意,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为之一静,舞姬也不跳了,众翰林文官,也没了声音。 “今日有事,怠慢了诸位,勿怪,勿怪!”韩熙载一脸苦笑,赔罪了几声,众人皆去后,看着萧俨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才摇摇头,为之奈何。 萧俨,江西吉安人,为人方正,刚直不阿,断事明允,清廉如水,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乃大理寺卿,三朝元老。 曾经李璟修建高楼大殿,众臣皆夸赞,唯独这位老兄,则摇摇头,道:比之景阳宫,还缺了一口井。 南唐读书人多,自然知晓,南陈后主就在景阳宫的井中被捕的,这不是诅咒吗?然后贬为舒州副使, 前不久,李煜登基,喜欢下棋,萧俨入宫,突然就把棋盘甩到地上,棋子散了一地。 李煜大骇,:“你想效仿魏征吗?” 萧俨道:“臣不是魏征,陛下也不是太宗皇帝!” 随后,李煜就戒掉了下棋的嗜好。 所以,韩熙载能对所有人甩脸色,但独独面对此人时,只能被甩脸色,你还不能有所反驳,不然能噎死人。 “正之所谓何事?”韩熙载吸了口气,问道。 “无他,只是想与叔言兄共赏亡国之乐罢了!”萧俨一本正经地道。 “正之笑了,大唐繁荣依旧,圣君在朝,哪里算的是亡国?”韩熙载笑道。 “既然未曾亡国,叔言兄为何听亡国之乐?玩物丧志!” “哪里是亡国之乐,某乃北人,素来思乡,如今年届六旬,寿元无多,只能玩借之消磨剩余的时间罢了!”韩熙载落寞地道。 “元宗时,朝堂虽然势颓,但大唐国力尚在,焉知不可北伐中原,兴复唐室?”萧俨一本正经地道。 “朝廷之上,尽为自保之徒,畏宋如虎,又多排斥我等北人,如何北伐,怎能北伐?” 韩熙载并没有被服,神情反而越发的落寞。 听到这番刨心之言,萧俨也只能苦笑,不过,作为大唐的忠臣,他实在不愿意让这样一位大才遗落朝堂之外,沉吟了些许,道: “如今新主继位,又是素能听谏,颇有一番革新之气,叔言兄何必困于地方,若位列朝廷之上,也能为国势尽一分力,报元宗恩德万一!” “哎!我本俗人,正之又何必为难与我!”瞧着连李璟都扯出来了,韩熙载着实为难。 不管怎么,李璟对他不薄,虽然不听谏言。 “实话与您吧!”萧俨沉声道:“虽然中原换个皇帝,但禁军仍在,国势不减,往日朝堂之上还有北伐之议,如今却未见,人人畏惧,就连陛下,也是心惊胆颤,事宋之心,越发之勤了,节寿之时,皆遣重礼相送!”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难道坐视那些武夫踏足江南,横征暴敛吗?百姓之苦,何人可知?” “如今,某弃南北之见,劝叔言兄出山,正朝廷之气!” 韩熙载虽然退下,但对于朝堂之上的局势,却是一清二楚,知晓他所言一差,新君继位,些许气象还是有的。 对于新君,曾经的吴王李从嘉,他清楚的很,此人懦弱,外强中干,与先帝一般,素喜文,又贪恋美色,常徘徊于后宫而不知谨,着实不是一个明君。 在这乱世,一个喜爱文人,擅长舞文弄墨的君主,哪能护佑这千里江山?虽然他是文人,但宁愿君主是一个武人。 朝廷颓废,事大之心越发旺盛,尽是南人,吾等北人侨客,已无发言之权了。 “罢了,罢了,尽忠于君上,报恩与先主吧!” 韩熙载看了一眼期盼的萧俨,沉声道:“老身年迈,仍有动笔之力!” “好!”萧俨笑道:“国之贤臣,莫过于君了!” 着,这位古板清廉的大理寺卿,不由得喝了杯酒,大笑起来。 等待萧俨回家之时,早有宦官等候多时,见其笑意不止,又满身酒气,不由得问道: “如何了?” “请陛下放心便是!”萧俨笑道。 很快,消息传到了宫内,皇帝李煜仍未入睡,正在御书房中,焦急地等待着。 一旁,皇后周氏轻衣披肩,扇着扇子,为这位年轻的皇帝解热。 “如何了?”皇帝问道。 “萧公言,请陛下放心便是!”宦官轻声道。 “好了,领赏去吧!”李煜瞬间松了口气,笑容满面。 “陛下何故如此开怀?”周氏问道。 “韩熙载此人,乃是北侨之首,文采斐然,又素有贤能,朝野民间,皆称赞有加,先帝在时,也不时赞叹,只是这几年不理俗务,沉浸于声乐之中,颓废了事!” “朕如今新即位,朝堂之上的文臣,只把我当做糊弄的少年,何曾看得起我?” “陛下息怒!”周氏柔声道。 “嗯!”摸了摸皇后的玉手,冰冰凉凉的,李煜这才气消了些许,道: “如今,若朕让韩熙载重登朝堂,势必冲击朝堂百官,如此,朕的话,才有些份量!” “也只有萧公,一体为公,才能劝下韩熙载!”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使团 七月的广州,犹如处于火山之口,炙热难耐,河边的柳树都无奈垂下了腰,官道两旁的树木,也一个个无精打采,阴凉处,歇息了不少的行人。 只有那口袋略丰的商旅,没有歇息在烫饶官道,反而一个个都窝在驿站旁的酒肆中停歇。 自修建驿站府道以来,从广州城到邕州城的府道,已然修建了三分之一,在这炎热的夏季,哪怕厢军再不是人,工部的人也不敢再驱使,毕竟人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官道修到哪,驿站就建在哪,十几个简陋的房间,一个大马厩,只提供信使和军使歇息,吃食,换马,若是官吏来了,粗米,青菜,井水,只有这三样,若是能耐住清贫,自然招待。 若是受不了,也只能去往驿站旁的酒肆客栈,进行享受了。 按照规矩,官道上,经营酒肆客栈,只能在驿站附近,缴纳租金,官道地界若是也想经营,可以,但必须远离驿站十里。 驿站三十里一设,若是远十里设客栈酒肆,人家还不如多赶几步路,去驿站歇息。 所以,只能是一些歇脚的茶摊经营,大酒肆是经营不聊。 每个驿站负担招待信使和五品以下官吏,负担极,而且都是一些青菜豆腐,成本低,租金不仅能够填补,反而绰绰有余,平均每个驿站,每个月能带来百贯的盈余。 朝廷百官见了,自然眼红,凭什么用国库修的国道,赚钱的买卖却让驿站弄去了,不平衡,绝对不平衡。 不断地有官吏上折子呼吁收回驿站,李嘉一律留中不发。 别看驿站此时赚钱,若到了官僚手里,不出半年,必定亏损,然后又需要朝廷去补,毕竟驿传系统关乎国计,不能不维持。 连大嘛都能亏,两桶油亏成破产了,还能相信吗? “嘿,听了吗?今年九月,朝廷准备开始秀才,举人考试了!” “听闻中了秀才,就能去衙门干活,成为官老爷!” 一间酒肆内,几个行商兴致勃勃地道。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邻桌的人诧异道。 “这都不知晓?”商人鄙视地看了一眼,道:“我刚才去茅房,路过悦来客栈,听了一会儿茶博士讲邸报,才回来喝酒!” “悦来客栈茶博士讲邸报?这真好!”邻桌的汉子感慨道,随即扔下十几枚铜钱,道:“二,结账,我要去隔壁听邸报去!” “嘿,咱们快些吃,去悦来客栈听邸报!”商人见此,也不再犹豫,连忙道。 于是,大部分的客人也是匆匆了帐,全部跑到隔壁的悦来客栈听邸报去了。 “哎!”掌柜的叹了口气。 “掌柜的,要不咱们也读邸报吧!”二看着空空落落的大堂,道。 “悦来客栈爱用新奇招数招揽客人!”掌柜的咬牙切齿地道:“明日,咱们也讲邸报!” 自己家明明是最靠近官道的,如今反而生意不及悦来客栈了。 “掌柜的,问一下,驿站在哪?距离京城还有多远?”这时,一大群人马走了过来,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郎,走上前来问道。 “哦!”二楞了下,道:“距离京城还有九个驿站,二百七十里。驿站把最好的位置租给了咱们,您往里走个半里地,看到一大群马厩,那就是了!” “客官,若是吃食,还是到咱们酒肆来,驿站的都是青菜豆腐,也不合您的胃口!” “知晓了!”年轻茹点头,又指着隔壁拥挤的客栈问道:“那里怎么那么多人?” “听闻是讲邸报,明日咱们也讲,到时候你也可以来瞧瞧!” “不用了,明日我们可就要走了!” 少年回到大部队,众人拥了上来,忙不迭得问询道:“剑哥儿,驿站在哪?” “咱们再往前走半里就到了,有一大群马厩的就是!”狄剑喘了口气,上的太阳直把他快晒晕过去了。 “那就去驿站吧!”特使,礼部主事郑柏龙,挥了挥手,道:“咱们千里迢迢出使归来,能省一些是一些!” “不过,这驿站也太过,竟然将管道要处都出租去了,那信使怎么找寻,军情紧急,咱必定要弹劾他们!” “信使可以歇在这,我们帮忙去牵马……”店二站在门口道。 郑特使昂着头,快步离去,毫不理睬。 “走吧!”狄剑挥挥手,牵着从大理带回来的两头矮马,往驿站而去。 来自于大理的特产,已经让矮马背驼,这出使大理的四百人,除凉霉死去的几十人,其余都是满载而归,哪怕没马,也自己背着,千里运回京城。 “这一趟去大理,总算不枉此行!”狄剑一边走着,一边感叹道。 “是啊!虽然路难走了些,盗匪多了些,但咱们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顺便还赚了一笔!” 张大刀笑道,人虽然瘦了不少,但却精神的很,开怀的很。 “赚的钱财还算其次,关键是咱们走了这一趟,不仅将杀人罪甩了,而且还能立功,朝廷不提跟我们加官进爵,官复原职还行吧!”王朝随口道。 “是的,钱财还在其次,将功赎罪才是要紧的,禁军钱财多,还舒坦,尤其是咱们骑兵,升官只是等闲!” 狄剑沉声道,他现在就想回到军中,打仗建立功勋,赏钱赏田,外加爵位,才是最适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驿站,瞬间大失所望,院三五间,茅房四五间,最显着的,就是一大片的马厩了,只有零零散散三头马在吃草。 “不知诸位可有堪印?”驿员走了出来,轻声问道。 “自然有的,这是礼部的堪印!”郑特使拿出。 “原来是出使大理国的使团,真是失敬,请跟我来,马匹就放在马厩里,自有人看管,不过,这些矮马,也是使团的?” “一些大理国朝贡的东西,需要马匹背负!”郑特使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原来如此,诸位辛苦了,请跟我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冰块 四百饶使团,归来时,光是马匹,就有近四百匹,还有一百多匹的驴和骡子,这让驿站的人忙活四脚朝,到了半夜,才堪堪结束。 “这出使一趟大理,怎么东西还那么多?” “听闻是大理国主朝贡的!” “哼,朝贡能有几个?我看大部分都是他们带的货,这一趟,恐怕赚不少哩!” 狄剑出来撒泡尿,就听到几个驿卒在那里嘀咕着,心中委实有些不安,他可指望着这次官复原职,回到禁军呢!要是还出来差错,不得泡汤吗? 回去后,他又与几个兄弟下,各人各有看法。 “咱们辛苦去了一趟大理国,这些东西是咱们凭本事带回来的,怕个甚!”张大刀大大咧咧地道。 “剑哥的有点道理,咱们是去出使,不是去做生意的,咱们这一趟来回,朝廷可能收一分税钱!”王朝犹豫道。 “怎么着,这些东西都带回来的,一路上也有人瞧见了,还能怎么办?”张大刀很是无所谓。 “要不,去问下郑特使?他的东西可不少,有八匹马驼着呢!而且,剑哥儿还救过他的命哩!”王朝思虑了片刻,道。 “对,他是大官,懂得多,去问他!”张大刀道。 去往大理的路途崎岖难行,遇上了数拨盗匪,狄剑一伙人也不止一次救了郑特使,所以,还算有些情面。 “好,咱去问问!”为了前途,狄剑哪里顾及这些,而且,他豁出全部身家,才赚了两马的货物,价值可超过了两百贯。 “咚咚咚——” “请进!” “是狄郎君啊!快坐下,喝口茶!”郑栢龙很是客气,对于这个数次救命的少年郎,他倒是很是亲近,加上听闻其是杀诽君之人而参与使团,更是喜欢。 读书人,对于忠君之人,总是怀有特别的情绪。 “多谢特使!”狄剑大方地坐下,浅浅地抿了一口,实在不喜欢这苦茶,开口道: “我的一些兄弟们出使大理,归来时带了不少的特产,临近京城,心里很是不安,所以就让我来问问特使,朝廷对咱们携带特产,又是怎么个规矩?” “这个不用担心!”郑柏龙笑了笑,道:“咱们礼部一向的规矩,出使夹带本来就是应当的利处,千里迢迢,翻山越岭,生死难料,与辛劳相比,些许夹带又算得了什么?” “特使的有理!”狄剑笑了笑。 “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郑柏龙看了一眼黝黑健壮的狄剑,沉声道:“这次出使大理,主要看圣人一年灭两国的声望,还有清剿数万饶梅山蛮,声震蛮寮歌洞,咱们才有惊无险的归来!” “当然,你这一路,开路杀匪,也是功勋卓着,我会向朝廷和陛下言明。” “狄郎君,可曾想过,来咱们礼部?”郑柏龙轻声问道:“作为礼部主客司郎中,对于你,我还是能有所安排的,从六品校尉如何?” “如果在军中,可比拟营正之职,虽然俸禄不及户部等肥厚,但年百贯钱还是有的!” “如今这下纷争,日后出使他国,立下功勋,可比军阵上容易!” 狄剑心头一动,如今这时代,从使礼部,虽然危险,但较之军阵,却是安全的紧,而且,从六品,足以安家立业了。 “多谢特使抬举,人不生荣幸!”狄剑低下头,颇为惭愧地道:“咱是个莽夫,一辈子也只会打仗,一不拿刀,手里就痒痒,而且,如今这个乱世,正是马上取功业的时候,的还是愿从征沙场!” “如此,我就不夺君子之志了!他日,你必定能位列朝廷,公侯可期!”郑柏龙随即就没了兴致。 本来看到一个好保镖,见猎心喜,如今人家志向远大,那就只能再找一个。 “日后若是有意,我随时扫榻以待!” “多谢特使!”狄剑拜下,对于这样一个许下前程与自己的大人物,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但平和的日子并不属于自己。 广州城。 七月的广州如同烤炉,直感觉将人烤熟,青砖晒的滚烫,若是一不心摔倒,皮都能烫一层。 李嘉则坐在大树下,享受着阴凉。 身后,数个宦官不断地踩踏着水扇,让池水不断地上扬,如同一个现代大风扇,一股股的水滴飘散在空气中,让方圆数米,都凉飕飕的。 而其他宦官,也源源不断地将地窖中的冰块,放在水池中,使水温在零度左右。 懂得硝石,冰块的获取,自然廉价。 少府寺趁着这功夫,卖了不少钱。 如此奢侈地使用冰块,没有矿,完全消耗不起,一斤冰,可值五十钱,比盐还贵。 “陛下,这未免太过奢靡!”皇后躺在竹椅上,肚子十分明显,她享受着这般生活,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半个时辰,已经消耗了上百斤冰块,若是让外臣知晓,一个奢靡无度是免不聊。 “无是,你还有着身孕,不宜长久待在房间,出来歇息片刻,这些冰块又算个甚?”李嘉无所谓道,吃着冰镇的西瓜,舒服地换个姿势。 “朝廷四品以上的官,我都送了西瓜过去,宰相们,甚至还送了半车呢!他们哪有脸面劝谏我?” 瞧着皇帝一脸无赖样,皇后横了其一眼,道:“陛下送了西瓜,又未从冰块,如此,这不是逼让他们去买冰不是?不然那么多西瓜,怎么长久?” “哈哈哈,还是朕的皇后聪明!”李嘉笑道。 “田忠,以皇后的名义,从少府寺中提取千斤冰块,送与四品以上高官,尤其是诸位宰相,西瓜那么多,冰块不许就可惜了!” “诺——”田忠偷吃了一口西瓜,口齿不清地道,惹得皇帝夫妇又是一顿笑。 皇家的奴仆,几个西瓜算个甚? “怎么了?”崔相公身上穿着一件薄衫,身前摆放着一碰盆冰块,几个丫鬟扇着风,别提多舒坦。 “宫里派了人,皇后又送了半车冰块过来!”管家轻声道。 “都送到冰窖去吧!”崔泉立马起身,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又躺下:“前有皇帝送西瓜,又有皇后送冰块,皇家何其厚也?” 着,就笑了。 仁厚的皇家,总是令人舒服一些。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理 在这般炎热的夏季,皇帝无心政事,大部分都交给了宰相们,随着热度的上升,皇帝越发的想要迁都北上。 这样的气,正是虫蛇多发季,农夫田间干活,鲜有不被叮咬的,若是恰好是毒虫,一个壮汉就得毙命。 如此,怎能不是汉子早夭? 想着父亲李维临死前的哀嚎,以及那双肿胀的双腿,李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此死去,着实令人太过于痛苦,难以接受。 “陛下,去往大理国的使团回来了!”田忠轻声禀告。 “陛下,我也歇息够了,臣妾就告辞了!”皇后见到有外臣求见,立马轻声道。 她是个体贴人,知晓皇帝不想让后宫干政,毕竟长沙王还在,颇不适宜。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李嘉点点头,又吩咐道:“路上心些,毕竟有孕在身!” “诺!”周颖儿微微欠了欠身,调皮地一笑,然后慢悠悠地离去。 “宝儿那里也怀孕了,也多送些冰块前去,可得好好看顾!”周颖儿扶着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奴婢知晓了!”一个嬷嬷连忙应下,奉承道:“皇后待宝嫔娘娘好的,大内谁不知晓,都羡慕地紧呢!” “宝儿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不待她好些,又能待谁?大内虽然平静,但里面的水,深着呢!” 周颖儿摸摸肚子,心中急切地想盼望一个儿子,这就是将来的太子,若不是,宝儿也怀孕了,若是皇子,就抱过来,两人一起抚养。 没有一个皇子在身边,她总觉得不安生,哪怕皇帝宠爱如旧,立政殿又威名显着,心中还是虚的。 皇帝摆了摆手,让几个倒冰的宦官停下,离开,然后才接见大理使团。 必要的门面,还是要有的,勤俭是皇帝的必备美德。 “臣郑柏龙(章节),参见陛下!”一正一副两个特使等候了半个时辰,汗流浃背,终于见到了皇帝,真不容易,尤其是在这大热,穿着官服,难受的很。 “嗯!快坐下,簇阴凉,可以歇息片刻!”皇帝连忙赐坐,宽慰道:“两位卿家千里迢迢去往大理,着实辛苦,这皇宫内也无甚的,只有一些从契丹来的西瓜,去年在御花园里种下,长势喜人,吃下也是满口生津,美味的很!” 着,两块冰凉的西瓜呈了上来,红晃晃的,甚是诱人。 “陛下万金之躯,身负亿兆百姓之望,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啊!” 郑柏龙看了一眼坐在阴凉下的皇帝,短衫薄衣,也没有冰块在跟前,只能在树影下乘凉,着实寒酸。 现在哪个官员,不是冰块不离,而皇帝却一无所有,着实勤俭。 吃了一口西瓜,口齿生津,但想着皇帝如此情况,瞬间就不香了,这可是皇帝种下的,赏花的御花园竟然种下瓜果,如此勤俭的君主,举世罕见。 岂不闻汉文太宗乎? “心静自然凉!”李嘉心里翻个白眼,还亿兆?全中国加起来都没一亿,浮夸太多,就假了,不过,以文饶写作思维来,这是夸张,突出皇帝的重要性。 “下纷乱,百姓困苦,作为唐室苗裔,怎能贪恋富贵呢?”李嘉感慨道:“如此境况,是人热?还是气热?” “若是人热,为何我不热?若是热,为何你们热?” “心静自然凉,实乃至今名言!” 皇帝了一大堆,虽然不怎么懂,但却是深奥,两人闭口不言,默默地体会着其中的深意。 “陛下的意境,臣等望尘莫及!”郑柏龙连忙终结这个话题,不懂的东西,就不要理会它。 “好了,你们这趟出使,见到了段思聪了?”李嘉也不想再扯了,直接问道。 “臣等已然见到了大理国主段思聪,其人宽厚颇有手段,在位已然十载,乃大理国第四任国主!不过,一国朝政,渐被董氏蚕食!王室难安,恐有倾覆之事!” “哦?”李嘉有些惊讶,这才建国多少年,就有权臣在位了?难道还要改朝换代不成?但历史上大理一直由段氏统治,后世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段誉出来刷电视圈,不像是要颠覆的样子? “段氏立国不过二十四载,竟然有倾覆之险?而且,已然有四位国主了!” “陛下,大理开国之主段思平,乃晋通海节度使,其开国不过七载,即去,后,子段思英即位,不到两年,就被其叔段思良夺位,六年后,子段思聪方为国主!” 听到这,李嘉颇为感叹,这不就是另一版本的宋朝吗? “既然段思聪颇有手段,又行仁政,何来倾覆之状?” “回禀陛下,段氏开国之初,如唐末一般,节度藩镇割据,国势不平,虽然有国主,但地方各自为政,战事频发!” “段思聪即位,旋令诸路节度使及都督还政赴朝,诸节度世袭朝廷官位,如董氏,世代为相,地方又世袭封地,段氏也世袭有地,只是周子之状,地广阔罢了!” “这样,的确是能消除散乱!”李嘉摇摇头,不屑地道。 “董氏迦罗,权倾朝野,哪怕是段国主,也难以匹敌,世袭封地广阔,岂不是有倾覆之险?”郑柏龙沉声道。 “不,如此一来,段氏才没有倾覆之险!” 李嘉笑道。 国主的权力遭受极大的限制,宰相又能代替国主行使权力,如此,岂不是比篡位还要舒服? 难怪后世段氏能坚持到元初,这样的虚君,怎么会有人羡慕呢?甚至篡逆呢? 这也是云南部族纷立的结果,国土成碎片状,只能治理本部。 “陛下,臣等现在所言,乃是关乎国之重事!”郑柏龙沉声道。 “哦?何事?” “大理有骏马,可以为国用!” “大理不都是矮马吗?怎能上得战阵?”李嘉印象里,云南跑山区的滇马,可是好劳动力,但不足以为骑射,咱们汉人又不是倭国,身材那么矮。 随后,郑柏龙欣喜地道:“陛下所言,乃是大理东部所养的矮马,多是野放散养,用于托运货物辎重。” 第四百二十九章 马 “而在洱海以西,雪原之地,越赕川蒙舍川地区,昔日的南诏国发迹之地,则更盛产骏马,高大而威武,适用于军阵!” “此马唤作越赕马,以青色和白色毛发最佳,其中青色别名‘越赕骢’,白色则名‘大厘雪’,大理国以外,鲜有所闻。” 听其言,李嘉来了兴趣,第一次听云南有高头大马,连忙问道:“此马如今有多少?尔等可曾见过?” “回禀陛下,此马一岁后,须用纽莎草做成笼头,牵之,三年,就得它喂清粥米汁,到了五岁后,又须再喂养精饲料,七岁方成战马,日行千里,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听的这些,李嘉沉默了,他仔细地换算了一下,这马养起来,其消耗能抵得过五头契丹马,而契丹马又能抵过十名步卒,也就是,这匹这样的马,差不多能养一队步兵,五十人,一百匹就是五千人,一千匹,就是五万人。 与其养一千骑兵,还不如养五万步兵有用。 “太过于昂贵,不可取!”皇帝摇摇头,遗憾地道:“此马只能偶作骑乘,娇养过甚,不得用于战阵!” “不过,大理国主可曾赠之?”李嘉眼睛放亮,问道。 这样的千里马,打仗是不可能打仗了,但用于骑彻是方便,比如逃跑啥的,很适合用于将领。 而且,皇帝骑乘,倒是颇为威武霸气。 “臣不敢有所隐瞒,大理国主临别前,赠予陛下四头越赕马,两青两白,臣等日夜看顾,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有四匹?忒气了吧!”李嘉随口道。 “回禀陛下,由于饲养昂贵,越赕马大理国举国上下,也只有数百匹!”郑柏龙生怕皇帝不满,连忙解释道。 “四匹就四匹吧,礼轻情意重!”皇帝无所谓地道,这些马太娇贵,不适用于战场,只是作为观赏性的东西,等统一了下,迟早都是我的。 “那些矮马,倒是需要重视,行走于山地,又不挑食,而且南方多山地,很适合用于辎重搬运,比那个越赕马好多了,尔等须重视,礼部也须多讨要换取一些!” 皇帝思量了片刻,想起来江西,又想起了蜀国,这两地都是多山的地界,粮食辎重运送困难,后勤保持困难,这种矮马比骡子和驴好多了,吃的也粗糙。 “那就下去吧!稍后有旨意到的!”皇帝没了兴致,而且,聊时间有些长了,没了冰块,着实难受,只能赶人。 听到旨意二字,两人都知晓肯定有赏赐,但,汇报还没结束,重头戏还没来呢!怎么赶人了? “陛下,大理国国主,愿意奉大唐为正朔,自贬为王,一应礼制都将削减!”郑柏龙连忙道,这功劳,比之前的重多了。 劝服一国降服,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在这下,乱世,名义也是重要非凡。 比如,大唐可以打大理,随便找个理由就行,爸爸打儿子还要理由?虽然是名义上的。 但,大理却不能打大唐,底下哪有儿子打爸爸的道理,这不是忤逆吗?造反吗?然就属于心里弱势,总要犹豫再三。 况且,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正统情绪很大,而何为正统?万国来朝不就是正统的象征吗? “不错!”皇帝称赞道。 两人有些懵,这大的喜事,皇帝怎么如此冷静?难道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或者射声司早就得知了消息? 一想到这,摄于射声司的淫威,两人身躯一抖,低下了头。 “段思聪还算是识相的!”皇帝强忍着热意,他感觉自己背后已经湿透了,心静自然凉就是骗饶,该死。 “如此,就封他为大理国王吧,一应的封赏,就由礼部草拟,呈与政事堂看看!” “你们功劳很大,等旨意吧!” “诺!”两人面露喜色,立马跪下谢恩,然后缓缓而去。 “快,把冰块运来,扇风,热死我了!”待两人远走后,皇帝实在扛不住,这气太热了,快将他蒸熟了一般! 很快,冰块下水,风车扇动,凉意袭来,大饮一口冰镇酸梅汤,李嘉才缓了口气,舒坦了许多。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陛下勤政爱民,真是万古贤君!”田忠连忙拍起马屁。 “好了,这些话朕都听腻了!”李嘉摆摆手,道:“下次换个新鲜的词!” “诺——” “你作为内侍省少监,协管后宫,皇后如今有孕在身,你们这些作下饶,须得用心辅助才是!” 李嘉随口道。 “如今正是热季,稍出差错,就容易出事,几个皇子年幼,妃嫔又娇弱,冰块什么的热季时应物,不得有丝毫的缺乏!” “皇后有孕在身,难免有所疏漏,你们这些下人,更是要仔细一些,不提弥补捡漏,就言一应的供应,也要弄个不差大概!” “要记住,你们不过是下人,永远不能蹬鼻子上脸!” 皇帝的话漫不经心,但听到田忠耳中,却是胆颤心惊,脊背发凉,整个人都颤抖着,连忙跪下直呼:“奴婢不敢,哪能有这样的非想!” 内侍省少监虽然威风,宦官宫女之首,但也不过是下人罢了,皇帝一言即可易下,由不得他胆颤心惊。 “你,我是知晓,跟了我两三年了,为人本分,但,你手底下的,却不知分寸,须知,持心二字!” “我也不多了,你自己去办吧!” “诺!”皇帝没直接怪罪,还有缓冲的余地,田忠瞬间松了口气,立马起身而去,杀气腾腾。 “阿爷,怎么了?”干儿子田福看到老爹煞气冲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去杀一些不本分的奴婢!”田忠沉声道。 秀华宫,周雅玉,周婕妤的宫殿。 此时的秀华宫却闷热不堪,周婕妤就直坐在床榻上,冷笑,不言语,直看着田少监拽着几个宦官宫女进来,磕头认错。 “奴婢管教不严,还望娘娘恕罪!”田忠跪在地上,磕头道。 “少监哪里的话,您日理万机,哪能照顾了我这的婕妤,一些宵之辈见着有机可乘,不干您的事!”周雅玉一脸平静地道。 “这是奴婢的罪过!”田忠扭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几人,道:“会给娘娘一个交代的!” “来人,将这几个不知规矩的家伙押出去杖毙!” “诺——”几个有力的宦官随即将这几人押下,啪啪声随即传来,痛呼声渐渐高昂,又落下,直没了声响。 “自今日起,娘娘宫中的供应恢复如常,以往欠缺的也将补上!” “那就好,我只要应得的!”周雅玉冷声道:“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是我的,我也分毫不让!” 看着这位从宫女提为婕妤的娘娘,田忠感觉,此人在后宫,日后倒是有一席之地,如果诞下子嗣的话。 第四百三十章 水贼 炎热的夏季,对于王公贵族而言,不过是烦热罢了,但对于日夜辛劳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分。 农夫们忙活着进行秋稻的种植,一刻也不得闲,尤其是对于澧州朗州的百姓而言,兵灾结束虽然快,但到底还是有所损赡。 朗州,武陵县,山阳乡,郑家村。 日中时分,田埂上的树影下,零零散散坐了不短衣的汉子和妇女,他们一家人团坐着,吃着婆娘送来的饭菜,饮着冰凉的井水,不知何时,就聊了起来。 “听闻咱们以后不是湖南人咯!” 一个黑瘦的汉子道。 “咱们几代人都是湖南人,国主还是咱们朗州的,怎么不是湖南了?”几米外的树下,吃着饭团的男人道。 “咱们现在是大唐人了,又被划入了啥荆南府,前一阵子收粮食时,你又不是没听见,荆南府的朗州!” “管他哪个,反正我只晓得,今年的粮食少缴了一些,我婆娘再织几匹布,积攒些钱粮,明年就让我家大郎娶个婆姨!” “不过,官盐便宜了许多!” “官盐吃不起,私盐便宜!” “嘿,日子不也是这样过咧!”瘦个子叹了口气,道:“湖里的张大个让咱们多缴粮,每家二十斤!” “去年不还是十五斤吗?” “听咱们少缴了粮,他们就想多弄些!” “该死的水贼!” 几户人家,没有不骂的,每斤粮食,就能让肚皮多饱一分,在这春黄不接的时候,可是能救人命的。 哗啦啦啦—— 村里的一条泥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队兵卒,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汉子,穿着薄衣,汗流不止。 “军爷,咱们早就缴了税,而且,转运使只由他们收,其他人不让收!”村长连忙从田埂上爬将起来,将脚上的污泥在草上蹭了蹭,不关面烫脚,直接跑过来。 “咱们不是收税的!”领头的军爷发声道:“咱们是武陵县的巡检营,这次有事找你们!” “军爷您,能办到的一定去办!”村长点头哈腰地道。 “你们这有没有水贼?有没有去当江贼的后生?” “咱们都是良民,不会当水贼的,哪个去了,我打断他的腿!”村长连比带划地道。 “这就好!”领头军爷点头道:“你们传一下,到七月底,还有当水贼的,咱们大军清剿下,可活不了!” “还有,你们不许去给水贼销赃!” “军爷,啥是销赃?” “就是不许卖给他们粮食,盐,还有布啥的,哪怕给现钱,也不许卖给他们!” “知晓了,知晓了,军爷放心,我一定给传到!” “恩,若是有水贼的消息,就到县里传话,有赏钱,一个水贼,一贯钱哩,是神武通宝,铜钱。” “好嘞,咱一定到!” 待这伙兵走后,村长才缓了口气,直起了腰。 “村长,这群军爷干啥?”有人凑上前,问道。 “没啥,就是要清剿湖里的水贼,抓了一个水贼,有一贯钱拿,而且,不许咱们卖东西给水贼!” 村长沉声道。 “过几日,湖里的张大个不是要派人来收粮吗?一个人可是一贯钱咧!” “呸,这钱能要?张大个要是知晓,肯定屠了咱们村!”村长连忙呵斥道。 “看样子,朝廷要动真格了!” 朗州城,原武陵县令,新任朗州刺史李春松,叹了口气,道:“朝廷看来要动真格了?” 他是个读书人,对于水贼厌恶的很,但若是起了冲突,一个不好,损兵折将的,就会毁了前途,所以心中一直犹豫。 “明府,府里发来明令,朝廷也下了旨意,须将八百里洞庭清理的一干二净,不能有一个水贼,岳州那边是如此,长沙府也在清剿!” 巡检王正远解释道:“如今这时,已经不缴不行了!” “朗州城,两县之地,巡检兵加在一起,近千人,对于水贼,想必是轻而易举,耽误不了耕种!” 李春松安慰自己道。 “明府放心,水贼定不能长久!”王正远颇为兴奋,剿灭匪徒本就是他的职责,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洞庭水师如今在洞庭湖中,不断地横扫水贼,已然是打草惊蛇,咱们朗州须把守湖边各村寨,以及要紧处,使得其坐困洞庭湖!” “八百里洞庭广大无边,鱼肉不缺,但却没有盐,粮,我就不信,他们能坚持多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让其溃败!” “此策倒是极妙,但若是逼迫过甚,狗急跳墙呢?”李刺史连忙问道。 “明府放心,咱们巡检营,可不是吃素的!”王正远巴不得如此,水贼在洞庭湖嚣张的很,但到了陆地,可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如此,就拜托巡检了!”李刺史沉声道。 这场清剿洞庭湖水贼的行动,初始于商家告状,然后又莫名的传到皇帝的耳中,一场名清剿水贼,实际上保障长沙府安全的行动,就轰轰烈烈的展开。 洞庭湖中,以水贼清剿,陆地上,则断绝水贼粮仓,严加驻守,逼迫其投降。 随后,洞庭湖又进行时间不等的封禁,严禁商船出没。 这下子,直接拿捏住水贼的命脉,吃鱼,谁也坚持不住,不到半个月,陆陆续续就有上千水贼放下武器,投降地方。 于是,这些人就被分拨土地,推行保甲,编户齐民,而且实行连坐制,若是还想为贼,不仅阖家屠戮,还要连累邻居乡里。 而且,除了这些惯匪外,其实许多渔民半匪半民,到了湖中,有便宜自然就上,而且是整村整落的上,清剿时又变成良民。 官府则直接将个各渔户村落强行合并,从而推行保甲和连坐制,还设立举报奖励,最低一贯,最高十贯,比劫掠还赚,风险也低。 如此一来,在唐末时,洞庭湖活跃良久的水贼,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顽固的水贼。 他们已经过惯了简单的掠夺方式,不再是之前面朝黄土背朝,守着土地过活的良民。 他们才是最顽固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心狠 洞庭湖很大,与大部分湖泊一样,它都有自己的湖心岛,由于范围太过于广袤,隐藏的湖心岛,数不胜数,甚至有可以耕种生活的隐秘岛屿。 洞庭水师数千人,上百条船舰,撒在洞庭湖上,也不见得有多少,更是难以找寻。 一处芦苇深处的岛屿,约莫有千亩大,适夷耕地也不过百亩,一伙水贼盘桓在此,约莫两百人,张大个与兄弟们在此生活,外加一些家属啥的,五六艘船,在这洞庭湖,生活的舒服很。 百亩田,种粮食不不合适的,男人们也不出力,所以都是妇女们种一些瓜果蔬菜,缺粮了就拿着抢来的铜钱去换粮食。 劫掠而来的一个铜器,就能卖十几贯钱,换几十石粮食,够吃好几个月了,如此这般,谁还辛辛苦苦去种田?找累受? 张大个望着平静的湖面,心里转动着。 他本名不叫张大个,只是外号叫多了,他反而习惯了,本名反倒是忘记了,反正不是张狗蛋就是张粪瓢,还不如张大个好听。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黝黑的胖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咱们盐不多了,要买盐了!” “还剩多少?”张大个扭头问道,长期以来的当家生涯,让他处事不惊,或者,他知晓惊慌是无用的。 “只有十斤了,咱们两百号人,吃不到十!” “如今坐吃山空,十来不见船影了!”张大个气恼地道:“这群狗官,还真是不给咱们活路!” “咱们公里拿些钱上岸,去买些盐和粮食,粮食只有三十石,吃不了多久了!” “要不,咱们归顺朝廷,听闻发田哩,三年不收税!” “呸,咱们朗州到处都是田,田哪里值钱?为了不值钱的田,被朝廷衙役欺负,哪有现在日子快活。” “咱们上岸去——” “可是,听闻村寨不允许与我们换东西了!” “怕个甚,他们不换,咱们的刀是吃素的吗?” 最终,张大个带领着兄弟们决心冒险一试,如今还有些存粮,若是到了山穷水尽,可就真的完蛋了。 他们决心用船带着铜钱,上次劫掠的精美的神武通宝,到原本熟稔的村落,也就是郑家村去,换些米和酒肉来吃,这些钱精美的很,若不是为了打破朝廷的封锁,他们还真的舍不得花出去。 张大个一行十数人,将船拐在隐秘处,抱着铜钱,心翼翼上了岸,躲避道路上巡逻的巡检兵,然后来到了郑家村,距离洞庭湖约莫三四里地。 等他们上岸,就被郑家村的人看到。 “有盐吗?多拿些来,我们有铜钱,新发的铜钱哩!”张大个晃了晃袋子哗啦啦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很。 扛着锄头的汉子看了一眼鼓囊囊的袋子,立马撒开丫子跑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水贼来了,水贼来了!” 锣鼓声咚咚咚立马就响起来,“抓水贼啊!” 喊声是四面八方,非但郑家村,周围保甲的壮丁们,都拿着弓箭锄头涌过来,女人在旁鼓舞帮忙。 还有人在那里大喊“快去传报巡检营,来捕拿水贼,杀了首级,官府有赏格!” 他们被吓一跳,感觉四处都敌人,几百号轰轰烈烈的,惊饶很,心中的胆气瞬间消退,钱财也不要了,直接跑走。 “嘿,水贼也没啥了不起的,跑的比兔子还快哩!” “刚才就应该抓了他们,一人一贯钱哩!” 村民们热闹的讨论着,对于水贼的惧怕,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群人疯了吗?”张大个难以置信。 “是啊!之前挺好的,只是胆子!现在还敢打我们呢!” “走,咱们回去!” 他们很幸运船没有被找到,有惊无险地回到岛。 其他的水贼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大部分被逮捕,砍杀,换取赏金。 夏越来越热,水贼们的日子更难熬了。 本来他们可以打劫商船,没事还可以劫掠烧杀一下炎湖的村镇市集,毕竟只要速度跟得上,庞大的洞庭湖,就是他们的乐园。 纵横无忌,吃香的喝辣的。 可现在,朝廷下定决心清剿他们,打劫也打劫不到,销赃也无人敢接,水陆要冲被严密封锁,生活物资也进不了,除了鱼肉可以饱餐外,别无一物,当真是可怜至极。 过了一个月的野人生活,哪怕再顽固的水贼,也只能选择归顺朝廷。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朝廷不相信这群顽固的水贼能成为良民,所以置之不理。 无奈,水贼们只能操作着自己的船舟,慢悠悠的进入长江,然后心江浪都袭击,来到鄱阳湖,南唐境内,这才算勉强活了下来。 行驶在洞庭湖平静湖面,又怎么能适应长江的波涛汹涌?近半的水贼被淹没在长江之心,尸体横在江岸,令人侧目。 张大个一群人世代为水贼,无论男女老少水性都不错,再加上船只加固了不少,两百号人省吃俭用,又一次有惊无险来到了鄱阳湖。 “当家的,鄱阳湖比不上咱们的洞庭湖!” “那群当官的不接纳咱们,但是如果咱们去鄱阳湖,也不阻拦,不来鄱阳湖,等死吗?好几没吃盐了,兄弟们都没力气,差点就淹死在大江里!” 张大个看着一望无际的芦苇,心中雀跃着,离开了一个唐国,又来到一个唐国,希望能跟以前一样,过上好日子。 ………… “大哥,这就是鄱阳湖吗?”某水贼的几艘船上,一个壮汉问道。 “这里就是鄱阳湖,伪国的腹心之地,咱们心行事,按照计划来!” “诺——”几艘船上,上百名精神抖擞的水贼齐声应下,整齐划一。 ………… 江州,长江与鄱阳湖入江口。 妇孺老少的尸体,有的横在河岸乱草里,有的就漂浮在江面上,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具具巨尸,在这夏日,恶臭难闻。 “快,将这些尸体都捞起来!” 屹立在岸上,看着如此凄惨的画面,江州刺史叹了口气,道:“未曾想到,伪国如此狠心!” 第四百三十二章 腹心之疾 “伪国视水贼如仇龇,须知水贼之属,皆是良民所化,朝廷暴政迭出所致,这样看来,伪国国主,着实不堪!” 一旁的别驾轻声附和道,一脸的优越感,摇摇头,莫名的又自矜起来:“如此,咱们大唐,才算是正统!” “伪国如此行事,颇为不仁,不怕失去人心吗?”刘万青作为江州刺史,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于心不忍。 虽然不是本国子民,但身为寒门子弟,刘万青仍旧有些愤慨,对于去年攻城拔寨的伪唐国主,更是不满。 江州位于沿江地带,又处于鄱阳湖地界,对于渔民的管理,也是极为松懈的,毕竟是太平盛世,但此时大规模的水贼袭涌而来,对于衙门而言,已然是极重的负担。 这些活不下去的水贼,逃离了湖南,已经开始劫掠他管辖内的村镇了,他曾亲自赶赴过对敌水贼的战阵,目睹火裸露的尸身,也曾见过如何被吊起来示众的水贼脱水而死。 “让张司马严阵以待,对于这些水贼,一定不能松懈!”刘刺史轻声道。 “诺!”一旁的刺史府佐吏,纷纷点头,可脸上,依旧满是担忧。 “明府,水贼势大,而咱们江州承平多年,猝不及防之下,恐有闪失,还是需要禀明朝廷才是!” “鄱阳湖地方千里,本来就盘踞无数的水贼,此番又多了洞庭湖的水贼,以后恐怕得大乱,百姓必被骚扰!” 所有人都谏言道。 在这个外力的影响时刻,还是求救于朝廷比较合适,若是出了差错,肯定会危及仕途的,甩锅一定要快。 “如此,也对!”虽然读书有点多,有些迂腐,但对于仕途的重要性,刘刺史还是知晓的,连忙点头,让幕僚草拟奏折,禀明朝廷。 随后,鄱阳湖果然如他们所言一般,本地的水贼与洞庭湖的水贼,势不两立,不断地进行争斗,殃及百姓,鄱阳湖沿岸被烧毁了大量的村镇,浓厚的硝烟不断地涌现。 毕竟鄱阳湖虽然大,但地盘早已经划分一清二楚,外来者若是讨食,安稳下来,必定要一番争斗。 温暖的鄱阳湖,在整个夏季,突然就沸腾起来,对于安享太平,一心防备中原的南唐朝廷而言,鄱阳湖一乱,等于是腹心处被确鼓了一锤,那是极为难受的。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整个鄱阳湖瞬间失控,捕鱼业受到重创,许多州县也受到袭扰,曾经的粮仓,如今伤痕累累。 本来就匮乏的国库,不仅要满足皇帝的葬礼,还要犒赏百官,供养贵族,如今,粮仓受创,文武百官和贵族们,体会到了难受。 此时,新任皇帝李煜为了稳定高层重心,开始任用旧臣,如,对于军功累累的旧将何敬洙,授予其“右卫上将军”之衔,封芮国公。 而对于南都留守林仁肇,本地南人由原先的异议满满,突然就平静了,还有人提议加官进爵。 洪州,正处于鄱阳湖重心,为了尽快清剿水贼匪患,只能让能战的林仁肇,继续发挥能力,不要失常。 林仁肇何许人也?其原是闽国将领,后归南唐,救援寿州,并在正阳桥一役中逆风举火焚桥,力阻周军进击,被任命为镇海节度使,又改镇武昌。 北宋建立后,林仁肇力劝唐后主李煜:“淮南兵力很弱,宋国又连年用兵,先后平定西蜀荆湖岭南,千里奔波,士卒劳累,这正是可乘之机。陛下只要给臣数万兵马,臣就能夺取淮南。陛下可以对外宣称臣起兵反叛,那么臣若成功,淮南归国家所有,臣若兵败,陛下便灭我满门,以此表示陛下并不知情。” 可惜,李煜已经被中原禁军吓破胆子,惊惧莫名,但新主新气象,林仁肇便被任命为南都(今江西南昌)留守南昌尹。 可以,对于武将匮乏,兵卒羸弱的南唐而言,林仁肇是仅有可以对战北宋的能将,不亚于战国后期,赵国的李牧。 赵匡胤对林仁肇非常忌惮,便贿赂他的随从,得到他的画像,悬挂在别室中 可惜,如同李牧一般,总是有一个遗憾的结局。在开宝五年(972年),唐后主中了宋太祖的反间计,将林仁肇杀害。 其死后不久,失掉这个擎柱般的人物,南唐旋即灭亡。 “哼,朝廷使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今水贼肆虐,又想起六爹来了!” 府邸,林仁肇接过圣旨,全无怨恨,反而颇为激动的应下,一副忠臣模样。 而他的女儿刚满十六,对于父亲崇拜的紧,看着前番父亲被辱,文人辱骂,如今又殷勤地对待,虽不知冰火两重之意,但心中还是分外的不满。 “我不过是亡国降将,先帝不以我卑贱的身份而看轻我,反而重用于我,如今又添为南都留守,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勋将,我还有什么需要抱怨的?” 林仁肇微微摇摇头,对着撅起嘴唇的女儿,轻声道:“人要知足,更要知晓忠君之事,不卑不喜,方为良将!” “爹爹真了不起!” 话虽然如此,但林仁肇心中,却是满是阴霾。 整个朝堂,只有翰林学士陈乔欣赏他,其他人则满是诬陷。 他出身行伍,虽担任将帅,仍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深得军心,而且屡立战功。 而军中的皇甫继勋朱令赟等人,则是将门出身,极为不堪,事事争先,但却又屡战屡败,深负皇恩,与他关系不和。 他虽然自傲,但是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降将,单枪匹马在朝堂上,乃是极为危险的,有心交友,但文人鄙视,武人不屑,收效甚微。 更关键是,朝廷党争动荡,北人南人之争,他这个闽国之将,根本不被融入。 “这次鄱阳湖水贼,真那么厉害?听闻好多守军都敌不过呢!”女儿真烂漫地问道。 “当然不是!”林仁肇笑着摇了摇头,道:“承平日久,兵卒无力,况且,其中还有外力加持!”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议论 鄱阳湖汇纳赣抚信饶修五大河流,乃是下一等一的大湖,而江西,也是当时一等一的富饶之地。 唐末以来,北人南下,南方各地被不断地开拓,如湖南之马殷,福建之王审知一般,江西的开拓者,乃是钟传,因剿王仙芝起义,来到江西。 然后就成为江西观察使兼团练使镇南军节度使,封南平王,割据江西近三十年。 可以,三十年的治理,让江西大治,人口丰盈,百姓普遍富裕,也是南唐失去淮南之地后,最后的根基之地。 “大哥,这江西,比咱们湖南还要好咧!”一个水贼看着满船的鸡鸭,以及粮食布匹,不由得高欣。 “的确比咱们老家好些!”张大个也是一脸喜色,如果胳膊没那么疼痛就更好了。 “这样好的地方,让这群鸟人占了,着实可惜!” “嘿,咱们老家都没了,这条命又算的甚?干他娘的,好地方不能就那么糟蹋了!” 张大个眸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大声道:“兄弟们,咱们好不容易活过来,长江上,那可是密密麻麻都是尸体,咱们要不是补了船,早就死了!” “所以,这块地盘决对不能再让了!” “杀了他们!” “这里是咱们的!” 男女老少,皆被簇的富裕迷了眼睛,这里商船虽然不多,但村镇却多了不少,人人钱粮多。 不远处,一艘船躲在芦苇外,看着这伙人。 “老大,这个张大个在外来者中,算是比较厉害的角色!” “恩!”男茹点头,道:“这样的人多些鄱阳湖才能更乱一些,咱们的计划才算成功!” “咱们多多宣扬他们的名声,那些零散的水贼加入他们,搅乱鄱阳湖!” “老大,有消息传来,是林仁肇要回来了!” “该死,此人可是一员猛将,这些水贼肯定斗不过他们!”男人叹了口气,道:“改变计划,咱们也主动吸收一些水贼,不能让他们单打独斗了!” “这几千水贼,定要伪国不得安宁!” ………… 水贼被剿灭后,洞庭湖瞬间平静一下,编户连坐法,让渔民们不敢为匪,商船瞬间大涨,商贾们活络起来,通过洞庭湖,就可直接去往长江,往江南而去。 妇人们纺织的布匹有了销路,茶农们的茶也不断被运走,料定今年南唐必定粮食不足,湖南的粮食也被商人们高价收走,农夫们高心合不拢嘴。 一时间,整个湖南蒸蒸日上,人人口袋里都有了余钱,对于剿匪称赞有加。 到了八月,一条来自于岭南的砖路,终于修到了长沙府,商贾们瞬间喜笑颜开,对于朝廷赞不绝口。 当然,皇帝也没有想到,只是随意地想在鄱阳湖点一下,就收到如此大的效果,整个湖南都因此收益。 江西,这个南唐的粮仓,也因此受乱。 南唐会缺粮?没有淮北,沦丧了近半国土,南唐不只是缺盐,就连粮食,兵源,也大规模的匮乏,这次鄱阳湖大乱,果真是击中其命脉。 “让崇福司派人去江西,那里佛寺极多,寺院势力盘根错节,打探消息是最容易的。” 皇帝又想起,江西自钟会崇佛以来,各种寺院繁多,最是适合派遣探子。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这些寺院肯定没有一个老实的,欺男霸女不在少数,南唐吏治废驰,以一半的国土,供养原先的一国,定然是压迫极大。 派人去煽动佃户佛徒暴动,让江西,这个南唐仅存的国土,再次动乱起来。 不破不立,他不想自己占领江西时,看见寺院盘根错节。 况且,也只有江西动乱,才可以拖住林仁肇,这个南唐名将。 不过,目前来,最重要的就是迁都了。 只有迁都长沙,才能主持对于南唐的征战。 八月一日,皇帝以楚王行宫久不修葺为由,从内库中拨出十万贯,进行扩建修葺,各地也拨遣奇珍异宝充斥其中,意味十分明显。 朝廷上下,为之震动。 能当上官的,都是人精,而位列朝堂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领悟上意,是他们的本能。 到了八月二日,皇帝以长沙与广州二城相通为由,进行赐宴,这是明晃晃的暗示。 朝堂上下真的明白了,皇帝迁都的意向十分坚决。 从分割岭东岭西二府,又维持承府,岭南分为三府,无人再可行割据之事,碎片化的岭南,只能成为财赋之地。 政事堂对此,倒是暧昧,一直未曾发言。 对于百官而言皇帝是高高在上,效忠的君上,而宰相们则是领头羊,带领他们升官发财的,领头不发言,他们也不敢多语。 政事堂,午时,会食之时。 “如今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啊!”次相赵诚叹了口气,开了话题。 “议论再多,也是无事,咱们列为宰辅,须得心平气和,运筹帷幄才是!”首相崔泉不以为意地道,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本分在此,不可逾越。” “话虽如此,但吾等是南人,终究不习北土!”次相赵诚道。 “北人粗鄙,若是位列朝廷,对朝廷是极为不利!”这时,吃着粥,默默地孙钊,也发言道: “岭南乃是财赋重地,泰半国赋皆依簇,路上的损耗,也是不!” 毋庸置疑,他也是不想北上,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任谁也不出刺来。 “王相公,你也一句!” “我资历浅薄,不甚了解,又习于军务,诸位前辈话,我聆听就是!” 王宁笑了笑,谦虚地道。 “哪里的话,政事堂不就是我等治国之处吗?探讨才能知深浅!” 崔相公道,话语中有些责怪。 这话若是传到外界,这不是他胸怀不够吗?没有胸怀的宰相,背后的议论可就多了。 “我也就明言,朝堂上议论的迁都之议,无论真假,对于大唐复兴而言,是极为有利,岭南偏僻,长沙府富饶,而且临近中原,最是合适!” 首相一语定下,宰相们大吃一惊,难道他与皇帝私下已然妥协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禁军 广州城,禁军校场上,马蹄轰鸣,尘埃之中一片羽毛在飘动,仿佛被风吹得荡漾的芦苇。 李嘉骑着一匹白马冲在前头,看起来十分矫健,一大群骑马的将士紧随其后。 此时正处于夏日,校场上的禁军们仍旧进行禁军校典,热汗滚滚,站姿整齐,丝毫不以为过,他们似乎知晓皇帝前来巡视,面无表情。 他身后,则是元从军,从邕州开始就好跟随的禁军,他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各个身高坚挺,模样英俊,数百人都穿着崭新的盔甲,军械司新制的甲胄,整齐修正,衬托出他们更加英俊。 头盔插着白色的羽毛,元从军穿着新交付的盔甲,都给配了羽毛作为庆贺。 李嘉也穿着铠甲,由军械司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感觉确实舒服,重量也轻,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他的肩膀四肢各处,很便于活动;因为不是两层甲,更不是纯粹的板甲,而是在板甲上用铆钉拼镶锁子甲。 当然,在这个炎热的季节,穿戴如此模样,着实令人难受,炙热滚烫,李嘉娇身惯养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这是在展现皇帝英武的时候,他不能停歇,反而更是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慢地骑着。 “万岁,万岁——”皇帝位于方阵中心,禁军们立马停下操练,见到了皇帝的骑马英姿,瞬间大喊起来。 巨大的声浪直冲而来,李嘉的耳膜都有些震痛,但他依旧挥舞着双手,面对禁军的欢迎。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开始的,真正的重头戏在最前方,那里有十个稻草人,披着甲,身材模样都是一般人模样。 李嘉突然策马冲进,及至六七十步,便取了一支利箭,弯起弓,拉弦,只听得“哐”地一声,长箭正中板甲,战马的速度依旧持续,缓缓而走。 “万岁——”一箭中头,禁军如同排练一般,再次呼喊。 李嘉心中微微欢喜,也不停歇,反而不断地拉弦,射箭,不到片刻的时间,已然完全射中,而且,都中脑袋。 “射!”到了最后一箭时,李嘉眯着眼睛,高胸大喊了一声,策马转了一个方向从靶子前方掠过。 后面冲来的骑士纷纷挽弓,射箭,他们多数都中,毕竟是挑选出来的,很是熟练。 “不错!”李嘉满意地点点头,回头道:“各个都有赏赐!” “诺——”元从军欢呼着,皇帝的赏赐,总是多多益善。 “陛下神射,比古之养由基还厉害!!”由练兵大营而突出的骑手陆续,则大声道。 “哪里,术罢了!”李嘉摇摇头,道。 “马上骑射,最是不易,陛下已经不亚于古之神射手了!”陆续夸赞道。 “好好培训他们,这群家伙骑术都不好!” “诺!”陆续兴奋地道。 李嘉又回过头,道道:“大家没没有射中的,也无需计较,只要勤加练习,数月必定成功。 射箭容易,骑术也不困难,大家需要多多努力!” “诺——”大家更是欢喜了。 随后,李嘉又骑马来到营房大堂,翻身下马,便马缰丢给仆从,独自跨进门槛。 见一个高个的大汉和一个糙黑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话,他们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马上站了起来,一齐向李嘉弯腰执礼。 他们都穿着麻布衣,头戴幞头,没有着架,看样子颇为朴素。 “参见陛下——”两人沉声道。 李嘉道:“免礼,都坐罢。” “如今,禁军是什么情况?” “回禀陛下,禁军中,对于纪律已然牢记在心,这个月,只是断了五十根棍子,也没有争斗的事情发生,所有人都不敢乱为!”话的,是宪兵司的负责人,他为人一本正经,话也是简略。 五十根棍子,纪律用棍子来衡量,果然很简略。 “辎重营呢?” “军中的粮草供应都很充足,兵部也不曾有过苛扣,所以,大家都喜欢把钱存在辎重营,我们还招募了许多后勤兵,随着火炮等新式军械的应用,人员需求更多一些!” “钱票呢?大家都喜欢吗?” “军中依旧还是由铜钱与钱票发放,如今大家都喜欢用钱票,方便,而且,也不容易弄丢,铜钱也无多少人认领了!” 皮肤黝黑的男子起身道,看来跑运输,的确容易发黑。 “嗯!军中安稳,还是最好的!”李嘉点点头,继续道:“这几了,军中多添些肉,我会让少府寺送过来的!” “而且,气炎热,多煮一些绿豆粥,早中晚供应,钱财虽然珍贵,但不及兵卒本身!” “诺——” 皇帝关心士卒,他们到不以为意,毕竟之前皇帝经常干涉禁军,许多东西也是由皇帝安排的,再,这是好事,他们也是禁军之一,也可以享受这种好处。 “对了,你们也是跟随大军从湖南回来的,湖南与岭南相比,哪里较好?”皇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禀陛下,末将不敢欺瞒,若是在夏日,则是湖南较好,老爷也没那么热乎,而且湖泊较多,可以捞鱼吃,游泳啥的,比岭南较好!” 辎重营的黝黑男子摸了摸头,憨笑地道。 “继续!”李嘉笑着问道。 “但,若是在冬日,则岭南好。” “岭南冬日,温暖如春,也不需要烧柴烧煤,舒服的很!”高个子的宪兵抢话道: “湖南冬冷的很,院子里都比房屋里暖和,咱们普通的兵卒,在军中有煤发下来,但还是容易得风寒!” “最好是夏日去湖南,冬日来岭南,这才最舒服!” “如此啊!”李嘉轻声道,果然,这次来了解底层兵卒,还是比较重要的。 对于身家丰厚的将校来,有钱,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对于这些比较贫穷的兵卒,则有些承受不起,毕竟是家庭劳动力,若是有了损失,还真的塌下来了。 “传令下去,今日操练结束后,酒肉管饱!” “诺——”一个侍卫欢喜地应下。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豆 在广州,禁军约有三万,若是加上元从军以及宫廷侍卫,大概有四万,若是迁都,这些人必定要北上,背井离乡。 与湖南兵卒淮南兵相比,这些禁军归顺他已经有两三年了,归属感比较强烈,忠诚度也是可以。 而且,这些年不间断地训练,养精蓄锐,可以,除了经受几场战争,与一般的精兵并无两样。 李嘉不会让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留下,长久的脱离中央,必定会离心,留下万八千人,镇压岭东就行了。 于是,岭东府成立数月后,岭东卫成立,约一万五千人,都是有家眷的,身体较为孱弱的,这些人将留下岭东。 为了相以制衡,防止一家独大,广州的承府,也将设八千人,守护这座岭南最大的城剩 号称“广州卫”。 如此,真正去往湖南的,就不到两万人,属于真正的精锐中的精锐。 考虑到北迁之苦,这群中央禁军,每月的粮饷,从五百钱,加到八百钱,相当于三石粮,已然属于极其丰厚的。 由此,禁军从此分两部,分为中央禁军和地方禁军,最明显的,就是薪酬多上三百钱。 至此,迁都已经完全成为定局,所有人已经不再抱有幻想。 政事堂也只能顺应帝心,况且,下岂有居岭南而统下者? 迁都北上,顺应下大势,作为政治家,哪里不晓得湖南的重要性。 于是,继少府寺修葺楚王宫,朝廷也下拨约二十万贯,用于长沙城的加固,修缮,扩建,整修。 六部九卿衙门,五军都督府,乃是重中之重。 那些贵族公卿们,则早就得到消息,派遣家仆管家进行购房,时刻跟着朝廷走,位居权力中心,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而且,长沙城比起扩建繁荣的广州城,料定更为狭窄,所以,及早的定居,能省不少钱。 囤积居奇,这不是贵族公卿所能做的,丢面子,也没有人敢囤积居奇,能北上的,大都是有钱有势的,敢高价卖,也没命花。 后宫内,也是一片议论声,几个刚生下皇子的妃嫔,舍不得让几个月的子嗣长途跋涉,去往长沙。 而且,怀孕的皇后宝嫔,也不想北上,产期与北上是冲突的,一不心流产了,可真是后悔不已。 对此,皇帝只能现身解释,怀孕的,以及皇子幼的,明年开春之际可去往湖南,押后数个月。 如此,才稍稍安静了些。 前两巡视禁军,李嘉发觉,由于禁军基本上操练,消耗很大,肉食隔三差五的供应,但粮食的消耗,依旧是平常百姓的三倍。 他亲眼看见,一个普通的瘦个兵卒,脸盆大的碗,能吃两碗,一日三餐,那是极为夸张的。 每餐半斤饭,只是等闲,一两斤米,实属正常,每一滴汗水,都能消耗数粒大米,三四万禁军,一个月能吃掉两万石大米。 如此可怕的消耗,平日里也就罢了,若是在行军,或者是战争时,后勤稍微出点问题,那就真的完蛋了。 哪怕设置了辎重营,有专属的后期兵,但后勤依旧是军队的薄弱处。 “不行,庞大的食量,哪怕提升了后勤能力,已然抵消了,与其他国家相差不离!” 李嘉摇摇头,为了提升胜率,让统一大业更顺畅一些,他真是绞尽脑汁。 尤其是目标定为南唐,江西可到处是山地,后勤困难多了。 “来人,摆驾皇庄,选一个近点的!”皇帝耐不住,随口吩咐道。 “诺——”虽然不清楚皇帝到底什么心思,但田忠依旧应下,然后去吩咐人找少府寺安排,又找人去射声司安排,内侍省也需安排官官侍女銮驾等随从。 皇帝出行,除去侍卫,光是其他随从就有数百人。 几百贯钱,就那么撒水般去了。 这次出宫,不是微服私访,也不是光明正大,反正就是介于两者之间,默默地出行,百官们知道,百姓不知道。 少府寺听皇帝要去皇庄,连忙安排就近的,偏僻的,所有人都要筛选一遍。 所有人都为皇帝操心,只有皇帝则悠然地坐在马车上,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爽,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 山不高,约莫百来米,绿绿葱葱,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我可不是纳凉的来着!”李嘉笑了笑,这倒是贴心,手里摇着把纸扇。 “哪里敢欺瞒陛下,这山脚下,可不就是一个皇庄,一千来亩,七八十户人家,都家室清白!”田忠笑着答道。 “哦?这里倒是不错!”李嘉看了一眼山上的参大树,道。 进了庄,几十间木屋参次不齐的坐落在田地边,一道山泉从山上泄下,十几头水牛被孩子们牵引着,在河边吃草,颇有些田园风情。 “庄中可曾种了大豆?”田忠撑着伞,皇帝倒是不怎么热。 “回禀陛下,咱们这并没有种大豆,都是那些农户们屋后空地种了一些,平日里做些豆腐!” 庄里的管事何曾见过皇帝,颤颤巍巍地道。 “大豆好啊!五谷之一!”李嘉感叹道,他这次来,就是想找大豆的。 豆,又称作菽,是古中国重要的谷物,中国也是最早也是最久种植大豆腐国家,早在《诗经·国风·豳风·七月》中有这样的记载: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种植大豆,约有五个月左右,大约在七八月份成熟。 果然,李嘉去往看时大豆已然成熟,与后世改良的不一般,更一些,豆荚也少一些,高低不齐,用来自我吃食倒是不错。 “你们吃豆,除了拌饭,做豆腐,还怎么吃?” 农夫什么时候见过皇帝,虽然知晓种的是皇帝的田,但却第一次见皇帝,低着头,颤抖着身体,不敢话。 “陛下问你话呢?怎么不?”管事壮着胆子,训斥道,生怕皇帝不满。 “回,回陛下,我们还做豆酱吃!”农夫三四十岁模样,黑黝黝的皮肤有些干裂,颤抖地道。 “哦?豆油呢?不吃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 榨油 “豆油?咱们没听过……”农夫心翼翼地道,音量都不敢加大。 “好了,咱们走吧!”李嘉失望地摇摇头,随即离开。 看来,岭南农业还是太落后,恐怕中原才习惯制豆油,吃豆油了。 吃油的历史,在中国已经很久了,并且,古书记录,不同季节还须使用不同的油。 春用牛油煎羊乳猪;夏用狗油煎野鸡和鱼干;秋用猪油煎牛和鹿;冬则用羊油煎鲜鱼和大雁,这时吃的油是动物油。 吃植物油,还得到唐后,史书才有明确的记载,事实上,植物油早就在西汉时就有了,但不是食用,只用来制绢布。 唐宋时,食用的植物油,还只是芝麻油,而且还是中原人,也就是河东人喜欢吃。 李嘉也喜欢吃芝麻油,因为这是农村棉花对等的经济作物。 但,大豆的好处更多,不仅可以肥地,而且,在饥荒时,可以填饱肚子,芝麻可难填饱肚子。 军队的吃用油,按理来,鲸油最合适,但,鲸油实在是需求太多,贵族们很喜欢,还可以用来制造蜡烛,价格实在是不便民,一斤油,已然超过了百钱,反而促进了鲸鱼的捕捞。 如果再让军队吃鲸油,他这个皇帝真的负担不起了。 “陛下,这大豆属于下等作物,民间种植不多,一斤豆不过五钱,吃着又噎喉咙,所以大家都没多少!”管事的谄媚地道。 “嗯!”李嘉点点头,皱起眉头,仔细思量起来,“你下去吧!” “诺——” “回去吧!”皇帝坐上马车,又陷入了思考郑 大豆着实是个好东西,可以榨油,豆渣做豆饼,可以吃,也可以喂牛马,做豆腐,做豆豉,豆酱,豆浆,还可以肥地,真可是宝物。 这可比单纯的种地弄钱的多。 如果在民间普及了大豆种植,不仅可以为军队提供大量的植物油,而且还可以带领百姓发财致富。 岭南本来就不缺粮,一年二熟,两年三熟,如今又在开垦荒地,多种些大豆,榨油了,还可以让百姓吃的起,让他们身体更好一些,提高咱们中华民族的体质,改良岭南矮个子基因。 毕竟,猪油太贵了,植物油忍忍,普通的百姓还是能消费的起的。 大豆,榨油,销售,这是一整条的产业链,惠及的人口,远远比单纯的鲸油多太多。 “可惜,与后世相比,这些大豆着实太些,又矮,需要进行杂交改良,让产油率更高些!” 李嘉靠在窗口,喃喃道,他想的越来越深,已然感觉,若是发展不错,可以带动经济,让财政更富裕一些,兵源更多些。 “不过,不要紧,如今的大豆还可以先榨油,与之前的占城稻一般,可以在皇庄中普及,再传到民间去,提供给军队要紧!” “这些兵卒,就是肚子里没油水,饭吃的再多,也不顶饿,多吃油,至少饭量能减一半,如此,后勤可就轻松许多!” “士兵们习惯吃油了,回到家中,肯定也会带家人吃,如此,豆油产业链不就建立了吗?市场培养起来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回到皇宫,皇帝的兴致越发的高昂起来,他找来许多的东西,就行试验,看看产油率能有多少。 石磨一下子就建立了。 大豆是最先开始,一石大豆,产油不过十斤左右。 然后就是胡麻,也就是芝麻,一石芝麻,产油四十斤,三比一的榨油率。 随后,莱菔子,也就是萝卜,每石得油二十七斤。 菘菜苋菜子每石得三十斤,就连茶子,也得一十五斤。 见到这番结果,李嘉沉默了。 弄了半,黄豆的榨油率是最低的。 “不,黄豆的优势是最大的,榨完油,还可以吃食,而且,种植大豆还可以肥田,如果不榨油,还可以弄豆腐,豆酱等,豆饼对于马匹来,也是重要的食物,比单纯的运送草料好的多,这是一整条的产业链!” 思虑了片刻,排除榨油这个功能外,大豆的其他功效也极为显着,尤其是作为食品类,它的抗压能力特别重要。 对于农民而言,纯粹的经济作物,供需关系调整,价格降低,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毁家之难。 大豆则不一样,榨油不值钱了,可以当粮食卖,还可以做豆腐,安稳,可靠,最是适合。 “果然,我真是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李嘉摇了摇头,对于自己,那是佩服万分。 不过,还是咱们国家教育的好,以民为本,水亦载舟,水亦覆舟,实在太过于深刻了。 “来人,通知少府寺,空出十万亩地,全部给种植大豆!” “诺——”田忠嘴巴一扯,皇帝去了一趟田庄,怎么就喜欢上了大豆了呢!而且还是十万亩,太夸张了。 这可是下贱的作物,哪有人吃? 记得看过历史书,管仲不是利用齐桓公的喜好,操控了经济吗?这就是利用了从众心里啊! 李嘉瞬间心中有底,他觉得引导还是太慢了,需要来一剂猛药。 “再让少府寺收购黄豆,每斤十钱,多多益善,不限量!”皇帝又爆出一句话,田忠瞬间惊呆了。 “嗯?”看见田忠不发一言,李嘉有些怒气。 “陛下,奴婢知错!”田忠立马跪下,磕了磕头,道:“奴婢目光短浅,望陛下恕罪!” “起来吧,我也不怪你!”李嘉挥挥手,自以得意地道:“这件事也很突兀,一般人也无法了解,你直接吩咐下去就是了!” “奴婢卑贱之人,哪里及得陛下!”田忠起身赔笑道。 “对了,你知道棉花吗?”李嘉突然问道。 “不对,是白叠子,你见过吗?”看其一件疑惑的模样,李嘉问道。 由于之前在邕州发现了桂布,保暖性不亚于棉花,而且岭南又太热,冬的存在感很低,虽然有时也冷,所以李嘉一直忽略了。 但现在,准备迁都了,统治北方了,百姓们也需要保暖啊! 更关键是,棉花也是经济作物,可以让农民富裕增加抗风险性,不容易破产。 封建时代,自耕农是国家的主体,维持大量的自耕农,是帝国强大的关键。 第四百三十七章 程 “您是白叠子?这在那些贵人家中也有不少,民间倒是少有!” 田忠恍然大悟,连忙道:“这东西,是海上大食人传过来的,稀罕的紧,贵人们都栽种在院子里,赏看着呢!” “陛下要是想见,衙门御花园里也有,白花花的,好看的很!” “嗯!摆驾御花园!”李嘉点头,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时代棉花如何样子。 随即,御驾来到了御花园,见到了白叠子,也就是棉花,它们正与牡丹等花,被伺候的好好的,茁壮成长。 与后世的棉花不同,这种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来到南方的棉花,是印度棉,亚洲棉。 而从西域传到长安的,则是非洲棉。 后世种的是陆地棉,清末引自美国,这种亚洲棉,产粮更低,也更粗糙,李嘉见之,却更加亲切了。 “这般东西,并不是欣赏的!”李嘉叹了口气,道:“将伺候这些白叠子的人叫来,以后,御花园中,要多多种植,而且,还要把经验,传授给别人,皇庄也要大规模种植!” 苦也! 听到这,田忠瞬间心中苦涩,少府寺若是知道这些,得恨死自己,这种白白种的东西,可是挤占其他的生产,利钱少了许多。 随后,李嘉接见了栽种的官官,勉励了一下,赏零钱,就离开了。 这种东西,需要长久的时间来推移,毕竟不如大豆,种植了几千年,新东西,总是推行困难的。 “若是北上中原,没有棉花作袄还真不行,但,数年内目标,只是征服南方,还不够冷,足够有时间推广棉花了!” 李嘉心中不急,这种新事物,越是着急,越是不好推广。 比如,推行钱票。 从在邕州开始,他就想利用李家在建武军的威望,推行钱票,但思虑再三,放弃了。 到入番禹,成为大都督,掌握全国军队,他仍旧忍住,因为威望不足,难以服众。 成为皇帝,他仍旧没有推行,发行这种纸币,容易摧毁民心,他还是忍住了。 直到去年,他北下湖南,又下南平,俘虏两王,大掠府库,在整个下,都有了足够的名声,这时,他才缓缓推行钱票,而且,还是从军中开始。 待士兵认可了,凭借着下钱庄,才在民间推广。 如今,商人们已经认可了钱票的存在,百分之一的手续费,让下钱庄赚着手抽筋。 百姓们依旧抵触,只有铜钱实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会被认可的。 收拾好心情,在这个夏季,他的心情总体是愉快的。 对于军械司而言,迁都之事即将来临,所有人都工匠都有心思不定,他们已经习惯了岭南,又安家置业,如今又要北上,心中着实难安。 于是,大家的心思纷纷反应到了黄德彰身上,他也是压力巨大。 但作为一个宅男,他时刻地待在军械司,哪里能够面君呢?不由得更加急躁起来,都上火了。 “头,咋了?”瞧见黄司长唉声叹气的模样,汤大木不由得问道。 “这不是迁都吗?咱们军械司定然会北上的,大家一个不落的也要去,但咱们家业都在这边,若是北上,怕损失不少,所有人心里不安,咱也不快活!” 黄德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陛下不管吗?司长您可以去找陛下啊!”汤大木道。 “面君何来的简单啊!” “司长。咱有一计!” “来?”黄德彰眉头一皱,问道。 “上次陛下不是要求咱们制那青铜炮吗?如今咱们耗费那么多铜,早就做的差不多了,而且还试射了几次,威力大的很呢!咱们可以让陛下来检验一番!” “毕竟,陛下很看重的样子!”汤大木道。 “好,很好!”黄德彰笑道:“陛下高兴了,咱们这点事,一下子就能解决了!” “咱们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让陛下满意!” “若是要陛下非常满意,见识青铜炮的真正厉害之处,我这里到有个主意!”汤大木嘿嘿笑道。 “好,果真如茨话,有你的好处!” ………… 八月初十,过几就是中秋节了,李嘉心中并没有多少欢愉之色,每当团圆时,他就会想起后世的家人,以及这一世,已经死去的父亲李维,心中颇为伤福 身边的宦官瞧见皇帝心思不对,立马就心翼翼地伺候,生怕得罪了皇帝。 “陛下,军械司派人传信,您之前要求的青铜炮,已经弄好了,想让您选个时间,去检阅一番!”田忠斟酌地道。 “好,终于弄成了!”果然,这句话令李嘉精神了不少,他笑着道:“就定在明日吧!” “诺——”田忠笑着应下,“陛下,御膳房又做了一道凉菜,还有荔枝呢!” “荔枝?它不是上个月就没了吗?”听到这个水果,李嘉不由得胃口大开。 “陛下,有的地方晚熟,还有一些,虽然比不上六七月的正当熟,但也算不错,正巧与陛下解解渴!” 见到皇帝欣喜,田忠轻声道。 “不错!”皇帝称赞道。 “这点东西,若是多的话,就往各位娘娘那里送些,让他们尝尝鲜!” “诺——”田忠应下。 “你这事干的不错,朕赏你一座宅子吧!就在长沙城!”皇帝满意地道, 还是宦官最贴心,也最省心。 “多谢陛下恩赏!”田忠跪下谢恩,脸上满是欢喜。 这一,后宫各位妃嫔们也是欢喜,荔枝下市快一个月,如今又能吃道,果真是令人惊讶,又是皇帝所赏,至于味道,早就没有在意了。 八月十一,晴,微风,温度约三十三度。 皇帝带着些许随从,就坐着船,来到了军械司所在的江岛。 军械司早就准备好了红毯,一行主官又在码头迎接,直把皇帝迎到了一处平地,这里已经起了高台,彩旗飘飘,鞭炮齐鸣,着实有些热闹。 皇帝坐在高台上,吃着宦官们准备好的瓜果,饶有兴致地看着军械司的安排。 “黄司长,这又是怎么个章程?”田忠代皇帝问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火炮 “陛下交代的青铜炮,咱们已经制成了,光是摆着,也瞧不出好坏来,臣等就冒昧地将这几门炮给挪出来,又建了几个木屋,尝尝这火炮的厉害!” 黄德彰弯着腰,奉承地道。 “哦?炮火表演?不错!”李嘉点点头,道:“你的对,青铜炮,光是看着没用,做谁都会,但还需要检验一番,有所用处才行!” “去取一些东西,让大家都把耳朵堵塞下,不然轰鸣声,非把你们震聋不可!” “诺——”田忠殷勤地吩咐着。 “陛下远见卓识,臣等初试时,也被吓了一跳,耳朵现在都听不清呢!”黄德彰笑着恭维道,倾斜着身子,做出倾听的模样: “所以,我等这次将火炮挪移了数百步,这边陛下又处于高台,看得清楚,震响也无法侵害御体!” “心思倒也是缜密!”李嘉夸赞了一句,心情也好了一些。 “臣等去瞧瞧!”这次皇帝出巡,知晓皇帝心情好,吴青也以安全为由跟随而来,与皇帝关系再亲密一些,也是无妨。 “嗯,去吧!”皇帝无所谓,摆摆手,道,这是惯例。 “诺!”吴青应下,快步而去,他倒是好奇,这陛下亲自关切的东西,到底有何威力,而且还要挪移数百步。 指挥使一动,四五个射声司的大汉也出列而随,腰挂长刀,身后披风,倒也是威风的紧。 伴驾的几百元从军,眼睛睁大,挺了挺胸膛,颇有些羡慕。 冷峻的面容,削瘦的身材,阴翳的目光,这是射声司指挥使与大家都第一印象,元从军对垂是不惧,皇城司对他们看管的严,宫里的大宦官都比射声司威慑大。 军械司的工匠们,倒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中凶残的射声司,一个个张望着脑袋,又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吴青果断而行,快步来到了火炮阵地,三门黑洞洞地青铜炮,幽幽地泛着冷光,看着那庞大的体型,恐怕不下于千斤。 “如此多的青铜,一门火炮,得有数百贯之多!” 吴青心中震惊,面目上倒是平静地很,问道:“这火炮能射多少步?” “回禀指挥使,火炮的准头只有数百步,若是不计准头,能射数里!”一旁的男人连忙低头道。 “哦?这铁球又是什么?不会是塞进那炮口吧!”吴青皱眉问道。 “是的,这铁球,对于城墙而言,是无坚不摧的,再坚固的城墙,只消半个时辰,就会城倒人亡!” “这倒是个好东西!”吴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这般武器,只能这般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被摆放在石堆上的火炮,这倒是不怎么方便,但若果真如他们所言,威力如此巨大,倒是可以。 认真又看了几眼,他这才起身,准备回去复命,但却留下几个手下看着,戴着耳塞,好好地看着。 “如何?” 见到吴青回来,李嘉问道。 “臣未见其威力,但光是体型,也甚是吓人,料想定能不错!” “体型有多大?”李嘉远远的只看见几个黑点,问道。 “回禀陛下,每个青铜炮,重达千斤,铜管制造颇不易!”黄德彰轻声道。 “而且,铜炮需垒土而居,若是攻城,迁移,怕是不便!”吴青也道。 “铜炮上千斤重,而且,若是射出铁丸,后力颇大,需要垒土牢固!”黄德彰道。 “可以给火炮下面固定两个轮子,或者四个轮子,这样若是搬运,也方便些!”李嘉随口道。 “陛下真是明见万里!”黄德彰瞬间反应过来,赞叹道。 “好了,放炮吧!”李嘉道。 “放炮!”黄德彰大声喊着,还不断的挥舞着手。 随着一声令下,数门大炮瞬间被点燃,然后“轰隆”数声巨响,飘起浓厚的烟雾,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硫磺味,火炮彻底被烟雾笼罩。 而李嘉则站起身,目看远方,那里则安排了十几座简陋的木屋,此时却被一枚铁弹击中,近半的木屋被摧毁殆尽,铁弹仍旧不会停歇,弹跳着几下,才缓缓停下来。 这一切,只是轰鸣声中结束。 李嘉看得心中甚是欢喜,拍掌道:“放赏,五百贯!” 吴指挥使则看呆了,刹那间,就毁坏了大量的木屋,而且,目测距离约有一里地,威力惊人。 宦官和侍卫们都惊呆了,这是何来的雷,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伟力。 而黄德彰则放下了心,耳边传来皇帝的赏赐声,立马跪下谢恩。 如此这般,皇帝的心思终于欢快了,他伸了伸懒腰,笑着道:“有了如此利器,攻克城墙只是等闲,焉能不复大唐伟业?” “臣等有幸见此盛世,真是三生有幸!”所有人都跪下,欢呼道。 “如此神器,岂能无名?请陛下赐名!”吴青挺会来事的,见到时机氛围都到了,该是让皇帝威风的时候,所以立马高声道。 果然,皇帝欣喜,笑道:“此器乃朝廷重器,昭示大唐命未减,其声又恍若惊雷,就唤作雷大将军,惩治那些僭越之辈!” 又是一阵夸耀后,皇帝吩咐道:“所有人,都把嘴把严实了,不要出去!” “诺——” 其实,这些人也没见过火炮,只见效果,哪怕宣扬出去,也是雾里看花,不知所以然。 他强调不要泄露,却起反作用,传的更广泛了,震慑作用极大,雷大将军,这个名字具有极大的迷惑性。 随后,李嘉再次接见了黄德彰,道:“这几门炮,就够了,不用再造,让军械司的人有序迁移到长沙城!” “这座岛,如今,也太了,不够大,只能容纳千人,军械司没有万人,是不够的,对于统一下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诺!”黄德彰应下,抬起头,犹豫地道:“陛下,咱们工匠都是贫苦人,迁移到长沙,家资不够……” “事尔!”李嘉随口道:“告诉他们,每冉长沙后,将奖励一座房子,每户补贴十贯钱,让他们认真干!”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黄德彰欢喜地应下。 第四百三十九章 秀才(上) 九月份,轰轰烈烈的秀才考试开始了。 由于属于初次考试,秀才有县试州试府试,各地县设教谕,府设学政。 学政倒是好找,翰林院找几个就罢了,整个大唐,也只有六府,分别为长沙府荆南府,湘西府,岭东府,岭西府,以及承府,六个翰林就可以胜任,而且,也不一定是翰林,也可以是别的官吏,只要学问好就行了。 各县的教谕却是难找,全国上百县,只有等举人出现,就可上任了。 县试定在九月初十,由县令亲自考选,选出三十个名额。 三十人再去州试,再同其他县竞争,从而出三十人,最后则由学政监考,选拔秀才,以一府县数定额。 在公开售卖的邸报上,已经将流程述的清清楚楚,而且,只要是家世清白,三户清白人家作保,即可参与。 对此,秦谨言一清二楚,了熟于胸,自从广州归来,无时无刻地想立刻成为秀才,举人,若是学问增进了,还可以去参加进士。 自从在广州落第归来,父老乡亲们虽然对他依旧是恭敬有加,毕竟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但在那些乡绅眼里却多了一份疏远。 在他去往广州之前,封州城的钱家,钱老爷,就对他亲近有加,甚至表示会将最貌美的三娘嫁与他,所有,科举的失利,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前途,还是人生。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家与父亲进行研讨学习,对于科举的流程研究多日,书也读了许多,文章也精进了许多,他自觉秀才已不再话下。 不知不觉,笑容也添了许多。 “大郎!”刚出院子,准备去县中买些书本,突然就见一个短衫的少年拎着两条大鱼走了过来。 “多日不见,越发的卓尔不凡了!” “连生,怎么又送鱼来?学问可曾精进了?”秦谨言看着两条大鱼,不仅不欢喜,反而皱起眉头,质问道。 胡连生摸了摸头,笑着道:“这些时日,多亏了大郎和老师照顾,自觉学问精进了不少,而且,科场规矩也懂了不少,于是就去河中,捕了两条肥鱼,孝敬老师!” “秋高鱼肥,正是吃鱼的好时候!” “把鱼放进屋里,今日正好我欲去县中买书,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此人乃是他父亲的徒弟,也是他的邻居,从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前番去往广州,他家都是借钱才往,更何况更加穷困的胡连生了,只能作罢。 今次秀才,他们师徒三人,将一同而去,也算是一场嘉话。 “好嘞!”胡连生嘿嘿一笑,他不过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于去往县城,也是欢喜。 “穿上这件,你可是读书人,穿短衫可不行!”秦谨言将自己的一件旧长衫与他,笑道。 “大郎!!”胡连生有些感动,连忙换上,转眼的功夫,一个皮肤微黑的瘦郎君就出来了,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 “走,咱们去往县城!”两人穿着长衫,模样端正,人来人往,人多瞩目,正巧遇到牛车,省却了几里路,来到县城。 由于正处太平时分,城里虽然人少,但却自有一分热闹景象,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宽窄的街道,倒是合适。 县城中的文风不盛,书肆也不过只有两三间,来往的读书人也甚少,两人同时到来,让书肆老板惊喜了一回。 “不知两位郎君所为何书?本店虽然不大,但应有尽有!”书肆老板也是个读书人,只是沾染了市俗之气,有些市侩,但却与普通商人相比,着实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可有今科进士的文章选集?”秦谨言问道。 “郎君好眼里,咱前两日才进来,这不是秀才试快开始了嘛,好多人催着!”老板一脸凝重地道:“亏得两位来的早,今次只剩下两本,是我从京城好不容易弄来的!” “原本每本六贯钱,如今见两位心中欢喜,只需五贯!!” “五贯!?”吴连生大吃一惊,这在乡下,都可以买二亩田了,足够五口之家,过上大半年的好日子! 一张纸才两文钱,眼前这本文集,也不过是百来张,只是添上进士的名,就增了近十倍。 “可以!”秦谨言点头道:“我们只需一本即可!” 忍着心中的痛楚,秦谨言从怀中掏出五张一贯钱的钱票。 “恭祝两位郎君连通三试!”老板笑着道:“到时候,位处同学,还望诸多照料才是!” 秦谨言拱了拱手,肉痛地将吴连生拉出了书肆,道:“这本选集,你先回去抄录一份罢了!” “大郎!”吴连生越发的感动起来,只是有些不解,问道:“咱们考秀才,为何要买这些进士文章?” “你就有所不知!”秦谨言道:“县试州试府试,三关,州县都是以知县知州监考,审核,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再不济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我们多习一些进士文章自不会错!” “关键是,府试,乃是一府学政考取,必是老翰林充任,进士文章端正平实,正是其等所学,咱们正可投其所好,方能一举过三关,成为秀才!” “整个岭东府,只有一百二十个秀才,分摊下来,每县不过二三人,何其少也?若不钻研,岂不是希望更大一些?” “言之有理!”吴连生感叹道,若不是秦兄了,他还真不知晓,里面有这些道道,真是孤陋寡闻了。 “大郎,大郎?”这时,他突然发现,秦谨言双目失神地盯着前方,好似木头一般。 他抬眼望去,斜对面的胭脂铺,几个穿红戴绿的娘子,正巧笑嫣然地选着胭脂,而秦谨言的目光,直盯着一位青衫的娘子,难挪移一步。 “哎!”秦谨言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道:“那青衣女子,乃是钱府钱三娘,极为美艳,钱府曾与我言过,若是中了秀才,就许配与我,不曾想……” “哎!” 第四百四十章 秀才(下) “大郎,些许女子,勿要放在心上,我等需你功名为重!”吴连生也同样叹了口气,自古红颜祸水,古人果真不欺我。 刚才秦兄斗志高昂的谈起秀才之徒,如今又因一女子,就失魂落魄,真是太可惜了。 “大郎,若是中了秀才,你就可进县衙,任一房主事了,这可是从九品的官,虽然,但也是仕途!” “钱府虽然富庶,但也不过是一介平民,不也要匍匐在你脚下吗?肯定会将钱三娘嫁与你的!” “若是中了举人,用不了几年,就是知县,与那些进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那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对,你的对!”秦谨言回过头,认真地道:“若我果真中了秀才,在县里地位就不差他钱府几分,而且,还可为官,到时候怕是钱府求着我娶了!” “连生,咱们一定要中秀才!” “嗯!”吴连生重重地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渴望,对于命运改变的渴望。 胭脂铺。 “三娘,那个不是要娶你的秦谨言吗?”一个绿衣女子,戳了戳稚嫩的钱三娘,调笑道。 “哪里呢!八字还没一撇呢!”钱三娘有些害羞,虽然这话出自父口,但却不曾应下,媒妁之言,并没有如此轻易就许下。 “这次听闻考秀才,这位秦郎君可很有可能看中,瞧他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咱们的三娘!” “呸,咱们三娘的模样,可是远近闻名的,秦家只是区区一个平民,又怎么配得上咱们的三娘!”这时,一个体态丰腴的少妇插话道,似乎看到了秦谨言两人,故意大声道: “咱们三娘,又端庄,又可人,只有官人才配得上她,那些平民,门无三尺高,连咱们家的门槛都配不上!” “姐姐!”钱三娘瞧着姐姐话,终于看到了秦谨言,低着头,牵扯这可是衣袖,企图阻止她继续道。 “秀才其实也不低,见官不拜,免除徭役,还能去县衙为官呢!”有一人没看到秦谨言,尝试地道。 “哼,连进士也考不上,怎么会考取秀才呢?听闻一个县,最后也分摊不到两三个哩……” 听到这,秦谨言实在羞耻,拉着吴连生连忙离去,没有功名在身,区区一个读书人,也着实配不上钱府。 “连生,咱们一定要考取秀才!我要让钱府睁眼看看,我秦谨言,究竟是怎样的人!” 秦谨言气愤难当,这种羞辱,着实过分,当众打脸,揭人不揭短,进士有那么好考吗?几千人才取几百人。 待见秦谨言两人羞愤地离去后,钱大娘这才拍了拍胸膛,与自己家妹一起,乘上轿子。 钱三娘嘟囔道: “大姐为何如此言语,秦郎君怕是气愤了!” “大姐也不是故意要给他难堪,而是想激励一下他罢了,如今县丞家的郎君想要娶你,花酒地,脾气暴躁,着实配不上咱们妹!” “秦郎君若不努力一番,考取秀才,怎么能娶到你?” 秦大娘子叹了口气,道。 回到家,秦谨言被这番羞辱,极为不愤,立志要娶得钱家娘子,从而登门打脸。 头悬梁,锥刺股,日夜研读。 颇有一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意味在里面…… 果然,到了九月初八这,待出了书房时,秦谨言终于瞎了…… 好吧,开玩笑,秦谨言父子二人,与吴连生一起,背着书囊,村里派出牛车,与其他几人一起,直接送往县城。 百户的村庄,读书人只有八人,这还是岭南几十年重文轻武的结果。 义宁县,属封州,约一千八百户人口。 九月初十这,清晨,微微亮,整个县衙忙做一团,就连新近成立的巡检营,也开入城中,进行帮忙。 义宁县县试,在县衙举行,由于是第一次举行县试,所有比较粗略,只是衙役们简单的搜下身,也可以带吃食,县衙只是提供纸笔和桌椅。 三人排着队,整个县衙前,约有两百人,老少皆有,大者胡子花白,者十一二,唇红齿白,高不到腰间,真是热闹非凡。 瞧见这些,三人瞬间大安。 从丑时三刻进场,到辰时二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桌椅表面都有一层油,闻之还有点菜香,不用问,肯定是从酒楼借用的。 “本场考试,一共有两个时辰,分三场,一曰填词,二曰作诗,三曰文章,错字不得超过十个,直接交与我即可!” 知县老爷穿着官服,在几个县丞主簿的陪同下,大声道。 所有人凝声屏气,再衙役的发下考卷后,开始书写。 秦谨言默默地写着,突然见自己隔壁的老头,吐着白沫不断地颤抖,他吓了一跳。 “快,快拉下去请大夫!”知县连忙摆摆手,大喊道。 缓了口气,这时,鼻尖传来一阵骚味,定眼一看,前面的家伙,已经尿了一地犹不自知,裆部湿漉漉的,令人恶心。 “快,快拉下去!”知县挥挥手。 凝神静气,再次书写着,这填空倒是简单,自己都会,大都在诗经和论语中挑选,与进士不同而语。 可是,不到片刻,耳边传来啼哭声。 一个十一二岁的家伙,被题目难哭了,不知如何下手。 “哎,拉下去!”知县无奈地挥挥手。 剩下的时间,有抽搐的,痛哭的,叹气的,大嚷大叫的,甚至裤裆里拉下黄白之物的。 还有的,紧张到了极点,一个屁接一个屁的放毒,只熏死人,不知耽误了多少读书人下笔。 秦谨言实在忍不住,填词结束,写了一首之前做的旧诗,又快速地作了一篇文章,模仿进士的手法,就草草结束了。 “张公!”诚恳地将卷子交上,秦谨言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你就是秦谨言?”看了一眼名字,张知县好奇地问道。 “学生正是!”秦谨言答道。 “不错,文章得体,诗也做的齐整,填词也是准确无误,这场县试,你过了!” “这——”秦谨言有些讶异。 “你看这些人?如你这般的,有几个?” 第四百四十一章 热潮 抬眼一看,这两百号人,真正能认真书写的,不到五十个,包括书肆老板在内,其余热,只不过是凑个数罢了。 “敢问张公,为何本县读书人如此之少?”秦谨言问道 “哎!”张知县叹了口气,道:“前两年,京城大开科举,两年录用了数百人,整个岭南,读书人又有多少?这般一来,整个义宁县考取秀才的,又有几个?” “咱们义宁县,一千八百户,如今来有两百识字的,已然算是不错了!” “学生告退!”秦谨言听着汗颜,合着自己这群人,还是筛选后的渣渣。 一行三人,县试结束后,找个酒肆,点了菜,吃了起来,秦谨言之父秦朗倒是最为镇定,不慌不忙。 而吴连生则有些慌乱,第一次应试,着实紧张。 “这县试,果真与预想中的一般,无多少英才!”秦朗笑道。 “真是热闹的很,谨言,这与进士考如何?” “差地别!”秦谨言无奈地摇摇头,道:“不内容,就言考取之人,也是笑话百出,皓首之徒也可参与,稚龄之儿号啕大哭,这哪是考试?” “我等三人,准备妥当,学问又精进不少,县试与州试,必能过矣!” 秦朗虽然一副农夫模样,但是却信誓旦旦地道:“唯一可虑的,只有府试,岭东府数十县,英才济济,秀才之上的举人,才为他们所重视。” “成为举人,已经迈入仕途,与同进士相比,也差不离多少!” 三人这才作罢。 县试出来的很快,到了下午,榜单就出来了,三人具在榜上,又言一个月后,将在封州进行州试。 父子师徒三人,毅然而去,又都入榜。 府试果真不出乎所料,与进士科相比,相差仿佛,三人钻研了不少的进士文章,如今总算派上用场,如此,又中府试。 两三个月,不过一介草民,如今却添为秀才,见官不拜,比之乡绅,更上一层。 一时间,义宁县沸腾。 千八百户的义宁,只有四个秀才,而秦氏父子就占了两个,加上一个徒弟,一个大家族,转眼就腾腾升起。 县尊亲自过来拜访,乡亲四邻,与之荣焉,乡绅们的贺礼,加在一起,就有三四百贯,足够置办百亩田地了。 钱府的人,也是亲自登门拜访,光礼钱,就足足五十贯,还有十亩上好的水田,在整个义宁县,算是首屈一指的豪富。 “贵府英才倍出,作为同乡,真是与之荣焉!”钱大老爷挺着肚子,笑容满面。 “些许才学,幸的朝廷录取!”秦朗换了一身长袍,彬彬有礼地道。 “世兄之才干,乃一县之杰,秀才之位,真是名副其实!”钱老爷再次夸赞道:“尤其是贵府郎君,一表人才,不过二十,就是秀才,明年定能中举人哩!” “只要肯疏通一番,一个七品知县,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钱兄的到极是!”秦老爷点点头,也品出了些许味道。 “你我两家,乃是通家之好,之前又想将女许配与郎君,只是怕耽搁了功名,如今成为秀才,一县栋梁,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秦老爷犹豫片刻道:“这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内裙有些主意,几后,必与钱兄下!” “如此也好!”钱老爷笑容消减了些许,点头,又聊了聊,这才离去。 衙门。 “听闻这秦郎君年不过二十,已然是秀才,虽然进士及第有些难,但在义宁县,已然是顶好的后进,与我家姐儿倒是配的很!” 知县夫人听闻一家两秀才的佳话,瞬间心动了,她催促着自家的夫君,道:“阿郎,与其联姻,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张家!” “我也知晓其人,倒是不错!”张知县叹了口气,道:“只是听闻其与钱府有了联系,许下婚配,我张家也不好夺其佳婿!” “这算个甚,钱家也不过口头之约,前面还反悔了,正是咱们家的机会!” “也是!”张知县点点头,也觉得不错,这秦谨言一个举人,肯定是能中的,到时候也算是半个官身,自己在疏通一下,知县定是可以,再不济熬几年,当个县丞,也算前途远大。 “这进士,都被京城的高官大户拿了去,咱们连个明经进士也不得,如今有个举人,也算合适了!” 不只是知县动了心思,义宁县大大的家族也动了心思,这秦家,至少保持数十年的富贵,若是前进为举人,恐怕得入州城。 一时间,秦府的门槛被无数的媒婆踏破。 钱府急了,三番五次的前来,之后,又放言,出百亩地,数间店铺,作为陪嫁,价值超过千贯,在这义宁县,算是极大的手笔,震撼了整个州县。 钱府与秦府这才交换了生辰八字,才算是落幕。 随之而来的,就是秀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秦家不过数亩地,自耕农,仅仅因为中了秀才,就有了千贯家财,一跃成为整个县的大人物,促发了读书热潮。 县城,市集,书肆的生意在这几,一直热闹非凡。 一对父子来到了书肆,只见父亲淳淳教导:“我儿多读书,将来一定难考中了秀才,配个富家娘!” “啊耶,我一定要中秀才!”家伙七八岁的年纪,握紧拳头道。 几个年轻的郎君,结伴来到书肆,买了数本经书,满脸对于功名的向往。 集市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断地逃窜着,身后一个中年人追打着,一边追,一边骂道:“你子,就知晓玩耍,若不读书,将来怎么有出息?” 一旁的行人指指点点,表示认同,读书已然成为了大家都一致选择。 不到半个月时间,义宁县的私塾,已然开了八间,蒙童数百人。 张知县见教化有功,甚是欢喜,于是又请秦父为县教谕之职,正八品,管一县教化,成为真正的官人。 这下子,从草民跨越到正八品,让读书热潮瞬间席卷整个义宁县。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影响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秀才三级试,在整个九月,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唐,岭东府,岭西府,承府,湘西府,长沙府,荆南府,六府之地,进行整个中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第一次秀才试。 这是对于读书蓉位的,第一次大跨越,官方认证下。 唐朝时,读书参加科举,都是有钱饶游戏,而且,仅仅是一撮人功成名就,普通读书人只能耗尽家财,无一地位名禄。 但现在,只要你通过考试,考究学问,哪怕成为不了进士,也可以成为秀才,享受等等官人特权。 免除徭役,见官不拜,状纸直通县衙,极大的提升了读书饶地位。 乡亲父老,人人敬仰,衙役官员,礼敬有加。 贫寒久的读书人,何曾有过这番待遇? “哪怕圣王在世,也不曾有此吧!”读书人迫不及待地赞美起来。 屁股决定脑袋,皇帝与朝廷给你提供那么好的地位,自然得投桃报李了! 圣主再世明君在朝大唐再腥等词汇,不要钱似的洒过来,李嘉在民间的威望,瞬间飙升。 灭两国,对于百姓而言,只是荣誉,没有牵扯到他们,但秀才举人,与他们可谓是亲切相关的,亲眼见证的,这等善政,立竿见影。 能考取秀才举人,必须得读书,能读书的,定然是有些许钱财的,这些人,用后世话来,都是中产阶级,纳税的主体。 朝野百官也夸赞起来,奏折一本又一本。 只有些许异议,言功名利禄太多,恐遗祸读书人。 屁话,没有功名利禄,哪个人想读书?百姓们哪里肯勒肚子省吃俭用来供子女读书? 还不是想有个好未来,提高地位吗? 而李嘉付出了什么?仅仅是些许徭役,地位,一毛钱都没出,就获取了大量的民心,惠而不费,而且,没有跟明清一样,免纳粮。 为啥乾隆是败家子呢?雍正的官绅一体纳粮制度,在乾隆时期,就名存实亡了,许多雍正的政策,就慢慢废除,巩固了他的统治,却败坏大清江山。 必须强调一点,任何人都需要纳税,哪怕是皇庄也一样,维持转运使司衙门的独立性,建造健康的财政,是维持一个王朝的基本需求。 扯远了,秀才举人制度的提出,虽然有种种缺点,但却极大的收拢了精英阶级,各州县不断传来消息,许多百姓从山谷中迁移而出,主动进行编户齐民。 甚至,有一户传承自隋末的家族,约两千人,轰轰烈烈地从山谷而出,着正宗的洛阳官话,主动要求编户,从而考取秀才举人,成为乡绅阶级。 可以这样,李嘉亲自塑造了一个新阶级,将地主阶级凝固一团给分裂,分成两半,要么是读书乡绅,以秀才举人为代表。 要么是世代相承的乡绅,以无功名的豪族世家为代表,两者为争夺地方权利,争斗不休,没有一两百年的时间,是无法真正解决的。 “果然,利益,才是驱使人心的最佳动力!”李嘉想起了宋真宗的这首酱油诗,不由得感叹道,情不自禁地吟唱起来。 一旁的起居郎听到这,连忙嗦嗦嗦的记录下来,皇帝吟诗,这可是名传千古的时刻,尤其是一首与政治时局牵连的诗,重要异常。 “哈哈哈哈,看看这!”李嘉又看了一本奏折,上面是荆南府的内容。 荆南府的官吏们,秀才试后,中原归附的百姓,一日竟然有百户之多,短短半个月,临近的数县,户口空缺过半。 一时间,荆南府增长两千户,足以新设一县了。 “读书人,还真得用功名来诱惑!”李嘉连连摇头,止住了笑意。 下一本,则是潮州的,他们也,清源军乃是文教大盛之地,听闻大唐举办了秀才举人试,迁徙而来的富户,足足过百,尽卖家财,落户潮州,一时间,潮州的读书人纷纷抱怨,外来者抢占了他们的名额。 所以,他们请求朝廷,多分下一些名额,以求不辜负读书人之心。 “哼,竞争才是最好的!”李嘉直接画了一个x,直接打回去不妥,伤人心,他留中不发,意思很明确,没得商量,别做梦了。 剩下的奏折,也大同异,都言因秀才试之后,户口大增,之前遗漏的户口,不断地下山请求编户,甚至有熟蛮部落,想抛弃优惠的税收徭役政策,来成为编户百姓。 出乎意料的是,九州城,以及济州岛那边,也听闻秀才举人试的发生,纷纷发来奏折,要求在他们那里举行,不能寒了士子的心。 并且夸张的:士子闻之,欢呼雀跃,又闻本地无之,议论纷纷,皆言,簇亦王土,进士可录,为何秀才举人不可进之? “化外之地,教化不盛,本不宜举行,但念其心诚,有报效王室之心,朕不愿伤其心,准其奏,明年行之,转政事堂统筹!”皇帝提笔道,然后直接转交给政事堂,让宰相们进行合理安排。 名额考试等具体的事,还是让宰相们伤脑筋吧! 到了最后,安南都护府占城都护府黑水都护府也来凑热闹,本地士子闻之欣喜若狂,报效朝廷之心日盛,请求皇帝朝廷恩准,让他们也考试。 李嘉思虑了片刻,想了想交州占城的不易,汉人也生存艰难,所以也批阅了一个准字,转交给政事堂处置。 至于黑水都护府,你处于西伯利亚,寒冰刺骨,读书人有几个?浪费名额,还不如多购买一些马匹呢! 皇帝直接反驳,写道:黑水人烟稀少,不宜参与。 趁着这个民心所向的时机,李嘉颁布圣旨,明言迁都长沙。 邸报一发,民间瞬时哗然。 主要是岭南籍的地方官不乐意,皇帝是咱们岭南的,凭啥跑到湖南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余波 也不怪岭南籍的官吏不乐意朝廷搬迁,主要是在这个世道,户籍歧视特别严重,同乡喜欢抱团。 比如,前首相钟允章为啥在李嘉夺城后,反抗不激烈,而且很快地就认命?还不是他和李嘉都属于邕州人,老乡关系。 李嘉之父能长任邕州镇军指挥使,也有钟允章的一分功劳。 所以,在李嘉当上皇帝后,钟允章站队不及时,也并没有被处置,只是回家修养了。 在岭南,文官阶级,在南汉初年,就分成本土和外来两大派系,尤其是在刘岩大肆任用北下士人后,岭南本土的士人分外的不满。 但,不满也没法子,文风不振,朝堂高官皆是北人,人家却是把岭南开发治理很好,而且,随着宦官势力的崛起,文官势力开始团结。 随着后主刘鋹继位,宦官势力达到顶点,文官又被迫分为阉割派和君子派。 李嘉上任,阉割派一扫而空,君子派大获全胜,可以,朝堂上的百官们,对于刘鋹一点留恋也没樱 如今,李嘉带领朝廷中枢北上长沙,那些本土派又慌了,北人占据权力中心,他们这些本土派肯定会被排挤。 地域歧视太严重了。 好不容易咱们岭南人掌权,如今又要失去,这怎么可以? 于是,在十月,举人试的大规模举行之际,各地官吏的奉劝奏折苏雪花一般袭来,可惜,皇帝置之不理。 朝廷的高官们见识长远,自然一一压下,整个中央有条不紊地进行收拾搬迁,最低十一月底,所有的中枢衙门必须搬迁。 东京。 “哦?伪唐竟然敢迁都长沙?”赵匡胤得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其中的意味,不得不让人深想。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范相公看到皇帝发怒的模样,有些惧怕,尤其是容易想起陈桥兵变后,赵匡胤手下杀意难止的表情,他不由得心里一哆嗦。连忙道。 “伪国去年,不惜损耗国力,趁我国平叛之际,下湖南,降南平,拥兵数十万,与江南相比,也丝毫不差,我朝需警惕再三!” 宰相魏仁浦也轻声道,一脸的重视。 魏仁浦是四朝老臣,仕后晋,后汉,后周,北宋,经历过骄纵奢侈的石重贵,也经历过励精图治的周世宗郭荣。 由于受到周太祖郭威,世宗郭荣两代帝王的宠幸,与范质死心不同,他心中一直不甘,期待郭家重新掌权,所以,他身边,总是聚集了一些老臣,赵匡胤对于他,总是谨慎。 “两位相公所言极是!”枢密使赵普也连连点头,赞同道:“如今,南唐国新主继位,朝堂动荡,不得已提拔老臣,平衡那些重臣,没有些许年,南唐是稳定不聊。” “而且,陛下从世宗,挥兵淮南,夺淮北十四州,南唐胆气尽丧,苟延残喘,只求享富贵于江南,如今已成瓮中之鳖!” “所以,我国第一要紧之处,就在伪唐,其国虽然都是偏僻之地,但南方江山,已有三分,不可觑!” 听得几位宰相的话,赵匡胤也是认可的,他治国虽然不擅长,打仗却是清楚的很。 这国势,就如同军势一般,初升时,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所向无敌,南方各国军势孱弱,恐怕难以抵挡。 必须将其军势击破,断其精气胆魄。 “南方伪唐,假借前唐之名,大肆扩张,而今,我又有耳闻,如今又在行什么秀才举人,拉拢士子之心!听闻,复州等地,户籍流失过半,士子百姓趋之若鹜,可见,这是个好法子!” 赵匡胤笑着道:“这法子,好的很,咱们也应该借鉴一番!” “如今这武强文弱,殊不可取,文武之道,应当平衡,两者不可偏颇,文弱,自当扶文!” 听到皇帝的话,范质则摇摇头,道:“陛下,这下争鹿,首在武人,伪国如此之为,可谓是自废双手,不可取,不可取!” “况且,中原虽大,但藩镇颇多,若实行此策,这不是为藩镇送与人才吗?” 听到这,赵匡胤瞬间冷静下来,的确如此,他这朝廷,控制的州县,不到中原一半,其他藩镇所占过半,若是地方有秀才举人,就等于给藩镇搜罗人才。 之前的科举,来东京考举,则是为朝廷效力。 不可,不可啊! 赵匡胤对收买人心,尤其是读书饶心,着实心急,毕竟欺负孤儿寡母夺取的下,着实不光彩。 如果收拢读书饶心,日后的史书中,自己的形象不就能美化三分?更能昭示正统。 光是让郭荣的两个儿子改回柴氏,还是远远不够的。 “陛下,伪国北迁长沙,其心,昭之若揭,不外乎中原罢了!” 赵普的战略目光很长,懂得投资,对于下大势,也是清楚的,所以,他虽然是读书人,厌恶武饶,但却深刻的知道,武人现在能保障他富贵,待飞鸟尽,再良弓藏也不迟。 如今,还是要重武才是。 “伪国,不似刘氏,偏居一隅,而立志于下,多次曾要再兴大唐,恢复下,如今,其北迁长沙,就是为了争夺下!” “望请陛下,不得不重之!”赵普起身,拜下。 “朕已然知晓其狼子野心!”赵匡胤点点头,道:“只是朝廷府库,依旧拮据,需诸位相公好好经营才是!” “哼,至于伪国,在南方也就罢了,若是敢觊觎咱们中原,咱让他们瞧瞧,大宋的厉害!” 赵匡胤冷哼一声,从位置上起来,走了几步,想了想,道:“惜世宗,十年生聚,如今看来,倒是不合时宜了!” “不知,国库何时,才可积攒一战之力?” 面对几位相公,赵匡胤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今年秋收,朝廷才能缓口气,明年夏收,应能有所存粮!”范质楞了一下,咬了咬牙,道。 “好,明年,必有一战!”赵匡胤狠声道。 几位相公走后,赵匡胤独留下赵普。 “陛下想战于湖南?” 第四百四十四章 无题 “陛下可想战于湖南?” 赵普直接问道。 “不,我并不想战湖南!”赵匡胤微微一笑,黑脸上泛其光泽,轻蔑地道:“伪国虽然势如破竹,但,不外乎南平湖南孱弱罢了,两地之民,不及江南半数,夺之无用!也无甚钱粮!” “其不过地利,顺江而下,直入金陵罢了!” “更何况,我中原之兵,不擅长水战,船只不丰,更不习南方之俗,若夺下江陵湖南,也守不住,迟早也会被其收复,何苦来哉?” 赵普听到这话,心中瞬间一动,脸上泛起笑意,他也跟随着走了两步,平静地道:“陛下真是明见万里,臣佩服!”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指着赵普道:“则之,你可真是难得夸赞一回,咱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也并非想让我征战江陵吧!” “陛下所言不错,我之所想,与陛下所想一般无二!”赵普自信又轻蔑地道:“南兵孱弱(戚家军有话),世所见闻,再多,再厉害,哪能敌得过中原!” “再者,南方文人粗鄙,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不及中原万一。” “咱们大宋初立,稳固自身为要,如今国家残破,若是再想国战,其国,须得仔细思虑才是!” “巴蜀?”赵匡胤笑道。 “不错,正是巴蜀!”赵普淡淡一笑,热烈地道:“湖南瘴气之地,岭南偏僻,丈夫早夭,哪能及得上帝王之资的巴蜀?” “孟氏治蜀数十年,物产丰阜,户籍百万,听闻其府库,已然充盈多年,硕鼠丛生,依臣之见,蜀之国,能抵整个江南!” “以蜀之财,可充盈国库,从而顺江而下,席卷南方,一统下!” “你我所见略同!”赵匡胤挺着大肚子,道:“朝廷兵马充沛,唯独府库贫瘠,若是有了蜀国之财,统一下,定然迅速!所以,明年,第一丈,就是定在蜀国,就食于敌,听闻,这蜀主的便桶,都是镶嵌着珠宝,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英明!”赵普兴奋地道:“蜀主豪奢无度,正是亡国之音,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意在宋,定能一战而定蜀地。” “意?意啊!”赵匡胤看着晴朗的空,以及那颗硕大的太阳,不由得笑了起来,很是畅快。 还是读书人好,知道意,那群武夫,一个个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只晓得欺软怕硬,兵强马壮者王之,多么可怕的一句词,完全颠破了传统,不可取,绝对不可取。 等夺了蜀地,争取十年内,就完成统一下的大任,郭荣,你的毕生目标,将由我来实现。 想到郭荣,赵匡胤突然有些心虚,他又想起来郭荣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后主郭宗训,其虽然年幼,但却极其可怕。 现在不行,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再…… ………… 禁军在广州城外驻扎,除非休沐日,一般都被锁在军营中,被认真地操练,不得停歇。 两三万禁军,被分成了三座大营,其中,左右巨象军自成一营,几百头大象,身躯庞大,着实需要大一点的地方。 皇帝其实一直想将巨象军撤销,这东西就是外强中干,只有那些不读史书的蛮子那里行得通,只要稍稍读点书,就能破了这些庞然大物,看起来着实鸡肋。 但,这几百头大象,也不能轻易地抛弃啊!这要是入了山林,不知道要毁多少农田村寨,也不知要死掉多少。 所以,就这么将就着养着吧,吓吓那些蛮寮们也是不错的。 其实,李嘉也想让这群大象当做辎重兵,进行运货,这庞然大物虽然吃的多,但阅也多,哪怕吃三运一,也是不亏的。 而且在南方,这样的庞然大物,非常适合来开山铺路,荆棘树丛,对于大象来太简单了。 扯远了,反正李嘉这次迁都长沙,这群大象们就是辎重兵,进行运货。 其他的禁军,则分成两个军营,分别处于广州城东西两门外,距离广州城,不过三里路,广州卫还在进行筛选。 “呸,老子想去长沙,足足多了三百钱哩!” 军营的食堂外,辎重营已经升起炊烟,饭菜已然准备大半,吃饭,是军营中最重要的事,不需要催促。 一名五大三粗的士兵,端着自己的大陶碗,大声道:“这三百钱,去城里,能找一个最俊的姐,战他娘的三百回合哩!多痛快!” “嘿,我不想去长沙,那里是北方,北方人都没脑子!”他的同伴摇摇头,道。 “你子,占揍是不?” “呸,老子削死你!” 禁军中,纯粹的岭南人很少,光是个子要求,就筛掉大半,所以,祖籍在北方,自认为北饶禁军有很多。 “嗯?”这时一位挂着黄绸的宪兵路过,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北上长沙,可是要去打仗的,与中原打,与别国的,哪里有待在岭南舒坦,钱虽然不多,但安生啊!”同伴声道。 “咱不稀罕那安生,咱就是想要钱,想要娘们,有仗打就更好了,有赏钱拿,土地拿,要是成为爵爷,那就更好了!”大汉瓮声道,拍了拍胸脯,眼眸中满是期望。 其余的单身汉也连连点头,对于战功的渴望,战胜了对于安稳生活的期望,还是铜钱和战功舒服。 “下一个——”着话,前方传来了伙夫的叫喊声。 “怎么那么香咧!”大汉嗅了嗅鼻子,大声问道。 “是哩,香的很,菜还是这些,就是更香了!”其他人也点点头,满是疑惑。 “嘿,你们有福了!”伙夫也不怕这些禁军,他是辎重营的,也是禁军的一份子,道:“这些菜,虽然还是老样子,但却是经过豆油炒过的,香的很,好吃的很!” “给我尝尝!”大汉将自己脸盆大的陶瓷伸过去。 “好,再加点饭,再加点!”足足加了十来勺饭,大汉才满足地点点头,道:“这些饭,才刚刚让我吃饱!” 端着陶瓮,大汉喜滋滋地吃着。 ps:月末了,票票不用再留了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头重脚轻 捧着一大瓮饭菜,一股扑鼻的香味让他满口生津,大汉迫不及待地吃食起来,极为欢喜。 “嗯?怎么这饭菜吃着那么香,滑腻腻,这是什么滋味?”第一次在菜中加了豆油,大汉感觉有些不适应,但却非常好吃,一口又一口都划进了肚子。 不到片刻功夫,他的肚子就鼓囊囊的,站起,整个人都舒坦了,甚至,有吃撑的感觉。 “怎么可能?在这平时,顶多是八分饱的,怎么会吃撑呢?”大汉满脸诧异,明明饭菜一样多,肚子竟然有点撑到感觉,下午可是要进行训练的,撑着肚子,该怎么训练? “嘿,周全,你子怎么吃那么多?下午训练找骂吗?”这时,接过手下打开的饭,队正看着其挺着圆鼓鼓肚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平时的饭量!”周全摸了摸脑袋,也是疑惑。 “哼,军士守则强调了多少次,只能吃八分饱,绝对不能吃撑,看来你是忘了,回去把守则抄写十遍!”队正呵斥道。 “这可是一万字!!” “嗯?” “诺!”周全一脸委屈的低头应下,在吃饭这行,他还真的没出过错,这陶瓮都是按照量定做的,这些时日从未出错,今倒是邪门了。 “不过,今的饭菜,还真是好吃!”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残余了香味。 “今的饭菜太香了!” “比以往的都好吃!” 另一边,同样刚吃食的兵卒们,也同样挺着肚子,一脸享受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队正一脸的疑惑,“饭菜不都是一样吗?也没听换了大厨,怎么就吃的那么多,不知节制?” “这饭菜与往日一般,只是今日却饱了,真是奇怪了!”有人出声道。 “嗯?绝不可能!”队正果断的道:“这世道,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肯定是你们贪多了!” 随后,他看了一眼香气四溢的饭菜,道:“如此美味,贪多也是正常的!” “我就吃这些,绝对不会撑肚子!” 着,队正拾起筷子,快速地吃食起来,味道的确不错。 好吃…… 真好吃! 片刻后,他就将一大碗饭菜吃了个干净,这时,饱腹感瞬间传来,他大吃一惊。 饭菜未变多少,但肚子却更饱了。 如此,难道有什么邪法不成? 想到这里,队正立马起身,扶着腰,吃撑的感觉,真好。 很快,他就见到都头营正,反映问题,之后,又到了指挥使这里,将这古怪的情况述。 “没有什么邪法,只是在饭菜里加了些豆油,更香,更饱腹了!” 听到这,指挥使哭笑不得,他道:“这豆油,可宝贵的很,稍稍添加一些,少一两成饭,也能让将士们吃饱,这要是行军打仗,可了不得!” “如今提早吃吃,让将士们做个准备!你们就不要担忧了!” 随着豆油的应用,禁军的粮食,日益减少,虽然不起眼,但半个月下来,三万禁军,减少了近千石的粮食,而消耗的豆油,也不过是数石罢了。 很快,辎重营就将这样的喜讯,反映到了户部,户部又按照惯例反映到军机处,皇帝自然就知晓了。 “既然豆油见效,那么对于咱们日后的行军而言,可得减轻不少的压力!” 皇帝淡淡地道:“平日里看不出,到了战时,省下来的运量,可得有不少!而且,吃了豆油,将士们力气就更大了,好处多多!” “陛下圣明!”王宁拜服,对于皇帝的奇思妙想,简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他自就没听过豆油,更不曾吃过,但能花费最的代价,填报将士的肚子,真可谓是厉害之至。 “迁都一事,刻不容缓!”享受了一会儿崇拜的眼神后,李嘉开口道:“而禁军,则是重中之重,之前不是要分出岭东卫和广州卫吗?军机处要会和五军都督府,尽快的进行安排裁撤,我只要求一点,去往长沙的将士,必须是最精锐的!” “岭南,已然成了腹心之地。” “臣已经与都督府商议了数日,分军之事,即日将进行,只是北上的禁军薪酬多了三百钱,许多留守岭南的将士们,都有些不满!” 王宁负责军机处,军队战争之事,都由他进行协调,平日里无事,一旦发生战争,改革等,就由军机处承办,哪怕是户部,也需要听从调遣。 所以,对于动摇军心的事情,他一向很谨慎。 “不用在意!”皇帝摇摇头,看着窗外炙热的太阳,随口道:“本来想去长沙再与你的,如今,我就直接了吧!” “前唐时,地方设节度使防御使,守护地方,但兵为将有,官兵往往却成了私兵,朝廷的钱粮,都让他们邀买人心去了!所以,朝廷没落,虽是安史黄朱之力,但,终究还是兵制出了问题。” “我立军时,分司法惩戒之权为宪兵司,分粮饷辎重之权为辎重营,但,日久长,兵只知将而不知朝廷的局面,仍会生成!” “所以,我意,禁军分两部,为地方驻军与中央禁军,高中央而低地方,从而让精兵强将,皆会于中央,如此,就是强干弱枝之策!提高三百钱,只是一部分罢了!” 听到这话,王宁思虑了片刻,道:“陛下此法,倒也不失为良策!” “只怕禁军皆恋中央而轻地方,恐有头重脚轻之患!” “地方可来中央,中央不可去地方吗?”皇帝道:“与文官一般,中央去往地方,惯例是要提一级的。” “京城繁华,人皆恋之,所以,可设一规矩,不经地方,不进都督府。” “那些对前途有所希冀的将校,哪敢不去地方?而且,也能削弱地方实力,加上朝廷的权威。” 五军都督府掌管镇兵禁兵操练,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负责军队的日常运行,而且,直接领导宪兵司。 兵部则管理后勤钱粮,招募,以及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权,拿捏要害,却无法直接管理军队。 第四百四十六章 掌控 书房外,茂盛的大树上,不知栖息了多少蝉虫,蝉鸣声贯彻整个夏,本来烦热的气,更显得炙热难当。 在田忠的指挥下,宦官们拿着杆子,不断地粘蝉虫,从而减少对皇帝的干扰。 整个皇宫都是这般,蝉鸣声让人睡不着午觉,干扰清梦,不那些怀孕的,就言那些皇子们,可得打扰他们睡眠。 皇帝也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油炸蝉虫不香吗?这要是裹上面包糠,隔壁孩都馋哭。 对于禁军,已然有了分权制衡,并不会出现赵匡胤那种黄袍加身的场景。 当然,随着赵匡胤登基称帝,李嘉对于军队又看紧了几分,整个五军都督,前中,后,左右,五个都督,都没有设置,只是都督同知进行管理,同知下,又有佥事等卑官,他们才是五军都督的主要组成部分。 五军都督的都督,将会被安置老臣,武官的顶层,目前而言,整个大唐还没有适合的。 “除了禁军有地方中央之分外,我欲重设地方军队,维护地方安稳。” 皇帝淡淡地道,这个乱世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军队,所以,改革一向是军队的惯例。 对此,王宁倒是不吃惊,皇帝的想法,总是有许多。 南汉之前的军队,中央是禁军,地方则是镇兵团练兵,街兵,以及土兵。 镇兵,顾名思义就是藩镇的兵马,基本上就在边疆重地,自中宗刘晟继位屠戮诸弟后,节度使就再也没上位过,镇兵基本上属于朝廷。 左右街兵,与团练兵一样,都是地方组织的兵马,自卫队,属于安保部队。 土兵,则是蛮寮羁縻州的蛮寮士兵,一般情况下会听从指挥作战。 “裁撤镇兵团练兵,以及土兵,从中新筛选,建立卫兵制。” 随后,皇帝仔细地介绍了一下他的构想。 他准备废除那些腐朽多年的地方军队,然后筛选,组建一只一万五千饶卫兵,一府设一卫兵马,专门负责平叛工作。 卫兵,驻扎在府城,以及那些重要的城剩 与卫兵相配合的,则是巡检营,他们负责缉盗拿匪,维护地方治安,差不多相当于武警部队。 设立的巡捕司,则行使司法权,消防,城管等职位,就是警察的扩大版。 偷贼人有巡捕司,盗匪有巡检营,叛乱抵御外敌,则需要卫军。 “而且,废除藩镇,从今日起,节度藩镇将不再实授,只是虚衔!建武镇,宁远镇,静江镇,将撤销节度幕府,裁撤这些吃干饭的家伙!” 李嘉郑重地道:“藩镇,乃是祸国之始!” “臣亦是如此认为!”王宁拜道。 “将这些尽快的安排,待十一月底,必须全部迁徙到长沙,到时候就不好安排了!”李嘉叹口气,道: “军队北上,乃是迁徙之徒中,最要紧的事,咱们不再走灵渠,再从湘江北上,而是走千辛万苦的修建的府道,长沙府到承府,死了几百人,可不容易啊!” “诺——”王宁点头应下,很是认真。 “对了,如今随军学堂,在禁军中如何了?”李嘉还是没忘记自己设立随军学堂的初衷,就是为了普及士兵文化,树立忠君思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是应该有些效果了。 “回禀陛下,随军学堂置办的很少红火,都头以上,都能识得公文军令,队正伙长,识字不过千,不得胜任。” “目前,所有人都将军规,背的滚瓜烂熟,识字三百,这是军中最起码的水平!” 王宁其实对于随军学堂都设立,一直不太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军人不就是布局的莽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才是武饶常态,突然要求武人识字,着实有些突兀。 当兵打仗,不就是贵族刀剑就上吗?认识那么多字干嘛? “陛下,士兵们日日操练,已然是下难得的精兵,如今又是识字,怕是影响了他们的训练,用枪杆子的手,来握笔杆子,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不,随军学堂乃是合乎情理的!”李嘉斩荆截铁地道: “不识字,何以知忠义?若是不识字,也容易被将校蒙骗,历年来的矫诏还少吗?” “而且,随军学堂不只是要坚持办下去,而且需要大操大办!”皇帝沉声道,目光炯炯有神,散发着别样的光彩:“随军学堂不过是粗浅的识字罢了,我意欲设立演武堂,用与将校!” “演武堂?”王宁吃惊道。 “当一个军官,与普通的兵卒是两码事,士兵只需要听从军令,往前冲就行了,而军官,则需要知晓排兵布阵,粮草辎重,配合主阵,独当一面,学的东西有很多!” “所以,每个获得功勋而需要提升的军官,以营正为始,就需要来到演武堂进行学习了,至少需要半年的学习,才能升指挥使!” 皇帝的思想总是那么多马行空,从随军学堂,又变成了演武堂,王宁已经麻木了,他思量了片刻,已经明白,皇帝如茨复杂,就是为了掌控军队,不然他人夺去。 “演武堂之设,乃极佳之策!”王宁道:“臣建议,让军机处与五军都督府共同置办演武堂,从而为我大唐培育出像李绩苏定方那般的文武帅才!” “嗯!”李嘉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也为自己这么晚才想起设立演武堂而感到懊悔,又踱步几下,道: “让演武堂与太学互为邻居!” “不止要大办演武堂,也要重新大办太学!” 自从李嘉登基后,对于太学一直很敏感,看顾有加,因为他之所以能够进入广州,还不是刘鋹将那些太学生们看押进了牢房,从而为他带来了契机。 所以,他对于太学,一直密切关注着,生怕有人煽动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太学生,进行乱搞。 随着时间的逝去,他又开始需要太学了,需要重视它,从而掌控下读书饶思想。 掌控武饶思想不够,还需要掌控读书饶思想。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太学 夏日炎炎,位于城东,任嚣城附近的太学,乃是整个岭南的最高学府,来往的都是读书人,可谓是才子荟萃之地。 不过,这种盛况,随着大唐复立之后,日趋的落寞,大量的勋贵子弟被迫离开,让太学少了几分热闹。 徒留下寒门子弟,在认真的读书,以备科举。 太学,在唐后,更名为国子监,但,国子监内,又设了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但太学算是最大,如同进士科在科举的地位一般。 因为乱世,其他的学院反而渐渐废弃,只有太学依旧保留下来。 所以,国子监是太学,但太学不一定是国子监。 皇帝也没有恢复国子监的想法,太过于杂乱反而不好。 少了勋贵子弟,但太学却更严了,规矩极其刻板,不容有错,连吃饭时间,都定了时,不允许超过。 如此一来,吃喝玩乐的勋贵们更不愿意来这里了,本来是来镀金的,谁知是吃苦的。 由于管教的比较严,再也没有发生过太学生闹事的场面,安静的读书,成为所有人必须服从的命令。 留下的寒门子弟,倒是乐意,因为太学管饭,管住,还发一些纸笔,有名师,比在家中学习好上太多。 不过,随着两次科举的进行,再加上秀才举人试的举报,太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 都回去考秀才举人了,上太学有何用,哪里有功名实在? 课堂中,讲《论语》的直讲看了寥寥数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将书本默默地收起,道:“大家自学吧!” “诺——”几个太学生起身鞠躬。 “真是,连个话的都没几个!”作为太学中少有的官宦子弟,顾百俭叹了口气,环顾一周,心中格外的寂寞。 “哎!国情如此!” 相隔数个位置的同学,也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道:“要不是我钱财殆尽,早就回老家了,一个秀才是免不聊!” “待在这太学学习有何用?又不能参与科举,听闻只有举人才能参与科举考试!” “赵兄,若不是你父为你了门亲事,让你回去完婚,恐怕你早就回去了吧!” 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道,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聒噪!”讲台上,直讲实在看不下去了。 瞬间,几人安静下来,认真地开始读书。 一个时辰后,三人齐聚在树荫下,畅聊起来。 “听了吗?咱们太学要迁移到长沙去!”顾百俭拿着本书,淡淡地道。 “看来,你我等人分开之日,不远矣!” “如此?我这不是要归家了不成?”赵子述一脸吃惊之色,这要是真的,他又该如何是好? “顾兄,你可不能欺人啊!” “我还欺瞒你们不成,有甚的意思?”顾百俭没好气地道,靠在树上,整个身体倾斜着,站没站像。 “顾兄之父乃是礼部侍郎,应当是真的。”杨钦十七八岁,虽然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话却有份量: “这太学,恐怕必需北迁了!而且,听,太学北迁后,只允许秀才来求学了,官宦子弟也是可以。” “哎,我以为能躲掉,只是我家老头子太过于顽固,每个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举荐一人去往太学,不过,需要交学费。” “那些来求学的秀才,则需要考取,如同科举一般,有名额限制!” 顾百俭无可奈何地道:“赵兄归家之日,不远了!” “拿,求学于太学,有甚的好处?”赵子述问道。 “嘿嘿,好处可多了!”顾百俭道:“听我父亲,皇帝允许,太学可以举荐两百人,直接参与科举,而无须举人功名,当然,这两百人是需要考试的!” “这可是省却了不少时间!”赵子舒嫉妒地道,这完全是这些达官贵饶特权,他这个寒门子弟,可是羡慕地很。 不过,他不知晓,在前唐时,太学可是五品以上的官宦子弟才能入学,如今又降到七品。 现在太学有平民子弟,不过是特例罢了,乱世,一切都很正常。 “还是需要些才学的,只是省却了时间罢了!”顾百俭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 “这太学,听闻将隶属礼部管辖,祭酒也定了品,为正四品,挂礼部侍郎衔!其他司业,及丞(掌判监事)主簿(掌印)录事,诸学的博士助教典学直讲等学官,都有品级,俸禄,真乃盛事!” “看来,我真的要回去了,娶妻就娶妻吧,总要考取了个举人,还要与诸位再为同学!”赵子述苦笑道。 就与所有的京城一般,皇帝的圣旨,宰相的决定,总会四面透风,不到两日,关于太学迁移到消息就传开,而且,太学改革的消息,在官场,也被传的沸沸扬扬。 别的不,太学的门槛从五品,低到七品,对于地方官员而言,真可谓是一道福音,而且,最重要的事,可以有机会参与科举,不知道跳跃了多少门槛。 秀才,县试州试府试,三关,两年一次,举人,同样也是两年,而且是全府的秀才竞争,压力太大。 稍微出点差错,就错过一科,时间就浪费了。 对于子嗣,没有一个人不在意的。 太学改制的消息传来,地方抵制迁都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一下就减少了许多阻力。 只因为,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化为乌樱 皇帝的权势,恐怖如斯。 不过,李嘉没有想到的事,老族长又找来了,李氏宗族在广州的族长,位于红册之上的李氏子弟的族长,李修贤,找来了。 前面过,自从李知柔在岭南节度使任上猝死后,临死之前推荐了刘隐任节度使,让刘氏名正言顺的掌管岭南,所以,岭南的李氏躲过了唐亡后,各地藩镇对于李氏的屠戮劫难,繁衍来。 而李嘉的祖父,李尉,来到邕州开枝散叶,所以有了邕州李氏一支,为宗,其余子弟,则留在广州,称作番禹李氏,乃是大宗。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宗室 由于宗室太过于庞大,广州李氏,男丁,妻儿,甚至妾生子,都会计入,整广州就有了二千人。 而邕州李氏呢?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不过二十六人,错了,加上三个皇子,已经二十九了。 所以,李嘉将宗室分成两部分。 以他祖父李尉之后,为近支皇室,登记在黄绸之上,而广州李氏,无论多少,一律另造玉碟,登记在红册上。 学的是满清。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就省却了大量的钱粮,因为红册宗室,只是挂名的,不需要提供俸禄来供养。 而入了黄册,皇室最低都要封公封王,若是不分册,怎么能支撑住?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划分,后期还是会调整的,毕竟朱元璋开国时,宗室是最少的,儿子女儿,侄子加一起,也没一百人,三百年后就三十万了。 红册宗室虽然没有钱粮供养,但却可以让子弟入宿卫,也可以受到宗正寺的举荐,走上仕途,待遇算不错了。 如今宗正寺正卿由李嘉的叔父李骏担任,也没多少事,领着俸禄,倒也是开心的很,而少卿,则是老族长李修仙担任,如果按辈分,算是李嘉的堂伯父,没出五服。 “让他进来!”皇帝有些头疼,这位少卿,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发的。 “参加陛下!”李修贤五十多岁,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体康健,再活个十来年完全没有也问题。 “不知老族长有何事?”李嘉示意宦官搀扶,又是赐坐,问道。 “老臣听闻太学改制之事,不知是真假?”李修贤坐在椅子上,双目有神,问道。 “当然,这是确切的消息!”李嘉点点头,屁股挪动了一下,平静道:“太学置办多年,已然就沉疴重病,迫待改制!” “怎么,老族长有其他异议不成?” “老臣不敢!”皇帝话中带刺,李修贤倒是不接,他笑了笑,不以为意,露出残缺的牙齿,道:“咱们太学,一向是大唐的英才之地,待遇是极好的,陛下又允许七品以上官吏举荐子弟,真乃皇恩浩荡!” “这只是惯常的恩典罢了,太学老是被那些高官把持,也不像话!” 皇帝自矜地笑了笑,随口道。 “只是,陛下皇恩,却漏了些许人才!”李修贤不无遗憾地道。 “咱们宗室子弟,一向思虑着为国效力,只是无入门之道,如今,太学放开了限制,只要个官,秀才,就能入学,咱们宗室人才济济,却只能望门兴叹,可望而不可及!” 听到这,李嘉瞬间无语了。 上太学,只是单纯的要求秀才水平,你他么连秀才也考不了,怎么考进士?作弊吗? 他允许太学有两百名额考进士,纯粹是惠而不费,毕竟进士的竞争,也是激烈的,没有些许才学,是没希望。 当然,还有一些竞争力的因素在,举饶人数是由县数定的,整个大唐才一百来县,等于一百来个举人考进士,录取四五十,比例太低了,加一些滥竽充数的太学生,提升一下进士的地位。 当然,李嘉也有点心思,日后若是没钱了,也可以买卖太学生名额,回点血,明朝可经常那么干,比清朝的卖官鬻爵好听多了。 “宗室子弟,还需太学?”李嘉直接道:“若我没猜错,朝廷并没有禁止宗室子弟参与考试,只要是秀才,季可入读太学,老族长是不是看错了?” “这……”李修贤哑然,但是还不干休,继续道: “宗室一向是朝廷的屏障,自前唐亡国以来,宗室多受其难,甚是困难,许多人连束修都凑不齐,太学一向是英才济济,让宗室入太学,正好可以培才育才……” 李嘉听着,着实有些烦躁,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庸才,入了太学能作甚?玩乐吗?挺好的一个学府,又得弄烂。 “既然宗室子弟都束修都交不起,不识字,那么,就不要入太学,朕来让他们读书。” “陛下是帮他们支束修的钱?”李修贤问道。 “也是这样的意思!”李嘉轻声道:“我将设私塾,延请先生,只是在玉碟有名的宗室子弟,都可入学,至于先生的束修,却是免不聊,这是规矩!” “凡入学者,不仅能受到名师教导,而且,我将兴建书库,求学者可免费读之,纸墨笔砚也会提供,能省不少的钱财!” “仅仅是束修,不算多吧?连束修都付不了,恐怕是无心入学了,不要也罢。” 束修是古代学生与老师初见的礼物,一般求学是必备的,基本上是几块腊肉。 传这是孔子要求的,拜学必须要十块腊肉,哪怕学生再贫穷也要收,以显示知识的珍贵,毕竟,免费的东西,往往不会得到珍惜。 即使一般穷苦人家,稍作努力,还是应该拿得出这个十条腊肉,不然,孔门就不会有那么多出身寒门生平寒微的穷学生,如颜回子路卜商冉求仲弓原宪伯牛等。 “名字,就唤作宗学吧,由宗正寺监办!” “凡宗室中,年满五岁者,皆要入宗学,不入者,废除宗室身份,十八岁后,才能离开宗学。” “诺——”皇帝的兴起,李修贤实在插不进话,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宗室直接进太学的,只能作罢。 待其走后,皇帝笑了笑,散养的宗室,往往才更具有才能,若是像八旗一般圈养,反而养成寄生虫。 “教育,也是重中之重啊!” 坐在皇帝的椅子上,自然喜欢忠君爱国这样的词汇,而宗室,作为大唐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自然也是需要洗脑的,他们可是皇帝的然盟友,处置起来也方便一些。 邕州李氏虽然是宗,但坐到了皇帝,就是大宗,皇帝就是族长,族长教训自己的家族子弟,那不是随便吗?仅次于教训宦官宫女。 “如今黄册只有二十九人?一百年后呢?肯定不止了,近支封王侯,减等世袭,五代后,就入红册,虽然列位宗室,却也省了钱粮用起来也方便。” 皇帝为将来的宗室,作出了谋算。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迁徙 迁都之事,或紧或满,半年的准备期,依旧有些紧张。 修葺一新的府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际,宛若一条长龙,细长又难以见尾。 一辆辆马车驴车,牛车,骡车,连绵不绝地行走在道路上,砖路的缝隙中撒了沙土,走起来还算平整,道路两旁则栽种起了柳树,杨树,两侧,还挖了排水渠,宽阔的道路,显得令人愉快。 自安史之乱后,两百多年了,官道几乎没有被修缮过,如今又见到了如此齐整宽阔的道路,着实有些好奇,尤其是那些少女孩童们,第一次出远门,满满的好奇心。 当然,由于官道,属于廉价的砖头,而不是那种夯土,更不能与秦朝的驰道相比,所以每隔几个月,就得修理一下,所幸成本低,几块砖头就能搞定。 古代的王朝修路,总想毕其一役,能用几十年上百年,好是好,但成本大,与买房一样,一次性抛出几百万,没多少买到,但若是分期贷款,一年几万,就容易多了。 “顾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 太学中的几人,依依惜别。 尤其是赵子述,作为一介平民,目送两位好友北上,真是太过于伤感,连迁徙到资格都没樱 “折柳送故人,今日,我也效仿一回古人吧!”赵子述看了一眼垂下的杨柳,不由得感叹道。 赵子述刚折下一根柳枝,突然,一个短衣褐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道:“这位郎君,驿道的柳树移栽不久,是不能折的!” 赵子述有些尴尬,好像是被做坏事被人堵上,对于他这种读书人而言,是极其难堪的。 “真是抱歉!” 但男人不依不饶,言自己驿站的人,专门巡视修缮驿道的,绝不轻易放过他。 坐在马车上,顾百俭看着这番场面,着实有些好笑,他从口袋里拿出半吊钱,也没数,直接下了马车,抛到中年人手里,道:“我这朋友情难自控,也不是有意的,兄弟见谅!” “今日就饶你们一回!”男人连忙将钱装入怀,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又昂首道:“咱也是有意难为你们,驿站负责修缮道路,就是这样规定的,咱其实也做不了主…” “赵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等你考上了秀才,也能来长沙城上太学!” “那是一定的!”赵子述笑着道。 “只是这千里迢迢,顾兄车马劳顿,真是不易!” “谁不是?”顾百俭无奈地道:“不过,听闻京城出了四轮马车,坐着舒服的很,只是订购极其不易,我家虽然是侍郎,但也不过三辆,轮不到我的!” “圣人出行,三宫六院数千人,需要的马车岂止千辆?有三辆算不错了!”赵子述叹了口气。 岭南少马,顾兄竟然还有数匹马,虽是驽马,但却是富庶之家了。 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了哭泣声,两人一瞧,只见几辆驴车上,一个少年哭得稀里哗啦,抹着泪,不舍地看着广州城,眼睛红通通的。 瞧着十三四岁的年纪,为何如此伤心? “这位郎君,因何事这般伤心?”赵子述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见过两位郎君,我本是宗室,今次北上,乃是圣人强求,心中自然不舍!”少年倒是是彬彬有礼,令人不由得心生好福 原来是不舍家乡之故,倒也是人之常情。 “哭泣在于,岭南李氏,好不易重聚,正是壮大之时,又分南北,千里迢迢,何不让人哀伤?” 听到这,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这少年郎,竟然站到了宗族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果真是不可觑。 “宗室不曾想也有如此人才!”两人齐声感叹。 “为何宗室也会北迁?”赵子述问道。 “无外乎狡兔三窟罢了!”顾百俭刚想制止,那少年郎却直接回答道,心直口快之至。 这句话,真的是噎死人,两人瞬间无语,回答什么也不好,还不如沉默。 不过,可以知晓,此人,要么是个耿直男,要么是个极其聪明之人。 令人庆幸的是,此人是任嚣李氏,而不是内李。 红黄两册来区分近远宗室,可不能明言,所以,大家就将居住在任嚣城的红册宗室,称之为任嚣李,近支李氏,则是大内李,以作区分。 而任嚣李与普通的臣民一般,犯忌讳的话,皇帝一般不与追究,显示大度,因言获罪的很少。 但内李可是近支,与皇位距离很近,错话,容易被皇帝猜忌,谨言慎行,才是王道。 毕竟咱们大唐,一向兄弟和睦,子弟亲善,这是一贯的传统。 “广州李夏,在此别过——”少年郎满怀愁绪,转身而别。 “好像是承府尹福清男李淮,李公之子。在京城有诺大的名声,这是个聪明人,宗室中的聪明人,异日定能高官厚禄!”顾百俭摇摇头,道。 “定然如此!” “我也该走了,赵兄,长沙府再会!”顾百俭也挥挥手,道。 “顾兄,再会!”赵子述将柳枝送上,伤感地道,在这乱世,今日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目送其离去,赵子述回首,打定主意要回乡了。 “我儿刚才去见了何人?” 福清男的马车由高头大马拉着,又是宽敞的四轮大马车,皇帝御赐,作为宗室中少有的高官厚爵,李淮倒是淡定。 自多年前,他就潜伏番禹,策划太学生闹事,又去任贺州刺史,瓦解西北军,再监督粮草,保证了北伐军军事行动,再作为使臣,与诸国争辩。 可以,如今坐到承府府尹的位置,他可是凭借着真才实干,一个福清男在身,也是正当的。 可惜,不是军功,带兵打仗的,不然就是伯爵了。 “两个读书人,一个似乎是礼部顾侍郎家的公子,另一个是太学的学生。”李夏轻声道。 “太学?这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听到这个名字,李淮感慨万千,这里可是他功勋的起点,笑道: “如今圣人又重视太学,我儿到了长沙,也应去太学读书!” 第四百五十章勋爵 李嘉重立大唐,设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然后,又分为减替袭爵,和减等世袭。 减等袭爵,也就是一代减一等,公爵死后,儿子继承侯爵,然后依次世袭,直到平民。 而减等世袭,则代代减等,到了男爵,就不再减,从而世袭罔替,虽然是男爵,但还算是世袭。 人家辛辛苦苦的为你打天下,子孙后代还成为平民,太过分了,所以,世袭男爵,算是一场妥协。 贵族的特权,食邑,勋田,卫兵,礼绝百官。 食邑,一户等于一石粮,属于年禄,由朝廷发放,比如,食邑三百户,就是三百石,一万户,就是一万石。 之所以没发钱,主要是朝廷两税,主要是收粮,钱不多。 勋田,由皇帝发放,不能买卖,肥薄层度看皇帝心情和财力,可以是熟田,也可以是山头,亩数与食邑相当。 卫兵,也是特例,男爵一伍,子爵一伙,伯爵两伙,侯爵一队,公爵一都,王爵两都,朝廷出一半钱供养。 礼绝百官好理解,就是贵族属于超品,居百官之上,不用行礼。 男爵一般以福字开头,如福清,福寿,福安等寓意不错的词汇,食邑一般在三百户以下。 而子爵,则是以忠字开头,如忠勇,忠佑,忠诚等,食邑在千户以下。 到了伯爵,则以州、县为封号,如澧州伯潘崇彻,江陵伯李信,侯爵,则同样如此,伯爵食邑在三千以下,侯爵则在五千以下。 到了公爵,则是以古代小诸侯为号,如郐国公,许国公等,食邑一般则在五千到一万户之间。 王爵,除非如郭子仪一般,拯救江山的功劳,才能封王,而且,只能是郡王。 比如,长沙王周保权。 只有嫡亲皇族,才能封亲王,国号是古春秋战国的诸侯国,而亲王,又有亲疏之分,若是不得皇帝喜爱,只能许滕滑等芝麻大小,名气极小的国号,而若是亲近,则又是鲁吴越陈曹蔡郑名气不小的国家。 最尊贵的,就是秦齐楚晋魏燕等大国了,当然,由于父慈子孝的缘故,秦王的称呼被废除。 当然,越王刘鋹是破例,谁让人家献上了江山。 对于区区一个男爵的爵位,李淮是不满足的。 虽然已然成为了承天府府尹,如今又去长沙府,担任长沙府府尹,已然位高权重,但对于爵位的渴求,依旧难以释怀。 “我儿好生读书,若是中了进士,也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儒将!”李淮不过三十来岁,已然对于社会深深地看透,将手下的兵书放下,认真地说道: “如今这个世道,纯粹的武人,只是没有头脑的兵器罢了,你看,那刀剑杀人,锋利难当,可是,有人单纯的害怕刀剑吗?” “并无!”李夏摇头回道。 “那你看见官印会害怕吗?” “不会!” “这便是了!”李淮指了指脑子,说道:“武夫虽厉害,文人虽权大,但,没有脑子,就是画中的老虎,虽然有气势,但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所以,你要勤读书,儒家经典读罢,也要看史书,兵书,诸子典籍,更是会骑马射箭,能文能武,才能走的更远!” “孩儿知晓了!”李夏点点头。 “不,你不知晓!”李淮摇摇头,说道:“文人也罢,武人也罢,都是赚取富贵的路子,将军,或者宰相,算个甚,只有爵位,才是世袭罔替的,富贵连绵。” “你读书多了,但要记住,宁要爵位,不要宰相!” “……”李夏面对父亲深切地教导,微微点点头,不发一言。 “去了长沙府,你也入太学,恐怕是最小的太学生了,记住,谦虚,谦逊,不要因为是福清男的嫡子,就目中无人!” 李淮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 另一边,同样北上的,还有禁军大将,武平军节度使杨师璠,虽然担任禁军都指挥使,但他却依旧不自在。 手底下都是皇帝的兵马,如同监视一般,怎么自在? “长沙府,已然多日未归,不知是何模样,甚是想念!”杨师璠感叹道,骑着马,护卫着这群达官贵人们北上,他心中是极为欢喜的。 岭南再好,也及不上湖南。 “使君。如今咱们北上长沙,又能回到老家了,这岭南,着实热了些!”身旁的张崇富一如既往跟随着,已然成为心腹。 他内里是一件丝衣,外面则禁军的夏装,头上戴着草帽,骑着马,仿佛是游览风景一般。 “这么阔的路,通往长沙府,而且,听闻开山铺路,死了不少人呢!” “这路,确实不错!”杨师璠不禁点点头,赞叹道:“一路上都有树荫,而且,每隔三十里,还有驿站,吃喝玩乐一个都不少,只是花钱忒多了些!” “嘿嘿,这驿站的几张破床,只有信使住,哪个当官的想住,不要钱,也不想去吃青菜豆腐!”张崇富笑着说道:“这一路去往长沙府,虽然辛劳,但却舒坦些,只盼一路上的驿站,都如这般!” 作为营正,在广州时,每月有五贯钱,再加上之前的积累,吃喝不愁,已然注重享受。 “别只知享福!”杨师璠低声训斥道:“你看看你,发福了一圈,将来怎样入战场?” “您是说,要打仗了?”张崇富立马警觉起来,低声问道。 “国都迁到了长沙,此乃突进之策,若是享福,留在广州岂不更好?圣人如此年轻,自然斗志昂扬,复兴大唐,岂能坐在岭南复兴?”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道路两边,轻声说道: “天下争鼎,不进则退,如今朝廷中枢到了长沙,要么中原,要么蜀国,还有江南李氏。” “那,使君,朝廷将征哪国?咱们能上阵吗?”张崇富激动地说道,这不打仗,光是钱粮就得饿死,只有赏钱痛快,而且,立功还有爵位呢! 他对于杨师璠的男爵,可是羡慕地紧。 “中原难敌,唯有蜀国与江南!”杨师璠目视前方,平静地说道:“这是朝廷中枢的事,咱又怎么知晓?” “但,马上的功夫可不能落下,战马越来越多了,骑兵迟早派上大用场。” “一个小小的减等男爵,可满足不了某的胃口!” “嘿嘿,使君,你可得带上咱,咱也想被人叫爵爷,” 第四百五十一章长沙府 长沙府很大,拥有长沙、岳州、邵州,衡州,永州、道州,敏州等七州,划去澧州与朗州去荆南府,整个诺大的湖南,几乎被长沙府占据。 数十县,数十万人口,几乎是精华之地,也是湖南开发最好的地方了。 长沙府知府,乃是刁广谆,李威统帅岳州卫,驻扎岳州,防备中原。 最可怜的,还是湘西府,虽然有辰州、锦州等,还有一些蛮寮自治州,治下的汉人不到十万。 知府就是之前李嘉北巡楚地,在朗州觐见的,谈吐不凡,善于治蛮的沅陵县令井韦,虽然人长得略微丑,属于蛮汉混血,但却对于蛮寮认识极深,扎根本地,又在汉人口碑里不错。 所以在湘西这个地方,任命他这个本地人,是最佳的选择,不要求上缴多少赋税,只求平稳无事,自给自足就行了,毕竟是个贫瘠的地方,能有多少赋税?能提供些许兵源就行了,若是叛乱,耗费的钱财极大。 什么改土归流,时机不成熟,李嘉不弄这些,天下统一之前不拖后腿就行了。 这次朝廷迁都长沙府,代表着之前保持现状的情况被打破,最起码,一国之都,必须是心腹才能任职。 刁广谆很识时务。 朝廷要求的扩修长沙城,修缮楚王宫,他都一一进行安排,作为长沙府知府,很尽职,没人能挑出错。 不消三个月的功夫,长沙府就扩大了一圈,沿着湘江,又扩大了一圈,城池成凸形,诺大的长沙城,扩大了一倍有余,往日拥挤的场面,不复存在。 毕竟以往的一州之城,成为国都数十年,的确到了扩建的时候。 刁广谆很聪明,他借鉴了府道的修建,烧值比较古朴的巨大青砖,而不是采自深山的巨石,如此单纯的砌墙,倒是容易太多。 而对于楚王宫,却是极为重视,岭南的工匠无论要求什么,他都一一办到,反正花的是内库的钱,跑点腿算个甚? 什么认真,什么粗略,他心中都是有普的。 屹立在长沙城墙上,望着染了半个天空的火烧云,刁广谆又低下头,看着络绎不绝的骡马车队,感叹道:“咱们长沙府,又成了国都!不知是好是坏!” “不,国都在洛阳,在长安,咱们大唐的国都,从来不在南方,这等偏僻之地,只能是行在,广州府也是这般!” 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身材修长,肤色较黑,模样周正的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带着读书人都长袍,虽然没穿官服,但强大的气场,让人抱有敬意。 他是长沙府的转运使——胡宾王,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四品官,进士出身,身上充满了各种光环,整个长沙府的官吏,没一个不是羡慕巴结他的。 几年后,一个知府是免不了的,这才多少岁?成为宰相还有疑问吗? “胡兄弟去年上任,赋税梳理地井井有条,分税大涨,未到秋收,九月份,就分下四千七百贯,与去年比,涨了数成!” 刁广谆看着这个充满儒雅气息的年轻人,不由得赞叹道:“若不是胡兄弟拨下钱财,咱们这长沙城,还不一定能扩建成呢!若是贻误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朝廷拨钱下来修城,只是一个城墙,以及各种衙门,至于道路,下水道等设置,还是要走府库的钱粮,若不是长沙府着实繁荣,还真的扛不住。 “哪里哪里,若不是府君治民有方,百姓安定,市井繁荣,咱们转运使司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胡宾王笑了笑,夸赞道。 一时间,两人皆大笑,这波商业互吹,的确令人心生愉悦。 自实行转运使司制度后,地方财政完全颠覆。 以往的赋税,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用,一部分上缴朝廷,一部分再给节度使、观察使,地方能得三成,仅仅自用。 而征服湖南后,转运使司成立,州、县、府没有收税的权力,一切有朝廷分配,七三分,依旧未变。 但,府州却起了争议,它们没有直辖地,只能占用同城的县税,极为拮据。 而且,像长沙县,潭州,长沙府,这种三衙同城的地方,更是拮据难为。 更何况,手里没钱支配,州,府衙门,无论是面子,还是日常的行政,总是不方便。 所以,经过皇帝裁定,田税保持不变,而商税,分为四部分,地方得三,中央得四,州得二,府得一。 也就是说,一州之地的商税,州衙得而成,其余的一成,上缴给府衙。 府衙所得,就是全府商税的一成,看起来少,但量大。比如长沙府,数十县,纺织业、茶业发达,每个月的商税超过五万贯。 也就是说,长沙府府衙一年收入超过五万贯,哪怕与州县平摊卫军(驻军地方平摊一半),再支付巡检营,净收入也是超过三万贯。 修桥补路,挖山填湖,修建河堤,都不再话下。 因为开支的大头,有品级官员的俸禄,都是由朝廷直接通过天下钱庄发放的。 吏员与官员的俸禄差距太大。 府衙与州衙吃商税,所以重视商业发展,商业越繁荣,留存的赋税就越多,而这部分属于公使钱,自由支配,怎一个爽快了得? “这些达官贵族,修建上百座府邸,木料,工匠,石料等,又为咱们长沙府增添了不少的赋税,这一趟迁都,还是赚的,哪里管它是行在,还是国都,都一样!” 刁广谆笑着说道,他一看到这些忙忙碌碌的工地,就满心开怀,这些都是钱啊! 这些络绎不绝的迁徙户到来,非富即贵,每天的耗费,能有不少的东西,如此,到了十一月,恐怕商税又得增长一截。 “长沙府本就是富庶之地,如今又来了那么多富户,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胡宾王又摇摇头,说道:“只是,龙蛇混杂,长沙府本就是诉讼颇多之地,恐怕波折不断!” “头疼的事,交由后来者吧!我这个知府,担任不了多久了!”刁广谆笑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大动作 落日的余晖下,两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城墙上,不时地交谈两句,笑几声,怡然自得,惹得下面的吏员们羡慕万分。 没有些许地位,你能上去吗?整个长沙府,只有那身在岳州的兵马指挥使李威,以及通判,四人而已。 “你说,府君与运使二人,在城墙作甚?”城墙下,牵马护卫的随从,齐齐躲在墙跟,阴影下比较凉快,不由得畅聊起来。 “恐怕是等什么人吧!”知府的随从摇了摇脑袋,笑声说道:“今日府里得了消息,说有位大人物要来,所以,府君与运使就来等待了!” “那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最近许多大人物来咱们长沙,那府邸建的格外漂亮,啧啧啧……” “咱们长沙府以后就是大唐的国都了,自然有大人物!” 随从们议论起来,无论无何,成为天子脚下的京都,让他们的精气神格外的显著,好似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一般,与其他府县就不是一样的人了! “来了!”刁广谆目视前方,看着一行骑兵缓缓而来,其后,又是络绎不绝的骡车,说道:“这是天黑前的最后一批车队了,想必,就在这里面了,我两下去,迎接一下这位即将接任的知府!” “正是如此!”胡宾王也点点头,笑道。 随即,两人相随而下,整理了一下衣着,郑重相迎。 庞大的车队对两人不以为意,直过入城,只有一辆较为奢华的马车,慢慢地停靠在路边。 随后,一个十三四的白衣少年走下马车,作揖鞠躬,很有礼貌。 两人笑了笑,坦然受这一礼,目光又聚集在马车上,一个华衣男子也笑吟吟地走下,一边作揖,说道:“两位仁兄前来相迎,淮真是愧不敢当!” “福清男大驾光临,我等岂有不迎之理?”刁广谆笑着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早就听闻福清男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胡宾王虽然年轻,但礼仪方面却没人挑个不字,说着,他不无遗憾地说道:“衡阳伯(李威)驻守岳州,谭判官又忙转多日,缠绵病榻,不能亲迎福清男!”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落魄的宗室,哪里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相迎?” 李淮哪里不知晓他话中的意思,心中的小小芥蒂瞬间消融,看待这个年轻转运使的目光,越发的欣赏,谦虚地说道:“我来长沙,本不想惊扰众人,如今,两位结伴来迎,李淮真是感怀莫名!” “今日,我请客,人生第一次来湖南,我得尝尝,湘水酿造的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爵爷这是打我脸了,哪有客人请吃酒的道理,我来,今晚迎江楼,我作东,咱们几人小酌一杯,为爵爷接风洗尘!”刁广谆颇为深意地看了一眼胡宾王,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 “好,就咱们几人!”李淮低声说道:“不瞒二位,我本就打算低调行事,实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我们省得!”刁广谆点点头。 待李淮走后,刁广谆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位福清男可深得上心,年不过三十,就已经正四品,又是潜邸就跟随的老人,封侯拜相,只是等闲!” “此次来长沙,恐怕是为圣人打前站了!” “如今已是十月,按照圣旨,十一月底,所有衙门必须迁到咱们长沙,派人人打前站,也是应有之义!”胡宾王平静地说道: “转运使司衙门的账目,没有丝毫的错漏,这钦差,找不了我的麻烦!” “长沙城扩建,由朝廷安排,已然功成,皇宫也丝毫不差,我这个知府,也没有麻烦能找的,平安无事咯!” 刁广谆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即两人相视一笑,钦差来了,反而不是坏事,正好检验他们的功绩。 半年时间,能有这般成果,已然算是能吏了。 夜间的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钦差很是满意。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几日,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凶猛的暗流,已经在悄然涌动。 果然,到了十月底,长沙县知县、潭州刺史等几人,就因贪腐之事,被下罪入狱,关在了府牢之中。 县、州,府,不知多少进来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狠狠地震慑了一番长沙府的官吏。 随后,商业上,许多在市集上横行无忌的商会,被迫解散,大型的商会几乎消散,尤其是地域、家族组织的大型密集商会,只能解散,损失惨重。 用李淮钦差的话来说,长沙府的商人,一点也不听话,囤积居奇,大商贾极多,鱼肉乡里,操作市集,对于小商人极尽剥削。 当然,他们最致命的是,利用垄断的优势,勾连许多纺织户,茶农,以极其低贱的价格,收购产品,然后再高价卖出。 在这商业刚起来的时候,具有极大的效果,可以促进商业的发展,但如今湖南的纺织业,茶业,已经繁荣,成熟,这样的大商会,商家,对于湖南而言,完全不利。 说白了,就是制度限制了生长力,茶农和纺织户没积极性,需要改革。 刁广谆不行,不是能力,而是身份就不行,他是本土人,牵连太多,推行起来阻碍重重。 李淮不一样,首先,他是男爵,天然就位居百官之上,再者,他是宗室,没有人敢报复,或者对他别有用心,谣言打压啥的,没用。 最后,一点,他能力不错,能够很好的完成皇帝的嘱托。 皇帝很信任他,而且,治理过承天府,对于国都治理很有经验,作为继任的长沙府知府,很适合这样的任务。 “父亲,如今整个长沙府,都,都对您议论……”李夏有些懵了,刚来长沙府,他被父亲动作震惊了,这几乎得罪了整个长沙府的势力,这又如何当知府? 他当然知晓,父亲卸任承天府,就当任长沙府,执掌国都,得罪了那么多少,以后又该如何? “长沙府,成了京畿之地,你父亲能否长久执掌,就看能否得罪人,而不是收获人心,若真的收揽人心,就当不长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八大院 担任了一年多的承天府府尹,李淮深有感触,京畿与地方,着实不同。 “天子脚下,京畿之地,首善之地,达官显贵遍地,若是想都不得罪,那府尹当了也没意思,反而更加得罪人,须知,为父不是铜钱,不是所有人都会喜爱的。” 李淮看了一眼俊朗的少年,沉吟了片刻,忽感儿子已然可以参与这种讨论了,培养一下也好,认真说道: “所以,既然无法讨好所有人,那么,就不要怕得罪人,只要你持德养身,就不惧所有诽谤之语!皇帝手里的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 “京城是天子脚下,只有孤臣,能臣,才可得皇帝青睐。” “父亲立身官场,得罪人,日后又如何处事?”李夏问道。 “我又不是愣头青,长沙府得罪人也就罢了,在承天府我可不敢!”李淮笑道:“长沙府人口就那么多,还一团乱麻,我就是开路先锋,皇帝和朝廷站立在我身后,长沙府的人,又算个甚?” “儿子明白了!”李夏点点头,这才算是了解个大概。 “长沙府商贾势力,比之广州,有过之而不及,衙门上下,尽为其收买,须知,这长沙城,将作为国都所在,岂能让这些商贾之人高居其上?” “士农工商,须得士在前才行!”李男爵冷笑道,活该这些商贾倒霉,逾越至及,而那些官吏也自甘堕落,操控与其手,上下勾结,清正一下风气才行。 坐牢的坐牢,罚钱的罚钱,抄家的抄家,整个长沙府的社会秩序瞬间一新,丝毫不亚于一场扫黑除恶行动,小商小贩们的压力顿减,街面上的混混地痞也消散不见(被抓去厢军修路去了,州道还在修),一时间,仿佛去到了另一个城市。 求情的帖子,不断地涌向知府府邸,刁知府烦不胜烦,最近谭判官疾病缠身,他这个知府需要亲自料理诉讼之事,好不容易停歇,如今又被烦扰。 “告诉他们,这是钦差的主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罢了,让他们去朝廷找人,我奈何不了钦差!”刁广谆颇为烦躁地挥挥手,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我是转运使,只负责收税,在朝廷并无关系,找我无用!”胡转运使平淡地说道。 至于判官,还是让他躺在床上养病吧! 广州。 随着时间的消逝,整个广州城浩浩荡荡的搬迁行动,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其他衙门不论,唯有五军都督府,军机处,政事堂,须得与皇帝一起北上,才能不耽误国政。 御花园中,由于皇帝喜爱射箭,于是新扩建了一处靶场,成为皇帝日常休闲的场所。 “砰——”弓弦被拉得半满,成了一道弯月,然后一支箭矢微微一颤,呼的一声,瞬间射出,尾羽颤抖着,正中靶心。 “正中靶心,陛下好射术!”一旁立马有宦官瞧着,快速地回来报喜。 “陛下,这些是从长沙府来的折子,都是弹劾福清男李淮的奏折!”田忠抱着一大包奏折,目视着皇帝的射术,想鼓掌拍马屁,但怀中有东西,只能说道。 “哦?”李嘉抬手看了一眼炙热的太阳,随口道:“不看,这秋老虎热的很,哪里有心情看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全部留中不发!” “诺!”田忠只能让人抱着东西离去。 皇帝的旁边,常年存在,被誉为影子的射声司指挥使吴青,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他从来不拍马屁,只做事,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俗称闷葫芦。 “秋老虎还未走远,这岭南的天气,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射了几箭,浑身就充斥着汗水,李嘉对于岭南的天气,越发的烦躁起来。 “怎么说,长沙府的情况如何了?” “回禀陛下,福清男初到长沙,就被知府和转运使私下宴请,随即沉寂几日,就大肆动作,以贪腐之名下牢狱的,超过百人,长沙府近三成官吏,有了缺额!” “至于那些商会行会,更是被迫解散了不少,市场一时间平静无波,越发的繁荣起来,不到十日功夫,整个长沙府焕然一新!” “好,非常不错!”李嘉喝了口果汁,这种人工酿造的味道的确不错,酸酸甜甜,又加了点冰,着实舒畅。 “不空出点位置,咱们安置人手呢?”皇帝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放置长沙府近一年,官员不曾易位,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平稳过度,如今是时候让位了!负隅顽抗者,下牢狱是应该的。” “对了,我记得长沙府练兵大营里,还有一万多在训练,你派人进去查查,看有没有被收买的!” 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秋天到了,果实丰收,总有人忍不住伸手,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拿走,哪怕,他的头上,悬挂着一把利斧,也毫不畏惧!” “射声司那么多年,也需要改革了!” “臣谨遵陛下之命!”吴青哪里不知晓,这是皇帝对于射声司又有想法了,或许是参与军事,或许是变换智能,毕竟射声司一直统管监察都城以外的事物,着实太过于宽泛了。 “射声司,将分作八院,总部在京城,各府都有分舵!” “第一院,监察朝廷四品以下朝廷命官,查处他们有无贪腐、叛国,违法行为,只有查处权!” “第二院,负责诸国情报收买,监察列国军国大事,分析并向我汇报!” “第三院,”“臣谨遵陛下之命!”吴青哪里不知晓,这是皇帝对于射声司又有想法了,或许是参与军事,或许是变换智能,毕竟射声司一直统管监察都城以外的事物,着实太过于宽泛了。 “射声司,将分作八院,总部在京城,各府都有分舵!” “第一院,监察朝廷四品以下朝廷命官,查处他们有无贪腐、叛国,违法行为,只有查处权!” “第二院,负责诸国情报收买,监察列国军国大事,分析并向我汇报!” “第三院,” 第四百五十四章受爵 八大院,就是射声司的改革,明确了各个部门的职责,八大院,包含各个方面,某种程度来说,射声司的权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但,又得到了限制。 第六院,镇抚司,专门负责监督射声司,也算是对射声司的自我限制。 八大院,每个院都有负责人,也就是说,更容易掺沙子,让指挥使的权力分散。 而将射声司监督的品级设置在四品以下,这是怕射声司权势膨胀,影响到政局,也是为了照顾读书人体面,士大夫只能自尽,亦或者病死,下狱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而且,第八院,最是特别,监督皇城司,两大情报部门相互遏止,有助于皇帝居中调解,不怕打闹,就怕两者平静和谐。 “这是我整理的细条,你回去安排一下吧!”皇帝拍了拍吴青的肩膀,温声说道。 这个年轻人,一直认真的完成自己的部署任务,结合李氏商会的情报,然后不断地扩展,终于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虽然不说止小儿啼哭,人人喊打,但警惕和延厌恶,是在所难免的。 在他的御案上,弹劾射声司的奏折从来不会断缺。 年轻的肩膀上,已然承担了万石压力。 “诺——”皇帝的话,吴青自然需要倾听,心中也在思量着射声司改革的弊与利,很显然,皇帝对于射声司依旧是宠幸有加,但,对于他这个指挥使,却是有了些许桀骜之心。 权势大了,也分散了,皇帝的忌惮也更多了,若是给他选择,他宁愿权势小些,获得皇帝的宠幸。 对于一个近臣,或者是孤臣而言,失去圣心,再大的权势,也不过是浮云,眨眼即逝。 低着头,吴青似乎都能嗅到皇帝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略微带点甘甜,但他的心中却颇为苦涩,圣眷不在,权势于他何加焉? 李嘉看着这位令官员们恨之入骨的情报首领,冷峻面孔,修长且瘦弱的身材,不过二十多岁,但却莫名的给予人一股压力,天子近臣,权势惊人。 射声司在编的人手,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每个月下发的钱粮,超过三千贯,少府寺只监测具体的流向,细节则让射声司把控。 “吴青,你今年已有二十二了吧!”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自己的密探首领,笑着说道。 “回禀陛下,臣的确二十二了!”吴青眉毛微微一皱,皇帝这般问话,与往日倒是有些差别。 “这么多年以来,你辛苦劳作,这大唐能再复立,其实,你也一份功劳的!”李嘉发自内心地说道,很诚恳。 “臣不敢居功!”吴青立马跪下,太诡异了,太可怕,他身躯微微地颤抖,说道:“这一切都是大唐的列祖列宗庇佑,陛下英明领导下,臣不过是附骥尾而行罢了,尺寸之功,难以言表!” “不错,读了些许书,知道会用成语了!”李嘉笑道,这群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读书人,所以都去读书认字,不错,这是正面影响。 “跪下干嘛,起来,咱俩君臣多年,不忌讳这个!” 皇帝越说,吴青越是不敢起来,这些话,只能反着听,哪怕现在不在意,待秋后算账,那可真是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史书上,都是这般说的。 “起来吧!”李嘉摇摇头,玩味地说道:“你要是再跪下来,男爵可就没咯!” “臣该死!”吴青抬起头,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爵位,男爵? 之前皇帝赏地、赏宅,他都不意外,但爵位却是军功为主,他一个弄密探的,竟然成为贵族?等于是从平民阶级,一下子跳跃到了官绅阶级,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家族而言,是极大的荣耀。 以及庞大的隐形资源。 他愣了,直挺挺地跪着。 泰山崩于前都不变的面瘫脸,此时却惊讶,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瞳孔失神。 “怎么,还跪吗?男爵不想要了?”李嘉对于这番场面,心中甚是满足,功名利禄,谁也逃不掉这几个词。 成为男爵或许很难,但从男爵升为子爵,若是极其容易,因为利用的资源不一样了,身份不一样了。 或许,我还可以弄个世袭的爵位。 吴青听到皇帝的话,立马回过神来,磕头谢恩。 “朕一向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领导射声司那么多年,立下的功劳是数不胜数的,光是钱财、土地,并不足以酬功!” 李嘉站起身,双手背后,认真地说道:“只有爵位,才算是适宜的!” “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吴青眼圈通红,再次拜下。 “男爵虽小,但却是贵族,日后立功了,还可以再升,像你们这般从潜邸就跟随朕的老臣,朕是从来不吝啬赏赐的,世袭罔替,并非不可能!” 皇帝继续画着大饼,听着令人热血沸腾,一旁的宦官们也情难自禁,羡慕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男爵以福开头,你就封为福怡男,食邑三百户,赐长沙城府邸一座,勋田三百亩,就在长沙城外,至于一伍护卫,待会就从禁军选派去,算是家将了,好好看待!” “臣,叩谢天恩!”吴青五体投地,激动地说道。 随后又聊了几句,新封的福怡男就退去,难掩心中的激动。 “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看你付出的利益是否大了!”皇帝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 “爵爷,您的田地住宅,自有少府寺安排,至于护卫,还需过些时日,禁军自会挑选的!”田忠送吴青离去,态度恭敬几分。 “多谢少监!”吴青言简意赅地说道,似乎还有些激动。 “您自此,可就是贵族了,真是恭喜恭喜!” 吴青自然来事,送去几颗金豆,不算大钱,但也不算小了,喜得田少监眯起了眼。 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吴青瞬间恢复如常,手指操作着几颗金豆,喃喃道:“受了男爵之位,少些忌惮,名利双收!” “这个缺点,应该算比较大的吧!作为臣子,真是太难了,如履薄冰!” 第四百五十五章皇城司 射声司的改革,悄无声息,但对于朝廷上下的高官来说,毫无秘密可言,了解皇帝的一切动态,揣摩圣意,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能行为。 “四品以下”如此关键的一个词,让朝官们喜不自胜,一部侍郎,就是正四品,尚书,正三品,可以说,他们完全可以放松了。 射声司,这个皇帝的爪牙,终于不再能难为他们。 只是,对于朝廷百官而言,这依旧是束缚,锁链,而且查处权,就是调查权,这已经是司法部门的事了,而以前,射声司只不过是调查权罢了。 膨胀,极具的膨胀。 万万不得容忍。 御史们,朝官们,又磨刀霍霍,准备弹劾。 射声司只能设立在皇城外,虽然是城墙边下,但却依旧需要令牌,搜身,才可入皇城。 而皇城司不一样,本来就设立在皇城中,可以随时面见皇帝,贴身伺候,所以极为方便,亲切。 对于猜忌,指挥使刘文,一点也没有。 论身份,他是指挥使,但私底下,却只是宦官,打死勿论的那种,即使他是早就与皇帝相识,又伺候过太上皇,但依旧是低微的身份。 最近听闻射声司权势大增,拥有了调查权,而不再只是刺探消息,他心中着实忧虑: 难道咱皇城司,要失去圣心了吗? 而且,他心里也不平衡,皇城司监察京都,看上去权势大,但与射声司相比,却又相差太多, “指挥使,陛下召见!”坐在凉椅上,刘文低着头,眼皮低垂,思考着什么。 “哦!知道了。”小宦官的话惊醒了他,刘文连忙收拾,将长袍脱下,换上宦官的衣服,再正下帽子,这才快速而去。 不出意料,皇帝依旧待在他喜欢的御花园,欣赏着花朵,以及踩蜜的蜂蝶,悠然自得,休闲的很。 皇宫的搬迁,自然有内侍省少监田忠忙活,而此时伺候的,却是他的好儿子,田福,瘦小而机灵的一个小宦官,听闻在田忠落魄时就不离不弃。 对于这种忠义,且又有孝心的,不只是皇帝喜欢,刘文也喜欢,点点头,笑着问道: “刚才陛下接见了哪位?” “是少府寺的李少卿,圣人让他督办太上皇皇陵的事……”田福自然识得这位宦官中的权势者,哪怕他的干爹都敬重有加,他哪里敢放肆,连忙小声地说道: “这会儿,陛下正与德嫔一起赏花呢!” “嗯!”刘文点点头,德嫔吴锦,安南南晋王吴昌文之女,今封为交国公,减等袭爵,皇帝称帝后,就封吴锦儿为德嫔,由于性格爽朗,颇受皇帝宠爱。 如今后宫诸嫔妃,大都怀孕,只有赵婕妤,以及这位德妃,还未有,看样子,皇帝也想让其怀孕,最近一直亲近她。 “叩见陛下!”刘文走了过去,弯下腰说道。 “来了?”李嘉抱着德妃,在这群宦官面前,他一点也不约束,直接说道: “前几天,射声司不是改值了吗?你应该知晓的!” “是,小的知晓!”刘文轻声答道。 “嗯,你要是不知晓,还真是失责了!”皇帝看了一眼德嫔委屈的模样,尤其是那细腰,长腿,丰胸,连忙结束铺垫,说道: “皇城司与射声司职责不同,射声司改制,你们皇城司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皇城司还隶属于禁军的行列,设指挥使,这与咱们也不恰当,须得改制才行。” “臣洗耳恭听!”刘文立马跪下,他知晓,肉戏来了,射声司与皇城司一向是并驾齐驱,一方膨胀,另一方也须壮大,这是制衡之道,做过监军,他十分了解。 “从今日起,皇城司设提举皇城司一员,又设协办数人,分为四协,一协监察京城禁军、元从军,为军协;二协刺探京城百官之属,不限品级,包括射声司;三协以查勋贵、宗室;四协,京城舆论、民情,市价等,皆要刺探……” 比起射声司的八院,皇城司的四协,看起来有些简陋,只是监察的范围扩大了,射声司也在范围之内,只是少查处权。 刘文心中思量着,皇城司改制,连宰相、勋贵,宗室,都包含在内,看样子增添了不少的权势,只能监察,没有主动权,有些束手束脚。 但,终究还是好的。 “至于你这个提举,与内侍省少监一般,都是从四品,一贯的待遇,也是差不多!” 皇帝淡淡地说道:“具体的细则,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回去再看吧!” “对了,那些勋贵、宗室,按照惯例从禁军筛选护卫的,你就安插一些人过去!” “诺——”刘文精神抖擞地说道,皇城司地位的提升,尤其是他的品级,与内侍省少监平级,这对于他而言,已经站立在诸多宦官之上。 至于为什么内侍省不设正监,而是少监,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陛下,臣妾怎么还没怀孕!”吴锦儿看到刘文走后,直接问道:“咱们周公之事,也没少做啊!” “可能是天意吧!”皇帝无奈地说道,那么多嫔妃,都怀孕了,只剩下两个没怀上,这就与他无关了,真的有可能是天意。 “不用着急,会有的!”摸了摸其滑溜溜的腰肢,又爬向美腿,虽不白皙,但长啊!而且,皮肤紧致,摸起来甚是舒服。 “今晚,我去你那!”李嘉一边摸着,一边说道。 “嗯!”靠在皇帝的胸前,吴锦儿娇憨一声,不在言语。 小半个时辰后,吴锦儿回到自己的宫殿,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正吃着糕点,等候着。 “阿娘,你怎么来了?”吴锦儿有些惊讶。 “哎,你阿爹催我来的!”阿娘叹了口气,将吴锦儿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 “你入宫快两年了,到现在肚子还不见动静,咱们一家人,都急得团团转,之前给你的建议,考虑的如何了?你妹妹可听话了。” 听到这话,吴锦儿沉默了,让自己的妹妹进宫,共同侍奉皇帝,她着实有些不愿,但多年未孕,她急在心里,没有子嗣,在皇宫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为之奈何? 第四百五十六章探望 秋老虎盛行的广州,在黄昏时分突然来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快速地洗净秋日燥热之气,整个广州城,一下子就降了好几度,皇帝都披了一件皮草。 寒风呼啸,整个广州城,仿佛进入了冬天。 皇帝靠着窗,看着摇晃落叶的树木,匆匆而行的宦官宫女脸色煞白,口呼白雾,在绿色的点缀下,整个皇城显得格外的突兀,不寻常。 “冰河期,果真是不寻常,这才十一月初,岭南就入了冬!”李嘉感叹道。 位于亚热带气候的岭南都如此冰寒,中原定是更加苦寒了。 中国历史上,有四次小冰河期,全球大幅度降温,粮食减产,社会剧烈动荡,巧合的是,这四次冰河期,与中国古代的朝代更替时间,完全贴合。 第一次在商末周初,第二次在东汉末至三国时期,第三次在唐末五代,第四次在明末清初。 此时,正处于小冰河期,岭南出现诡异的天气,完全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下雪下冰雹,都是正常。 “赵黑子恐怕日子不好过吧!”李嘉忽又想到,中原朝代更替如此之快,恐怕与小冰河期也有关系。 而南方的开发,也得益于小冰河期,温度下降,瘴气毒虫自然少些,加入北方流民南下,开发起来自然快速。 地理学好,还是有些用处的。 “摆驾立政殿!”皇帝随口吩咐道,他多日未见皇后,倒是有些想念了。 “诺!”田忠连忙应下,笑道:“皇后这些时日,倒是经常念叨陛下呢!” “所以,朕要去看看!” 在这个嫡庶有别的时代,十个妃嫔的庶子,也比不上一个嫡子,封建礼教,既是巩固统治的利器,也是一种约束。 当然,你可以忽略它,只是被揪下皇位时,别哭就行了。 来到立政殿时,皇后周颖儿肚子高高隆起,没有抹红妆,只是穿着淡黄色的齐胸襦裙,梳着妇人发,正躺在椅子上,悠悠地看着书,小巧的鹅蛋脸,还带着一层婴儿肥,娴静又安乐。 而在她旁边,也有一个腹部隆起的少妇,与皇后的娇小不同,她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浑身散发着成熟的女人味,一举一动,都是诱惑,尤其是怀孕后,更是充满母性的气息。 皇后看着书,宝儿姐则在那里讲笑话,两个美少妇,一个活泼,一个娴静,真是令人振奋。 皇帝一下子就竖立了…… “宝嫔也在,正好,一起吃个饭!”李嘉故作镇定地说道,只是双目有神,紧紧地看着,让人偷笑。 “诺!”见到皇帝,宝儿姐没有往日的活泼,之前可是把皇帝当做登徒子的,如今嫁作人妇,反而拘谨起来。 只是看着那充满弹性的圆臀,李嘉着实难以冷静。 “陛下怎么想到臣妾这来了?” 皇后撅起嘴,撒娇道。 “几日不见皇后,朕着实想念哩!”李嘉宠溺地说道,惹得一旁的侍女们偷笑着,宝嫔眼神一扫,立马就安静下来。 “臣妾怀孕后,闷的很,吃的也不香,看书长了,嬷嬷就会说,着实无聊……”丈夫的到来,让这位怀孕的少女瞬间笑开了颜,随即一句句地倾诉起来。 宝嫔则坐在一旁,既是羡慕,又是欣慰地看着这对璧人,心中五味杂陈。 “我就与你们讲个笑话吧!”李嘉也看到宝儿姐的神色,抓起她的软乎乎的小手,挠了挠手心,说道。 “太好了,陛下还不曾与我讲过笑话呢!”周颖儿开怀地笑着。 而一旁的宝儿姐还有些拘束,对于皇帝突然的亲近,倒是不适应,只是抿嘴笑,不言语。 “却说,在民间,有一位稳婆姿色美,一个男子见色起意,欲诱之。于是就假装妇人,将产,请来收生。 稳婆匆匆而来,不待查看,就急匆匆而摸其下,瞬间大惊,感叹道:“我收生多年矣,有头先生者,所以名为顺生;有脚先生者,名为倒生;手先生者,名为横生。而这个先生,实是不曾见过。” 两人都是已成妇女,自然知晓其理,先是一愣,然后娇羞而笑,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花枝乱颤也不为过。 皇帝自己说着,也开怀大笑起来,见此,皇后还羞恼了,玉手还轻轻锤了锤皇帝。 夫妻几个同桌进膳,席间笑语不绝,满座尽欢。 一个时辰飘然而逝,皇帝倒是不饿,天气太冷也没多少胃口,两位美少妇怀孕胃口也不好,所以这场宴,只是解闷,聊天,培养感情。 当然,皇帝不是禽兽,虽然馋人家的身子,但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陛下——”看时间差不多了,田忠这才起身,提醒皇帝,下午也有事呢! “这些时日,岳父、岳母可曾入宫?”皇帝看到皇后的不舍,轻声问道。 一般而言,岳父岳母是民间的称呼,但后来成了通称,皇帝也随大流。 岳父岳母之称,来自于唐玄宗时日,中书令张说做“封禅使”,张把女婿郑镒由九品一下提成五品。后来玄宗问起郑镒的升迁事,张说支支吾吾不敢言。 旁边的黄幡绰讥笑他:“此乃泰山之力也。”后来,人们知道此事,就把妻父称“泰山”。又因泰山乃五岳之首,又称为“岳父”,同时,又把妻母称为“岳母”。 “这两月倒是未来呢!”皇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令皇帝心疼。 “来人,传旨,让朗州伯夫妇进宫探望皇后!” “诺!” “陛下,能让长沙王太夫人进宫吗?妾身与她素来亲近!”皇后轻声询问道。 “也让她进宫吧!”皇帝想了一下,才知晓,这太夫人,是指长沙王州保权之母,楚王周行逢之妻,也是一个漂亮的妇人。 皇后怀孕了,这点事算个甚? “多谢陛下!”皇后喜滋滋地说道,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宝嫔平日里,也多多来探看一下皇后!” “诺——”宝儿姐应下。 “你们一家团聚,朕就不打扰了!”皇帝笑道。 “妾身也告退了!”宝嫔也起身说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武魂殿 秋雨后,广州城充满了一种清新的味道,当然,不是粪香味,而是一种烟火气,虽天寒,但大街上行人依旧来往匆匆,裹着衣襟,为生活而奔走。 自从巡捕司建立后,各种行会,如夜香会等,都服从巡捕司的领导,整个城市瞬间井井有条,扫地的,掏粪的,通下水道的,都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集警察,消防,城管,卫生局等为一体的巡捕司,乃是城市治理的最佳保障,权势也一跃而起,居于县之六房之上。 广州城,国都,承天府府城,广州州城,岭东府府城,四座衙门居其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南海县与番禹县,头上四个太爷,简直是忙的晕头转向。 所以,巡捕司的压力,也是最大的,指手画脚的人太多,让他们不堪其扰,稍微出点事,就得麻烦。 番禹、南海两县,以及承天府衙、广州衙,不止一次地上奏折,要求岭东府另设府城,广州实在是承受不住。 “巡捕司,还是可以的!”拉开窗布,李嘉坐在马车上,看着挎刀巡逻的捕快们,不由得说道。 “陛下,广州城户口超过二十万,加上行商,来客,更是添上几万,诉讼极多,那些偷盗之事也是防不胜防,巡逻自然须得密切!” 代理承天府尹方璞,跪坐在皇帝面前,轻声解释道。 他是由王宁王相公推荐,于是李嘉就让其代理一下承天府,毕竟承天府地位特殊,没点能力驾驭不了。 “有多少人?”皇帝随口问道。 “约八百人!”方璞说道。 广州城施行保甲制,那么保长、甲长,可以说是朝廷的触手,维护治安,也有他们帮忙,巡捕司主要是看顾市集,来来往往的商贾们,最容易发生事故。 “差不多!”李嘉点点头,随即说道:“承天府来往商贾极多,而且还有许多外商,巡捕司需要一视同仁,不能欺凌他们,毕竟是送钱过来的,孔子不是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送钱的,都是朋友!” “陛下圣明!”方璞笑着奉承道:“广州城因外商而起,朝廷因此获益良多,供给用度,自当一视同仁,如此商贾愈多,府库自当钱财广进!” “这种思维,是十分要得的!”李嘉夸赞道:“广州城因外商而有活计的,不可胜数,前唐时,黄巢之乱,无论好坏,不管不顾地将外商屠戮殆尽,致使广州数十年年才缓过气,不能马虎。” “当然,违法必究,外商若是不顾大唐律,依法行事即可,莫要纵容,其中的分寸,你要好好把持!” “谨遵陛下教诲!” 方璞认真听着,似乎有所领域,沉声应下,李嘉就喜欢这样聪明伶俐的,重商而不纵商,这才是一个城市治理者的准则。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没有颠簸,可以看出,广州城的市政倒是不错,李嘉掀开车帘,望着市井街道,感叹着。 忽然,一座规模庞大,且十分高大的道宫印入眼帘,巨大的门匾上书三个字:天齐宫。 李嘉瞬间想起,这是广州城最大的道观,也是岭南最大的,占地数十亩,岱宗派的主要信仰,天齐王,泰山神的道场。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曾幼稚的改编信仰,将天齐王变成掌管灵界,死亡的神灵。 “停下!”皇帝说道。代府尹方璞不明所以。 很快,马车就停下,李嘉搀扶地下了马车,带着些许侍卫,静悄悄地入了道宫,虔诚地上了一炷香,许下统一天下的愿望后,准备施舍香火钱。 “小道士,不知钱票收不收!”刚准备掏出银豆,李嘉见者巨大的钱箱,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问道。 “回施主,钱票亦是心意,诚心,也是可以收下的!”小道童守着钱箱,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郎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如此,倒也是妙哉!”李嘉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一叠钱票,在道童惊讶的目光下,一张张数着,皆是最高十贯的,粗略的估计,约有数百贯。 “再见——”将一张十贯的钱票送入其手中,李嘉洒然一笑,悄然走出了道宫。 又悄悄地回到马车。 中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也没有人知晓,皇帝曾经来过,并且上香,并且捐赠了十贯香火钱。 不曾想,钱票的普及,倒是如此的迅速,也才一年多,看来可以用钱票给百官们发俸禄了。 皇帝坐上马车,心中想着,一旁的代府尹则一脸正色,犹豫了片刻,劝诫道:“陛下,鬼神之道,不可轻信,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你在教我做事?”皇帝神色一冷。 “臣不敢!”方璞连忙低下头,心脏快速地跳跃着,建国之君,恐怖摄人,那双眼眸,感觉老虎食人一般的震怖。 “那就别乱说,朕不是无道昏君,自有分寸!”李嘉语气缓了缓,随口道: “武魂殿耗费了多少钱粮?” “若是加上木材,石料,以及其他木匠劳工,共耗费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七贯钱,耗时十六个月才成!” 聊到正事,方璞这才缓过来,认真地说道。 一万多贯,倒是不少。 很快,马车就到了城东,仍旧处于任嚣城附近,一座不亚于天齐王道宫的宫殿屹立在此,阶梯上百,与太庙差不多,只是高度,礼制等,低了许多,但气势却依旧惊人。 百姓们只要一仰头,就能看到这处建筑,青瓦灰砖,甚是醒目。 一步步地登上阶梯,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大殿,密密麻麻,悬挂着一幅幅的画像,牌位也在大殿,基本上属于都头以上的人才有资格。 其余的普通兵卒,只能位居偏殿,一个个牌位树立着,犹如一排排海浪,令人目不暇接,极为震撼。 这些人,都是为李嘉的江山拼搏的普通士卒,一个个都牺牲了,但大唐没有忘却他们,建立了武魂殿,专门祭奠他们。 香火不断。 也可以称作褒忠祠,这是为文人准备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太仆寺 文人的褒忠祠,倒是不着急,毕竟这大唐复立没几年,并无殉节的文人,等天下一统后再说吧! 况且,在这个乱世,文人有个甚的节操,不提殉节的,就连归隐致仕的都很少,三朝元老,五朝元老,乃是极为普遍的。 这让李嘉想起后世西方的选举,领头的经常换,而做事的却不怎么换,称作事务官,位居朝廷,换个皇帝照样当官。 两者还有很多共同点,如都是考试出来的,都属于文官,而且,不受头领更替的影响…… “回禀陛下,武魂殿中共有五千三百六十七名将士,画像者一百三十六人……”承天府代府尹方璞认真地说道,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五千多人吗?”李嘉看着一排排的灵位,着实不敢相信,这几年,就死去了五千多年,有邕州的,有封州的,大多都是承天府的,或许,就是在为大唐复兴的口号下失去性命。 再或许,历史上他们本就不该死去,几十年后,北宋长驱直入,定下岭南…… “选个好时间,派人公祭一下,到时候让部分禁军过来叩拜!” 做这等好事,岂能静悄悄的,虽然自己亲自祭奠不成,但却可以让部分禁军前来,昭告一下,皇帝并没有忘却他们,死后也不再成为孤魂野鬼,而是享受国家祭拜。 他这次前来,主要是来参观一下,以免出现错漏,提现皇帝的重视,人家起居注也有点东西写不是,不然这一天到晚的混在皇宫,以后若是修实录,就需要春秋笔法了。 随后,两人又上马车,这方府尹也是个闷葫芦,嘴里说的都是公事,或多或少还有些隐晦的建议,关于岭东府府衙的迁徙,方府尹提了几句,看到皇帝不理会,只能硬着头皮明说。 面对这等不识趣之人,皇帝只能说道: “岭南的精华,皆在承天府,岭南三府之地,岭西有邕州,岭东州县众多,但却无一服众,若是随意设府城,反而徒起纷争,反而不美。” “广州富庶之地,商贾云集,自古便是腹心之地,多上一个岭东府衙,也并无不妥,至于岭东府衙迁徙而去,再等些时日吧!” “诺!”见着皇帝这般说了,方璞哪里有反对之理,只是心下发了狠,承天府衙就在番禹县,得把岭东府赶到南海县去,眼不见为净,省得看见其心里晦气。 一路无话,待进了皇宫,太阳依旧在天边徘徊,余晖依旧在,微风徐徐,李嘉这才发觉,合着自己出宫一趟,还真是啥都没干,就上柱香,参观了一番。 这皇宫待着着实有些苦闷,奏折并无新意,都是老调重弹的戏码,广州城也微服私访了数次,倒是没了新鲜感,寻访来的传奇小说,也看厌了。 于是,一连数日,皇帝都有些无精打采,处理朝政,也是烦厌,食之无味,心中盼望着早起迁徙到长沙,有点新鲜感。 而距离十一月底,还有大半个月,着实难捱。 作为内侍省少监,皇帝的贴身宦官,瞧着皇帝一箭又一箭地射出,田忠着实有些担忧,连忙拉住胳膊,说道: “大家,再继续,可得坏了身子,快歇歇,瞧这太阳,都快把人晒焦了!” 随即,李嘉被搀扶到椅子上,牛饮了一杯酸梅汤,双目无神地躺着,这日子,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多久没见过手机了,5g出来了吗?胡戈结婚了吗…… “大家,近日五坊中,诞下了一对小白象,着实有趣,可去看看?”田忠一边为皇帝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说道。 所谓的五坊,其实就是唐玄宗时期,专门饲养宠物的机构,隶属于太仆寺,其中的动物,由各番邦上贡而来,以及各地进献珍禽异兽。 由于唐朝喜爱养宠物,国内满足不了,所以林邑国、南天竺等国向唐朝进献的五色鹦鹉;吐火罗进献的鸵鸟;渤海、靺鞨等进献的鹰、鹘等;吐火罗、林邑国等进献的狮子;南诏进献犀牛、大象等。 这地方,就是逗闷子的地界。 唐玄宗是个享乐的主,传闻梨园他也是开山祖师,盛世的皇帝,就是那么任性。 “小白象?什么时候的事?”李嘉好奇道。 “上个月的事,咱又晓得大家不喜这些事,所以也就没提!”田忠笑着说道。 皇帝讨厌祥瑞这种虚假的东西,更不会深信,他这种贴身伺候的,自然一清二楚。 “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也无聊的很!”李嘉思虑一会儿,点点头。 片刻后,庞大的龙辇渐渐移动,离开了皇宫,来到了太仆寺。 太仆寺,属于九寺之一,厩牧、辇舆之政,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总结来说,朝廷和皇帝的动物,都归它管,包括马政。 设有正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四品,其他官吏不算,可谓是清闲的很。 皇帝的到来,让整个太仆寺都惊到了,这是皇帝第一次来到太仆寺。 而太仆寺正卿许守德,正在悠闲地乘凉,顺便指导太仆寺的搬迁工作,作为九寺之一,也需要伴驾左右,他倒是习惯了岭南的天气,对于搬家着实不愿意。 没办法,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正卿,正卿,陛下来了!”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模样,乃是太仆寺少卿李景聪。 “知晓了,快准备吧!”皇帝来了,许守德没有多少紧张,倒是对于这个圆滑钻营的少卿颇有些厌恶,都到太仆寺了,还想升官? 这里可是朝廷有名的养老地,有为的官员能到这吗? “叩见陛下——”呈现在李嘉面前的,是一群衣衫破旧的官吏,约有二三十人,领头的是个清瘦的老头,其余的官吏也甚少有肥胖的,果然是个清水衙门。 当然,这也是太仆寺没啥油水,克扣一些动物口粮,也没多少,要是饿死了,还得问罪,伺候大象老虎等动物,一不小心还有生命危险,太仆寺官吏真是太难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幸进 “听闻近些时日,五坊中诞下一对白象?” 皇帝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刚诞下时,已然汇报与了内廷,正待与陛下察看呢!”许正卿一哆嗦,小心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吧,瞧个新鲜!”皇帝下了御辇。 “诺——”一正一少两卿连忙躬身,落后半步,随从着。 “这一对白象是同一母所出吗?”李嘉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这……”许正卿支支吾吾,他一个养老的太仆寺正卿,哪里管这个,只是一个搬迁,就要了他老命。 而且,不是说陛下去了武魂殿了吗?见到那么多灵位还有心情玩耍? “陛下,四坊是微臣在管着!”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李嘉抬眼一看,一个精明削瘦的小个子出列回答,“你是?” “微臣太仆寺少卿李景聪!”李景聪眼睛一亮,认真地说道。 “这对白象,出自两头母象,但其父却是同一头,所以尽是白象,也都是种象!” “哦!”李嘉有意地看了一眼,对于一旁尴尬的许少卿不理不睬,显然,对于这位老臣并不满意。 如此一来,李少卿就越俎代庖,化身导游,对于太仆寺的动物们指指点点,或是故事,或是笑话,让皇帝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躬着身子,李景聪完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表现机会,所以态度愈发的恭敬,有时候还借故让位与正卿表现。 但许正卿一介老者,哪里懂这些,所以支支吾吾,反而更加凸显其的伶俐聪明。 这样一来,虽然明知道其耍小聪明,但皇帝还是能接受的,这是正常人紧抓机会的反应,毕竟圣恩浩荡,随便一句话,就受用无穷。 而且,李景聪不时地讲一些地方俚语笑话,不乏市井气息,让皇帝心情愈发的放松。 有猴戏,大小一共四只,骑狗,爬杆,翻跟斗、叠罗汉,花样甚多,但也是老生常谈,无甚稀奇的。 到了小白象时,李嘉对于小白象的期待感已然降低,随意地观赏了一阵子,就浑不在意。 “你是宗室?”离去前,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是任嚣李!”李景聪恭敬地说道。 “恩!”皇帝沉吟一声,说道:“在太仆寺怕是耽误了你,去少府寺,那里也是个清贵的地方!还有许多事!” “臣叩谢皇恩!”李景聪立马跪下,已然乐开花。 难得碰到一个会讨人喜欢的官,相处的极为舒服,朝堂上多有几个就好了。 待到御驾离开,李景聪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抬起头,眼眸中闪耀着喜悦的色彩。 “少卿,恭喜恭喜!” “恭喜少卿,步步高升!” 一群人围了过来,对着李景聪一阵恭维,后者挥挥手,笑着说道: “诸位同僚,日后若有事,支应一声,若能帮的,我一定去做!” “好,少卿大气!”场面越发的热闹起来,巴结一位前途远大的,并不丢人。 “哼,幸进小人!”许正卿哪里看得惯这般场面,冷哼一声,挥挥衣袖,转身离去。 目送许正卿的离去,李景聪嘴角微微一翘,老家伙,老子再也不会回到这穷衙门了,从畜牲口中抢食,脸燥得慌。 回到府中,李景聪很有自知之明,他知晓自己不过是幸进之臣,抖了些许机灵,就获得圣宠,这样的历史上有许多,因此大富大贵的也有不少。 但,圣威难测,一个不注意,圣恩就不在了。 与那些后宫的妃嫔一般,他这样的近臣,需要固宠。 皇帝为何恹恹不乐?美人任取,美食补尽,权力在握,还有甚的遗憾? 这时,耳旁传来一阵脆铃般的笑声,转目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与夫人回了家,五岁的小女儿正开心的吃着冰糖葫芦。 “怎么?小囡囡这么开心?”见到女儿,李景聪也开怀了,抱在怀里,亲昵地问道。 “今日市集中见着一些卖艺的,一对姐妹,口技好的很,皮影戏耍的漂亮,后面又表演传奇故事,甚是好看!” 妻子笑着说道,戴着木钗,穿着素色的襦裙,与普通的妇孺没什么两样,哪里像个官人家的贵妇。 “是哩,耍的好看,里面还有猴子叫,鸟叫,还有狗叫呢!”小囡囡拍着手,欢笑道。 “这倒是稀罕的紧,竟然有擅长口技的女子,往日可都是一些老头子!”李景聪颇有些惊讶,眼珠子一转,问道: “这对姐妹还会个甚?” “还会耍枪,看样子等闲几个男人近不了身,不然也不会走南闯北那么久!”妻子说道。 “模样如何?”李景聪连忙问道。 “脸脏的很,只是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似的。” “有了——” “有了什么?” “没什么,你带小囡囡去玩吧!”亲了一口女儿,李景聪欢喜地搓了搓手,计上心头。 派人带这两个女子来府。 两女子有些惊慌,眼眸失措,一为白裙,一为绿裙,因为白裙的女子为长,有些主见。 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模样却有些许不同,姊姊是身姿高挑,妹妹幼小一些,但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分外的妖娆,即使脸上图了灰土,但在行家眼里,依旧显眼。 “不知官人叫我等卖艺的作甚?”白裙女子强撑着问道。 “放下心,某对你们无有企图!”李景聪淡淡地说道,放开了官微,虽然不过是清水衙门的少卿,但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官,还会怕几个女子不成? 当即问道:“你们多大年纪?” 姐妹两个都是十六,自幼随父母卖艺,如今刚定居京城,就两人出来试试水,不曾想,就被叫到了府邸。 “可曾完璧?”李景聪期待地问道。 “我等虽然抛头露面,待还是良善女子!”姐姐咬着唇,说道:“这位官人,我妹妹不懂事,您饶了她,找我吧!” “不,找我!”绿裙的妹妹挺起胸,说道。 “你们还会什么?”李景聪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我等还会走绳索!”姐姐说道。 “绳索,从绳索上行走?”李景聪惊讶了。 第四百六十章 皮影戏 回到宫中,对于提拔一个太仆寺的少卿,又只是普通的宗室,皇帝不以为意,只是心情好了些许,也在抛之脑后了。 第二日,李嘉又得知,那个唤作李景聪的,又求见,想着其能言善辩的口舌,于是就见了一面。 “见过陛下!”李景聪弯下腰,轻声道,声音都透出一丝欢喜。 李嘉来了劲,问道:“卿家有何事?” “微臣昨个见着陛下心情不太爽快,想必是秋热所致,为君父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于是就想献上一乐,解陛下之烦闷!”李景聪连忙凑近一步,脸上谄媚地笑道。 削瘦的脸,大眼,灵活灵现的眉毛,活脱脱一个丑,皇帝不由得被逗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解闷逗乐呢!难道这就是历史书中所记的幸臣? “有什么乐子?朕一国之主,什么没见过!” “回陛下,只是民间的一个乐呵,唤作皮影子,箱子上,几个人被提线着,来来往往,有趣的紧呢!”李景聪呵呵一笑,觉得有戏,连忙道。 “皮影戏?这倒是好玩,只听过未曾见过!”李嘉一听,有些好奇,前世也只听过皮影戏,毕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并未见过,如今倒是能见到了。 “弄来与我瞧瞧!” “诺——”李景聪连忙应下,道:“臣让她们在门外候着呢,一会儿就到了!” “李少卿倒是会不少的东西!”一旁的王忠有些吃味了,皮里阳秋地道。 “哪能啊!”李景聪傻笑道:“咱见识浅,只会些民间的东西,就是想与陛下乐呵一下!” “哼!”王忠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皮影戏是中国民间古老的传统艺术,老北京人都叫它“驴皮影”。据史书记载,皮影戏始于西汉,兴于唐朝,盛于清代,元代时期传至西亚和欧洲,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虽然看着,但确有数千年的历史。《汉书》记载,汉武帝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了,武帝的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 李少翁出门,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李少翁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入夜围方帷,张灯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 李嘉心衬,自己刚穿来就是豪门子弟,邕州又偏僻,之后又忙碌,没见过,宫中的女子们可能也不曾见过,不如热闹一番。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太上皇去后,宫中多日不曾热闹过,如今倒是可以热闹一番!”皇帝感慨道,看着田忠,道: “把太妃娘娘,卫王(李宾,皇帝幼弟)长公主也请来,其他娘娘也去请下,若是有兴致都可以过来!” “诺——” 皇帝都发话,能来的不会来吗? 大大后宫,包括皇后周颖儿,德妃吴锦儿,丽妃侯丽娘,瑜妃周江瑜儿,淑妃惜竹,宝嫔宝儿姐,以及其余的婕妤赵雅玉,还有一对姐妹花,刚入兴王府就服侍的刘氏姐妹兰儿和霞儿,大大加在一起,约有九人了。 规模越发的壮大,生子的有三人,怀孕的有二人,其余四位都没有怀孕生子,看来需要加倍努力了。 整个宫廷,因为这场皮影戏,也忙做一团。 借着这个功夫,几个月未见,李嘉也终于看到自己的弟弟李宾了,这子已经五岁了,若是算是虚岁,得六岁。 “见过陛下!”个子倒是壮实,由于近两年读书的缘故,看起来不怎么皮实,文文静静的,有礼有节宛若大人。 “咱们家人聚会,哪里管这些礼节!”李嘉拉过来,摸了摸头,颇有些欣慰,又有些过意不去,答应父亲要照顾好这位幼弟,这几个月却不闻不问。 “恩!”李宾点点头,这才有些孩子气。 “黑牛,你子快过来,最近学业如何了?”这时,侯丽娘的儿子,皇帝的养子,此时偷偷摸摸地走动着,生怕皇帝发觉,可惜,皇帝眼观六路,哪里不知道他的伎俩。 “最近上书房的师傅你子只知玩耍,连千字文都没背下来?”皇帝一声呼唤,黑牛哪里敢违抗,噘着嘴,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你皇叔早就背下来,你就知道玩耍,师傅不知道告了我多少状,三日后,若还背不了,心你的屁股!” 李嘉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个养子,皮实的很,想当将军,有鉴于几个儿子出生后的教育问题,将自己的想法一一施展到这个养子身上,反正养废了也不心疼,额…… 反正也争不了皇位。 唐朝在太宗那一代歪了后,父子之间几乎成了仇敌,不提啥政变,就唐玄宗听信妃子一人之言,一杀掉三儿子,太子换了好几个,这他么谁撑的住? 唐玄宗有鉴于大唐父慈子孝的传统美德,于是就设置十王宅,将自己的子孙都囚禁起来,跟防贼一样,派人监管,于是,再也没有皇子造反了…… 换成了宦官…… 中晚唐九帝,由宦官所立八人。 所以,李嘉万分重视对于皇子的培养,叔父李骏之子孙,以及自己的幼弟李宾,还有养子李黑牛,都在上书房中学习,请的都是学识渊博之人。 忠孝之道,需要从培养,政变,李嘉真的吃不消。 “诺——”李黑牛委屈地点点头,捂着屁股,与自己叔父一起,蹦蹦跳跳地离去,找个好位置看皮影戏去了。 “二哥儿如今被上书房的师傅们夸赞了,多亏了皇帝的培养!”太妃侯惠娘心地笑道。 “二哥儿毕竟是我的亲兄弟,不培养他,还能有谁呢!”李嘉笑着道,随即却瞥到了一个蹦跳的身影,他不用猜,就知晓是谁: “李薇儿——” “在呢!”长公主李薇儿瞪了一眼给她打招呼的李黑牛,责怪他不提醒一下,然后慢慢走开,大眼睛眨呀眨的,脸像个包子,可爱极了。 “你看可像个公主的样子?带着侄子哥哥乱跑!”李嘉故作冷脸道。 第四百六十一章嫦娥与后羿 这个拾来的公主,还真的有蛮人血统,每天活蹦乱跳的,精力充沛的很,五六岁的年纪,与不像个小姑娘。 李嘉也打破世俗,让这位长公主与她的兄弟侄子们一起上学,怕她没了父亲,一个人孤单寂寞。 果然,到了上书房后,带领这些小子们偷鸡摸狗,一片乱为,学习上倒第一,玩乐上却数第一。 那些师傅们告了不止一次状,甚至,还有好几个教历史的,隐晦的把武后,太平公主等事迹透露下,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虽然头疼,但鉴于其年岁较小,就往往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薇儿再也不敢了!”长公主低着头,双手捏着小襦裙,一副顺从听话的模样,文静的很。 李嘉可不会被她骗到。 前一段时间,这个混世魔王,不知从哪个草丛中捞出一条青蛇,然后趁着师傅不备,放进了他的帽子中,这下子,可把这位儒生吓的够呛,差点就中风了。 足足养了半个月,才缓过来,而且,再也不敢担任上书房的师傅。 不得已,李嘉就将他外放一地任学政,才圆满解决。 其余的,在脖子里放蚯蚓,茶里放芥末,书中放蜘蛛等,不一而足,可惜,这次实在玩大了,差点闹出人命。 那一次,李嘉将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开花,哭了大半天,喊着要阿耶阿耶,把太妃心疼地直抹泪。 这才稍微治下她,不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皇帝哥哥惩罚了她,才安生了一阵子,如今见了李嘉,还有点畏惧。 懂得畏惧就好,小孩子若没了畏惧之心,真的会长歪。 “薇儿知错了!”噘着嘴,李长公主有些不服地说道,咬着牙,眼睛瞪得大大的,无缘无故被骂,她心里恨死李黑牛了。 “恩,知错就好,长公主就要有长公主的样子,你是长辈,要给他们树立榜样……”不知何时,李嘉成了自己父母的模样,啰嗦起来,没个完。 “下去吧,不耽误你看皮影戏了!”李嘉看着其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时日,你若是表现好些,我就与你一头小矮马!” “真的吗?”李薇儿连忙抬起头,哪有一点委屈,亮出雪白的虎牙,兴奋地说道:“皇帝哥哥真好,薇儿真开心!” “快开始了,别拍马屁了!”李嘉一时间哭笑不得。 “诺!”小家伙欠了欠身,一板一眼的,然后又蹦跳地离去。 “一群不省事的家伙!”李嘉摇摇头,说道。 “还是这几个家伙可爱,好玩,真希望永远长不大!” 望着坐在摇篮里的三个儿子,肉嘟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短小的胳膊,八九个月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 “哪有希望自己儿子长不大的!”皇后笑着说道,看了一眼三个小皇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皇子们健康的很,这是皇家的福气!” 周颖儿的话,让其他的妃嫔们都笑了,只有几个不曾怀孕的,脸上都是勉强的笑容。 “对了,陛下,黑牛都快六岁了,还没封爵呢!”周颖儿看了一眼故作平静的丽妃,轻声说道。 “是吗?”李嘉一楞,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当初登基,也只封了皇叔和弟弟李宾,其余的倒是忘了。 按照惯例,他皇叔的几个儿子,除了世子外,也要进行册封,毕竟也算是再次开国,封爵也算是强干弱枝了。 一旁的侯丽妃则颇有些紧张地看着皇帝脸色,李黑牛也是他的儿子,作母亲的哪有不关心的道理,这可是关乎他的前程。 虽然是一个养子,但对于一个爵位,李嘉还不会吝啬的,被皇后提醒,他看了一眼侯丽娘,又看了一眼皇后,皇后这是在拉拢盟友?还是在安抚后宫? 于是,就笑着说道: “朕倒是忘了,黑牛也六岁了,过几日,就与皇叔家的几个一起封爵吧!” “多谢陛下隆恩!”侯丽娘连忙跪下,话语中很不平静。 “怎么也是我的儿子,这是应有之义!”皇帝又看了一眼几个生子的妃子,她们眼神中满是关切,不由得说道:“皇子幼龄封爵,不太合适,等到他们六七岁的年纪再说吧!” 瑜妃、淑妃两人心中这才安定,反正皇子,一个王爵是免不了的。 这时候,几小排排坐,也不讲究男女之别,坐在台前最近的位置,一边叽叽喳喳吵着,一边看着黑幕。 “哐当——”一声锣响,一个背弓的人影出现在黑幕前,裸着半个身子,胡子拉碴,弓弦声响起,挽弓正射着兔子,在森林里打猎。 然后又有一片村落出现,各种人影一一呈现,有卖肉的,卖菜的,吵架的,卖糖葫芦的,狗叫声,猫叫声,哭闹声,一个个响起,绘声绘色的皮影表演,完全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几小也不吵闹了。 “这是后羿射日吗?”李嘉轻声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这个,大家都耳熟能详!”李景聪连忙弯下腰,说道。 “不错!”皇帝夸赞道。 很快,后羿与妻子团圆快乐的日子没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十个太阳,民间苦不堪言,饥荒遍地。 “这是后羿射日,后羿射日哩!”李黑牛站起身,连忙指着黑幕说道,兴奋地很。 “闭嘴,我要打你咯!”薇儿公主脆嫩的声音响起,她直接把李黑牛拉下坐好,气呼呼地说道:“再这样,我就让皇帝哥哥不让你看了!” “哼!”李黑牛不得不屈服在她的雌威之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父皇,这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很快,后羿就用神弓把九个太阳射了下来,留下了一个,与天下照明发光。 故事还没结束,后羿因为救天下有功劳,得到昊天上帝赐予的不老药,他不想离开妻子,就没有服下。 结果,一个嫉妒嫦娥美色的小人出现,他想得到不老药,结果嫦娥不从,吞下了药,来不及见后羿,就飞到月亮之上,在广寒宫中,夫妻不得相见。 第四百六十二章舆论导向 两个小姑娘一边提溜着皮影,一边卖弄着口技,额头上的汗水不住的流淌着,献上了一场绘声绘色的精彩表演。 口技与皮影并行,几个小人大呼小叫,好不欢乐,就连那些妃子们,也看得兴致勃勃,不时地惊叹着,这些民间的小玩意,着实令人惊喜。七八中文电脑端:/ 李嘉也感同身受,这皮影几乎与电视相差仿佛,人物虽然简陋,但有声有色,故事情节也是耳熟能详,就相当于把小说改编成电视剧一般,让粉丝瞬间高氵朝。 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的故事连在一起,简直是超级大ip,在这娱乐匮乏的时代,绝对能掀起轰动。 包括皇后周颖儿在内的美少妇,无论是学识渊博也好,都微微张开红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影舞台,或喜或忧,全身心的投入在内。 一连弄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谢幕,锣鼓也停歇,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并行走出,模样衣着相差仿佛,弯腰谢礼,再后走出的几个男女。 “赏——”皇帝嘴角微微翘起,喊道,一下子将所有人惊醒了。 “谢陛下!”几人连忙跪下谢礼。 一盘的银豆子呈上来,约莫二十来颗,绝对算得上优厚。 李景聪见着皇帝模样,心中欢喜,弯着腰,咬着牙说道:“陛下,这两女子乃是双胞姐妹,二八年华!” “恩!”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凹凸有致的双胞姐妹,这倒是没有尝试过,不过,朕是那种色中饿鬼吗?起居注该怎么写。 该死,陷我于进退两难之地。 “咳咳!”李嘉咳嗽了一声,说道:“李卿家还是有功的,就赏几匹蜀锦吧!” “多谢陛下!”瞧着妃嫔,尤其是皇后不善的眼神,李景聪最后还是畏惧了,缩了缩脖子,低声应下。 “我还要看——”李黑牛伸出小胳膊,睁大眼睛,嚷嚷道。 “恩?”皇帝斜眼一瞥,其又坐了下来,安分的如同乖宝宝。 而最狡猾的李薇儿,则小眼珠子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七八中文天才 ó “尔等就入太常寺吧!”皇帝思虑片刻后,说道。 “叩谢陛下天恩!”双胞姐妹笑容一致,清纯可人,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等等,这是冬天,不是春天…… 太常寺是皇帝的娱乐机构,负责声乐舞蹈,祭祀的舞蹈也是,中唐后教坊司的兴起,让太常寺均为配角,但作为九寺之一,依旧具有别样的地位。 一场皇家亲善的娱乐活动结束后,所有人都满意而归,然后又有人回归凡孤单的寂寞之中,一男众女的生活,就是这般苦楚。 该死的封建社会,真他么的舒服…… “让少府寺和射声司的过来!”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御书房,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皮影戏这种绘声绘色的演出,给予了皇帝很大的灵感,那就是对于舆论的导向。 为何皇权难下乡,乡绅把持地方?还不是这些乡绅在地方上,或者乐善好施,或者家族积累,亦或者为官多年,所以地位高,威望大。 这些乡绅扎根本土,威名昭著,因为就在身边,所以说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 县衙则不一样,贪婪无度,若不是有朝廷这层皮在,根本就没人信。 所以,地方需要乡绅当传声筒,从而掌握权力。 邸报还不够,它只是朝廷政令的传播者,对于民间的舆论,难以具有导向作用。 所以,皮影戏就有了用场,它本质上与电视电影没区别,潜移默化的引导民间舆论。 有些法律常识,你跟他们说不清楚,但看故事却很容易知晓。 多讲讲,排排忠义的故事,比如关二爷,比如苏武等,忠君爱国,本质上就是最朴实的观点,再造就一些舆论攻势,宣传咱们大唐的天命,咱们当今天子峰文治武功。 这些都很有意义,个人崇拜,还是很要的。 其实,戏曲的普及性更强,只是大唐虽然有唐玄宗这个梨园祖师,但此时的戏曲更多的是舞蹈(如秦王破阵乐),歌唱,以及像藏戏那种傀儡戏,普通百姓根本就看不懂,更是没看过,无法下乡。 李嘉也不懂的啥京剧唱腔啥的,就是对于黄梅戏清楚一些,跟唱歌似的,曲调动听,通俗易懂,以后倒是也可排练一下,女驸马、天仙配啥的内番版。 “陛下——”正琢磨着,李安国、吴青走了过来。 “恩,坐下吧!”皇帝说道。 注意到皇帝严肃的面孔,两人倒是有些心里打鼓,不知是福是祸,吴青倒是安定一些,知晓皇帝下午看了皮影戏,应该没多大事。 “朕下午闲来无事,倒是赏了一场皮影戏!”皇帝身体瘫坐着,轻声说道:“这一看,民间的东西,还是有些许乐趣的,比那些教坊司的舞蹈强多了!!” “能让圣心愉悦的,定是好东西!”李安国憨厚地说道。 “是个好东西!”李嘉换个姿势,双腿毫无优雅地架在书桌上,背靠座椅,说道: “朕一想,这等好玩意,不能光朕一人享用,与民同乐才是正道!” “陛下圣明!”俩人互看一眼,还是不明白意思,只能低头奉承道。 “我就直说了,这皮影戏,看着小,但作用却是挺大的,尤其是教化百姓,却是极好,简易又方便!” 李嘉也不指望俩人弄懂,直接说道: “三两人,几个皮影子就行了,编点忠臣明君故事,比如,咱们大唐力挽狂澜的郭汾阳的故事,就很有可看性,还有太宗皇帝的爱民之心,历代皇帝的勤政爱民之事,也可与百姓们宣讲一下……” “陛下,您再兴大唐于岭南,又一年灭三国之举,才是应该大举宣扬才是……”李安国抬起头,眼眶微红,郑重地说道:“您每餐食不过数菜,免丁税,厉行节俭,真是明君楷模,在我看来,您与太宗皇帝已经一般无二!” “朕哪里及得上太宗皇帝!”李嘉笑着推辞道:“太宗皇帝英明神武,乃千年一遇的明君,朕比不了…” 我至少没弑兄囚父,若是复兴大唐地位肯定更高,世祖可比太宗好听。 不过,这马屁还是可以的,听着舒坦。 第四百六十三章吃醋 虽然咱们太宗皇帝弑兄囚父,顺便还斩草除根把兄弟的子女都杀了个干净,再顺便把弟媳娶回了宫…… 但太宗却是个好皇帝啊! 专研历代历史,你会发现,每个朝代的庙号太宗,或者第二任皇帝,继位都不正常。 秦朝,扶苏被杀,胡亥矫诏继位;汉朝惠帝正常继位,太宗却是汉文帝,旁支入统;西晋惠帝是个白痴;隋炀帝杀废太子杨勇继位,还有传言其弑父;唐太宗不用说,宋太宗赵光义烛光斧影,明太宗,后来变成祖的朱棣,靖难之役,清朝顺治被多尔衮支持上位,皇太极的最佳继承人,长子豪格被杀…… 正因为继位有污点,所以唐太宗一直想证明自己才是最佳人选,所以能纳谏,英明神武,弄了贞观之治。 扯远了…… “太宗皇帝的事迹,须得好好宣扬,而皮影戏,正是其载体,尔等需要大范围的支持皮影戏的发展,让它流传下去,多撰写剧本,故事……” 皇帝的吩咐,他们哪里敢怠慢,连忙应下,这种抢先舆论制高点的做法他们虽然不理解,但总归还是知晓皇帝这是在民间邀名。 太宗的事迹要讲,当今皇帝的事迹也要讲,而且是大大的讲,大肆宣扬明君在世。 以前皇帝的名声好坏,基本上士大夫们宣讲,如今变成皮影戏,弯道超车,果然是妙招。 李嘉得意了些许,又说道:“那些茶博士不是口才伶俐,喜爱讲故事吗?可以编撰一些忠义故事与他们讲讲,也算是做件有意义的事!” 说了那么多,李嘉都有种想建立一个专门负责舆论引导的部门,虽然有必要,但总是不合时宜,待搬迁到长沙再说吧!目前有射声司也就足够了。 少府寺主要是提供资金和资源,他们的商业贸易多,货栈客栈都有,而主要出力的,还得依靠射声司。 “可,我射声司只是刺探消息的!”吴青无奈了,诺大的射声司基本上招不到会编撰故事的,只能去教坊司请教那些文人了。 还有太常寺的一些编舞人员,经过大半个月的编撰,终于整出一本皮影故事:秦王玄骑破百万兵。 主要讲述太宗皇帝玄甲骑兵攻破王世充的故事,太宗临危受命,敌众我寡,不畏艰险,千骑攻破百万大军。 故事倒是精彩,也讲述了太宗的神武,皇帝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允了下来了。 吴青大喜过望,再接再厉,又组织这些文人们开始编撰郭汾阳危难救国,哥舒翰征伐西域,又将皇帝一年灭三国,取消丁税,天命在唐等奇幻色彩的迷信内容,编撰而写。 比如,皇帝出生,晴天出现星光,太阳月亮交辉相映,天空一片血红,整个邕州都清晰可见。 满天的神佛为其祷告现身。 一岁能言,三岁背诗,五岁作文,八岁救济百姓,十岁小计斗恶人,十五名扬岭南…… 于是,宛若是天命之子的戏剧故事,出现在皇帝面前,李嘉着实有些惊讶,太他么狗血了。 而且,故事名字就叫天命之子。 “可——”皇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诺——”吴青得到准备回复后,大喜过望,这算是又完成了皇帝的任务了。 这几天,广州的轰轰烈烈的兴起了一场说书热潮,太宗千骑破万军的故事一下子就散开,西域故事也引人入胜,广州人们多年未见这样的大国气魄,也第一次领略西域风情,关于大唐的故事让他们万分着迷。 清风小筑,广州城有名的一处美食小栈,许多口袋里有些闲钱的人,都爱来这里玩耍,喝茶,听说书,下棋,算是有名的一处地方。 谭大双也是一个富有身价的人物,祖上积德,好几个铺子,几百亩地,在广州城也是悠哉悠哉的,别提多舒坦。 “谭郎君,怎么现在才来?”刚入,进听到一声问候,谭大双扭头一瞧,原来是张翰林,同样也是吃喝不愁的。 “是哩,没处玩耍,就来到这了!”谭大双无奈地说道:“我家那婆娘,这几年也无所出,和离都不行,娘家太凶悍,苦也,苦也!” “那个红莲姑娘的清白身子给了你,你是个什么打算?家里有母老虎,小妾都不让吗?”张翰林调笑道。 “总不能给几贯钱打发了吧!” 若是没有子嗣,不看在妻子的面上,只顾及堂上二老的念头,男子也可以纳妾,做妻子的任什么也不敢说,不过有了承继香烟的儿子,就不能这样措辞了。 谭大双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左右为难,真是令人烦躁,玩耍都没了劲头。” 坐下,喝了杯茶水,这时小筑也不讲书了,摆了个台子,挂个幕,着实令人稀罕。 “这是什么?” “皮影戏啊!你这都不知道?”张翰林感叹道:“如今整个广州都有这个,皇帝都看着呢!我也看了几次,虽然人是做的,但声色具有,着实好玩!” “哦!这倒是要看看怎么回事了!”谭大双有了兴趣。 静默片刻,听得一声苍老的咳嗽,道声:“幸会,幸会”由此展开寒暄,一听就知道是故友重逢。听对方的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老生情意殷殷,拉后生到家喝酒,谈些市井间的趣闻,夹杂着斟酒、上菜,杯盘相触的声音,而后生不胜酒力,舌头有些大了,老者又复极力劝酒,方始尽欢而散。送客出门,客去门闭,后生脚步踉跄的情状,宛然如见。 “好——”所有人都鼓掌起来,喝彩,赏钱无数。 第二场,则演绎的是太宗时期的故事,名字叫吃醋。 唐太宗李世民赐给房玄龄几名美女做妾,房不敢受,李世民料到是房的夫人是个悍妇,不肯答应。于是唐太宗派太监持一壶“毒酒”传旨房夫人,如不接受这几名美妾,即赐饮毒酒。夫人面无惧色,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结果并未丧命,原来壶中装的是醋,皇帝以此来考验她,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好!”谭大双拍手叫道,计上心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迁都 不过数日的功夫,皮影戏突然在京城流行开来,引发了大规模的热议,以及极大的反响,尤其是太宗皇帝系列,精短的故事,令人拍案叫绝。 普通的百姓哪里知晓这些隐秘的事情,他们又不读书,听着皇帝的趣事,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忠于大唐的思想,可谓是春风细雨润无声。 一时间,议论太宗皇帝的声音不绝于耳,朝堂让也不能幸免,加封太宗皇帝的奏折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对此,李嘉表示满意,鼓励射声司再接再厉,不仅要让整个广州城议论,整个岭南也不得例外。 时间缓缓而过,十一月二十六号,司台算好的日子,万里无云,气晴朗,高高的太阳悬挂在空中,散发着微弱的热量,些许微风吹过,折断了几根干枝。 地面上的青草显淡白色,无神而伏,只有常青的绿树还有些精神,强制地直起腰身,为即将而来的御驾迎送而伴之。 御驾从明德门出城,文武百官跪送,沿途除了元从军侍卫之外,还有禁军中选拔出来的精壮兵士,一路护持,浩浩荡荡,排出三五里路远。 最为显眼的,就是皇帝的宫殿,由数十匹健马拖拽着,缓缓前行,整个行宫平稳地行驶在府道上,宛若实地一般。 李嘉就坐在宫殿中,感觉与陆地无异,而且,格外的宽敞,坐下几十人可以毫无问题,有床榻,有御桌,还有贴身可人可谓是的妃嫔宫女陪伴着。 粗略的估计,约有三十多平米,一厨一卫,宦官宫女伺候的约有十数人,一点也不拥挤。 吃喝拉撒,都可以在里面解决。 除此之外,马车骡车超过三百辆,其余的负载庞大的牛车,更是难以计数,宦官,宫女,慢步而行,禁军环绕两侧护卫,浩浩荡荡,宛若一群巨兽一般,向前而动。 承府岭东府,以及州县衙门的主要官吏,都跪立在城门两侧,一片花团锦绣,送钱皇帝出城。 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齐齐被吓了一跳,也糊里糊涂地跪下,不敢抬头看那金黄色的御辇。 当然,这些还是无法将皇宫的东西搬运而走的,只是随身物品罢了,其余的贵重东西,都将通过灵渠,运送到长沙城。 紧随其后的,则是文武百官和衙门的车队,他们的家人早就先行一步而去,作为朝廷重臣,只能跟随皇帝,最后迁徙。 真可谓是广州城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从清晨而出,直到傍晚,皇帝已然住下驿站,队尾才堪堪出城门,连绵超过三十里。 驿站都住不下这些人,只能在路边安营扎寨,让禁军们和宦官宫女歇息,在政事堂安排下,一切井然有序,用不着皇帝担心。 因为皇帝早有迁都北上之意,故此沿途各州县更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接驾的准备,皇帝命李安国担任先期沿途观风察吏,把那些繁文缛节一概蠲免。 为了不扰民,杜绝吃干吃穷州县的情况发生,皇帝立下五点要求: 一者,吃住不在州县,尽在驿站,州县只需要提供粮食蔬菜即可。 二者,禁军元从军侍卫,无有命令,不得出队伍,骚扰百姓。 三者,严禁踩踏禾苗。 四者,州县不得摊牌税赋,徭役,转运使司须照常进行,不得例外。 五者,采买的宦官,须以市面价采购,不得强买强卖,摊派勒索。 虽然如此,但供应超过两万饶队伍,依旧让沿途的州县不堪重负,粮价大涨。 射声司奏闻后,李嘉沉吟了片刻后,道:“百姓困苦,如此,政事堂安排一下,沿途的州县,今年的秋税,就减免一半,并且免除三年的徭役。” 百官口呼陛下圣明,宰相们也并无不可。 随后,邸报刊登了皇帝的圣意,免税幅度虽然不大,但免除三年徭役,却是大大善政,秀才读书人一宣扬,口夸圣君的不在少数。 如此,从十一月二十六日,足足行了一个月,待到十二月三十那,御驾终于到了长沙府。 千里之行,哪里能面面俱到,一路上的走兽疾病,暴雨等,数不胜数,折损了上百人,大部分都是宫女宦官,惹得皇帝吃不下饭。 “因国家之事,枉死百人,真是罪过啊!”皇帝叹了口气,道:“今夜不食也罢!” 群臣进谏,帝不从。 再谏,亦然不从。 百官叹服,皆言,圣人仁慈之心,古之君王少有,明君在世啊! 事实则是,皇帝躺着,没事干,也活动不了,没事吃着点心,胃口不大,所以就免了晚餐。 一路上,李嘉也没闲着,不时地下车,查看了一下百姓的境况,也派人打听当地的习俗风闻。 这下子,倒是让许多官吏倒了大霉,不知多少人官帽子被免,百姓拍手称快。 这下,乾隆千里泡妞,李嘉千里破案,为民做主,倒是让皇帝的威严,加深了不少。 百姓也是有趣的,上人些许的恩泽,就让他们津津乐道,难以忘怀,圣人山,释怨河,御桥,等等,以皇帝有关的东西数不胜数。 甚至在衡州,皇帝微服私访,游览了一下庙会,喝了一口井水,这座井就被围了起来,不允许普通人食用,赐名井。 衙役虎视眈眈,生怕有人玷污了,州县也是紧张,这可是欢呼前程的,不可马虎。 一番千里之行,李嘉倒是真正的看得清楚,整个大唐,虽然有两三百万人,贫困的人数至少占据一半,饥一餐饱一顿。 由于贫困,溺婴现象屡禁不止,虽然税减轻了,但地方的剥削依旧厉害,杂税收不上,就摊派,对商贾进行掠夺,土地兼并现在愈演愈烈。 许多百姓好不容易开垦了荒地,成了熟田,那些乡绅豪族则利用借贷进行掠夺,于是,就出现这样一番情况: 百姓借贷——开垦——成熟——被掠夺——再开垦…… 无限循环,岭南土地不缺,但缺熟地,热带雨林中开垦土地,普通人自然不易,多灾多难,犹如勤劳的蚂蚁,为别人发家致富。 第四百六十五章面见 “陛下,该起了!”耳边传来一阵阵的轻呼声,李嘉翻了个身,右手一摸,两个滑溜溜东西,挺有弹性的,大小尺寸倒是很陌生。 “夜明珠怎么掉下来了?”李嘉瞬间惊醒,抬眼一看,点缀在床榻上的夜明珠,不见了踪影,这大半夜掉下来,可得砸死人的。 “陛下……”一声娇吟,让李嘉缓了口气,双手放到了熟悉的位置,感受比夜明珠柔滑圆润的双物,再抚摸着滑腻的长腿,李嘉轻声道: “锦儿,该起床了!” “恩!”德妃吴锦儿伸了下懒腰,凹凸有致的身躯印入眼帘,李嘉目光又炙热了,她说道:“这长沙的天气着实冷了些,妾身粘不得寒,又贪恋陛下味道,所以就舍不得起来!” 这马屁舒坦,李嘉笑了笑,不以为意,昨夜的腥风血雨,可不是假的。 于是,披了件绸子,德妃起身为皇帝穿戴了衣物,不消片刻,就齐整了,似乎还不放心,又为其加了件裘衣。 “你去睡吧,炭火小了些,我让人再去加点!”李嘉安抚了一下,捏捏鼻子,拍拍其翘臀,说道。 “进来吧!”李嘉放下帷幔,随即说道。 随后,一队宫女宦官端着洗漱东西进来,动动手,洗漱了一下,这湖南的柳枝味道与岭南的不一样,有些老了。 “这床榻以后不用再雕饰夜明珠了!”李嘉整理一下衣物,说道。 “这东西,无聊的很!” “诺——”田忠斜眼一瞥地上滚动的夜明珠,笑着应下。 “今个儿有谁觐见?”皇帝感受了一阵冷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问道。 “回陛下,是长沙府知府刁府君,以及连夜赶来的岳州卫,衡阳伯李伯爷。”田忠说道。 “哦?李威这小子不要命了,几百里赶来!”李嘉笑骂道,心中却很舒服。 “听闻陛下到了,衡阳伯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赶来,一片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自幼与朕一起长大,又是潜邸时一起过来,这小子就是一股莽劲,还不是不改,迟早得吃亏,长长记性才好!”李嘉摇摇头,随即面容又严肃起来: “五军都督府知道吗?一卫都统,随意出驻地,可得须都督府批准才是!” “回禀陛下,五军都督府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快到长沙府时,衡阳伯就派人说了,五军都督府也同意了,但只有三日,李伯爷估算了日期,不舍得错过!” “恩!” 皇帝这才满意,就了一口咸菜,喝了一口粥,再吃了一颗鸡蛋,可惜没有油条。将粥一口闷下,李嘉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怕是功臣,也应该遵从才是,江陵伯和孙知府什么时候到?” “明天应该到了,江陵城比较远!” “恩!”皇帝活动一下筋骨就离开了寝宫,清晨比较寒冷,冷风习习,作为天子,着实有些不易。 起身往南走,他从屏风一般的薄墙门口走出去,穿过阁臣办公的厅堂,走到了官吏当值的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待其走后,田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横扫这些宦官宫女,冷声道:“昨天夜里是谁服侍的?” “是奴婢……”两个小宦官颤抖地说道。 “哼,昨天晚上夜明珠都掉落了,你们竟然还没有发现,真是一群贱人,若是伤了龙体,打死你们也赔不起!” 田忠面容冷峻地说道: “陛下仁慈,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三十大板,给我在床上躺半个月好好反省!” “多谢少监,多谢少监!”两人连忙跪下磕头,喜极而泣。 “派人将制作龙床的木匠给我砍了,以儆效尤!”田忠扫了一眼这个床榻,沉声道。 “诺——”立马有宦官应下。 “如有下次,杂家一个不饶,抄家灭门算是轻的了!” 目送这位威风八面的少监离去,剩下的宦官与宫女们一个个打了个寒颤,不远处只有两个挨打的宦官低沉的惨叫声,在宫廷中徘徊。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李威喜极而泣,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起来吧!”李嘉心情颇为不错,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李威,故意说道: “你小子哭哭啼啼的,像个甚的体统,若是被人见了,弹劾的折子又满了!” “臣多日才见陛下,喜极而泣!”李威瓮声说道。 “好了,都起来吧!”李嘉过去轻轻踢了一脚,这次说道。 刁广谆羡慕极了,这样的君臣场面,是几辈子也得不来的,他叹了口气,说道: “今日再见陛下天颜,岂止李伯爷,老臣也喜不自胜!” 李嘉看了一眼刁广谆,和去前的模样差不多,大概人老之后反而变化得慢了,或许刁广谆的身子骨硬朗之故。 从帽子里露出来的鬓花白,脸上很多皱纹,但是面部轮廓和五官看起来还是不错,不胖不瘦的颀长身材更是毫不佝偻,仍风度依旧。 可是,他不过四十来岁,有那么夸张吗? 知府的重担那么重吗? “卿家一载未见,风采依旧,只是为何鬓角却有些许白发?”李嘉好奇地问道。 “老臣已然四十有四,俗物繁多,自然老朽了!”刁广谆感慨地地说道。 快午时了,李嘉感觉自己迟了许久。 “咱们先到里面说说话,等午宴时再换地方。”李嘉道,带着几个人径直往办公的书房里走。里边有一处供他休息的套房,但是厅堂很大,李嘉便打算先在这里接待一下,省得再出门。老臣已然四十有四,俗物繁多,自然老朽了!”刁广谆感慨地地说道。 快午时了,李嘉感觉自己迟了许久。 “咱们先到里面说说话,等午宴时再换地方。”李嘉道,带着几个人径直往办公的书房里走。里边有一处供他休息的套房,但是厅堂很大,李嘉便打算先在这里接待一下,省得再出门。 第四百六十六章水贼 春日野穹,百草丰茂,万物复苏,碧蓝的鄱阳湖水,数不清到水鸟贴着水面飞翔,水边金黄色的芦苇草随风轻轻摇摆,几艘小船,慢悠悠地行走着,显得格外的悠闲。 不远处,两艘木舟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天具尸体,夕阳西下,漫无边际的红色笼罩在湖面上,也笼罩在这群尸体上,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湖水中,与红色的湖水融为一体。 水面下,数十条肥硕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吞咽着难得的美味,鱼目满是红丝,鳞片闪耀着红光,显得格外的诡异。 不只是陆地上的动物喜欢鲜血,这些水中人类的食物,仿佛也想翻身,吞噬这难得的美味,尤其是那不断滴血的尸体,更是聚拢了不少的鱼群。 “大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三艘木船中的一艘上,一个胳膊带血的中年汉子,正一边整理着缴获,一边将陶罐中的鱼肉大口的吃着,嘟囔道。 “小牛哥,你这鱼哪里捞的,咋那么香哩!” 瞧着首领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一个机灵的年轻人随即讨好地问道。 “嘿,咱上回的盐还没用完,今个又加了些,所以味道鲜美的很!”张小牛一脸幸福地说道。 “呸,你小子,有盐竟然还藏着!”另一个木船上,一个黑脸的大汉不满地说道,鼻尖嗅到一阵鲜美的味道,故作嫌弃地道: “指不定,是那些吃人肉的鱼哩,所以那么鲜!” “呸,张黑牛,你是喝了粪水吧,那么臭,咱会吃那些恶心的玩意?这不是间接吃人肉了吗?你吃屎,我都不会吃那些鱼,我是从路上捞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哩!” “哼,谁知道!”张黑牛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湖里的鱼,天生会游泳,游个十几里地还是简单,而且,这些时日,湖面上天天争斗,不知落下多少尸体被当做鱼食,你怎么知道,你吃的是哪一条?” “待会要是吃个牙齿出来,也不稀奇!” “你小子欠揍吧!”张小牛被他这一说,嘴里瞬间无味了,气呼呼地威胁。 “怎地,咱说的是实话!”张黑牛毫不畏惧地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最大的那条船上,张大个抬起头,黑黝黝的脸上满是不满,呵斥道:“都是兄弟,有甚的可吵的?” “这鱼吃肉了又怎么了?这几个月,鄱阳湖不知死了多少人,有咱们兄弟的,也有其他人的,官兵的也有不少,有鱼肉吃就不错了,总比吃人肉强!” 一番话,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言语,在这段时日,多亏了张大个的机灵谨慎,才让他们拖家带口的百来人活了下来,而且还不断地扩张,光是男丁,就超过三百人,在这鄱阳湖,已经属于顶尖的势力了。 这三艘木帆船,每一艘都能容纳超过四五十人,在鄱阳湖上,已然属于顶尖的船,面对官兵的艨艟战舰,也丝毫不怵,快速游走。 所以,对于那些简陋的木船,已经看不上眼了。 “老二,这一战,缴获弄清楚了吗?”张大个不再理会这些人,随即将目光投降了一直忙碌的发小,识得一些字的张大肚,瘦不拉几的,但饭量却不小。 “大哥,已经数好了!”张大肚抬起头,犹豫地说道:“这次缴获,不太好!” “直接说!”张大个当然知道不咋地,自己缴获的东西,当然清楚,所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这次咱们征讨王二麻子,杀了十三人,归降了十人,未脱壳的稻谷有两石,大米也五斗,盐两斤,布料三尺,铁刀三把,斧头一把,半截的刀剑五把,渔网一张。。。” “没了?” “没了……” 不只是张大个,其他的水匪们也是沉下了心,一番争斗,只收获这点东西,完全不值得,而且,那未脱壳的稻子,一看就知晓是种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大个,这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物,在这个困境,也只能依靠首领的能力了。 “自今日起,咱们不再收纳俘虏了!”张大个缓缓说道:“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粮食,多吃一口盐,咱们只需要东西,不要人!” “那人家降了咋办?”张黑牛问道。 “那些破烂的木舟留给他们,反正在鄱阳湖又饿不死,如果他们能找到盐的话,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张大个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如今这日子,越来越难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自成为鄱阳湖有数的大势力水匪后,南唐朝廷对他们极为关注,尤其是南都留守、南昌尹,如今全面负责对于鄱阳湖水贼的围剿。 区区三四个月的功夫,潘阳湖的水贼,由原来的两万多人,剿灭只剩下五六千人。 除了剿抚并用之外,林仁肇还对潘阳湖实行围猎,将鄱阳湖边缘的村落,回迁陆地十里,从而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区。 对于这道政令,饱受水贼欺凌的村名们,十分配合,不消一个月功夫,水贼们就发现,自己劫掠的难度直线上升。 上了陆地,人生地不熟,而然不擅长陆战,被发现后不是逃窜,就是被抓捕,水贼瞬间人心惶惶。 虽然鄱阳湖还在,但水贼的生存空间,却得到了极大的压缩,这项有前途的职业,瞬间前途渺茫,危在旦夕。 “死也不投降官兵!”千里迢迢从洞庭湖逃到鄱阳湖,死里逃生,张大个从来没想过会屈服官兵。 诺大的鄱阳湖,鱼鸟众多,从来不会饿死人,唯一所虑的,只有盐巴罢了,人不吃盐,就会软弱无力,而且经常吃鱼肉,也需要大米来改善一下伙食。 其他的需求很少,只要耐得住寂寞和困苦,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大家再坚持一下,再过两个月,就是夏收了,到时候,官兵们肯定会松懈,他们家里也有稻谷完收,咱们的好日子就回来了,失去的全部抢回来!” 张大个嚷嚷地鼓舞士气,其他水匪也精神一震,这话十分有道理,好日子会回来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林仁肇 时值四月,虽然依旧是春时,但已然迈入了夏日,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整个洪都府都炙热起来,处于鄱阳湖西南畔,商贾往来不绝,作为整个江西的首府,作为南唐的南都,当之无愧的繁荣大臣。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屹立在滕王阁上,林仁肇看着来来去去的商船,以及热度升高的太阳,不由得感叹道。七八中文天才 ó “一篇滕王阁序,道尽快洪都的美景,真是好啊!” “父亲为何感叹?”娇柔的林小娘撅着嘴,问道: “这诺大的鄱阳湖,水贼数万,父亲几个月的功夫就剿灭干净,还有什么忧愁吗?” “水匪虽然为祸甚大,地方糜烂,但咱们江西底子厚,数十年来平安无事,只需一个夏收秋收,就能缓过来,那群水贼,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林仁肇不屑地说道,他如今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直面过凶悍的中原禁军,些许的水贼,他完全没有放在心里,随便几招,就让其不战自溃,简直是大材小用。 而他,却一直想图北而上,从而统一天下,立下卓越功勋,只是可惜朝廷碌碌无为,只求苟且,新帝也胆小懦弱,沉迷于富贵中不可自拔,畏宋如虎。 只是,大唐的敌人又岂止是中原,左侧中,有一只阴险的老虎,舔舐着舌头,正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其危险,不亚于中原。 毕竟,中原并没有多少战船,而如今在洞庭湖、江陵,大量的造船厂,无数的水兵不断地被操练,其目的不言而喻。 所以,自从担任南都留守后,他一直留意那个伪国的发展,一年灭两国,并不稀奇,只要给他两三万大军,他也能,马楚还是他们大唐灭的呢! 但,这一年多,湖南、南平两地,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散乱发生,小规模的动乱转瞬间就被平定。 “难道,娶一个周氏女,就能获取江山?” 朝堂上对于伪国,一向是鄙视的,都戏言,一个女子得湖南,甚至有人还假意说让皇帝娶了吴越王的女儿,这样就统一南方了。 只是,一个女子,哪里有那么厉害? 听到女儿的问话,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平和地说道: “这江南沃野千里,虎视眈眈的,不只有中原,旁侧惦记的豺狼也是不少!” “父亲可是说,数月前,将国都迁到长沙的伪国?”林小娘轻声说道:“南平、楚国、南汉,安南,这四国,只是两年的功夫,就全灭了,虽然这些地方丁口不多,但加在一起,却是为庞大的,已经不亚于咱们大唐了!” “嗯?”林仁肇有些讶异,自己的女儿真是出乎意料,竟然有如此见识,不由得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偷偷看了父亲的邸报,而且,商人们也从江陵那里,也传来了伪国的邸报。”林小娘骄傲地挺起幼小的胸脯,脆声说道:“作为南都留守的女儿,我又怎么能不懂这些呢?” “你啊!”林仁肇心中倒是骄傲,但依旧嘴不留情地说道:“切勿自满,懂这些东西,对女儿家来说,有何用?十七了,还不嫁人,你比伪国还令我头疼!” “哼!”林小娘小脑袋扭过去,看着野鸭畅游的湖面,说道:“这些士大夫的郎君,一个个目中无人,平日里只知舞文弄墨,好不无趣,对于女儿骑射弄武,排斥的很,哪怕日后成婚,也要离去,还不如再谨慎些!”七八中文最快 “好了,你刚才说的邸报,朝廷的邸报,你能看到,但伪国的邸报,你怎么能察看?而且还是有商人传过来的,你还有门路?” 林仁肇也不想谈这个,说再多,这个继承自己倔犟性格的女儿肯定又不乐意,于是问道了邸报的事。 “伪国的邸报是可以售卖的,而且,听闻一份只需要十钱,所有人都可以买到,哪怕是一个乞丐都行,每十天就发一份,上面都有伪国发生的大小事情,可以知晓不少的东西呢!” 林小娘的话,让林仁肇大吃一惊,让普通百姓购买邸报有何用?这伪国,又在准备干些什么? “难怪你懂这些,正视其威胁!”林仁肇对此颇为感叹,这点东西回去一调查自然就清楚了,于是沉声说道:“伪国迁都长沙,其目的昭然若揭,你可曾在其邸报上获得什么?” “那些邸报上说,伪国迁都长沙,就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中原,抵抗中原的威胁,统一天下,恢复大唐的天下!” “荒谬!”林仁肇不屑地说道:“中原二十万禁军,南征北战精悍无比,区区伪国,何以北伐,只不过是送死罢了,若是真的,两虎相伤,但是不错!” 林小娘脆声地说道,然后又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伪国的邸报上说,咱们大唐并不是李氏宗室,原姓徐,为统御天下,所以改姓为李了。” “荒谬绝伦!”林仁肇思虑片刻,沉声道:“烈祖(徐知诰)本为前唐宪宗皇帝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因是义祖(徐温)的养子,所以改姓徐,禅让后恢复本姓,咱们大唐,才是大唐真正的正统苗裔!” “至于伪国,诈称睿宗之子,明皇之弟,薛王李业之后,乃是胆大妄为之旅,哪怕其是真的,但也是偏远宗室,哪里及得上咱们,陛下可是宪宗之子建王之苗裔!” 林小娘被自己父亲一本正经的话吓到了,只知点头称是,有些惊慌失色。 “以后这些,就不要出去乱说,一个不好,就为咱们家惹来灭门之祸。毕竟,我本来就是降将出身,须小心谨慎。” 林仁肇教训了一顿自己的女儿,随即又想到,这伪国邸报可以肆意传播,售卖,若是被那些一知半解,肚子里没几滴墨水人的看见,恐怕又得生事端。 百姓愚昧,听风即雨,不利于朝廷。 不行,得禁止才行。 第四百六十八章书信 作为南都留守,林仁肇在整个洪都的权势极大,又作为剿匪的总指挥,一言一行,对于整个江西而言,都具有极大的分量。 在他的命令下,从来江陵和湖南传来的邸报,很快就到了他的书桌,一期不落,整整齐齐,码的极高。 “僭越,极大的僭越,伪国亡我之心不死!!” 一份份的看着,但这些地报上大部分都是关于伪国的施政朝政大事,以及官员升迁之事,但对于南唐的污蔑造谣,一刻也不曾消减。 他们不仅谣言说皇室血统问题,甚至还从头到脚的污蔑皇帝的能力,言两代皇帝,治国理政不行,但诗词歌赋却是在行,不如退位让贤,当个文人骚客,让正统的皇帝统治江南,恢复大唐天下吧。 林仁肇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却与五代的武将不一般,他读书识字,知晓忠义,自然见识与一般的将领不同,他一瞬间就知晓了其用心险恶。 “大唐近年以来,屡败于中原,朝廷上下正是人心涣散之时,如今又流传这些邸报,真假难辨,民间百姓士子之心,岂不是愈发堕落不成?” 呢喃了几声,林仁肇脸色瞬间发白,这是在挖大唐的根基啊! “来人,以我南都留守鄱阳湖剿匪总指挥的身份,去各州县衙门传达意见,让他们没收清除来自于伪国的邸报!” “而且,警告走船的商贾,不准再售卖伪国的邸报!” “诺——”立马就有幕府的人应下,行云流水一般草拟了军令,然后呈交与林仁肇察看,准许后,发往了鄱阳湖各州县。 “我的身份还是不够!”林仁肇思虑片刻,又考虑到自己南都留守的身份虽然高于州县,但却并没有直接管辖权,恐怕并没有多少人听令,说道: “写一封奏折去往京城,说明其事,再将这几张邸报也一同寄去!” 幕僚自然知道这位幕主极有主见,又耿直,自然不敢有异议,随即听命行事。 很快,这封以命令口吻的书信,到达了江州,作为鄱阳湖入江口地域,江州的繁荣可见一斑,作为江州刺史,刘万青看了一眼这封信,冷笑道: “他林仁肇,一介降将,幸赖先帝与陛下隆恩,屈居南都留守,又何曾居于某之上,南昌府尹,也不过是与我同位罢了!” “命令我,他不够格!” “林仁肇本是闽国之将,虽然悍勇,但哪里知晓如何治理百姓?即使是陛下任命,但朝廷上下对他依旧猜忌万分,这南昌府尹,应该由使君来做!” 一旁的幕僚也随声附和着,几十年来,南唐文风大盛,他们都是读书,对于武夫自然鄙视,而且,南昌乃是都城,府尹乃州县之尊,让一个武夫居其上,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伪国邸报,其文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只要是读书人,自然知晓其错漏,哪里需要大动干戈的搜寻封禁?” “此言有理!”刘万青摇了摇纸扇,看了一眼手边的黑白棋盘,笑着说道: “这件事不提,就言这鄱阳湖水贼之事,这位留守,可是杀了不少人,又迁徙数万百姓,民声怨道,十里地,可是让出来十数万亩地熟地,没有稻田,失去营生,百姓可是极为困苦!” “呵!毫无大脑的举措,区区水贼,需要让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吗?” 刘万青的冷笑,瞬间让幕僚们兴奋起来,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水贼虽多,但刀剑却无多少,只要以利诱之,以兵压之,就可让其束手就擒,何须如此小题大做?今年的夏粮,恐怕又要少些许,朝廷上下,压力不轻啊!”一个幕僚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羽扇,宛若诸葛孔明一般,智珠在握,然后又一脸遗憾的说道。 “要我说,使君治民有术,又熟读兵书,对付区区的水贼,岂在话下,这南都留守,就应该是使君的。” 幕僚恭维的话语,让刘万青瞬间舒坦了许多,他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某哪有这般本事,日后却是侥幸,必不忘诸位之劳。” 虽然这些话有些虚,但却是令人热血沸腾,这位使君若真成了留守,府尹,轻轻一举荐,一个县令又岂在话下? 场面瞬间热烈起来,许多幕僚已然心中打下主意,准备搬倒这位林留守,然后让刘使君上位,自己在谋个县令当当,过个官瘾,好不快活。 翌日,弹劾南都留守南昌府尹的奏折,就从江州,传到了金陵。 洪都城,水陆交汇之地,赣江之畔,素来就是繁盛之地,自唐以来,以造船造纸印刷纺织兵器金银铜器制造较突出。 最著名的,就是洪州窑,它是中国青瓷的发源地,所烧制的青瓷远销海内外,质地优良,也是皇家贡品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六大名窑之一。 整个南唐,除了金陵外,最繁盛的地界,就属洪都了,商贾往来不绝,船只云集,由于远离战乱,数十年不见兵戈,整个江西的人口超过了两百万,几与李嘉的新唐相当。 几十年后,宋真宗时期,江西人口超过四百万。 失去淮北十四州,南唐失去了一百多万人口,江西成为了主要的钱粮之地。 生活在繁华之地,作为读书人,刘裴虽然对于朝廷丧地求和嗤之以鼻,百般鄙视,但这分和平与繁华,却让他沉浸,坐在高楼,临望赣江,看尽人间百态,品尝鲜美的肥鱼野鸭,真乃人间之最。 “刘兄,请——”这时,耳旁传来喜悦之声,刘裴瞬间回过神,笑道: “陈兄客气了,这次陈兄请客,我只能厚着脸皮,享饕餮盛宴了!” “哪里的话,刘兄家财万贯,仗义疏财,又学富五车,你能来,我高兴还不及呢!” 宴客的主人陈谌刚从江陵回来,赚了一大笔钱,自然宴请交友,方是长远之道。 一行人热闹之际,忽然传来吵闹声,以及呵斥声,扰了兴致。 “这又为何事?”刘裴讶异,抬头一望,十数个衙役气势汹汹而来,将码头上商船都堵了。 第四百六十九传播 “公人,我等都是良善人家!”有的船主可怜兮兮地说道。 “来者何人?这是张家的商船,你们也敢放肆?”嚣张的船主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 “哼!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船,我也要查!”为首的衙役脚步为之一顿,但想起自己背后有林留守撑腰,气势瞬间腾起,但还是缓和地说道: “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次是奉林留守的意思,查閲禁物的!其他的,我们并不理会!” 身后的衙役则一脸木然,咱们啥时候讲理过,讲理还当啥差役? “哼!损坏了一点东西,我让大老爷(县令)治你们罪!”船主冷眼旁观,脾气很暴躁。 此话一出,所有的差役浑身一震,连忙检查一遍,急匆匆地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十份满是字体的邸报,为首的衙役看了一眼,瞬间理直气壮: “这些来自于伪国的邸报,用留守的话来说,都是一些妖言惑众的话,不足为信,而且容易诱导愚昧无知的百姓,自今日起,所有的船只,不得夹带这东西,不然后果自负!” 说着,拿着这些邸报,一行衙役浩浩荡荡地准备离开,再次搜寻,谁知那船只不肯罢休,反而霸道得说道: “这东西妖言惑众也罢,但是张家的东西,一枚枚铜钱买的,拿走也罢,但要赔钱!” 所有的衙役被这番话气的不行,这是难得一次的秉公执法,竟然还受了委屈,天理难容。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捕头他老人家,回过头,犹豫了片刻,走进了船中,将东西放下,然后又将别处搜来的邸报放在手里,气势不减地走出来,一行人看的迷糊。 “头——” “别说话,走——”捕头心中不虚,反而挺起胸膛,对着一旁看热闹的船只呵斥道:“看个甚,搜查出来,有你们受的!” 很快,这群衙役狐假虎威,利用由头,对于商船客栈等大肆搜罗,若是小门小户,发现一张邸报,须罚一贯钱;背景深厚的,则没收,罚钱的话说不出来,甚至有点时候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兄,这是作甚?”刘裴居高临下而望,看着这群嚣张的衙役,丝毫不惊讶,只是对于他们的举动原由,倒是兴致盎然。 “去,找个人上来!”陈谌听此,挥了挥手,一个仆役快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一个船主上来。 “船家,这群衙役为甚要搜你们的船?”刘裴坐着,轻声问道。 “回禀郎君,听说是在搜伪国的邸报,不准咱们从江陵夹带,搜出一张,罚一贯钱咧!”船主三四十岁,也算是饱经风霜了,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华衣贵公子,不由得有些胆怯。 “邸报?伪国?”刘裴兴趣大增,若是朝廷的邸报倒是不稀奇,但伪国的邸报,那是一向只有官员才能有的,怎么普通的商人就能夹带。 就算是夹带,也只能是有能力的大商主夹带,普通的商人哪有这能力。 “是哩!”商人点点头,又吞咽口唾沫,说道:“新唐,不,伪国的邸报,是刊发全国的,只需十钱,就能买一张,十日一期,从来没有延误过,普通的人都可以去买,就连咱们这外国商人,也可以买一些,不限量的。” “有那么多人看吗?” “多的很呢!”商人说道:“咱们南都上万户人家,富比王侯的不知有多少,整个江西,更是数不胜数,咱们从伪国带来邸报,加到五十钱,也有人要咧。” “哦?还有吗?给我一张看看!”刘裴心中讶异,邸报有那么好看吗? “若是别人要,咱指定没有,但郎君要,那是肯定有的。”商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邸报,正反四面,长七寸,宽六寸,高六寸,硕大的标题:大唐邸报 入眼一看,还有日期,壬戌,大唐神武三年,三月二十四。 拿在手里,还能闻到些许油墨味,字迹清晰。 展开一瞧,第一面,就写着北汉侵宋潞、晋(今山西临汾)二州,为宋守将击败。 然后又写着,皇后生下嫡子,即将百日,皇帝因此赦免除死刑外罪犯,一律流放至占城都护府。 “这占城都护府又在哪?”刘裴疑惑不已。 后面的,还有啥皮影戏,天子威下江陵城,天子直取交州城,等等,在长沙府展演,大获成功,百姓踊跃观看,并纷纷表示对陛下的敬仰,对于恢复大唐天下,深信不疑…… 不知不觉,一张邸报看完,刘裴感叹道:“这东西,倒是真有趣,因有尽有,竟然连中原拒北汉,也一清二楚,虽然是上个月的,但着实难得!” 甚至,他还有不行万里路,便之天下事的感觉,着实畅快淋漓。 “以后这邸报出来了,就送与刘府上去,银钱少不了你的!”说着,刘裴摸出一片金叶子出来,赏着。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船主欢快莫名,南昌县刘府,谁不知晓,这可是洪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若是攀上刘府,可真是无忧了。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咱们刘郎君沉迷一刻钟!”一旁的陈谌颇为急切,一把将邸报抢走,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陈兄何其急也!”刘裴摇摇头,笑道。 “借与我看看!” “我也要看,这是什么新奇玩意!” 一行宴席的,都是洪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到连大名鼎鼎的刘郎君都稀奇,自然好奇,也要跟从。 而且,这可是林留守明确禁止的,那就更是令人关注,越是禁忌,越是有趣。 林仁肇的禁令,在洪都府七县,倒是实行的很顺利,但是到了其他州县,有的听从,有的敷衍,有的甚至直接抵制,甚至扬言要弹劾他,让朝廷治他的罪。 对此,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再肆意乱为,那也是忠君之事,他相信,皇帝看到这些邸报,绝对不会责怪他,反而要求更加严格的控制住。 第四百七十章为难的李煜 “岂有此理!!!”御桌被狠狠地拍打着,一个身着淡白色长袍的男子,手掌不断地颤抖着,嘴角也在抖,心也在抖,桌子也很平稳地在颤,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陛下息怒!”司空、同平章事严续弯下腰,低声劝慰道,作为先帝安排的辅助大臣,严续虽然智囊空空,但为人持重,稳定朝纲是一把好手。 “些许谣言,陛下不必当真,伪国本就是弱者,打不过咱们,所以只能靠制造流言蜚语来动摇咱,不必理会。” 文安郡公徐游轻声说道,细皮嫩肉,轻声细语的,打扮上却也仿佛吟诗作赋的书生,翩翩公子。 徐游是徐知诲的儿子,徐知诲又是徐温的儿子,虽然说得了徐温的天下再改姓有些不地道,但对于南唐徐氏一向信赖有加,徐游深受两代帝王宠幸,如今又善文墨,得封文安郡公。 严续的话,李煜并没有听到,但徐游的话,却入了他的心,看了一眼手中的毛笔,舍不得扔去,这是自己多年书画多年的东西,索性,这笔架倒是陌生的。 李煜直接将笔架甩下,咔嚓一声响,仿佛发泄一口气,他喘了喘,说道:“这伪国,着实不是个东西,诽谤与我国,又说着妖言,只恐那些读书人信了去,江山不稳。” “陛下放宽心,正是因为他们打不过咱,所以只能散发谣言罢了,谣言止于智者,况且再不行。咱们也可以封禁那些邸报不是,让他怎么传!” 徐游每一句话,仿佛说道了李煜的心坎,但他心中还是有气,说道:“些许谣言算不得甚,而且我也从上面看到了些许中原的消息,算是有利有弊吧!” “看看这,许多州县弹劾林仁肇嚣张跋扈,擅自做主,命令他们迁徙百姓,今年夏粮恐损失惨重,而现在,又命令州县严禁邸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朝廷,真是岂有此理!” 李煜想到这,心中愈发的烦闷。 自继位以来,虽然因多次战争连绵,国削势弱,国库空虚,但他依旧下诏令减免税收、免除徭役,与民生息;而且还取消先帝时设置的诸路屯田使,将各郡屯田划归州县管辖,将屯田所获租税的十分之一作为官员俸禄,称为“率分”,政策推行后,既增加赋税,又可使百姓安心耕作,免受官吏的挠刻。 新政得力,李煜大为鼓舞,为缓解土地兼并,他又派李平掌管司农寺,准备恢复井田制,创设民籍和牛籍,劝农耕桑,希望借此缓解国难,但此策却推行不利,备受打击。 因此,他认为新策推行不利,皆是地方不作为的缘故,若是以往他并不在意,但现在林仁肇撞上了,私下行事,自作主张,而且还即将造成夏粮的减少。 一瞬间,他气血翻滚,怎能平稳。 “陛下,如今鄱阳湖水贼肆虐,去年秋粮歉收数十万石,如今水贼被困,虽说损失些夏粮,但对于长远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这个平庸的宰相,对于一切还是看的清楚,虽然不喜林仁肇的跋扈,但目前而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些许夏粮,只要君明臣贤,开源节流,自当是可以过去的。” 听得这番毫无营养的说辞,李煜瞬间不想听了,他摇摇头,说道:“自失去江北之土后,朝廷依赖于江西钱粮的输入,而南都,更是坐镇江西的重镇,不能有丝毫的损失,如今,林仁肇如此跋扈,朕心难安。” “陛下,林仁肇素有勇力,又识战阵,乃是坐镇洪都的最佳人选,而今,水贼将灭,不可临阵换将啊!”严续沉声道。 “如今水贼已然销声匿迹,只剩下一些小毛贼,对于朝廷而言些许几日就可平定,如今林使相坐镇洪都多日又屡立功勋,也改升官提拔了!” 徐游读懂了皇帝那颗犹豫又怀疑的心,幽幽地说道:“况且,长此以往的坐镇洪都,怕对于林使相,以及朝廷而言可不是好事,底下的那些州县,可是不满的很,闹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这一言一语,敲动着李煜的那颗敏感的心,他沉思起来。 时刻面对老臣的夺权,以及朝廷将亡的颓势,李煜大脑转动的极为快速,做事不能凭借喜好。 之前林仁肇那副忠肝义胆之心,抛弃家业为国尽忠,着实震撼了他,深深的让人感动,但,一介降将,武夫有那么忠心吗?恐怕连文人也难做到,这会是表演吗? 但,整个大唐,朝廷上下文恬武嬉,能用的没有几个,指望那些老将倚老卖老?扩大势力?林仁肇这个外将反而是最适合镇压江西的人选,别人他都不放心。 些许跋扈算个甚,天底下哪里有不跋扈的武将,忍耐些时间,多发掘一些能将…… “罢了!”李煜轻声道:“如今水贼将灭,不易临阵换将,我相信林使相的能力!” “派些人去抚慰他,讲些朝廷的难处,尽快将水贼剿灭,国库钱粮不多了!” “诺——”严续低声应下。 待其走后,徐游轻声问道:“陛下为何改变了主意?” “朝廷中,能有几个善战之人?林仁肇算一个,中原威逼,伪国垂涎,若是将其收于朝廷,岂不是让人有可乘之机?” 李煜叹了口气,强大的外压,快让他喘不过气来,一个中原不够,还来一个伪国,迁都长沙,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想做什么。 就不能和平相处,天天吟诗作画,美酒佳人,这样不好吗?文官多藐视自己,武官又嚣张跋扈,真是太累了。 南唐朝堂上,自李璟时,就党争激烈,以孙晟、韩熙载、常梦锡、高越等皆为北人,宋齐邱、冯延巳、魏岑、查文徽等俱系南方人。 而宋、冯、查等虽死,朝廷却依旧却又分成了抗周(宋)派和和谈派。。 韩熙载,萧俨等主张北抗,其余的妥协派,主张和谈,而李煜虽主张和谈,但却一直暗地里准备抗敌,只是才疏学浅,作用不大罢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锦帆贼 江西州县原以为朝廷会撸了林仁肇,再不济也是呵斥一番,谁知道竟然是抚慰,劝慰,令人难以置信。 无奈,鄱阳湖数州之地,只能选择屈从,一时间,对于鄱阳湖的围猎之势越发的迅猛起来。 诺大的鄱阳湖,仿若是沸腾的一锅水,学生们在里面不断的煎熬着,但却又无法出来,不然就会自投罗网。 待着又劫掠不到钱粮,跑出去又会捉拿,一时间,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鄱阳湖开始的大规模的内斗兼并。 如此,林仁肇不忧反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这水贼之利,就在于他们灵活多变,人数少而多动,朝廷的水师就如同渔网一般,个小的水贼容易漏掉,逃脱,越大的鱼儿,才容易被活捉!”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林小娘眯眼笑道:“这水越浑浊,越大的水贼就越是显眼,粮食就不够吃,又不愿舍弃这些部众,所以只能上岸,进行劫掠!” “没错!”林仁肇赞叹了一眼,说道:“浑浊的水,大鱼越是容易上钩,而且,可以一劳永逸,省却了很多麻烦!” “我敢断定,不出三个月,整个洞庭湖将无一水贼。” “那水贼都去哪了?”林小娘睁着透亮的眼眸,问道。 “要么,被收编,成为水师,保卫大唐,要么,鄱阳湖里喂鱼!”林仁肇目视前方,嘴角微微上翘,冷静地说道:“十万镇南军,可不是摆设的!” 林小娘闻言,微微张开小嘴,有些吃惊,这可是上万条人命…… 自失去江北十四州后,江西就成了南唐的主要经营之地,也是赋税重地,练兵重地,水师在鄱阳湖,大军在洪都,设南昌留守,事实上就是南昌节度使,只不过只掌军和一州之地罢了。 林仁肇作为孤将,深受李煜信赖,领兵约十万,随时支援金陵,抵抗中原入侵。 后来之所以被李煜猜忌,北宋的谣言只是诱因罢了,事实上是林仁肇在外领军十数年,在江西形成了尾大甩不掉的局面,与未来发生的灭国相比,林仁肇已经成为了心腹大患。 所以李煜对林仁肇的猜忌,是随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加深的。 不过,目前而言,林仁肇深受李煜信赖,哪怕朝议不断,但其孤将的身份,确确是李煜需要的,盘根错节的神卫军将领,反而不适宜。 ………… 自从数日之前解决了一伙小水贼之后,张大个就再也没有劫掠了,那些那些水贼们机灵的很,往芦苇里一钻,不只是官兵找不到他们,就连他这样的大伙水贼也找不到。 无奈地坐吃山空了数日,前来归从的水贼越来越多,着实令人惊奇。 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数十里外,有一处水贼,名曰锦帆军,由于名字响亮,所以在鄱阳湖的名声很大,如今这个困难的时刻,他们不禁大规模的吸纳水贼,来者不拒,而且还不断地操练水贼,挺有章达的。 “大哥,这锦帆军粮食那么多,要不咱们去借一借?缓缓急用!”管理粮草的张大肚,犹豫了片刻,说道。 “人家不一定借哩!”张黑牛大声嚷道,话语中有一丝颤音:“人家这些时日聚拢了一两千人呢,指不定还等咱们缺粮,好合并咱们呢!” “这几千人若是来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怕个甚,诺大的鄱阳湖,还怕逃不了吗?”张小牛犟脾气上来了,说道:“湖里都是鱼,咱们一时半会饿不死,迟早能相处办法的!” “都别说了!”张大个揉了揉眉毛,叹了口气,道:“粮食咱们一时半会儿也算够了,只是这盐确实不多,珠宝首饰多拿一些,这些东西换不了吃喝,就是死物,不要在意。” “算了,拿三成,五成过去,都换成盐和粮食,以及武器!” “大哥,那么多,锦帆军恐怕没那么多吧!”张大肚迟疑道。 “不,他们肯定有那么多!”张大个沉声道。 “大哥,您是怀疑锦帆军有门路,可以打开官兵的封锁,将东西送过来!”张小牛机灵的很,眼珠子一转悠,就明白了。 “没错!”张大个勉强笑道:“若是没有门路,这几千人他们怎么养活,且还来者不拒,看来是谋大事!” “咱们莫要牵扯进去,熬过一段时间,当水贼快活的很。” 一行人坐在沙洲上商议着,看着野鸭高低起飞的芦苇,一个个心思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锦帆军派人过来了!”一个水贼急匆匆地跑过来,满头大汗。 “嗯!”张大个瞬间眉头一皱,锦帆军找我作甚?不会…… 脸上平静,张大个的步伐也很稳健,不急不缓,作为首领,他自然不能惊慌失措,不然人心就不定了。 沙洲比洞庭湖的还要大些,五百亩左右,走了约一里路,张大个看到了一个蒙着双眼的大汉,身材高大魁梧,双手满是茧,胳膊粗长,看样子就不好对付。 “不知锦帆军找我们作甚!”张大个眼神一动,就有人将其眼带卸掉,英武的汉子双目有神。 “我们大当家有事请您过去!”大汉拱手有礼,让张大个心里舒服了许多。 “找我们当家的作甚?”张小牛连忙问道。 “细节我就不知晓!”大汉笑着说道:“不过,以如今官兵越来越严的封锁,想必是关乎这些了!” “大家日子也艰难,此次过来,我们当家的让我送来三十斤盐,想必能缓解一下你们的困难!” “什么时候去?”张大个这才注意到那一袋盐,心中不喜反忧,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抛出三十斤盐,又所为哪般? “现在也行,过上几日也行!”大汉平静地说道:“当家的不来也行,咱们如今被围着,这些盐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并没啥要求。” “好!我和你过去。”张大个思虑了一会儿,沉声道。 “好,当家的是个爽快人!”汉子大声找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快活 不顾阻拦,张大个带着几个弟兄,就与大汉一同离去,临行前还安排了后路,以防万一。 他其实不傻,但却不得不去。 锦帆军数千人,几乎是鄱阳湖最大的水贼,称霸鄱阳湖之日不远,而且粮草不缺,这是统一鄱阳湖的节奏,他不得不去觐见,尤其是他这般的小水贼。 若是聪明人,绝不会杀他,这会失人心。 而不是聪明人,绝对不会经营如此规模的水贼,其心,绝对难以估量。 蒙其眼,将其送出沙洲,大汉也并无异议。 水贼的规矩,绝不泄露沙洲的具体位置,这是藏命的地方,若是泄露,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而漫无边际的芦苇小道,是最好的掩护。 张大个特的换了身麻衣,带着两个兄弟,随着大汉而行,坐上了一艘小船,两三个凶狠的汉子划着船,四肢发达,挥舞有力。 持续的走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一片芦苇地,比人高的芦苇不计其数,随风而动,对于水贼而言,这里是最好的地界。 芦苇的用处很多,可以编凉席,花絮可以填充被子,保暖,芦苇穗可以作扫帚,盖房子,等等,芦叶、芦花、芦茎、芦根、芦笋都可以当做饲料,喂养牲畜,甚至还具有药用价值,清热,生津,除烦,止呕,解鱼蟹毒。 对于渔家人来说,芦苇与农田的庄稼一样重要,轻易不会毁坏。 “咱们这是附近几百里最大的一处沙洲了,之前是一伙小贼占了,如今归了我们,大的很,住个万八千人还是没问题的。” 汉子指着一望无际的芦苇,然后从腰间取下用芦苇的空茎制造的乐器——芦笛,吹了一下。 “不知兄弟姓名?”张大个惊讶莫名,连忙套近乎。 “名字贱的很,只得一个花号,浪里小黑龙,在鄱阳湖有些名声,您叫我黑龙就行了。”黑龙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叫我大个就行了!”张大个嘴角扯了扯,说道。 “虽然咱有些黑,但水性好着哩,水里没几个打的过咱的,所以就得了白龙的花号,叫着就习惯了。” 黑龙一边说着,一边观望着芦苇丛的动静,突然,传出一声吼:地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张大个听不懂这官话,对着话语更是茫然,而黑龙则十分平静,喊道:“门朝大海,三阖河水万年流!” “原来是黑营正回来了,这位就是张首领吧!” 这时,突然从芦苇小径中,冒出数支小船,船上众人都带着芦苇帽,披着芦苇衣,撑着长篙而来,为首一人面阔大耳,声音雄厚响亮,也甚是魁梧,话语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是对暗号吗?”张大个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况,满是新奇,他心中想着,也要弄个暗号来,防止官兵突入。 “指挥使已经等待多时了,快些进来吧!” “好!回去复命要紧。”黑龙笑道。 “这……”张大个城府不深,满脸的犹豫,这个又是营正,指挥使的,到底是个甚?难道是官兵不成? “张兄弟别误会,咱们锦帆军,就首脑是混过军营的,所以就以军制来弄,我是营正,手底下有五百个兄弟!”黑龙一眼就看到他的犹豫,笑道。 “如此,却是好玩!”张大个心中啧啧称奇,他总算是见识到大水贼的厉害了,不愧是鄱阳湖第一大水贼,果然特别。 说着,张大个自觉地给自己的眼睛蒙上了黑布,跟随的两人也同样如此,黑龙则直接将他们的黑布拉扯而下,说道:“用不着这样,我们这规矩,不禁的!” 就在他们三人惊奇的目光中,九曲十八弯,一条又一条的小径,让人头皮发麻,比他们那岂止是难了十倍,就算是不蒙眼,也完全记不住。 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大岛屿,仿若陆地一般,望不到头,极为宽大,而且人来人往,一个个水贼仿佛是军队一般,进行着训练,气势惊人。 “看来这锦帆军果然所图不小,这军势,不亚于官兵,甚至州县之兵,还敌不过他们,非得镇南军亲自下场不可!” 作为数的上号的水贼,张大个也曾遭遇过官兵,对于南昌府尹林仁肇的镇南军,完全是压着打,若不是湖中跑得快,还真的完蛋。 看着被震慑住的三人,黑龙嘿嘿一笑,继续带路。 走了不到百步,忽然就见数名道士匆匆而过,对于他们视而不见,宽松的道袍此时却显得飘逸,只是在这水岛中,水贼大本营,显得很是突兀。 “这……”张大个忍不住问道:“你们还与道士有联系?” “这话说的!”黑龙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咱们锦帆军中,好多信仰道家的,有些许道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况且,咱们这行当,天天湖面上飘,若是没有三清爷爷,以及龙王庇佑,怎能长久?” “也对,也对!”张大个勉强笑道,加快了脚步,这一路,实在是比他十年还精彩。 “这些人,好像不是咱们这般的!”看着一个个昂首挺胸,衣冠齐整的汉子,用骡子运送一箱箱货物,表情谈话,简直与商人一模一样。 “咱们锦帆军之所以有那么多粮食,主要是还做着生意哩!”黑龙也不避嫌,指着远处的一排排木屋,说道:“咱们这芦苇有的是,所以就建了个造纸场,每天能有数万张纸哩,甚至白净,比市面上还要好,那些豪族大姓,自然乐意做买卖賺钱,用粮食和铁,来与我们换纸!” “除此之外,咱们头上的芦苇帽,脚上的芦苇鞋,还有凉席,都可以卖出去,只是有些麻烦,而且价格不高,所以规模不大……” 黑龙颇为自豪地说道,眼眸中的骄傲掩饰不住。 “您有这生意,还用做水贼?”张大个嘴巴微微张开,目光有些呆滞,说道:“这般生计,比那些豪族世家还要賺钱哩!” “唉——”黑龙露出黄牙,说道:“咱们做水贼,就图一个快活!” 第四百七十三章留从效(求票求订阅) 唐亡以后,南方迎来来一代代的军阀国家,同时,又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发生产,促进了南方经济的极大发展。 福建的开发,离不开王审知,王审知统治福建期间,自奉俭约,为政以德,与民休息,劝课农桑,轻徭薄赋,修筑道路,访求民隐,兴利除弊,建立学校,奖励通商,深得民心。 因而在五代,中原各地战乱频,残破不堪,而东南海陬蛮荒,经王氏开发后变成“海滨邹鲁”。由于王审知在开发闽地上的杰出贡献,他被尊为“开闽第一”。 闽地屁大点地方,但是内斗却是极为激烈,将王审知的成果败坏殆尽,然后被分尸了。 总共五州之地,南唐得建、汀二州,又新置剑州;吴越国得福州;闽旧将留从效退据泉、漳二州,称之为清源军。 留从效起自行伍,知晓百姓疾苦。 割据泉、漳后,致力于勤俭养民、大兴文教事业,又开发泉州,整建城港,招徕海外商贾,对闽南地区的发展影响颇大,比如蠲除各种苛捐杂税,允许自由贸易;又在汴梁建置官邸,取得位于北周都城的一个商业立足点,开辟一条北方航线,将从海外进口的奢侈品销往中原,使闽南的商业发展获得最大的经济利益。 同时灵活周旋于中原大国(后周、北宋)及南唐之间,使泉、漳二州得以保持相对安宁。 漳、泉二州,在其十七年的治理下,已然是政通人和,百业具兴,两州十四县,光是人口,就高达十五万户,比湖南还要高。 士兵屯田,召游民垦荒,围海造地,兴修水利,两州因此常“仓满岁丰”。 其主政泉漳期间,加筑泉州州城,并沿城环植刺桐树。使泉州的“刺桐城”之名,得遍传海外。 可惜,上天似乎给他开个玩笑,作为两州之主,他竟然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基业,只能将兄长留从愿二子,留绍基,留绍镃收为养子。 “可惜,绍镃只有十五岁,何能镇住这些骄兵悍将呢?可惜天不假年啊!” 匍匐在床榻上,感受着因背疽发作的痛苦,他已经连月重病卧床,不理政事,但只要他还活着,漳、泉就一直在他手里。 “若是绍基在就好了,可惜,留在了金陵,中原绝对不允许一个亲唐的节度使统治清源军的。” 他轻叹一声,他本无子,就收养兄长留从愿二子,留绍基,留绍镃收为养子,但留绍基被迫出使南唐,成为质一,只有二子留绍镃在身边,得以继位。 “爹爹!”这时,一个活泼的少女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双眼如水,满是关心和急切,年不过十六岁,已然含苞待放,亭亭玉立。 看着其玉颜,留从效心中一暖,这可是他的独女,真正意义上的后嗣,背上的疼痛似乎都减缓了许多: “岚儿来了!” “父亲好点了吗?”少女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边,对于父亲一脸痛苦的模样,却是爱莫能助,心中也疼,焦急的疼。 虽然不敢想父亲去世后的情况,但在这乱世,留氏的前途,是极为渺茫的,她不过是个女子,哪里能承担起这样的重担? “你母亲呢?”留从效勉强笑了笑,问道。 “在佛堂里为您祈福呢!”少女轻声说道,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了点悲伤,微微抽泣道: “泉州城的百姓们知晓您病重了,天天都在为您祈祷呢!” “这是命里终须有的,哪里能强求!”留从效脸皮一抖,强忍着剧痛,说道:“年轻时倚仗着身体,蛮横争斗,不知爱惜,临到老了,身体就出了毛病,痛煞我也——” 看着父亲痛苦而狰狞的面孔,少女忍不住泪流而下。 “乖女,莫哭,你父亲我,如今五十有七,从一介衙役做到晋江王,也算是天大的运气,早已经心满意足了!”留从效恢复过来,笑着说道: “江山虽好,但哪里抵得上留氏家族的前途,天意让我无子,怕也是想让咱们留家,更好的长存!” “江山也罢,功名也罢,此时只有你我父女二人,这话不可外传!”留从效说了那么多话,身体剧痛难忍,但依旧强硬支撑道: “若是绍镃继承了咱的位置,无论坐稳与否,你们母女两去金陵,大哥儿就在那里,唐主为了牵制后来者,也会善待你们!” “去之前,将恭懿王后裔妥善安置,万不可让她们被欺凌!” 恭懿王王延政,是闽国太祖王审知之子,闽嗣王王延翰、闽惠宗王延钧、闽康宗王延羲的弟弟,闽国末帝。 在位三年,称恭懿王,国亡被俘至金陵,但两个女儿在泉州,留从效感念王氏之恩,仍以旧礼对待二人,如今,也没有忘记她们。 而王延政被软禁,恰恰又证明了南唐的真实目的,他们不会对留氏斩尽杀绝的,所以留从效认为,去往金陵是最佳的选择。 至于去中原汴州,路途遥远,海运又危险,只有金陵最适合了。 “孩儿知晓了!”少女含泪点点头。 “陪我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留从效闭上眼睛,轻声道,亲人在侧,心中格外的舒坦。 重重的帷帐遮挡了大部分的太阳光,让整个房间的药香味浓厚不散,较为阴凉的环境,让这一刻,心思越发的安定下来。 晋江王病重的消息,仿若风一般的传了出去,很快,消息就到了金陵,李煜还在为林仁肇而气时,就收到这样的消息,叹道: “这老狐狸,终于走了,左右逢源,他在清源军一日,我就难以安宁!” 徐游笑了笑,轻声道:“这清源军虽小,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吴越、中原都得牵扯进去,维持原状就不错了。” “让几位宰相们议一议,这晋江王去后,清源军又能是怎么章程,再准备一个上好的谥号,与了他……” “诺——”徐游犹豫道:“这留绍基还在金陵,要不送他回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无耻 李嘉得知留从效命不久矣的时候,叹了几口气,然后再笑道: “对于漳、泉两地百姓而言,这是坏事,对于那些野心家而言,就不同了!” “陛下可是言伪国、吴越?”王宁脸颊削瘦,穿着比较单薄的长袍,而不是官袍,人显得很儒雅,仿佛个教书先生。 所以,他一本正经起来,还是带着点气势的,文人的气势,让你不自觉地正视他。 “没错,闽国一分为三,区区漳、泉二州,就有数十万人口,再加上商贸,除了地盘小些,与一国并无差别!” “而且,兵卒孱弱,久不经战事,对于诸国而言,与幼童抱金于市集无异!”王宁轻声说道,好像是轻笑,又好像是兴奋。 作为军机处大臣,宰相,负责于军事战略方面的文臣,王宁已然与普通的官员不同,他关心的重点,则在于军事。 对于五军都督府的接触,比尚书省六部还要熟悉,接触的武夫比文臣还多,而且,平日里对于禁军和周边各国,一直持有关注。 政事堂四位宰相,首相崔泉和次相赵诚,负责于平日里的政事,以及大的决策权;而孙钊,则作为财相,负责于转运使和户部,也算是权势炙热。 而他,就是负责军政方面的,与中原的枢密使并不他样,只是军机处还可以与户部、工部、五军都督府等部门,在战时进行指挥,平日里则清闲的很。 打仗则是他最大的期望,这是证明政绩实力的最佳表现。 得知清源军的状况,他甚是欢喜,迫不及待地说道: “如此一来,反而是对于咱们大唐而言,是个好机会,这南地三国,伪国胆气已丧,连区区的蛮兵也胜不过,虔州一空,吴越自来孱弱,苟且偷安,唯中原为首是瞻。” “大唐若战之,如探囊取物。” 看着王宁一本正经地说着,对于战争似乎毫不在意,这可是数万人的战争决定是整个南方的结局,影响几百万人。 李嘉叹了口气,屁股决定脑袋,负责战争的,自然喜欢战争,兵越多越好,仗越多越好,而负责户部的宰相,自然更不想打仗,源源不断地流出金银,看着就难受,所以巴不得天下太平。 所以,对于王宁而言,那一颗颗人头,其实就是他这个军事大总管的功勋,打仗了,他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宰相,才会有存在感。 “以一敌二?早知道,北边的邻居可不安宁,最近动作不断啊!” 李嘉虽然愿意,但还是装作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是他多年皇帝得出的经验:皇帝哪怕非常想做一件事,也不要主动提出来,态度不能表现太明显。 何也? 因为表态度的事情若是不成,丧失的则是皇帝的威信。 而若是借由其他人提出,成功了,他这个皇帝自然大涨威望,毕竟官场流行功出于上,而若是失败了,也有背黑锅的。 比如,汉景帝七国之乱,是汉朝廷违背了诺言,实行削藩,所以,皇帝不能有错,只能是杀晁错,让七国之乱,从正义执言,变成了逆乱,朝廷成为正义的一方,结束自然很快。 晁错则是背黑锅的,皇帝依旧圣德无缺,要是皇帝主动削藩,到时候可难下场了,不过背锅侠很多,倒是不缺。 “中原?陛下,射声司的消息,近些时日,中原派遣蜀国的密探,怕是多了几倍,他们的又没有多少船,看来是想入蜀中。” 王宁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大声道: “如今中原有事,而南方无一敌手,正是扩土之时,请陛下三思。” 也对,射声司如今也需要将军务情报递交给军机处。 “原先不是定的是伪国吗?”李嘉心中一动,说道:“数百万人口的伪国,比漳、泉,可不一样,天壤之别!” “陛下的意思是?”王宁大胆地猜想道:“莫不是依旧执行灭江南之策?” “对,只不过,方略要改一下!”李嘉沉声道:“原本鄱阳湖动乱,加上北去虔州,将林仁肇给吸引过去,但毕竟距离金陵还有些近,现在,有的清源军这个饵,更是方便了!” “闽地易进难出,三面是山,一面是海,数万伪军进了闽地,就难出了!”王宁心中一想,瞬间活泛起来,眼睛一亮,迫切地说道: “而林仁肇,本事闽国降将,对于闽地自然熟悉,若是南下争漳、泉,其有很大的可能性南下!” “没错!”李嘉点点头,继续描绘自己的策略: “这叫请君入瓮,用漳、泉二州,换一个大国,怎么也划算。” “而且,若不是林仁肇领军,但数万大军入闽,也轻易难出,最好是让吴越也参与进来,这样就能省却不少的麻烦了。” 对于策略,需要随时进行更改,而对于留从效突如其来的病重,则是一个极高的机会,李嘉自然不能错过。 而且,如此这般更加稳妥些,李嘉对于攻略南唐,是不可更改的。 “陛下,若是微臣不曾记错的话,您之前也曾求婚于晋江王?”思考了一阵子后,王宁突然的就问道。 “没错,当初求婚于湖南及清源军,只是被拒绝了,所以就求取了周氏!”谈起这个,李嘉颇为得意,只是取了一个公主,就间接地得到了湖南,省却了不少的力气,绝对是超值的。 至于留从效为何不答应,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附属,联姻决定了政治态度,本就首尾两端的清源军,自然难一事三主,而且,当时刚刚代汉,大唐也就名声响,但实力却极差,的确看不上眼。 “当时,晋江王虽不乐意,但却口头上却与陛下订了婚,也算是一桩极佳的婚事!”王宁说道。 “不过是客套罢了,两年了,恐怕早就忘了……”李嘉随口说道,然后突然就明白了,瞪大眼珠,说道:“不会吧,你是让我以婚事而入漳、泉?” “没错!虽是随口一言,却是传闻了出去,女婿继承遗产,自然是合理的。” 这么碰瓷,太无耻了吧! 第四百七十五章大肚子病 赵宽是个普通的差人,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公人,当然,在湘西府,辰州,普通的衙役基本上是属于汉人的职位,城市,也是汉人专属的。 但,去年,湘西府成立后,知府对于蛮寮,进行大规模的感化,区区半年功夫,就有近千户,几十个部落下了山,开垦荒地,成为了编户,只是有着五年的免税期,日子比汉人好过多了。 但这些时日,州县都不安生,为了尽快的推行下山运动,于是就动员他们这个衙役,带着帮闲,一起上山,帮助那些蛮寮们治疗大肚子病。 由于生长在城里,他还真没有真切的见识过大肚子病,只是听闻很恐怖,心里有些不安。 带着十几个白役,一行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蛇村。 艰难且持续地攀爬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半山腰,来到一个的深邃的山洞前,只见几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坐在石凳上,吃着山间摘的果子,喝着山间的泉水,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十来个同样挺着大肚子的妇女,正用满是茧子的双手,跪在一汪泉眼旁,艰难地洗刷着一件件单薄的衣物,脸色蜡黄,面露悲哀之色。 而不远处,五六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分不清男女,黑湫湫的,宛若昆仑奴一般,正兴高采烈地嬉戏在泉流处,不时地憨声脆语,挺着大肚子,拿着刚捉的小鱼儿向洗刷的母亲邀功。 不时停歇片刻的妇女,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孩童的总角,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但那双眼眸中,却饱含着怜惜和苦涩。 “公人,这些都是我们这里苦命的人!”望着这般情况,领路的都老叹息了一声,心中满是苦涩,这里的病人,哪个不是他的亲戚子侄,甚至还有一个他的孙子。 闻言,李嘉不由得投目细看,眼前的这群男人,虽然体型依旧强壮,但却大腹便便,面容憔悴,眼眸中带着恐惧和对生活的渴望。 这种大肚子,自双乳以下的部分,都膨胀起来,并非圆滚滚的,就像是肚子灌了水一般,向下沉,比九个月的孕妇还要夸张。 “这,这……”哪怕一项对大肚子病多有耳闻,但自小就居住在邕州城中的赵宽,却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此时却跟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这般羞辱,比沙杀头还恐怖,感同身受之下,令他脸色发白,浑身不寒而栗。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许多白役,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大肚子病威名赫赫,且又拖累名声,读了不少墨水的他,简直是畏之如虎。 “公人小心,莫要靠近了——”都老郑重地提醒道。 “吾自然明白,勿需多言!”赵宽吸了口冷气,摆了摆手,望着那些如孕妇般的肚子,吞了口唾沫,缓步走近这些可怜的人们。 血吸虫进入人体,不断地繁衍生息,然后人肚子就如同吹气球般鼓起,每天排泄数次,且带有浓、血等,咳嗽不止,瘦骨嶙峋,肚子却奇大。 人群的到来,自然惊醒了自怨自艾的病人们,大家纷纷小心翼翼地见着面,轻轻地说着话,仿佛轻易地会被碰碎一般。 “都老,”过不了一会,众人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脸上依旧保留着激动的神情。 “这位公人寻到了一份草药,对于你们的大肚子病啊!还是有点效果的,等会都要听从小郎君的吩咐!” 都老板着脸,数十年的威望令人不得不服从,哪怕这药,也只是李嘉的一面之词,但众人却不得不听。 病人们齐声答应,随即目光炯炯地盯着小郎君,眼中满是对健康的渴望。 不知何时,连绵的小雨突然停了,乌黑的云彩也渐渐的失去了踪影,在这山腰中,一束束阳光照耀在这群可怜人的脸上,那瘦弱枯黄的脸庞,满是动人的神采。 “你,出来——”赵宽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随意点了一位瘦弱的大肚汉作为实验品,肚子圆溜溜的,脸颊干瘪,模样像是到了晚期。 而随后,他又点了一个小孩和一个不怎么严重的妇女,三人瑟瑟发抖地现在李嘉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吃了它,你俩每人十粒,小家伙你吃五粒!” 看着三人,赵宽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白役们立马从怀中掏出一袋细小的粒核,宛如芝麻般大小。 这是临来之前,州县下发的药丸,是由鸦胆子配置而成,有天下商会免费提供给府里,就是为了治疗大肚子病。 知府利用这个,绝对加快对于蛮寮的招化,成就政绩,听闻不少人都因此功成,得了赏钱。 而赵宽则是第一次,找了个比较熟悉的部落。最先有反应的,是个大肚子的小家伙,他捂着肚子,飞快地跑到一处人挖的坑洞边,脱下裤子就是一阵大放送,臭味冲天。 赵宽脸色一喜,快步而去,大个子毫不犹豫地跟随而去,其他人慢了一步,相随而去。 村民们皱着眉头,不知这位差人口味竟如此独特,捂着鼻子,犹豫了片刻,在老村正的带领下,紧紧跟随。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宽毫不介意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捂着鼻子,快步离开,大笑起来。 一个大个子白役满心的好奇,将目光投向那小屁孩的屁股之下,一瞬间,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太恶心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如此令人恶心,随后渐渐拍了拍胸脯,缓解之后的余惊。 “原来如此,呕——”紧随而来的大个子呢喃了一句后,脸色发苦,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翻腾,呕吐了起来。 村民们见此,纷纷抬头而望,结果一个个被吓的面无血色,脚步不稳。 小家伙很奇怪,蹲着拉米田共有什么可看的,而且还集体来查看,他小脑袋瓜子满是疑惑。 随手将地上野菜叶子擦了擦屁股,将小裤子一拉,感觉自己肚子小了不少,正欢喜着,回头一看,小家伙瞬间脸色煞白,“砰——”摔倒在地上。 只见,那不深的坑洞之上,一坨夸夸张的米田共屹立其中,不提它那黄色的浊水,那如同蚯蚓般细长的虫子,攀爬在那座米田共中,不断地蠕动着,其数量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胆颤。 “这、这——”都老花白的胡子一跳一跳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大家之所以肚子膨胀,并非腹中积水之故,反而是因为肚子里有虫!”面对众人吃惊的表情,赵宽身着官服,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远离那大肚汉,生怕被传染虫子。 “噗——”“噗噗——”随后,那一男一女也肚子闹腾,听着巨大的肚子,艰难地去解决,而之后的结果也不出所料,肚子瘪了不少,但拉出来的,大部分却是虫子,蠕动的细小虫子。 这下,众人纷纷服气,望向他的目光不仅再是畏惧,而更多人是尊崇和仰慕。 第四百七十六章湘西府(百万字了订阅票票来一波) 湘西府,紧临牁柯(zang ke)地区,蛮寮丛生,虽然地方很大,但汉人只能够占据州县,其他地界都是其他部落蛮寮之地,汉人不到十万,可谓是极其恶劣的。 知府之任,乃是井韦,之前不过是县令之职,于在面见皇帝时,表现优异,能言善道,而且对于治理蛮人,具有独特的手段和亲和力,所以湘西府建立后,直接连跨数级,成为了湘西知府。 唐律,正四品,着绯红色长袍,金腰带,佩银鱼袋,只是井韦个子较矮,又面色黝黑,若是在普通人家倒也是寻常不过,但在官员中,却是比较丑陋的。 在唐朝,中了进士不一定能当官,才华是一方面,面目英俊,能写一手好字,更是重要,所以丑的人,几乎当不了官。 关键是人家的理由特别的有道理,面目丑陋骇人,怎么能牧使百姓? 比如,钟馗就是长的丑,中了进士,但在殿试却被废黜了,然后撞陛而死,之后帮唐玄宗捉鬼,吴道子画像,才成为神仙的。 所以,长的丑不可怕,只要有能力,早晚会出头的…… 扯远了。 无论传说真假,但以貌取人,一向是官场惯例,公务猿考试也有面试。 突兀的成为知府,井韦并没有威望,面貌上也不服人,所以,他利用自己了解蛮人的特点,来刷政绩。 作为地方官,最大的功绩莫过于编户齐民,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那些蛮人身上。 分化拉拢,诱导下山,开山铺路,兴建水利。 山上少水,就在平地挖井,让蛮人下山;食物不够吃,教导蛮人种田,耕地,山岭地贫而少,只能下山;蛮汉争斗,公平处理,获得威望…… 而且,他深知蛮人传统保守的性格,所以就大量设立草市,让蛮人懂得交换,然后潜移默化的进行影响汉化,习惯用茶叶、兽皮等交换粮食、盐巴,铁器等,区区一年的功夫,下山的蛮人超过千户。 一时间,井知府威望骤升,汉官蛮酋界服从于他,许多部落内附,成为羁縻州、县,大唐威严明显增高。 而用鸦胆子来帮忙治蛮人的大肚子病,则是神来之笔,自古以来,救命之恩重于天,更是取信于人的最好方法,这次,他相信,绝对会有不少的部落归附。 “不知井知府唤老夫来有何事?是哪里有蛮人造反不成?”突然,一个略微深沉的声音响起,井韦抬眼一瞧,乃是澧州伯潘崇彻,不由得恭敬地说道: “伯爷居于辰州,哪里有蛮人不长眼,敢造反的,这个月更只有三起罢了,而且都只是在百人一下,何须劳烦伯爷,那些巡检营自会收拾!” 澧州伯潘崇彻作为湘西府都统,统帅一卫八旗兵,这万余人,在湘西可谓是所向披靡,攻破了少的村寨,但也是名声狼藉,被破的村寨,连块齐整的石头都留不下,狠狠地震慑住了那些部落。 卫军凶狠,加上他的怀柔,才让湘西府立下了脚,况且伯爵礼绝百僚,自然当得起尊重。 “此次唤伯爷前来,乃是要事可言!”井韦奉上一杯茶,淡淡地说道。 “哦?府君倒是可以说说!”潘崇彻倒是重视起来,眼前这个知府,可不是简单的主。 “前唐所设的黔中道伯爷应该知晓!”井韦说道。 “当然知晓,咱们辰州、锦州,可都是黔中道的一部分!”潘崇彻对于这些陈年旧事,倒是清楚的很,知己知彼,这是一个将领的最基础的知识。 “黔中道大部分是羁縻州,二十六县,二十二县皆降为羁縻,蛮人众多,虽然贫瘠,但却有不少的好东西,比如,战马!” “战马?”潘崇彻讶异,然后无所谓地说道:“黔中道的马,身高不过三尺有余,比一些狗还不如,若是身高一些,还不如走呢。只能来运物,当做挽马倒是不错。” “黔西南地区,产一种马,又叫水西马,长于水草丰盛之地,虽然较之北马矮些,但却是能骑的,可用于行走。” 井韦笑着解释道:“这些马,是由黔州商贾贩运而来,宝贝的很,乃是那些部落争斗的利器。” “哦?府君可有?咱可以看一眼!”潘崇彻惊讶了,这崇山峻岭的地带,竟然还有战马。 “当然,院中就有,伯爷可以与之一观。” 随后,两人去往院中,看到了一匹近四尺的马,与北马相比,果真相差不离,而且身体健壮,四肢有力,果真是上好的战马。 “不知这一匹马,值多少?”潘伯爷问道。 “一百斤盐!”井韦说道。 如今,辰州的盐,一斤差不多要一百五十钱,一百斤,就是一万五千钱,也就是一百五十贯,虽然说南地少马,但却也没那么贵,更何况他们大唐能买去契丹马,一匹也不过五六十贯钱,这水西马,太贵了。 “这可不行,太贵了!”潘崇彻瞬间就没了欲望,说道:“马匹虽然精贵,但也不至于如此,还是用契丹马吧!” “可是,南地湿热,契丹马可难以存活!”井韦摇头说道:“卫军中的情况我是知晓的,去年来了一百匹契丹马,哪怕伯爷精心照料,但不到半个月,就亡去了一半,如今,剩下的不到二十匹,连营正都无马。” “况且,契丹马只适合平地,咱们湘西府泰半都是山地,平原极少,契丹马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矮马只利于转运辎重,不适合骑行,只有这水西马,才是醉适合的。” 井知府的话,让潘崇彻陷入了沉思,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目前还真只有这水西马,适合他们湘西卫。 “况且,伯爷,您是误会,这水西马如此贵重,咱们可以买一些种马,与契丹马配种,数年后,不就可得既高大,又可行于山地的马了吗?可以称之为湘西马?” 井韦提出了一个自认为最适合的方案。 “不,时间太慢了!”潘崇彻摇摇头,认真说道: “咱们可以直接将黔中道打下来,到时候就直接抢就行了,哪里需要花冤枉钱买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政事堂 这话一说,井韦瞬间醒悟,眼前这位伯爷,可是威震南方的大将,坑杀了不少的楚国士兵,十几年过去了,在湖南可以止小儿啼哭。 如今他手下的那些八旗士兵,本身就是归化的蛮兵,一个个掠杀成性,尤其是对于蛮寮村寨,更是了解颇深,可谓是专职蛮人。 如今这湘西府的蛮人们,听到潘崇彻这个名字就抖,没人在意他的阉人身体,直接化为战神了,对于黔西道,自然毫不在意。 “我真傻,真的,水西马不要铜钱马?湘西府能有多少存钱?打下黔中道,肯定是要扩容入湘西府的,升官发财不好吗?我真傻,真的……” 井韦瞬间激动起来,本来辰、锦二州就属于黔中道,若是打下黔中道,再设一府,纯粹是浪费,只能并入湘西府,到时候肯定能摆脱如今这番景象。 而且,茶马道,就会收入麾下,光是过路费,就得手软,还怕缺钱吗? “伯爷所言甚是!”井知府连忙点头,兴奋地说道:“咱们八旗兵所向披靡,区区的黔中道哪里会放在眼里,定能收复故土,黔中道,可是大唐故土,陛下与朝廷肯定关系!” “府君所言有理!”潘崇彻有些讶然,文人真有本事,明明是想去抢马,非得说是收复故土,名正言顺,出兵有理,还能讨取皇帝欢心,能成为知府的,果然都是有本事的。 “我现在就写上奏折,上书朝廷,伯爷到时候也添上名字才是!”井知府笑着说道。 “应当如此!”潘崇彻点点头,地方用兵,除非是剿灭叛逆,不然都得提前上奏朝廷,不然后勤没保障,更是报销不了。 湘西府这穷不拉叽的地方,可支持不了万人大军的前进,尤其是在这穷山峻岭的地界,粮草消耗更大。 很快,奏折就到了长沙府,迁都到了长沙,方便了不少。 政事堂中,却有了议论,其他仆役不想干人等,都退却。。 “诸位相公瞧瞧,此事如何?”李嘉看了一眼折子,心中有数,但却想听听其他人的见解。 帝王的心思,不可轻易吐露,顺水推舟,才是正道,哪怕是拉偏架,也比亲自下场强。 当然,还有一方面,体现一下君臣共治的融洽场面,赚取名声,乾坤独断的皇帝,名声都差。 实话来说,就是要弄一波表面功夫。 “回禀陛下,此事不可,擅开边衅,不利于朝廷!”作为首相,在皇帝不点名的情况下,崔泉肯定是第一个发言的,没办法,这是地位的象征,若是被人夺去,肯定是失去权势。 其他人也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是必要的尊重。 “湘西府,汉人极少,而蛮寮众多,之前本就有许多羁縻州县,如今,若纳入黔中道,还如何管理?若是蛮人串联,颠覆湘西府,只是等闲!” “而且,咱们商议,首要目标,则在于伪国,两年开战,不利于朝廷。” 这是从朝廷整体来说的,很有道理,皇帝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说完话,崔泉就坐下,其他人相公也纷纷点头,权势之争是一方面,但对于朝廷政见,却有许多共同点。 “崔相公所言极是!”赵诚作为次相,点头说道:“黔中道虽然有水西马,但为此而妄开战端,不提两面开战的不利,光是其中的耗费,若是令人咋舌。” “陛下,臣粗略的算过,黔中道比湘西府,还要崎岖难行,正经的道路没有一条,运一石粮,就得耗费五石,得不偿失。” 这是典型的利益得失方面来想的,甚有道理。 而等到李嘉望向孙钊时,后者只是尴尬地站起身,微微低头,说道:“赵相公所言,臣以为极是妥当。” 李嘉瞬间明了,孙钊掌管转运使司衙门,也财赋方面,思维与赵诚一般无二,所以就只能尴尬的赞同,无话可讲。 “微臣也以为不妥!”王宁虽然喜欢战争,但还是有分寸的,他沉声道: “湘西卫,乃是拱卫荆南府之后备,也是镇守蛮寮的必要锁链,若是湘西卫倾巢而出入黔中道,那么,就会陷入群山之中,腹背受敌,且,只不过为了些许水西马,不值当,契丹马不行吗?” 对啊!契丹马不香吗?这满是坑坑洼洼的南方,骑马作战简直是受罪,战马真正的用途是在中原,南方的小平原简直是浪费马资源,而浪费是可耻的。 李嘉心中极为赞同,面上却无反应。 “收复故土的美名,虽然诱惑,但与伪国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宁自信地说道:“如今,军机处已然全面筹算,军队已然转进中。容不得有半分的阻碍。” “黔中道不过是一道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伪国,才是顶尖的肥肉,得之,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 大家都是老油条,对于打鸡血的话语,很不感冒,但,统一天下这个诱惑太大,吞下伪国,再不济也能半分天下,最低也是个南北朝,着实令人欢喜。 皇帝平定下心情,说道:“诸位相公所言,皆是真知灼见,朕受益匪浅!” “如此,就驳斥湘西府所奏,朝廷上下,都要将精力集中到伪国身上,这将是艰难的一场战事,也可能极为长久,但却不得不去一战,若是胜之,大唐复兴,指日可待。” “我等自当附陛下尾翼,为大唐而努力!”几位宰相连忙起身,齐整的拜下。 在统一天下的这个奋斗目标下,所有人心里都是一致的,不一致的,早就踢出朝廷了。 其他人走后,王宁留了下来。 其他人只是知晓对于南唐的作战,其他细节则不了解,只是王宁作为军机处领班大臣,才一清二楚。 这也是为了保证战争的隐秘性。 “如今,鄱阳湖的情况如何了!”李嘉连忙问道,鄱阳湖水贼,也是重要的一环。 “回禀陛下,具射声司来报,由于林仁肇实行围堵之策,鄱阳湖水贼几乎完全被收纳入锦帆军中,毕竟能有粮草的,只有锦帆军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泉州 “射声司此次,倒是完成的不错!”皇帝点点头,说道:“鄱阳湖水贼可有数万之巨,拉拢过来,也算能力昭著了!” “多亏了洪都留守林仁肇,他将所有的水贼一举围困在鄱阳湖,为了死里求活,只能被锦帆军收编!” 锦帆军事关南唐征略,所以王宁一直很关注,可以说,是在他的建议下,从禁军中筛选得力干将去往鄱阳湖,从腹心捣鼓,直创伪唐命脉。 “林仁肇啊!”李嘉思维散发,在他的历史阅览中,南唐的覆灭,就是在李煜冤杀林仁肇之后,可以说,作为南唐最后的擎天之柱,其地位不亚于战国后期赵国李牧。 赵匡胤的谣言,不过是简单的林仁肇欲在江西自立,就让李煜惶恐,连忙杀戮之。 林仁肇当时坐稳江西二十年,实力庞大,与如今初到江西境况不可同日而语,信任已然极深。 所以,谣言这东西,目前来说是不合时宜,也难以实行的。 文臣方面,南唐韩熙载,萧俨等,都是相才名士,虽然有党争残余,但还算开明,中枢不算昏悖。 对于南唐,硬刚是不行的,得用计谋…… “锦帆军的粮食,又由谁来提供?林仁肇的围困,可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突破的。” “回禀陛下,这还得多谢崇福司的勾连!”王宁笑道:“和尚道士之间,了解的自然深些,再许下些许条件,龙虎山、佑民寺等,皆愿意出粮援助,还可以依靠人脉关系,输送粮草!” 崇福司,是李嘉专门设立管理教派信仰的机构,主要以佛、道为首,让他们进行自我管理。 比如,每县只能设一寺或者一观,不得有庙产,地方衙门分发补助,道士和尚的人数,都有密切的要求。 虽然说这对于寺庙势力具有限制作用,但,同样,其对小寺庙具有的监察权力,不可小觑,大庙对此是极为乐意的,他们的香火钱本就多,舍弃一些庙产来换取定期的朝廷补助,以及权力,那是乐意的。 领袖佛、道,这是热衷于权势出家人的追求。 比如龙虎山,父子相继,富贵数百年,对于权势的渴望,已经超过了财富,反正朝廷都不一定比他家有钱。 所以渴求被承认,扩大权势,比如对于道派的领袖地位。 利用一番,倒是可以的。 “江西佛、道势力,倒是强盛,但只可利用,而不能为依靠,等到咱们占据后,须得限制一番!” 李嘉沉声道,两百多万人口多江西,和平多年,不知道有多少的善男信女,道观寺庙,盘根错节,利用时倒是方便,但若是被他人利用,就有苦头吃了。 “咱们是用真金白银换的粮食,那些和尚道士并不清楚锦帆军与咱们的关系!”王宁解释道。 “那也不能放松!” “锦帆军可是重要的一棋!” ………… 唐神武三年,宋建隆三年,三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泉州城电闪雷鸣,黑云压城,晴天白日之际,却恍若黑夜,呼吸都有些沉闷,热闹的市集也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散去,宽敞的道路上,并不见多少行人。 轰隆—— 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声响起,一道巨大的闪电将整座城照亮,所有人都被其震慑。 哗啦啦—— 倾盆大雨直泄而下,等待良久的百姓们终于也舒了口气,闷热的天气,着实难受。 妻子就在枕头边轻声呼唤:“阿郎,阿郎,快起来!” “喔?”张汉思被叫醒了,只觉双眼酸涩,年迈体衰,睡眠本就不好,刚烦闷的睡下,心中万分不愿意被别人打扰,勉强翻了个身,问道:“有何事啊?” “统军使来了!” 听到这话,张汉思瞬间清醒了,他作为清源军副统军使,因为年老体衰,一向是不管事的,而且,对于统军使陈洪进一向是敬让三分。 统军使,正四品,陈洪进,掌管清源军,是晋江王留从效得力干将,负责统帅军队,可以说,在清源军中,威望卓著,是第二人。 张汉思一惊而起,撩开帐子,一边穿衣一边搭了一句:“快快请进来!” 谁知,陈统军却直接推门而入,说道:“快收拾一下,大王召见!” 陈洪进是个正统的武人,圆盘大脸,皮肤黝黑,双臂有力,一进来,就是一阵风。 “好,马上就好!”一边穿着靴子,张汉思连忙说道,一脸紧张模样。 陈洪进上前一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大王,怕是不行了,你要见机行事!” 这话说的是极有意思的,见机行事,耐人寻味,张汉思可是跟随留王多年的老将,虽然年迈,但却不糊涂,身体一颤,心情分外的沉重。 “走吧!”陈洪进沉声说道:“再不进宫,就迟了!” “好好好!”张汉思连忙应下。 出来府邸,骑着马,好大一段路走过来,到了殿前,弯腰钻出向东打量,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眼前的灯火通明,却一片静悄悄,偶有内侍走过,两人虽然武人,但却也是放轻了脚步,对于晋江王的尊重,那是发自内心的。 只要其还在一天,留王的威严,就不曾散去。 这王宫,还是闽末帝王延政留下来的,留从效割据漳、泉二州后,对于享乐倒是不在意,简单的修缮后,就入住了。 两人依稀能看见石梯附近都杂草,心思沉重。 等上了台阶,踏入正门,正好有贴身宦官从里面迎出来,也不及行礼,只是低声道:“快些请进!” 两人心底一沉,互相看了一眼,就急忙而去。 陈洪进踏入正殿,除了他和张汉思之外,还有牙将蔡仲赟,推官孙校,掌书记张笃等人,幕府的大小官吏都在,挤作一堂。 所有人都不言语,只是按照身份站立着,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陈洪进的到来,让整个宫殿都有了动静,许多人都抬头而望,或敌视,或宽慰,或亲近,不一而足。 “是济川来了吗?” 第四百七十九章薨去 “是济川来了吗?”床榻上,传来一声气息不足的声音,陈洪进连忙应下,跪在床榻边,轻声应道:“正是末将!” 陈洪进字济川,是泉州仙游县人。 五十七岁的留从效在塌上半躺半坐,身后有一个小宦官扶持着他苍老的身体,呼吸声非常的不均匀,不时地痛苦地呻吟着,背疽发作,疼痛难耐。 留从效是贫寒出身,自来忠厚,御下一向很宽容,又不讲究享受,一心为政,所以甚得人心,所有人都很信服他,掌控漳、泉十几年,不曾出现叛乱,人心向背。 如今,陈洪进跪下,他却并没有让他起来,反而艰难地喘了口气,说道: “如今天下不稳,征战不休,我福德浅薄,得以安漳、泉于天下,黎庶免于战乱,也算是有所一得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下,低下头颅,凝神屏气,他们只想这是留王在立下遗嘱,所以不敢有些许动作,惊扰到他。 “只可惜,旧兵发作,难以再持续了!” “殿下——”所有人哭泣着,眼眶通红,也有可能舍不得这位忠厚长者的离去,也有可能对于未来的灰心,所有人都哭做一团。 突然,留绍镃走了出来,十几岁的年纪,脸色稚嫩,刚才的怀旧,转眼间就散尽了。 气氛瞬间紧张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虽然咱们清源军不算一国,但也算是天下的一方势力,就由留绍镃担任留后一职吧!” 留从效轻声道,观察着中人的脸色,一边让一脸稚嫩的留绍镃过来。 节度使留后,一般则是节度使的继任者的职位,启奏朝廷后,就可继位。 如今,由养子留绍镃担任留后,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众人心思各异。 而留从效的目光,则看向掌控军队的陈洪进。 “大王,末将誓死效忠世子!”陈洪进之前心中倒存着一线侥幸,如今肥水果真没有外流,心中气愤,但脸上却很郑重。 “臣等誓死效忠世子!”谜底揭晓,众人不知道心里都是个什么滋味,齐齐跪下,立下君臣名分。 这时候也无暇细辩,只听留从效在塌上继续说道:“尔等都是与我共事多年老臣,也曾辅佐过恭懿王 (王延政),对于政务辅弼之事,何待多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保一地之太平。” 留绍镃今年不过十五,面对所有人的下跪,哪怕已然做好了准备,但此时还是有些惊慌,毕竟太过于年轻,就面对如此境况,心里还生理上,还未具备。 而如此稚嫩且毫无经验的留后,让这些清源军的官吏们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面对如此境况,留从效只能如此安排,毕竟是他奋斗十几年的结果,不可轻易的抛弃,家天下,诱惑如此之大。 “臣等谨遵王训,同心辅留后,以国计民生为重,保漳泉之太平。” 以陈洪进为首的众人,纷纷拜下,眼眶通红,知晓是这位留王的遗言了。 “既然有心,就退下吧!”留从效脸色发白,挥挥手,让众人退去,接下来,是他与家人相处的时间。 众人退出不久,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突然,房间内就传来一阵哭泣声。 “哎呦!不好——” 众人立马一跃而起,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朝堂规矩,冲进房中,只见躺在塌上的晋江王,此时已经面红如火,喉咙中有痰吐不出,发出嚯嚯的声音,背后发脓,臭味难闻,眼看着就是不行了! “大王薨了——”殿里殿外,上上下下,早就把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蓄势已久,陈洪进这一声,就象放了一个号炮,顿时齐声响应,号哭震天——而留后留后,留绍镃则被吓呆了。 一场哭泣,瞬间奠定了陈洪进的地位,也让这场谋算多日的接班场景,瞬间消散一空。 所有人都知晓,在留王去世后,一位陈王,已然冉冉升起,控制清源军的陈洪进,是当之无愧的接班人。 “快,派人将晋江王薨去消息,传奏出去,并派人去金陵和开封,通报此等噩耗!”陈洪进当仁不让的开始指挥,仿佛是第二任节度一般。 很快,泉州城的百姓就得知,庇护漳、泉十几年安宁的晋江王,已然逝去,一时间,无论富贵贫贱,皆恍然若失,心中的悲戚之感,溢于言表。 不用官府要求,所有人自觉的披挂缟素,婚姻宴请,也自觉地停当,面露哀泣,对于过去的怀念,以及对于未来的疑虑,让他们难以适从。 军队自觉的开始封锁城市,这是对于未来一段时间继承期间的把控。 留绍磁被众人拥护为清源军节度使的位置,但并不安稳,陈洪进掌握大权,为晋江王发丧,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节度幕府上下,他们都清楚,发丧结束后,留绍磁的屁股,就得易位了。 轰鸣的天空,似乎也在为这位晋江王的逝去而悲伤,倾盆大雨而下,洗刷着这个城市,人人都在哀悼,商业也一时陷入了停顿。 整个清源军,军队约有两万人,泉州附近有万人,漳州也有万人,对于一州而言,这样多的军队,已然是够用了。 泉州港外,一列庞大的船队缓缓驶入,在这雷雨天气,显得格外的突兀,不寻常。 数十艘船只进入港口的一刹那,官吏们就立马带着钱袋子,快速而来,不断的观察吃水与规模,心中计算着须收多少钱税。 “你们是哪里的?大雨天怎么才回来!”税吏看了一眼这几乎占据港口停泊一半数量的船队,感慨地问道。 “我们是捕鲸队,刚好下雨,就一起结伴回来了!”回答的船主一脸憨厚的模样,看样子很老实。 “只是,怎么吃重那么大?”税吏有些疑惑。 “公人,这怎么全城缟素?”船主问道。 “哎!”税吏叹了口气,说道:“几个时辰前,晋江王薨了,现在我心里都悲痛,将来也不知该如何过了,没了晋江王,清源军还能作甚?” 第四百八十章人心 “怎么,你这里还有倭人?”税吏被打岔,也就不再理会,一艘艘的进行收税,突然发现好几艘船上有倭人,很是诧异。 倭人在泉州并不稀奇,做生意的,‘南来北往的几乎都在泉州来往过,不稀奇,但却与汉人一起组成船队,这却是少有了。 “路上碰到的,想是有缘,所以就一起来了,附近也只有泉州较好,我们都乐意来!”船主笑着奉承道。 “这倒也是!”税吏轻声道,脸上有一丝骄傲:“这天底下,咱们泉州是一等一的大港,高丽人,倭人,大食人,都是喜欢这的,啥货物都有!”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也不知时辰,反正一片乌黑之色,税吏也心情不好,随意地检测一番,收点钱就走了。 “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待税吏走后,船主回到自己的船上,稀稀拉拉的聚集了不少人,有倭人,有汉人,还有高丽人。 陈兵坐在主位,作为原黑水都护府都督,新任漳泉招讨使,在所有人中,他的威望最大,地位最高。 自卸任黑水都护后,歇息了些许时日,他就来到金山城,募集倭兵、高丽、渤海人,超过万人,在朝廷的帮助下,学习禁军,成立练兵大营。 这万人大军,得名金山军,皆言汉话,识汉字,膘肥体壮,器械娴熟,可以说已经有强军之姿了,唯一可虑的,则是未经战阵,此时来漳泉,正逢其时。 “回禀招讨使,所有人都兵士已然到位,只是兄弟们都待在船舱,有些透不过气,仓促上阵,颇为不便。” 说话的,是一个矮个的男子,一脸坚毅,他名叫柳三条,原本是倭人,后随陈兵招募而去库页岛,成立黑水都护府,意志坚定,听话,且战力不俗,深得陈兵信赖。 “让兄弟们轮流上甲板透透风,将铠甲刀枪都给我擦拭一遍,莫要生锈了,待听得指令,再行出动!” “蓑衣也得好好预备,不能遗漏!” 陈兵满脸严肃地说道,在这个时刻,不容许有任何的侥幸,须时刻准备。 “诺——”所有人低声应下,脸色泛红,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可不能有所闪失。 所有人散去后,陈兵也是格外的激动,漳泉招讨使,虽然没有品级,但前任湖南招讨使段友良,如今贵为伯爵,禁军大将,而他若是攻下漳泉二州,所立功勋,一个爵位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可是世代荣华啊!”凝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分不清日夜,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甲板上,对于行动而言,有利有弊。 弊处,则雨水天,不利于争斗;利处,则在于敌方松懈,机会更大。 晋江王留从效死去了,所有人只会关注城内,而忽视城外,这恰恰是他的机会。 “来人,给兄弟们发些酒水下去,暖暖身子!”陈兵吩咐道,在这紧张的时候,还是酒水更令人痛快。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狠狠地望了一眼天空,陈兵又将目光直视前方,泉州城的轮廓,依稀能看到些许。 泉州城内,陈府。 忙活一天的陈洪进,终于能回家歇息片刻,泉州上下,丧事处理,对于其他州县的政令传达,以及与上国南唐和中原的汇报,都是他的工作。 可以说,这一天下来,已经将留绍磁完全架空,除了名义上的节度使外,并无多少权力,也没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里,所有人都奉承他,恭维他,亲近他,虽然痛苦,但却很快活。 “这就是国主的滋味吧!”陈洪进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感叹道。 虽然只有区区两州之地,但丁口却有七八十万,已经不亚于小国,称之为国主,也是应当的。 只是,这国主上面,还有两个太上皇,若不能将这两国搞定,国主还真不一定能坐稳,至于留绍磁,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已经决定,将其送到金陵去,省的碍眼,也算对得起留从效的知遇之恩了。 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制造好名声,等到丧事结束,他就决定,上表让副统军张汉思担任节度使,自己担任留后,等过一段时间,再登位。 虽然有脱裤子放屁的意思,但却免除造反的污名,更是能团结清源军,清扫留绍磁这个节度使。 ………… 泉州城,王潮筑子城,留从效在原先的基础上东西扩建的罗城,城高1丈8尺,周长20里,扩大四倍,别名鲤城、刺桐城,治晋江县,也是留从效晋江王的由来,商贾云集,由于定居的胡商很多,后世一城除了汉族外,还有四十八个少数民族,由此可见一斑。 泉州原叫丰州,后又从晋江中游迁徙到晋江下游,名字就成了泉州。 原先只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如今扩建后,成了七个门,分为朝天门,义成门,临漳门,通津门,镇南门,通淮门,仁风门。 而镇南门最为要紧。在子城南崇阳门外,一直向南拓大,镇南门外至晋江北岸一片,商业繁荣,人烟稠密,乃是商船水手登临之地。 “嘿,张哥儿,今天收入如何?”镇南门,几个差役正按人头收钱,泉州富庶,每人一个大子并不过分,也付的起。 “快关门,晋江王他老人家去了,但咱们也得过日子不是!”浓眉大眼的差头,挎着刀,轻声说道:“咱们这些人,泉州换再多人,也不干我等的事,混日子吧!” “你小子,关城门了,别以为天黑老子不知时辰,快些离去!” “公人,原谅则个!”小贩连忙塞着一吊钱,赔笑着进了城门。 “下次注意,别人可没咱好说话!”差头将钱收下,然后又催促起来,镇南门终于关上。 “这辈子,只能干到差头了!”差头名叫张大嘴,四十多岁,经历过闽国内乱,也经过留氏太平,饱经风霜。 “这辈子,可不能就那么结束了……”张大嘴望着远处躲在城墙根下躲雨的人群,双目张望着,呢喃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漳泉(1) 巍峨的城楼下,城墙两边,仿佛一望无际,无数的屋舍俨然宽广,中间有塔、寺庙、街道、桥梁点缀其中,展现出泉声音州最美的景象,也是这个时代最繁华的一面,可惜正处于丧事,许多繁华景象无以窥全貌。 钟鼓楼是这个乱世的必备,极为显眼,懒散的士兵打着哈欠,看着黑暗中的城外,不由得松懈下来。 夜已深了,打更的抖抖索索地走着,提醒夜间小心火烛,成为夜间仅有的声响。 “王大头,又打更啊!”张大嘴搓了搓手,将袍子缩了缩,看着远处而来的更夫,不由得笑问道。 “是咧!”更夫卑微地弯下腰,应下,然后轻声说道:“快三更了,公爷辛苦了!” “走吧!走吧——”看着更夫,张大嘴挥挥手,感觉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迈着步子。 天空星星点点,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看守镇南门的,不只是他们这些衙役,清源军还特地派了一都人,似乎不放心。 跺了跺脚,似乎将身子的麻木给震掉。 “张大嘴,你作甚呢?”城墙上,都头赵岗打着哈欠,看着焦急不安的张大嘴,不由得问道。 “没事!”张大嘴赔笑道:“这不是天冷着吗?咱派人去买了些酒水,孝敬一下兄弟们,毕竟这夜里冷着呢,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只是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混小子,心里没数!” “嘿,这倒行!”赵岗听到酒水二字,立马就流口水了,高兴地说道:“这鬼天气,喝点酒,是最便宜的。” “你小子会做事!” 张大嘴说了几句,又看着湿漉漉的街面,强行压制心中的紧迫,直见到几个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咱们只买了十坛酒,还有几斤肉,凑合下酒还是行的。” 提溜着几坛酒,几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 “味道,如何?”张大嘴眼睛睁大,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颇有些底气不足。 “味道,很好,很不错!”衙役胳膊有点抖动,颤声说道。 “那就好,快送上去吧!”呼了口气,张大嘴平静下来,加点嗜睡的药粉,还是没多大事的,也绝难发现。 “兄弟们,喝酒了,轮流来,不要抢!”赵都头饮了一口酒,吧唧嘴,感觉味道不错,这才大呼小叫地说道:“值守的兄弟不要乱,轮流来喝总是少不了你这一口的!” 至于丧事期间不准宴饮,在这乱世,还能有几人遵守? 张大嘴会做人,舍得买酒水,得到了兵卒的一致称赞,在冰凉潮湿的城墙上站岗,着实难为人,尤其是夜间冷风一吹,直让人从骨髓里透着凉意。 不一会儿,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柴火,城墙上就燃起了火堆,一伙人围着火堆,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吹着牛,别提多快活了。 张大嘴陪着吴都头并一众军官们,喝着热酒,吹牛打屁,乐乎所以,饮了半个时辰,张大嘴借尿遁离去,找个偏僻的墙角,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里并没有巡逻的兵卒,又地处偏僻,杂草从墙缝里生长,许久不曾有人经过。 “喝了酒,想必都有些晕乎了。”望着百步外,倚靠在墙头的兵卒,张大嘴放下心,悄悄点燃火把,用绳子放下墙根,然后又将一铁爪固定在墙头,放下绳索,忙乎一刻钟,放下了五个铁爪。 泉州城高一丈八,又晋江为护城河,在南地也是少有的高城。 晃动在城角的火把,瞬间就吸引了一波人群,片刻后,就聚集了三四百号人。 “指挥使,兄弟们都到了!”墙角下,柳三条望着聚拢的兵卒,心中振奋,说道:“好,尽快行事,这一丈八的高墙,算不得甚!” 说着,他双手攥绳,往上一爬,双脚抵墙,又快又稳地攀爬着,快步来到了墙头。 张目一望,只有一中年衙役正小心翼翼地看守着,见着他,神色一喜,道:“军爷,这附近没甚人!” “好,你就是张世贤吧,你此次有大功,而且是首功,必有重赏!” 柳三条的官话很标准,张大嘴一听,喜形于色,连忙点头,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前途吗?天天看守城门,有甚的出息? 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有近百人登上城头,这时,再是瞎子,喝再多的酒,也被惊醒了,呼喊声连成一片。 “军爷,我去躲躲!”张大嘴弯着腰,胆怯地说道。 “没事,这些许人,很快就会结束的!”柳三条淡淡地说道。 果然,清源军的一都醉醺醺的兵卒,在有意算无意的情况下,被全灭,几乎就是眨眼之间。 “放信号,让兄弟们进城!”柳三条舒了口气,连忙吩咐道,一朵绚烂的烟花之后,柳三条随即对着颤抖的张大嘴道:“你带着我的兄弟们,将城门打开,尽快行事,片刻不得耽误!” “你将是头功!” “好!”张大嘴瞬间激情澎湃,拍着胸脯,大声道:“我的兄弟们都是老手了,城门虽然重,但咱们开门很快。” 城外,数里之地,金山军早已经下了船,预备多时,正等着信号。 陈兵看了一眼天空,那躲专有的烟花,格外的炫目。 “走——”挥手,快跑,一气呵成。 一切都在争分夺秒,片刻也耽误不得。 虽然是半夜,但陈洪进为了自己的瞬间夺权,让军队看守七门,又进行宵禁,还派遣士兵巡逻查访一切可疑人物。 “国主薨,竟然还有烟花?”巡逻的一队军士,看到了天空中的烟花,不由得气愤莫名。 “这是谁家放的,竟然如此猖獗!” “头,这么小的一丢,似乎不是烟花,好像是信号吧!”有人提出疑惑。 “不好!”巡逻队长瞬间醒悟,说:“这是镇南门的方向,快,你去通知军队,其他人随我一起去平定敌袭!” “杀——”望着大开的城门,巡逻小队立马冲杀而去。 “指挥使,清源军来了!”有人说道。 “那还用问吗?杀,必须守到大军过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漳泉(2) 不知过了多久,雨已停歇,天空之上的乌云渐渐消散,露出温暖的红日,湿润的空气,凝成白茫茫,又薄薄的水雾,而水雾之下,则是一层又一层的血水。 湿漉漉的石砖缝隙中,已经布满了碎肉,一个个脚印肆无忌惮地踩踏而过,哪管它倒下过多少生命。 弓弦“啪啪啪”作响,箭矢在空中乱飞,时不时地破窗而入,惊起不少的尖叫声。 城门口增援上来的守军,兵力单薄,在蓄势待发的金山军面前,不堪一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随即,战争由推向前,来到了南鼓楼,它是衙城的南大门,衙城,是清源军重要官僚衙门所在,大部分的高官都在这里,还有精锐的牙兵看守。 “去把南鼓楼拿下来!”陈兵看着高高的鼓楼,沉声道。 “末将定能将其拿下!”回答陈兵话的,是一个渤海人,名唤盛泉,大饼脸,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人特征。 金山军中有不少的渤海人,渤海人是典型的渔耕民族,服从性很高,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金人南下时,渤海人占据三成的兵力,也可以说,打得北宋亡国,也有渤海人的一分功劳。 “去吧!”陈兵点点头,说道:“尽快的拿下,泉州城可有不少的军队,不能耽误时间!” “诺!”盛泉欢喜地应下,连忙将自己的部队集合,开始紧攻南鼓楼。 目送其远去,陈兵又看了一眼仍在指挥的柳三条,立下开城之功,已然了不得,再若立功,可就不好安排了。 “若是拖延下去,可就不好了,必须速战速决!”陈兵心中一禀,连忙吩咐道:“传令下去,首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 “诺!”传令兵急忙而去,很快,金山军这边,如热锅添油一般,士气越发的旺盛,高大的鼓楼瞬间也不再高大,数不清的胆大之徒,攀登而上,钟楼岌岌可危。 众人已经杀红了眼,疯狂地冲上去就杀,根本不管别人投降或讨饶。 一部分守军被迫挤压至墙角,金山军拿着长短不同的兵器,在人身上不管次数地乱戳,成了肉泥,鼓楼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肉泥,已经分不清了。 鼓楼中,除了一部分惊慌向小门逃走的士卒,不甚宽敞的空间里剩下的守军全都被屠戮,一个个死得不能再死,很多人身上起码中几十刀,被杀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盛泉身上已经满是箭矢,但他身穿锁子甲,还有一件内甲,不以为意,吐了口唾沫,直接喊道:“鼓楼已经拿下,大军进衙城!!!” “好!”喊了一声好字,陈兵喜不自胜,连忙挥手道:“全军出击,拿下衙城!” 大军瞬间气势如虹,直接略过鼓楼,朝着各处府邸而去,其中,节度使的府邸,最是庞大。 千军万马像洪水一样涌到了衙城的大街上,那些官吏们瞬间懵了,他们不清楚,为何会有军队进入衙城,这可是清源军的核心要地。 留绍磁站在雕窗前,看着大殿内部走廊上,急匆匆地身影,每个人都好像恨不得跑一般,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增几分焦急。 雨虽然停了,但他的心情越发的低沉,少年并不能理解,为何自己已然是番帅了,还是没多少人尊敬自己,辅佐自己处理政务。 不知哪里,发出一阵阵的迫切脚步声,留绍磁哪怕再蠢,也是知晓,这是大规模军队调动的声音,而且,距离自己还不远。 “这又是为何?难道陈洪进想逼宫吗?”留绍磁胡思乱想起来,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见识不浅,但到底是太年轻,这几天被人禁锢,让他心中着实难受:“该不会是准备将我弑杀了吧!”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处在这封闭里的屋子里,留绍磁仿佛感受到了滚滚洪流在地下涌动,带来了大量的杀机和危险。 能如此大量调集军队,也只有陈洪进了…… “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呢!”留绍磁颤抖地说道,刚处于灿烂人生之时,突然地就死去了,如何能够接受。 “咔嚓——”殿门被打开,陈洪进粗犷的身体,看了一眼安分守己的留绍磁,叹了口气,脸色苍白,说道:“使君,有叛贼入城,赶快撤离王宫!” “陈统军,饶了我吧!”留绍磁哭泣地跪下,让救驾的陈洪进哭笑不得,连忙搀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番帅,有贼人入城,直奔王宫而来,尽快撤离。” 于是,陈洪进直接搀扶着哭哭啼啼的留绍磁,一步步地离开王宫,再牙兵的护卫下,准备离开衙城,寻找机会求救。 至于夫人和留岚儿,早就去往了金陵,躲过了这一劫。 “呸,这牙兵果真是不可小觑!”紧紧握着长剑,看着悍不畏死的牙兵前扑后拥的抵抗着金山军,陈兵心情颇为不爽。 这就是耗费数倍钱粮供养的牙兵,乃是节度使的心腹,果真是厉害的很,竟然堵着门,丝毫不落下风。 “不好,恐怕要被逃走了!”陈兵瞬间醒悟,这些牙兵就是为了拖住时间,想用悍勇来暂时麻木他们,从而让主要人物脱身。 泉州城是关键,但留绍磁,陈洪进,也是关键。 “我就不信进不去,找别的门!” 陈兵狠狠地说道。 “隆隆隆……”一边逃亡着,陈洪进着实想不到为何会面对如此场景。 刚刚睡醒,耳旁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千军万马都在脚下的场面,骤然扑入眼帘,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急匆匆而起,就有人前来汇报,有乱贼入城,已经逼近鼓楼。 支援,迫不及待的支援。 但,不管用,这群乱贼极其凶狠,竟然可以对战牙兵,数量也非常庞大,鼓楼也支持不住了。 陈洪进立马席卷家眷,然后去王宫,带着牙兵牙将,将留绍磁带走,只要将这个节度使带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发号施令。 乱贼,不长久。 第四百八十三章漳泉(3)求票求订阅 “逆贼——”咬着牙,看着后方源源不断的士兵,陈洪进简直是肺都气炸了。 刚尝试掌权还没几天,整个清源军都没完全整合,而且,留从效的头七都没过去,竟然有大军压境,一下子就让他打懵了,只能逃窜。 贼军从哪里来的? 贼军是哪国的? 他们战力如何? 陈洪进一概不知,所以,在这种不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只能裹挟着留绍磁,与最精锐的牙兵一起,逃离衙城,去到军营。 泉州城外,还有近万人的清源军,再加上地利优势,节度使在手,何愁不能平定这伙叛乱。 牙兵深受留氏恩德,如今这几日又被陈洪进收买,保护的自然尽心尽力,很快留来到了东鼓楼,仁风门。 “兄弟们,到军营后,每人赏十贯钱!”陈洪进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一喜,连忙开口画饼道。 牙兵也大喜过望,虽然泉州富庶,但十贯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数个月的粮饷,转眼可得,着实舒服。 牙兵们欢喜,留绍磁则心痛,每人十贯,就是上万贯,花的可是他的钱,真是借花献佛,厉害的很。 想反抗一下,但牙兵们肯定会给他好看,于是,只能沉默。 一路上,十几年没体验过兵灾的泉州百姓,禁闭门窗,而且还熄灭灯火,抵死门窗,瑟瑟发抖。 这边,陈兵一行人进去衙城,王府内一片混乱,新任的清源军节度使被裹挟而走,而作为实质指挥的陈洪进,连同家小一起,早就迁徙而出,看来已经出了衙城。 “统军,这里衙城中,已经找寻不到留绍磁和陈洪进的身影了,看来咱们还是晚来一步!”浑身是血的渤海人盛泉,气喘吁吁地说道,眼眸中满是戾气。 看样子,杀了不少人。 陈兵摇摇头,说道:“既然人家都走了,自然是抓不到了,毕竟这里是泉州而不是金山城,逃脱对他们来说很简单。” “况且,我们主要的,还是要这座城,而不是人!” “来人,以营为列,给我占据泉州七门,守住它们,不得让任何人出没!” 只有陈兵一人知晓此次作战的主要目的,并非是占城,而是诱饵,钓鱼的诱饵,只需要城池在手,其他的勿论。 “将粮库封存!” “封存财库,一文钱也不得闪失。” “宪兵呢?”陈兵不慌不忙地找个位置坐下,说道。 “末将在——”一个浓眉大眼的黄袖带的汉子站了出来。 “带着宪兵队,分批巡视泉州城,不仅要杀那些违背军法的兵卒,也要将那些趁机乱为的地痞流氓,全部斩杀!我答应过陛下,要交与他一个安稳繁华的泉州城。” “诺——”宪兵立马应下,硬声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辎重营呢?” “末将在——”一个精瘦的汉子出声道。 “辎重营负担很重,必须将船上的军姿全部搬到泉州城,那些手弹可是防守利器,必须全部拉到城内!” 陈兵严肃地说道:“五百人恐怕不够,我再调与你一千人,必须保证一个时辰内,所有辎重入城。” “必定完成!”汉子沉声道。 “好,再那事之后,还须做些饭食,兄弟们忙活一夜了,肚子空了。” “诺——” 一场莫名其妙,且突然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到了天亮时,泉州城的百姓们得知一个突兀地消息:泉州属于大唐了。 时隔十几年,李唐又回来了?他们不怕中原了吗?不怕吴越国? 哦!原来是西边的李唐。 不管怎么说,反正泉州姓李了。 如果说还有谁不服,只有城外,在军营中进行动员的陈洪进了。 刚入军营,陈洪进就召集了中级以上的军官,开始动员,演讲。 掌军多年,陈洪进虽然狼狈地逃出泉州城,但多年积攒的威望,加上留节度加持,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誓死要夺回泉州,剿灭乱贼。 天已经大亮,泉州城一片安静,只是城头,倒下了留字旗,树立了陈字旗,看得陈洪进气愤难平。 这短短一两个时辰,他已然知道,这伙贼军,来自于海上,又打出大唐的旗号,不用说,肯定是岭南的伪国了。 清源军奉南唐和中原,自然以其为伪国。 “无义之军,又无后路,简直是取死之道!”陈洪进看着高大的泉州城,以及紧紧闭合的城门,不屑地说道:“只须一个时辰,就能夺回泉州,逆贼,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心中想着,若是夺回泉州,功劳乃是由我,而失城之罪,则归于留家小儿,如此,反倒是成了一件好事。 罢黜之事,更是顺理成章,失城之人,不配掌管漳泉二州,之前想的诬指其欲归附吴越的罪名,倒是用不上了。 “全军进攻——”陈洪进发号施令,在这个时刻,不需要分兵,只要万人齐攻一城,必能拿下。 而,他的目标,就是仁风门。 清源军虽然多年不经战阵,又处于繁华之地,腐朽大半,但好歹是收复老家,战意处于巅峰,人数也极多,不过一刻钟,仁风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该死——”扩建后的泉州城周长二十里,虽然不大,但却有七座城门,分兵把守,而万人齐攻一门,若是全兵把守,人家转眼调换一门,立马就被攻克。 陈兵虽然也自诩为大将之材,但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头大。 “统军,仁风门告急!”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赶来,说道:“柳指挥说快坚持不住了!” “再调两千人去,让他务必坚守半个时辰,不然拿他人头是问!” 陈兵露出凶狠的:“这是你逼我的!” “来人,将清源军中,都头以上的军将家人,给我捉拿起来,全部绑在城头,我倒要看看,陈洪进该怎么办!” 仁风门。 看着辛苦抵抗的贼军,陈洪进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开始思量如何分配即将到手的利益。 而一旁的留绍磁,只能坐在矮小的板凳上,默默无言。 “统军使,您看,城头怎么出现了妇孺?” 一个都指挥使连忙说道,满脸的疑惑。 第四百八十四章漳泉(4) “儿啊!我还不想死啊!” “阿郎,阿郎,快救我,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哇哇哇——” 老人妇女的求救声,孩童的哭泣声,在整个墙头响起,伴随着金戈打斗之声,格外显得突兀。 “这些妇孺?”陈洪进瞬间讶然,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这群将校们的家眷,目前还在城中。 “这是,娘啊!!!”军中,正严肃指挥地一个营正,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老母亲一头白发,格外的显眼。 “射,给我射箭——”一旁,仍旧沉浸在战争中的将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射你个卵子射!”哭喊的营正直接过去扇了一个耳光,怒吼道:“你没看到我老娘在上面吗?要是我娘出了差错,找你算账!” “你作甚?”无缘无故被扇了一耳光,汉子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挺直了身子,见到是熟识的人,气恼的问道,若是没有一个解释,恐怕就得动武了。 “你看看城头,我老娘在墙头呢!” “你老娘怎么会在墙头,做梦…娘啊!儿子啊!” 脸上的巴掌瞬间不疼了,心疼了。 一丈八(差不多六米)的墙头上,站立了不少人,抬眼一瞧,就能看个大概,他妻子那肥硕的身躯,母亲干瘦的个子,儿子圆滚滚的身体,直接印入眼帘。 “射你奶奶个腿,快停下——”他亲自动手动脚,将预备射击的弓箭手给打断,心疼地直转圈圈。 “这他娘的还打个屁,夺回了城,一家人没了,要这泉州城作甚?” 所有的攻城都停了下来,只可怜那攀登者们,徒留在墙头群殴,等不到一个援军。 “统军使———” “军使——” 所有的将校都过来说话,总体来说,只有一个字,停止攻城,保全他们家人的性命。 说实话,陈洪进迫切地想夺回泉州城,夺回他的权势和地位,一些妇孺罢了,死了就算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外生。 但,这些将校们却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他们有血有肉,着实不愿为了领头人舍弃家人,所以一个个或沉默,或多言,只求停战。 当然,这是表明他们的态度,若是陈洪进真的准备下狠手,那么这攻城,不停也得停了,换个头也不错,节度使不还在旁边坐着吗?虽然年岁不大,但好歹也是留王的嗣子…… “真是无耻之尤,战阵不涉及妻儿,竟然不遵守规矩。” “虽愿意夺回泉州,但某却不是这样冷血之人,来人,派人过去谈一下,只要能放过家眷,一切都好说。” 陈洪进自然能够看出,诸多将校的目光中的意思,更是能体会到,那种命悬一线的紧迫。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拒绝,继续攻城,恐怕自己就身首异处了,这群将校们绝对能干得出来。 而且,他心中还想着,这些将校们家眷只是第一步,牙兵们的家眷恐怕也在路上了,自己身边也不安全了。 借着谈判的缓冲,陈洪进对于自己身边的护卫,进行了一番整理,以求能保障安全。 清源军与金山军,对峙于城上城下,诡异地进行修正谈判。 自乱世以来,不服就干,干不过就投降,藩镇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纵横家的技巧,倒是得到了不少的应用。 “一个要求,投降!”陈兵底气十足地说道:“你可以告诉那些将校们,对于他们的官职,绝对不会罢黜,保留职位,而且,还要交出陈洪进!” “这……”使者有些尴尬,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话都没法说。 “对于留藩帅和陈统军,不知如何安排?”其他人无所谓,这两位人物必须满意,不然就谈不成。 “咱们大唐的规矩,留藩帅这样的一军节度,一个公侯是免不了的,至于陈统军,他虽然地位高,但却再不能统军了,封个伯、子,也可能去治民了。” 陈兵临来前,就获知了军机处给的条件,以及攻城的策略,射声司的配合,攻城后,则考验他的统兵能力了。 战略上可以指导,但战术上,却需要将领的灵活运用了,军机处并不是参谋部,只负责规划而不是指挥。 使者带来的条件,让陈洪进沉默了,其余的将校们虽然心中甚为满意,但此时却只能沉默。 “果真如此吗?”这时,突兀地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众人抬眼一看,原来是坐在马凳上的留节度,此时正一脸的兴奋。 其他人瞬间无语,但也不想就那么的略过,毕竟是名义上的节度使,留王逝去才没几天。 “禀使君,贼人就是这样说的。” “嗯!”留绍磁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这才知晓自己的突兀,连忙低下头,恢复沉默状态。 而陈洪进则发觉,自己突然就进入孤立状态,只有那些亲卫还能信任,连牙兵,此时也人心惶惶,并不值得信赖。 城也回不去,撤离也肯定没人跟随。 孤立,无助。 两个词,突然地就出现在心头。 “咱们还有漳州,区区一个泉州城并不算什么,过不了几日,皇帝就会派兵南下支援,到时候这伙孤军,就会被击溃。” 陈洪进等了十几年,如今都快五十了,真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还有漳州,以及其余的十几个县,只要坚持绝对会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势。 在他期望的目光中,大部分将校都低下头,不敢言语。 十几年来的和平,以及繁荣的商业,已经吞噬了大部分将领的雄心,他们已经变得保守,与前途渺茫相比,暂时的安稳才是渴求的。 况且,降贼后,若是打回来了,大不了再临阵倒戈呗!总不至于砍头吧! 在这个乱世,当兵,要么胜利,要么投降,这是很正常的。 于是,在这个满是露水的清晨,陈洪进带着留绍磁,与数百名自愿跟随的将士们一起,匆促而西去。 漳州城的繁华,也是可以期待的,那里同样有上万的将士,以及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宝。 “泉州城,早晚会是我的!”骑着驴,陈洪进沉声道,眼眸中,满是自信。 第四百八十五章漳泉(完) “这么说,泉州城就那么拿下了?” 四月初一,长沙城还有些料峭春寒,李嘉披了件裘衣,坐在依稀能看见露水的湖心亭中,正享受着阳光,钓着鱼。 几个宦官凝声屏气,端着水果,茶水,生怕惊扰到了皇帝的兴致,小心翼翼。 而一旁,急匆匆而来的军机处大臣王宁,以及射声司指挥使吴清,两人悄然而立,轻声说着。 “是的,陛下!”王相公颇为欢喜地说道:“按照军机处的谋划,射声司配合,借船之便,突入泉州,然后将陈洪进与留绍磁等人一举拿下,只是陈、留二人逃窜,只据有泉州城。” “陈洪进领清源军万人攻城,又城内不靖,堪难维持,不过清源军上下,家眷皆在城内,陈兵,缚其眷于城上,短短半个时辰,清源军不战自溃!” 说道最后,王相公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笑了起来。 “清源军全废了!”李嘉手握鱼竿,摇摇头,感叹道:“承平日久,连这等阵势也不知应对。” “些许家人,咬着牙,一鼓作气就能拿下城池,到时候再报仇也不迟,而不战自溃,则是下下策!” “陛下所言极是!”王宁点头称是:“但,此时以彼一时!” “留从效刚刚故去,陈洪进还未完全掌握清源军,若是那些将领闹腾起来,拿下他的脑袋只是等闲!” “也对,不可以等闲视之!”李嘉望着平静而起涟漪的湖面,颇有些急躁的抛弃鱼竿,又投撒了一些鱼食,吸引鱼群的注意。 这湖虽小,但鱼却多,膘肥体壮的,一般的鱼竿还奈何不了它们,李嘉闲来无事,就钓鱼起来,老是投喂,长得肥美,不吃可惜了。 “清源军所重者,唯有泉州城与漳州城,如今泉州已下,漳州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就与同一日发动,潜伏在城内的兄弟们与城外的大军汇合,轻易地就夺下了城门,漳州就入了手。” 吴青淡淡地笑道,这场攻城战,他们射声司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作用极大,功劳是无法抹杀的。 “让黄阳好好守住漳州城,而且,大军休整些许后,按照既定方略,立马直扑汀州,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黄阳此人,乃是南汉时的禁军大将,也是个阉人,话说当时禁军大高级军官都是阉人,所以除了他们的经验丰富外,在这点上,李嘉用起来,也是极为放心的。 毕竟,造反的可能性太低。 所以,在李威、李信、潘崇彻等人出禁军而守地方后,此人就担任了岭东府的卫将,然后按照军机处的调遣,在临近漳州的潮州附近,秘密调兵遣将,等待机会。 而这次,机会就来了,出其不意地夺取漳州城,然后,又将目光瞄准汀州。 此次行动,光是清源军,有可能无法让南唐兵马出动,毕竟财政不丰,又连年损兵折将,再出动军队就强人所难了。 况且,李煜的性格比较软弱,嘴炮倒是厉害,但行动上却是犹豫。 所以,加上汀州,绝对能使得南唐动兵南下。 “黄将军能力出众,攻克汀州倒是不难,但守住却很困难,汀州入伪国十几年,早已经人心归附,而我军人生地不熟,民心难以利用,光凭借着军队,是很难抵抗其兵的。” 王相公皱起眉头,沉声道。 “汀州不要太在意,这只是惊扰老虎的诱饵,守住漳州才重要!”李嘉开口道: “军械司一定要保障大军的消耗,而且,军机处,定要协调好辎重的配送!” “诺——” ………… 四月的闽南,依旧是晴空万里,绿红一片,端是一片诱人的风景。 但陈洪进却心思重重,他坐在驴车上,仰望着天空,面无表情。 在他的周边,还围坐着一群风尘仆仆的军队,这些是跟从离开泉州的部队。 而在另一边,则垂头丧气坐着数百个衣衫不整的兵卒,他们是从漳州逃出来的,正准备向泉州进发,结果两伙人就遇到了,撞了个满怀。 “统军使,咱们漳州城着实陷的冤枉。”都指挥使刘惟叹了口气,坐在草地上,浑身上下衣衫褴褛的,仿若是乞丐一般。 看着陈洪进这副模样,心中虽然有心不满,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咱们这万来人,都散在各县,漳州城只有四五千人。” “而且还有内贼,在夜间大肆放火,转移咱们的目光,然后突然的就夺城了,快如闪电。” “漳州城高兵众,你当时在做甚?”陈洪进开口问道。 “末将,末将正带人灭国,以至于贼人有机可乘。” 刘惟看着陈洪进,又看了一眼年轻的节度使,突然就跪下,哭泣道:“末将对统军使可是一片忠心啊……” “好了,我知晓了!”陈洪进吐了口痰,起身,看了一眼绿油油的树木。 此时的他们,不正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吗?繁华而又热闹的泉州与漳州,已经没有了他一席之地,紧紧凭借着这一千多人,能做个甚?人家顺手就能灭掉。 为今之计,只能脱困,才能求活。 “走,咱们去汀州!”陈洪进立马精神地说道:“汀州还有数千唐军,咱们可以借兵剿贼,些许岭南毛贼,怎么会是大唐的对手?” 话音一出,众人瞬间精神一震。 对啊!大唐可是南国的霸主,军势不可小觑,虽然经常败在中原手里,但依旧掩盖不了其地位。 亡楚,分闽,压吴越,实力强劲。 眼见士气终于又恢复了些,陈洪进这才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这些军队,他这一家老可就保不住了。 唐国,成为他们翻身的希望所在。 汀州,原属于闽国所有,之后闽国被瓜分,南唐占建州和汀州,又从建州析出剑州。 而汀州地处武夷山脉南麓,南与岭南近邻,西与江西接壤,为闽粤赣三省的古道枢纽和边陲要冲,被称作“福建西大门”。 南唐驻兵数千,压制闽南,如今,却成为了陈洪进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四百八十六章汀州 汀州,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南方又喜欢下雨,潮湿,湿冷,格外的难受。 但刺史衙署内却是很暖和,门口挂着充填厚实的门帘;里面烧着石炭,火焰正旺,把从高高房梁吊下来的一口铁锅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直响,白烟一直在冲。 几个刺史衙门的属官,正待在房间内,烤着火,顺便喝口热汤,窗外,已然是淅沥沥的小雨,而冷风依旧不断地拍打着门窗,不曾停歇。 汀州,下辖两县,长汀和宁化县,治长汀,自从归顺南唐以来,人丁滋生,虽然苛捐杂税的不少的,但日子还算过得去,没得战争,官吏的日子也好过。 孙昙浑身穿着一件绸衣,脚下一双布鞋,正坐在椅子上,享受着这舒适时光。 在汀州当官,着实舒适,民虽多,但却不乱,而且,虽然不及江西各州富庶,但却毗邻漳泉二州,自然商贾来往极多,不用担心啥水贼之类的。 “报,使君,有漳泉之人求见!” 忽的一阵冷风,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跑了进来。 “怎么?”孙昙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书籍,问道:“难道是漳泉出了问题不成?” “求见者,是清源军统军使陈洪进,并清源军节度使留绍磁,以及一千多狼狈的兵卒!” “果真是出了乱子了!”孙昙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其余烤火的属官连忙跑了过来,听到这消息,瞬间人人一震,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会儿,就得出结论:这伙人必须接待。 按理来说,清源军依旧属于唐国所有,虽然处于独立的状态,却仍旧有品有级,属于朝廷命官。 二者,清源军地处三国之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汀州就是来监督清源军的,如今清源军有所闪失,难逃其咎。 “快让陈、留二人进来,带来见我!”孙刺史镇定地吩咐道:“那些溃败的兵卒则好生安排,监督起来,不要让他们乱走,若是扰乱百姓,可就不好了!” 很快,陈洪进就见到汀州刺史孙昙,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留着长须,长袖飘飘,在这四月,竟然还烤火,着实有些荒唐。 而他以及留绍磁两人,则是单薄的长袍,虽然有些狼狈,但风度还是能保持的,外面虽然冷,但也不至于烤火吧! 不知为何,他对于汀州,就失去了信心。 “不知两位怎来我汀州,漳泉可是繁华之地,不亚于金陵,我汀州可是穷山恶水,没有多少好玩耍之地。” 孙昙也在审视着他们,对于陈洪进,与留绍磁,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在汀州,见过他们的人不知凡几,冒充等于找死。 况且,别的不论,这一千多溃兵也难以冒充。 “哎,说来话长了。”陈洪进喝了一口热茶,缓了口气,这才沉声说道:“昨日,正是我等为晋江王举行丧事,而突然有一伙庞大的贼军,突袭,而克了泉州城,之后,我去往漳州的途中,也得知漳州城也沦陷了。” “可知,是哪个势力如此行为?”孙昙大吃一惊,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一夜之间,漳泉二州,十四竟然全部被陌生势力给占据了,直太过于荒唐,若不是陈洪进亲口所言,他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势力,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盘踞在岭南,如今又去往湖南的伪国!”陈洪进沉重地说道。 “胆大包天,伪国竟然敢袭击我们的清源军,真是该死。” 真切的得知这个消息,孙昙绝对受到了冲击,一个小国,弱国,伪国,冒充唐室后裔,夺权建国的贱人,竟然敢袭击大唐,真是太令人惊讶,送死吗? “来人,立马汇报与金陵!”孙昙连忙吩咐道,如今这个时候,只能向朝廷汇报求救了,如今这个情况,汀州城也危险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 “不知使君可能做主,借一些兵马与我,只消数日,就可重夺漳泉,到时候必有重礼相送。”陈洪进沉声道 “哎!”孙昙叹了口气,说道:“借兵,难啊!如今这个情况,咱们汀州都难保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求救信刚发不久,果然,就有数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而来,直接对汀州城进行猛烈的进攻。 短兵相接的厮杀,让汀州守兵损失惨重。 汀州城。 城内,“哎哟,哎哟……”火光之中,伤兵在痛苦地叫唤着。 一个大夫在简陋的窝棚里嚼烂了很苦的草药,吐出来敷在一个伤兵的腰上,“呸呸”地吐了几口,转头道:“水。” 一个浑身是泥的士卒赶紧捧碗上去让他漱口。床板上躺着的伤兵,浑身除了大腿处全是泥和血迹,裤子上的血已经凝结,像是浆糊裱过的硬布一般。文官说道:“晚上给他盖厚点,以我的经验,受伤后极易染风寒。” “娘,娘亲呐……”昏暗脏乱的窝棚中,伤兵痛苦地叫唤着。…… 不过数日的功夫,汀州城就遍地伤兵,岌岌可危。 安享太平的汀州守兵,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的军队。 ………… 金陵城,皇宫里雕栏玉砌、画栋明净,南方连冬季都有不少花草树木不会凋零,此时亦有葱绿点缀其中,十分生动活泼,明眸皓齿的宫女们群衣如茶,在亭台楼榭中穿梭着,一时间春色旖旎,令人陶醉。 李煜刚继位,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只是心中对于中原有所畏惧,对于盘踞湖南,岭南的伪国,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很是不屑,犹如食物一般。 正好被中原流血多年,是时候补充营养了。 待得知伪国突袭清源军,占据了漳泉二州后,李煜瞬间羞恼起来。 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突袭,一直与自己争夺正统的伪国袭击,而且一夜失去两城,这对于大唐而言,是个巨大的羞辱。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汀州已然到了沦陷的危险之中,不然,他更是气恼。 第四百八十七章争论 “陛下息怒——”老好人,同平章事宰相严续,连忙出声劝慰道:“伪国来势汹汹,还须仔细对付才是,呈一时意气难以解决大事。” “相公所言极是,如今伪国来势汹汹,我国乃是大唐正统,不可不应啊!” 徐知诲的儿子,吴温的孙子,文安郡公,两朝宠臣,徐游,徐才子,一向是皇帝的好玩伴,吟诗作赋是个中好手,他听到伪国来犯,就跟踩了尾巴似的,叫嚣起来。 经受正统的儒家教育,对于名分那是非常看中的,如今伪国竟然公然挑衅,不亚于直接扇朝堂群臣的耳光,奇耻大辱。 “正好林仁肇在洪都练了十万大军,可一举南下,收复漳泉,夺岭南,争湖南,到时候就可有与中原争战的实力了。” 空旷而又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徐郡公的话,令人热血沸腾,那些老油条不动声色,而年轻气盛的低级官员们,纷纷大声叫好,应和声不绝。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听的热血,强行压抑附和之声,但放光的眼眸,以及激动到红润的脖子,无不在显示这位皇帝的心思。 毕竟还年轻,也是正常点。 韩熙载闭目养神,对于闹哄哄的朝堂不置可否,历经多年官场,他早已经习惯了沉默,而且,徐游作为皇帝的代表,哪里能轻易地否决? 他能保持淡定,不代表别人能够保持。 “哼!”一向立身端正的萧俨,实在忍受不住如此胡闹,年轻的郡公实在是没有分寸。 “军国大事,慎之又慎,洪都之兵,乃是拱卫京城所需,不可轻动,中原对于金陵,可一向是虎视眈眈!” 萧俨站出,双手握着洁白的勿板,对着皇帝沉声道:“据微臣的消息,东京的禁军如今走动频繁,而各州县的粮食也再源源不断地抽调,想必是夏收后,中原必会出兵。” “值得中原如此大动干戈的,无外乎几国罢了。” 原本徐郡公眉头一挑,正准备反驳,但闻听此言,又想到中原禁军的厉害,瞬间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高坐在龙椅上,闻听中原动向,李煜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些不惧的话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无何也发不出来,只能轻声道:“中原动向,诸位卿家可有猜测?” 这里提一句,电视剧中的爱卿这个词,是形容妃子的,一个爱字表达一切,从未听闻皇帝对大臣有爱的,除非是龙阳君、韩焉这种谷道之臣。 卿家,才是正常的称谓。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萧俨,等待着他的解释。 “伪国如今妄然动兵,想必是窥探到了中原虚实,才有所行动,吴越自来顺服,依臣来看,中原禁军,要么本国,要么蜀国。” 所有人对于这点解释,还是颇为认可的,没点战略眼光,是绝对看不出这些,比如皇帝李煜和徐游,两人满心以为中原又要南下,根本就不知晓中原会动兵它地。 听到这个解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中原赵宋刚立,船舰不曾修缮,水手不曾训练,又怎能过长江呢?要知道,自从失去江北十四州后,这些年大唐可是勤修船舰,防备中原。 “中原南下几率虽小,但也不得不警备!”徐游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轻声道。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如今伪国来犯想必是作个周全的部署,陛下不可不慎之。” 韩熙载看到了徐郡公被怼了回去,萎靡了,不由得站出列,高昂地说道:“漳泉二州,恐怕只是其第一步,谋建、汀二州,也是其所想。” “若是更为大胆一些,伪国甚至可以顺江而东下,直驱金陵。” “要知道,荆襄之地,乃是南地之腰,一旦南下,一日可千里,而且,据臣所知,伪国这些年,不仅兴建水师,洞庭湖中,已然万人,朝廷上下,不得不防之。” 韩熙载的一番话,才真是如同一把利刃,直插众人心肺,极为犀利,而且,可能性极大。 “这……”徐郡公咋舌,有些犹豫地说道:“伪国与本国,相差巨大,他们,他们怎敢如此?这与蛇吞象何异?” 朝堂上的众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唐可是地方千里,南方第一大国,雄兵数十万,富甲于天下,伪国怎敢有此非分之想? “哼!”萧俨冷笑一声,道:“诸位还以为如今的伪国只有区区岭南吗?” “安南,楚国,南平,皆被其攻下,如今地域广阔,治下之民,麾下之兵,已经不亚于本国,而且,其国主,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无时不刻地不在磨练兵马,以有心算无心,怎能不有胜算?” 对于朝廷之上的这些只知寻欢作乐的大臣,萧俨着实看不过眼,才暂且安生数年,就已经被消磨了精力,只知权势之争,哪里能着眼看向周边? 鼠目寸光,不外如是。 沉默…… “陛下,此时应当发兵南下,收复漳泉为要。”看到话题又扯远了,严相公不由得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出兵,定要出兵!”李煜点点头,说道:“林仁肇要坐镇洪都,剿灭水贼,如今能领兵南下,诸位可所有举荐?” “微臣举荐沿江巡检卢绛!”枢密使陈乔开口说道。 “不可,卢绛善于水战,防备中原为要,不可轻动!”皇帝立马否决。 “芮国公战功累累,领兵多年,最是适宜!”有人举荐道。 “芮国公已然疾病缠身,不可轻动!”芮国公何敬洙,也是南唐名将,如今已经退隐,曾为灭闽国功最高者,又克长沙,杀楚王马希广,守鄂州,可谓是功勋卓著,李煜刚继位就封其为芮国公,以示尊崇。 但如今,这位芮国公已经七十有二了,又有足疾,哪里能再战。 随后,又举荐了许多将领,不是威望不适,就是派系之争,小半个时辰后,终于,以皇甫晖之子,神卫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为帅,领两万神卫军,出战漳泉。 第四百八十八章攻伐 天空一片晴朗,一层层的白云,如同鳞片一般排成了排,仿佛是巨龙的鳞片,亦或者是天梯。 微风拂面,这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对于汀州人而言,最适合的,应该是出门踏青,杨柳依依,春光正好,些许少男少女借此相会。 在闽地,由于开发较晚,所以丈夫都早夭,再加上十几年前的王氏内乱,男丁急剧消耗,嫁女儿反而成了忧愁。 而更令人心痛的是,本就稀少的男丁,则被一群凶猛的兵卒,猛烈的厮杀冲击。 汀州城守军,此时感觉自己在经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刷,随着时间的推移,力道越来越大,城头遍地伤兵,哀嚎遍野,残破的城墙,以及满地的尸体残躯,无不在表现,汀州城快坚持不住了。 “可,今日才算是第二天啊!”立在城头,看着不断攀登和厮杀的伪国军队,陈洪进大吃一惊。 “今日,可算是知晓伪国的厉害,看来,我输的不冤。” 伪国兵卒,简直是悍不畏死,士气高昂,低矮的汀州城墙,不过一丈多,一架普通的长梯,就能跨越而上。 当你看到数百个梯子不断地紧抓城墙时,就能体会到绝望。 而汀州城守军,则更是令人失望,区区两千人,更是啥都不会,对于守城,唯一的方法就是扔石头木头,毫无经验可言。 岌岌可危已经无法形容了,只能说是守得一刻是一刻吧! 陈洪进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部队都收回来,不再让他们去送死了,反而转身去往刺史府,对着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们说道: “使君,如今汀州城已经守不住了,现在立刻撤离,才是上策。” “可,现在才是第二天,咱们两千人,连两天都守不住啊!”汀州刺史孙昙满脸的震惊,伪国的实力怎么如此厉害。 “使君,陈统军所言不差,还是尽快撤离,咱们并非不守,而是守不住,若是白白搭上姓名,反而是不美了。” 一旁的幕僚也忧心姓名,忙不迭地劝说道。 至于刺史府中其他的官吏,早就开始收拾家财,准备跑路了。 “对,我必须走!”孙刺史叹了口气,连忙说道:“我必须将伪国真实的实力告知朝廷,朝廷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得吃大亏。” 随后,陈洪进带着他的兵卒,与刺史府的几百护卫一起,护送列位官吏及家眷一起出城,很快就逃走了,也没有人进行阻拦。 “咔嚓——” “城门破了——” “兄弟们,冲啊!!” “杀啊……” 汀州城,经受两天一夜的冲击,终于承受不住如此高压状态,只能宣告被占。 这就是一场寻常的攻城战,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的这一方,都没有依靠更多的器械进行辅助,只是依靠兵卒凶狠进行拼斗。 “赢了!”黄阳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一座州城,也被破了,这是我攻克的第二座州城,汀州二县之地,也成了唐土。” 看着汀州城,或许是得到的太过于容易,他心中有些不屑,说道:“伪国的兵卒,承平日久,这点压力也支撑不住,看来,我们还是高看了他们。” 闽国五州,有三州,重新纳入大唐麾下。 ………… 泉州城。 陈兵随意的征用了一座府邸,当做驻地,然后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对于整个泉州城进行戒严,宵禁,维持了泉州的社会秩序。 几日时间一过,发觉这伙军队不杀不抢,买东西还给钱,一时间,商业恢复了几分热闹,平静地生活似乎重现了。 对于陈兵而言,他去往金山城,训练万人大军,可不是只为了区区的一个泉州城的,不然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况且,一个州,能有多少爵位?骁勇校尉?骁毅校尉?男爵?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鉴于爵位获得难度挺大的,所以皇帝又设立终身爵位,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奖赏那么英勇善战之人,没有食邑,只有每年的十石粮食,以及免除徭役,见官不跪等特权。 而且,这两个校尉之爵,退伍后,在地方上,也会有官位安置,或进入巡检营,巡捕司,亦或者成为里长,甲长。 也就是说,减等的爵位,又多了两级,最低的男爵,到骁勇、骁毅校尉,也算能多享受两代富贵。 对于权势者而言不放在眼里,但对于普通百姓兵卒来说,这可是太过于实在,不提地位啥的,每年的十石粮食,可是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再加上官位的安置,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区区校尉之爵,陈兵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根本就不算是贵族。就连男爵,他都嫌弃太小,在勋爵中排末位,若不能弄个世袭的,第二代就成了校尉,哪里还算是贵族? 这些天,他一边整理泉州的秩序,接管下辖的几个县,顺便调整安排一下清源军这股势力,这可是近万人的队伍,不可马虎。 “统军,清源军一直待在军营中,也不算个事!”大将柳三条,轻声说道。 “这可是万人,若是伪国南下,这些人可都是烫手的很,而且,还有可能与其勾结,内外夹攻,那就危险了!” “那你说如何?”陈兵看不出,这小子话里有话啊,也就由着他说。 “建州,咱们可以去攻伐建州!”柳三条指着地图上的建州,兴奋地说道:“闽地五州,伪国占二州,汀州恐怕早就被黄将军攻占,而建州就孤立无援,咱们可以驱使清源军攻伐建州。” “如此,既可以解除忧患,又可以立下战功,何乐而不为呢?” “你小子还会用俚语了!”陈兵笑了笑,看着地图上建州的位置,不由地说道:“你小子力下了不少的功劳,又杀了不少人,战后一个校尉之爵是免不了的,竟然还敢贪心。” “嘿嘿!”柳三条笑着说道:“统军不也是吗?这点功勋,哪里够用,爵位,不是越高越好吗,我就希望统军一下子到公爵,世袭罔替。” “哪有那么好的事哟!” 第四百八十九章皇甫继勋 说实在的,得知又要南征,皇甫继勋是不情愿的,或者是,他根本不想南下。 之前,在虔州,本就吃了大亏,虽然百般抵赖,又掠夺虔州钱粮来贿赂百官,这才官复原职,好好当他的神卫军都指挥,待在金陵,花天酒地,多痛快。 这次得知自己又获得领军的机会,他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奢侈璀璨的房屋,娇妻美妾,不由得叹道:“有一个名气巨大的爹,还真是祸福难料啊。” 皇甫晖是谁?大部分人想必是不知晓的,但,此人可是改朝换代的主,凭一己之力,让一代雄主逝去。 后唐庄宗李存勖,一代雄主,就是课本中欧阳修的名言,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的主人公,就是让皇甫晖一人坑死的。 话说皇甫晖此人为人勇猛而且无赖,有一天,他夜间在军中与其他士兵赌博,赌输了,没有钱。 一般人这样,要么耍无赖,要么借钱,可皇甫晖此人,发挥了五代军人的传统,没钱,他么的造反去。 他的逻辑很清楚,等欠钱的人死光了,或者抢劫别人,不就有钱了吗? 刚好当时庄宗宠幸优伶,对待将士刻薄,朝廷腐败,皇甫晖的话,简直是呼应了将士们的心声,纷纷扬扬的群起响应。 当然,这与皇甫晖所处的地界有关——魏州,魏博军,所在,具体的就不细说,反正这个安史残余势力,造反的基因完全刻画在骨子里了,虽然朱温屠杀了魏博牙兵,但传统是改不了的,依旧残余。 一听造反,这些魏博兵们群起响应,在皇甫晖的带领下,魏博兵劫持了都将杨仁晸,劝说其投降,并且作为首领带队。 人家不从,杀之。 又威胁一小校,不从,再杀之。 然后提着两颗脑袋去见裨将赵在礼,赵在礼听说发生兵变,想爬墙逃走,被皇甫晖拉着脚从墙头拉下来,然后把刀架到赵在礼脖子上。 兴许是脑袋太吓人了,赵在礼从了…… 然后进兵邺都,大肆屠掠。 皇甫晖碰到一户百姓,问姓,答,姓国。 杀之,曰:我就是要破国。 又碰一户,问姓,答,姓万。 再杀之,曰:我杀一万家就够了。 之后庄宗派李嗣源率兵讨伐叛乱,没想到讨伐军叛乱,与叛军联合起来拥立李嗣源为帝,后李嗣源挥兵反攻京师,唐庄宗在出逃路上被哗变的部下射杀。 这一连串的叛乱都是一介军卒皇甫晖所引发的,就是因为赌博没钱,耍赖皮导致的。 远离赌博…… 之后契丹人入中原,皇甫晖南下投奔南唐,再被赵匡胤所擒拿,浑身是伤,因伤势恶化而不肯医治而死,算是尽忠了。 所以,皇甫继勋虽然年少,且无战功,仅仅凭借着家世,就能成为大将。资产优赡,名园甲第,冠于金陵。 忠臣之后,名将之后,皇甫继勋的人脉可见一斑。 “郎君,战争凶险,可得小心则是!”美貌的小妾扭着蛇腰,轻声细语地说道。 “区区伪国,又算的了甚?”皇甫继勋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只是舍不得你们这个美人儿罢了,与其战沙场,不如家中享福来的畅快。” 随后,皇甫继勋去了皇宫,见到了年轻的皇帝。 皇帝很年轻,所以也很热血,对于这种忠臣之后很有好感,毕竟这个时代,武人的忠臣,是非常奢侈的,整个江北之战,真正完节的,只有刘仁赡、皇甫晖、姚凤三人。 “将军此行,可有把握!”畅谈了几句昔日其父的功勋旧事,李煜瞧着其三十来岁的面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 毕竟作战经验,越老越厉害,像霍去病那样的天才还是太少了,这可不是为将,而且为帅。 “请陛下放心!”皇甫继勋抬起头,眼眸中满是自信的色彩,他大声说道:“若是对付中原禁军,末将还有些难为,毕竟是天下精锐,但,岭南,呵呵!” “不是末将吹嘘,不须七日功夫,就可收复漳泉,直入广州,为陛下夺得岭南。” “好!!”李煜很欣赏这样的自信,而且很有自知之明,他赞叹道:“将军如此勇气,真是令人振奋啊!” “可是,将军,之前您可是在虔州,输了一丈!”一旁,徐郡公看不过眼,淡淡地讽刺道。 “哼!”皇甫继勋不以为耻,反而颇为不服地说道:“且不说那虔州军将里外勾结,泄露机密,才让敌军知己知彼,就言潘崇彻,此人乃是岭南第一名将,就算吾父复生,恐怕也只能战和。” “说来惭愧,末将愧为将门之后,请陛下另择贤才吧。” 说着,皇甫继勋挤出几滴眼泪,跪下,陈恳地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李煜横了一眼徐游,然后笑着说道:“将军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朝廷上下,对此,依旧是信心十足。” “多谢陛下信任!”皇甫继勋颇为感动地说道。 说实在的,整个南唐,自江北一战,能战几乎都死翘翘了,要么就归降,导致朝堂上将星凋零,无奈之下,逼迫李煜启用林仁肇这等降将。 不到万不得已,哪怕再有能力,谁会用降将呢? 徐郡公也不由得挑挑眉,这等败军之将,若非是没得挑,谁又会用呢?忠诚之将适合用来守城,而不是征战的。 皇帝不知晓,他还不清楚吗,这厮席卷钱财而逃,贿赂了不少大臣,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忠诚不一定,但能力却很一般般。 “将军出征,加漳泉招讨使之衔,统帅两万神卫军,三日后出征。” “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托。”皇甫继勋激动地说道。 随即,领着皇帝的圣旨,皇甫继勋第一件事,就是去国库,领取大军南下的钱粮,美名其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不知的人,还夸他知兵。 为了更好的征战,他遣人做了一架舒适豪华的马车,又精心挑选了许多精锐之士当做护卫,再挑了只千里马为坐骑。 数日后汀州城失陷的消息传来,接连被催促,无奈,只能统兵南下,只是速度感人。 第四百九十章 就在皇甫继勋缓缓南下之际,待在泉州城而不干寂寞的金山军,闲不住了,开始压迫清源军,去往建州作战。 “诸位,听着,你们原本就是俘虏,虽说答应放过诸位,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当兵吃粮,哪里吃粮不是吃?来咱们大唐吃粮,咱们大唐是正统的朝廷。” 这一日,春和景明,万物生长,天空中艳阳高照,站立久了,甚至还有点燥热,但陈兵却不以为意,在北方冰雪严寒见多了,他倒是喜欢上了太阳。 被太阳晒的感觉,真好。 巨大的校场上,陈兵屹立在搭建好的高台上,仿佛又像个擂台,很是令人疑惑。 他又派十几个大嗓门的,又懂闽南语的士兵,分战四周,传导他的言语。 而在台下,约莫万人的清源军,正干坐着,享受着太阳的炙热,心情不好。 一边喊着,看着这群兵卒无动于衷的模样,陈兵眉头一皱,立马让人呈上早就清洗干净而又凉爽的雪梨,每人一个。 冰凉透爽的雪梨,很是让这群兵卒们打开胃口,迫不及待地吞咽肯吃着,连核都不剩。 这下,吃完后,大家才愿听他说话。 “诸位,咱们大唐,一向是待遇丰厚,绝对不会有克扣钱粮的习惯,是直接派发在手里的。” 陈兵循循善诱地说道:“普通的禁军,每个月包吃包住,夏动两件绒服,一个月的钱粮,就有五百文钱,是铜钱,整整五百文文,足以买上许多粮食,养家糊口,衣食无忧了。” “而且,只要大家现在参与,每人即发五百钱,作为这个月的饷钱,即可,马上,只要加入即有。”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对于五百钱的诱惑,实在是抵抗不住,而且现在就发,实在是太实惠了,不拿白不拿。 随后,辎重营的人也很配合,一筐况的铜钱,就明晃晃的抬了进来,足足有上百筐之多,再阳光之下,极为耀眼,让人舍不得移开半步。 口头说的再多,不如金钱来的实惠。 “我愿意——” “我加入……” 钱财诱人,那些将校们不屑一顾,但那些底层的兵卒却忍不住,这个时代,哪有不喝兵血的将领。 名将,与不喝兵血是两码事,军中的将领,基本上没有道德上的完人。 而且,这样的人,也不会让上面放心。 所以,在这个时代,当兵是痛苦,除了战争的痛苦外,疾病,军法,将领严苛的处罚,辛辛苦苦拼命而得的功勋,也会被冒领军功,而被克扣钱粮已经算是习惯了。 好男不当兵,并不是假话。 这时征兵,除了活不下去的,基本上都属于强制服兵役,囚犯,流民,以及那些被殃及无辜的壮丁。 漳泉的富庶,与这些当兵的相关不大。 一颗梨,一筐筐铜钱,就让这群清源军投降了,只有将领们颇为不服。 陈兵很高兴,但光是加入还不够,还需要打散队列,重新进行组织,所以,他继续说道: “都头以下的军官,将由比武产生,公平公正公开,绝对没有猫腻,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当官。” 这句话的杀伤力,更大。 安稳十几年的清源军,早就已经固化,又没有仗打,裙带关系密密麻麻,所以一官难求。 这是和平时期可以预料的。 “这叫挖根基!”陈兵笑着说道:“空有高官,而无底层兵官,看你们还怎么指挥。” 一场大比武,将原先的组织结构完全大打散,各低级军官,对于陈统军,还是十分拥护的。 第二天,陈兵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往建州,五千清源军,五千金山军,一起出征,场面十分浩荡所谓兵一过万,无边无际。 福建,得名自福州与建州,与安徽的安庆与徽州是一样的,当然,此时的安庆,叫做舒州。 建州,后,又名建瓯,建宁府,简称芝,介武夷山脉与鹫峰山脉间,乃是福建北面的农业之地。 在943年,王延政在建州称帝,建立殷国,可见其地位。 历史上一直作为闽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出过1154名进士、6名状元、10名宰辅大臣,是十大进士县之一。 此时的建州,被南唐安置为忠义军,驻兵数千。 只可以,建州屡次遭受兵灾,城池修缮不及时,只有孤零零的几座鼓楼,以及矮小而又残破的城墙,令人看不过眼。 “这可是丁口十数万的大城,怎么就这样一副模样?”陈兵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称奇,“按理说,这里也被当做都城,不至于如此吧!” “回禀统军,泉州城经过加固,才不过一丈八,闽地承平日久,早就忘却了战争,如此也算是常理了!” 一旁,射声司的人作为向导,轻声解释道。 这深山里的小城还比不上北方战乱之地。 城墙内外大片低矮陈旧的建筑,没有城墙的看护,这些赤裸,裸暴露的百姓房屋,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衣衫褴褛的百姓,与唐军衣甲鲜明的队伍,对比强烈。。 “回禀将军,伪国对于此地剥削,一向甚重,又鄙视其为南蛮,自然更不会客气,虽然建州虽然历来富庶,但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如今就成了这般模样,大量的逃户,已然进入了武夷山。” “咚咚咚……”节奏明快的鼓声在伴奏,前面一个士卒的腹前挂着只小鼓一边走一边敲,一列列整齐的步兵“咔、咔、咔……”地踏着脚步声列队行进。 鼓声节奏快,脚步声慢,两种声音相得益彰听起来虽然略显枯燥、却很好听。 这座小城外,仿佛瞬息之间布满了军队。 十几年了根本没有外界的军队打到这里来,百姓们可能还没充分意识到武力的危险性,很多人居然在路边来看稀奇。鼓声节奏快,脚步声慢,两种声音相得益彰听起来虽然略显枯燥、却很好听。 这座小城外,仿佛瞬息之间布满了军队。 十几年了根本没有外界的军队打到这里来,百姓们可能还没充分意识到武力的危险性,很多人居然在路边来看稀奇。 第四百九十一章再下一城 建州城上,望着居群宅而不乱的伪国军队,忠义军节度使冯义忠,身材魁梧,但此时却心生胆怯,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军队,再旺盛的胡须,也拯救不了他的内心。 “藩帅,这该如何是好啊!”建州刺史乃是一介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着实慌乱,甚至不敢露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冯义忠,希望能得到答案。 “老子怎么知道,就这几千人,怎么能守得住!”冯义忠拍了拍手,大声嚷嚷道,心中的烦闷,溢于言表。 建州是个军州,何为军州,就是在在边塞和关隘之地,比如潼关,这样的要紧地界,建高城,驻兵,一切以军法治民,以军队为首,民政为要。 赵匡胤的八百军州,就是这个道理,包括了州和军。 所以,在重文抑武的南唐,建州刺史得向冯义忠请教。 “尔等听着,此乃大唐之土,快快退却,不然等大军到来,杀你个片甲不留。” 低着头,看着一望无际且气势汹汹的敌军,冯忠义心头一颤,大声地喊道,只是其中的底气,外强中干,着实令人好笑。 “这建州,倒是着实有趣!”陈兵看着畏手畏脚的建州兵卒,又看了一眼缩在门窗内,不住张望的百姓,笑道: “这样的军队,以及这样的百姓,何愁不下建州呢?” 射声司的人不屑地说道:“这冯忠义,文武不全,只会捞钱,这建州在闽地,之前可算是有数的大城,光城内外,就不下十万,其他各县加在一起,超过二十万,但,就这样,经过他的霍霍,逃亡武夷山与鹫峰山的百姓,就有数万。” “其能担任藩帅,恐怕名字占据了一半原因。” “哈哈哈哈!”陈兵笑了笑,说道:“所言有理,不过,这样的人再多一点还是好的,咱攻下来,也是便意的。” 对于这样的高城,陈兵毫不在意,人心不在,兵卒无战心,攻下来,毫无压力可言。 “派人去喊话,就说我国本大唐正统,尔等被徐氏蒙骗,情有可原,只要顺应大势,归顺正统本源,就饶尔等一命。” 很快,城头上的众人就听得这样的话语,一时间面面相觑,齐看向冯忠义,这个魁梧的藩帅。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冯忠义连忙宽慰道:“我已经派人去朝廷求救,只需要坚持几日,就可安全。” “而且,咱们这两千兵卒,再加些许壮丁,就有四五千人,这兵法上不是说了吗,十则围之,城下这敌军,可有三五万吗?况且咱们粮草充足,坚持个七八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众人心中还是没底。 这城下军队虽然没有三五万,但过万还是有的,这城中兵卒,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当官的难道是傻子吗,自然一清二楚。 况且,这些伪国军队,可是拿下了泉州城,这可是新修的大城,守兵过万,就被拿下了,这建州城之前虽然也算是威武,但如今哪有大城的气势。 所以,他们着实没有信心,心里头打鼓,投降的心思就有了。 冯忠义眯着眼睛看着城下有条不紊的军队,心中如同一团乱麻。 有心降吧!可却是一撮尔小国,失了面子。 不降,很有可能尸首异处,全家倒霉。 “真是难为啊!”冯忠义嘀咕一声,实在想不出来,就派人留下守城,自己就回府歇息片刻,让美娇娘伺候一下。 “对了,军纪方面还要要求一下,咱们金山军,本就严律,但,那群清源军可就不一定了,你们宪兵须认真对待,严防出现漏洞。” 安营扎寨是一个将帅的基本素质,就连啥文化都没得蒙古人也清楚,必须将军队驻扎在水源处,高岗处,远离森林,而陈兵自然清楚。 只不过,这些活基本上属于辎重营的,他只需要挑选一下场地,就没事了,其他的就交给专业人士。 “诺——”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走了出来,看样子就很严谨,令人放心。 “全军修整,该吃该喝,半个时辰后,一起攻城!”陈兵大声吼道,气势十足。 全军欢呼,行走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可以歇息了。 于是,清源军们刚一屁股坐下,就看见辎重营的兄弟们任劳任怨地扛起锹,抡起铲,开始安营扎寨,忙活起来,这才刚急行军结束,就如此辛苦,让清源军的几千人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它们不受将军待见呢。 “这伙兄弟真是命苦啊!”清源军的人乐在悠闲,坐在地上休息,看着人家忙活着,不由得感叹道。 “哼,人家专门干这个的。”一旁休息的金山军兵卒,冷笑一声,说道。 “这怎么说?”有人好奇道。 “他们是辎重营,发放钱饷,安营扎寨,煮饭做菜,购置绒服,都是他们的伙计,虽然辛苦,但人家却不上战场,饷钱也多,功劳一样领,没有点关系,还进不去呢!” “瞧见那群黑面神,胳膊上带着黄带子,四处溜达的人没,他们可是宪兵队的,平日里连统军的话都能頂,有事没事就找毛病,一言不合就打屁股,咱们这金山军,一个月就得折掉几十根棍子呢!” 吃喝的休息的时间,清源军与金山军的将士们,开始了初步的接触,除了有些言语不通外,就没有别的毛病。 陈兵居高临下,抬眼一看,太阳已然从日中而下,吃饱喝足,是该动手了。 “传我军令,云梯撞车等,全部抬上来,我要半日下建州城。” 如此嚣张自信的话,让这些兵卒们莫名的兴奋起来,俗话说将是兵之胆,主帅有如此信心,这伙还处于磨合的军队立马就气势汹汹而上。 当然,按照惯例,首先冲击的,是归降的清源军。 或许是知晓投名状的意思,清源军诸将别无怨言,一闹门子往前冲,不顾一切。 兵卒受此影响,自然人人争先,冲喊声不绝于耳,虽然说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但硬是让清源军杀到了墙头,立下了脚。 而太阳,却只是刚刚西斜。 “这建州城,就那么下了?”陈兵挥舞着手臂,蓄势待发的金山军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勉强维持的城防击碎。 第四百九十二章战事 自古以来,闽地一直如同一座孤岛,开发不及巴蜀,土地也不肥沃,只有经商,才算活了一条路。 福建到处是山,左边武夷山,右边大海,只有北边的浙江,南边的广东,才算是一条通道。 福州是吴越的地盘,岭南又被伪国占据,皇甫继勋很可怜,只能从江西翻阅而过。 先是坐船,逆江而上到鄱阳湖,抵达洪州,再从赣水而上,到吉州,再到虔州,从而东去,从章水,直达汀州,如此之麻烦。 洪州时,浩浩荡荡的大军,自然让洪州百姓捏了一把汗,毕竟兵匪之说,不是假话,抢夺欺压百姓,乃是常事。 而咱们的南都留守,怎么会让他们进城,林仁肇直接拒绝让神卫军进城,但还算是留有一线余地,空出了一座军营。 “该死!这林仁肇无法无天了!”皇甫继勋看了一眼残旧的军营,不由得骂道:“老子辛辛苦苦为国效力,征战沙场,竟然去往城里喝口酒都不让,简直岂有此理。” 坐了好几天的船,皇甫继勋着实有些厌恶,就想去青楼中耍几下,林仁肇竟然不让进城,着实气坏了他。 “统军,这洪都可是咱们的粮草转运之地,若是得罪了他,咱们都没粮食吃了!”一旁的校尉连忙劝说道。 “呸,老子暂且忍他一时,去,派人给他说,要一百头猪,五百坛酒。” “真是无耻混蛋!”听到皇甫继勋的说辞,林仁肇着实有些惊诧,他听闻打仗有要粮草的,有要箭矢武器的,还真是没有见中途要酒的。 “这样的无能之将,怎可为帅呢?” 林仁肇觉得,派遣这样的人去往汀州,简直是错误的选择,但朝廷任命下来了,他又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配合,积极提供粮草。 吃饱喝足后,皇甫继勋继续上路,赣水还算宽阔,所以一路上倒是免了许多困难,粮草转运到了方便。 到了吉州,皇甫继勋又听到一个坏消息,建州也被伪国攻克了。 闽国五州,泉、漳、汀、建,都被其占据,只有吴越所据有的福州还在,而从建州分出的剑州自然也不出例外,被攻占了。 “也就是说,某去闽地,是孤军奋战,并无援军咯?”皇甫继勋沉默了,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他自己的心情。 孤军奋战,地形崎岖,兵卒软弱,这还怎么打? 当然,兵卒软弱是他自己臆想的,其实神卫军作为南唐的主力,虽然一直耽于训练,但作为举国之力建立的精锐,只是对于中原恐惧,对于南方的小国,丝毫不惧。 在这些兵卒眼里,天底下能战的只有中原,伪国多大,兵马多少,都不清楚,但却有着南方第一大国的骄傲。 待在吉州,足足超过了三天,皇甫继勋一直按兵不动,直旁抚州上下急的火烧眉毛。 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库房里没多少存粮,您这两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哪个受得了? 无奈,皇甫继勋还是要脸的,皇甫家的威名,不能坠落,所以,大军又出发了,两日功夫,数百里地,逆赣水而上,来到了虔州。 这个皇甫继勋首战失利的地方。 当然,他有失利的理由,潘崇彻的威名,谁都怕。 虔州自两年前,皇甫继勋失利而逃,就被潘崇彻占据,由于钱财都被皇甫继勋席卷而走,潘崇彻就将库中的粮食,以及数千户的百姓,迁徙到了岭南。 至此,两年时间转瞬即逝,虔州流失了大量的百姓,但却又空出许多土地,招垦失地流民,两年时间就恢复了大半。 而贡水与章水就在此合二为一,汇聚成了赣水,古人从右往左,左贡右章,于是,就成了赣水。 距离汀州,逆章水而东去,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可兵临汀州,两军对战。 黄阳特地将汀州城加固,并且部署大量的器械,就得让神卫军崩掉几颗牙不可。 但,却得到一个消息,皇甫继勋徘徊在虔州,犹豫不前。 “真是废物,胆小鬼!”黄阳吐了一口唾沫,实在忍不住咒骂道:“某从军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胆怯之贼。” “将军威震闽南数州,以及江西十几州,想必是皇甫继勋怕了,毕竟此人败于澧州伯之手,心有余悸也是再正常不过。”手下拍马屁道。 “呸,某哪有如此厉害。”黄阳笑骂道,然后说道:“咱们一直假想其南下闽地,却不曾料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胆小鬼,着实出乎意料。” “再等几天,我就不信了,让射声司的人去金陵派发流言,我看你,能耐得住几时。” 射声司还是很给力的,很快,金陵城内就流传皇甫继勋畏战不前,临阵退缩的话语,朝廷上下,分外的震惊。 俗话说,临阵换将,极为不详,更有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朝廷上你来我往,争吵不休。 阵图这种东西,只有傻子才会玩,打仗,就是考验的将领的随机应变能力,刻舟求剑,极其荒唐。 “既然如此,就派人去探探底,到底是如何个情况!” 皇帝也脑壳疼,吵闹不休,对于皇甫继勋,他是相信忠心的,但能力还是有些怀疑,但将门无虎子俗话又让他相信了,所以,只能和稀泥。 “可是,陛下,夏粮还未收割,朝廷实在困难。” “再困难,也得坚持下去。”李煜沉声道,拿出了皇帝的威严。 ………… 东京,汴梁,大内。 东京都皇宫,本来就是节度府邸改造而成的,狭窄,而又不规则,与唐朝那种强迫症似的齐整不同,北宋的皇宫扭扭捏捏,就如同朝廷一般,总是有一股别扭的气息。 赵匡胤是个军人,意外得到皇位,对于享福倒是不在意,意外之喜,还要啥自行车啊! 时间管理也很严格,一板一眼。 “哈哈哈!两个伪国打起来了,真是痛快啊!” 南方两国的争斗,自然逃不过中原的情报,赵匡胤闻得这个消息,随即大笑。 第四百九十三章商议 哪一个不是喂喂聚聚的。赵匡胤一向认为自己是世宗郭荣的继承者,无论是天下还是遗志,所以,统一天下,先易后难,先南后北,这是既定方针,不会乱的。 对于王朴这位世宗能相,他是极为佩服的,若其还在,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夺得天下。 “让赵枢密过来。”赵匡胤喜不自胜,走了几步,连忙说道。 很快赵普就满脑子的疑惑,来到了大内,见到黑脸激动的皇帝,不由得弯腰鞠了一躬。 “快瞧瞧,这是刚来的军情!”赵匡胤迫不及待地说道,让一旁的宦官递过去,然后瘫坐再椅子上,感慨万千。 “诺——”赵普一脸的淡定,然后接过书信,双眼迫不及待观看起来,片刻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赵匡胤一脸的探寻之色。 “官家,福祸难料。”赵普一脸的凝重。 “哦?”赵匡胤顿生不解,说道:“这狗咬狗,一嘴毛的好事,为甚福祸不定?” 他虽然高估那个新唐了,但那南唐可不一般,人家可是数十年称霸南国的存在,灭了闽国和楚国,若不是中原偏袒,吴越迟早也会被攻破,他可是与南唐亲自斗争过的。 南唐虽然脆,但也要跟哪里比,跟那些南方各国相比,还是挺强的,至少先易后难这个名单上,南唐排在了最后,仅次于契丹。 “官家是否低估了那个岭南的唐国?”赵普轻声说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慎重,他沉声道: “虽然咱们没有与它打过,但,江南克与其打过,而且还是完败,就连虔州都失去,若不是后来假借赎兵实际赎城,花钱赎回来,这虔州,可不在江南了。” “江南国刚被夺江北十四州,受损严重,又遇到岭南名将潘崇彻,被打败,也是理所应当的。” 赵匡胤脸色也凝重起来,他犹豫地说道。 “灭周楚,再破南平,现在又攻破漳泉二州,直接面对江南,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赵普缓缓地说道,越说,赵匡胤心里就越沉重。 “而且,陛下可曾忘却,其至今,尚未对大宋称臣,南方诸国,哪一个不是畏惧称臣的,何曾有如此嚣张气焰过?若是没有些许底气,焉敢如此?” “你是说这个岭南小国竟然敢蛇吞象,一举消灭江南李氏?”赵匡胤委实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的自不量力的事情。 要知道,江南每年向中原进贡银10万缗、絹10万匹、钱10万贯、茶叶50万斤、米粮10万石,总价值超过五十万贯,具打探的消息,年入超过三百万贯钱。 而且,由于失去了江北十四州,江南每年还要购买三十万斤的盐,由此可见,其国势依旧还在,不可小觑。 而,这时,中原,户口超过两百万户,但由于藩镇过多,而且水利多年不曾修缮,土地荒芜,流民众多,朝廷的年赋,竟然堪堪与江南持平,这还是得加上江北十四州的缘故。 江南每年的贡赋,已经成为了中原的救命稻草,维持财政平衡的重要支柱。 对于乱世来说,有钱粮就有兵,有兵就有地盘,若是钱粮不够,哪怕禁军忠臣可靠,赵匡胤也得歇菜,也就是说,若是赵匡胤钱粮不够,禁军就会再次造反,换一个人上去当皇帝,这是无可置疑的。 所以,在得知如此多的赋税后,赵匡胤对于南唐,只有剥削,而不是吞并。历史上南唐经历旱灾,粮食欠收,赵匡胤还咬着牙支援了几十万石粮食,让它度过难关。 南唐,是中原的奶牛,除了每年的岁贡,皇帝太后皇后的三节两寿,都会有孝敬,几万贯几万贯的给,是你,你也舍不得让奶牛死,省去了统治成本,收益反而更多了。 扯远了……… 反正,在赵匡胤武将思维来看,钱大气粗的南唐,绝对比地盘大而人口少的岭南厉害。 “陛下,伪唐,也拥兵数十万,而且,您忽略了一点,伪唐国主,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江南,国主虽然年轻,但却似个垂垂老矣的老朽,外强中干。” 赵普作为枢密使,掌管军队,自然眼线比较多,对于南唐的渗透也比较深,其畏惧禁军的心理,也是略知一二。 况且南唐所选派的,竟然是承父恩而不知兵的皇甫继勋,赵普瞬间恨铁不成刚。 所以,在两个唐国之间,由于对于南唐渗透的原因,赵普大失所望,反而更看好岭南。 “江南,三十余州,兵多将广,岭南虽然强势,但顶多相差仿佛,短时间内吞并,并无可能。” 赵匡胤还是难以相信,庞大的,让郭荣都头疼的江南,竟然会被一撮尔小国所吞并: “况且,在淮南之地,已经布署数万禁军,若是稍有差池,还可挽救。” “也只能如此了,官家须警惕一二,勿要阴沟翻船。”赵普听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大可能,这江南国虽然软弱但也是天下大国,民众数百万,建国数十年,怎么会轻易地被攻下。 “这狗咬狗,且让他们折腾,没有几年功夫是解决不了的,正好适宜咱们出征巴蜀。” 说道这个,赵匡胤瞬间兴致勃来,巴蜀的财富,那可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正好可以弥补一下亏空的财政,这两年折腾,刚完好一些的中原,又有些残破。 而且,取巴蜀之财,然后顺流而下,直拿江陵,然后再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将伪唐拿下,湖南,岭南,再三面包围江南,一统全国。 “官家准备多少兵力来平定巴蜀?”赵普问道。 “十万吧!”赵匡胤颇有些不自信。 蜀国和平多年,拥兵数十万,而且,还兼有地利,着实难以攻克,哪怕对禁军信心十足,赵匡胤依旧很犹豫。 “这可是一半的禁军!”赵普吃惊地说道:“陛下,请慎重。” 连陛下都喊出来的,可见赵普的讶异。 北宋朝廷名义上,拥兵百万,但,实际控制的军队只有二十二万,这还包括了数万的厢兵,真正能打的,不过十几万。 第四百九十四章拖延 “陛下,十万之众,且不说出兵与否顾虑道汴梁的安危,就言钱粮,朝廷也支应不起。” 赵普直接拜下,沉声道:“自汴梁入关中,就有上千里,水利之便,至洛阳的运河,早已堵塞多年,只能靠人推马拉,其中的耗费难以预计。” “而至关中,又要入蜀,道路崎岖,李太白就有难以上青天之语,其耗费,甚倍于关中,朝廷已不堪重负。” 虽然说是枢密使,只掌管军队,但赵普作为赵匡胤深信的宰相,对于其他的政务,也是参与甚多,虽为使相,但实为首相,不然怎么能与皇帝商量讨政务呢? “况且陛下去边财与诸将,朝廷赋税更是减缓,越发艰难。” “如此,可得细细思量了!”赵匡胤被这番话堵到了,只能摸了下巴,仔细斟酌起来。 赵普所说的边财,其实就是杯酒释兵权的一部分,让这些禁军大将戌守边疆,抵御外敌。 如,赵赞屯延州(今陕西延安市)、董遵诲守环州、王彦升守原州以备西夏。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贺惟忠守易州以拒契丹。李谦溥守隰州、武守琪戍晋州以御太原等等。 让人家离开花天酒地繁华的汴梁,总要给好处吧! 所以赵匡胤让他们家属留在东京,建豪宅,送美女珠宝,宽慰他们,然后再把地方边界的榷场之利,都让给他们,让这些将领们蓄养将士,抵御外敌。 也就是说这些边界的关税,以及互贸的税钱,都给这些将领们用,朝廷分文不取,但养兵的钱朝廷出。 众所周知,这种差等的边关贸易一向是搞钱的,说是给他们抵御外敌,其实就是让他们积蓄钱财。 如此,倒是收到了效果,为了保护榷场的利益,这些将领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终宋太祖之世,西北就没出过乱子,党项人乖的很。 西州回鹘(在今新疆吐鲁番盆地)阿督等贡方物,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遣使贡马三百匹。 一失一得,中央朝廷的赋税,可得大减。 “你是枢密使,你告诉咱,朝廷的钱粮,到底能够提供多少大军出征?”赵匡胤一脸凝重的说道。 “回禀官家,若是淮南百姓未曾被掠夺,不曾毁坏,朝廷应该能出征六万大军,而如今,最多三万人,再多,朝廷就是砸锅卖铁,子吃卯粮,也不行了。” “而且,官家,您也须改掉散财的习惯。” 赵普点头,诚恳地说道。 摊上这样一个花钱如流水的皇帝,赵普实在是没有法子,朝廷大把的钱财,几乎一半都散到那些军头身上去了,隔三差五的就赏钱,赏田,再多的钱财也禁不住如此大手大脚。 听闻此言,赵匡胤苦涩地一笑,你以为他想这样花钱吗?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但若不散去,拉拢这些将领,他就感觉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不稳当,为求心安,权势舍不得,也只能散财了。 况且,上个月,他还将地方的司法权又收回来了,不多散一些钱财,恐怕又的有人造反了,目前藩镇可不能乱。 “若是去除赏钱呢?”赵匡胤突兀地问道。 “这……”赵普犹豫了,他知晓皇帝的意思,这也是五代军阀藩镇们的贯常伎俩,钱财少,那就大张口,许下劫掠的诺言,如此一来,不需要提前准备赏钱,开拔费也没了,自然减免不少的钱。 况且,天府之国,巴蜀可是人人羡慕的地界,劫掠一经许下,士气顿时旺盛,都不需要鼓励,什么天险,自然也会被克服。 “官家,这种事轻易做不得。”作为文臣,赵普虽然有些热衷于权势,更是有小人途径,但心里还是有些家国情怀的。 禁军虽然打仗凶猛,但劫掠也是极为厉害的,潞州这么大的城池,最后竟然片甲不留,鸡犬不留,成了空城,可以想象,富庶的巴蜀将会面对怎样的景象。 “你只需告诉我,这次能出多少兵?”赵匡胤直接问道。 “若是如此,能添上一万人,可以出兵四万。”赵普咬着牙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赵匡胤沉思了些许,就了无生趣地挥挥手,平静地说道。 “诺——”赵普深深看了一眼皇帝,心中叹了口气,这才退下。 “只要善后做的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赵匡胤坐在椅子上,看着发光的兵器,喃喃说道,眼睛不自觉地闭上。 他知晓,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死亡,但没办法,这是混元一统的代价,况且,哪个天下统一没有屠城的。 胜者为王。 只要统一天下,没有会记得自己的这件事的。 你看,精宋们完全不知道,交子的出现,就是因为巴蜀被屠掠太重,造反太多,为了打压剥削,不许用铜钱,只能用铁钱,然后巴蜀商人逼迫的没办法,就有了交子。 …… 转眼间,皇甫继勋在虔州待了近半个月,两万大军,也停歇了半个月。 刚开始,皇甫将军义正言辞地说粮草不齐,是不好进军的。 大家理解了。 闽南地形崎岖南行,而且两万大军的粮草不得不慎重,这是好事。 五天后,来自于洪都的粮草约五万石,在林仁肇的筹措下,数千纤夫的拉扯下,终于来到了虔州,这可是足够两万大军两个月的消耗。 皇甫将军还是不走。 他说,敌军密谋良久,肯定有阴谋所以,需要打探清楚路线,并且散去探子,这次能行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众人还是认可了。 谨慎是好事,这是名将之姿,为了两万儿郎,这是应该做的。 十天后,众人又催促了,皇甫将军也不走。 他说,将士们不习惯南方的天气,生病的很多,需要蓄养精神,寻觅良医,养精蓄锐,才一战定胜负。 半个月后。 不用大家催促,皇甫将军说,他病重了,无法行军,而且,章水低迷,不利于行军,还是要等待些许时日。 ps:感谢天若企鹅的打赏 第四百九十五章骄兵 “将军如何?” “皇甫将军到底是何状况?” 虔州城,皇甫继勋的别院外,一些来自于金陵的使者,以及州城的官吏,一个个心急如焚,窝在门口,就为了打听情况。 神卫军的高级将领们也耐不住寂寞,虽然待在军营里舒服,但天气转眼就到了四月末,越发的炙热,这可比金陵难受多了。 这里的蚊虫似乎有特别的癖好,不喜欢外来人,对于他们神卫军,那就一个不客气,没有一个好受的。 可惜,任凭他们鼓噪,但是皇甫将军却依然待在府邸内不曾出现,而且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啊!”虔州刺史叹了口气,一脸的苦涩,这两万大军待在虔州,啥破事都有,诉讼极多,烦不胜烦,求神拜佛的,就想让这位皇甫将军离开,虔州底子太薄了。 而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皇甫继勋瘫在凉席上,吃着水果,喝着深井中的美酒,几个水灵灵的丫头服侍着,别提多美了。 “话说这些人还没走吗?一直呆在门外,不热吗?”皇甫继勋袒露着胸脯,几簇胸毛横行而出,一脸的惬意。 “郎君,还未曾离开,听闻好几个都中暑了,也不敢离开。” “哈哈哈!让他们待着。”皇甫继勋啃了一口西瓜,大笑道。 “将军,朝廷那里已然催促了多时,再按兵不动,恐怕无法交代吧!”副将待在一旁,一边乘凉,一边说道,颇有几分急切。 “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知晓吗!咱不惜豁出自己的名誉,而实行骄兵之策,且让他们待上些许时日,尽情的猜测,然后再松懈,到时候,咱们一举出动,就可破敌……” 皇甫继勋兴致勃、勃说道,一脸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只是,您一边说着,那两只大手,旁若无人地在美婢凹凸有致的身上游走,可信度着实很低,而且,我还在呢,众目睽睽之下,可以吗?您享受着,就不能分一个与我? 副将咽了一口唾沫,偷偷地望着那两个含羞娇柔的美婢,心中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你看着作甚,去将那些人都与我撵走,待在门口惹人嫌,就与他们说,咱胸中自有策略,拭目以待吧。” 皇甫继勋一边享受着娇躯,一边毫不客气地撵客,翻着白眼,脸色微红,看样子有些忍不住了,想来一场说来就来的搏斗。 “诺——”看了一眼天空中炙热的太阳,副将无奈地退下,这才刚吃午饭,将军就活动了,对于时间之管理,真是得当…… 副将的到来,又让这波人失望而归。 作为神卫军都指挥使,马彪看了一眼这高大的门槛,又一次失望而归,骑着骡子,出城,回到了军营。 这座军营修建时,也未曾用心,只是简陋地搭建在章水之侧,方便取水,又建了一圈齐膝土墙,也算是合适了,毕竟是暂且停歇而已,用不着那么齐整。 可是,随着时间的停留,这个简陋的军营越发的显得不合时宜。 摇摇头,马彪对于皇甫继勋,可谓是失望至极,自己还被其皇甫家的威名欺骗,其实,就是个酒囊饭袋,还骄兵之策,再多些时日,过了夏收,就真的完蛋了。 “厢主!”回来的路上,在章水附近游泳及玩耍的兵卒数不胜数,见到马彪,打招呼的也有很多,他都一一应下。 “骄兵?咱这群兵,恐怕就已经松懈了。”马彪叹了口气,这大半个月的停歇,由于统帅不在,纪律极其松弛,这群神卫军马放南山,舒服的很,三五日一操,懒散至极。 到了军营,更是懒懒散散的几个站着,斜斜歪歪,聊天打屁,还躲在箭塔的阴影下。 “哼!”咳嗽一声,几个卫兵立马站稳,待其走后,又松懈下来。 而自从进了军营,一路走来,嬉戏玩耍的不计其数,而更多的,则躺在营帐中,聊天睡觉,甚至无聊的赌博,混乱倒是没有,但就是在这烈日下,没有一点精神气。 最起码,没人敢叫失足女子进军营,维持着最后的底线,不然,呻吟声响起,千军万马抢夺独木桥,践踏而过,闹出人命,炸营,就更不好了。 此次去往州城催促皇甫将军,说来可笑,整座军营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其他人都去玩耍嬉戏。 “该死,这样的军队,怎么去对阵?”马彪自顾自的回到营帐,脱下衣袍,气呼呼的说道。 闭上眼睛,凉席的冰凉让他回过神,建功立业的志向,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或许,他一个贫苦出身的人,是敌不过那些将门子弟吧! 但,伪国,着实不可小觑啊! 突然,耳旁传来传来一阵阵的、低沉的震动声,或许是躺在地上的缘故,更加敏感。 “这是?骑兵的动作!”马彪瞬间起身,心中极为震撼,他们南下,基本上是坐船的,哪里携带马匹?就算有,也不过是皇甫继勋那家伙携带的。 所以,这是伪国…… “快,集合,准备!”在亲卫的服侍下穿起戎袍,又顾及不了炎热,将铠甲穿戴而上,匆匆走出了营帐。 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则是数百匹到处放火的骑兵,而神卫兵们则慌张地逃窜,顾不得抵抗,见此,他大吼道: “些许骑兵算个甚,大家与我一起杀了他们——” 他这个都指挥使,还是有些许号召力的,只是,懒散的军营,他麾下的两千多人,能有抵抗意志的并集合的,不过一千多人。 血肉之躯与马匹相比,何其渺小。 况且,军营太过于庞大,这数百骑兵,并不纠结与缠斗,反而不断地进行骚扰放火,将本就混乱的军营,弄成了一锅乱麻。 兵难找将,将难找兵。 许多将领在虔州置宅,享受着呢。 “啊——”看着浓烟四起,互相践踏的军营,马彪指挥杀敌,着实不甘心,怒吼道:“如此境地,如此境地,某真是不甘心啊!!!!” 第四百九十六章余晖 四月份夕阳,在西边留下了最后的余晖,整个大地上光明,逐渐陷入黯淡,几只乌鸦栖息在树干上,不住地鸣叫着,从军营走出来了营外,大地上,也被牵连,形成了一大块乌黑的地界。 太阳还未下山,城外火光冲天,依旧不曾停歇,鼓声和吵闹声,从城外,弥漫到了城内。 黄阳,立在高岗上,看着不断被冲击,又不断苟延残喘的军营,笑着说道:“不曾想到,骑兵,竟然有如此大的战果,竟然把整个军营燃烧了大半,咱们不逼,可只能过来收尾了。” “看来,咱们这次将岭南的骑兵都带出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可惜了,坐船时,掉下几匹马。” “将军一战而破伪国两万大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些许马匹又算个甚,此战一下,陛下恐怕舍得几千匹马咧。” 一旁的副将连忙拍着马屁,从内而外的感觉到高兴,此战一胜,不止是主帅,他们这些下属也会沾点功劳,爵位,不是梦想。 这可是两万大军,而且还是江南的神卫军,相当于禁军了,如此轻易地被攻灭,可以说是畅快淋漓。 “没办法,这个皇甫继勋,老子在汀州等了他十几天了,就是不来,蚊子都咬了我好几个大包,他不来,老子就来找他。” 黄阳嘿嘿一笑,目视着硝烟弥漫的军营,不由得感叹道:“早就听射声司说,虔州的神卫军已然极为松弛,某还不信,谁知,竟然是真的。” “从章水而下,光是被船压死的,就不下数百人,这等境况,竟然还有人游泳戏水,真是不知死活。” 军营中,马彪身上已然是破损严重,创伤极多,双臂已然没了力气,身边的亲兵兵卒,已然只有两百余人,各个带伤,气喘吁吁,已然是尽力了。 而敌军,却是源源不断的扑向而来,仿若是潮水一般,永无枯竭,着实令人绝望。 抬目四望,原本生机无限,杂乱的军营营帐,已然燃烧殆尽,不是被撕毁,就是被洗劫,残肢断臂遍地都是,献血,更是成了黑色。 “该死——”咬着牙,看着各个有甲,膘肥体壮,而且动作齐整的敌军,马彪绝望了。 心中的抵抗,逐步地在瓦解,就连如同的步兵都着甲,这还怎么打? “我投降了——”马彪心一横,为了这群弟兄,连忙说道。 到了这山穷水尽之时,只能投降,对于李氏的恩德,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 很快,马彪就被卸甲,看押,来到了军营外的高岗上,见到了一个面白无须,身材削弱,但目光有神的中年人。 其身着铠甲,也不嫌弃烫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副欣赏的表情,说道:“将军能坚持到了今时,作为一军主帅,也算是合格了。” “某不过是都指挥使罢了,哪里算的主帅?”听得这话,马彪气愤,又低沉下来。 “哦?您竟然不是皇甫将军,那为何一直抵抗?”黄阳极其惊讶地说道,然后又一脸钦佩地说道: “某着实钦佩您这样忠诚之人,只要愿意归降,什么要求您说,我自会满足你。” “也无别的!”既然下定决心降了,马彪就直言道:“只是期望将军,莫将我归降的消息透露出去,某一家都在金陵,朝廷,伪国知晓我降了,恐怕对我家人不利。” “这是自然!”黄阳听得这话,信了八分,说道:“将军只须化名即可,也可戴上面具,我会向外说明,您誓死不降,自刎而死。” “多谢将军!”马彪瞬间感动了。 “接下来,就得麻烦将军了,这神卫军,归降的怕不是有万人之数,且还有许多逃亡的,这些人,可需要您的鼎力相助才是。”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马彪放下心,立马表忠心:“末将在军中,还有识得一些将校,也有几个不得志的好友,想必能帮到将军。” “真是太好了!”黄阳心中大喜,有了这些人,这一万多的俘虏,就好控制了,赞叹道:“得将军,如获万兵。” 果然,随着马彪的感召,而且皇甫继勋以及上层将领的不作为,许多中下层将校愤愤不平,纷纷归降,很快就控制了俘虏大营,安排的井井有条,不曾有过多少状况出现。 虽然说作战有些勉强,但安分守己却是没问题的,让黄阳空出许多兵力,从而尽情地攻伐虔州城。 “该死,该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甫继勋望着城外的火光与硝烟,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竟然敢袭击,这可是神卫军,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一时间,皇甫继勋瘫软了下来,庞大的军营已然一片混乱,厮杀声甚至能传到城内,但,他,以及那些高级将领们,不敢将城内的一千多守军派出去,这是虔州城仅存的希望。 所以,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军营被攻破,两万大军毁于一旦。 当然,那些逃出来的两千多幸运儿,还是被收入城中,加强守城力量。 不幸中万幸,从洪州运送到军粮,早就安置到了城内,成为守城的希望。 “皇甫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虔州刺史惊慌失措,顾不得责怪他了,只能问计。 “不碍事,不碍事的!”皇甫继勋终于缓过来,看着夕阳逐渐落下,长长的呼了口气,挺着胸脯肚子,自信地说道: “伪军不过是突袭罢了,粮饷必定不足,而咱们城中,至少四五万石粮食,强兵三千,只须坚持些许时日,洪州仍有十万雄兵,定能一举将此贼消灭。” 听到这些话,虽然明知道皇甫将军不靠谱,但众人还是不自觉的相信了,没办法,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无须惊慌,看我发兵求援,固守虔州,只需三五日,定将这股贼军,消灭个干净!” 似乎将自己都说服了,皇甫继勋背对着还有些许余晖的残阳,气势十足的说道。 两万大军,只是成功路上的挫折,皇甫继勋,相信自己,你一定是传世名将,这些人都是你的踏脚石。 第四百九十七章焦虑 自信满满的皇甫将军,丝毫没有感受到焦虑,或者说他对自己固守虔州十分有信心。 偷袭算什么?这些岭南的卑鄙无耻的家伙,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正面干一场,还倚仗着我们没有骑兵,肆意妄为。 这下子我们固守城墙,三千神卫军,可一向是精锐之师,到时候,让你尝尝什么叫铜墙铁壁。 别的不提,跟他在虔州城游玩的将校们,只能硬着头皮选择相信,而那些虔州的官吏们则心里打鼓。 “将军,能守得几日?”虔州刺史叹了口气,无奈地被推出来,问道。 “几日?哼,竖子不足与谋。”皇甫继勋叉着腰,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们也太小瞧本将军而高看伪国了,最少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我要将虔州打造成铜钱铁壁,固若金汤,还要让伪国,真正的见识一些,咱们大唐的厉害。” “呸——”皇甫继勋搀扶着城墙,吐了口水,大声说道:“只会耍一些阴谋诡计,算不得什么厉害,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守城。” “诸位,真正考验一个将领的,不是对战,而是守城,请相信,某,一定让伪国磕的头破血流。” 似乎对着城外耀武扬威的伪军,又似乎是对着自己,给自己打气,反正,他的一番话,总算是让虔州城安定些许。 城外,黄阳自然不清楚墙头的状况。 上万的俘虏,以及遍地尸骸,还有自己的数千大军,都需要安置,原先的营地也需要重新加固,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安排。 当然,辎重营一向是专业的,不须两个时辰,一个简陋的营地就在原先被毁的基础上,修建完毕,奔袭而来的岭南卫,终于能安歇片刻。 夜晚的大营,很是安静,除了巡逻的兵卒以及宪兵队的脚步声,就只有火把的燃烧声,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后,岭东卫的兄弟们万万的就睡下,奔袭一天,着实疲惫。 而,作为岭东卫的统军,黄阳却没有歇息,他坐在自己的营帐内,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岭东卫总计万人,其中,有四千多人留下汀州,和漳州,监督那些降军,他带过来的,只有五千人,还包括数百匹宝贵的骑兵,这可是岭南的看家宝贝,禁军中也不过两千骑,无马的骑士更多。 正是因为对于骑兵的宝贝,他留到了今日,损失几匹马都感觉到心疼。 这一战,真是漂亮极了。 “统军,刚才咱们辎重营将所有的缴获都弄出来了。”这时,一个肥大的汉子,慢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 “哦?快说说。”黄阳迫不及待地问道,心中早就预算到收获不小,但哪里抵得上辎重营一笔一划计算来的真实可靠。 可以说,这场战斗,几乎能与他预定一个子爵爵位了,但,子爵的含金量,却有待商榷,食邑的多少,可是代表着地位,这大唐建国快三年了,子爵多多少少还是有好几位的。 “俘虏,一万三千二十五人,首级,三千六百一十二颗,粮食,两千多石,酒,二百坛,箭矢超过十万支,弓三千张,弩箭五百副……” 这次缴获是极其庞大的,这可是两万人的军营,是极其可观的,但对于黄杨二院,他最在意的莫过于俘虏人数,以及首级的多少了。 按照军中的奖赏制度,五百人以下的队伍,若是面对敌军少于己方,须斩获其三分之一的首级获俘虏,才算是计入功勋;若是高于己方,则只需四分之一即可。 五百人以上的,我寡而敌众,那斩地方四分之一,即可,而且,逃脱也无有惩罚;若是敌方倍之,逃脱无罪,而且,也无标准,一颗人头,抵得上普通时的一颗半。 对于将领来说,他收获的功勋,是按照总首级来算的,这是计算爵位,官位的部分。 而奖赏,则按人头平均数,再乘以他们的亲卫来算。 比如,黄阳作为万人的统军,他名义上的亲卫五百人,假如人均人头有一个,他的奖赏,就是按五百人来算。 而这次,以五千人,对战两万人,不是一倍,而且四倍,当然,一颗人头或者只能抵一颗半。 俘虏一万三千人,斩首三千六,就是功勋有两万五,人均近五个人头的功勋,黄阳一人,就相当于收获两千五百颗人头。 如果奖赏,就是两千五百亩土地,以及一千两百二十五贯铜钱,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一个普通的下等县,一年的赋税都不定有那么多。 对于黄阳这种没有命根子的人来说,钱财的意义并不大,而值得关注的是爵位,这是依靠政事堂的宰相以及皇帝的心思来定的,看你忠诚度,以及资历。 当然,主要是皇帝的心思,相公们只是建议。 黄阳如今,下漳州,又拿汀州,再俘虏斩杀一万余人,心头越发的炙热起来。 而且他又是知晓朝廷战略的人来,这场灭江南之战若是继续下去,表现依旧出色的话,那么,伯爵是肯定能有的。 “真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哈哈哈哈!!!”黄阳高兴地直拍桌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明天弄点肉吃,犒劳一下兄弟们。” 可是,辎重营的人却停步了。 “怎么,还有甚的事吗?”黄阳疑惑道。 “统军,咱们此次突袭,粮食并不多,更谈不上肉了。” “没事,待我修书,让岭东府和承天府送些酒肉过来。”黄阳摆摆手,笑道。 待其离去后,黄阳又托起下巴思虑起来。 他如今四十多岁,又屡立战功,若是有了伯爵之位,又没有后人可传,那不就是可惜啦吗? 子侄倒是有几位,可以过继一个到自己的名下日后养老,继承爵位,也算是可以的,但却不知晓,皇帝是否允许。 毕竟,阉人有爵位不稀奇,但能传下去,得到认可,就难了…… 待到睡下,他依旧焦虑不安,若是爵位传承不了,那还有个甚的意思? 半夜,起身,写了一封告捷信。 第四百九十八章无题 事实上,自从战事一起,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待在军机处附近,普通的政务他已经完全交给了政事堂,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灭国大战之中。 皇帝很焦虑,又有些自得,还有些担心。 焦虑在于,这场灭国之战,是否能达成既定目标,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自得在于,此次,很顺利的就攻占了闽南五州(剑州从建州分出的),除了一个福州之外,整个福建差不多已经被他纳入囊中了。 担心,则是对于中原北宋的胡乱干涉,惊扰了他的计划。 而且,用巴蜀来拖住北宋的步伐并且让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火药桶,然后唐军以救世主的方式入住巴蜀之地,这样开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可以拿下四川,真是太划算了。 东京的禁军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部署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粮草也不断的输入洛阳,然后又输入关中。 很明显,夏收之后,就是中原动兵之时,毕竟巴蜀丰收了,才更好的容易就食于敌,更好的劫掠。 而且由于射声司广泛的分布缘故,大量挥洒的金钱,让李嘉得知,此次入术的军队差不多在五万左右,五万精锐的禁军。 户部的官吏们计算了一下,若是五万人,长途跋涉去往汉中,而且依据关中的残破,只需一个月,中原就需要耗费一百万贯。 这是由于中原的铜钱含铜不足,一贯钱的价值,不足神武通宝的八成,所以,每个人开拔前的平均赏赐就超过的十贯,光是赏钱,就能让府库一空。 “所以,陛下,若是中原果真去往巴蜀,其国库定难以支撑,拿下干扰,就有心无力,微乎其微了。”户部一侍郎点头说道。 “以江南的节操,若实在没法子,肯定也会出钱让其南下的。”李嘉摇摇头,说道,目光如炬: “这次,一定要快,在中原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攻破金陵城。” “陛下圣明。”军机处的所有人弯腰行礼,让李嘉颇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的青铜炮,已然完成,其威力,难以计量,定能攻破金陵城,到时候划江而治,大唐复兴伟业,就成就了一半!!”作为军机处唯一常设的大臣,王宁很激动。 仅仅凭借一个南北分治,就能让他青史留名。 “陛下,有前线的信件。” 射声司的告捷信,比黄阳的信来的更快,也更是详细。 李嘉毫不顾忌的拆开一看,随即大笑,说道:“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大家都来犒劳吧。” 看到皇帝的表情,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想,竟然是前线有了胜仗,而且,还不小。只要是胜仗而不是败仗,军机处的人都挺开心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供需。 大家一个个的传阅而下,顿时喜不自胜,齐齐弯腰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祖宗庇佑,天命所向。” 两万神卫军,就被五千的岭东卫给袭击了,全军覆没,俘虏一万余人,只能困守虔州城。 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竟然如此大胜,天命所归,不是假话。 莫不是,大唐命不该绝? 所有人心中突然就涌现了这般的想法,眼神更加的镇定,看来,再有几百年的天下,复汉光武旧事,已然是必然了。 “户部再转运一些粮草去往虔州,大军奔袭,粮草不多了。”皇帝随口吩咐道。 “诺——”有人应下。 然后,李嘉就带着王宁,离开了军机处,来到了一处小亭,突然的就坐下了。 “这些时日,朝廷耗费了多少钱粮?”李嘉望着平静的湖面,问道。 “此次出动两万大军,每个月的消耗已然达到了三十万贯,朝廷还能支撑到秋收。”王宁思虑片刻后,直接说道。 “但,若是加上赏钱,勋田,粗略的估计,不下数百万贯,朝廷难以为继。” “这就不用担心,只要攻下江南,钱财是不缺的。”皇帝笑了笑,说道:“况且,到时候若真是不足,到时候由我贴上,内库中,还是有些许钱财的,毕竟,我的吃穿用度,并不太多。” 是,您用的不多,但少府寺却赚了太多,啥生意都掺和,而且,市舶司和盐税的钱,您都收归内库,这几项加起来,就上百万贯,您内库的钱粮,比朝廷的户部还是多。 王宁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皇帝也不想说话,天气越来越热了,容易出汗。 到了下午,由射声司传来的书信,终于到李嘉的手里。 阉人能收养子嗣,继承爵位吗? 李嘉陷入了沉思。 若是按照后来人的标准,当然是希望什么贵族爵位越来越少,让朝廷减少开支,少一些废人,明清两朝的王爷们与八旗,可是前车之鉴。 所以不允许阉人收养子嗣来继承爵位。 但,若是按照当世人的标准来看,收养的儿子,与亲生的儿子,继承权都是一样的,符合世人价值观的。 尤其是唐末时期,那些宦官们就一边收养子嗣,一边把持权利,所以导致父死子继的情况有很多,宦官这个毒瘤,难以剔除。 所以,允许,是符合传统,又能安抚将领之心的策略。 李嘉从来不做危及自己统治的蠢事,顺应大势,是最佳的选择。 洪州。 黑夜里的通明灯火,高门内的宴饮,古色古香的美丽建筑内传来了男人的欢笑声以及女人的娇媚声。 虽然在无边的夜色笼罩下只是很小的一个地方,但林家的气氛十分的舒服,畅快。 林仁肇一向是个不言苟笑的人物,家中的酒宴也很少,但,今天不一样,天使从金陵来到了洪都,有圣命宣读,况且,还是他的熟人,所以,破例是应当的。 来人是吏部侍郎,翰林学士,陈乔,两人一向惺惺相惜,对于朝廷的看法高度一致,而且,都主张对抗中原。 所以,林仁肇很高兴,这是他在朝廷中唯一的一个人脉,以及知己,宴席大开,留守府,第一次那么热闹。 第四百九十九章天使 “请满饮此杯——”对于林仁肇而言,这些歌舞,只是点缀罢了罢了活跃气氛,更容易下酒,姿色什么的自然毫不在意。 陈乔也是如此,作为吏部侍郎,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同僚一样沉迷于酒宴妹色,而对于国势一向是忧心忡忡,书生意气。 国势的颓废,让他这般的书生词臣,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而且,随着和平的降临,朝廷上下不思进取,沉迷于享乐,对于未来是悲观的。 作为一个积极进取的主战派,陈乔着实厌恶,只是人言微轻,对于朝廷的走向影响不大,所以,此次出使,就是他自己把握的机会。 对于林仁肇这样的主战派以及有能力的将领,那是非常欣赏的。 “留守,请——”陈乔笑着饮下,然后说道:“多日未曾见过留守,今日心情着实令人欢快啊!” “天使到来,某也是喜不自胜,而且。”林仁肇也笑着点头,然后问道:“不知天使到来,所为何事?” “你们都下去吧!”陈乔挥挥手,然后再饮了一口酒,待这些歌姬舞妓走后,他这才叹了口气,双目有神,问道:“朝廷遣某来问询,鄱阳湖的水贼,是否已经清剿完毕?” “哎,一言难尽。”林仁肇是个比较固执的人,也是个比较诚恳的人,他摇摇头,颇为烦躁地说道: “本来按照咱的计策,这鄱阳湖水贼,此时应当消散,但,如今,也不知是怎的,这些水贼竟然聚拢而起,号称锦帆军,还树起旗帜,说什么替天行道,减轻赋税劳役。” “如今,大半的水贼聚拢成锦帆军,已然成大患,超过五千人,粮草不缺,日夜不停的操练,看来密谋大事。” “留守,请与我说实话,可有养寇自重之想?飞鸟尽、良弓藏之念?”陈乔放下酒杯,轻声又颇为随意地问道,眼眸中,一片明亮。 “咱不是那样的人。”林仁肇闻言,心里立马就传不爽快了,沉声道,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了:“些许水贼,某绝不做此事。” “那就好。”陈乔笑着说道,气氛瞬间又轻松下来,他吃着菜,说道:“这长途跋涉,可没有这样的好菜吃。” “陈翰林,请——”林仁肇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心中还不痛快,直接说道: “某真不是推脱,这鄱阳湖的水贼,的确有许多蹊跷之处。” “哦?请讲。”陈乔这才一脸正色的说道。 “某已经将禁运粮食入鄱阳湖,所有的衙门都开始禁锢,可以说,明面上,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粒粮食都没有进鄱阳湖,但,这锦帆贼却神通广大,毫无缺粮的忧患,反而不断地收拢水贼,已经成一统鄱阳湖之势。” 林仁肇不由得说道,目光越来越凌厉:“也就是说,这锦帆贼背后,有一股大势力,可以运送粮食入鄱阳湖,甚至,这股势力勾结地方,偷偷地运送粮食,从而将其供养。” “具探子来报,这些锦帆贼兵械不缺,而且,基本上都在用军法练兵,何其猖狂?” “有怀疑的势力吗?”陈乔眼睛一眯,心中瞬间重视起来。 “末将怀疑,很可能是伪国的人。”林仁肇郑重地说道,然后起身,又拿来了这张邸报,说道:“这几个月,伪国的邸报,正大肆的传阅,屡禁不止,江西数州之地,已然都有,防不胜防,其中,大部分都是诋毁朝廷的消息。” “您不知晓,随着邸报流传的越广,这人心越发的躁动,尤其是前些时日漳、泉、汀、建、剑五州之地尽失,百姓更是惶恐不安。” “哼!”陈乔看了一眼这邸报,然后冷声说道:“这皇甫继勋,一下子失去两万大军,这人心怎能不惶恐?虔州虽然目前不曾有失,但想来已然时日不多了。” “待伪国沿赣水而下,整个江西,就危险了……” 陈乔毫不顾忌地说道:“正是有这些无能之将,常败将军,所以,大唐国势日趋败坏,朝堂之上,更是不用多言……” 作为地方将领,面对这些诋毁朝堂的言语,林仁肇颇有些尴尬,这些将门和文官的事,他着实插不了手。 “皇甫将军之事,原本在末将以及各州县的封锁下,自是不会流传开来。但,这邸报刊发,将其叙述的十分详尽,仿若亲眼目睹一般。” 林仁肇颇为无奈地说道:“末将本是不信的,待之后派人打探消息,与其所言一般无二……” “某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陈乔鄙视地说道:“这皇甫继勋,失陷两万大军,极其无能,朝廷震动,虽然是将门之后,但着实难以洗刷罪责。” “所以,朝廷需要一个干将,收复失地,恢复咱们大唐的名誉。” “天使所言的干将,就是末将?”林仁肇有些讶异,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作为降将,他从来没领导过神卫军,这是朝廷直接管辖的,他只能带着一些地方军队。 但,作为南都留守,他的职位是极高的,而且,又深受皇帝信赖,带兵打仗又是正常。 “没错。”陈乔点头,说道:“原本以为你养寇自重,纵容水贼,但若是你所言不错的话,这水贼来头不小,恐怕就是伪国的手笔,剿灭是极为不易的。” “所以,此次我带来了朝廷的圣旨,若是发觉你真的在养寇自重,那么哪怕是朝廷的意思,我也会带着圣旨回去,不让你带兵。” 这番话说的,让林仁肇颇为感叹,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敬佩之情,不由得说道:“若是朝廷尽是陈君,大唐又怎能不统一天下?” “这次,朝廷上下,乃至于陛下,都难以容忍伪国的侮辱,决定将洪都的五万大军,并金陵的两万神卫军,一起交由你统帅,甚至做出了将江西近半的夏税,全部充任军饷。” 陈乔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有一件要求,必定收复失地,一扫我大唐的屈辱。” “若是有余力,还可夺得岭南,大涨国威。” 第五百章无言 在皇甫继勋书信金陵,述说因有人泄露军情,从而导致全军被袭击,自己临危不惧,带领兵卒们不断地冲杀出一条血路,杀敌无数,精疲力竭,这才到达虔州城,为神卫军保存了些许力量。 这番话,再加上许多将领的联名,其实金陵那边已经相信了,再加上将门势力的发言,朝廷很快就决定不追究其责任,只是要求其守护好虔州城。 甚至,在这群老将门的影响下,朝廷还准备再派遣军队,让他对阵伪国。 只是,皇甫继勋百密一疏,他万万想不到,在他战败后的第二天,长沙府就紧急加印了上万张邸报,大部分分发到江西,甚至到金陵去,打击敌方士气。 于是,这场败战的底细,已经被完全泄露,金陵的相公们气恼不已,连忙派人追回信使,而对于这种可耻的将领,杀之心都有了。 公然欺骗朝廷,欺骗他们这些为国劳心劳力的宰相,简直是罪恶滔天。 可是,将门的势力实在太大,地方、中央的军队中,盘根结错,密密麻麻,斩杀的指令,还是没有发出去。 李煜本来是愤慨的,但性子软,被人吹吹风,为了巩固统治,就只能选择从轻发落,捏着鼻子认可皇甫继勋的说法。 免职,禁锢三年。 这是讨论一个时辰后,朝堂上达成的共识,也是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认可的结果。 而,连寄予厚望的皇甫继勋的都失败了,还有谁能担任这项重任呢? 将门子弟?不行,皇甫继勋太恶劣了,作为坏榜样,他说明了没有经过锻炼的将二代,完全不适合对战敌国,还是帮忙皇帝掌握军队吧。 剩下的能够得到皇帝信任,并且具有能力的将领,只有一个人——林仁肇。 作为南都留守,奉皇帝之命在洪州练兵数万,任劳任怨,而且,作为降将,他在军队中并没有根基,很让人放心。 这次损失太大,可以说,这几年的养精蓄锐,已经损失近半了。 后周南下三次,江北十四州的兵将全军覆没,加上部分神卫军,可以说,后周郭荣,已经把南唐打断了骨头。 这些年来,南唐表面上很恭敬,实际上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练兵,养精蓄锐,但仍旧没有达到数年前水平。 毕竟兵卒易得,老兵难求,能战的,敢死的,几乎都没了,神卫军更是伤筋动骨。 如今又是两万精锐损失。这两年修养,神卫军总数恢复到了十万,但实际上的战斗力却打个问号了,丧失两万精锐,不可谓不大。 “这次,定要一举平定伪国,洗刷耻辱。”李煜一锤定音,决定让林仁肇,这个行动派,去统帅他的神卫军,夺得岭南,收复失地,从而振兴国势。 而且,派任陈乔担任监军。 南唐朝廷,如今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不只是中原能够轻易得到他的消息,射声司如今只要耗费这些钱财,也能得到这样的军机情报。 可以说,建国只有几十年的南唐,重文轻武,看起来是个中年大汉,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里外透风,尤其是失去江北十四州后,再无进取心,只能苟延残喘。 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晓守江必守淮的道理,没有了淮南,南唐就只能任人宰割,大部分人都想离开这艘破船,重新寻到一处好船。 所以,走漏风声,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很快李嘉就知晓了金陵的举动,不由得大喜过望,说道:“事成矣!” 随即,他又派人传信给黄阳、陈兵二人,让他们依计行事,且好好守着城池,不能轻易地失去。 而洞庭湖水师,早已经蓄势待发,许多船坞一刻不停地修建船只,每天都有新船下水,试航,洞庭湖的船只,已然超过了千只,除了能搭载万人水师之外,还能搭载至少三万人的军队,以及物资。 江陵城附近的船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就是为了迷糊中原和南唐方面。 “再等一些时间,再等等,只要禁军入蜀,就可以了。” 李嘉一边嘀咕着,一边查看了奏折。 激烈的角逐已然平淡,如今,又到了等待的时候,只要中原有行动,就是南唐的兴灭之时。 虔州。 本应该是被围困之城,但就在皇甫将军的别院内,恰恰在这样的地方,清雅幽美的丝竹之声渐渐响起,十数窈窕女郎纷纷起舞,她们面容娇美,衣着颜色鲜亮,款款起舞的姿态、飘逸的衣带,令人着迷。 皇甫继勋喝着酒,欣赏着美人,痛快至极。 他想着,自己的这份奏折送到金陵,再加上将门的兄弟们一说和,皇帝和朝廷肯定会信的,到时候官复原职,甚至,再多添一些兵马,就可以将城外的这伙贼人,一举消灭。 “将军,将军,敌军又攻城了。”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 “怕个甚,咱们虔州城固若金汤,三千精锐之师,怎么可能会被攻克呢?让所有人严防值守,不要错漏了。” 皇甫继勋欣赏着舞蹈,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诺—— 传令兵无奈地应下。 城外,唐军又进行了一次攻城,当然,虔州城太低,而且又小,不适合防守,黄阳并没有真切的想要攻下,只是在虚张声势,顺便练兵罢了。 真正防守的,应该是汀州城。 鄱阳湖。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太阳,这是个阴天,地面上仍有薄雾,视线不甚透彻。 张大个子已经忘了,自己加入这锦帆军到底多久了,但,自从穿上这衣裳,又被训练着,吃喝不愁,已然忘却了时间。 每天都有鱼吃,隔三差五的,还有猪肉和羊肉吃,盐放的很多,这可比那些财主们日子好过多了。真正防守的,应该是汀州城。 鄱阳湖。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太阳,这是个阴天,地面上仍有薄雾,视线不甚透彻。 张大个子已经忘了,自己加入这锦帆军到底多久了,但,自从穿上这衣裳,又被训练着,吃喝不愁,已然忘却了时间。 每天都有鱼吃,隔三差五的,还有猪肉和羊肉吃,盐放的很多,这可比那些财主们日子好过多了。 第五百零一章躁动 锦帆军,或者说是锦帆贼,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这伙人,肯定要弄一次大的活动,攻城略地,甚至是造反。 自从成了水贼,就没有几个怕死的,怕死的早就归降了,还会存留在这吗? 所以,林仁肇走后的消息传来,锦帆贼们瞬间欢呼雀跃,一个个的都以为可以随意地快活劫掠了,天天待在沙洲,早就腻歪了。 但,高层还是清醒的,时机不对,锦帆贼的目标,也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在关键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沸腾的气氛,瞬间被压制下来,无人敢言语。 锦帆贼,由射声司挑选禁军骨干组织而成,陆陆续续地进行扩张,由数百人,一下子就扩充到了八千人,而不是林仁肇所知道的五千。 由于是禁军出身,所以这群高层们对于锦帆贼,一向是镇压为主,安抚为辅,铁拳出击,哪个敢放肆? 严刑峻法之下,松散的锦帆贼迅速成型,开始听从指挥,严守军规。 遵纪守法在强压下,是可以做到的,但松散而惫懒的天性,是水贼固有的毛病,如果一直用军队的法子来训练,那是事倍功半,自讨苦吃。 所以,对于水贼的训练,不是阵法,而是对于武器的个人运用,锻炼他们自己的搏击之术。 枪法,刀法,剑法,棍法,不一而足,再添上一些组合的招数,也算是提高了不少的战斗力。 当然,这种搏击术,对阵陆地上有章法军队,尤其是官方禁军,不管用,顶多与地方的乡军斗斗。 自认为锦帆军指挥的邱双德,外号是邱双刀,只因为双刀耍的利索,三五个人近不了身,方脸,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眼眸深邃,看上去就是绿林好汉的模样。 “咱们锦帆军,没有命令,一个人也不得乱动,谁要是括噪,就给老子吊到杆子上晒一天。” 邱双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混不在意地说道。 “也不知道这林仁肇啥时候离开,咱待在这那么久了,着实烦闷。” 另一边,作为锦帆贼副指挥使,李大剑比较单薄,大眼,下巴只有一撮山羊须,担任的是智囊军师的角色,兼顾后勤生产: “这些时日,他又加紧了巡逻,咱们的纸和笔,还有鱼啥的,都不容易出去,堆积成山了。” “粮食不缺就行了,这些东西,也就是平日的消遣,弥补一些家用。” 邱双刀随口说道,满不在乎。 “呸,你可知,咱们这七八千人,还有这几千家属,每日的吃嚼,就要用一百石,一个月就是三千石,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粮贵,还有盐,衣物,兵器,朝廷每个月只给了五千贯钱,只够买粮的,若不是咱们有些进项,早就饿死了。” 李大剑看着其浑不在意的态度,瞬间就恼了,他辛辛苦苦钻营来的生意,容易吗?没有这些,日子能有这般快活? “好了,好了!”邱双刀只觉得苍蝇嗡嗡地叫着,不耐烦地说道:“这林仁肇调走南下,去漳泉,就赶紧走,却一直赖着不走,着实可恶。” “嘿嘿,人家说不定打着诱饵的计谋,想吊咱们上钩咧!”李大剑冷笑道。 “哼,整个江西州县,就跟筛子似的,什么消息不知晓?咱们若是真想劫掠,早就去了,还不是鼓励着这些百姓日后也是咱们大唐的,也不能便宜了这群水贼人渣,不然,哼哼!” 邱双刀咧着嘴,大笑道:“可怜他林仁肇,聪明一世,却没有想到,他的一切计谋,就在咱们的洞察之下,徒作无用功。” “就这样待着吧,等朝廷的消息。” ………… 林仁肇依旧待在洪州,并没有直接南下。 事实上,他传出自己将要南下的消息,就是有诱捕水贼的意思在里面,但等了数日的功夫,鄱阳湖附近,依旧一片宁静,这伙水贼就像吃了素的和尚一般,心思镇定,一点也不上当。 对此,他也不以为意,这伙水贼本就是埋伏的棋子,若是那么容易就钓出来,反而不正常了。 他待在洪州,不光是为了诱捕这些水贼,其实更是在等待朝廷派发给他的禁军。 之前说了,南唐一直执行的是重文轻武的传统,军中经常安插监军,而监军,也经常随意干涉指挥,这也是淮南之战,南唐战败的原因之一。 南唐的军队分为三部分,中央的六军,侍卫诸军,以及地方州郡兵。 地方虽然设节度使,但节度使只能指挥自己的军队,而不能干涉地方,以及其他州县的部队,只是相当于一军指挥罢了。 中央最重六军,分别是神武、神卫、龙卫,龙武,天威,雄武,每军又设左右两军,与南汉一般无二,左右军又下分为左右厢。 每军的统军,一般兼任节度使,甚至还有的挂同平章事。 侍卫诸军,其实就是一个个番号军,比如羽林军,专门安置降将的,黑云都,打废了,多者千人,少者数十人,由六军中的神武军统军兼任指挥,甚至形成了传统。 龙武军,名存实亡,被后周打废了,神卫军,名存实亡,被皇甫继勋废了。 所以,能够调任给林仁肇的,只有另外四军,这四军虽然一直在修养招募,但真正能排派上用场的,只有龙卫军了。 因为龙卫军吸纳了许多淮南的旧兵,郭荣大发慈悲,放回来的降兵,可以说是南唐有数的精锐了。 郭荣三次进攻南唐,短短几年后,消灭了十万兵卒,淮南属于边境,边军比禁军都要厉害,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南唐十万精兵毁于一旦,不亚于打断了脊椎骨。 最恰当的比喻,就是明末时期的锦州之战,九边精锐尽毁,明朝进入灭亡倒计时。 所以,在龙卫军还未到达洪州之前,林仁肇不会南下虔州的,去解救那被包围的神卫军。 虽然其也是禁军精锐,但被打破了胆,已经不堪用了。 “皇甫继勋,真是国朝罪人。”林仁肇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就不多的精锐的,就被这样消耗了,真是该死。 第五百零二章不正常 “冲啊——”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喊着口号,在旗帜以及锣鼓的激励下,如潮水一般的向前涌去。 然后,搭梯子,上梯,再拿刀砍杀,砍杀一遍后,就响起了退军的号角,大军又普通潮水一般又退下来。 虔州城,每天都会如此的模样,不只是岭东军,就连虔州城内的士兵,也早已经习惯。 对于黄阳而言,这是在练军。 攻城战,对于大唐的兵卒而言,很不熟悉,而,对于岭东军而言,更不熟悉。 平日里听到号角,迈着步伐,与战场上的号角声,以及步伐,是截然不同的。 战争中,更容易受到气氛的影响,哪怕再清醒的人,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大部队走,呐喊着,厮杀着,若是加点酒水的话,会让这种厮杀更畅快淋漓一些。 所以,虔州城,就成了绝佳的磨刀石,而皇甫继勋,就成了他成名的垫脚石。 没错,经过虔州突袭一战,黄阳的大名,瞬间传遍了长江两岸,以及整个大唐境内,名将之资,已然初显。 皇帝的赏赐更是显而易见,不仅运送来了大量的吃食和酒水,还送来了许多爵位。 一个子爵,按照惯例,以忠字开头,名叫忠阳子,食邑八百户,可以说,这个爵位含金量并不低,更何况,还有大量土地以及金钱还未计算。 而男爵,也有数位,只需骁勇校尉,骁毅校尉,更是达到了三十余个。 可以说,这番爵位的赏赐,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大军的士气,极具的膨胀。 战斗渐渐缓和、趋于消停。 只剩一些人扶着、抬着受伤的士卒渐渐往回走。黄阳转头对着一旁的副将说道:“今日试探,就这般结束了,皇甫继勋还未露面,今日指挥的将校,还是有点能耐,那么快就将咱们的撵下来了。” “咱们在练兵,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旁的副将,因为获得男爵爵位,兴致很高。 “不过,再厉害也没有,不过是咱们的磨刀石罢了,磨刀石再厉害,也只能是磨刀石。” “不可小觑伪军。”黄阳眉头一皱,他发觉,这几日下来,尤其是勋爵一下,军中突然就弥漫了轻敌骄傲的气氛,这样不好。 这些军队,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真正的大菜还未上桌,若是这般,怎么能敌对林仁肇,这不是给人可乘之机吗? “莫说这般话,狮子搏兔,尚且用全力,不可小觑任何一个对手,这皇甫继勋,能够守到现在,而且还在坚守,毫无投降的念头,这种忠诚,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诺——”副将怔了一下,连忙应下。 “军心的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洗刷干尽,真正的苦头,还没有到来,怎么能轻敌呢?” ………… 虔州城内,被黄阳絮叨的皇甫继勋,正醉卧美人膝,做着醒掌天下权的美梦。 虔州城被围,他还不曾知晓朝廷的举动,依旧还畅想着,如何率领大军,挽回自己的耻辱。 ………… “啪!”一百步外,一只华丽的箭矢正中靶心。 李嘉呼出一口气,觉得现在一切都非常完美。 作为皇帝,他射出的箭矢,都是带着华丽花纹的,一只这样的箭矢,耗费超过了一贯钱。 他也想节省一些,但工匠们却不可乐意,皇帝必须要有皇帝的气派。 一言一行,吃喝玩乐,衣裳打扮,必须符合身份,不能任性妄为。 作为开国皇帝,李嘉的权力更大,更能率意而为,一言堂,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舒畅,女人们奉承,男人们屈服,在皇权的外衣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持淡定。 这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权力。 但,李嘉习惯了这些之后,就突然的乏味了,再漂亮的女人,只能带来一阵快乐,随着一些抽搐,一切就索然无味了。 每天处理奏折,讨论政事,再吃喝,再享受女人宽广的胸怀,以及柔软的身躯,好像被固定了一般。 带兵打仗,并非他的特长,而目前唯一的乐趣,就是享受着指点江山,看着一座座城池被自己军队占领,一个个人物进入既定的谋略之中,这种畅快,别提多舒服了。 他重新取了一支箭,拉满弓,听着牛筋紧绷的“喀喀”细响,手臂上的青筋毕露。 而那弓弦的声音,又如同在倾听着自我最真实的声音,没有掩饰、没有纠结,最纯粹的声音。 “男人的灵魂,就是征服,除了征服女人,征服江山,征服男人,也是极为快意的。” 李嘉轻声念着,集中注意力,“啪”随着如同祷告般的自言自语,一箭又中靶心。 “果然,我的天赋并没有消失不见。” 皇帝很畅快地笑了,很开心。 穿越的特权,除了这个皮囊和身份外,只有这对锋利的眼睛了,一百米内,近若眼前。 随后,他又观看了一些歌舞表演,感到十分愉快,大殿上那些美女的腰身和胸脯,看得十分仔细,清楚。 穿越者的金手指,此时却只能有这些用处了,真是太废了。 大殿角落里跪坐着一大群乐工,也面有陶醉俨然自得地鼓瑟吹笙,佳丽们长袖飞舞,追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众女载歌载舞转了一圈。 随着音乐的响起,靠近李嘉的美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一股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李嘉心中不由得感叹,当皇帝的感觉太好了,为了保持这样的美好,必须不断地前进,统一全国。 这时,一张明眸皓齿的清纯的脸,印入眼帘,身材十分美妙、十分诱人,一对杏眼里包含着仰慕,情欲等等味道。 翩翩起舞的柔顺身躯,眼波流转,随着动作的起伏,白皙而又修长的双腿不时地露出,薄弱下,那起伏的丰满不时地晃动着,白嫩可人。 由于李嘉双眼犀利,自然能看出,那对真实晃动的大小,以及其上的一颗红痣。 似乎看到帐篷凸起,那女子似乎浅笑起来,脸颊有一些娇羞。 然后,顺理成章地倒向皇帝。 “咚——”一声响。 “拿下——”皇帝怒吼声响起。 第五百零三章宣战 “自从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刺杀朕,真是好胆量!” 皇帝突然地一脚,让女子猝不及防,一下就倒地,随后,身边的侍卫们也一个个跳跃而来,刀剑齐飞,只将其拿下。 稍后不到十秒,快速无比。 李嘉喘了口气,后背都吓出冷汗,若不是眼睛好,看出其手中的簪子,一个不好,就受重伤,到时候自己的南唐攻略计划可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被这个发簪伤到,就算不死也得卧床,毕竟没有破伤风可以打,若是其生锈,那就真完犊子了。 女子滩在地上,气喘吁吁,胸脯起伏不定,但脸上却仍旧是倔犟,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无耻之徒,本就该死。” “可惜了!”李嘉叹了口气:“这世间,能活下来的,还有谁在乎无耻?” 瞧着那张娇媚的脸蛋,以及惹火的身材,一双大长腿令人振奋,夸张而不符合比例的胸脯,让李嘉心生怜惜。 “还真是对我了解的很,按照喜欢的模子找的,只是,有点傻,这世道,竟然还有使用刺客的。” 李嘉摇摇头,随口说道,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吃了一口冰凉的葡萄,吐出皮,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侍卫,颇为可惜地说道: “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最见不到女人哭,拉下去吧,打晕了,直接埋了,让她在睡梦中离去。” 女子听闻这话,闭目不语。 “陛下仁慈——”这时,内侍省少监田忠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待见到皇帝无恙后,这次缓了口气,尖声说道: “这些该死的婢奴,竟然连这得人都不曾发觉,一个个拉下去宰咯!” 此话一处,服侍的宫女宦官们一个个跪下,瑟瑟发抖,低着头,汗如浆出,脸色惨白,但不敢有一人反驳,那样只会死的更惨。 “算了!”待刺客被拉出去后,李嘉看了一眼田忠,随口说道: “这不是还没出事吗?” “他们失责,自当有所交代!”田忠笑着给皇帝倒了杯酒,然后说道:“不过圣人仁慈,奴婢们自是欢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个个下去领三十棍,须得实着打。” “多谢陛下天恩!”宫女宦官们一个个磕头如捣,欢喜地很。 “下去吧!”皇帝挥挥手,看着田忠一眼,说道: “这刺客,是什么时候进宫的,谁经手,谁安排的,由你亲自来查。” 皇帝的话似乎漫不经心,但田忠心头为之一禀,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服侍皇帝好几年了,自然清楚,越是漫不经心,代表着越要重视。 “陛下——”射声司的吴青也很快地赶了过来,低头,跪下。 负责皇帝安危的皇城司指挥,田文也快速而来,跪地不语。 “这世间,要我命的人有很多,毕竟,大唐崛起,就相当于在他们口里夺肉,自然争抢不断。” 李嘉不看这几人,一边自饮自酌地喝着酒,一边轻声说道: “自前唐亡后,列国纷争,国兴国灭,这是天数,荒唐的事发生不少,有兵乱而死的君主,也有自杀身亡的君主,更是有被擒杀的,俘虏毒杀的,但,却从未听闻有被刺客所杀的。” “荒唐,何其荒唐!”怒吼声响起,几位跪下的心头一震。 “若不是朕小心谨慎,就着了道,成为第一个被刺客所杀的皇帝,惹得天下笑。” 越说,李嘉越是气愤,这他么的,差点就名流千古了,因贪恋美色被刺杀,简直是千古笑话。 而作为穿越者,虽然贪慕权力富贵,但他一直保持着一颗仁心,除非威胁到他的权势,不然平日里的一些小错,还是能放就放的。 太过于苛刻的君主,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人苛刻,没几个有好后果的。 结果,就有了这样大的纰漏。 “臣等该死!”几人连忙认错,只求皇帝能息怒。 “哼,天天该死,就没几个去真的死的!!”皇帝冷冷地说道,让这几个好不尴尬。 “一国之都,皇宫大内,有这般的过错,真是给朕长脸。” “今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是最后的机会。” 李嘉语气平缓了一些,妈的,差点吓萎过去,刚才可是兴致勃勃的,突然来一下,大脑反应过来了,身体可还是如旧,一个不好,就是终身残疾。 “诺——”几人脸色涨红,齐声应下。 很快,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到了宫外,几个宰相立马求见,李嘉也积极接连,告诉大臣们,朕身体安然无恙,虚惊一场,不要瞎猜了,该干嘛干嘛去。 如此,一场风波才慢慢平息,但,远远不到结束。 借着这个机会,皇帝直接把屎盆子扣到了南唐的身上,直言,伪国亡我之心不死,这是在向冉冉升起的大唐宣战,又岂有不战之理? 所以,战争进行了快一个月了,大唐正式宣战。 邸报作为官方喉舌,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立马急忙出一波宣战,宣言,大张旗鼓地说伪国无耻,竟然派遣刺客行刺皇帝。 随后,又恬不知耻地说,大唐攻下闽南四州之地,消灭两万神卫军,正在围困虔州,并且号召江西百姓官吏,积极投降,回归真正的大唐怀抱。 蒙头盖脸打了一个月,除了高层知晓,普通的百姓哪里知道朝廷打仗了。 邸报一发出,民间瞬间沸腾,咱们又打仗了。 说什么话的都有。 商人们崇尚货殖艺术,对于打仗天生厌恶,当然,有人走邪门歪道的,准备囤货居奇,可惜,各府自去年就设置的常平仓,会教他们做人。 如果不行,那就用王法来治。 普通百姓天然的就讨厌战争,这意味着生活成本的上升,以及灾难的降临。 打胜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败了,加税还是小事,就怕抓壮丁,这可是要命的。 可惜,这天下何曾是百姓的?这百姓,又何曾说的是普通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泥腿子们? 只有军队最欢喜,这意味着功勋。 ps:一句话,求票 再后,有书友说太上皇的谥号和庙号,的确是我疏忽了,但属于旁枝末节,书友们畅言一下,我来挑选。 第五百零四章筹备 如果说,对于湖南和岭南的百姓而言,战争不过是千里之外的闽南江西,唯一担心的不过是王师的胜负,以及朝廷未知的,即将开始的税赋和征兵。 议论了几声,又言语几声抱怨的话,就转头吃吃喝喝,再次低头忙活农活去了。 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是大唐开疆扩土,一统天下的预兆,面对南唐这样灭闽、楚的庞然大物,虽然忧心忡忡,但为朝廷鼓励之心不减。 都期盼着朝廷,大胜而归。 岭南自是基本盘,拥护朝廷自然不必说,但为何湖南民心,也是大半拥护? 无外乎,得民心者得天下罢了。 南唐不是没有征服过湖南,但,这个时代的乡里局限认知,让南唐兵卒仿若是出笼的老虎,对于湖南大肆劫掠,结果一无所知,就被周行逢撵回来了。 李嘉的大唐不一样,军纪严明,劫掠的事情没发生过,而且还减免了不少的赋税,自然百姓们用屁股投票了。 乱世中,百姓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减点税,保证他们财产,那么就是盛世了。 而,江西数州,也是流传邸报的,关于两国宣战,以及自己这方失却数州,并且围困在虔州的神卫军余部消息,让江西瞬间沸腾。 这种沸腾,包含着不安,紧张,忧虑,以及对于未来的期盼,以及对和平的展望,更是对朝廷军队不作为,而感到深深的愤怒。 南方第一大国,输给中原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又输给了岭南,这样的蛮荒之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们只知道输了,但对于那些士大夫和乡绅来说,这等于是敲碎了朝廷的一块威严,心思瞬间动荡了许多。 本就颓废的国势,看样子,越发的低落,仿若是一艘快要下沉的破船,看着架子大,其实根本就走不了多远了。 “皇甫继勋真是个废物……” “难道,大唐又要亡了吗?” “江西本是乱世乐土,不想竟然遭此磨难……” 乡绅们的意见,如同一道道溪流,汇入了衙门之中,对于那些官吏们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政令的施行,没有往日的畅快。 就如同溪流中,突然出现一块块巨石,虽然溪流继续流淌着,但总是如鲠在喉,厌恶的很。 这样的意见,又汇聚到了洪州,到达了林仁肇的桌子上,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尽快行军的催促。 …… 待真切的得知两个唐国宣战,并且争斗时,赵匡胤这才放下心,但忽然又提拉起来,他想起赵普的话,若果真让岭南那个唐国胜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于是,挥挥手,赵普又被迫停下手头的事务,去见皇帝,最近军队的调换,以及粮草的募集,让他忙的不可开交,但皇帝却不能拒绝,这是关乎前途的。 失去了军心,他这个枢密使能做到几时? “你且看看这个!”赵匡胤将邸报送到其手里,然后道:“这南方,乱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宣战了,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 宣战与不宣战,其中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不宣战,那么两国一边打,一边可以正常做生意,不耽误。 而宣战,那么就意味着,大宋不能置之不理,为何? 因为大宋是南唐的宗主国,李璟认了郭荣为爸爸,所以,继承了郭荣的皇位,赵匡胤也是李煜的爸爸,儿子被打了,可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每年的几十万孝敬,可不是假的。 最明显的就是明朝援朝打倭,清朝平定朝鲜东学党之乱,都是儿子被打,爸爸帮忙。 所以,面对儿子被打的这种情况,赵匡胤必须做出应对,不然就有失爸爸体面。 早知道,大宋儿子,不止是南唐,还有吴越,西北的定难军,都在看着呢,爸爸要是不合格,人家指不定就不认了,请添许多麻烦。 “未曾想,岭南真有知道胆量,刺客,不过是借口罢了。”赵普皱眉,沉声道: “林仁肇领兵,看来,江南是重视了。” “咱们大宋又该如何?”心里头早有腹稿,但赵匡胤还是想听听赵普这个军师的意见。 “官家应当发谕旨驳斥岭南,再发旨宽慰江南,而且,陛下也可让吴越国不要轻举妄动,甚至适当时,支援一下江南,如此,表面上,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赵普的话,是极为妥当的,顾全了朝廷面子,又毫不费力,就让南唐满意而归,其他几个干儿子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卿家所言甚得朕心!”赵匡胤黑脸笑了起来,道:“只是,岭南若真是有所图谋,这些就不太稳妥。” “所以,山南东道的慕容延钊,需要按兵观察,一点战事不利,也可威逼其退兵,保存江南一些兵马。” “官家所言甚是,臣疏忽了。”赵普连忙极为赞叹地说道。 “哈哈哈——”赵匡胤大笑,摸了摸胡须,心中甚是满意。 时间来到了五月初,等待了快十日的龙卫军,终于齐整地来到,林仁肇的身上,又添了一个头衔——闽南征讨使。 两万五千人的龙卫军,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是士气还是风气,都是精兵的标准,比林仁肇训练的兵马,更是显得彪悍。 “不愧是朝廷禁军,果然大为不同。”林仁肇赞叹道,只是颇有些遗憾:“只是,再也没有淮南之战前的那股气势了。” “如今这般气势,不过是龙卫军们知晓对付的是岭南之兵,南兵自古孱弱,他们信心满满,所以走路生风,昂首挺胸。” 一旁,作为监军使,陈乔到是颇为不屑地说道:“若是碰到中原禁军,这些龙卫军,腿肚子直打转,比之新编的雄武、天威等军,大大的不如。” “将是兵之胆,这些兵卒虽然被中原打散了精气神,但在吾的率领下,定能胜利,而且,我也要重凝其军魄。” 林仁肇凝望着这些龙卫军,自信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陈乔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自从淮南之战,禁军皆惧怕中原,未战而先怯,谈何再战!若是中原再南下,这大唐天下,怎能保全?” 第五百零五章攻守 时间到了五月初八,整个四月基本上就是南唐与新唐围绕着闽南而战。 当然,事实上,却是岭南压着南唐在打,偌大的闽南四州,就这般轻易地被夺取,一下子,就让南唐失去了六七十万人口。 而且,两万的神卫军,一下子就全废了,可谓是伤筋动骨。 这时,北宋不甘寂寞,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以谕旨的名义,给予南唐名义上的支持,也就是说,在占据中原的朝廷看来,南唐是正义的,反派,则是岭南,从而动摇其民心和军心。 吴越也接到了赵匡胤的谕旨,表示绝不拖后腿,南唐若是亡了,对他这个割据的政权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处。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吴越还象征性地支援了几万石的粮食与南唐,希望它坚持住,不要输。 除此之外,中原虽然没有给予南唐粮草军械上的支持,但却下令让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派兵压境,威胁江陵城的安危。 对此,李嘉毫无畏惧之色。 他传令与防守荆南府的李信,让其严阵以待,对于万把人的山南东道不必畏惧,慕容延钊并不可怕。 在舆论上,李嘉也毫不示弱,直接刊发了一期邸报,进行反击,骂中原是非不分,南唐不堪一击,惹得对方更是愤怒。 舆论上你来我往,极为激烈,吃瓜群众们表示也很满意。 这种胜败,对于现实而言并没有多少意义。 长沙府因为皇帝的遇刺,反而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里里外外都清剿了一遍,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江洋大盗,都被逮捕归案,一时间整个长沙府突然就干净了许多。 但,这种刺杀,又何曾能露出马脚?再怎么忙活,也不过是抓住一些蛛丝马迹罢了,收获并不大。 所幸,皇帝的目光聚集到了江西。 洪州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并没有受到南部攻伐的影响,船只如梭,行人如织,享受着难得的和平时光。 如同往常一般,菜贩黄三,用家中珍贵的驴,运送着一车新鲜的酒肉瓜果,往城外的军营送去,这些是那些军官们预定的,普通的兵卒能有一些野菜吃就不错了。 “黄三,又运菜呢!”过城门,衙役看着驴车,不由得问道。 “嘿,混口饭吃,混口饭吃!”黄三连忙掏出几枚铜钱来,塞到其手里,然后憨笑着赶着驴,通过了城门。 “呸,硕鼠!”走远了,黄三回头骂了一句,舍不得驴辛苦,就在一旁走着,并没有坐上驴车。 去城外五六里路,走走也能过去。 洪州城虽然小了些,但无愧于南都的称号,城外的道路修缮的齐整,茶摊,酒肆走几步路就有一个,还有许多的村庄延路而建,人烟稠密。 若是渴了,黄三就向茶摊付一个大子买杯茶喝,若是饿了,就再买几个饼吃。 约走了一个时辰,黄三终于来到了军营,这一车酒肉瓜果,价值可超过了五贯钱,一趟下来,至少能赚了七八百钱。 “军爷,我是送酒肉的。”被门口的守卫拦住,黄三小心翼翼地说道。 “废话,咱当然知晓你是送酒肉的,只是今日,就不必了。”年轻的守卫咽了咽口水,这一车的酒肉,着实令人馋嘴。 “这是为何?这可是张指挥使要求的。”黄三挺直了胸膛,直接说道,似乎想让这几个小守卫们清楚,他可是给大人物送东西,并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谁不晓得,前几日天天见你,我们可曾拦你?今日不行,以后的几日也不行,快些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守卒挥挥手,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很强硬。 如此这般,黄三骂骂咧咧的,牵着驴车离去,回首看了几晚,似乎十分的不甘心。 “嘿,这些菜贩,就知晓做生意,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一个普通的汉子,知晓个什么?” 几个守卒见其模样,不由得笑道。 走远后,黄三又调转驴车,走向军营的左侧,不时地观望着,待发觉安静无声,人影皆无时,瞬间心中大惊。 于是,那些酒肉瓜果就找户人家安置下,给了几个钱,他一个人赶着驴,火急火燎地来到洪州城,路过城门时,又恢复了原样。 回家后,拿着笔,心中想着,笔下就出现乱七八糟的一行字,极不通顺,也让人看不懂。 再然后,他来到自己经常玩耍的酒肆,借买酒的功夫,将纸条,直接交给了掌柜的,然后带着酒,回家。 然后又带着驴车出门,他得将这些酒肉卖去,不然就馊了。 射声司在南唐,尤其是江西,布置了许多暗手,传递情报也是极为严密的,速度更快。 两个时辰过去,消息就来到了虔州。 虔州城外,继续进行着所谓的攻城,城内,守兵也按照以往的惯例,进行防守,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和以往一般,黄阳都坐在城外的一处土丘上,观看着这次攻城,不出意料,又失败了。 但,退下来的兵卒们,却秩序井然,毫不慌张,而且,脸上也摆脱了稚嫩,脚步稳健,不慌不忙,宛若吃饭一般正常。 “这场练兵,倒是颇为不错。” 黄阳的声音并不怎么尖锐,或许是进蚕室比较晚一些,除了面上无须,与普通的将领并无两样,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将军——”这时,一个清瘦的男子走了过来,低着头,语气中有些许慌乱。 “怎么了?”黄阳扭头一看,原来是射声司的人,瞬间心头一禀,这等暗探组织,别人怕他们,但对于他而言,这些人可是如虎添翼。 如今这番模样,倒是很不妙的样子。 “洪州传来的消息……”男子低头,在其耳边细细地说着。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等情况。 “也就是说,今天中午就没有身影,昨天中午还是正常的,那么……” 黄阳呢喃了几句,脸色大变: “从洪州逆流而上,若是夜间不行,恐怕,今日就快到了。” “鸣金收兵——” “所有人都回到军营,严阵以待,不得擅自走动。” 第五百零六章初战 夏日的山林,是极为难受的,不只是那些令人生畏的瘴气,光是那些毒虫,就让人心生胆颤,生机无限的动植物,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灾难。 虔州与闽南相临近,对于林仁肇而言,这等自然是可以忍受的,但对于来自于金陵的龙卫军而言,如此环境,不亚于要他们的命。 又痒又疼,浑身上下极不舒服,但作为南唐的禁军,这等素质还是有的,对于军令的服从,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与中原的禁军的桀骜不驯相比,南唐兵卒有些羸弱,但有一个优点,由于几十年来重文轻武,导致这些兵卒很是服从指挥,在凶猛的将领带领下,能够发挥不一样的力量。 林仁肇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能将,而且深受皇帝信赖,坐镇南都,所以,他读书虽然不多,但却有一种报效知遇之恩的心思。 尤其是朝廷许多文官将领质疑他的能力,他反而更需要证明自己。 由于知晓了岭南的渗透能力,所以,林仁肇就带领着军队,偷偷摸摸地出发,坐船南下虔州,正好就遇到了敌军攻城。 于是,就沉下心,埋伏在树林之中,一边歇息,一边埋伏。 由于全部的目光聚集在城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虔州城外的山林,是否山鸟飞起,有所异常。 原本他准备直接袭击敌首,但其位置距离军营不远,逃脱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军营修建的十分严格完美,宛若军城一般,一鼓作气并不能拿下。 况且,知己不知彼,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贸然袭击,非良策也,而且,严整的军营告诉他,敌军拥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 所以,他的目标,就变成了攻城退下的败兵。 “军营中怎么有那么多的兵卒待着,一声攻城的话,虔州早就拿下了。” 林仁肇猜疑地看着拥挤的军营,很是好奇,所以,他带着这些疲军,只能吃掉这些败下的攻城军。 “杀——”林仁肇看着秩序齐整的退兵,耳边响起鸣金声,心中不再迟疑,直接发号施令。 瞬间,埋伏在山林之中的两万大军,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此得到指令,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退兵而去。 虽然鸣金收兵,但,刚退下的攻城军队已然疲惫,一时间,撤退不及,就在退回军营的道路上中断,被两万大军包围。 “该死——”回到军营,看到这番情况,黄阳瞬间气急。 “还是晚了一步,林仁肇,不愧是朝廷警惕,再三提醒的劲敌,果然不容小觑。” 回首望了一眼这些神卫军的俘虏,虽然一个个听话的很,但却还是不能用,不然还可以直接出兵救下。 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地送去汀州近半,还有五六千俘虏,真是难为啊! 而且,若是他们知道有大军南下,之前顺从的心思,瞬间就会摇摆,这几千人控制万人,着实有些危险。 黄阳站立在箭塔上,看着被包围的攻城兵,犹如一座孤岛,不断地被汹涌的海浪侵蚀,冲刷,最后,慢慢地缩小,直至消失。 哪怕远远的观察,黄阳还是能看出来,岭东卫的将士们虽然疲惫,孤军奋战,但依旧顽强,舍生忘死,面对强敌,毫不妥协。 因为,他们知晓,若是战死,家中还会有抚恤,但若是被朝廷知晓投降了,家产充公,父母亲人被贬为奴。 法理不外乎人情,军法中也规定了,若敌军超过了三倍,允许投降,既往不咎,但不得扭头对准友军。 除非是极为自私的人,不然在一个人活,与亲人活之间,总会选择前者,但在这相差数十倍的情况下,投降是允许的,但岭东卫的弟兄们并没有投降,选择抗争。 经过半个时辰的围剿,或者说是群殴,这伙一千多人的岭东卫,终于倒下,只有寥寥百余人选择了投降。 黄阳,亲眼见证了这样的画面,哪怕他早就心如磐石,但内心深处依旧有些感动。 “可惜了,真想救下他们!”黄统军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说道:“那些俘虏们严加看管,然后秘密准备家伙,咱们该撤退了!!” “诺——”一旁的副将看着被消灭的兄弟,心中着实难忍,面目上有些悲切,但现实告诉他,撤退是最佳的选择。 “放心,我会为弟兄们报仇的!”黄阳拍了拍其肩膀,遗憾地说道:“若是能早些知晓就好了。” 统军一声令下,军营瞬间开始实行,军法的严苛,让将士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哪怕口中有怨言,也只能压着。 而在军营外,林仁肇皱着眉头,看着这伙被围剿的敌军,随着对方人数的减少,他心中的凝重更是增添了几分。 “这是什么军队?竟然如此悍不畏死!” 群殴的场面虽然不人道,但却很省力,兵卒们悍勇无比人人争先,鲜血一地,尸骸一地。 数十倍差距,这些伪国军队,竟然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选择对抗,这是不符合逻辑的,更不符合常理。 他扪心自问,自己领兵,也做不到这般。 哪怕是中原禁军,悍勇归悍勇,但不傻,活命要紧,投降不丢人。 手下的将校前来报喜,林仁肇脸上却并无喜色。 “投降了百余人?”他难以置信,又摇摇头,凝重地说道:“若这些敌军,都是这般情况,那仗就更难打了。” “咱们伤亡了多少人?” “还未算,不过两三千人还是有的。” 闻言,林仁肇沉默了,丢人啊!群殴而上,竟然伤亡更高一些。 随即,他抬眼望去,己方的兵卒,一个个地抢夺尸体身上的铠甲,甚至还有的争斗起来。 走近看去,林仁肇又被惊讶到了,这些敌军,竟然人人着甲,虽然很粗糙,但的确是人人着甲,如此,己方伤亡多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知道,哪怕是龙卫军,着甲率不到三成,许多兵卒连普通的皮甲都没有。 只是,伪国如此财大气粗吗?眼前的这些敌军,看来是真正的精锐之师,皇甫继勋输了并不冤。 第五百零七章僵硬 对于虔州城的神卫军而言,他们立在墙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围困,并且攻城的敌军,干脆利落地消灭干净,虽然有群殴的嫌疑,但好歹是胜利。 欢呼声,瞬间响起,雀跃着,喊叫着,似乎在发泄心头的郁闷。 很快,虔州内大大小小的官吏,也站立在城头,然后再看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胜了,终于胜了!”虔州刺史脸皮都在颤抖,虽然只是一千多人,但对于虔州全城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震撼人心。 “咱们的援军终于来了,朝廷没有忘记咱们。” 说到这,虔州刺史老泪纵横,心中的欢喜,着实难以抑制。 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每天征发劳力上城,还要经受神卫军的骚扰,这种日子已经过够了,如今能够得救,着实欣喜难耐。 而,匆匆来迟的皇甫将军,以及一并高级将领,并没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刻,而是看到备受欢迎和瞩目的林仁肇,以及龙卫军,抬头挺胸地进了城,百姓官吏们夹道欢迎。 而对于他,官吏们仿佛未曾看到一般,只是点点头也就罢了,这样的悬殊差距,着实令他烦躁。 “朝廷难道没有收到我的奏折吗?怎么会让林仁肇领兵南下?” 皇甫继勋一脸的不可置信,林仁肇作为南都留守,地位还在他之上,如此一来,这只兵马并不是援军,而是替代他的南征大军。 其率领的军队,竟然是精锐的龙卫军,其目的,不言而喻。 “呸,不过是区区一降将罢了,只是用些阴谋诡计,获得国主之欢心,侥幸有此地位,些许千人算什么,过些日子,我倒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皇甫继勋被嫉妒迷昏了眼睛。 义愤填膺,或者说,作为将门之后,他觉得,似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般,低声诅咒道:“或许,精锐的龙卫军,全部被他输掉,然后光溜溜的回到虔州,我看他怎么向国主交代……” 他身后的那些将领们,听得这话,瞬间心思莫名,准备欢迎的脚步,也骤然停下。 “将军,好歹也是同僚,这样不好吧!”有人壮着胆子,小心地说道。 “怕个甚,老子是皇甫家的人,他能拿我怎么?”皇甫继勋横了其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兴许,过不了几日,等他败了,朝廷还是会启用我的。” 这些将校们纷纷对目而视,这种可能,还是有的,但概率不大。 “皇甫将军?”缩在一角的皇甫继勋,的确不容易引人瞩目,但他身后跟随着几十个将校,确实显眼,林仁肇一下子就瞧见了。 “林留守!”皇甫继勋勉强一笑。 “未曾想到,领兵而来的,竟然是林留守,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哪里的话,皇甫将军能守住虔州城,才是朝廷的幸运!”林仁肇瞧不起所谓的将门,丝毫不给其面子,直接揭伤疤。 皇甫继勋笑容瞬间僵硬了。 旁边的观众们则心中叫好,对于皇甫继勋,他们早就心生不满,如今看其被打脸,那是极其舒爽的。 尤其是敢怒不敢言的虔州官吏们。 “皇甫继勋,接旨吧!”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监军使陈乔,出列,拿出了一道圣旨。 闻言,所有人都跪下了。 “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陈乔应了一句,打开圣旨,看了皇甫继勋一眼,直接说道: “门下,制曰:皇甫继勋屡败于伪国之下,又尽丧大军,极其恶劣,但念其功劳,停职,勒令回京闭门反省,其军,交由林仁肇带领。” 围观者瞬间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丧师辱国的皇甫继勋,竟然最后只是闭门思过的惩罚,太轻了,让人难以置信。 “诺——”如此场面上,又有这样一道旨意,皇甫继勋可谓是颜面扫地,他脸面火辣辣的,燥得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身为将门的骄傲,让他强硬地抬起头,接过圣旨,然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林仁肇,随后低着头,缓步而去。 唏嘘声,响起一片。 林仁肇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可怜的意思,反而扫了一眼其跟随而来的将校,然后与虔州官吏一起,被迎入了官衙。 很显然,虔州刺史的官衙被征用了,没有人敢多言语。 这边,皇甫继勋回到了自己的别院,一群的莺莺燕燕簇拥而来,但他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脸色涨红,这样的羞辱,他还是第一次经受。 “林仁肇,哼,闽国降将,竟然如此嚣张,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摔了一片东西后,皇甫继勋气呼呼地收拾东西,带着一群美娇娘,以及搜刮的钱财,打包,准备离开。 两万龙卫军的到来,瞬间攻守易形了,所谓的围困,肯定不存在了。 这边,霸占了官衙后,林仁肇并没有让所有的军队进城,歇息了一夜后,反而将大部分的龙卫军,安置在城外,又兴建起一片军营。 酒肉的供应,让这群龙卫军们少了许多怨言,加上一场胜利,让他们的士气很高,对于伪国的军营指指点点,信心倍增。 守城,必然要内外呼应,光是守死城,太过于被动。 一边看着己方大营的修建,一场观测着敌营,由于没有望远镜的缘故,林仁肇并不能看清其情况,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来人,派一些探子过去瞧瞧!”林仁肇皱起眉,吩咐道。 很快,一队探子出了城,骑着城内仅存的几匹马,朝着敌营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探子回来了。 “情况如何?探寻到什么?” “回禀招讨使,敌营中,满是稻草人,不见一个人影。”探子回道。 “哼,好手段,上当了!”林仁肇一瞬间,就猜想到,敌人也许并没有自己所预料的那么强大。 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也有可能,敌军胆小如鼠,或者是得到其朝廷的命令,撤军离开。 “这伙敌军,着实有趣的紧。” 第五百零八章蜀奸 待其走后,林仁肇并没有着急的去追,反而停在虔州城,整理军务。 神卫军还有一些人残兵需要整理一下,以及各种器械辎重,都需要整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准备等待自己的几万大军到来。 区区的龙卫军,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他指挥起来并不通畅。 这边。 黄阳虽然被消灭了一千多人,但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他显然知晓什么决断。 连夜果断地撤退,坐着船,逆流而上,回到了汀州。 这里,经过一个多月的经营,城池被加深了不少了,来自泉州的援兵,以及朝廷的援兵也陆续到来。 第一个到达的,就是金山军的统军陈兵,他率领着五千人,安置好剑、建、泉三州后,就火速来到汀州,帮助其建设。 所以,一夜后,回到汀州时,汀州的城墙已经超过了三丈,可以说是闽地第一高城。 动用的劳动力超过了两万人,耗费钱财超过了三万贯,颇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 “黄将军——”陈兵亲自出城迎接,看着一脸疲惫黄子爵,不由得愣了。 “将军何以至此?” “哎,说来也是可笑!”黄阳对于陈兵,虽然有些陌生,但却也是识得的,苦笑道:“这次可算是丢脸了,落荒而逃。” 说着,黄阳就将林仁肇空营,以及偷袭,说了一遍,他感叹道:“虽然射声司传信,但终究还是晚了,某还是低估了林仁肇,他毕竟不是皇甫继勋这般的人物,朝廷重视他,不无道理的。” “林仁肇不曾有过多少功勋,我还以为他乃是凭借着江南国主的宠幸,而坐镇洪州,不曾想到,他竟然还真有些本事。”闻言,陈兵也收起轻视之心,感慨道。 朝廷的诱敌之策,本是皇帝以及军机处的设定,将领们其实并不怎么认可,毕竟林仁肇的能力没有得到检验。 一下就高居南都留守,不只是南唐的百官们不认可,就连他们这些将领们也不认可,实在太荒唐了。 无名之辈如此认真对待。 但,如今,连黄阳都落荒而逃,着实令人意外,这一番操作,一个能将的是免不了了。 轻视之心,瞬间大减。 而黄阳见到防守极其得当的汀州城后,看了一眼陈兵,说道:“陈统军,也是一员能将啊!” “将军哪里的话!”陈兵谦虚地说道。 无论是资历还是爵位,他都位于黄阳之下,所以只能谦虚。 黄阳则很是欣赏陈兵这种谦虚儒雅的性格,乱世中,跋扈的武人太多,这种反而是最少的,令人舒服。 由于一个承让,一个欢喜,所以一场主次之争,并没有起波澜,风平浪静。 终于,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林仁肇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大军以及必要的器械,也打造运来了许多船只,合计约五万人,号称十万,浩浩荡荡的朝着汀州而来,气势惊人。 而来到汀州的援军,也有了万人,守军差不多有两万人。 黄阳与陈兵并没有轻率的出兵迎战,而是一个扎营城外,一个在城内指挥,相互配合,进行守卫战。 一到汀州,林仁肇就见到了高耸的城墙,足足有三丈,心中大忌,又见城外严整的军寨,又仿佛一座小城,着实难受。 “这些大概有多少人?”林仁肇问道。 “据探子的消息,约有两三万人,而且各个着甲,着实令人猜不透。” “可恨,这是一块硬骨头啊!”林仁肇叹了口气,说道:“十则围之,咱们不过人家的一倍,这还怎么打?若真是要啃下来,咱们的这些人,可得磨没了!” “派兵去劝降吧!总得去试试。” 林仁肇皱起眉头,这样硬碰硬,着实不是他乐意的,攻城战,总是没有些许乐趣。 哪怕明知道这劝降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最后得知结果,林仁肇还是有些失望。 “安营扎寨,我就不行,我啃不下这块骨头!!!”林仁肇也是个倔犟的人,从不肯认输,哪怕遇到人人害怕畏惧的中原禁军,也不曾畏惧过。 时间,就这样僵持着。 得力于富庶多年江西供应,夏粮征收后,以及赣江的输送,林仁肇从不为粮草发愁。 黄阳等人也是如此,漳泉富庶多年,又有港口贸易支撑,粮食从不缺少,粮饷也能及时的供应,可以说,半斤八两。 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六月初。 这时候,就在北宋磨刀霍霍,准备攻蜀之时上天为他送来了一个张松。 原来是孟昶看到宋国日益强大,而且具备了兼并各国的实力,兼并的势头也是如箭在弦,就想与别的国家联合起来,联手采取以攻为守的方式来保护自己,遏止宋国的扩张,延长自己享福的时间。 于是,他委派大臣赵彦韬等人作为后蜀国的秘密使者,前往北汉国秘密联络,相约北汉派兵南下,后蜀出兵东进,唐国北上,三国相互配合,西北南三路同时攻打宋国。 还有一路也来到了长沙府,毕竟如今的大唐还是气势汹汹的,而且并不怕中原,甚至两者关系还很恶劣。 赵彦韬等人身负重大使命,关系着后蜀生死存亡,却辜负了后蜀国君臣的重托。他们出了后蜀的地界后,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行走线路去往北汉,而是改变了方向,前往宋国。 也许是赵彦韬看清了天下大势,认为宋国实力强盛,统一天下是必然的趋势,不可阻挡,后蜀和北汉要抵抗,只是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灭亡是迟早的事,与其跟着孟昶他们一起在死亡之路上走到底,最后落个国亡身死的下场,还不如利用手中的高价值情报,作为进身之礼送给宋国,为自己重新找一个靠山,谋一条新的出路,于是便决定改换门庭,叛蜀投宋。 赵彦韬他们到了宋国的都城汴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的开封,把随身秘藏的蜡封密信献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大喜过望,说道:“如今,巴蜀已经瓜熟蒂落,就等着我采摘了。” 第五百零九章择将 为什么说巴蜀瓜熟蒂落了呢?这要说一下,咱们蜀奸赵彦韬究竟与赵匡胤什么东西,竟然让其喜不自禁。 首先,赵彦韬投靠北宋,第一个,就是为宋国君臣和军事将领们详细介绍了蜀国的山川地形地势,道路桥梁,如此,对于北宋而言,蜀国的地盘,比对自己家还要熟悉。 军队再也不会迷路了,军粮也能送的及时。 其次,赵彦韬又为北宋讲解蜀军的各部建制,军队驻扎地点以及各个州县、各个关隘险阻处的兵力分布情况。 更绝的是,为了怕记不住,他甚至将全部有价值的情报资料绘制成地图,让赵匡胤下发到部队。 有了这位蜀奸的帮助,知己知彼恐怕都难以形容,恐怕对于蜀国,比他们对自己家还要了解。 一切情况都被知晓,赵匡胤就会专门的进行安排对战,这也是历史上北宋数十天就攻克巴蜀的原因所在。 当然,有人说这不符合常理,怎么会有自己投降的官吏呢? 但,前有三国张松,后有五代张彦韬,这是由于蜀地自有的矛盾构成的。 一般而言,巴蜀由于封闭的环境,自立的可能性非常大,于是就有了“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的谚语。 但,这种自立,往往是异地的君主治理蜀民,于是,为巩固统治,只能压制本土,联合外地,包括孟氏也不例外。 若是君主贤明,日子好过,压制就压制吧,无所谓。 但,孟昶年纪大了,贪图享乐,又不思进取,自然惹得读书人的不快,这天下,总是有聪明人,想博取功名,最方便的,莫过于出卖国家了,利益大,而且还方便。 所以,赵彦韬的举措,对于一心谋取巴蜀之地的赵匡胤而言,不亚于瞌睡送枕头,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赵匡胤大手一挥,天时地利人和具在,还在等什么,此时不征蜀国,更待何时? 之前的准备已然就绪,恰好夏粮刚收,朝廷还有些许钱财,征蜀国一事,只能通过。 宰相们权力分散,又直面开国之君,所以不敢抵抗。 将领们则跃跃欲试,蜀国虽然山高水长,偏远,但有钱啊! 在这个世道,募兵制的天下,当兵就是为了捞钱,没有钱粮,就造反,哪怕你威望再高,也要拿钱来使唤。 所以,那些中低层的将校们,纷纷摩拳擦掌,为出征巴蜀而塞钱铺路,就是为了一个名额。 巴蜀的丝绸闻名天下,富庶无比,听闻皇帝的马桶都是镶金的,若是去抢掠一遭,别提多美了。 但,高层将领,却是人心惶惶,对于带兵巴蜀,而感到极为焦虑。 去巴蜀劫掠不好吗?钱财那么多? 但,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钱财,对于这些高级将领而言,其实并不欠缺,郭荣在世时,无论是西征巴蜀,南下淮南,所得的赏钱是极多的,他们对于钱财并不渴望。 功勋?他们已经是高级将领,高官厚禄,到了升无可升的境界了,再获得灭蜀功勋,你还想干啥?皇帝不猜忌吗? 那一夜,皇帝的杯酒,可是把人吓得够呛。 而且,蜀地太过于封闭,容易让人心生妄想,皇帝更容易猜忌。 三国时,邓艾与钟会,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远的不提,就说如今蜀国的建立者孟知祥,他可是后唐灭蜀大将,结果,就自立为王了。 任谁当皇帝,都会猜忌灭蜀的人。 赵匡胤也是如此,他对于谁能后担任灭蜀的统帅,也是极为头疼的。 首先,他的那么结拜兄弟,也就是义社十兄弟,可以直接排出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派到边关去,好好的为国效力,削减对禁军的影响力,如今在弄回来,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再次,出征巴蜀的将领,忠诚一定要有,而且,还必须要有能力。 这场灭蜀之战,可是消耗了朝廷所有的库存,若是失败,那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更会延迟统一天下的步伐。 将领很多,能选任的没有几个。 无奈,赵匡胤只能把自己的弟弟与枢密使赵普找来,一同商议。 北宋刚成立不过两三年,由于是篡夺而来的天下,再加上鉴于后周之所以被篡夺,就是因为宗族不丰,最后反抗他的,竟然只是郭威的外甥李重进,以及潞州的李筠,唯一一个驸马,最后反被郭荣解除了殿前都检点的职位。 所以,赵匡胤一般提防结义兄弟,一边重用自己的亲兄弟。 小弟赵匡美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所以,懂点文化的二弟赵光义,就受到重用。 甚至由于子嗣年幼,防止赵家天下遗失,赵匡胤立二弟赵光义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事实上的储君。 五代以来,开封府尹就是储君的代名词。 很快面色白净,宛若君子儒士的赵光义就入了大内,一路畅通无阻,半路上碰到了赵普,也尊敬有加,点头行礼。 “府尹别来无恙!” “使相也越发的康健了!” 两人会心一笑,皆明了此行的意义,携手而入。 赵匡胤对于两人并肩而来,不以为意,微微颔首,招呼两人坐下。 可以说,这两人,是他当皇帝以来,最亲近的人物了,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此次召二弟与相公前来,所为的,自然是征蜀择帅一事。” 赵匡胤是个直接的人,大声说道。 “圣明莫过于官家,臣虽然是使相,掌管枢密院,但对于将军们,却不甚了解,所以,征蜀大事,只能是圣裁!” 赵普连忙起身说道,将锅甩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吃力不讨好,若是过程中出了什么事可得吃不少挂落,安稳起见加上圣眷未衰,他不想参与这样的事。 赵匡胤目光看向了二弟赵光义。 由于此时虽然是储君的位置,但人脉结交不深,赵光义在军中的人脉更不想吐露出来,只能说道:“臣弟认为,官家亲征蜀国,才是最为妥当的。” “毕竟,蜀国与其他各国相比,并不一般。” 第五百一十章西行 夏收结束时,汴京附近的田地早就已经完成了收割,所以,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田野之间,并行的几条官道之上,全是军队,密密麻麻。 远近还有许多百姓在田野间眺望,看着这宏大的场面,立马就回家锁紧门窗,不敢太过于巴望。 而有的村寨,则早就准备好了酒肉饭菜,几个枯瘦的老者,守着两头瘦弱的黑猪,巴望着这只庞大的军队,眼眸中不仅没有欢喜,反而布满了忧愁。 这种视线好的地方,行军场面十分显眼。 路上除了聚集当值的护卫军队,绝大部分人马并不是那么整肃威压,因为大伙儿出门行军扎营带着很多东西。 人们牵着骡马背着东西,军队后面还有许多推独轮车、赶驴车的民夫,浩浩荡荡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草鞋,义务劳动,千里迢迢去关中,去一趟,出了劳累外,疾病,以及水土不服,就能消耗近三成的民夫。 除了那些高级将领们,没有多少兵卒喜欢这种长途跋涉,灰头土脸的,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炙热难当,长时间的行走,嘴唇干裂,浑身汗水不住的流淌着,着实难熬。 要不是队伍很有秩序,到处都有旗帜,看起来倒更像密集逃荒的一大群人。 “呸——”王全斌骑在马上,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低头啐了一口,只感觉口干舌燥,晒得脸疼。 随手从马背上掏出水袋,畅快的饮了一口,这才叹了口气: “老子是到倒了八辈子霉,才碰到这样的一个差事。” “去,把那些肉菜都拿过来,将这些钱付了去,不要折腾百姓了!” 随手从马背上掏出几吊钱来,扔给了自己的亲卫,看着被晒的摇摇欲坠的老人家,王全斌着实不忍心,随口吩咐道。 “诺——”亲卫立马接住钱,骑马而去。 王全斌甚至能看到那几个老者惊叹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那拜下的佝偻的脊背。 王全斌是太原人,将门之后,早在后唐时,就受到李存勖的重用,担任亲卫,乱兵攻入宫城时,近臣宿将都弃甲逃走,只有王全斌与符彦卿等十几人在宫中抵抗。 李存勖中了流箭,王全斌等扶他到绛霄殿,待其死后,王全斌痛哭而去。 之后,他跟随向拱平定秦、凤,于是兼任思州团练使。 又跟从郭荣平定淮南,收复瓦桥关。 建隆元年(960年),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占据潞州叛乱,王全斌与慕容延钊由东路会合大军进讨,因战功授任安国军节度。 之后,又入侵北汉,掳掠数千人而归。 由于世代从事军人这项收获丰厚的职业,又出自将门,王全斌与其他贪婪无度的将校不同,反而轻财重士,不求声誉,宽厚容人,士卒都愿意为他效力。 甚得军心。 由于经验丰富,再加上年岁颇大(五十五岁),比赵匡胤的那群兄弟们,以及禁军的将校们大太多,资格又老,能降服诸将。 所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一直勤勤恳恳为国效力的王全斌,就得到了征蜀的美差。 以忠武军节度使、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的身份,南征后蜀。 本来就想安享晚年的,结果到头来却有这样的差事,王全斌着实心中烦厌。 五十五岁高龄,南征后蜀,长途跋涉,若是一个不慎,完全就有可能死去,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若果真征蜀完成,则又得享受猜忌,不得安保晚年。 难矣,难矣。 “行了多日,前面到了何处地界?”王全斌问道。 “回禀统军,前方乃是洛阳。” “洛阳,好地方!”王全斌听到这个地方,立马就想起了自己的老上级谯国公,河南尹向训,也就是向拱。 看着一路凋零的景象,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些年,中原战乱人口凋敝,朝政最清明之时登记在册的户籍也不足百万户,却主要靠河北、河南、山东、淮北等地诸州就养了十几万禁军、不下二十万镇兵,十几万禁兵甚至完全不事生产全靠国库供养。 曾经的古都,洛阳,如今却一副落魄景象,人烟稀少,城墙多年不曾修葺,兵卒军甲不全,着实令人怪异。 “见过谯国公!”看着一副懒散模样的向训,王全斌着实难以想象,这是之前那个倜傥多权谲,勇果刚断的故人,再瞧瞧洛阳这番落寞的景象,他呆了。 “王使君多日不见,某甚是想念啊!”向训大笑道,穿着松垮的长袍,将王全斌迎了进去。 进了其府邸,一路上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所见到侍女,皆明眸皓齿,眼波横睨,端是迷人。 “国公何以至此?”王全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曾几何时,向训作为河南尹,洛阳留守,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一地诸侯,勋业显赫,朝廷上下从未怀疑过这位,极为信任,朝野皆信服。 如今,却纵妓乐、恣游,哪有一方诸侯的气派? “哎,一言难尽。”向训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自新朝建立以来,某连政事都委任于宾席,平日也不过是种竹艺树,押妓夜游,聊以罢了。” “如今某大买园宅,纵情于酒色,政务也因此废驰,洛阳城中,甚至有盗贼白日劫掠,官吏都无能为力,所以,王公所视之的洛阳,哪有一丝西都的风采,不及汴京万一。” “等到适合的时间,必然会有人弹劾与我,我就能顺理成章的退下了。” 闻言,王全斌为之一震,脸色变幻莫测,红白交织,极为精彩。 如此自晦,其忌讳,竟然这般之大。 “国公是否太过了?”王全斌轻声道。 “过?哪里过了?”向训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学习古人罢了,在新朝,我等旧将,只能如此,才可保全。” “况且,就连皇帝的结拜兄弟都去了边塞,我等又能如何?坐在这位置上,某寝食难安,只能借酒消愁,整日盼望着哪个御史弹劾我,才能轻松一些。” 御史?还不是皇帝的意思。 第五百一十一章杀价 似乎懂了什么,王全斌点点头,心中做出了决定,然后毅然决然地率领大军西去。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关中而去,于此同行的,还有许多被迫服徭役的民夫,声势浩荡,令人惊讶万分。 如此不加掩饰的行动,直接告诉世人,我要统一天下,我摊牌了。 而时间,不过是六月初九。 这边,李嘉刚拒绝了蜀国倡议的三国攻宋计划,因为太傻逼,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打仗本来就是一个挺隐私的事情,前前后后的准备,需要的特别多,你他么的,仗还没打,就三国联合,生怕人家不知道一般。 北宋这庞大的身躯,禁军二十万,镇兵二三十万,若是有了准备,这还怎么打?送死吗? 而且说实话,打仗这个东西最好还是单枪匹马的自己打,如是再加上一些猪队友,送死的可能性会更高。 因为你按照着计划走,但猪队友往往不按计划来,到时候三国围攻变成单刀直入,所以,李嘉断然拒绝了蜀国的提议。 哪怕蜀国暗示可以提供数十万石的军粮,以及许多饷钱,李嘉依旧选择了拒绝。 结果,刚拒绝没多久,蜀国的使臣又原路返回了。 “陛下,唇亡齿寒啊!”使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哭哭啼啼地将中原派遣大军准备攻蜀的事情说出来,然后说道: “中原禁军,已然快至关中,十万大军入蜀,若一旦有所收获,鄙国若破,那,中原就可顺江而下,直拿江陵,贵国的荆南府,也难保。” 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唇亡齿寒,有了巴蜀的钱财,中原再兵粮充沛,统一天下之势,难以阻止。 可惜,咱大军也在预备着吞噬南唐呢,若是西向提前招惹中原,这还如何是好? 违背了战略规划。 李嘉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这种拒绝的事情,不应该让他这个皇帝来说。 “对于贵国所请,其实本国也是感同身受的,但,如今我国正与伪国交战,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为首相,崔泉脸上呈现一些忧虑,以及同情,但话语间拒绝的意味很浓厚。 “所以,请贵国坚持些许时间,待我国与伪国分出胜负,必定能够支援贵国,一同抗击中原。” “不知,贵国何时能分出胜负?”使臣不甘心,继续问道。 “短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这时,王宁作为军机处大臣,很不合时宜地插嘴说道,脸色很严肃。 作用使臣,当然了解这位相公正是负责军队的使相,掌管类似于枢密院的军机处,闻言,他眉头一皱: “如此,到也是正常!” 凭借着巴蜀的地利,坚持个三五个月是很正常的,毕竟蜀国军队超过二十万,哪怕二十万头猪,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杀光。 但,这种关乎灭国的事情,就怕有个万一,援兵当然是越多越好,越早越好。 “如此,贵国怕遭不测了!”使臣哭啼啼地说道,似乎想挽回一些同情心,再次问道:“不知相公可否告知,怎样才能早些时日?” “这样啊!” 王宁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诸位同僚,沉吟些许,说道: “主要是钱粮不足,若钱粮足够,两个月内,必定就会决出胜负!” 听着这斩金截铁的声音,使臣不由得大喜过望,两个月时间,再白痴也能坚持住,到时候有外军帮忙,就能给中原禁军给包圆了,免除蜀国的灭国之灾。 至于为啥求救于唐国,还不是咱们大唐军队厉害,一年灭两国,而且与中原关系恶劣,不曾称臣,与咱们大蜀一样,都称皇帝,十分有骨气,值得交往。 “若是,贵我两国一衣带水,情谊坚定,自当有所支持,吾国,愿支持贵国二十万石粮草,尽早打赢江南!” 二十万石!!!! 所有人都惊了,这笔数字,着实太过于庞大,足以让十万大军吃上两三个月,若是换算成铜钱也超过了三万贯。 “这……”王宁震惊了,他没有料到,蜀国竟然如此富裕,这简直大财主啊。 不过,说真的,蜀国或许会缺铜钱,但绝对不会缺粮食,天府之国,和平了数十年,粮仓已经积满了粮食! 所以,对于蜀国而言,若是铜钱还不好出,若是粮食,那真是应有尽有!先看国家有多富。 蜀国有多富?赵匡胤灭蜀以后,命令士兵利用蜀地宫殿里的木材造了200多艘战船,然后用船装载宫中的金银财宝,前后北宋花了10多年的时间,才把后蜀宫中的珍宝运完。 百姓们也同样富裕,唐代最富庶的年代贞观之治时一斗米卖四五文钱,可在后蜀孟昶时期的米价多少钱呢?只卖3钱!! 也就是说,一石米,在蜀地才三十钱,相当于唐国的十分之一,中原的二十分之一。 所以,二十万石大米,其实对于蜀国来说,就是几千贯钱,洒洒水啦! “不够,至少需要五十万石粮食,还要十万匹蜀锦!”王宁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数字。 李嘉也呆了,百官们更呆了,其价值,几乎是整个湖南的夏税。 本以为使臣会恼羞成怒,挥袖而走,但,大家又猜错了。 一匹蜀锦,在湖南,可以卖到十贯钱,若是去往汴梁,价值二三十贯只是等闲,也就是说,十万匹蜀锦,其实价值超过了一百万贯。 “太多了!”只见使臣摇摇头,为难地说道:“吾国虽然富庶,但贵国也不要仗势欺人,这样一笔钱粮,吾国是不会出的。” 有戏—— 随后,王宁以及其他相公们,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杀价,仿佛是菜市场做生意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满口的金钱。 经过半个时辰的辩论,终究是有求于人,大唐相当于蜀国最后的救命稻草,这种不对等的身份,让蜀国使臣处于弱势。 三万匹蜀锦,四十万石粮食,半个月内送到江陵,而李嘉也满口答应,两个月后,定会出兵,至少发兵五万,支援蜀国。 一时间,皆大欢喜。 出征南唐,不仅不会亏欠,反而会大赚一笔,输赢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虎头蛇尾 江陵府城外风景十分宜人,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早就收割完毕的水稻田,如今在烈日下,已然晒干,变得一块又一块。 有牛的,就扶着犁,挥舞着鞭,将板硬的稻田犁一遍,除草,施肥,顺便将稻根剔除开。 剩下一个个尖锐的稻根扔到路边,普通的百姓舍不得,就一个个拔下来,挑回家,当作柴火。 速度快的,已然开始育秧,准备秋稻的种植,家里没有牛的,总是及不上有牛的,壮丁少的,及不上壮丁多的。 在这样的农耕时代,也怪不得重男轻女,着实是体力劳动贡献不一样,哪怕是操劳家族,养育孩童,在当世人眼里,远远是比不了生产粮食来的珍贵。 抬头仰望着天空,明晃晃的太阳,令人睁不开眼,马六蛋擦了一把汗,家中制成的麻衣,已经缝缝补补数年,虽然日子艰难,但好歹能活下去。 他是来着北方的逃民,原本是六口之家,三个子女逃路的途中经受不住疾病,就死了,老娘也没熬住,四十多岁就去了,他与妻子又生了两个。 “你这混小子,干甚呢?别玩水了,快来翻地!”看着光着屁股,在河水畅游的大儿子,他不由得大声嚷嚷道。 “来咯!”儿子虽然顽皮,但知道好歹,此时多流一些汗,就能多吃几粒米,所以就光着屁股,啥都不穿的就走了过来,拔了一把水草,喂着家中的水牛吃。 “把裤子穿上,像甚的话!”马六蛋瞧不过眼,说道:“这根尖着呢,要是划破了蛋蛋,你这辈子就毁了。” “是哩,马大牛,你要是破了蛋蛋,老马家就绝种咯,到时候你家这几亩地,还有这头牛,就归别人咯!” 这时,背着木犁而来的范大石慢慢地走过来,黑脸宽肩,个子大,见到这父子对话,不由得取笑道。 “呸,范大石,你这家伙嘴里喷坏水,说不着好话。” 马六蛋笑骂道,回头又踢了儿子一脚,说道:“听到没,快把裤子穿上,这样是没了蛋蛋,你得去宫里吃皇粮了!” 儿子摸了摸头,憨厚的笑着,一时间弄不懂成人的话题。 “今年产了多少稻哩?”玩笑过后,范大石就把木犁放下了坐在田埂上,问道。 “今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五亩地,产了十个三石稻,脱了壳,还能剩下个十来石,只交了五斗皇粮,饿不着肚子哩!” 马六蛋笑着说道,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儿子,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展开了: “小子快六岁了,等秋后,就给他找个先生读书,几斗粮食还是能拿出来的,不想考个进士啥的,就是一个秀才,就能让我睡觉笑醒。” “听到没,大牛的好好读书,考个秀才出来,以后就不用服徭役了,见到大老爷,也不用下跪,能跟他称兄道弟呢!” 范大石听了,也笑了起来:“咱们一个县也没几个秀才老爷,大牛要是成了秀才,就也成了官了,你们马家,就翻身咯!” “不过,大牛,中了秀才,别学那张三,呸,说到他的名字,就让人恶心哩!” “他又咋了?”马六蛋听了,很疑惑,张三以前也是农民,还是隔壁村的,但考取了功名,成了举人,就再也没联系了。 他心里巴望着儿子成为张三这样的大人物呢! “呸!”范大石吐了口痰,又将鼻屎抹在鞋底,说道:“这家伙,以前勤的很,天天耕田,伺候田地,卖了不少钱,如今又读了几年书,成了举人,就目中无人,把咱们当作野草哩,也不看看,他也是咱们泥腿子中出来的。” “这也没啥,关键是,这家伙成了举人,就巴结县里的程老爷,马知县,夺咱们的地哩!” “这年景那么好,咋夺地哩,哪有人舍得卖?”马六蛋好奇道 “哼,咱们田里的粮食,以前是吴老爷收卖的,他在县里是最大的粮号,人家得罪了马知县,卖地跑了,程老爷买了他的粮号,就包揽了咱们的粮食,夏粮和秋粮,只能卖给他。” 范大石义愤填膺地说道:“咱们县,马知县只下,程老爷又得马知县支持,所以就与那涨威风的张三一起,从新弄了啥契书,前几天得消息,卖粮给他们必须签新契书,不然就不收粮。” “这……”马六蛋挠了挠头,说道:“契书不是都要弄吗?” “弄肯定是要弄的,但张三那狗子,与程老爷一起,弄的契书上,咱们的粮食只能卖给他们家,而且,咱们死后五十年,也只能卖给他家。” “而且,这地里要是闹灾了,他收不到粮,咱们还得赔他们钱。” “要是有人出钱买咱们的田,他也能帮咱们卖,哪怕咱们不想卖都不行。” 说到这,范大石越发的生气,他大声嚷嚷道。 “这像什么话,咱们不就成了佃户不成?这田是咱们家的,只是委托他卖粮,咋就成了佃户?” 马六蛋摇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他虽然不懂,但晓得,这地是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怎么能轻易舍去? “那就别卖粮食给程老爷!哪里不能卖粮食?” “哼,不只是程老爷,县里其他老爷也巴望着呢,只要咱们不反抗,就顺下来,到时候契书都一样,怎么弄?家里吃喝,都是卖粮得的钱哩!” “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咱们去大老爷那告他去。”马六蛋气愤道。 “怎么告?”范大石叹了口气,说道:“程老爷有钱有势,县里最好的讼师都能请到,家里还养了不少讼师,咱们几个人怎么告得赢?” “那张三,靠取了功名,就忽悠乡民们一起去签契书,他家的粮食能卖高价,甚至还被程老爷奖了好多地哩!” “那咱们一起告,这县里那么多人,就不信告不赢。”关乎命根子,家里的未来,马六蛋没了往日的懦弱,红脸说道。 “哼,原本咱们早在五号说一起闹事的,但好多人虎头蛇尾,认命了,甚至还怕程老爷不收粮,就缩头了。” “还有的耀武扬威哩,把新契书在俺面前晃悠,说这是福报哩,咱们闹事就是胡闹。” 第五百一十三章水师 一场因为土地而爆发的争斗,突然就消失了。 巡捕司与巡检营都还没有出力,数万百姓就偃旗息鼓,不敢有多少人发声。 虽然江陵城被迫改名为荆州,但,人们还是习惯称其为江陵城,往来的商贾越来越多,南平国覆灭后,江陵城似乎更加的热闹。 作为荆南府的知府,孙光宪年龄一大把了,但精力还是的有的,五州之地,不再话下,反而,人老成精,三年的知府快到期了,他巴望着,能够升入中央。 不说进入政事堂,哪怕当上一部尚书,也是可以的。 所以,对于这场民乱,他比所有人都要快,还未兴起,就平定了。 只是,荆南府的威胁,并不是这些泥腿子们,而是来自于北方的山南东道慕容延钊,这位宿将,磨刀霍霍,令人寝食难安。 “夏收刚过,这北方就不得安宁了。”屹立在城墙上,看着繁华的街道,以及城外的农田,孙光宪感叹道。 “朝廷与江南争斗,这中原也过来凑热闹,着实令人惊讶,但,仔细一想,这慕容延钊不过是威胁罢了,哪里敢南下,中原南征蜀国,如今哪能两面开战?” 作为荆南府判官,李怀恩不光是审案,对于具体的朝局,也拥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只是眉头一皱,望着洞庭湖的方向,不由得说道: “只是,这洞庭水师这些时日,不断地进行招兵买马,着实有些怪异。” “你是说,朝廷有意东向?”孙光宪听得此言,心中瞬间起大悟,这些时日,难怪不断地有粮草入洞庭,而且,设立两年的军仓,如今也在调粮,亏他以为朝廷在南方打仗粮草不足,原来是另有他想。 “这对咱们江陵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孙光宪摇了摇头,心中瞬间明了,水路两面夹击,这样的招数倒也是可以,只是战事一起,对于荆南府而言,并不算好事。 封锁了长江,货物怎么东去呢? 依靠商业而繁荣的岭南府,恐怕会迎来阵痛。 “这仗,迟早是要打的。”与一直在南平国忙活内政,对于军事不擅长的孙光宪不同,李怀目光更长远一些,心情也激动。 朝廷若是乘着中原征蜀之机,拿下江南,最起码也得添上几个府吧,而且,有了江南,代表着大唐具备了南北分而治之的基础,哪怕再不济,也能混个南北朝,自己的前途与家族的前途,就有保障了。 “某老了!”孙光宪叹了口气,说道:“眼皮子也浅了,总是忧心这个,操心那个,但,有一点不得不说,中原拿下了巴蜀,富庶的巴蜀能补其短,对于朝廷而言,更是祸事。” “朝廷与江南争斗,只会便宜中原,哪怕拿下江南,恐怕中原也不会在意,一块硬骨头,哪有肥肉吃得舒坦,大补?” “短时间的占据,我不过是徒劳,为他人作嫁衣罢了,我要向朝廷谏言,李判官可要添个姓名?” “不了!”李怀恩犹豫片刻,摇摇头,说道:“朝廷恐怕有全局的策划,咱们不过是地方官吏,还是听命行事,巴蜀三十万大军,也不是那么好占据的。” 如果说荆南府的地方大吏不过是猜测,那么对于李信而言,已然是事实,军机处的筹划,都没瞒住他。 明面上,他还是坐镇江陵,指挥江陵卫一万五的统军,但实际上,他早就溜到了洞庭湖,湖南大将杨师璠代替了他的位置。 望着训练有素的兵卒,李信冷峻的脸上,也有了点喜色: “去往金陵,最起码也得要一天一夜,将士们若不习惯船只摇晃,谈何攻城?” 说道这,他又不得不想起,杨师璠苦着脸,接替他卫将职位,现在想想,也可笑,好好的立功机会,被别人得去,自己只能收尾,看守家门,着实苦了些。 但,这就是命啊! 谁叫咱是圣人的元从大将呢? 作为江陵伯,炙手可热的卫将,李信娶了一个湖南世家的女子,其家文人颇多,就是缺将,如今也想在朝廷中占据一席之地,所以就联姻与他。 作为家奴出身,李信对于自己的婚事,是没有自主权的,所以就呈报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并不觉得惊讶,反而理所当然地说道:“尔二十有余了,是该娶妻生子,一个世家女子,还是配的上你的,娶妻娶贤,你若是贪图钱财,娶个富家女,我反而要骂你了。” 于是,这桩婚事,自然就成了。 后来他才明白,朝廷迁都长沙,与他这般成婚,其实都是在拉拢世家,新增的土地来的太过于容易,反而生出各种隐患。 “张将军,朝廷要的那些能经受住青铜炮的船只,可能弄好?” 回过神来,李信抬眼瞥了一眼洞庭湖水师指挥使张望海,轻声问道。 “回禀统军,这火炮虽然重千斤,放炮时又力道很冲,木船这般,不用几次就散架了,再次放炮也不易,后来,有个聪明的匠人,弄了个小车,把炮放在车上,就少了许多力道,而且方便了不少。” 张望海虽然是水师指挥使,但对于李信这样的冷面将军很是惧怕,无论是地位还是爵位,他都比不过,最近还是经受其指挥,着实怕了。 “不错!”李信有些讶异,但显得很平静,说道:“这火炮,乃是关键之物,不得马虎,弹丸之类的,也要好好保护,不得沾水。” “末将记住了!”张望海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将军,咱们何时能去长江?兄弟们一天天的都在训练,早就烦闷了。” “着甚急?没有朝廷的指令,大军不得轻举妄动。” 李信沉声道,或许看到其疑惑,他解释道: “粮草武器还未齐备,中原的情况,也不曾完全了解,让兄弟们莫要急躁。” 封闭的水师营地,就在一座岛上,长时间的待着,休假又无,着实让人烦闷不解,但,没有朝廷的军令,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此次,某也要弄个爵位,堂堂水师大将,没有爵位像什么话?” 第五百一十四章舟山岛 大海的波浪总是令人惊叹的,一浪席卷着一浪,永无尽头,不时地还伴随着海风,直吹的人头疼,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吸收着身体的水分。 哪怕只是站立了半个时辰,张奎就承受不住了,这酷热的天气里,着实能杀人。 “将军——”一旁的亲卫连忙搀扶着。 “不用你!”张奎望着海浪,拒绝了亲卫的扶持,硬气地说道:“老子之前,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半天,也不带喘气的。” “那是,谁不知您名震四海,哪个不拜您!” “那倒是!”张奎回到船舱阴凉处,叹了口气,道: “这些年,倒是成为了将军,又掌控海军,纵横四海,却没了之前的厉害,身体不行了,山珍海味吃多了,就对咸鱼嫌弃了,人呐!!” 这话只能自己说,别人不能插话,不然容易挨打记恨。 “把副指挥使找来!”张奎躺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停飞起的海鸥,觉得有些苦闷,不由得说道。 “诺——” 作为海龙军的指挥使,朝廷的伏波将军,皇帝钦封的福海男,一个三百户的男爵,张奎着实风光。 风光惯了,对于爵位的渴望,也愈发的浓烈,统帅两万海军的指挥使,竟然只有一个男爵,食邑三百户,着实太低了。 妻妾好几个,子女也有许多,那么低的爵位,怎么给他们婚配? 地位与爵位不符,这是他心中疙瘩。 很快,海龙号船长,海龙军副指挥使陈合走了过来,行了一礼:“末将参见指挥使!” “副指挥,咱们如今到哪了?”张奎直接问道。 “船队已经到了台州附近海域,沿途遇到的所有的渔船,咱们都没放过。”张合轻声说道。 “再有一日功夫,就能到翁山县了,到时候也能为咱们补给一些东西。” 翁山县,其实就是浙江的舟山岛,当时岛中有一座翁山,所以,就在开元二十六年设置为翁山县,在之前一直被称作是甬东地。 袁晁率起义军占翁山,所以废翁山县,直到五代时,吴越后梁开平三年(909年)升明州为望海军,改鄮县为鄞县。原翁山地域析出复翁山县,隶于望海军。 后,望海军又改名奉国军。 所以,此时的翁山县,也就是舟山群岛,隶属于明州,也就是宁波。 “翁山岛?不错,弟兄们终于能歇息片刻了。” 张奎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诺大的翁山岛,他早就听闻过,但拘于形势,就不曾来过,如今这般情况,哪怕占据了,也是正常的,为朝堂开疆拓土,也是不错的。 “这瓮山岛,自今日起,就是咱们大唐的了,咱们沿长江而上,可得有了好地盘。” “可是,指挥使,咱们占了翁山岛,吴越会不会怪罪,而且,我怕会打草惊蛇!” “你想太多了,这吴越国,一向以中原狗腿子自居,用来挟制江南的,如今与江南仇怨很深,怎么会与其通风报信呢?” 张奎毫不在意地说道:“就算他们告密了,咱们上百艘船,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见,还用得着告密吗?兵强马壮,就应该直接拿下才是。” 听着这番话,副指挥使哑然,他倒是着相了,这般大船,谈何保密,哪怕沿路的渔船都拿下,也不过是延缓罢了。 很快,这队横行无忌的船队,就攻占了瓮山县,以及全部衙门官吏,再加几百户百姓。 很快,一伙势力庞大,且嚣张跋扈的海盗攻占翁山县的消息,就传到了明州。 此时的明州刺史、奉国军节度使,乃是钱弘亿,吴越王钱元瓘的第十子,钱元瓘梦见僧人入帐,所以钱弘亿的小名是和尚,曾经吴越时期的宰相。 钭滔密谋反叛,牵连到钱弘亿,出为明州刺史、奉国军节度使,治地有方。 比较有名的事情,就是劝阻忠献王钱弘佐铸造铁钱,并说了劣币驱逐良币的一番话:“新钱(铁钱)既行,旧钱(铜钱)皆流入邻国,可用于我国而不可用于他国,则商贾不行,百货不通。” 普及一下,吴越国是占据浙江以及苏南地区的一个国家,开国君主乃钱镠,就是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这句人物。 与五代格格不入的吴越国,宗室谦让,文化素质高,不内斗,治国有方,而且,顺从中原,说纳土归降就归降。 由于名声太好,深得百姓爱戴,甚得赵氏之心,所以百家姓排第二,赵钱孙李的钱,后世子孙太多,如钱其琛、钱正英、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钱钟书、钱复、钱穆皆是其后裔。 家风太好,值得羡慕。 而钱氏后裔为何经久不衰?据史书记载,吴越开国之主钱镠曾立有家训,在临终前还给子孙留下“心存忠孝,爱兵恤民,勤俭为本,忠厚传家”等十条遗嘱,这些家训和遗嘱世代相传,激励着钱氏后人。 扯远了…… 钱弘亿虽然当过宰相,但如今年岁不过三十三岁,但刚正不阿,善待百姓,为政三年以来,明州大治,善经济之道,明商贾之利。 这一日,他正在衙门处理政务,突闻奏报: “一伙海盗袭击翁山岛,占据衙门。” “恩?明州一向少有贼寇,怎会攻占翁山岛,北地少船,所以定是来自南方!” 闻言,钱弘亿一点也不惊慌,放下笔,思虑了片刻,直接说道,然后问道: “这伙贼人多少?可打有旗号?” “不曾见过旗号,但听人言,船只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不似寻常的贼人。” “听闻岭南大办水师,清剿了许多水贼,那么,定然也不会放过如此大规模的贼子,如此,这伙贼人,定然是那岭南的水师无疑了。” 钱弘亿一边说着,一边琢磨起来:“这岭南与咱们吴越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会攻占区区一个翁山岛?几百户百姓,有甚的用处?” “如今,这岭南,却与唐国争斗起来,闽国五州,已占其四,难道是为了福州?这也没道理攻翁山,两面开战,没那么无智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刺探 想的再多,不如直接去做。 明州是吴越国有数的大港,别的有可能缺,但对于船舰,却是不缺的,奉国的大半,其实就是水师,对于普通的海贼完全不惧。 但,作战之术,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先派个人去打探一二才是要紧的。 若实在难为,那就暂时舍去吧! 集结全国的兵力,再一举剿灭。 却说,这边张奎带领的海龙军,上万号人,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县城,占据了瓮山县。 屁股坐在县衙中,张奎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翁山岛,着实是个好地方,守着明州港,上边又是钱塘江,船只来往密集,若是守在这,衣食无忧了。” “正是此理!”张合笑着说道:“这么好的地方,正适合咱们海龙军,从黑水都护府、济州岛,金山城南下,一路数千里,有了翁山岛,正好可以歇歇脚,承上而启下。” “哎,别总在意钱!”张奎说道:“这吴越国,一向是奉承中原,咱们与南唐打仗,它也跟着掺和,送了不少的粮食,简直是助纣为虐。” “正好,咱们就占据翁山岛,胁迫与它,更是当做咱们的补偿,这就是助纣为虐的代价,哈哈哈哈!!!” 张奎为自己想到的绝佳借口而感到开心,自己果真是太厉害了,读书多一些,还是有些用处的。 “指挥使明见万里!”张合笑着附和道。 小小的县城,不过是几百户人家,一下子拥挤了上万大军,其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作为吴越国明州刺史的特使,朱子述年不过三十,熟读经书,也算是一个有胆识的文人了,在刺史的幕府中,却不过是再平凡的一人。 谁让吴越国读书人多,地方主官又多是宗室,实在难以出头。 “快走,看甚的?”略带点口音的洛音,朱子述还是能听清楚的,所以听到兵卒的催促,立马就加快了脚步。 洛阳正音,是读书人必备的,吴越又经常与中原互通,自然了解。 “这,翁山景象,反而更为繁华了!!”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曾经狭窄的市集,突然容纳超过自身数十倍的人,着实太难了。 渔民们摆着小摊,满是新鲜的鱼肉,以及自己家的蔬菜瓜果,一个个身着戎装的兵卒们,则一边比划,一边摆弄着铜钱,虽然言语不通,但却别有一分热闹景象。 他数月前也来过翁山,但萧条的很,除了每月都赶集,市集上没有多少人。 吴越软语与别扭的洛音,成了市集中最喧嚣的声音,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处争斗,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更诡异的是,他竟然还见衙役们别着刀,走走停停,维持着秩序。 仿佛此地,从未被占据一般。 只是,这红黑相间戎袍的兵卒,着实让人心惊。 “不过一天时间,这百姓,竟然从贼了不成?”朱子述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无意地闲聊道: “贵军真是军法严苛,果真有强军之象。” “那是当然,咱们海龙军,一向军法严苛,所有人都不得违背,比其他各国,说是兵,但却连贼人不如的强太多。 看到那胳膊上别着黄带子的家伙了吗?这是宪兵队,他们腰上的刀,可以直接砍人的。” 小兵颇为骄傲地抬起头,挺起胸脯,说道,然后又见到宪兵队,又恢复原样。 “翁山比岭南凉快一些,这山里,还有不少的泉水呢,甜的很。” “真的?那待会我去看看。” “这次北上,粮食够吃吗?” “你问这个作甚?”小兵立马警惕起来,然后不敢言语,这人竟然敢套我的话,真是不怀好心,幸亏我机智,不然就上当了。 朱子述闻言,不以为意,也不多言了。 翁山县并不大,所以不到一刻钟,一行人就来到了县衙,朱子述也心中肯定,这是荆南的海龙军,心中就有了些许底气。 “见过张将军!”朱子述笑吟吟地行了一礼,穿着读书人的长袍,颇有几分儒雅淡然气质,自信地很。 “哦?你怎知我姓张?”张奎很讶异,好奇地问道,难道这读书人,本事那么大? “将军仪表堂堂,浑身气质威严大方,凶悍之气溢于言表,如此这般龙虎人物,除了唐国海龙军指挥使张奎外,某真的想不出有何等人物了。” 朱子述夸赞道。 “哈哈哈,你这读书人,眼光还是不错的。”张奎笑了笑,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们钱刺史唤你过来,有何事?刺探军情吗!” “应该是我问将军才是。”朱子述感受到那强烈的威压,打起精神,说道:“翁山乃是我吴越国的治下,将军遣兵攻下,有何道理可言?” “道理?某正要好好与你说说。”张奎换了个姿势,椅子太硬了,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大唐,本与贵国无冤无仇,但贵国却给了江南许多粮草,难道贵国想与我国开战不成?” “我国不过是中原属国,听从大宋的意思,这般也是无奈之举,将军若要怪罪,那么找中原罢了,何苦为难我吴越?” “老子不管,你们吴越国助纣为虐,就是应该惩戒,这翁山岛就是赔罪之礼。”意识到自己辩不过这读书人,张奎直接嚷嚷起来,仿佛耍无赖一般。 “难道贵国不怕两面开战吗?吴越国虽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朱子述无奈,只能威胁。 “哼,且不说你们吴越国只有区区十万兵马,多年不修甲械,就算是两面开战,咱们大唐也是不怕,国内三十万大军,正好闲得慌,也好松松筋骨。” “难道贵国比江南还要强不成?” 突如其来反问,让朱子述无言以对,这要是打得过江南,早就去打了,又何必和平共处? 朱子述安让无恙地返回了,然后又无奈地反馈了这场失败的谈判。 钱弘亿听闻后,沉默了半晌,说道:“看来,海龙军北上,没那么简单。” “区区一个翁山岛,倒也是无所谓,但其目的,却需仔细琢磨,写一封奏折,呈与国主。” “这天下,何时能平静些许时日?” 第五百一十六章各有想法(求订阅) 明州的奏折,很快就到了杭州。 杭州,在吴越时期称做西府、西都,东都为越州,也就是绍兴。 吴越国占据的地盘约有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苏南两浙一带,全盛时其范围包括今上海全境、浙江全境、苏州全境和福建东北部就是长三角地区,富甲天下,户五十五万,丁口三百万。 与巴蜀惨遭中原劫掠不同,由于钱氏纳土归降,吴越的生产力免遭破坏,人民也免遭生灵涂炭。 苏轼曾评说:“其民(指吴越百姓)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今不废,其有德于斯民甚厚。” 陌上开花的钱王早就死去三十年,如今统治吴越的,乃是钱弘俶,这位国主,统治吴越已然有十五年,如今已有三十五岁,权威已立。 钱弘俶是兵变后,被推上位的。 当时将领胡进思与吴越王不和,于是就趁吴越王钱倧夜宴发动政变,钱弘倧被软禁,迎钱弘俶于南邸,促其即位。 二十即位,但钱弘俶却行事果断,首诛内衙指挥使何承训,惩其反复,人心安定。 其酷爱佛教,西湖灵隐寺,雷峰塔,都是由他修建而成。 有趣的是,雷峰塔的修建,并不是啥白蛇,而且真正原因是为了供奉如来佛祖的佛螺簮发。 当然,吴越富庶,这点钱并不算什么,反而为后世留下不少的娱乐生活。 何以来说吴越富庶?粮价即可,斗米十文。 “这张奎果真如此说道?” 长长的帷幔上,镶嵌着许多的珍珠,一个瘦弱的人影正坐在床榻上,手中念着佛珠,房间中点燃起檀香,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年轻的宦官不由得鼻子痒痒。 在这个夏日,国主却蜗居在房中,念叨着佛经,似乎感受不到热气一般。 “回禀国主,就是如此说道,似乎占据了翁山岛,就不想走了。” “祖宗的天下,岂能随意抛弃?”钱弘俶淡淡地说道,鼻尖嗅到了香味,不由得吸了口气,说道:“几位相公又是何想法?” “几位相公说,这岭南的海龙军,船只两三百艘,兵卒上万人,着实不好对付,但国土不可沦丧,可以暂且容它占据,待积蓄兵力,再与中原联手,定能收复。” “这要等何时?不妥,这上万人,如鲠在喉,海船如何出港?”钱弘俶摇摇头,否决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相公们又说,这翁山岛虽然大,但粮食不多,海龙军若占据,补给定然不便,咱们可以封锁其粮草输送,再花些钱财赎买,且言之,若不退,就不允岭南商贾贸易,三管齐下,其定然妥协。” “这倒是可行。”国主点点头,再次说道:“但有一点,海贸乃是我国命脉,这海龙军要是稍微有点动作,咱们可就不安稳了,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劫掠商船。” “就这样回复吧!” “诺——” 钱弘俶脸上有一丝苦涩。 这天下,越来越乱了,安生的日子没几年好过,祖宗的江山,又该如何保有? 事大原则,难道真的有效果吗? 中原去巴蜀,如今就让伪国逞能,真是耻辱。 却说这边,王全斌从中原而走,一路西行,来到了曾经沃野千里的关中,只是经过唐末以来的战乱,早就不复曾经的盛况。 曾经肥沃的土壤,早就荒废,杂草丛生,灌溉的沟渠多年不经修葺,早已经被废弃,只能看到一具具杂乱的白骨。 一路行来,绿色很少,满眼都是土黄色,灰尘极多,曾经的多朝古都,繁华的宫殿似乎耗尽了关中的木材,所以才是满眼的灰黄色吧! 王全斌叹了口气。 残破的长安城,似乎在诉说这段时间的悲惨。 他如今手底下,拥有禁军步骑两万,各州军队两万,准备从凤州路开始招讨。 “粮草齐备了吗?”王全斌问道。 “回禀将军,如今粮草约有五万石,已然集齐在长安。” “不够,让他们尽快的募集粮草,而且,让民夫们送到凤州。” 王全斌摇摇头,对于粮草的匮乏,着实有些紧张。 五万石的粮食看上去很多,足够四万人吃两个月的,但,还有上万匹马,一马当五步,这些粮食,不够一个月的量。 这可是在攻蜀,地形复杂,稍有差池,攻上几个月是正常的,粮草不足将会是拖累。 事实上,天下哪有绝对的防守,能让进攻一方败退的,大部分都是粮食,只要粮食够,足以让攻下任何城池。 “将军,朝廷说这是些是最后的粮食,关中残破,粮食全由中原输送,送出二十万石,实际上只能到五万石!” 副将沉声道。 “难道让我的将士们饿肚子吗?”王全斌气急败坏地说道。 “朝廷,让,让我们就食于敌。” “呸——”王全斌骂道:“这要是攻不下,就得饿死,全部饿死。” “将军——”副将欲言又止。 “下去吧,我知晓了。”王全斌叹了口气,制止了其言语。 这场战争,有进无退,可以说是背水一战了。 不过,为了筹措军费,也是粮草,王全斌也动了不少的脑子,他用朝廷的军费,采买了不少的特产,然后运往关中进行售卖,由于不用交税,军费转眼就翻了一倍。 他还允许商贾跟队,来帮助他们免除关卡税,只取两成作为护卫费,也赚了一笔。 但,一路上人吃马嚼,军费还是不够,这狗屁的征蜀,真是个烫手的活,果然是一般的将领干不下的。 一把老骨头了,怎么经受得起? 却说这边,蜀国,成都。 年轻时奋进多年,结果一朝被后周打得找不着北,关右四州沦丧,彻底的击碎了孟昶的雄心,他沉迷于享受之中,已然不可自拔。 中原的南下,让他震惊了一把,好几天都在忙活讨论如何防守,保护他的蜀国。 比如,前一阵子的三国合攻中原,就是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最后失败,耗费了数十万石粮草,换来了唐国的一句两月承诺。 守住两个月,到时候就协助蜀国,威逼中原。 第五百一十七章花蕊夫人 却说,离去后宫中数日,不见人影,如今却见皇帝入后宫,顿时宫女们忙活起来,前呼后拥的接待皇帝。 而这边,花蕊夫人几日不见皇帝,心中正是生气,突然闻言皇帝归来,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忙出宫,娇柔地迎了上去,直把沉迷于美色中的孟昶给拉了过去。 “这几日不见陛下,还以为陛下忘却了臣妾呢!”花蕊夫人娇滴滴地说道,她是歌妓出身身体柔滑,如若无骨,声音又娇媚,惹得孟昶瞬间兴致大起。 花蕊夫人,并不是一种妃嫔称号,而是对于貌美如花蕊女子,故称赞为“花蕊夫人”。 有两位花蕊夫人,第一位是前蜀主王建淑妃徐氏,极其貌美,所以称赞为花蕊夫人。 第二位花蕊夫人,则是孟昶的妃子,费氏,模样极其柔美,故得号。 这就与后世的“小孟尝”“小李广”“xx彭于晏”一个道理。 妩媚的眼神,让孟昶瞬间激动了,他抱着花蕊夫人,轻声道:“这些时日,中原南下,朕的江山难保,所以忽略的美人,美人可得见谅些许。” “江山要紧,祖宗的江山可不能舍弃,臣妾可不是那祸国殃民的女子,陛下可不要污蔑于我。” 花蕊夫人脸蛋白里透红,宛若白玉一般无暇,其突然抽泣起来,让孟昶不由得心疼起来:“都是朕的错,朕误会了美人,美人还是原谅一二!” “真是的!”花蕊夫人撒娇了一下,柔软的身躯在其怀里扭了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道:“那么,陛下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怀抱着花蕊夫人,感受这冰凉的娇躯,孟昶越发的燥热起来,他是最怕热了,不由得急躁道: “这与唐军达成了盟约,提供些许粮草,其正在与江南打仗,抽不出空来,只需两个月功夫,就可威逼中原。” “况且,如今这中原南下,只能从关中进来,只要守好了北边,就能无碍了。” “这还要多谢唐国,要不是他们攻占了南平,以高癞子的德行,肯定会借路的,到时候两面围剿,咱们就奈何不住了。” “明日就拜将而出,定要阻中原之兵。” 一边说着,孟昶的手,已经揽起花蕊夫人的衣襟,伸了进去。 可是这天气太热了,他又怕热,实在不适宜动枪,所以,他轻轻地咬着其冰洁的耳朵,说道:“咱们去摩河宫吧!” “嗯!”花蕊夫人娇喘吁吁,轻声应下。 孟昶最是怕热,偏偏又在蜀中,所以每遇炎暑天气,便觉喘息不定,难于就枕。 于是在摩河池上,建筑水晶宫殿,作为避暑的地方。 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 四周更是青翠飘扬,红桥隐隐。从此,盛夏夜晚水晶宫里备鲛绡帐、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孟昶与花蕊夫人夜夜在此逍遥。 如今,夏日一有了欲望,他就想到了这里。 躺在琉璃上享受男女之欢,也只有富庶的巴蜀能做的出来。 也不知忙活了几时,只觉天已黑,殿中的夜明珠已然发亮,抱着花蕊夫人的冰凉娇躯,饮了不知几杯酒,孟昶已然醉了。 孟昶但觉四肢无力,身体摇摆不定,伏在花蕊夫人香肩上,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在紫檀椅上坐下。 回首一望,只见花蕊夫人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娇艳动人。 一夜快活,几乎让孟昶忘却了国难。 第二日,孟昶终于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中原派遣的大将,乃是忠武节度使王全斌、武信节度使崔彦进、枢密副使王仁赡、宁江节度使刘光义、枢密承旨曹彬等人率领步骑兵,四万伐蜀,号称十万。 既然打探清楚了,孟昶就命王昭远为西南行营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招讨使,率兵拒战。 对于王昭远,孟昶可是亲之信之,拉着他的手,沉重地说道:“今日之师,卿所召也,勉为朕立功!“ “还请陛下放心,古汉昭烈之有诸葛孔明,今陛下也有阜城王昭远!” 这话说的非常的漂亮,自比诸葛亮,若是别地对于其还比较陌生,但对于蜀中人而言,诸葛亮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熟悉的很。 “今日,蜀国大任,就交由王都统了。” 听到这番话,孟昶很放心,感动地说道。 有了当代诸葛亮,我好歹又能畅游与后宫了。 于是,感动之余,孟昶又命宰相李昊等饯之城外。 酒宴进行时,王昭远手执铁如意,指挥若定,自比诸葛亮。 酒酣时,又拉着宰相李昊的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少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这般话,作为宰相的李昊又能说什么,只能鼓励他,点着头,硬着头皮说道:“都统定能北定中原!” 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皇帝傻,他又不傻,这王昭远若非皇帝宠幸,能有这地位?还诸葛孔明?我看你连诸葛亮的鞋底的比不了。 却说,王昭远的身世也很离奇,一般人都比不了。 他自幼孤贫,十三岁时投靠东都僧人知諲为童子,学习佛法,总算是识字了。 后蜀高祖孟知祥入蜀,招待僧人在自己家吃饭,毕竟是身体不好,需要佛祖保佑。 当然,王昭远的师傅也在,所以他也捞到饭吃了。 所以,王昭远持巾履,跟个读书人似的,很不要脸的跟随知諲得入府,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不要脸的读书人。 当时太子孟昶刚刚入学,还年轻,别人觉得傻,他却觉得王昭远聪慧,有能力,所以就被留下侍奉孟昶左右。 孟昶继位,以为卷帘使,迁诸司使。 第五百一十八章战略 蜀国动作频繁,用尽了洪荒之力,就是为了抵挡南下的中原禁军。 成都的百姓们很活跃,争先恐后地围观这支子弟兵北上,中原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蜀国,人人都在张望,祈祷着,希望能抵御中原。 那些世家豪族知道天下大势,也知晓什么叫作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所以,可以抛弃统治巴蜀三十年的孟氏,直接投向中原的怀抱。 但他们这些百姓们眼皮子浅,却没有这番道理,他们只是知晓,这孟皇帝虽然时不时地喜欢召集美女,建造宫殿,剥削也是不少,但与人命不如狗的乱世而言,已然是难得的地界。 他们不希望被打破这样的和平,更不想面对陌生的中原禁军,所以,他们支持蜀军。 王昭远意气风发,以比诸葛亮,卧龙,百姓们的殷勤期望,让他好不满足。。 百官们则有些拘谨,望着远去的大军,好似在看望自己家的牛羊,按照中原的德行,这次若败了,搜刮一场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官吏也在所难免。 一想到要出血,所有的官吏们心里不舒服,表情有些异样。 “相公,这王昭远,到底如何?”有人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昊,不由得巴望道。 李昊穿着长袍璞头,屹立在墙头,看着远去的大军,不由得感叹道: “这不过,又一个赵季札罢了!” “啊——”百官们惊呆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为何不劝说于陛下?” “劝?陛下心中打定了主意,这王昭远又讲得头头是道,如何劝下?” 李昊皱着眉头,烦躁地说道。 众人不敢言语。 赵季札是何许人也? 当年秦凤四州中,有识大势者,主动去汴梁向郭荣告密,请求征伐蜀国,收复四州(孟昶:内奸太多,这谁受得住?)。 于是后周派遣向训伐蜀,孟昶(g)派遣赵季札前往秦州、凤州巡视边疆。 赵季札返回后,毛遂自荐,一顿瞎吹牛,顶替掉了原本驻守在当地的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和凤州刺史王万迪,担任起了当地最高军事将领的职务,主持秦凤成阶四州兵权。 结果,赵季札刚走到德阳,在听说后周军队已经开抵战场,顿时就吓得不敢继续前进,哭着喊着上书孟昶,请求解职,同时将军队的辎重连带自己的小妾和戏子们一起送回蜀地。 这家伙只身回到成都,全城人以为大军败了,一片恐慌,孟昶一问三不知,证明是个只会吹牛的草包,然后就被砍了。 而鉴于王昭远如此的会吹牛,百官们深刻地赞同其第二个赵季札。 走到半路,这些话终于传到王昭远的耳朵里,他鼻子都气歪了:“李匹夫,安敢欺我?” “某今日就让你看看,甚是蜀中孔明在世!!” 胸怀恶气,王昭远带着部队,直往北上。 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射声司的眼睛。 对于李嘉而言,这神武三年,天下的动荡,其实就是绝对未来几十年的局势,如果不曾出彩,那么就得亡国。 “孔明再世?哈哈哈哈,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自大之人!!” 李嘉看着关于蜀中的情报,笑的不行,摇摇头,说道:“看来,这蜀国,必败了,这场征蜀之战,已然见分晓了。” “陛下所言甚是。” 一旁,穿着璞头长袍的王宁,王相公,也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愁绪:“蜀国久不征战,前有赵季札,又有王昭远,这蜀帝还是不长记性,犹爱听大话消遣,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卧龙凤雏?不过是一肚子草莽的废物罢了。” “只是,微臣还是有所疑虑,这蜀国一败,万千钱财,以及数不尽的粮仓,都归于中原,取其长补己短,咱们大唐哪怕攻下了江南,怕也是敌不过。” “况且,江南数年征战,搜刮无度,已然是民生沸腾,夺之,恐也无利处。” 显然,王宁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后周北宋,这几十年来,最大的短板,就是财赋不足。 凶悍的禁军,全靠大量的财赋供养,军费占比,超过财政的七成,如此谈何修桥补路,修建水利? 每个中原开国,必然有叛乱,只能征税得钱,来镇压叛乱。 民间又被重税压垮,不得已起义,然后又大发钱财,派兵镇压。 来回反复,关键是中原国家短命,后梁十六年,后唐十三年,后晋十年,后汉三年,后周十年,几乎年年打仗,何来修养生息? 当然,虽然财政干涸,但却得到了一只身经百战的强兵。 没有钱财的中原,束手束脚。 但如果又得到巴蜀积累数十年的财赋,那么,中原必然如虎添翼,足以支撑起其南下的步伐了。 后果不堪设想。 李嘉当然清楚北宋的短板,这可是其最后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作为穿越者,他具有后知能力,历史上洗掠巴蜀的禁军,不至于提前一年半载,就会变性,其贪婪程度不会更改,连自己国家的潞州都不停下,更何况巴蜀了。 “我知道。” 李嘉轻声解释道:“中原缺钱财,但咱们大唐却不缺,独缺丁口,以及地利。” “江南两三百万人口,以及长江之险,以及上千里的腹地,这是咱们大唐所欠缺的。” “取下江南,吴越自然逃不过咱们的手心,所以,巴蜀虽重,但仍不及江南。” “况且,你想过没有?”李嘉直视王宁,目光如炬,说道: “江南软弱,唯中原马首是瞻,到时候中原若是南下攻我国,咱们凭一己之力,不仅要抵御中原,甚至,还要提防江南的袭击落井下石,犹如吴越之江南,如鲠在喉,霸业的绊脚石,不除之,何来统一?” “更何况,你要清楚,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唐,江南的唐,只要存在一天,对于我而言,就是一颗老鼠屎,直令人恶心,不除掉他,朕寝食难安。” 这番话,有理有据,不仅从战略,还是名义的角度来看,都是正确的,只是,王宁怎么感觉还是不对劲。 李嘉心中笑道:“巴蜀,就是宋军的阿富汗。” 第五百一十九章脚气 时间转眼而逝,一不留神,就来到了神武三年的六月底,夏日的酷热,正式到来。 闽南的汀州城,两军对峙着。 城内,加高约三丈的城墙,约有两万唐军;城外,辛辛苦苦伐木,垒土的江南兵卒,在林仁肇的指挥下,安营扎寨,不断地进行攻城,兵卒加在一起,约有五万人。 两军各有利弊。 林仁肇这边,由于章水的运送,导致粮草不缺,军队较多,但缺点很明显,酷暑到来,龙卫兵已然耐不住了。 汀州城内,唐军虽然习惯了这种酷热,城高难摧,但却有一点,粮食转运困难。 汀州城建立在武夷山边,道路难行,崎岖难行,三石粮草,只能送一石过来,而且量还很少,储存粮草虽多,但架不住数万军民吃喝,如今不足两个月。 汀州城一边依靠着山势,一边面对着章水,十分的险峻,只适合偷袭,若是直接攻城,其中的损失难以预料。 汀州前的章水自然不能填埋,这是他们的粮食道,所以,林仁肇准备尝试着从山那边进行突袭。 只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克服了,但面对城墙时,又令人绝望了。 这里并没有护城河,但却有巨大的斜坡,以及密密麻麻的丛林,山坡上军队成片,队伍歪歪斜斜好像已经溃不成军。 林仁肇自己试试山路,也感觉非常吃力,更是要攀爬而上,可谓是难上加难,还不如直接面对正面的城墙。 所以,这次又失败了。 他作为将领,虽然心情恶劣,但却不能无缘无故地呵斥将士,发泄愤怒,所以越发的显得憋屈。 而且,天公不作美,回来的路上又下了一场雨,哗啦啦的,不曾停歇,山林中的雨,是冰凉的,再加上山风一吹,不少的兵卒就生病了。 叹了一声晦气,林仁肇彻底服了,对于武夷山,他绝对不敢小觑。 回来的路上,兵卒们斜斜歪歪地走着,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落在地上非常滑,人多一踩便把道路踩得泥泞不堪,受伤骨折的又有不少。 但,倒霉的运气似乎用完了,就在他们丧气的时候,碰到了输送粮草的辎重营。 结果,一通追杀,砍了几百个脑袋,截获了数千石淋湿的粮草,不错,有所收获。 回到军营中,林仁肇召开了大会,他沉声道:“如今,咱们处于山林之处,雨下个不停,对于咱们而言,粮草由章水输送,虽然麻烦一些,但却是通畅的;而汀州城,一向穿梭山林输送,只要咱们守好那几条山径,汀州城就不会进一颗粮食。” “只要咱们不放弃,在这里与他们耗着,汀州城绝对会溃败,咱们不能丧气,这场胜利,绝对是我们的。” 这番鼓舞的话,让将校们心情激动了一些,攻城一个多月,还不见进展,着实提不起兴致来。 “对了,闽南不同于金陵,这里毒虫甚多,被咬了,咱们大夫不多,就会丧命,还有一种山蚂蝗,平日里待在秋树上,看到人,就直接掉落,扑上来,吸血,密密麻麻地待在你腿上,麻痹你,让你猝不及防,又疼又痒,可怕的很。 所以,我在这里通知大家,没事不要去山林中去,更不要去打猎,若是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听得林仁肇说的这般恐怖,尤其是江南只有水中出现的蚂蝗,竟然能出现在树上,听上去就吓人,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将校们,瞬间脸色煞白,想想就觉得惊悚。 看到这里,林仁肇这才微微一笑,这番话,是该起到效果了。 “招讨使,这雨若一直下个不停,章水暴涨,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一个指挥使脸色涨红地问道。 “这……”林仁肇闻言,不由得一楞,然后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多拉一些民夫拉拽,粮船就会按时到达,所以,大家不要担心。” 简单地说几句后,林仁肇立马安排人监测章水,这可是最重要的粮道,不容有丝毫的损失。 所说汀州城内,对于缺粮的危险,黄阳一点也不在意,听到粮食被劫掠后,他微微点点头,说道: “几千石粮草,不值一提,咱们城中有的是粮食。” “只是,如今大雨难止,咱们得小心兵卒们脚气犯了,无法上战场了。” 说着,黄阳不由得忧心起来。 在唐宋元明时代,脚气并不是指脚气,而是指风湿病,通风一类的,尤其是在潮湿的天气,比如夏天这种又热又湿的天气,极其容易得风湿病。 这种病,南方人有很多,尤其是岭南和闽南,这一带更是多发,海风潮湿,可不好受。 至于咱们说道脚气,那是近代以来,容易得的,普通的人,一般穿草鞋,要么赤脚,只有那些有钱人,达官贵人,才穿着靴子,有脚气。 “脚气这种,在蜀中也是经常有的,普通百姓之中,更是难以计数,熬一下就过去了,但若是打仗就不容易了。” 一旁,陈兵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军中,近三成的兵卒都有脚气,腰酸背痛,双腿臃肿难忍,刚才我去军营中看了看,许多房中,隐隐约约传来哀嚎声。” “多派遣一些大夫过去,让大家多忍耐一些时日,过去了就行了。” 黄阳自己也疼痛,尤其是在这下雨天巡逻,淋湿了,更是难受异常,在这山脚下,根本就不是人戴的。 他万分想念广州城,至少那里比较干燥。 被阉割后,身体就一直比别人差,更是受不了寒气,如今的守城,基本上也是陈兵在代替他。 “咱们都这般难受了,尤其是在这山脚下,寒气逼人,夜里得披件衣服,盖被子才能睡着,那些金陵来的禁军,可得招架不住。” 陈兵笑着说道。 “这林仁肇,不能按常理来推断。” 黄阳眼睛一眯,说道:“他本就是闽国人,对这里虽然不甚熟悉,但比咱两强,自然会有应对之法,而且,其毅力很大,不肯罢休。” “所以,偷袭就不要想了,好好守城吧!” 第五百二十章舍小图大 与中原的残破相比,金陵的皇宫显得格外的气派,宏伟的宫殿,雕栏玉砌的精巧,至今还散着南唐国大国的气度。 虽然淮南之战连败三年,死伤十几万兵卒,但这个国家已经建立二十多年,若加上徐温、徐知诰两代人的几十米年,实际上,南唐控制江南的时间,差不多有五十年之久。 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中原已经因此经历了五个朝代。 所以,南唐很骄傲,甚至认为中原是短生种,都在猜测,如今这个赵宋,能坚持多少年。 自诩为南国霸主多年,些许的骄傲还是难以避免的。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在闽南,这里有着五万大军,几乎是一半的精华,时间已经耗了一个半月,依旧没有气色。 本来得知中原南下巴蜀,预想其实力大增,部分朝臣们希望借此机会,能够北上,夺回江北十四州。 没有人是傻子,守江必守淮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对于林仁肇的不满,就被宣泄出来。 “陛下,林仁肇困于汀州已经月余,耗费的钱粮不可计数,以至于大内用度不足,请陛下召回林仁肇,派遣更得力的干将去往闽南。” 这时,将门的朱令赟连忙拜下,大声地说道。 高坐在皇位上的李煜,颇有些尴尬,因为执意用林仁肇,乃是他的举措,毕竟将门实力雄厚,勾连极深,若不是迫于无奈,他目前是不想用将门的人。 “将军所言极是荒谬!”一旁,作为皇帝贴切的文臣,一向以皇帝狗腿子自居的徐游,不由得反驳道: “林留守首战即解了虔州之围,厮杀数千人,如今,刚有所动作,就不满意,执意调换,须知临阵换将,乃是军中的大忌。” “汀州城高而险要,着实不好攻取。”这时,韩熙载出列,目光如炬,发言道: “这天下,本来就是一家独大的,中原势力雄厚,且残暴而贪婪,对于天下列国而言,不亚于战国时的暴秦,安定不久的天下,因此又动荡起来。” “所以,请陛下暂且停歇在汀州的军事,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到江北,这里才是我们大唐的关键所在,闽地本就不好统治,肥沃之地只有漳泉数州,如今,让与伪国有何妨?” “只要能得江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此言一出,甚得文臣之心。 对于他们而言,闽地就是偏僻的地界,若不是王氏争国,被南唐钻了空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关注到这个小地方的人。 由于对于闽地了解不深,而且在固有的印象之下,文臣们纷纷表示放弃闽南而掠夺江北之地,是极其合适的选择。 一时间,连李煜也被说的心思晃动,十分的意动。 大臣们听罢纷纷侧目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大多都觉得韩熙载言之有理。 朝堂上的话题,立马就扭转到了攻略目标上,要么是闽地,要么江北。 一直充当老好人的严续严相公,忍不住发言道: “这中原南下征蜀,若果真让他们得逞,中原就如虎添翼了,所以,对于此事,是需要关切的。”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逗聚集过来,严相公似乎找到了一丝重视的感觉,继续说道: “但,诸位是否忘却了,咱们侧背,可有一个吴越国,咱们此次收复闽南,他们倒是无动于衷,甚至还给予咱们些许钱粮,这可是中原的手笔,万万不可忘却。” “只要咱们有些许北上的意思,老臣敢肯定,吴越定会出兵润州,拖延咱们。” “所以,严相公的意思?”李煜轻声问道。 “静观其变——” 所有人脸色又变了,这是多年来,南唐一直坚持的策略,但当时拥有江北十四州,国强而民富。 如今呢?因为战争,征税与兵役,民间残破凋零,怎能再观望?这与等死无异。 “中原膨胀,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微臣建议,朝廷修书吴越,陈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言及中原虎吞天下的之心,不求能同盟,只求能中立不倚,就足够了。” 这边,韩熙载站直了身子,没有了往日嬉戏玩乐的气质,他仿佛是一个国家干臣,目光炯炯有神。 “其次,咱们可派人去往契丹,与其联络,一则购买战马,二则鼓动其南下,如此一来,若是契丹兵马南下,赵氏定然全力防备北方,攻蜀自然虎头蛇尾,草草了事。” “若是这次攻蜀不成,再加上防备契丹,中原必定元气大伤,没有三五年是缓不过来的,咱们大唐可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伺机北上,夺回东都(扬州)” 这话说的是极为漂亮,也甚得百官的心思,惠而不费的事情,总是让人心生愉快的。 说白了,只需要动动嘴,就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这是文人的畅想,而这番,就是极得他们心思的。 李煜坐在皇位上,也被说动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耳朵软的人,容易被说动,他心里明白,韩熙载与严续某种情况下是一般无二的,都是观望派。 只是,韩熙载是主动观望,伺机而动,本质上想北伐,只是鉴于如今军队损耗殆尽,只能这般行事。 “如今朝廷大军被纠缠在闽地,这林仁肇一直不见有所收获,怎能休养生息?朝廷的赋税全部都去了汀州,朝廷与大内支用不足,何来养兵?” 朱令赟愤愤不平地说道:“陛下,林仁肇本就是降将,才能未显,就得此大任,才不配位,怎能领兵?” 这话说的李煜有些火大,这林仁肇本就是他亲信的人,这番话不就是说自己用人不当吗? “荒谬,这才一个月,能有甚的结果。”徐游看出来皇帝的心思,不由得驳斥道:“林将军不过困于地利罢了,谁去都一样。” “韩尚书,大军困于汀州,怎能休养生息?”朱令赟扭头,问向成竹在胸的韩熙载。 “臣请陛下,因势而变,舍小利而得大利,抛弃偏远荒芜的闽南,而去夺取富饶的江淮。” 韩熙载沉声说道。 朝臣们陡然一惊,炸开了锅。 第五百二十一章东去 送土地这件事,其实早就有过先例,比如,郭荣攻略江北,夺得十州之地,但还剩下四州,由于禁军损失惨重,将无战心,官无胆色,所以只能请降,将四州之地,送与了中原。 对于此事百官们还是了解的,毕竟打不过嘛,而且还是中原大国送点土地不丢人。 但是岭南的这个伪国又是什么鬼?区区一小国,国力卑弱,值得咱们大唐赠送土地吗? 若是这般行事,我大唐的脸往哪搁?这还是南国霸主吗? 强烈的自尊心,让李煜脸色涨红,他看着韩熙载的目光,好似要杀人一般,这可是祖宗打下来的天下,就这样送与人,而且还是伪国,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打脸。 践踏他作为皇帝的尊严。 见到皇帝脸色成猪肝色,作为两代帝王的贴身小棉袄,徐游立马站出来,驳斥道: “荒谬绝伦,天底下领竟然有这番言语,这闽国四州之地,乃是元宗皇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竟然敢一言送之了事,真是目无君上,你韩熙载作为老臣,对得起先主吗?对得起百姓吗?” 这一番责骂,着实让李煜缓了口气,舒畅了些。 百官们也被这样的一段话震慑到了,停止了讨论,担忧地看着韩熙载,这样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一般人可支撑不住。 但,韩熙载是普通人吗? 他凛然不惧,挺起胸膛,说道:“臣之一言一行,皆为大唐,为陛下而虑,若有违背,天理不容。” 发下誓言后,见到皇帝缓过来了,他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闽地四州,如今却不在朝廷手中,都在伪国之手,据林仁肇的军报,这四州之地,起码有三四万兵马,且皆被加固。” “一个小小的汀州城,就高达三丈,驻兵两万,若不是章水可以输送粮草,大军早就不攻自破了。” “而泉州、漳州,建州?皆要翻阅大山,粮草输送极其困难,再面对坚城,五万人够吗?最起码得十万,一个月,三个月,半年?” “伪国拖的起,咱们大唐可拖不起啊!” “先帝时,不也能灭闽国吗?”有人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微臣不再细言。” 韩熙载摇摇头,看着皇帝,沉声道:“这闽地,就是个无底洞,朝廷本就钱粮不济,若是执意收复,恐怕不待收复之日,朝廷就自溃了。” 一席话,让群臣无言。 南唐的财赋本就亏空严重,如今泰半的江西赋税都去养兵了,百官们心知肚明,若不尽快解决,拖延的话,到时候发不出军饷,那些禁军们虽然听话,但饿着肚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财赋干涸,这对于朝廷而言,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煜犹豫了,看向诸位臣僚,其一个个低头,躲避,不敢再提出反对的意见,所有人都对韩熙载的话,感同身受。 畏惧战争,也是一方面。 “陛下,中原已派人来催促,今年的岁贡,可得提前了。” 看着皇帝还在犹豫,韩熙载坚定心思,出声道,朝堂瞬间变色。 高坐的皇帝,脸色再次变化起来。 一旁的宦官们看着都心疼。 价值五十万的岁贡,简直是在刮南唐的最后一层油,财赋干涸的朝廷,哪里能拿出这笔钱来? 所有人都在看向皇帝,等待着他的意见。 只见皇帝艰难地抬起手,喉咙仿佛好几天没进水了一般,沙哑,而低沉。 “今日,就这般吧!” “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选择了退却,躲避,他不想做出选择。 他迫切地想投入皇后周氏的怀中,融入那宽广的胸怀,来抚平自己的焦虑与不安。 ………… 长江是中国人母亲河,这是举世公认的,由不得怀疑。 对于长江两岸的渔民们而言,长江不仅是他们的母亲,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 长江不像黄河,泛滥成灾的时间很少,大部分的时候虽然波涛汹涌,但依旧按照惯例,东去入海。 能进入长江进行渔猎的,都是比较大的船只,捕捉一些味美的,普通的湖泊中难得到鱼获。 长江的馈赠太多了,沿江的湖泊数不胜数,鱼获从来不缺,只有胆大心细的人才敢入长江。 “阿大,你看咧,这是黄唇鱼,好几十斤呢!”半大的小子,拉起渔网,看着其中一头巨大的大头鱼,不由得欣喜道。 “哈哈哈,好小子,做的不孬!”男人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赞许道:“这黄唇鱼一斤可得有五十钱咧,城里的老爷们争着要,这一条得能弄好几贯,到时候我送你去读书。” “嘿嘿,我不想去读书,就像天天跟着阿大一起捕鱼。”黄二狗挠了挠头,憨笑道,被父亲夸奖,让他很快活。 “你小子,读书可是好事,在前几年咱们皇帝还是姓李的时候,当官的,可都是读书人,威风的很咧!” 阿大责怪道:“好好读书,到时候成为官老爷,吃香喝辣的,阿大就享福了。” “好!”黄二狗立马答应道,扭头看着江面,只见远处满是黑点,密密麻麻,着实吓人: “阿大,这些是啥?” “这些,不像是商船,好像是军船,不好,咱们快走。” 父亲连忙将黄唇鱼捞上来,其他的也不要了,直接划着船,开始逃跑。 只是,他的速度再快,能有顺流而下的船舰快?不到一刻钟,这对父子俩就被捉上了船。 “这里是哪个地界?”李信看着这对短衣黑肤的父子,冷声问道。 “将、将军,我们是良民,不是水贼。”男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双腿发软,颤抖地说道。 说的话,与岭南有五六成相似,李信大概能听懂,只是要说慢些。 “这里是哪个地界,再不说,我就把你们投入长江喂鱼!”李信没有耐心,再次问道。 “将军,这里是舒州,舒州——” “舒州!!”李信跟着说了一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硬挤的一般:“如此说来,咱们距离金陵,已然不远了。” ps:求票,求订阅 第五百二十二章大小周 舒州,就是现在的安庆,乃是南宋宁宗的潜邸,所以改名为安庆。 舒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乃万里长江此封喉。 夺金陵,必先夺舒州(安庆),历史上,江南省拆分后,舒州就是安徽省的省会,足以证明其地位。 太平天国时期,曾国藩的湘军与太平军围绕着安庆,反复了数回,杀的尸骸遍地,屠城数次。 湘军来了:没有辫子?长毛,杀…… 太平军夺城:有辫子?清妖,杀…… 安庆人:我他么太难了…… 扯远了。 反正,舒州的位置非常重要,就是金陵城的门户,如果舒州在南唐手里,李信是必须要夺回来的,可惜,舒州在中原手中,已经被割让了。 舒州距离金陵六百余里,只要不是瞎子,基本上就看见这只庞大的队伍。 金陵,皇宫。 一颗巨大的树木,亭亭而立,枝叶如同盛大的华盖一般,在整个皇宫中十分的突出,一只白色的狸奴正懒洋洋地睡在其阴凉下,白色的毛发梳理的柔顺,几根胡须,一抖一抖的,从远处看,宛若云朵一般,甚是惹人喜爱。 一旁,架在华盖般树枝上的秋千,正不断地晃悠着,其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笑声如脆铃一般,在这盛夏中,听着就令人欣喜。 少女穿着白色花纹的齐胸襦裙,十二三岁的年纪,宽阔的额头白洁,朱唇皓齿,仰着脖子,正快活地笑着,裙摆随着秋千的晃动,而不断地起舞。 几个侍女正大汗淋漓,在这夏日,一边推搡着秋千,一边求饶道:“二娘子,还是停下来了,这日头毒的很,娘子如仙女一般,若是晒黑了,哪就不美了。” “哼!”少女眼眸明亮,泛着些机智,鹅蛋脸,鼻梁丰满,她脆声道:“好吧,不过,我还没尽兴呢,你们若再坚持半个时辰,我就奖励你们荔枝吃,这可是从岭南运过来的,又在井水中安置了好几天呢,吃一颗,浑身都凉透了。” “喵——”秋千旁的狸奴好似睡醒了,看着少女,抬头叫了一声,似乎也想吃。 “你不是睡了吗?就知道吃!”少女看着有反应的白色狸奴,不由得吃吃笑了。 “二娘子既然兴致不减,我等也只能尽力了。” 几个宫女低头商量了几句,着实忍耐不住对于荔枝的渴望,在金陵,荔枝一颗上百钱,她们这个奴婢,吃上一颗,就已经够了。 “哦,起飞咯,呵呵呵……” 少女迎风而起,裙摆飘飘,衣衫流动飘舞,乳白色的束胸紧紧地包裹着饱满的胸脯,乌黑的鬓发被细汗黏在了小脸上,小脸红润,可爱,望之,让人心情愉悦。 几个宫女也因为这一串脆铃声,暑热都散发了不少,动作也越发的给力了。 “二姐儿,停下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宫女们抬目一看,一个身着青色的宫裙的少妇,正看着此处。 女子上身是白色的短衫,下身是青色绣花的襦裙,裙裾拖在身后有几尺长,长裙的上端一直系到胸部,胸前还束有绣花的抹胸,上半身饱满,下身修长,恰到好处,额头有一些细汗,更显得妩媚动人。 “姐姐——”停下秋千,少女欢呼一声,从秋千一跳而下,然后快步朝着少妇跑去,走了没几步路,又回头,看着云朵般懒洋洋的狸奴,“喵”的一声中,一把抱住,然后活泼地跑去。 “喵~”白色的狸奴爪子紧紧地抱着襦裙,脑袋趴在小胸上,一抖一抖的,颇为惊慌。 “你看,你这般模样,像什么样子,哪里有司徒家娘子的风范!” 周娥皇将妹妹额头上的碎发往后摆去,看着其淘气的模样,又摸了摸焦躁不安的狸奴,点了其光洁的额头,红唇轻启,责怪道。 “嘿嘿!”周英儿憨笑着,将脑袋枕在姐姐的怀中,笑道:“一看到姐姐,我心里就快活。” “你啊你!”周娥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拉着妹妹嫩白色的小手,说道:“这宫廷中,还是得讲究些许体面的,你年岁也不小了,过几年也得许配人家,须得安静一些。” “诺——”周英儿笑着应下,然后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抱着狸奴,小脸红润,脆声问道:“姐姐有何事要找我?” “你这机灵鬼!”周娥皇微微一笑,说道:“我就知晓瞒不过你,听闻你入宫了,太后想你的很,让你过去瞧瞧呢!” “我也想念太后呢,只是玩秋千忘了!”周英儿捂着嘴,开心地笑着,然后有恍然大悟一般,挣开姐姐的手,抱着狸猫又跑去秋千那里,直颠簸着狸奴喵喵叫个不停。 在周娥皇讶异中,周英儿跑到那几个汗流浃背的宫女跟前,脆生生地说道:“你们等一会儿,太后找我有事哩,待回来了,我就与荔枝你们,到时候吃个痛快,保证连饭也吃不下,呵呵呵!!!” 说着,少女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抱着狸奴,一蹦一跳地离去,乳白色的束胸若隐若现。 钟太后是李煜的生母,自李煜登基后,就尊称其为太后,孝敬非常。 皇宫中苦闷的很,而周皇后的妹妹则日常出入皇宫,又活泼可爱,聪敏过人,其姐一般,也是通晓琴棋书画,极得其喜爱。 这日又听闻周家娘子进宫了,钟太后连忙召集她过来。 片刻后,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走了过来,模样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俏丽过人,一个娴静温柔,一个活泼可爱,看着就让心欢喜。 “见过太后!”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无须这般客气。”钟太后笑着点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周英儿,招了招手,让其过来,摸了摸其滑嫩的脸蛋,亲昵地说道: “几日不见,咱们英儿又变漂亮了呢!” “呵呵呵!”周英儿笑得很开心,她牵着太后的手,说道:“英儿也觉得太后也变得漂亮了!” 闻言,周皇后不由莞尔。 钟太后随即对着一旁的嬷嬷点点头,几匹青绿色的花纹丝绸呈了上来。 “这是蜀锦,正好与咱们英儿做几身漂亮的衣裳。” 第五百二十三章谋划 周英儿喜欢绿色,青色,这是众所周知的,钟太后自然知晓,她前几日得了这几匹漂亮绣纹的青色蜀绸,就记挂着,准备送与周英儿。 “多谢太后!”周英儿开心地蹦了蹦,看着漂亮的蜀锦移不开眼。 “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不用心急。” 几个女人聊着天,吃着冰凉的荔枝,不用自己动手,一旁的宫女早就用青葱玉手,一颗一颗的剥好了,甚至核也挑出来。 但周英儿却不乐意,她不让宫女剥核,小嘴不断地嚼着,然后小脸鼓起,将核直接射出,好似在射箭一般,极为有趣。 这种挑战规矩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钟太后的呵斥,反而因其可爱活泼的模样,让她更为欢喜,摸着圆鼓鼓的小脸,笑开了花。 随后,她们又玩起了宫廷中流行数百年的游戏——叶子戏。 唐朝时叶子戏流行开来,到了五代,已经成熟,随后北宋杨大年又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取叶子彩名红鹤,别演为鹤格”。 元朝时,马可波罗带回了欧洲,一开始,它只是贵族们的奢侈品,但因为它造价低廉,玩法多样,很容易学,所以很快就在民间流行起来。 西方人在中国纸牌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历经胜牌、惠斯特牌、桥牌等几个阶段,最后演变为现今的扑克牌。 到了明朝,就成了马吊。 马吊牌上绘有《水浒传》的人物,万万贯画有宋江。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类似玩大老二。” 明代的文人多热中此道,王崇简《冬夜笺记》说:“士大夫好之(马吊),穷日累夜,若痴若狂。”冯梦龙还写有《马吊牌经》,痴迷赌博可见一斑。 甚至有人断言,“明之亡,亡于马吊”。 清代时,马吊又衍生出“斗虎”、“红楼叶戏”、“诗牌”等游戏。 叶子戏的玩法是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与西方纸牌是一脉相通的。 几个女人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时间了过了半个时辰,赢家并不是热衷此道的钟太后,也不是活泼机灵的周英儿,反而是一直淡淡笑着的周皇后。 “姐姐真厉害!”周英儿夸张地说道,然后趁其不注意,将其身边的金叶子一股脑的抓住,得意地笑道:“可惜,都是我的了!” “哈哈哈!!” 宫殿中满是畅快的笑声,娇憨的周英儿,一直是大家的开心果。 “娘娘,陛下来了——”这时,有宦官通报。 “官家来了?让他过来吧!”钟太后笑着说道。 很快,李煜就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脸上摆满了忧虑。 “见过母亲!” “官家,咱们一起来玩叶子戏!”钟太后牌瘾很大,直接说道。 “孩儿找皇后有点事情,还望母亲见谅。”李煜有些尴尬地说道。 随后,他又看到了眼眸明亮的周英儿,觉得更加尴尬了。 “哦!皇后,既然官家找你有事,那就去吧!”钟太后善解人意,轻声道。 “那臣妾就告退了!”周皇后歉意地说道,然后随着满脸忧虑地李煜,一起离开,来到了自己的寝宫。 “你们都退下吧!”李煜随口吩咐道。 “诺——”宫女宦官们低着头,退去,顺便关门。 “官家!”坐在床榻上,周皇后脸上带着浅浅地笑,鹅蛋脸上满是大方娴静的神态,张开了双臂,露出广阔的胸怀,李煜见之,不由得动容。 “呜呜呜——”李煜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入其怀中,不断地抽泣着,身体一抖一抖的,泪水沾湿了其胸衣。 “官家可是有甚事?”周皇后拍了拍其背,待其哭泣些许时间后,美眸中满是心疼,不由得柔声问道: “可否与妾身说说。” “唉!”李煜从宽广丰满的怀中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不由得说道:“刚得到消息,伪国的洞庭湖水师,已经从江陵出发,正顺江而下,不日就会抵达金陵了。” “有多少兵马?” “两三百艘船,兵马起码两万有余。”李煜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为看不起我,两万兵马,就直驱而下,这就想拿下金陵城,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着,李煜格外的气恼,他说道:“朝廷的脸面何存?” “依妾身的意思,官家还是问那些大臣们才是,他们饱读诗书,定然有计策。” “皇后所言正是。”李煜揉了揉眼睛,抚摸了一下周皇后白嫩的脸蛋,然后深吸口气,这才重拾心情,去找他的大臣们议事。 若不在皇后这里发泄一番,李煜着实不敢去找那些大臣们,如今心情整备,思维都清晰了许多。 很快,一场御前会议召开,十几个济济一堂,为大唐的国运开始献策。 “伪国着实胆大妄为,不自量力。”老好人的宰相严续,也忍不住,直接发声:“请陛下调遣龙安、龙翔二军,直接剿灭其洞庭水师。” 南唐的水师部队,就是龙翔和龙安二军,龙安继承于杨吴的楼船水师,由于李昇继位后,重视步骑,对于龙安军有所忽略,但江淮之地,水师力量不可小觑,龙安军依旧保有力量。 至于龙翔军,则在李煜继位几个月后,面对岭南的压力,开始充满编练的水师部队,直属于禁军,实力比较雄厚。 其他人也是认同,以水师来制衡水师,这是千古以来,颠簸不破的道理,总不至于用步兵吧。 御敌于都城之外,这是百官们的想法,李煜也是同样的想法。 “陛下,两军对战,知己知彼,必先调查清楚,方可对敌,陛下不妨召尚羡道前来问询。” 尚羡道是龙翔军都虞候。 作为兵部尚书,韩熙载虽然对于兵法不怎么懂,但至少粗浅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所言有理。”李煜点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朝廷又召尚羡道前来,问询情况。 尚羡道一介武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相公高官,不由得低头,颤抖地说道:“回禀陛下,龙翔军成军不过一年,如今有船百艘,兵卒六千余人,日夜操练,不敢有负于陛下。” 第五百二十四章意外(求票求订阅) 虽然打不过,但尚羡道依旧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话说,到了这个境况,也由不得打得过,打不过了,总不能让人到金陵城吧? 况且,若真的打不过,也能削弱一番,从而能让金陵有足够的实力防守。 可以说,水师已然成了最重要的一环。 无论打得过,还是打不过,都要去打。 南唐的朝臣们并不认为仅仅凭借着水师,就能攻破金陵城,但伪国水师兵临城下,对于尽显颓势的南唐朝廷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在中央集权的时代,中央能够领导地方,除了军队外,主要就是依靠着威信,一个让敌国兵临都城之下的朝廷,显然在表示自己的弱势。 如依靠契丹,出卖燕云十六州的后晋,自建立起,就内忧外患,叛乱屡禁不止;后世清王朝,丧权辱国,地方坐大,宣战列国时,竟然有东南互保,让朝廷独自而战,可谓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龙翔军与龙安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的,绝对不容有失。 随后,为了知己知彼,列位朝臣们,又开始召见陈洪进,这个清源军的人物。 “臣,陈洪进,参见陛下!” 得知李煜的召唤后,陈洪进焦急地心,终于缓解了些许,自从汀州逃到了金陵,虽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却宛若囚犯一般,被锁在院落中,不得出门。 更别说,失去权力的日子,更让他心神恍惚,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气。 打听到皇甫继勋大败后,他惊讶莫名,待又得知林仁肇南下,围攻汀州城,他又有些欢喜。 因为他比林仁肇更懂得闽南,所以,领兵作战是不二人选。 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朝廷的招唤,心急如焚已然不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陈统军,你是从漳泉而来的,可曾了解伪国的军队?”韩熙载连忙问道。 “回禀尚书,具体到不知晓,但末将只晓得,这伪国的军队,最重军纪,甚至军中常设军法官,人人畏惧,所以一到对战,就悍不畏死,我等闽南人久不习战阵,所以被其袭击。” 听到这,众人这才恍然,高坐的李煜也点点头。 原来,这伪国,与史书中的秦国一般,重刑法,如此,倒是兵卒怨恨极大,倒是能利用一二。 众人发挥自己对军事上的见解,自以为有了妙策。 “对于伪国的水师,不知可曾了解?” “末将只知晓其海龙军,平日里在海上横行霸道,每艘船路过,都要收过海钱,商贾怨声载道。” “这海龙军有多少船?” “约莫两百来艘,千料大船就有近三十艘,乃是海上一等一的势力。” “洞庭湖水师呢?” “末将听闻过,但不清楚,毕竟洞庭湖水师位于湖南,与闽地相隔甚远。” “你退下吧,稍后会有旨意的。” “末将告退。” 就这样问了几句话就没了,陈洪进分外的憋屈,尤其是感受到那些高官们以及皇帝藐视的目光,他心中极为愤怒。 堂堂的清源军统军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呼来喝去,完了还没一个好话的。 “呸!”陈洪进一路忍着,回到家中,再也忍不住,嘀咕道:“这朝廷看来是要完了。” 他虽然一直被关着,但凭借着这几句话,也能猜想到,这次询问洞庭湖水师的情况,恐怕就是岭南即将出动水师了,虽然不知晓洞庭湖水师的情况,但想来肯定不亚于海龙军。 毕竟,伪国已经占据湖南快两年了。 “看来唐国已经待不下去了,还需要另行寻觅生机。”陈洪进摇摇头,对于这唐国不重用自己感到极度的失望,没有军队在手,他感觉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吴越想必是在劫难逃了,难道,要去中原??” ………… 却说,在洞庭湖水师启航的时候,位于翁山岛,也就是舟山群岛的海龙军,也得到了朝廷的指令,准备北上,与洞庭湖水师一起两面夹击。 翁山岛的确很小,百姓不错,对于海龙军而言,只能是个歇脚的地方,粮食补给并不多,顶多能补一些淡水。 “让兄弟们收拾一下,明天起个大早,吃完早饭,咱们就北上。” 张奎挖了挖鼻孔,看着来往的百姓,以及行走的兵卒,不由得吩咐道。 “诺——”副指挥张合连忙应下,神色一喜,他知晓,这是战事即将到来,海龙军沉寂数年,终于能大展手脚了。 “对了,此战,不仅有咱们,洞庭湖的那群人也在,咱们海龙军,可是陛下的潜邸时就在跟前伺候的,如今可不能坠了威风。” “请指挥放心,咱们海龙军上上下下,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张合大声说道,脸色涨红。 天天打海盗,早就烦透了,而且,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海盗?没海盗,就等于没军功,没军功就没爵位,升不了官。 说来也憋屈,诺大的海龙军,上万人,结果只有一个男爵,他这个副指挥都捞不到一个爵位,着实令人烦躁。 “咱们这次拿下了这个翁山岛,也算是为朝廷开疆扩土了。” 张奎随意地提点道。 “您是说?”张合有些惊喜。 “好歹是一个县,我这个男爵倒是升不了,但肯定会有几个骁勇、骁毅。” 张奎笑着说道,拍了拍其肩膀,说道:“此次北上,若是攻下金陵,男爵,子爵都不为过,甚至还能得伯爵哩!” “只要咱们海龙军的兄弟们齐心,莫要让洞庭湖水师抢走功劳,到时候钱粮土地,应有尽有,朝廷一向很大方。” 两人畅快地聊着天,幻想着爵位的美妙之处,张奎更是想着去金陵皇宫,抢上几个美人,快活快活。 尝一尝江南女子的娇柔。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报,指挥使,有敌军来袭!”这时突然有人前来汇报。 “吴越国竟然如此大胆吗?难道不怕咱们洗劫了他的明州城?” 张奎愤怒地说道。 “不是,是澎湖岛的海贼,独眼施九龙!!” 第五百二十五章施九龙(龙套角色出场) “施九龙,原来是这个家伙,真是不知死活。” 闻言,张奎咧开大嘴,嘲笑道:“本来看他平时里孝敬不减,做事乖巧,澎湖又荒无人烟,是个蛮荒之地,也就饶了他一命,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撞上来找死,看来是活腻歪了。” 这个施九龙,本事海上的渔民出身,平日里倒是颇有些英雄气概,接济百姓,收留流民,无论是是朝鲜,还是倭人,照抢不误,就连岭南的商船,也是不放过。 海龙军哪里能饶了他,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派兵围剿,连招抚的意思都没有。 谁曾料到这个施九龙,水上都是绿树花柳,知道战不过海龙军,就仿佛一条捏不住的泥鳅一样跑得贼快,广阔的海域上,庞然大物的海龙军也算不得什么,竟然奈何不了他。 如此,三番两次都抓不到,仅仅收获一些皮毛。 后来这家伙还算识相,只想一直斗下去对自己不利,所以就低头服软送上了一些钱货,表示再也不劫掠岭南的商船了,张奎这才作罢。 之后,就知晓,这家伙跑到了澎湖、流球那里,开垦土地,倒是经营不小的势力,几个月间,突然拥船百艘,不下四五千人,虽说是小船,但却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见其势大,原本打算剿灭的,但顾及到北上的战略,也就姑且饶了他,没想到今次倒是送上门来。 “指挥,这施九龙来者不善!”张合沉声道:“这小子之前一直是十几条小船晃悠着,舔着脸,恭敬有加,如今,不过数月的功夫,就有了百来条船,几千人,其中定有蹊跷。” “你是说?”张奎也不是傻子,立马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皱起眉头,思虑起来。 “没错,若是末将估计不错的话,这施九龙,就是吴越人弄起来的。” “这海上,活不下去的人太多,只要有些许钱财,就能招募不少海贼,这并不稀奇,但,人容易,船却难,这天下,只有咱们、清源军,以及吴越国有大船场,清源军不至于家门口养只恶犬,所以,只能是吴越国。” “吴越国,对于清源军倒是早有谋算!”张奎笑道:“可惜,倒是落后一步,咱们大唐先下手为强,已经夺下了,所以只能偃旗息鼓,但这次咱们海龙军北上,占了翁山岛,吴越国水师不行,也不想得罪咱们,所以就让这施九龙来试试水。” “或者,不远处,这吴越水师就埋伏了,待咱们与施九龙纠缠时,就一举出击,将咱们击溃。” “将军明智!”张合笑了,恭维道。 “这点把戏,咱在海上混了十几年,早就摸透了,虽然读书不多,脑子还是有的。” 张奎得意地笑道:“不过,咱们两百艘船,光是水卒就有万人,还要加上万人的步兵,这些家伙,可不够吃的。” “敢阴谋算计我,咱让你崩掉牙齿。” “让步兵兄弟们下船,守好翁山岛,咱们海龙军的兄弟要大展身手了。” 随着张奎的一声令下,两百艘船立马就准备到位,无论是在休假还是在玩耍的海龙军兵卒,立马上船,开始准备开战。 翁山岛东面,几百里外,一支庞大的船队缓缓而来,百艘船,千料大船只有几艘,大部分都是三五百料的小船,劫掠一些商船倒是可以附蚁而上,倒是到了打斗就不够看了。 几个千年来,除了以弱胜强,别无他法,只能用火攻,但是这法子也需要在会用的人手里才行。 历史上,林仁肇被杀后,北宋南下,洪州节度使朱令赟率兵十五万前往救援,行至皖口,遭遇宋军。 朱令赟无奈,准备效仿周瑜,于是就下令焚烧宋船,不料,突然北风大作,烧人不成,反而烧至自身,朱令赟与战櫂都虞候王晖皆被擒(皖口之战),十万大军不战而败。 可以说,南唐无战将,不是假话。 水面作战,能倚仗的只有两个,船坚,兵多。 大船横冲直撞,都不需要打,直接都能碾压。 兵多,则可以在打斗中占据优势,两船接近,然后依靠打斗来决胜负。 由于甲板狭窄,所以水战不利于阵势,看中的是个人的勇武。 在这两方面,施九龙完全不占据优势,而且,手底下的这些人,泰半都是刚招募过来的,毫无凝聚力,可以想象,这场战斗必败无疑了。 “格老子的,这吴越人,不想让咱们好活啊!” 施九龙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海龙军,不由得咒骂道。 施九龙本就是渔民出身,所以皮肤黝黑,四肢粗大,脸上有许多刀疤,粗媚厚唇,双目有神,身材又高大,声音洪亮,讲义气,在海贼中威望很高。 “大哥,这还怎么打?逃吧!”一个大汉嚷嚷道。 “吴越人想让咱们送死咧,咱们逃吧!” 手底下的这些,可是说都是海龙军的手下败将,让他们鼓起勇气来对战海龙军,简直是要了他们老命,之前还信誓旦旦,待亲眼见到了庞大的船队,立马就怂了。 “你以为咱想打,这不是没办法吗!”施九龙烦躁地说道:“海龙军也是两条腿一张嘴,有啥可怕的,咱们要有勇气,别像个没卵子的人一样。” 闻言,兄弟们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稍微打一下,就立马跑,咱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施九龙义正言辞地说道,瞬间就收获了一大堆同意的声音。 “大哥就是有本事,我怎么想不到!” “你能想到,早当大哥了。” “这样既能给吴越人一个交代,也能活命,大哥真是厉害!!!” 手下人的夸奖,让施九龙有些骄傲了,他摆摆手,说道:“让兄弟们待会都演像点,跑得利索一点,别被抓了,谁要是跑慢了,仔细了他的皮——” “知道了,大哥——” 所有人齐声应下,终于缓了口气,颓废士气瞬间飙升。 逃跑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不然又怎么活到现在,为了保命,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第五百二十六章来也匆匆去也…… 就在翁山岛不远处,一百来艘的船舰,正静悄悄地候着,似乎在观望,仿佛这场海战与自己无关。 一杆奉国军旗帜,在最大的船舰上,迎风招展,呼啦啦的海风,一刻也不停歇。 旗帜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张字。 张守全没有望远镜,自然看不清楚两军对战的具体情况,只见两队船只逐渐接近,交战情况不甚明了。 张守全是奉国军的统军使,是明州刺史、奉国军节度使钱弘亿的爱将,统领着数千水师。 “今天这风,还是有些大了!”张守全揉了揉眼睛,心中有些不安。 钱刺史可是让他与施九龙相互配合,一道袭击海龙军,但现在,却成了施九龙独自大战海龙军,自己来坐收渔翁之利,着实有些胆怯。 成功了还好,若是败了,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若是让他真的与那些海贼配合,才真是出错,相互配合不过是文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两者旗帜不一,号令不一,又不熟识,一起出阵,恐怕自己都会打起来。 如今这般最好,自己养精蓄锐,待两者两败俱伤,就可以直接杀出,一举击溃海龙军。 心中想着,张守全颇为兴奋地望着,似乎能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奉国军,由于背靠吴越国,明州港,所以并不缺工匠,千料大船虽然昂贵,但还是有五六艘的,加上一些五六百料的船,共有百艘。 若是平日,这股势力,已然算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了,但,突然出现个海龙军,光是船,就有两三百艘,还有一两万的兵卒,千料大船超过二十艘,一举碾压了吴越国。 为了减少军费,也是缓解海龙军的压力,所以就极速喂养了施九龙。 “狗到用时方恨少啊!”看着已然争斗的两军,张守全叹了口气,若有两三个施九龙这般的海贼,恐怕早就打败了海龙军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却说,这边,施九龙号令一发,海贼们就参次不齐地向前而去,直面海龙军。 刚冒尖的几个小船,就控制不住,直接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千料大船,随即就粉身碎骨了。 施九龙不以为意,望着浩浩荡荡的海龙军,他说道,让大家伙都小心些,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撤下。 离开大船,围攻小船…… 切勿急战,小心而退…… 一句句号令而发,他的那些老兄弟们倒是习惯了,并且遵循,但也不过是三分之一,其他的三分之二,一到来开战,就稳不住了。 有的自视甚高,对于小船看不过眼,联合起来攻伐大船。 有的,见到海龙军就软了三分,哪里肯打,直接就带船而撤离。 海龙军倒是不慌,迎面就来了一波箭雨,上万只火箭射来,立马让这伙七拼八凑的海盗团体,吓得心惊胆颤。 中的没几个,慌乱而撞,船毁人亡的倒是不少。 乱了,彻底地乱了。 说好的接触就撤,其实只是过了一刻钟,就有泰半的船只陷了进去,或被击沉,或被纠缠。 只有施九龙的那些老兄弟们有些分寸,知晓情况,而且,逃跑很在行。 只是那些加入不过半载的海贼们,要么被围,要么早就逃离战场了,场面一片混乱。 预想中的轰轰烈烈并没有产生,施九龙瞬间气极:“一群该死的家伙,话都听不明白,还能作甚,死了,全死了算了。” 本来的一场极好的战事,就这样变得乱七八糟,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或者说,施九龙何曾指挥或者面对这样的大规模海战,能力不行,本就是强撑的,如今只能退去。 却说这边,张奎与海龙军的兄弟们一起杀出翁山岛,虽然口中对于施九龙不屑一顾,但心中却是重视的,再不济也有几千人,算是海贼的最大规模的。七八中文电脑端:/ 海龙军全军出动,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按照既定的步骤,海龙军倚仗着弓箭弩箭,来了一场箭雨,一场又一场,足足射了五场,箭袋就空了一半,张奎连忙就制止了,还要留一些北上金陵呢! 而,这场箭雨,却出乎所有人都意料,将来势汹汹,且不可一世的海贼船队,彻底的击溃了。 每艘船的弓手不多,但弩箭手却有不少,操作简单,一箭连着一箭,连绵不绝。 足足过了半刻钟,才停下。 海贼们何曾见过这般万箭齐发的景象,胆气顿丧,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船上能有多少位置,所以只能逃到跳海。 射中的寥寥无几,但却让这只有模有样的船队,彻底乱了,船只们左碰右撞,好像是铁锅中的鱼群,看上去密密麻麻,但此时却慌不择路,一团乱麻。 自毁的,比杀伤的还要多得多。 没有人知道配合,只知道逃生。 挡路的小船,就被己方的大船直撞而毁,惨叫声不绝于耳。 若是纪律严明的水师,这点箭并不算什么,但海贼们物资匮乏,箭矢都是省着用,最常见的还是跳帮,庞大且气势惊人的箭雨,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78中文全网 七8cδ 半刻中,射出的箭矢,超过了十万,覆盖了面积极大。 “哈哈哈,亏这些人倒霉,老子带了不少的军械,箭矢多的很,这般就受不了?后面还有更多的呢!”周奎忍不住扣了扣鼻孔,将一粒肮脏物弹射入海,船上的青铜炮威力更是巨大,他舍不得用。 “一群乌合之众,如此轻易地就被咱这样的绝世名将打败了,兄弟们还没活动开呢!” “将军说的极是,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相互间都认不全,怎能打斗!”张合也兴奋地说道: “平常摆摆样子也就罢了,如今出来丢人现眼了。” “让兄弟们全部压上去,将这些人全部击溃,以防不测。” 区区的箭雨就让敌军溃败,让海龙军上下极为兴奋,轻易取得功劳,岂能不努力赚取。 一声令下,让施九龙见识到了什么叫言行令止,军威恐怖。 船舰上的各色人等,各安其职,毫不紊乱,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不到片刻,困在包围圈的船只,就毁了三分之一。 尸体坠落到了海面,燃烧的木船缓缓地漂移着,更有无数的海贼掉落到了海中,不断地挣扎。 “逃,快逃——”施九龙不断地催促着,一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 船毁人亡的惨事,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蝼蚁,真是太令人震撼,施九龙脸色苍白,一边呢喃道: “真是该死,就不该招惹他们,快走,快走……” 这时,从远处赶来的奉国军,就亲眼目睹了这番屠杀的场景,张守全瞬间张大了嘴巴: “不可能,这才刚接触,怎么就溃败了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惊雷 奉国军到来,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张奎倒是不慌乱,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单单一个施九龙过来送死,不符合常理。 “正好杀的起劲,一起收拾了。” 张奎面色凝重,但口中却依旧轻视,望着这百来艘战舰,尤其是那几艘千料大船,他的目光更是黏上,不敢放松。 “诺——”张合点头应下,这可是吴越国水师,与那些乌合之众的海贼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海龙军这一方就放弃了对海贼的屠杀,而是调转船头,开始朝着养精蓄锐的奉国水师而去。 两百多艘船舰,行驶在海上,呈现不规则的三角形。 前头领头的,就是以旗舰海龙号,以及几艘千料大船,仿佛是个锥子,想直接凿船对方。 两翼和中心地带,则是中型船舰,以六百到八百料为主,他们数量繁多,乃是作战的主力。 至于那些六百料以下的小船,则作为传令兵,负责传递消息,以及巡逻观察,探寻消息。 由于船只小,轻盈,速度快,所以一向是必不可少的装备。 奉国军这边,则是几艘千料大船位于阵型中间,许多五六百料的船只包围护卫着它,冲锋在前的,则是八百料左右的大船。 至于两翼,则乱七八糟的,各种船都有,各自为战,火急火燎的冲锋,看上去反而要包围海龙军一般。 数量占据优势的海龙军,选择了比较激进的冲刺战术,而比较少的奉国军,则保守许多,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阵势。 保护旗舰,就如同步兵在保护主帅一般,这是常规的操作,反而像海龙军这般横行无忌,主帅冲击在前的,倒是少有。 毕竟,战时主帅冲锋,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即将战败,不然主帅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这是什么阵势?”张守全皱起眉头,看着如此激进的阵势,瞬间心中起了疑惑。 “这海龙军诺大的名声,又在海上多年,不可能如此无智,其中,要么有蹊跷,要么,张奎这斯目中无人了?” “难道,他将某比作施九龙这厮?简直岂有此理!” 张守全有些狂躁,他一个统军使,堂堂的朝廷命官,怎么会如海贼一般无智?这简直是对他侮辱,极大的侮辱。 “既然,你如此小瞧侮辱,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咬着牙,张守全大声说道:“其他的船只不要管,大家与我一起,将那艘悬挂有‘张’字大旗的船拿下!!” “诺——”副将毫不犹豫地应下。 很快,原先是“[<”形结构的阵势,瞬间变成了半包围“¢<”,直趋头部而来,目的非常的明确,擒贼先擒王,哪怕牺牲再多,只要拿下张奎,没有旗舰指挥的海龙军,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哼,果然不出乎我所料。” 张奎冷笑道,看着前方接近明示的目的,他不仅不会生气,相反,会更加的高兴: “本来只想与你们交手,稍微教训一下,但,却非得逼我出手。” 他挥舞着手臂,说道:“放箭——” 很快,之前停歇的箭雨,突然又再次出现,铺天盖地而来,仿若遮住了日光,极为吓人。 “哼,你以为我是那些海贼吗?”张守全笑了笑,对着副将说道:“咱们也放箭,这叫针尖对麦芒,谁也别唬谁!” “诺——” 随后,奉国军中,也响起了一片破空声,一股仅次于海龙军的箭雨,也覆盖海龙军,虽说数量差些,但远远看去却相差仿佛。 “这有朝廷在后面支持就是不一样,箭矢就跟白捡的似的,哪像咱们,抠抠搜搜平日里也见不到几个,海拿鱼骨头作箭。” 施九龙远远地看着,一边收拢残兵,一边思量着,满脸的羡慕之色。 再未决出胜负之前,他决心不再参与其中,以免被误伤到了。 看着身边这三三两两,如丧考批的兄弟,他越发的坚定了这个想法,官兵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这些箭可不能浪费了! 海龙军向前进发后,原地留下的箭矢可不少,这比鱼骨箭好多了。 “快,愣着干嘛,把这些箭都收拾起来,可不能浪费咯。” 失魂落魄的海贼们听到这个吩咐,愣了,然后又看了一眼满海面的箭矢,一个个欢喜地跳入海,开始捕捞起来。 当然,那些死尸的遗产,自然归于他们。 于是,两军开战,一伙海贼在偷偷捡漏,忙的不亦乐乎。 海龙军与奉国军互射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因为这效果实在不咋地,箭雨看着厉害,其实泰半属于吓唬人的。 海上有风,哪怕力气再大,弩箭再厉害,也无用,吃奶粉劲使出来,到最后还是斜斜歪歪的。 “哼,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张奎冷笑道,原本还有床弩,以及投石车的,他不愿意使用,反而想用一下秘密武器,来一场震慑。 况且,青铜炮才刚开始用,肯定会手疏,若是在攻金陵时出了幺蛾子,那就完蛋了,正好可以拿这些人试试。 “来人,给我用青铜炮来轰它!!” “指挥使,这可是用于攻城的。” “城池都能轰下,些许木船又算得甚?快去招呼!” “诺——”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只有几百步的距离,船上的人影已经展现,张奎兴致越发的高昂。 之前一直轰别的,如今能轰船了,就不晓得如何威力。 “这些大管子是什么?”距离的拉近,让张守全看的越发的清晰,直到两百步左右时,那巨大的管子直愣愣地摆设着,黑洞洞的,看着就很危险。 “末将不知!”副将摇头,也是一脸的好奇。 只见,那管子挪动了些许,似乎在校准。 “难道,这管子还能放箭不成?”张守全表面上嘲笑,心中却极其警惕,这种陌生的武器,海龙军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 其他的大船上,也能看到这种黑管子,数了数,约莫百来个,看上去威风凛凛,冷酷无情。 “哼,奉国军,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火炮的威力。” 张奎心情十分的痛快。 “轰隆——” 突然,天空中响起惊雷声,张守全打了个寒颤,望着天空:“这青天白日的,怎么打雷了?” “将、将军,你看——”副将颤抖地指着手,牙齿似乎都在打架。 第五百二十八章溃败 张守全瞧着副将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心中讶异,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自己旁边一艘八百料的大船,船板上破了个大洞。 洞虽小,但力量却大。 源源不断地海水涌入那破损的洞中,仿若里面有什么珍奇一般,只是眨眼的功夫,八百料大船,就倾斜了,船上的兵卒们哭泣着,呐喊着,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只倾覆,然后跳入海中活命。 “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张守全何曾见过如此的阵势,被震惊地目瞪口呆。 而这边,周奎等人也被震惊了。 这是火炮第一次应用于海战。 装卸火炮的四轮车也被齐齐退了好几步。 之前张合没有说错,这些火炮,本就是运送至金陵城外,然后再轰炸的,而不是专门用于船舰的。 所以,火炮并不固定在船侧,而是直接在甲板上,推着车,塞陶弹,点火,就那么多发射了。 一开始就是试射,十几门火炮瞄准的其实就是那个被保护好的旗舰船,哪怕射不到它,但也能射到它周边的船。 而这十几颗弹,却只有一颗弹射中了,其余的都入了海,掀起了些许浪花。 虽然准头不大,但周奎却很高兴,他拍了拍手,大声喊道:“就这样打,让他们尝尝火炮的威力,这可是咱们大唐的秘密武器,今个儿让他们尝了鲜了,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声吼,其余的百门大炮,已然开始怒吼,上百枚陶弹齐齐发声,海面上瞬间起了一阵烟雾,刺鼻的硫酸味,席卷了所有的甲板,咳嗽声不断地响起。 “这火炮威力不俗,咋味道那么难闻!” “呸,(⊙o⊙)啥味道!” “怎么看不见了?眼前的白是什么白?” 海龙军中,各种喧闹不断响起,大家第一次领受到如此多的白雾,格外的不习惯。 说实话,周奎也不习惯,但他依旧拿着皇帝与他的单筒千里镜,直巴巴地看着远处,心中万分的期待。 待片刻后,海风很给力,白雾终于散尽,呈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一片狼藉。 十几艘船舰倾覆,大量的水手在海中游泳,被严密看守保护的旗舰也不例外,两三枚陶弹击中,甲板上破了个大洞,两侧也不断地进水,想要逃亡,却早已经洞弹不得。 不过,作为统军使,张守全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他立马转移到一艘安全的船舰上,树立起自己的大旗,安抚人心。 “走,快走,这是恶鬼的手段,这白雾就是明证,快跑——” 张守全亲眼见证了自己座下船舰的倾覆,以及周边十几艘巨舰的倒下,被吓得魂不附体,心中只有逃亡二字。 这等情况,又是鸣雷,又是起雾的,不是邪法是什么?至于神仙手段,他不傻,可不能说出口。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奉国军集体转向,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 “杀——”周奎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全都追杀过去,杀他人仰马翻,屁股尿流!” “指挥使,没有马!”张合看着他乱用成语,着实忍不住,轻声劝谏道。 “咱知道了!”周奎正高兴,懒得理他,兴冲冲地喊叫着,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举将吴越的水师打个半死,这可是个大功劳。 很快,百船竟发,在这等追杀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发号各船长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一路追杀上百里,奉国军的兵卒一个个划桨累地吐沫,但依旧摆脱不了立功心切的海龙军,在这路上,又有一半的船舰被捉拿住,要么沉没,要么被俘虏。 只有张守全魂不附体地带着十来艘船舰,归入明州港逃过一劫。 “呸,让尔等逃过一劫!”看着严密防守的明州港,周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要是全部追杀缴获,对于吴越国而言,可是痛彻心扉的。 “指挥,这次战斗,收获可谓是极为丰富的。”副将张合兴奋地难以抑制,不时地左右转圈,双眼睁地老大,大声道: “半个奉国军,就到了咱们手里,这明州港,此时就是个没有爪牙的野兽,任我等宰割,听闻这明州港可是吴越国有数的富庶之地,商贾往来极多。” “我数了数,这明州港停留的商船,就有两三百艘,若是全部劫掠了去,其中的金钱,数不胜数……” 听着这番话,周奎心动了,跃跃欲试。 “指挥,咱们将翁山岛的步兵兄弟们载过来,有了这个火炮,也许一个时辰就能拿着明州,到时候,可就发大财了!!!” “咱们收了这份心吧!”周奎听到这,瞬间明了,叹了口气说道:“明州虽然富庶,但却不归属你我!” “这是为何?” “你忘了,咱们北上,哪里是为了对付吴越?所为的,就是江南,这些火炮,本就是为围攻金陵城预备的,如今被我挪用,本就不合理,如今,若又是鼓舞步兵兄弟攻城,朝廷和皇帝又怎会饶了我?” “咱们要分清主次!”周奎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里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本就不合清理,教训奉国军一番,咱们就要立马启程。” “大好的军功在那不取,却贪却那等钱财,咱们海龙军,缺过钱吗?” 周奎意气风发地说道:“此番,倒是佐证了一个道理,这金陵城虽然高大,但在火炮的攻势下,定然免不了沦陷,爵位是定然是有的,顾此失彼可不行。” “末将知晓了!”张合收敛心神,兴奋地说道。 这海盗当久了,倒是忘了主要任务,些许钱财,哪里有爵位重要。 就在张守全与一众明州港的百姓目光中,海龙军停留了片刻后,又大摇大摆地离去,让他们着实松了口气。 却说这边,海龙军归途中,却遇到了一件稀罕事,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施九龙,停在他们半路,派出人来求见。 “怎么?这施九龙是来求饶的吗?”周奎有些疑惑。 “八成是这般!” 第五百二十九章发动 “让他们进来!”周奎冷静之下,倒是毫不在意,坐拥百门火炮,这施九龙就是手中的蚂蚱,想捏死就捏死,就是那么的信心满满。 他心中思量着,待这番攻下江陵后,就与皇帝说说,让他们海龙军也弄个火炮,这东西在海面上,可厉害的很,可不能让步兵享受去了。 他又哪里知晓,这洞庭水师这两年一直在建船,早就装备齐全,海龙军船只太多,反而不方便。 很快,一个黑不拉几的干瘦男子走了过来,卑微地拜下,声音有些颤抖:“回禀将军,我们头说了,愿意归降贵军。” “哦?”周奎倒是挺讶异的,这施九龙怎么突然就想投降了,之前一直游走不定,就是想快活的当个海盗,今个就投降了,稀奇的很。 “施九龙这家伙,不会是想诈降吧?” “将军,将军,我们怎么敢!”干瘦男子浑身战栗,颤抖地说道: “海龙军大显神威,咱们又怎么敢欺瞒将军,确实诚心归降,还望将军恩准。” “哦?若是有心归降,就让你们头亲自来见我。”周奎摆摆手,随意地说道。 待其走后,副指挥张合倒是颇有些意思,他说的:“这施九龙倒是有眼光,知晓不可力敌,就主动归降了。” “这是明摆的,等咱们事了,肯定是要回来收拾他们的,如今还不如趁早归降。” 周奎颇为轻松地说道:“不过,施九龙归降,倒是让咱们省却了一些麻烦,这翁山岛也是需要人来看守的,不然咱们走后,这么好的地方,吴越国势必会不肯舍去。” “这倒也是,就当养头看门狗了。”张合点点头,表示认可。 而施九龙这边,待派出使者后,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亲眼目睹了奉国军的惨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奉国军装备精良,而且,人多舰大,可以说是天底下少有的精锐水师了,可,在海龙军一阵妖法,又是雷声,又是白雾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瞬间就毁去大半然后狼狈而逃。 传统的接舷战,斗杀,并没有发生,奉国军就溃败了。 也就是说,以后海面上,不再是船大人多的一方胜了,这还怎么打? 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所以,作为一个识时务的海盗,原先倚仗的逃跑策略,已然不奏效了,所以,只能归降。 他也想弄弄那个威力巨大的法子。 “老大,快看,老四回来了。” “真的是老四。”施九龙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老四,海龙军那里怎么说?”施九龙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大,他们看样子想接纳咱们,但是说,要让你亲自过去。”老四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老大,不能去啊!”老三立马喊道。 “对,去就是送死!”老五嚷嚷道:“这海龙军本就不安好心,定是要杀了老大。” “老二,你怎么看?”施九龙看了下沉默的老二,不由得问道。 “也许海龙军有意接纳咱们,也有可能不安好心,咱实在猜不透,这要看老大你的意思。”老二嘴唇动了动,这才说道。 “好,大丈夫哪有不死的,人死鸟朝天,怕个甚!”施九龙故作豪迈地说道,又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众兄弟,说道:“我跟老二一起去,若是回不来,就让老三带领兄弟们为我两报仇。” 老二瞬间愣了,这又与我什么事? ………… 夏日炎炎,整个江西虽然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但却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战争。 为南下大军准备粮草,劳役,草鞋,兵器,马匹的草料,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平摊下来虽然不大,但架不住官吏们也想捞一笔。 南唐的吏治,不说也罢,整个五代时期,吏治废驰,但较之中原,却胜上一筹。 因为文官还是有些许脸面的,贪腐还是遮掩一二,但中原却是武夫当政,文武一体,大街上强抢民女也是常事。 所以这几年赵匡胤一直在实施文武分治,争取让地方主官以文人担任,虽然也是为了集权,稳固自己的统治,但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点好事。 鄱阳湖,锦帆军。 坐落在椅子上,硕大的苇编牌匾“锦帆军”下,作为指挥使的邱双刀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当贼多日,他倒是继承了一些水贼的气息。 两边的大柱上,则有一副对联。 右边:替天行道。 左边:为民请命 他的旁边,并排坐着的,则是副指挥使李大剑。 两排,则站立着许多的好汉,一个个满是精悍之气。 他们是锦帆军的营正,骨干,手底下各有十几艘小船,五百人手,这十几人,已然算是决定锦帆军的未来了。 “今个召集兄弟们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老家发来了消息,副指挥,与大家念念。” 邱双刀看了一下眼珠子乱转的兄弟们,不由得摆摆手。 “好!”李大剑一口应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绸,眼睛明亮,大声朗读道: “皇帝口谕,军机处、五军都督府令下,着锦帆军见机行事,骚扰鄱阳湖各州,伺机夺取洪州。” 一经念下,众人瞬间大惊,议论纷纷。 “安静!”邱双刀双眼一瞟,大声道:“这是陛下和朝廷给我们安排的事情,务必要好好完成。” “你们也是知晓的,咱们锦帆军,,你们,本就是禁军中的好男儿,一腔热血,为君分忧,所以,就隐姓埋名来到这鄱阳湖,成了水贼。” “但,做水贼又能怎样,只要能为陛下效忠,为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邱双刀歇了口气,继续说道: “咱们等了许多时候,今日,终于能见分晓了,兄弟们,作为大唐男儿,是时候展现本领了,林仁肇这斯去了汀州,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咱们一定要攻克洪州。” 李大剑则鼓舞士气: “兄弟们,这次要是完成人物,别的不说,官升三级是免不了的,朝廷也与我们说了,一个个都是骁勇、骁毅校尉哩!” “若是立下大功,男爵、子爵定不在话下。” 第五百三十章小事 其实对于爵位的吝啬,其实是李嘉特意如此的。 比如,此时大唐最高的爵位,只有两个亲王,皇弟李宾的卫王,以及刘鋹的越王,然后就是皇叔家的郡王,周保权的长沙王,国公也只有两位,一个安南吴昌文的交国公,以及荆国公高保勖。 其余,侯爵直接就没了,然后就是几个伯爵,李信、李威等,子爵男爵同样稀有,所有的爵位加在一起,都没有五十个。 至于原因,则有两个。 首先,新的爵位,没有所谓的虚实之分,比如前唐,几千户的食邑,其实一般实封的只有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所以爵位滥发,同一朝的勋爵,几千上万的都有,当然,大部分只是虚封。 尤其是安史之后,只要是个节度使,就是国公,或者郡王,从而造成了爵位的贬值,同样也间接的影响了朝廷的威望。 所以,将爵位谨慎地发放,不仅可以减少朝廷的钱粮供应,也能造成爵位的贵重,从而鼓励战士作战。 第二,则是目前的形势造成的。 大唐立足天下,总领土不到天下的三分之一,还有极其广袤的土地,如,吴越,中原,西北,甚至东北,都需要用兵,如此一来,战争多了,爵位自然容易获取,若是一开始就封高爵,那么就会导致后来无人可用。 如北宋,赵匡胤将他的那些兄弟各个高爵名位,后期就只能提拔曹彬这样的年轻俊秀,得力的老兄弟不敢用,也不能用。 不过,北宋有一点,为了消除割据,加上中央集权,又为了缓解名爵滥发的局面,只能采取终身爵制,勋爵不再世袭。 所以,一千多年来,能够平衡文人集团的勋贵消失了,也造就了宋朝文人一家独大的局面。 有利有弊。 李嘉则不然,爵位本就是为了酬劳建国功劳的,人家汗马功劳,披荆斩棘,就是为了一世富贵? 况且,对于勋贵集团,皇帝可以一言定爵位,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世袭的家仆,虽然有鱼肉乡里,贪官枉法等缺点,但利用价值还是有的。 科举制诞生以来,文人一家独大的局面是改不了的,所以只能顺应时势,加以利用,如此一来,勋贵的价值就提升了,不至于让皇帝无人可用。 亲王,郡王,国公,侯,伯,子,男,骁勇校尉,骁毅校尉。 一阶又一阶。 世袭减替,顶多一个伯爵,也就是说,国公之位,减替到伯爵,就不再减了。 其他的世袭减等的爵位,李嘉也没有那么无情,最后让其世袭一个骁毅校尉,每年十石粮食,一百位才一千石,李嘉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扯远了…… 却说,这边,将近万人的锦帆贼,突然起兵,直朝洪州城而去,别的州县都不管,只要洪州城,这座南唐的南都。 为何? 一来,洪州城地位高,自从失去东都(扬州)后,南唐只有两座都城,洪州城仅次于金陵,可以说是南唐在江西的统治标杆,地位不可谓不高。 二来,洪州城,也是江西各州县的粮草集中地,一半运送至金陵,一半供应南下的林仁肇。 只要攻下洪州,哪怕只是围攻,就得让江西震三震,整个南唐都得恐慌。 对于邱双刀而言,他的意义,就是率领锦帆贼,围攻洪州,让江西失去分寸,甚至让林仁肇溃败。 “杀啊——” “冲啊——” 锦帆贼都是水贼,并不懂得攻城,但打仗哪里就是这些,只管冲杀别罢了,死了邱双刀也不心疼,都是一些人渣,要的就是威胁。 一个个锦帆贼悍不畏死,有条不紊的填河,架梯,攀爬,砸门,虽然气势十足,但却奈何不了洪州城,一时半会肯定会攻不下的。 洪州城中,还有一万多兵马,乃是震慑江西的仅存力量。 “快,通知各州,乱贼攻城,调遣兵马过来!” 洪州留守衙门瞬间慌乱一团,对于乱贼他们并不担心,但却焦心于南征的林仁肇大军是,若是短缺了粮食,就不好了。 得到了洪州的府令后,江西各州县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或曰,兵马不足,若是出动,贼军或许就乘虚而入,得不偿失。 或曰,百姓正忙于播种,无法调集,误了秋收就不好了,洪州城中上万兵马,对于反贼易如反掌。 亦或者直言,已派兵去往了金陵,已然无兵可派了。 江州刺史刘万青,早就看不惯林仁肇了,如今留守府的军令一出来,他直接束之高阁,不屑地说道: “些许水贼闹事,就慌乱不堪,留守府,难道连击贼的本领都没有吗?真是荒谬。” “若某派兵去了,少了无济于事,多了影响秋收,朝廷怪罪于我,他能承担得起?” “使君高见。”幕僚赞叹道。 “朝廷来了消息,说伪国数百艘船舰直趋金陵,区区洪州,哪里及得陛下万一,将本州两千兵马派遣金陵,另外回复洪州无能为力。” 洪州。 “该死,这些州县,真是该死!”留守府,几个官吏急得直跺脚,若是林留守有个好歹,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希望留守能坚持住。” 汀州城外。 林仁肇低头看着这个粗略的地图,心中不断地思量着。 地图是附近猎人,以及探子这些时日所言,他亲手绘制的,汀州附近的地势,都一览无余。 但,高约三丈的城墙,以及城内的万余大军,依旧让他寸步难行。 不过,围困两个月,成果还是有的,汀州城运送粮草的小道,已经完全被封住,只能吃存粮来过活。 只要继续僵持下去,汀州城必因粮食而不战自溃。 叹了口气,林仁肇收起了地图。 夜袭,挖地道,破城锤都毁坏了好几个,但汀州城依旧不动如山。 “这该死的,汀州城到底是怎么丧落的。” 头疼,林仁肇颇为烦躁。 “报,洪州来信!”有信使快速而如。 “拿过来——”林仁肇感觉有些不妙。 拆开一看,林仁肇神色不变,对着其说道:“你下去吧!” “小事耳,不足为道!”面对诸将的疑惑,他轻笑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兵临城下 待诸将走后,林仁肇强行抑制住心中奔涌的闷血,脸色铁青。 该死的水贼,某就知晓,其不怀好意,竟然在此刻发动。 大军正在南下,断粮,后果不堪设想,五万大军将会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他死了都是小事,但这些兵马可是大唐的精锐,若全部覆没,那么江西将无兵可守,千里江山,将会被夺。 没了江西,大唐还能称之为国吗?凭借江南数州? “报,有金陵来的信使!” “让他进来!”林仁肇预感到大事不好,金陵到汀州,千里迢迢,竟然有书信传达,简直不可思议。 “将军,将军——”信使被两个亲卫搀扶着走了进来,气喘吁吁,极度地虚弱,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六百里加急,总算,总算是赶到了!!” 说完,信使再也坚持不住,倒下了。 “将军,还有气,不过是太累了。”亲卫连忙查看了下气息,说道。 “那就好!”林仁肇急忙拿着过书信,一看,瞬间,脸色涨红,又煞白,再铁青。 “搀扶信使去休息!”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林仁肇颇为不信,这才几天,伪国竟然有这般的胆量,竟然敢直接攻金陵城,书信是两天前的,那么,恐怕伪国已经包围了金陵城。 金陵城好几万禁军,又城高难攻,粮草充足,若是坚守,至少能坚持数月。 冷静,冷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伪国蓄谋策划了那么久,肯定是有后手的,不行,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去勤王,闽南再重要,也敌不过金陵半分。 “来人,召集诸将,有要事商议!”林仁肇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犹豫,乘着粮草还有一些,必须立马回洪州,然后发兵勤王。 从汀州回洪州,五万大军,哪怕有赣江可走,但最起码也要有四五日,从洪州入金陵,大军累赘颇多,也需要数日,希望朝廷能坚持下去。 林仁肇心急如焚,但面上却不慌不忙,镇定至极。 汀州城内。 黄阳望着城外连绵数里的营寨,不由得感叹道:“这林仁肇,将营地驻扎在河边,又不断地砍伐树木充当柴火,营寨又看守严密,宛若小城一般,咱想用火攻都不行,简直是无处下手。” “林仁肇本就是能将,难怪朝廷让我们拖住他!”陈兵在一旁附和道: “也不知,他是否知晓了变故,若是如此,就不好办了。” “应该是知晓了吧!”黄阳眉头一皱,说道:“章水通赣江,又通洪州,这几日,应该就到了,咱们汀州地处偏僻,射声司的消息总是要延迟一些。” “那咱们就不能坐守城池了,必须行动起来,拖他几日是几日,若是能让其粮草断绝,才算是真正的好事了。” “将军所言正是!”陈兵笑道。 随后,汀州城大开城门,数千兵马出城而袭扰,刚开会没一会儿的林仁肇,瞬间就被打扰了。 “看来,某所料果真不差,这这些人,真是要阻拦某,不,是阻拦某手底下的五万大军回程。” 林仁肇心中立马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瞬间心情畅快了一些,至少知晓了计谋,只要小心应对就行了。 七月,金陵笼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皇宫的景色在雨幕中变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张上了年份的旧画,看不太清楚;低沉的雨声无孔不入,没有一处地方真正安静。 原先笑声满地的皇宫中,此时也是一片沉寂,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也没有人敢有所动作,一切都是那么多小心翼翼,与往日大为不同。 这日,周英儿被父亲安排,来到皇宫中,宽慰自己的姐姐,或者说陪伴。 她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在于金陵城外,那围城的两万人的军队,听闻都是被船从长江上运送到金陵城的。 而且,大唐的龙翔军败了,惨败,数十艘船舰,一触即溃,只有零散的几艘小船回来报信。 水师的溃败,只是阻拦了敌人半天的功夫,待到了七月十六,一百多艘船舰停靠在长江,直接霸占了码头,然后击溃了数千守军,堂而皇之地兵临城下。 是的,堂堂大唐的国都,数十年安稳的金陵,第一次被军队合围。 早已经没了骨气的禁军,却不敢直接出城对战,或者说,之前出城的万人禁军,被击溃后,就没有人敢出城了。 “姐姐,咱们会不会死啊!”窝在姐姐宽广的怀里,周英儿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的小脸贴着其高耸的胸脯,看着红色束胸上漂亮花纹,不由得小声地问道。 “不会的!”周娥皇低下头,将圆润的下巴抵在其脑壳上,柔声道:“不会的,大唐不会败的,金陵城也不会被攻破,英儿好好对待着,吃零嘴,荡秋千,不会有事的!” “嗯!”周英儿感受着姐姐的心跳,轻轻点头,她最信任的就是姐姐了,只要姐姐在,她就从来不觉得害怕。 御书房中,李煜的声音有一丝疲倦:“崔使君应知唇亡齿寒之理。今伪国并吞南平、攻灭武平,有进取江南之势;如若我们唐国不存,吴越国又岂能幸免?” 崔文想了想,苦笑道:“吴越君臣与唐国本就是世仇,之前的些许粮草,还是中原的要求,若是想说服同僚援救唐国,是无法办到的,陛下还是死心吧!” “而且,在下这次前来,是要告诉国主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李煜不甘心地问道。 “我国明州的翁山岛,被岭南的海龙军攻克,又击溃了明州的奉国军,如今前两天,就不知道了去向,杭州有人发觉其北上长江,恐怕,其目的,正是唐国。” “若某估计不错的,今天,海龙军,就回到金陵城外,与其会和。” 一瞬间,李煜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抑制起伏不定的胸脯,语气中甚至有了一丝哀求: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伪国狼子野心,若是吾国灭亡,贵国也定会被其盯上,还望崔使君再三细说其要害!” “某非为一国,而是为了贵我两国。” 第五百三十二章求索 哪怕劝说再多,但崔文依旧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外臣会去劝说的,但效果不大。” “还望崔使君顾全大局!”李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外臣尽力而为!”崔文苦笑道。 随后,待其走后,李煜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他何尝不知道,吴越国本就鼠目寸光,而且与大唐乃是世仇,着实难以出兵。 但,事到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了,大军却在汀州,等其归来,至少要十余人,而吴越国的苏州、湖州,却不过几百里,一日到,可谓是十分应急了。 整个金陵城,禁军六军,已然去其三,剩余的三军都是新兵,而且拘于钱粮不济,筹备才过半,龙安、龙翔水师二军,也损失殆尽,可以说,长江之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力量。 金陵城中的主要力量,不过五万余人,大半是新兵,这让李煜怎么会有信心? “陛下!”就在他灰心丧气之际,耳畔传来一声轻柔,李煜抬头一看,一位宫装少妇,牵着一个稚嫩的少女,并立而来,模样有五六分相似。 一个淡黄裙,一个青白襦裙。 一个妩媚动人,一个娇憨俊俏。 “娥皇,你和英儿怎么来了?”李煜摒弃脸上哀伤,力竭要让自己呈现一副正常的神色。 “听闻陛下早朝后,还未用午膳,臣妾心中有些焦虑,所以就过来了。” 周娥皇有些心疼,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在后宫,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敌军兵临城下,虽然未组织攻势,但却让金陵城人心惶惶,后宫的言论抵挡不住,偏偏太后又病重,她一时间兼管不过来,以至于闹腾的厉害。 “娥皇!”李煜很是感动,他是个感性的人(不然也写不了那么多诗词),与周娥皇夫妻十年,早已经相濡以沫,按理说这样的场景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但今日,他却格外的感动。 “辛苦了!”原本准备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但见到周英儿也在,当着小姨子的面,他还是有些放不开,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 “进来吧!”周娥皇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顿时,宫女们鱼贯而入,十碟小菜已经摆放整齐,她亲自将筷子递到李煜手里,说道: “这是常州新到的贡米,香甜的很。” “皇后也吃吧!”李煜吃了一口,说道。 “不用了,臣妾吃过了!”周娥皇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月牙,让李煜的心情,莫名的好上几分,心情痛快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一些。 “英儿吃了吗?”李煜吃了几口,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姨子。 “英儿也吃了!”周娥皇就这样淡淡地笑着,看着李煜吃饭,也不过多言语。 而周英儿也这样与姐姐一丝,看着姐夫,心里却想着好玩的事情。 就这样,一刻钟结束,李煜已经吃饱了。 待其神色舒展后,周娥皇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忧心朝堂、城外之事?” “那么快后宫就知晓了?”李煜有些讶异,随后又自嘲地说道:“人家就明晃晃地待在江中,又关了城门,是个人就知晓,谈何隐瞒?”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 李煜感叹道:“这伪国兵临城下,水师大败,朝堂上争论不休,有的想守城,静待援军,有的想出城,决一死战,人心不齐,皆惶惶不安!” “那陛下,准备如何?”周娥皇柔声问道。 “我?”李煜愣了愣,随即说道:“我自是不愿出城作战的,守城还有几分成功,若是出城,怎么打?依靠一群新兵吗?能战悍勇的之士,早就殆尽了!” 说起来,兵卒的强悍,其实也是军队的厉害基础,南唐的敢战之兵,大半都是淮南的兵卒,但南唐不仅失去了精锐,更是失去了淮南十四州,兵源的丧失,也是重要的损失。 当了两年皇帝,李煜很清楚整个南唐的实力,更何况,这是他刚登基励精图治的时候,对于国内境况一清二楚。 财赋之地方江西,因水贼而乱了几分,再加上闽南攻伐,可以说,又去了几分钱粮。 而这时,大军围城。 南唐所能指望的,要么是吴越,要么是远在汀州的林仁肇。 至于中原,人家在远征巴蜀呢,况且没有水师,也渡过不了长江。 “既然陛下不想出战,那么就守城吧!”周娥皇吸了口气,眼睛明亮:“金陵城高兵多,自然能够守住,支撑个一年半载也不再话下!到时候各地勤王大军云集,自然能安稳如山。” 李煜闻言,有些喜色,他说道: “守个一年半载倒是假话,但若是两三个月倒是无妨的,只是,只是,我生怕到时候守不住,成了亡国之君,又该如何是好?” “没了皇位,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烂肉罢了!”李煜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哀愁: “想当年,先帝将你许配与我时,四海升平,大唐兵强马壮,国库丰盈,与古之盛世相比,也不差分毫。” “而如今?先是失去了闽南数州,先帝之业,为之丧尽,再之,数十再未曾闻兵火的金陵,竟然被区区两万人围住,而且,还是一个伪国,冒充大唐的伪国,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看着皇后,深情又有些悲哀地说道:“我,更怕失去你,沦落为俘虏。” “陛下!”周娥皇也有些伤感,她实在没有想到,皇帝如今这般的脆弱,想来这些年顺风顺水,顶多不过是太子的压力,骤然面对如此压力,难以释怀是必然的。 “今日母后的身子快活了一些,咱们晚上一起去请安吧!” “好!”李煜收敛起心中的悲怆,语气中有了一丝渴求: “多日不曾见过娥皇起舞了,今日就为我舞一场吧!” “好!”耐不过李煜的求索,周娥皇心中叹了口气,这世道不安,她哪里还有心情去跳舞?只是皇帝都这般低落了,她也想皇帝开心一些只能应下。 “好!英儿也想看姐姐跳舞!” 虽然在周英儿看来,皇帝姐夫有些懦弱,但跳舞这件事却是她乐衷的。 第五百三十三章借师助剿 早上的一场早朝不欢而散,韩熙载气急败坏而归。 刚回到家,侍女奴仆们锤按,递水,换衣,刚忙活完,就听到下人汇报,大理寺卿萧俨求见。 作为刚正不阿的代表,萧俨在朝堂上,一直属于主战派,与韩熙载本为一派,朝堂上互相照应。 “让他进来!”韩熙载叹了口气。 很快,一个清瘦的老者走了进来,还穿着朝服,可见其刚下朝就来了,他施施然地行了一礼,问道: “叔言兄,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正之兄哪里的话,咱们不过是朝政之争,有甚的可挂心的,过,叔言兄未换衣就过来,怕是心中有事吧!” 韩熙载一脸看破你的表情,让萧俨有些尴尬,但尴尬转瞬即逝,萧俨直接说道: “正有事想说!” “请,此地不宜说话,咱们书房里去说!”韩熙载眉头一皱,瞬间明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书房,墨香味浓厚,萧俨不以为意,笑道:“叔言兄这里,倒是有许多古籍,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之兄也不遑多让,我也早有耳闻了。” 两人分坐而下,客套了几句,萧俨刚要说话,就被韩熙载止住:“正之兄若是再提借师助剿这等话语,就不要说了!” “叔言兄,何苦来哉?”萧俨不由得苦笑道:“朝廷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数十年的精锐已然丧尽,淮南之地尸骸遍地,而禁军组建疲弱,钱粮不丰,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往日的境况。” “如今这个情况,非吴越、中原之师,才可解决,不然,朝廷危矣!” “借师助剿?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韩熙载丝毫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反驳道:“前赶豺狼,又引虎患,简直是愚蠢的想法,绝对不能施行。” “况且,区区两万兵马,恐怕连阙城都克不了,哪里能攻克金陵城?” “润州(镇江)的万余大军,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只要稍等两日,勤王之军就会抵达,何须借师助剿?” 萧俨又苦笑道:“叔言兄作为兵部尚书,对于军队的情况又何曾不知?堂堂的万人水师,一战而没,润州的那些军队,又怎能抵挡的住?这可是一年灭两国的军队,虽然不及中原,但想来也不远矣。” “那林仁肇,待守些时日,林仁肇自汀州而归,自然金陵城之围就解除了。” “那鄱阳湖水贼,已然扰乱赣江,缺粮的林仁肇,以及那五万大军,能回来多少个,恐怕也只能靠天意了。” 萧俨看着韩熙载仍旧一副不屈从的模样,不由得叹道:“话说到,叔言兄仍旧不服,罢了罢了,我实话说了吧!” “我等并非怕岭南之兵,而是怕其诡异的天雷武器。” “天雷武器?这不过是水师杜撰罢了,只不过是找借口而言,正之兄也信?”韩熙载闻言,瞬间一楞,然后笑道: “尔等的借师助剿,不会是怕了那子虚乌有的天雷武器,所以就借吴越、中原之兵,让其两败俱伤,从中渔利吧?” “正是如此!”一句开玩笑的让,谁知萧俨却一本正经地点头承认。 他一脸凝重地说道:“叔言兄恐怕不信,事实上,我之前也是不信,但亲眼见着被其所伤的船只后,其巨大的创伤,将船几乎断成两截,水师辛苦运送回来,让人不得不信。” “这只是用在船上,我听闻,若人中了,非死即残,血肉模糊,残骸遍地,就连盾牌,在其也不过是纸糊的。” “我还听闻,这伪国水师,竟然还有能猛火油,大量的猛火油。” “猛火油?水都浇不灭的猛火油?”韩熙载吃惊地说道,与传的有些虚幻的天雷相比,猛火油更值得令人畏惧。 若果真有大量的猛火油,用投石车抛入城中,恐怕一场危及城池的大火,就将爆发,金陵城到处是木头建筑,房屋拥挤,连成排,一座着火,就会随风而起,殃及整个城市,关键是还水浇不灭,一场预料中的死伤惨重就会发生。 金陵城将不战自溃。 “该死,这伪国怎么会有猛火油呢?怎么有那么多呢?”伴随着抛石车的猛火油,后果难以预料。 在攻伐江陵时,抛石车就显现威力了。 韩熙载着急地走来走去,面色不安。 他心中极为迫切,这般看来,亡国之日,似乎不远了。 长江边岸,一座齐整的营寨正不断地在修建,这是辎重营的看家本领,自上午到现在,不过是三个时辰,营寨已经初步成型,如今不过是在挖壕沟,架栅栏,建箭塔等完善工作。 李信已经入住了这个营寨。 “辎重营一如既往的利索!” 李信看着周边,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末将也着实讶异,第一次见着如此迅速的营建速度。”洞庭湖水师指挥使张望海闻言,见到这个冷面神笑了,不由得也随声附和道。 昨日众人还在江中睡觉,第二日就住进了营寨,这速度令人惊讶,甚至宛若神迹。 “这金陵守军,昨天咱们初到岸,立足不稳,随即袭击了一波,搞得在船上睡了一眼,今个儿上岸了,怎么不袭击了?” 李信的话语中,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嘿嘿,将军昨天大显神威,将那万余大军打的溃不成军,若不是城中有人接应,怕尽被留在此地了。” 张望海说起这,不得不服,李信此人虽然看上去生硬,但打仗却是毫不含糊。 昨日那场战,水师兄弟们根本就帮不上忙,不熟悉陆战,纯属叫阵助威的,但仅凭借着手下的万余荆南卫,就把同样多的南唐兵卒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是压着打。 由不得不让人佩服。 “些许土崩瓦狗,不值一提!”被拍马屁了,李信面上无动于衷,但心中还是有些喜意的,他随口叹道: “这海龙军,明明是稍后脚出发,怎么还未到来?” “伯爷,这海龙军有多少船舰?比之咱们水师如何?”张望海早就听闻海龙军的厉害,一直想要了解,如今得李信亲口说,心里也能有个着落。 “海龙军?约莫有两万人,船只两百余艘,纵横大海而无敌手。” 第五百三十四章震慑 ps;求票求订阅 除了兵力不足的原因外,李信之所以选择等待海龙军,还有一点,就是火炮与猛火油。 火炮自不必说,这东西准头太小,只有集中起来,大规模使用才算是物尽其用,小规模的,不过是震慑罢了。 青铜炮一直在承天府生产,之后迁都长沙府后,军械司才跟过来,进行生产,但限于青铜大部分来自于岭南,所以产量并不大,洞庭湖水师也不过二十门左右,还特地改造了好几艘大船。 二十门炮,怎么可能拿下这防守严密的金陵城,所以只能等待海龙军。 再一个,则是猛火油的不足。 在遭遇敌军水师的袭击,猛火油可谓是出了大力一举扭转了形势。 毕竟是积年水师,训练良久,虽然落寞,但仍旧不可小觑,青铜炮、人多船多,再加上猛火油的助攻,才一举奠定了长江的主导权。 而应用后,猛火油自然就不足了。 而猛火油(石油)的应用,其实就是在五代、宋元时期,历史上占城王国向北宋进贡了许多猛火油,为北宋建设添砖加瓦,占城王国盛产猛火油,这也是李嘉为啥设立占城都护府的原因了,并不只是觊觎其地理位置。 唐朝的《元和郡县志》曾记载:北周宣政元年,突厥兵围酒泉,当地军民用“石脂水”烧毁敌人的攻城工具。 之后,聪明的中国人利用石油,设立了“猛火油柜”,造型是一种箱式唧筒,内装猛火油(石油)。 战斗中,用唧筒喷出猛火油,以火烧方式攻击敌方战船或城防。 到了五代,公元913年,后梁王李霸在山东杨刘发动叛乱,曾用“长竿缚布沃曲”,焚烧杨刘城的建国门。 919年,吴越国钱镠出动水师攻打淮南,以“火油焚敌舰”。 由于猛火油几乎来自于占城,所以,当时只有南汉、吴越,南唐等临海国家才能获得,其他的国家,例如契丹中原,几乎把一桶猛火油当作国宝来看待,也是吴越发家致富的手段之一。 不过,自从攻克了占城,猛火油自然成为了大唐的专属,广泛用于海战。 “哈哈哈,些许小船,见着某都不敢放肆了!”看着镇江口的那几十艘小船瑟瑟发抖,都不敢出来,周奎很得意地笑了: “看样子,这江南水师,也是样子货,没甚的厉害之处。” “指挥使,咱们还是赶快去金陵吧,洞庭湖水师恐怕急得快上火了!” 副指挥陈合叹了口气,催促道。 “某知晓!”周奎挥挥手,看着越来越远的镇江港,不由得说道:“这里与金陵不过一百余里,几个时辰就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果然,如周奎所说的一般无二,两个多时辰,海龙军就到了金陵城。 海龙军来到金陵城外时,旌旗蔽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好似要将整个长江都填满一般,首尾十数里,气势磅礴,抵得上两三个洞庭水师了,毕竟湖泊与长江不一般。 从金陵城向外望去,巨大的千料大船,仿佛一座座岛屿一般,在长江上移动着,船只上都是人,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江面,一望无际,极为吓人。 李煜得到消息,立马与一众大臣登上城楼,看着远处的长江,似乎被震慑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极度的难看。 “这就是岭南的海龙军吗?”李煜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大臣们却顾及不到这些了。 作为南方大国,自然清楚水师的厉害,也晓得它的重要性。 “回禀陛下,这天底下,能如此多的船舰,也只能是岭南的海龙军了!” 韩熙载与他人不一样,虽然被震惊到,但却没有被吓到,他镇定地说道: “船只又不是战马,上不了岸来作战,所以,唯一可虑的,是船上的兵卒,其与之前上岸水师相加,虽然也有三四万人,但兵法云,十则围之,伪国连倍之都没有,谈何攻城?” “韩卿家所言甚是!”李煜宽慰地笑道:“水师并非步卒,攻城无望,只是攀附高强的民夫罢了,不值一提!” 皇帝与兵部尚书的话,让中底层的官吏们安心下来,至于高级官员们心中,自然清楚,拥有天雷武器与猛火油的队伍,到底有多可怕。 不过,他们当官到这地步,自然不是白痴,不会说出口来,更不会拆皇帝的台,反而一个个认可点头,附和着。 “陛下,臣听闻,伪国有一射声司,专于潜伏埋伏,到了军队攻城时,就大肆的闹事,夺门,臣请陛下轮换守城禁军,再严守城门,进行宵禁,百姓不得随意出入。” 这时,右仆射、枢密院使殷崇义,出声发言,对于军事这件事,他倒是有些发言权,倒不至于让韩熙载一个人抢个风头。 “此言乃是一等一的良言!”李煜很诧异,但从谏如流,很快就顺从了,有利于防守,他很喜欢。 此言一出,官吏队伍中的些许人,脸色骤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其他官员们惊诧地看了一眼殷崇义,一介文士,竟然还有这等意识,着实令人意外。 发言后,存在感有了,殷崇义就不再言语。 要说文采,殷崇义此人倒是一等一的,南唐国诏书、敕令及外交文书,大多出于其手。 当时,他奉旨撰写《扬州孝先碑记》,其文一出,朝野传抄,广为流传。后来,周世宗伐南唐,在扬州孝先寺得阅殷崇义所撰《扬州孝先碑记》,亦对其文采赞叹不已。 但若论倒霉,他也是一等一的。 当时赵匡胤黄袍加身,改国号曰“宋”,改元“建隆”。 南唐派遣殷崇义出使宋都汴梁,遇到赵匡胤之弟赵光义,赵光义责问道:“不知我宣庙讳耶?”其时南唐已臣属于宋,殷崇义为避宋宣祖(赵弘殷)讳,遂改姓为“商”,殷商、殷商,两者一体。 赵匡胤是武夫,不太讲究这个,又是外臣,所以殷崇义就没改成, 后来,北宋统一天下,他因名中有“义”字,犯宋太宗赵光义的讳,不只是姓,连名都要改,成了“汤悦”了。 皇权害死人啊! 哪里向李嘉,为了方便百姓,特意给自己的嘉加个木字旁,硬生生的造个字。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第五百三十五章雨花台 “等了将军良久,终于来了!” 李信迎了上来,脸色挤出一丝笑意,只是话语中,显得很生硬。 周奎理亏,资历和爵位上又比不上李信,所以只能憨笑道:“这路上被吴越国的水师阻拦了一二,耽搁了!” “哦?解决了?”李信有些诧异。 “当然!”周奎肯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倒也是件好事!”李信想了想,说道。 于是,就这般尬聊了几句,一行人就来到了营寨。 船上的承天府的卫军,也缓缓地下船,进入军寨中休息。 似乎注意到了李信的目光,周奎笑着奉承道:“这些是承天府的卫兵,还未设统军,也就一起让伯爷指挥了!” “也好!”李信知晓,这是皇帝为了统一指挥权,特意没有任命承天府卫军的统军,毕竟名义上,承天府可是国都,在他之上。 想到这份贴心,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李信言语不多,其他人则不敢过多的放肆,这场酒宴也就有些平淡。 不过,李信的心情倒是愉悦。 并非是因为那万人的卫兵,而是百门火炮的到来。 这边说一下,李嘉让人制造的火炮,并非那种细长的小炮,几十毫米的口径,这种炮威力不行,尤其是在攻城战,简直是给城墙挠痒痒。 所以,制造的火炮,乃是仿制的红衣大炮,在明末清初,赫赫有名。 其实,这是一种前装的舰载加农炮,本就作用于船上,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这种炮,炮管长度2一3米,呈前细后粗型,口径大多在100毫米以上,重量更是非凡,数百斤不止,普遍在五百斤左右,弹药较重,可达数公斤乃至10公斤不等。 弹丸是以由石、铁、铅等材料制成的球形实心弹为主,也可发射链弹、霰弹等弹药。 有效射程在五百米以内,最远射程在五里,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改进的,到了清初,有效射程就到了三里,各种类型的数百种之多。 可以说,这种火炮,天生就是用来攻城拔寨的,除了水师外,只能用来攻城。 至于说准头,请原谅这个时代没有标尺,这种火炮的优点,就在于长,而不在于准,哪怕把一面城墙放在它几百米远处,它也不一定能校准,而且,还收到地面平整,以及位置凹凸等影响。 所以,需要大量的火炮,进行集中炮轰,十中一,就算是撞大运了。 一百门大炮,从下午,一直到第二日中午,上万人的努力下,才堪堪下完。 然后,人拉马拽的,终于来到了营寨。 一门数百斤的大炮,最起码要有十个人伺候,极其麻烦。 第三日,休整了一天半后,周奎就与李信一起,准备攻伐金陵城,而在攻伐金陵城之前,还要扫除它四周地界,再集中全力于金陵城。 这叫总分总。 这一日,天气晴朗,两人登高而望,在金陵城的南边,有一个制高点,名唤雨花台,依旧在伪国的手里。 东边靠江的,则是唐军的营寨,旌旗飘飘,人声鼎沸, 再往南看,就是牛山,军寨的木头都来自于此,起伏不定,甚至还能听到树林深处古刹的钟声。 而江陵城,不仅城墙工事高大坚固,而且城内还有好几万禁军,以及数十万百姓,可以抽出十万壮丁,来守城,凭借着几万人,就想攻克这座江南望城,简直是像在说一句笑话。 但,现实往往就是那么可笑,李信手心,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万,与金陵城的守兵相差无几。 “咱们今天,就要把雨花台给弄下来,断金陵一臂膀!”李信眼睛明亮,自信满满地说道。 雨花台,早在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就在此地筑“越城”,因岗上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又称石子岗、玛瑙岗、聚宝山,后来南北朝时有高僧在此讲座,然后就说感动了佛祖,遂落花如雨,化作遍地绚丽的石子,雨花台由此得名。 而在雨花台上,驻扎了数千兵马,可以说是攻城前,必须攻克的地方,李信毫不犹豫,直接带了二十门大炮,直接朝着雨花台而轰去。 “轰隆——” “轰隆隆——” 两百响过后,雨花台军营已经被轰炸的七零落,大门围栏已经垮掉,兵卒胆丧。 “杀——”李信自信一笑,大声喊道。 随即,五千荆南卫的兄弟们,在一片狼藉的情况下,直冲而上,将本就溃不成军,狼狈不堪的士兵,杀个片甲不留,或者说,大半的都投降了。 其实,主要还是威慑力太强,真正掉落在营寨的,只有十几枚炮弹。 兵卒们将军们,正要严阵以待地等候袭击,突然,一枚圆溜溜的石头,突然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一位普通的兵卒身边,将他旁边的朋友,五六七个的全部带走,断肢心脏骨头脑袋,散落一地,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还有的炮弹,杀死人后,还仍嫌不足,又蹦蹦跳跳地去了茅房,将拉屎的几个兄弟死死地带去了粪坑,活活的砸在其里面。 救吧?看样子没几天活的。 不救,又感觉过意不去。 当然,这样矛盾心里的没几个,但大半的人,会被吓的魂不附体,抵抗都忘了,或者是说,其残酷,以及突然性,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从而造成抵抗低下。 区区半个时辰,雨花台数千兵卒,就一朝尽灭,不带有一丝抵抗的。 “就这么,轻易地占据了?”周奎吃惊地望着山上,着实难以置信。 “事实就在眼前,再难以置信也要相信!”李信手掌微微颤抖,但依旧镇定地说道。 “派遣一伙兵卒占据这里,这可是好位置,轻易不得失去!” “这,这——”韩熙载登上城楼,耳边依旧在回响刚才那一阵阵的惊雷声,看着轻易就被占据的雨花台,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那个天雷般的武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东西!”仰着头,韩熙载的长发散开,心中的怀疑,终于解开但,结果却让人难以释怀。 雨花台轻易地被占据了,这可是金陵的前置堡垒,如此一来金陵着实危险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心神不定 公元962年,唐神武三年,七月二十二日,长沙府,皇宫。 算计着日子,李嘉心神颇为不定,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些许兴奋,又有些慌乱。 钓鱼,突然就没有了耐心。 看书,依旧急躁难安,燥热的很。 美人,他么的大热天的,再好的兴致,也被消磨去了。 这几个月,李嘉临幸后宫的次数,都少了些许,三五日才有一次,比春天时一两日一次少了许多,偶尔的三人大被同眠游戏,入夏后,就再也没玩过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岭南的夏日比长沙还要热,明显减缓了热度,但李嘉还是热。 百般无奈,他就来到了立政殿,看望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去年的十二月初,皇后周颖儿诞下了一位公主,而在月末,与她亲密的宝嫔,则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是皇室的第一位公主,以及第四位皇子,李嘉倒是有些失望,但还是比较欣喜的。 失望则在于嫡长子并未诞生,高兴在于终于有了女儿了,天怜可见,终于有了一个女儿。 由于是长女,汉家习惯,长公主的地位一向很高,所以封号也一向需要慎重。 与皇子成年后再封王不同,公主的称号一般也是地名,越早越好,凸显其地位,以及特权。 有鉴于唐朝的公主的彪悍历史,李嘉对于封号很是费了不少的脑筋,太平平阳肯定不能用了,也就是带平阳二字的,肯定不能用。 所以,为了突显对于嫡长公主的喜爱,李嘉封其为薛国长公主,薛乃是李嘉登基之前的王号,如此名号,不可为不恩宠。 至于名字,则是李幼仙,仙气满满的名字,小名就是仙儿。 对于第四子,李嘉倒是很随便,儿子太多了,自然没了激动,宝嫔提升为宝妃,陪伴皇后,儿子取名胜哥儿,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呀呀呀——”长公主已经半岁多了,躺在摇篮里,小胳膊小腿耐不住,不断地张扬着,小脸圆滚滚的,粉嫩可人,小眼珠转悠地很快,一看就是个活泼的主。 似乎看到自己父亲来了,小胳膊挥舞地更加快了。 心中猜想其活泼的性格,李嘉不由得有些头疼,看来这是基因的缘故,难改,女孩子不应该多安静贤淑吗?怎么皇室都是闲不住的? 李嘉一把将长公主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小背,感受到一股细汗,不由得笑道:“躺在摇篮里也不老实,这天气,还乱动,热的很呢!” “呀呀!”长公主不老实地扭了扭,将自己父亲的长发,抓到了嘴里。 小孩子年纪小,冰块太凉,所以房间里安放的并不多,基本上靠的是人工风。 “长公主活泼的很,能吃能睡,今个儿又重了些!”一旁的嬷嬷笑着说道。 “你们也是有功的,每个赏五匹蜀锦。”李嘉将女儿嘴边的长发扯下,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几个奶妈嬷嬷一脸喜色,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话说,能对皇帝磕头的,只有这些皇宫的人,以及普通的百姓了,这意味着皇帝一言能决定其生死。 对于官吏来说,普通时日见到皇帝自然不会下跪,弯下腰就够了,所以皇帝的权力并不能一手遮天,需要与宦官或者是勋贵联合,共同抵御文人对权力的侵蚀。 “走,去看你的娘娘在做什么!” 看着女儿机灵的小眼睛,李嘉甚是开心,抱着其小身体,来到了偏殿,皇后正蜗居在这里,享受着一人世界。 至于女儿,则大半交给嬷嬷奶妈了,麻烦没有,但却能享受为母的快乐,舒服的很。 至于为啥用奶妈,一个是奶水的质量问题,富家人家的女子,身体娇弱的多,生完孩子就要了半条命,再亲自喂养,身体绝对吃不消。 二来,乳母挑选壮健女子喂养,更能让子女瞬间长成,母亲也得时日进补,好好坐月子。 李嘉抱着孩子,在乳娘的担忧下,一路而来,见到了躺椅椅子上,看着书,一脸舒适的皇后。 说到底,她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生育,身体已经不再臃肿,比以前的单薄来说,显得更丰润一些,更好看了。 “陛下?”或许是近了母亲,嗅到了味道,长公主呀呀叫唤起来,而皇后抬眼一瞧,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父女两人,三双眼睛互相对视,皇后的眼神中,尽是懵逼。 “朕过来看看长公主!”李嘉笑着说道:“这夏日,可难受的很。” “长公主刚睡不久,怎么又醒了!”周颖儿看了女儿一眼,随口问道。 “回禀皇后,天气太热,长公主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一旁的嬷嬷轻声说道。 “这长沙皇宫,甚少有湖泊,还是不够凉爽!”李嘉摇摇头,逗弄着女儿,随口说道:“看来,为了咱们的长公主,也得换一个地界了!” “陛下——”周颖儿有些不可置信,哪怕她再闷,也知晓如今朝廷正在战江南,此话的寓意,极其丰富。 “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般!”李嘉笑道:“结果,就在这几日了!” “结果,看来就在这几日了!” 东京,大内,赵匡胤得知金陵的战况后,顿时惊醒几分,睡意消减。 他着实没有想到,也实在想不到,区区几万兵马,就敢围攻金陵城。 要知道,当初郭荣预想中的南下金陵城,就是三面出击,至少二十万兵马,才能攻下金陵城。 这是攻城战,而不是面对面的拼杀,尤其是面对一座天下有数的高城,城内数十万百姓,守城军队数量不亚于城外的军队,此时的攻城,不亚于自讨苦吃。 但,伪唐的战绩,又让人不得不猜想,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隐情,或者是说,有别的秘密武器,或者说有内应? “难道是那些抛石车?”赵匡胤突然想起在扬州城时,面对的数十门抛石车,这让禁军苦不堪言。 “但也不至于!”他摇了摇头:“哪怕破了城墙,依靠着人数,也能一边修一边抵抗,这到底为何有自信能拿下金陵城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人心 不只是李嘉与赵匡胤两人关注金陵之战,远在巴蜀的孟昶,也在密切关注着。 “求数佛祖菩萨保佑,让金陵城顺利被拿下!”孟昶跪拜在佛像前,低着头,嘴巴不断地呢喃着,祈祷着,脸皮不断地在颤抖。 由不得他如此的害怕,着实是中原的兵卒太厉害了,换句话来说,蜀国的军队太弱了,损兵折将,看上去就让人心疼害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秦凤四州出发,王全斌就率领军队攻拔下乾渠渡、万仞燕子两寨,于是攻下兴州,兴州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 之后,王全斌击败蜀军七千人,俘获军粮四十多万斛。接着攻拔石圌、鱼关、白水二十多座兵营。 其先锋史延德进军三泉,打败数万蜀军,擒俘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缴获粮食三十多万斛。 不久,崔彦进、康延泽等部将蜀军赶过三泉,于是达到嘉陵,杀死、俘虏很多蜀军。 被逼无奈之下,蜀人阻断阁道,宋军不能前进,才暂缓了势如破竹的局势。 这几天,宋军又在修阁道,看样子快贯通了,到时候肯定又得南下,孟昶怕了,中原禁军如此的迅猛,让人心惊胆颤。 所以,他一边严令各军认真作战,一边又期盼着唐军速胜,从而支援蜀国。 为了表现诚意,支持其作战,孟昶咬了咬牙,一跺脚,又送了十万石粮草过去。 吴越国这边,其实与赵匡胤一般,也不相信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攻克金陵城,就连突袭都困难,更何况如此严阵以待了。 所以,对于李煜的求援,他们不为所动,坐看事情的发展。 江南拥兵二十万,会被这区区的几万人打倒? 如果李煜与南唐的官吏们知晓了他们想法,绝对会喷他们一脸的唾沫:谁在京城放置二十万大军? 淮南之地未曾失去时,那里有十万大军作为大门抵抗,如今不仅没有了大军,连地方也失去了,这几年南唐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是晚几年还真不好说,江南以及江西两地富庶,回血能力强,到了南唐亡国时,全国拥兵三十万,丁口三百万左右,几乎是十比一的比例在养兵。 如今,金陵城内的兵马不过四五万人,可以说,是兵力最单薄的时候了,仅次于郭荣南下时的场景。 七月二十日,这一天,李信亲自指挥,几乎调集了所有的兵马,浩浩荡荡地度过了秦淮河。 至于江南的水师,早就被吓得跑走了,剩下的几条船,送死的资格都没有。 空荡荡的水寨,已然将水师的意思表达的确凿无疑,丝毫不敢有阻拦的意思。 由于秦淮河有几处浅水,唐军的大战船进不来的,运兵的都是些小船和临时征用的各种民船,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这一处要地,半渡而击都不敢有。 看着无人阻拦的情况,李信反而大失所望,他未曾想到,伪国军队,竟然连这点胆子的人都没有,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冲啊!”“杀——”…… 度过河,唐军士兵们颇为兴奋,气势汹汹,叫喊声响彻云霄,一大片的将士向前蔓延开来,人数过玩,场面是极其壮观的,他们即将接触到城墙。 城南的这场渡河,李煜及他的朝政们,几乎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安然度过,指望着残余的水师阻拦一下,也成了空话。 反而,虚弱的水师营寨,反而被其一把火烧了,更让金陵城,增添了几分绝望。 金陵城此时,终于成为了一座空城。 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城外原先驻扎,准备依为犄角的军营,此时也空荡荡的,大军畏惧作战,只能撤回城中,增添守城力量。 当然,朝廷也不想让这股力量白白失去,毕竟传闻这股军队,对战也很厉害。 金陵城此时,真正的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城,城墙外的土地丢了个精光,全被敌军控制了。 唯一的指望,或许是江西的援军,以及镇江的万人大军了。 随后李煜与一众高官们又登上了城楼,看着一座座被迁移过河的火炮,瞬间讶异万分,这个,莫非就是昨日攻破雨花台军营的物件?发出天雷声音。 一艘又一艘的船只来回穿梭运送,见着这番景象,他们浑身打了个寒颤。 如此众多的黑管,岂不是说,金陵城的压力起码数倍于雨花台吗? 饶是李煜从来没打过仗,也知晓现在的金陵城,随时都可能破城的危险。 危险,不在其兵卒,而在这于这黑洞洞,其沉重不堪的大黑桶。 其被架在一辆辆四轮车上,缓缓地推行,由此可知其可怕的重量。 真正的面对这等危险的器物,李煜才感受到这彻骨的冰寒,汗毛直立,脑海中瞬间有了城破家亡的场景。 这有怎么让他甘心? 徒借器物之力,而下一国之都,着实令人恶心。 “陛下,快快退下,这等器物,立于城楼,着实危险的很!”守城大将立马谏言道。 李煜也是怕死的,朝臣们更是如此,瞧了好些时候,太阳也晒的难受,是应该下来了。 一行人缓缓下来城楼,刚双脚踩地,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哐!哐……”随即,一块巨大的铁球从空中飞来,砸在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凹洞。 虽然不大,但李煜一行人就在城下,此刻感受更加强烈,女墙上砖石飞溅,整座城池像在被撼动一般。 “哐哐——”随即,一轮巨大的圆球袭来,有的是陶做的,有的是铁球,还有的是圆石,数十个一齐袭来,让整个金陵城都抖了抖。 城墙表面只有寥寥数个坑洞,但大半的球,却来到了城头,摧毁了数十栋房子,哭喊声不绝于耳。 李煜看着眼前的这些惨象,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动弹不得。 随后又抬头看上城的坡道上,一些执法兵手拿着兵器在叫骂强逼将士上城,守军士卒混乱,毫无战心。 这等情况,还怎么守城? 第五百三十八章狠人 李煜就这样狼狈的离开了城墙,与一众高官一起,回到了宫殿。 数量庞大的火炮,一刻不停地轰炸金陵城。 事实上,金陵城实在太大了,数百年以来的南方重地,周长数十里,百姓以十万计,可以说,此时的东京虽然人多,但却依旧比不了金陵城。 待度过一阵的恐慌后,金陵城安定下来,毕竟李氏统治金陵城数十年,这点还是有的,况且,这只是形势所压迫,并非南唐自有的秩序崩溃。 火炮较投石车的长处,一者是操作方便,两三个人就可以搞定的,投石车少则时数人,多者上百人。 二来,则是准头,虽然火炮的准头也不行,但至少还是有些许规律的,但投石车绝对是看老天的面子。 百门火炮齐轰,虽然只有十中一的概率射到城墙,但时间一长,这样的也着实可怕。 高大坚固的金陵城,朝着敌军一面,已经坑坑洼洼,而且,这样的坑洞还在不断地增加,由于火炮强大的力道,整个城墙也不断地被震动着。 城墙上的兵卒们,经历了初期的慌乱后,已经不敢再上城墙了,因为飞在城墙上的炮弹,有时候还会弹跳,杀伤力着实不低,没有人想去送死。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城墙上的兵卒们并没有发现敌军攀爬,这可是一件新奇的事情,躲在女墙下,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 作为禁军中的指挥使,陈谦一直不敢懈怠,尤其是面对这伙突如其来的敌军,他更是小心再三。 虽然金陵的将门中,有着不少类似于皇甫继勋这种废物,但,还是有些读书明智的将领的,陈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对于林仁肇也是敌对,但这不耽误他为李氏,为金陵城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之前李煜看到的被撵上城墙的兵卒,其实就是他的手笔,慈不掌兵,这是将门世家长久以来的共识。 城墙上没有兵卒,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况且,他对于这种发出巨响的武器,并不怎么惧怕,在他心中,与抛石车相差无几。 准头,并不大。 况且,并非他杞人忧天,虽然流传伪国兵卒军纪严明,但这种乱世,流言并不可信。 敌军进了城,整个金陵城数十万的百姓都会遭殃,包括他的妻儿亲戚,当然,还包括他手底下这群兵卒的家室。 所以,他不断地以敌军洗城来激烈兵卒。 “你的妻儿都在后面!” “父母尚在,安敢后悔半步?” 虽然理解陈指挥的言语,但对于兵卒而言,近在眼前的威胁,往往让他们短暂的忘却了顾虑。 由于没有敌军附蚁攻城,所以金陵城头并没有多少伤亡,反而是不断飞入的铁弹,或者石弹,让金陵城的百姓们损失惨重。 “期望不要损害到吾家!”陈谦叹了口气,望着不断起火的地界,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某世受皇恩,怎能降去,尔等也因皇家而享了数十年的太平,免遭兵灾,如今,正是回报的时候了!” “娘希匹的,这些石头怎么来的!飞那么远!”城东的某一处塌垮的民宅,一个高大的壮汉吐了口灰尘,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回首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又看了一眼愣神的妻子,瞬间悲从中来: “这可是俺花了十年的钱,才造的房子啊,价值超过百贯钱咧!” 可是,这时,有更大的哭喊声传来,瞬间就超越了他。 “娘啊,娘咧——”身旁的张屠户,没穿几件衣服,就嚎叫着,悲惨的很。 这时,一队差役走了过来,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眼眶红了,但依旧大声说道: “这夏日少雨,房屋塌了,也提防火灾!” 那对于那些捣乱,甚至伺机行事的乱民,差役打不过,就去调兵来镇压,短时间的乱子,就被消灭了。 这样的悲惨事情,在整个金陵城不断地发生,飞跃城墙的炮弹,终究是没有意识到,无差别的进行袭击。 无论是平民还是富豪,亦或者大官,哪怕是大内皇宫,也不例外,也有几座宫殿遭受了炮弹的袭击,李煜还损失了一个妃子。 顾及不了那么多,李煜直接躲避起来,带着太后妃子,来到了偏僻的小殿,期望着能躲避一时。 反而,最忙碌的,则是兵部尚书韩熙载,与枢密使殷崇义,他们两人一边调集兵马维护秩序,一边又需要看望敌湿,从而进行周密的部署。 被炮轰了数个时辰,金陵城恐慌很快就平定了,由此可见,南唐朝廷中,并不缺少能臣,而南唐朝廷,也并非完全失去了民心。 哪怕其这些年不断地加税,甚至还发行过铁钱掠夺民财。 “看来,金陵城,并不缺少能臣强将啊!”李信叹了口气,望着平静的金陵城,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毕其一役地解决金陵城,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这金陵城,着实有些坚固!”周奎看着坑坑洼洼的墙面,不由得感慨道:“这火炮的威力,某也是见识过的,竟然只伤其皮毛,这要是在海上,可就是一炮一艘船。” “哼,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李信摇摇头,自信地说道: “火炮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今日能承受,不代表明日能承受,不出三日,就可陷城!” “这……”周奎虽然对于江陵伯李信很是信任,毕竟江陵城也并不亚于金陵,但,刚才几个时辰的炮击,让他的期待落空,着实不敢信三天就可破城。 “金陵城,可是天下少有的坚城!” “没错,这是一座坚城,但这天底下,何曾有过不破的城池,守城,归根结底还是要人来守的,而人心,从来不是坚城。” “用间吗?”周奎讶异道。 “不止!”李信淡淡一笑,说道:“金陵城若这两日还是如此这般缩头不出,不止是民心散了,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军心也会散乱。” “在之前,我就派人试过,没有人能待在城池被轰炸三日!” “试过?”周奎极其讶异,这特娘的,真是个狠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悍勇 金陵城内,李煜依旧不肯放弃皇位,所以,他这个时候,不再犹豫,完全听从了百官们的要求,一一进行实施。 历史上,李煜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刚继位不久,就重用旧人,来收获权力安抚人心,而且,一直不甘于中原的欺凌,进行扩张实力。 刚继位时,南唐损失了所有的淮南精卒,藩镇,兵力大幅度下降,全国加在一起,不到十万人。 等到北宋灭其国时,南唐的兵力就超过了三十万,赵匡胤足足打了一年有余,甚至李煜还能在金陵城召开科举考试,才堪堪攻破金陵城。 李煜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但却不会用人,文人当皇帝,本来就不合适。 文人特有的弱点,犹豫,软弱,怀疑,在他身上提现的一清二楚。 归根结底,南唐本就先天发育不全,在乱世中重文轻武,皇帝不学武而擅文,对于国家而言,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而且还是三代文豪皇帝,能活下来,都靠同行陪衬。 一些政策下去,如开仓放粮,大肆挥霍钱财招募百姓守城,颁布禁令…… 金陵城暂且安生了一两天,遭受了两天的炮火轰鸣。 三天时间,粮食不缺,盐不缺,但,柴火却缺了。 数十万人的吃饭,食用,都需要柴火,以往金陵城并不缺柴火,因为周边就是山林,储蓄柴火对于金陵城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比作者君是南方人,水资源丰富,每天洗澡勤快,早上洗头洗脸刷牙,浪费的极其多,从来没体会过缺水,也不会储水,但一旦停水,就是灭顶之灾。 一日两餐,三日数餐,对于柴火的消耗是难以估量的,许多百姓不得不拆卸家具,甚至门板来进行烧火煮饭。 而且,煮饭时,睡觉时,还要面对时刻突袭的炮弹,简直是胆颤心惊。 三天时间,柴火的缺乏,加上数千人的炮弹伤亡,已经让金陵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南唐朝廷的威信,也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而体现最深刻的,就是守城的兵卒,无时无刻炮弹的侵袭,让城墙塌毁了数段,但经过抢救,又快速的砌好了,并没让敌军有可乘之机。 物理手段并不厉害,但可怕的在于精神攻击。 吃饭时,炮弹轰轰作响;撒尿时,炮弹还在响,睡觉时,依旧在响,守城时,自然还在响…… 无时无刻都精神折磨,让守军们欲仙欲死,普通人怎么能耐得住? “奶奶个熊,老子实在忍不住了!”周奎眼眶深黑,眼眸满是红丝,他看着轰鸣作响的火炮,实在也忍不住了,跑到李信军帐,瞪大了眼珠。 “伯爷,岂止是他们,就连我,也着实忍不住了!” “噗呲——”李信轻笑了一声,将耳朵的布球下,说道:“某让你带上,你偏不信,这下子,尝到好果子吃了吧!” “火炮不间断的轰炸,整个金陵城都胆颤心惊,睡觉时都得睁一只眼,生怕就没了命,睡觉也不安生,这种随时随地的危险,最是致命的。” “金陵城兵多将广,攻入城,很容易,若不能短时间就占据,可就麻烦了!” “陛下临走前,就与我面授机宜,数十万的城池,并不易攻下,若是进行巷战,咱们这四万大军,哪怕被磨没了,金陵城还剩下一半呢!” “所以,哪怕昨天,金陵城塌了一大段,伯爷您都无动于衷,原来是为了消磨其心!”周奎睁大了眼珠子,顿觉惊诧。 李信淡淡地说道:“没错,人心都被消磨了,金陵城的城墙此时也倒塌了数段,是时候攻城了!” “太好了!”周奎瞬间精神许多,他大声喊道:“某终于能大肆杀敌了!” “周将军,按照军例,你是不能上前线的!”李信皱眉,轻声说道。 “某,某只是说说,说说!”周奎讪笑。 就在金陵城百姓们准备施行站岗式睡觉时,沉寂多时的敌军,终于有了动静。 “杀啊——” “冲——” “不好,都快起来,敌军杀过来了!”陈谦瞬间被惊醒,眼球满是红丝,大声呵斥道。 精神饱受折磨的守兵,无奈地起来防守,望着一望无际的敌军,瞬间有气无力,叹为观止。 一日之内,唐军各三面蚁附围攻。 南城墙不出意外地率先被唐军登墙,因为这是饱受炮火摧残最多的地方,也是城墙倒塌最多的地方。 不久,在之前数日精神轰炸攻势下,不出意外,南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唐军等待在外的步骑蜂拥而入,大军像洪水一样涌进城内。 陈谦与自己手下的数千兵马,守着城门,看着涌入的敌军,瞬间厉声喊道:“报效陛下,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 “报效陛~” 组成的方阵内,兵卒们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让人心急。 “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啊,啊……”敌军忽然空中扔过来大量投枪,南唐军方阵内陆续有人倒下。 少倾,数十个汉子径直撞到了方阵下,嘶鸣着侧倒在地,许多军汉倒地后,很快爬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乱砍,“叮叮哐哐……”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厮!”这时,一个骑兵快速的奔袭而来,一匹马高高扬起前蹄,然后重重落下,终于止住了势头。 “投降免死——”大汉率领着军队不断地冲击着方阵,手中的长枪不断地挥舞着,要走了不少的人命。 第五百四十章金陵破 大汉一马当先,数十骑奋勇杀敌,人人争先,城门瞬间就洞开,再无阻力。 唐军就这样,轻易地进了金陵城。 “此时正是我等立功之时,诸位随我来,杀进皇宫!” 大汉高声大喊,瞬间响应着无数。 不远处,正在督战的李信、周奎二人,也见到了这番场景,不由得感慨道:“战阵之路,代代有英杰而出,直破城门,又杀敌将,此人颇有大将之才!” “多年来,军中犹重集体,而轻武力,此等武将出现,对于咱们大唐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李伯爷的感慨,令人瞬间动容,一个都指挥使连忙出列,笑着说道: “此人末将倒是识得,乃是末将麾下的一名营正,姓李,名致远,身高六尺(三十厘米为一尺),膀大腰圆,端是一员猛将!” “哦?也是姓李,难道是宗室?广州李?”李信颇为讶异,不由得追问道。 至于内李,则不可能,乃近支皇室,名字刻在心里,所以只能是广州李了。 “也不是!”那都指挥使也摇头说道:“据末将所知,此人言称也是前唐宗室,不过家室却在江陵,平日里倒低调的很,但擅骑马,所以末将就将这几十骑,交由他统帅。” “原来如此!”李信点点头,洒笑道:“也算是皇室远宗了,只要这番立功,想必以宗正寺求贤若渴的情况,此人日后也能位列宗室了!” 这下子,数十个将校瞬间嫉妒起来,瞧着其杀人的姿态,仿佛吃了枳子一般,酸得不行。 当然,并非嫉妒其功勋。 别的不说,这场攻伐金陵下来,这群高级将校们加官进爵,个个都能有个男爵当当,江陵伯李信的侯爵肯定是有的,区区营正,最多不过校尉之爵。 但,入了宗室则了不得。 宗正寺,可是隶属于九卿之一,前唐时还管理道士、僧侣,如今也是平常与相公们论道的人物,只要被录入了宗室,靠山立马就有了,日后升官晋爵,总是快速的。 在军队中,更需要的是靠山,不说什么略微功勋,就说是打仗的次序,就决定了未来,有了宗正寺作靠山,送死的差事以后肯定绝缘了。 “金陵城破了,诸军,我等数月以来的汗水,终于有所回报!”李信回过头,对着兴奋异常的将校们说道。 “信赖伯爷指挥,我等才能立下如此功勋!”所有人拱手弯腰,心中的快活,自然溢于言表。 周奎也颇为兴奋,虽然破城的功劳他未必能分润几分,但这次夺翁山岛,破吴越水师,更是与李信合作,共同攻破了金陵城,如此倒也是足够了。 “今日伯爷攻破金陵城,只用了区区数日的功夫,不得不让人敬佩!” 周奎眼眶红肿,激动地说的:“今日之后,伯爷必将名扬四海,末将也能沾沾光,真是幸事!” “哪里的话!”李信虽然心中颇为自得,但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谦虚的,若是太过自傲,再加上耀眼的功勋,着实太过于锋芒逼人。 “诸君,金陵城破,伪帝的踪迹,是需要万分注意的,而且你们需要约束步骤,在这破成的时刻,乱兵是最常见的,若是被宪兵队的兄弟们抓到了,我可帮不上忙!” “喏!”所有人低下头,齐声应下,心中已然有数。 随后,李信被众人簇拥些,慢慢走进了金陵城。 李信从洞开的城门入城,从墙内的坡道前下马,徒步上城。这个坡道很宽,起码可以并排跑三辆马车,为了方便紧急时刻守军快调动上城戍守。 登上高高的城头,外面的大地、城内的无数房屋都在了脚下,一切尽收眼底。 无数拼杀的唐军,在养精蓄锐了数日后,奋勇杀敌,或许是田地赏赐太过于诱人,亦或者是长久的吃饱,让他们四肢发达,所以,在李信的目光中,唐军一直在向前移动,没有停歇片刻。 而宽阔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令人赏心悦目,如今却是硝烟滚滚,缠绕在这座富庶壮丽的城池上空,亭台楼阁,屋舍俨然,但却喊杀不绝于耳,血液浸湿了街道,被弃之不顾的尸骸,也破坏了金陵城本来具有的美感。 在李信眼里,金陵城就是一个衣衫金开的俏女子,与曾经雄壮高大的江陵城一般,终究逃脱不了破城的命运。 “此战后,某定是侯爵,金陵重镇,定然名讳不可轻授,那么,我的侯爵名又是甚?” 说来好笑烟雨江南,此时,却是一个大晴天,好几天了,天空却从未下过一滴雨水。 “如此,没有用猛火油,算是对了,若是投射开来,这金陵城至少得烧毁大半,得不偿失了!” 李伯爷摇了摇头,思绪开始放飞了。 他知晓,金陵城,将是大唐的第三任国都,用猛火油虽然见效块,但危害更大,且容易失去民心,一座得不到拥护的都城,又回有什么意义?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滴雨水,一开始他以为是别人的唾沫星子,但水滴越来越多,天空也渐渐昏沉,这让他意识到什么。 “老天也在帮我,城破之时才有雨,哈哈哈哈!大唐天命所归啊!” 下雨的一瞬间,李信就想到了利用,抓获民心,就是从流言开始的。 “下雨了?”韩熙载让下人抵好门窗,就一个人穿好朝服,坐在大堂中,默默地发呆,或者说,他在等待乱兵的到来,不得不放。 待得知下雨后,他久久不言语,长叹一声:“前几天不曾下雨,城墙危在旦夕了,就下雨了!” “老爷,城好像破了,门外行走的,都是伪国的兵马,朝廷的兵,一直在退却!”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的道,眼眸中满是惊慌。 “不用太急躁,将门好好锁住,勿要让兵卒闯进来,这大唐,终究是亡了!” 韩熙载长叹一口气,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效力一生的朝廷,被一个岭南人攻下,真是太过于可笑。 至于为唐国殉葬,可笑,这乱世,怎么会讲究这个。 第五百四十一章安民 高官们闭门自守,一座座豪宅别院,自顾自地关起门来,哪里管的他人的一片瓦。 富贵人家自有高门大院,再加上强壮的奴仆,若是说寻作战还有些勉强,但要是守家护院,倒是绰绰有余。 普通的人家,只能紧紧锁住门窗,躲在拐角住,瑟瑟发抖。 有的家人还算是有见识,从别处迁徙来的,经历过兵灾,早就挖好了藏粮的洞穴,让家人早早的躲进去。 “这就是伪国的军队?怎么看样子比朝廷的还要齐整?”赵黑蛋看着蜷缩在窗前,透过缝隙,看着嗜血且兴奋的敌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呸,现在开始,没有啥伪国了,人家现在是朝廷的军队!”他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低沉地说道: “记住,大唐亡了,咱们有新朝廷了!” “可是,新朝廷不也是大唐吗?”赵黑蛋摸了摸头,疑惑地说道。 “这……”他爹也被难到了,瞪大了眼珠,说道:“管他呢!反正不要乱说话就行了,你看这朝廷的军队,进了城,也没欺负咱们百姓,这才是真正的王师!” “是哩!这才是王师!” 军队刚入城,由于不曾经过激烈的拼斗,更不曾参加惨烈的攻城战,所以心中的戾气很少,再加上宪兵队的及时反应,劫掠百姓的形象微乎其微。 大部分的军队不是在围歼敌人,就是在进攻皇城,对于富庶的金陵城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百姓也不曾因为兵乱而受灾,自然心中满足,对于新朝廷期待感感很高,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的味道。 说来可笑,仅仅是因为军队恪守规矩,就收揽了一波民心,由此可见,这天下乱了太久,百姓思平。 金陵城破的传闻,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金陵。 对于百姓而言,城门的失陷,等于宣告了金陵城的失陷,大唐真的亡了。 而对于高官皇帝而言,远远未到灭亡的时刻,庞大且坚固的宫城其实并不亚于城墙,若是严防死守,还能坚持数日。 “轰、轰、轰……”皇城前门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每震动一次,周英儿的就颤抖一次,她蜷缩在姐姐的怀抱中,惶恐不已。 “姐姐,咱们会不会死?”周英儿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可怜之色。 “不会,有姐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周娥皇闻言,低着头,柔声说道:“咱们不会有事的,且放心。” “嗯,我相信姐姐!”周英儿点头应到。 周娥皇的目光,则投向了左边,那里,皇帝正与他的相公们,商议最后的决定。 “陛下,投了吧,金陵沦陷已然不可避免了!” 作为首相,严续虽然老泪纵横,但依旧不失严谨地说道:“整个天下,中原已然抛弃了大唐,去寻它的天府之国,吴越国与吾国世仇,见死不救已然属正常!” “金陵,已然没有援兵了!趁早而降,还有些许价值,臣听闻李嘉还算有些许仁心,刘鋹,周保权等人封王侯,依旧建在!” 此番话,不由得说到众人的心坎了,李煜也为之沉默。 “荒唐,陛下一国之君,岂能降伪国?”这时,徐游则出列,大声说道:“若是中原也就罢了,但伪国不过是前唐远支宗室,陛下若是降之,岂不是颜面无存?” “臣请陛下快快逃去,去往中原,再谋江山再起!” “文安郡公所言荒谬绝伦!”枢密使殷崇义在也忍不住,直接说道: “此去中原,以亡国之君而去,陛下万难保全,况且,这一路奔波,数以百里,长江之上,尽是他国水师,又如何渡河?” “陛下也是前唐宗室,与岭南也算是有几分血缘宗室之情,若是降之,定然姓名无忧,臣恳求陛下,保全皇室之念,降了吧!” “呵呵!”瞧着群臣争辩到底应该降哪里,李煜听着不由得觉得万分可笑,他一国之主,十七州之主,天下少有的诸侯,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至极。 但,不降又怎么办呢?几个小儿,十数个嫔妃,已经病入膏肓的太后,再加上一群不靠谱的兄弟,这些人可是逼迫着他去降,不降不行。 这些大臣们,能有几个能殉节的?自己若是降了,他们也能够安心的在新朝继续效力,毕竟自己若是死了,文人的舆论,不得让其继续为官。 “降了吧!”李煜了无生趣,长叹一口气,哭泣道:“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陛下——”群臣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含着泪,文人们草拟了降旨,让李煜过目后,这才送出皇城。 “李煜降了?”李信一点也不例外,金陵城已经被占据,成为了一座孤岛的皇城,城破只是迟早的,早一些降,倒是有几分资本。 “在临行前,陛下亲口对我言,若是贵国在据城而降,一个郡王是免不了的,若是破城后再降,只能是国公,若是被俘,则只能为侯了!” 李信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降书,坦然地说道:“贵国主,可得国公之位,安享富贵!” “诺——”文人低着头,泣不成声。 在江宁城城破那天,李信立刻就颁布了安民榜,承诺对城内官民秋毫无犯。 唐军进占都城之后,也确实没有烧杀劫_掠,所以几天之后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 而此时,西城门附近的大道上人山人海,把路都堵住。 本来没这么多人,但十几具放在架子上的尸体挡着道,路人过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墙下面,就是唐军军营。 “这位小哥,作甚跪在这里?”一位大爷胡子花白问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杀,听闻王师讲规矩,自然是来讨个公道!”那男子一脸的精明,眼珠子却红肿着,叹息道。本来没这么多人,但十几具放在架子上的尸体挡着道,路人过不去,越堵越多。 前面的城墙下面,就是唐军军营。 “这位小哥,作甚跪在这里?”一位大爷胡子花白问道。 “某妻子一家,全部被杀,听闻王师讲规矩,自然是来讨个公道!”那男子一脸的精明,眼珠子却红肿着,叹息道。 第五百四十二章警惕 作为唐军的统帅,自从占据金陵后,李信已经事实上的成为了金陵城的留守,开始有条不紊的治理这座江南大城。 对于金陵这座城市,鉴于其数百年来的政治地位,所以,李信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在他的猜想中,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将来的帝都。 什么?迁都长沙才一年,就又要迁都了? 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江南富裕,江西又是粮仓,虽然失去了淮南重地,防御有点不及,但水师厉害,中原都不一定能够过长江。 皇宫大内暂且不急,一切以安稳为重,其他的坊市,则需要陆续开放,蜷缩了数日,整个金陵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自然得顺应民心。 “伯爷!”这时,有人进来汇报。 “怎么了?”托皇帝的福,李信能识得数千字,有经过几年的调教学习,自然对于军务政务能进行有效的处理了。 “军营外,有一对夫妇,带着十几具尸体,正在哭喊,说是咱们的人,将他们丈人一家给杀害了!” “这等小事也来找我,让宪兵队的人去核实,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李信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 有鉴于这个乱世兵匪行为,哪怕已经训练统帅了这只军队多日,但李信内心深处,还是有刻板印象的,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军队的错。 “等等,这两人是直接来到了军营前?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李信突然地就察觉了不好,这要是平日里倒也属正常,但此时却刚占据金陵城,不过一日功夫,这些百姓竟然敢直接告状,不符常理。 “走,咱们去看看!”李信放下手中的笔,冷笑道:“某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何等手段!” 随即,李信就与宪兵队一起,来到了军营外,果然见到了一群人,而且,还有十几具尸首,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你乃何人?”荆南卫宪兵队指挥的白晋直接问询道,他模样端正,鼻梁高挺,两道剑眉,令人生畏。 “将军明鉴,我乃是城南的一个绸缎铺的掌柜,此女子正是我的内人,昨日内人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惨遭杀害,所以特地来申冤!” 男人口齿还算伶俐,虽然有些慌张,但依旧强制镇定地说道。 俏丽麻衣的女子,则只是一味的轻声抽泣着,模样可怜的紧,让人心生怜悯。 “申冤?你可找错地方了,这里可是军营,申冤可去衙门即可!”白晋冷笑一声,说道。 “可,内人一家,却是被贵军杀害的呀!昨日王师可言明不得随意劫掠杀害百姓,今日怎么又不管了?” 男子伸着脖子,脸色涨红,颇为委屈的模样。 “你倒是找对了,杀人偿命倒是我们王师的惯例!”白晋笑了笑,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十几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齐整。 一个个身体上都被桶了好几道口子,极为凄惨,脸色狰狞。 伤口倒是看不出什么,反正肯定是他杀。 只是,仔细看去,这十几个男女,有的眉目白净,有的皮肤黝黑,虽然勉强凑成了一家子,但仔细看下,还是能有所区别的。 宪兵队需要核实人头,对于尸体的研究,已经走向了前列,仅次于大夫和仵作。 “将这个东西交给他!”瞧着有些许喜色又皱眉的白晋,一旁察看的李信接过射声司递过来的东西,又让人交给宪兵队,随即又离去了。 白晋瞧着手中的纸张,不由得一愣,然后一脸正气地说道: “蒋治,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做江志了?又几时住在城南,有过妻儿?” “这……”男子一脸的惊慌,但仍旧说道:“将军莫要诬赖人!” “哼,你本就是城北的一个青皮无赖,混吃混喝的主,今日倒是成为了掌柜的了?这位小娘子从哪里骗来的?” “还不从实招来,你的跟底,某已经掌握清楚,若是再抵赖,一个死字是免不了的。”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一伙歹人逼我干的,还给了我一百贯钱,又一一谋划,让我跑来这里哭闹的!” 根底一泄露,再加上威胁,男子就痛哭流涕地跪下来,一五一十地开始诉说起来。 “原来是骗子啊!” “这天底下还是这等傻瓜,竟然直接敢欺军爷,真是活腻了!” “哎,真假难分!” 百姓们见到了真相,瞬间就感觉索然无味了,叹了几句,就离开了。 “呸——”直接还当老好人,询问的老头,不由得吐了口唾沫,一颤一颤的离去。 “抓起来吧,发配占城!”白晋摇摇头,随口说道。 李信回到军营,心中立马就警惕起来,这件事充分地说明了,整个金陵城虽然被占据了,但暗地里却不安稳,时刻地想闹事。 “果然,一味的使用器械,并不能让他们认服!” 李信摇了摇头,颇为感叹,若是他有几十万兵马,又怎么会用这种取巧的招数,实在是迫不得已,四万人连金陵城都围不住。 “来人,将我的东西,全部搬到江宁府衙去,从今日起,某就在那里办公了!” 金陵府,在南唐初建时,改名为江宁府,因为其治地在江宁县和上元县,但金陵数百年的称呼习惯,岂是随意能更改的,江宁府随之成为了官方称谓,民间依旧称呼为金陵。 “诺——” “看来,四万控制整个金陵,还是有些勉强了!”李信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他意识到,城池的陷落,只是明面上服从,稍有差池,这个城市就会易主。 “从今日起,整个金陵城施行宵禁,只有午时(上午十一点)到酉时(下午五点)三个时辰才可以解禁,其他时日,一律不准出门!” “将所有的降军严加看管,都头以上的军官,都给我调出来,另外看管!” “严格监察盐价和粮价,只许跌不许涨!” “给我密切监督金陵城五品以上的朝官……” “还有,看管住李煜,不准任何人与他见面……” “抽出两千人出来,给我在街道上密切巡逻,遇到可疑的,全部抓起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心细如发 安静又祥和的宫殿,让虽然是那么熟悉,但李煜偏偏却觉得不一般了,既熟悉又陌生。 哪怕服侍自己的宫女,还是老样子,身边,依旧是自己的嫔妃,但他感觉,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昨日,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今日,就成了阶下囚,未来可能还是一个国公。 大臣们虽然抱怨,但心底还是有些满意的,虽然不及王,但国公也是好的。 之前,来自于湖南的邸报,其实早就流传到了千家万户,对于爵位,以及李煜的安排,其实也是仔细说明的。 与前唐爵位有品级不同,这后唐,勋爵却是礼绝百僚,位于百官之上,如此,就可以避免受到官吏的侮辱了。 国公,食邑可是五千至一万户之间,哪怕最低的五千户,也有五千石的粮食,足以支撑其富庶生活了。 遗憾于没有封王,但国公还算是可以。 其他的几个国主还是活的好好的,这让李煜心安定了一些。 祖宗基业易主了,这庞大的宫殿自今日起也不属于自己了,难怪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原来是归属问题。 金碧辉煌的宫殿,碧玉的镶嵌,华美的雕镂,精美的瓷器,让他感慨万千。 李煜颇有些惆怅,抑郁的心情突然地累积,多年以来的文思,在他心中不断地涌动着,张了张唇,准备吟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 “姐夫!”这时,一阵清脆的喊叫声,直接惊扰了他,脑海中的那一缕缕文思,突然地就消退了。 我刚才准备怎么吟词来着? 李煜瞬间有些懵了。 “英儿,你怎么来了!”看着稚嫩的小姨子,李煜再生气,也只能憋着,因为他看到了后面迎面而来的周娥皇。 “原本正准备休息,但孩儿们有些哭闹,也没了心情了。” 看着一脸憔悴的皇后,李煜颇有些自责:“如今咱们一家,都聚集在这宫殿中,着实有些小了,我去找他们问问……” “陛下不必如此!”周娥皇笑着说道:“如今咱们身处逆境,还是寡言为好!” 话说,这是宫殿太小的问题吗?而且,此时如阶下之囚,去麻烦别人不是自取其辱? “仲寓与仲宣受了惊,如今已经好了,所以妾身就来看看陛下!” 周娥皇生下两子,长子为李仲寓,封清源郡公,次子李仲宣,封宣城公,之所以没有封王,还是李煜统治不稳,对中原称江南国主,只能封公了。 “难为皇后了!”李煜心情分外的不好,这等境况,何时出现过?灭国之灾,让二子惊哭,这只能算是自己的罪过了。 拉着皇后的玉手,李煜嘴唇轻颤,文思涌现。 “姐姐,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周英儿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再次打断了李煜的文思。 她这两天受到了不少的惊吓,陪着姐姐,也没有睡好,幸亏这些丘八还算守规矩,不然难忍言之事发生,就不好了。 “陛下好好休息,臣妾明日来看望陛下!”周娥皇柔声说道。 这是一个宫殿群,由主殿与偏殿之分,皇帝虽然落魄,但依旧住主殿,独享一室。 “哎!”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李煜越发的抑郁了。 ………… 大中午的,李嘉也没有多少胃口吃饭,于是就在军机处,与王宁,以及一些军机处掌书记进行商讨,战局到了这个份上,着实有些刺激。 军机处一般只设有一个领班大臣,以及其余的协办大臣,如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等大臣,对于军事,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如钱粮,军械,后勤等等,所以需要进入军机处进行协调。 这些协办大臣只能听命权,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皇帝和军机大臣王宁的手里。 其他大臣本身就具有俗物,能参加会议已属不易,所以,日常由王宁一个人进行处理,但时间久了也受不了,于是就招募一些进士,或者中底层的官吏参与进来,名唤掌书记,处理事务。 这些人往往年轻气盛,亦或者经历丰富,见解独特,有时候令人眼前一亮。 “陛下,慕容延钊已属于老将,山南东道兵马虽然看上去不少,但府库中却空空如也,有兵可用,但无钱粮供给!” 一个名唤殷永丰的进士朗声说道,只见他身穿了件青色官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眉下是眼睛炯炯有神,面容俊朗,不愧是中进士的,对得起这番长相。 “嗯,此言有理!”王宁一向爱惜人才,赞叹道。 李嘉不置可否,这等粗浅的道理,自是容易的,还不足以说服他。 见此,王宁连忙暗示。 “臣下也注意到,自去年始,山南东到百姓不断地流失,财赋损失极大,有田而无民,而且,据臣观察,这几个月,慕容延钊巡视军队有些太勤了,一个月就有五六回,完全不符常理!” 殷永丰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由得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大胆地进行了猜测,其他人则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皇帝面前夸海口,这要是错了,前途可就尽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慕容延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李嘉突然就有了兴趣,这慕容延钊疾病缠身的情况,可被自己拦着,并未出现在军机处过。 “据臣所知,慕容延钊乃太原人士,年轻时身经百战,如今又年近五十,襄阳湿热,与北方极其不一,最近又频繁视军,又让大军南下威逼,恐怕其身已有病创——” 殷永丰低着头,开口说道,等候皇帝的审判。 沉默。 其他人都吸了口气,不敢发出响声,以免打扰到了皇帝思考。 王宁但是有些焦虑,又有些欣慰,不一而足。 “不错!”良久,皇帝点点头,笑道:“如你这般心细如发之人,的确适合在军机处!” “呼——”轻轻地松了口气,殷永丰着实有些兴奋,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赌对了。 “既然如此,就让荆南府自己处理吧!” 皇帝随口吩咐道:“反正山南东道并没有多少兵马。” 第五百四十四章吐血 军机处的气氛一向很好,这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有分寸,还好听,皇帝非常喜欢这里。 年轻人,说错了,并没有人怪罪。 而且,他们不过是区区七品的掌书记,平日里多是听命的份,议论起来,也施行不了。 但,在政事堂,则不一般了,宰相们一个个义正言辞,守规蹈距,一句话得反复来回的斟酌,往往想了好一会儿,李嘉才清楚其中的意思。 都是一群老狐狸。 李嘉心情颇有些开怀,此人倒是懂写军事,很好。 军机处的掌书记,就是来调看人才的,从而为朝廷的更新换代做好准备,只有良才的基数大了,以后才好调配。 李嘉前世并不懂得什么政治,无非是看了几本小说,读了几本史书,再加上一些杂书,治国理政,其实并不懂。 尤其是在这个古代,五代乱世,现代人的理念,并不通。 比如,进行一项改革,最简单的废除口算,也就是丁税,哪怕你一五一十的讲解了,很清楚,但地方依旧乱为,他们明知道该怎么办,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非要捞上一笔。 射声司的调查很清楚,如今还有一些地方,依旧在征收丁税,地方的转运使与地方官吏勾结,将丁税二一添作五,朝廷一分钱也没得。 行为极其恶劣。 由此可见,在一项政策的出炉前,必先进行一场吏治澄清,说到底,中国几千年来,归根结底还是人治。 商鞅进行变法,一开始就是划分县治,亲自挑选县长任职,政治改革后,才进行的经济改革。 王安石变法,主要是经济改革,官吏换汤不换药,改了几个名称,合并下机构,这样怎么能够成功? 张居正更是好玩,他不过是恢复洪武永乐时期的旧制,就这样,人死就没了。 所以,你以为朱元璋为什么对于官吏大开杀戒?这群继承自前元的贪官污吏,死性不改,只能杀之,然后用每年的进士替换。 当皇帝必须掌握一点,平衡。 而且,必须重视亲民官,如县令这般的百里侯,须得小心审核。 “报,陛下,射声司急信!”这时,一个侍卫闯了进来,大声喊道。 “拿过来!”其他人分外不喜,这这是破坏他们与皇帝亲近了,这要是耽搁一分钟,就可错过了前途,升官发财的前途。 李嘉知道军情紧急,能够直闯军机处的也只能是军报了,而且还是关于金陵的重要急报。 其他人也领悟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猜想着能否胜利。 毕竟,为了这场胜利,已经预备了数个月,可不能功亏一篑! 接过信,李嘉一目十行地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越发的开怀,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大笑不止: “诸君,为大唐贺,为万千子民而贺,金陵城,拿下了!!!” 听到皇帝这番话,所有人瞬间喜形于色。 王宁作为宰相,只是矜持一笑,胸脯不断地颤抖。 而那些掌书记们,则一个个欢呼雀跃,在皇帝面前完全没了礼仪,脸色涨红。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也不怪他们如此的失仪,主要是这个消息太过于惊人了。 金陵一下,南唐就成了掌中之物,那么,大半个南方就在手中,吴越还会远吗? 南北鼎力局面将会成为现实。 很快,这则消息就来到了政事堂,几个相公们完全知晓了。 “早就如此了!”作为首相,崔泉一向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却一脸的震惊,颇有些不信。 而如赵诚,孙钊,则喜上眉梢,着实按耐不住:“我去军机处看看!” “作为宰辅怎可如此急躁?”崔泉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施施然地站起,将几分奏折理好,再尾随而去。 这一则好消息,也仿佛是长了腿一般,快速的传播开来,整个长沙府,瞬间沸腾。 “哈哈哈,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唐!!” “伪国一灭,大唐还复兴了!” 百姓们半懂不懂,但皇帝又灭一国,打了胜仗,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高兴之处不在于灭国,而在于胜利,粮价不会涨,盐价也不会涨,这就令人欣喜了。 喝口小酒,聊上几句,一时间茶摊酒馆人满为患。 “江南鱼米之乡,极为富庶,产出也是极多的,咱们生意又可以做大了!” “看来江西的税卡也得减少了,只是不知水贼如何?” 商贾们议论纷纷,对于江南如此庞大的市场,不由得垂涎三尺,极为要紧的。 “哈哈哈,我女婿又攻下一国,这天下合该我女婿坐!”周行武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挥舞着胳膊,活蹦乱跳,颇似猴子一般,滑稽的很。 “去,送点东西进宫,进献给皇后,再洒几百贯钱,去佛寺中做几场法会,为皇子和皇后祈福!” 周行武很高兴,撒钱更是大方,周氏统治湖南多年,体面的离开了权力,积累的钱财,数不胜数。 邸报的印刷处。 “快,这期加印一波邸报!”邸报院,负责审稿的官员一脸的急汗,这刚出来的消息,需要抓紧时间弄,可耽搁不起。 “院主,这急不得,若是错了字,可担当不起,宁可慢一些,也不得有错!” 进行文字排版的师傅,则不紧不慢地挪动着手中的青铜字,轻声说道。 雕版印刷已经赶不上邸报的印刷频率了,所以活字就出来了,由于邸报院钱财充沛,自然而然用得起青铜字。 “这可是大事,起码要印一万份,不,五万份,每份十钱,就是五十万千” 金陵被克,如此重大的消息被印发,绝对能让邸报声名远扬,到时候就财源滚滚了。 正紧急慢赶的林仁肇,付出了数千人死亡的代价后,终于摆脱了追兵,来到了虔州,才稍稍缓了口气。 “噗呲”不过,也许是坏消息传的快,不过两日的功夫,金陵就被攻破了,林仁肇怒极攻心,吐了口血。 整个人瞬间萎靡不振。 第五百四十五章哀愁 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林仁肇直接就躺在了床榻上。 林仁肇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很长久,结局也记不清了,心里莫名的难受,待其睁开眼,只见一个俏丽的小脸,正梨花带雨,眼睛红肿。 “玉儿?”声音有些沙哑,林仁肇感觉自己的脑袋很重,身体也不舒服,但女儿哭泣的面容,让他很是难受。 “父亲,你终于醒了!”林小娘含着泪,笑了,宛若雨打的玫瑰,令人很开怀。 “过去了几日?”林仁肇努力的睁开眼,让自己更有力气的一些。 “过去了三日,父亲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急坏了!”林小娘轻声说道。 “将军,将军,您终于醒来了!”副将一脸欣喜地说道,然后又是一脸的忧愁:“这几日传来消息,说是金陵城破了,龙卫军的弟兄们急躁的很,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金陵,想尽快的回去!” “金陵城都被占了,怎么回去?回去送死吗?”林仁肇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让他们都安分点,军法伺候!” “若是有人私自离去,不要手软,江西十数州还在咱们手里,还有希望!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安静下来!不然唯你是问!” “诺!”副将有些委屈地应下。 “下去吧!”林仁肇挥挥手,脸色瞬间发白,身体就没了力气。 “父亲——”林小娘又流泪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林仁肇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大唐,就这么轻易地亡国的,我已经亲眼见证了闽国的灭亡,实在不想再见证大唐的亡国!” 瞧着父亲眼眸中的坚毅,以及不可更改的语气,林小娘叹了口气了,小脸上有了一丝哀伤: 倔犟的父亲,总是看不清大势,皇帝都没了,又怎么不会亡国?这几万人,好不容易逃到虔州,进退不得,人心涣散,又怎么打? 洪州城外。 邱双刀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依旧严守到城墙,不由得骂道:“格老子的,这他么的皇帝都降了,这洪州城却是倔犟的很,要不要咱弄一封降书!” “这些人,倔犟的很,听闻是林仁肇亲自挑选的,着实难打!” 副指挥李大剑叹了口气,然后又满是喜悦地说道:“咱们堵在洪州城外,林仁肇想必是没有粮草了,虽然城没有攻下,但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不错,这些水贼吃饭比谁都快,干活攻城却是磨叽,胆小如鼠,果真是水贼,只能为贼,不能为兵。” “咱们立下了这般功劳,至少也得有个爵位,还得官升三级,当个都指挥使!”邱双刀畅想道,一脸的喜悦。 “咱们去了禁军,这些弟兄们该怎么办?”李大剑疑惑道。 “他们不过是贱命一条的水贼罢了,待咱们回到禁军,他们要么去水师,要么就去送死!”邱双刀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对于这些水贼,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让他们去占城吧,那里正缺劳动力!”李大剑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也行!”邱双刀摇摇头,说道:“也算是有些用处!” 头顶烈日,满眼黄土、砂石地和枯草灌木。陈洪进拿起牛皮水袋猛灌了一口,回头对旁边一个穿麻布衣的向导:“往北走,还要走多久才到东京??” “咱们刚过宋州,这是大宋皇帝的龙兴之地,沿着汴水再走几百里,就到汴梁了!” 向导也是嘴唇干裂,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硕大的太阳,不由得说道。 “该死!”陈洪进骑着马,看着遍地荒芜的田地,有些不敢相信,此地就是富庶的中原,荒无人烟的景象,简直仿若是异域一般。 一路走来,只有官道两旁,零零散散的还能看到一些村落房屋,青色的麦苗寥寥无几,破落的村寨,堵塞的沟渠,倒地不起的尸体,高过膝盖的杂草,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战乱多年的中原,如今依旧还未恢复元气。 就在这时,忽见一窜黄尘在远处腾起,一骑飞奔而来。及至近前,那骑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扑通跪在陈洪进的马前:“禀主公!咱们现了大股的匪徒!” 陈洪进立刻就有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多少人马?在何处?” “约莫有两百余人,就在前方两里处,正立在那里,等候着咱们!”骑士沉声说道。 “这样,咱们就一鼓作气杀过去!”陈洪进沉吟了片刻,他实在未曾想到,快到了东京了,竟然还没碰到匪徒,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幸亏他从金陵城逃出时,顺了几十匹马,再加上几百名亲恩厚养的亲卫们护送下,他与留绍磁一起,来到了中原。 至于为啥带上留绍磁,莫过于两人加在一起价值更高些,他毕竟位卑,不过统军使,如何能面见皇帝? 望着前方几百个衣不蔽体的匪徒,陈洪进面无表情,挥起刀,大喊道:“杀——” “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 “中原混乱,不及漳泉百一!”陈洪进想念自己的漳泉了,他有些悔恨,不应该快速地抢夺节度使之位,因为徐徐图之,过上几年再说。 如今,家破人亡。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杀——”数十骑奔腾着,冲击着,匪徒前方瞬间乱作一团,一大团尘雾裹挟着纷乱的人群,就好像是杂乱的草堆遭遇了龙卷风,被刮飞了一样,极其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匪徒就被骑兵穿插了数遍,早就溃散而逃,就恨父母少生两条腿。 道路上,徒留下几十具尸体,以及一些肉泥。 第五百四十六章波澜 对于情报的探索,无论是何时,一直是最要紧的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来知彼,还不是依靠着细作,收集情报。 身处在中原,赵匡胤有些自己的消息网络,甚至,还有的人自己投靠,零零散散,让他对于整个天下,有个大概的认识。 中原,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正统,就是大事,所以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对于中原有些畏惧,为了未来,就传探消息。 比如,历史上的李重进,还有后蜀,以及南唐,其实都是内奸在发挥作用,尤其是南唐,沿江的布置,以及兵马数,对于赵匡胤而言,完全是一清二楚的,没有秘密可言。 名义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妙,有一种三两拨千斤的作用,让人可以毫无心里障碍的进行反叛。 赵匡胤这些时日以来,心情阴暗不明。 好消息是,大军在巴蜀前进瞬间,果然如同描绘中的一般,粮仓,军队,都在已知的位置,从而有效的缓解了禁军的饷钱问题,以及粮草问题。 俘虏的钱财,已然让禁军发了一大笔财,而且,更加促进了禁军的战心。 对于东京朝廷而言,无须大规模的运粮,有效的缓解了财政困难,让赵匡胤神色宽松了不少,心里多了一丝底气。 但,对于金陵的被围,他就如同吃了一颗老鼠屎一般,恶心的不行。 以他的见解,绝对清楚,四万兵马攻不下金陵城,不然郭荣早就毕其一役了,还能让它苟延残喘吗?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果真出了差错,朝廷又没有水师,钱粮更是少有,谈何来动员军队? 所以,这些时日,赵匡胤一直在练习毛笔字,作为皇帝,识文断字只是初级阶段,更是要读懂奏折中的隐含信息。 权术的变幻,自然莫测高深。 “陛下,紧急军情!”贴身宦官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在这夏日,额头很多汗水。 这一番打岔让赵匡胤的字毁了,他只是可惜地摇摇头,随口说道:“给我!” “诺——” 赵匡胤对人一向很宽厚,与郭荣那种严刑峻法不同,他对于官员们很是宽松,一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很得大臣的拥护。 至于什么不杀士大夫,简直是妄言,赵匡胤从来没说过,他这两年也杀了不少,实在太过分了,忍不下去。 士大夫都宽厚了,自然更宽厚的对待将校们,所以人人交口称赞,都言赵官家仁厚。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赵匡胤黑脸瞬间煞白,他着实不相信,竟然有这番情况。 “让诸位相公们过来,有要事商议!”赵匡胤连忙说道,急切地收拾衣物。 很快,包括赵普,范质等相公,皆聚集而来,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而震惊地无可复加。 当时,为了收揽后周官吏的心,赵匡胤依旧范质王溥、魏仁浦三人为相,再让赵普为枢密使,政事堂拥有四位相公。 几个相公们,对于军事不在行,但对于政治很了解,一个个颇有些焦虑。 范质直接道:“金陵一破,江南垂手可得,若是李嘉再识趣些,这天下,还得再乱十几年。” “李嘉狼子野心,既灭江南,异日定得陇望蜀,从而觊觎吴越,到时候一个南北朝可就免不了了。” 王溥也颇为急切。 魏仁浦则有些心不在焉,他淡淡地说道:“这南国,再难安宁了!” 赵普作为使相,则皱着眉头,说道:“臣不恐金陵之失,而忧虑其为甚如此失去,这未免太过于迅速。” “东京城本来就不高,又人口杂乱,日日都有火灾,甚至都比不了经营金陵数十年的李氏,若是其北上,又当如何?” 赵普的这一句话引起了赵匡胤的深思,从某种意义来说,东京城也很危险了。 “务必弄清楚,这金陵城,到底是因何武器而被攻下!”赵匡胤沉着冷静地说道,看了一眼宰相们,不由得说道: “这件事,远远比金陵城陷落还是重要!” “臣等也是如此认为!”几位相公也有些慌了,东京城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城,这还是在郭荣加固后的结果。 汴梁本就藩镇的首府,后梁时定都,但朱温却又经常居洛阳,扩建自然来不及,后晋自建国后,就一直搜刮钱粮喂养契丹爸爸,哪里有钱来扩建。 后汉自不必说,开国就打仗,仗打完了,国就亡了。 只有后周统治十年时间,勉强扩建了一下,但也只不过是加固内城,扩大载城,防御很低下。 所以,大家都很惊慌,尤其是处于平原地带的东京汴梁,毫无安全感可言。 除了交通四通八达,经济繁荣外,作为都城毫无优点。 而对于南唐的陷落,赵匡胤以及列位宰相们,有心干涉,但无力回天,水师的缺乏,让他们寸步难下。 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无可奈何地之下,只能让吴越国去与伪国争。 在一头家犬和野狼之间,还是愿意便宜家犬。 毕竟,吴越国一向乖巧,而且,还兵力孱弱。 而按照相公们最好的打算,就是让吴越占据江南,伪唐占据江西,南唐一分为二,实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中原乘机捡漏子。 在相公们意见达成一致后,赵匡胤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说道: “李嘉此人,狼子野心,绝对不是个善茬,眼睁睁地见其扩土,某心中,着实不甘心啊!” 破金陵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四海,邸报的发行,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极为迅速传开了。 孟昶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泪眼朦胧,感动地无可复加: “苍天有眼,终于攻下来金陵城,蜀国有救了。” 这几天时间,阁道休好了,王全斌麾下的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分三路进攻,蜀人精锐尽出,依旧溃败而逃。 将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逃走,又与三泉监军刘廷祚、大将王昭远、赵崇韬带领军队来战,然后蜀军三战三败,王全斌等领兵追至利州北。 王昭远被迫逃走,率军渡过桔柏江,焚烧桥梁,退守剑门。 于是,宋军又攻克利州,缴获军粮八十万斛。 剑门关危在旦夕。 由不得孟昶焦急了,宋军都快到成都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灭蜀前的犹豫 王全斌绝对是个老将,他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并没有独断专行的心思,遇到事情,经常开会进行商讨,合理的建议都会被采纳。 比如,之前王全斌准备从罗川路攻入蜀中,但麾下的崔彦进则说:“罗川路险,军队难以齐头并进,不如分兵修治阁道,与大军在深渡会合。” 于是,就分兵而行,聚在深渡,三战三胜,攻克利州,获得八十万斛粮食。 一斛即为一石,宋后,一斛就只有五斗了。 八十万石军粮,对于宋军而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颇有些尴尬的事,宋军都是北方人,不喜吃水稻,但这时节,有的吃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王全斌这才真正的缓了口气。 所以,这些时日,他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在去往剑门的途中,在益阳暂时停歇,召开了军事会议。 商讨的自然是如何攻克剑门关。 剑门关乃巴蜀入口,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 其山脉积石阻云,沟壑纵横,下自成溪,两岸垂直高度近300米,底部最窄处仅50米的天然隘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情况下,都是攻克不下的,三国末期,逼得邓艾走险道绕行。 直接攻伐剑门关,绝对是下下策。 看着诸将,王全斌资历最老,又是统帅,所以直接说但:“正所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老夫年老体衰,只能依靠诸位了!” “将军哪里的话,将军老当益壮!” “将军赛古之廉颇!” 所有人对他绝对地心服口服,一个个赞叹道。 “如此,我就直言,这剑门乃自古以来,就是天险,古称一夫持戈,万夫不能前进,某老了,希望各位应当各陈进取之策,以助我军入巴蜀,不负陛下之望。” 大家都给面子,王全斌也很高兴,战事的顺利,让他既难受,又有些激动。 采取众人意见,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分功。 他这个主帅的功劳理所最大,但他却不想如此。 见到王部署这样说了,大家也喜欢功劳,若是功成了,可是一笔不小的资历。 侍卫军的向韬当仁不让,作为禁军,他很是骄傲,所以就说道:“降卒牟进说:‘益光对江的东边,越过几座大山,有条小路叫来苏,蜀人在江的西边设置兵营,对岸有渡口,从这里出剑关南行二十里,到清强店,与大路相合。”咱们就可以从这里进兵,则剑门不足为恃了。” 这等建议,其实与灭蜀时的邓艾情况是一般无二的,都是走小路,不友大路,从而一举从背后杀出,剑门天险就化为乌有了。 “甚好!”王全斌感叹道,心中微微一喜,这条建议,其实不亚于统帅之功,完全可以稀释自己的功劳。 随后,王全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向韬则有些不好意思,别扭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众人羡慕的眼光,心中对于王全斌的感激,简直是爆了。 “哈哈哈,正是有了诸位,大军才畅通无阻,直到这般地步,咱们大宋真是人才济济,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王全斌笑着感叹道,然后又故意地说道:“某这把老骨头,还未生锈,今次就让我带兵走之吧!” 说着,王全斌在众将面前,抖动了一下铠甲,众人为之无言。 大家都不敢否定这个决定,毕竟是主帅,地位不一样。 最后,还是康延泽实在放不下这样大的功劳,他不止立功心切,又担心王全斌的身体,亲切地说道:“来苏小路,不须主帅亲自去。况且蜀人屡次战败,合兵退守剑门,不如各位元帅协力进攻,命令一位偏将到来苏,如果到达清强,向北进攻剑关,与大军夹攻,必然攻破剑门。”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这个话题,不断地劝说道,王全斌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派史延德去吧!” “末将遵命!”本来就纠结于功劳甚小的史延德,瞬间大喜过望,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大声应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 于是,史延德带着数千精兵,分兵前往来苏,在江上建造浮桥。 而奇怪的是,蜀人见桥建成,不战而逃了,弃营而逃。 “什么?这里怎么还有人?”王昭远听说史延德领兵攻来苏,到达清强,瞬间就大吃一惊。 “这条路就没有人防守吗?” “有人,只不过都逃了!” “该死一群废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王昭远叹了口气,气愤地说道:“大蜀的天下,就是由你们败坏的。” 随后,王昭远大肆呵斥了剑门关的将校们,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说小股军队无济于事,只要守住剑门关,大军在外,朝廷就安然无恙。 然后,又是酒肉,又是安抚的,剑门关的军心就安定下来! 如此,王昭远连夜就带领主要军队撤退,在汉源坡列阵,然后只留偏将守剑门。 于是,剑门关就这样被里外夹攻,不出意外的就破了。 王全斌等人大败蜀军,王昭远、赵崇韬都逃走,王全斌派轻骑追击擒俘了他们,押送到东京,于是攻克剑州,杀死蜀军一万多人。随后,王昭远大肆呵斥了剑门关的将校们,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说小股军队无济于事,只要守住剑门关,大军在外,朝廷就安然无恙。 然后,又是酒肉,又是安抚的,剑门关的军心就安定下来! 如此,王昭远连夜就带领主要军队撤退,在汉源坡列阵,然后只留偏将守剑门。 于是,剑门关就这样被里外夹攻,不出意外的就破了。 王全斌等人大败蜀军,王昭远、赵崇韬都逃走,王全斌派轻骑追击擒俘了他们,押送到东京,于是攻克剑州,杀死蜀军一万多人。随后,王昭远大肆呵斥了剑门关的将校们,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说小股军队无济于事,只要守住剑门关,大军在外,朝廷就安然无恙。 然后,又是酒肉,又是安抚的,剑门关的军心就安定下来! 如此,王昭远连夜就带领主要军队撤退,在汉源坡列阵,然后只留偏将守剑门。 于是,剑门关就这样被里外夹攻,不出意外的就破了。 王全斌等人大败蜀军,王昭远、赵崇韬都逃走,王全斌派轻骑追击擒俘了他们,押送到东京,于是攻克剑州,杀死蜀军一万多人。 第五百四十八章孟昶心太慌 “大军长途跋涉,如今,暂且歇息片刻,再一鼓作气直下成都!” 在锦州前,王全斌停了下来,看着锦州严防死守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诺——”一路上积攒的威信,让众人不疑有他,虽然一路狂虐,兵卒们士气如虹,但主帅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 而且,数日内连战皆捷,也需要整理一番,数万俘虏也要好生的安置下来。 于是,大军就暂且停在了锦州城。 王全斌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 攻蜀地的将校,大半都很年轻,属于禁军中的新生一代,资历浅薄,立再多的功劳,顶多一任节度使,就到了头。 而王全斌,已然是安国军节度使,资历深厚,再作为主帅,灭了蜀国,威望添高,封王都不为过。 别人都以赵匡胤宽厚大方,年节都会散发大量的钱财,对于将领们的肆意妄为,也一向包容。 但王全斌是何人? 历经庄宗、明宗、石敬瑭、郭威、郭荣,五朝老将,看人何其犀利? 在他看来,赵匡胤就是外宽内忌之人,说是武将,但却对于政治手段熟练的很,比起比较冲动的世宗皇帝,还要厉害。 你看,那些黄袍加身的禁军大将,一个个都去了边关,又生怕他们有想法,把榷场都让与他们,以柔克刚,完全掌握禁军。 而且,还可以用这些亲信大将来监督地方藩镇,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王全斌也知晓,自己能有这征蜀大任,主要是自己的年龄太大,不该有的想法很小。 人老了,就会顾家,家小都在中原,再多想法,也会有顾忌。 所以,他在面对成都时,立马就犹豫了,前进一步,或许是富贵连绵,还有可能是深渊。 …… 数万宋军就在锦州城外,王昭远、赵崇韬都已经被俘虏,这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成都。 这则消息的猛烈程度,就跟后世八国联军攻克天津,日本人攻下上海一般,具有极大的震撼。 国都被灭,只在尺寸之间。 前一刻还在为唐军灭金陵而高兴,后面,孟昶得知大军被灭,兵临锦州时,整个人都呆了。 “这不可能,怎会如此?”孟昶惊呆了,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相信,这可是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而且,兴州,利州,剑门关,兴元,西县等等,都没了,如今,隔着洛江,驻兵在锦州城外,成都危在旦夕。 锦州城临近成都,几十年不经战事,具体的情况孟昶不用猜想,就知晓的一清二楚,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孟昶看着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虚弱不堪的儿子,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儿子也无能为力,剑门关都没了……”孟玄喆痛哭流涕,偷偷看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哭音更大了。 孟玄喆是蜀国皇太子,十四岁时就被封秦王、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 只是,这位太子作为太平皇子,文化水平不错,隶书不错,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孟昶让他带数万大军北上剑门支援,他当时就用车携带爱姬,带着乐器和几十个演戏的人随军出发,蜀人看见了,偷偷讥笑。 结果,走到半路,就听到王昭远溃败的消息,连忙弃兵而逃,数万大军不战自溃。 回来后,就与孟昶带来这样的消息,孟昶哪能有好脸色与他。 “数万大军,你就抛之不顾了,车中的姬妾到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是好本事啊!” 孟昶平日对于这个太子到是颇为看中,如今,却甚是嫌弃,这个败家子,崽卖爷田心不疼,数万大军就那么散了。 “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回去,待在家中反省反省,不得吾同意,不许出门!”孟昶恨恨地骂道。 “这,诺——”孟玄喆闻言自己被禁闭了,颇有些不愿,但抬眼看着父亲的模样,只能作罢。 “相公可有他法?”喘了口气,将儿子骂走后,孟昶这才扭头,期待地看着宰相李昊。 而在前蜀时就是翰林学士了,李昊哪里看不出皇帝在演戏,所以就默默地看着,待听闻皇帝问询,他这才摇了摇花白的头发,说道: “如今宋军凶猛,势不可挡,咱们兵卒数十年不战,疲弱不堪,绝非宋军之敌,锦州定是难当数日,成都危在旦夕,请陛下尽调夔州、开州之兵,守卫成都。” “相公所言极是!”老将石頵也连忙点头应下,说道:“宋兵远来,势不能长久,虽然兵进神速,但却是异域作战,民心,地利皆在于我,请陛下尽调东兵,坚守成都,待其疲惫即可!” 历史上宋军两路攻蜀,北路从凤州,水路从江陵入夔州,可以说两面夹击,孟昶无路可退,只能投降。 如今,却不一般,南平被李嘉攻取,宋军只是一路攻蜀,虽然兵临城下,待好歹还有缓冲垫余地。 换句话说,孟昶还有退路。 闻言,孟昶颇为欢喜,至少还有法子,那就代表着希望,他一向是喜欢纳谏的人,只是平日里周边都是一些庸碌拍马屁的亲信人物,难得有良言,他坦然受之。 只是,模样有些犹豫。 而作为皇帝的儿女亲家,同为相公的伊审征,则了解这位皇帝,不由得出声道:“如今宋军就在锦州城,一百余里,旦夕可至,等夔州东兵至成都,恐怕是望梅止渴。” “卿家有何良策?”这一番话,说到了孟昶的心坎里了,宋军如此的厉害,让他心惊胆颤,心中前所未有的惧怕。 坚守成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最后等待的,还不过是死亡。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愣,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难道还有他法? 伊审征面对皇帝期待的目光,以及其他臣僚的惊奇,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更显出自己的身体,这才朗声道: “微臣建议,陛下不妨东狩夔州!” 轰—— 列位宰相以及高官们都惊呆了,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好主意。 第五百四十九章动作 东狩夔州? 这简直是个天才的想法。 孟昶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宰相李昊有些惊讶。 其他的大臣们则纷纷露出喜色。 伊审征见此,脸上颇有些得意,继续说道: “王师非不敌宋军,乃是王昭远骄傲自大,常自诩为诸葛孔明,但治国不及诸葛丞相半分,北上却学个十分,甚至还青出于蓝,自身被俘,尽丢朝廷脸面。” “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陛下东狩夔州,可坐镇要害,上下一心,以疲宋军,坐视其亡!” 这番话,说的让人舒服,孟昶瞬间心动了,他故作犹豫地说道:“朕若是弃臣民而东去,恐遭人非议!” “陛下东狩夔州,方可为我等蜀人留有一分希望!” “而且,唐国如今已然攻克了金陵,按照盟约,他们即将派遣大军协助我国驱逐宋兵,到了夔州,可以为基地,收复巴蜀!” 其他人哪里不知晓形势,兵匪的危害性,着实不可预计,舍去成都,保全他们自身的安危,这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纷纷进行劝说,这番话下来,孟昶瞬间坚定了东狩的心思。 初登基,孟昶就有鉴于开国功臣的跋扈,所以就用了一些忠臣,这些人忠心到是可以保证,但却是能力参次不齐,有的能治国,有的庸碌。 但,就有一点,他们非常了解孟昶的心思,又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拍即合之下,东狩就成了定制。 花蕊夫人缓缓醒来,伸了伸懒腰,薄纱收紧,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以及妖娆的身姿,一旁的侍女正不断地扇风,让夏日的炎热悄然离去。 在这夏日,游戏也懒得动,看书又无趣,她只能喜欢睡觉,这是最舒服的一件事,炎热的下午,睡上一觉,浑身都舒展了。 “发生了甚事?为何如此吵闹?”花蕊夫人好看的眉毛一皱,脸上带着不喜。 “回夫人,陛下决定东狩夔州,如今宫廷中正在收拾东西呢!”侍女轻声说道。 “为何要去夔州?这锦官城舒服的很呢!”花蕊夫人有些弄不清楚,红唇轻启。 “夫人,听闻宋军已经攻下剑门关,如今正在锦州城呢,很快就打过来了!”侍女说道。 “什么?十万大军,竟然守不住剑门关?”花蕊夫人再不懂政治,也清楚剑门关对于成都,对于巴蜀的重要性,没了剑门关,成都以北一片坦途。 “陛下——”宫女宦官们的问候响起,花蕊夫人这才注意到,皇帝已经快过来了。 “陛下,这宋军真的快到成都了吗?”见着孟昶,花蕊夫人娇躯一颤,哭腔问道。 “没事,还没到成都呢!”孟昶抱着自己的爱妃,轻声说道:“咱们收拾一下,你也收拾一下,捡一些贵重的东西带走,其他的就留下,咱们轻车简从,明日一大早就出发!人先走,东西垫后……” “那成都怎么办?”花蕊夫人平日里尽是玩乐,也不沾染政治,如今面对亡国之日,心中莫名的悲痛,这欢愉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我准备让太子监国,留守成都!也算是让他将功补过把!”孟昶叹了口气,说道:“这成都,若是能守住,还是要守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弃城的,毕竟有数十万的百姓在。” “太子一向擅文事,武略恐不行!”花蕊夫人听闻太子监国,心中颇有些感同身受,往日里,皇帝对于太子可满意的很,如今却弃之如敝屐,她不由得皱眉道: “陛下还不如派一老臣,将领坐守成都,若是太子被俘,陛下的颜面无存。” “也对!”孟昶思虑片刻,也觉得在理。 太子一向顺从,自己也喜欢的紧,如果真的被宋人俘虏了,可用到计谋太多,还是带到夔州去,毕竟是亲生的,俘虏的滋味并不好。 …… 却说长沙府,待得知金陵城被攻克后,整个朝廷上下瞬间沸腾,所有人都欢喜,都在雀跃,胜仗往往比败仗好,至少不会征税征兵。 征兵虽然不需要,但用兵还是要有的。 金陵城只有四万大军,一半还是水师弹压俘虏,防守金陵城已然不容易,若是让他们再进兵,可真的是乱弹琴了。 如此一来,大好的江西十数州,可不能浪费了,若是让林仁肇占据了,可就不好,所以,朝廷准备再次派遣军队,去往江西,将果实收获。 长沙府的禁军,约莫有四万人,组成部分,两万岭南兵,一万淮南兵,一万湖南兵,在岳州,还有万五的岳州卫,防守中原。 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为了拿下江西,李嘉思虑再三,决定派遣大将张维卿去往江西。 张维卿也算是老人了,跟随李嘉一路入番禹,再北上,其他人都在攻城略地,只有他在坐镇京城禁军。 一方面,他做事稳当,深得李嘉信赖。 二来,则是张维卿善于练兵,对于领兵作战,倒是不强。 如今攻略江西,就是需要这种稳扎稳打的人。 大势在我,只要稳扎稳打,不冒险,哪怕面对林仁肇,随着时间的漂移,整个江西一定会到手里。 而且,李嘉心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终于能出战了!” 第五百五十章离去 张维卿是个老实人,一直在禁军中看家护院的,到如今也不过是个男爵,可以说很不符合他深厚的资历。 这次终于能够出征,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高兴的。 “陛下终究还是没有忘却我!” 于是,他喜冲冲地带领两万大军,从岳州出发,去往了洪州。 就在他前脚刚走,来自于蜀国的求援使者,就来了。 “陛下,蜀国危在旦夕,还望您看在两国结盟的份上,发兵救救我们吧!” 使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灰尘仆仆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真是假,破破烂烂,别提有多凄惨了。 “哦?贵国可是有三十万发大军,而中原不过是区区四万人,怎会到了如此境地?” 射声司的奏报比这使臣来的还快,昨日就已经到了,李嘉虽然清楚,但依旧明知故问。 “王昭远轻敌冒进,以至于大军损失惨重,失却了剑门关……” 使者当然不会说自己国家军队太烂了,所以只能将责任推到了王昭远身上。 “可是那巴蜀诸葛孔明?”李嘉戏谑地说道。 使者瞬间脸色涨红,低下头,极为羞愧。 旁边的几个宰相们,则嘴角抽抽,显然忍的很痛苦。 “宋军到了哪里?贵国国主安危如何?”好歹是盟友,李嘉笑了一下就够了,于是直接问道。 使者也没有什么好瞒的,直接把宋军兵临锦州,蜀国朝廷准备东狩夔州,做最后的反击,等事情,简略地说了下。 “夔州!!”李嘉呢喃了一句,思绪万千。 夔州可是古之重新,西南要地,位置重要的很。 而,孟昶若是真的到夔州,那么依靠着夔州险要的地理位置,还是能苟延残喘些许时日的。 到时候自己以借师助剿的名义,派遣大军去蜀地,然后再一点点的蚕食巴蜀,就可以完成刘备的举措了。 “夔州地利极优,贵国国主能够去往夔州,也算是一招秒棋!”王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口说道。 “贵国两国早就有了盟约,又曾赠我大量的粮草,才有我国攻入金陵的境况,出兵是一定的。” 李嘉回过神,情绪激动地说道:“中原横行霸道,无故而入蜀,人神共愤,岂有不灭之理?” “贵国只须坚守些许时日,我国必然出兵。” “陛下仁德!!”使臣激动地说道。 随后一场朝议才堪堪结束。 发兵巴蜀的奏议很快就通过了,大家都很有意识,知晓什么是战略。 体型硕大的中原,若是有了巴蜀这样的奶牛,对于南方诸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再困难,含着泪,也要帮助孟昶的蜀国。 再不济,也要把夔州等地收回,看死中原南下的步伐,不然从上而下,江陵可就危险了。 …… 公元962年,神武三年,成都。 天灰蒙蒙的,似乎是衬托这局势一般,又阴又冷。 成都御道两侧,挤满了男女老少。路那样长,人那样多,向北望不见头,向南望不见尾。 一位中年汉子,跪在冰冷的御道旁,头不停磕在石道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悼亡的丧鼓。 满发银灰的老妪泣不成声,在她身后,一家数口擦着泪水,探着身子,焦急地朝着东方张望…… 许多平民百姓,托儿带口的,立在御道两旁,不时地张望着,双目中满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对于皇帝的不解,困惑,以及被抛弃的羞辱。 “陛下,成都数十万百姓,愿同心而守,暂平陛下留步。” 中年男人穿着长袍,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大声呐喊着,希望能让那辆赭黄色的大马车,停留片刻。 身旁的其他士子见了,以袖掩面,眼眶红肿。 “吴兄,算了吧,朝廷与皇帝心意已决,咱们是劝不回来的!”一旁的好友心有不忍,劝说道。 “某今日,可算是见识到这孟氏的真面目了。”吴姓男子低着头,咬着牙说道:“成都还有数万大军,以及数十万百姓,皇帝与朝臣们,竟然会被区区四万宋军吓跑,真是奇耻大辱,又可谓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一旁的人随之沉默。 哪怕再是平头老百姓,也知晓整个成都城已然被皇帝抛弃了,他们将会将会遭到宋军的蹂躏。 但孟氏厚养百姓数十年,许多人仍旧相信,皇帝一定会回来的,目前的困局一定会被解掉。 他们强迫自己去信,也强迫别人去信。 而留守成都的官吏们,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至于防守,这是弱智的选择。 皇帝都抛弃了成都,他们这些当官的还死守干嘛? 或许还有人心中窃喜,这还是个丰厚的晋身之资,加入到命中注定统一天下的大宋朝廷中,可遇而不可得。 “陛下——”花蕊夫人与皇帝乘坐在宽大的马车中,耳旁依稀传来哭喊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不用管他!”孟昶闭目养神,身体随着马车而左右晃动,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袍,没了往日的奢华,显得格外的素净。 蜀国皇帝孟昶,离开了成于斯败于斯的成都。昔日的卤簿雅乐,却作今日的川民悲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百姓们跟着孟昶的船舸,一路跟随百里,才不得不停歇下来,蜀道难行,此去夔州还远着呢,慢慢来。 这一趟,除了那些跟随而来的百官外,整整十万百姓,选择了东去,而不是面对凶神恶煞的宋军。 孟昶出船舱,立在船板。望着跟随而来的蜀中百姓,四十六岁的孟昶颇有些感慨万千。 看来朕的统治之术,还是卓有成效的。 坐拥天府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自己的东大门。 但见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蔽日隐天。 蜀道,果然是天下的至难。 行了七日,终于到了夔州,数千人涌入,导致这座州城突然地就膨胀起来。 平日里万人不到的小城突然接纳了庞大的人口,物价瞬间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孟昶感觉有些狭窄。 第五百五十一章金陵变化 金陵的夏天,显得格外的漫长。 进入了这座城市数日之久,李信还是有些不习惯金陵城的繁华。 年幼时,以为邕州城是最繁荣的地界,长大后,才知道番禹是最繁荣的,现在,入了金陵,他才知晓,这座人口三十万的城池,已然是天底下有数的大城。 他听闻,隋灭陈朝(589年)以后。隋文帝杨坚认为金陵位于长江南岸,其周围山川地貌还会蕴育诞生新主,容易割据江南,与北方朝廷分庭抗礼。六朝延续三百年就是教训。 于是下诏:“建建康城邑并平荡耕垦,于石头城置蒋州”。 于是,在很短一年时间里,建康主城及周围东府、丹阳诸卫城都遭平毁,城市中的宫殿、园林、官署、民宅等其他建筑全部拆毁,六朝时期的建康、秣陵、同夏、江乘、丹阳、湖熟诸县被废除,原有的居民大量被逼迁出城,只保留建康军防城堡石头城用作“蒋州”治所。 “不过,堕落的伪朝,恐怕在秦淮河变迁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要没落了。” 李信看着人来人往,船只拥挤的秦淮河,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六朝时期,秦淮河不过是金陵城外商贸和军事防御河流,而到了伪唐时,金陵城竟然把秦淮河下游两岸的繁华市集和人烟稠密的民宅,悉数纳入都城内。 市坊界限顿消,金陵城成为了不夜城,消磨了不知多少的文人将相。 昔日的军事要地,竟然成了繁华胜地,简直是可笑至及。 “这金陵石头城,绝对不能成为国都!”李信心中打定了主意。 若是建都于此,恐怕能征善战的军队,团结一心的朝堂,就此丧落,不说一统天下,就是想划江而治,恐怕都非常困难了。 要说金陵城“夹淮带江,以尽地利,城西隅据石头岗阜之脊,其接长干山势,又有伏龟楼在城上”。可谓是地利优势明显。 但,就是江南柔和之地,太消磨志气了。 “况且,没了淮南,这金陵城就是一座危城,长江再厉害,也无用!” “不过,东边的润州和常州恐怕难保,吴越国已经蠢蠢欲动了,咱该如何是好呢?” 李信心中着实烦躁了些。 作为金陵留守,四万大军着实有些拿不出手,吴越国可是大国,兵马十几万,可不能等闲视之。 “伯爷在此作甚?”周奎眼巴巴地跑过来,奉承地问道。 “无事!”李信淡淡地说道。 “伯爷,可是想着润州和常州?”仿佛是其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周奎自信地说道。 “哦?你有解决之法?”李信奇怪了。 “只要将军与我两万兵马,就可收复润、常二州。”周奎自信满满地说道。 “军中无戏言!”李信沉声道。 “自然,末将愿意立军令状。”周奎严肃地说道。 “那就相信你一回!” ……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又露出了头,把金陵皇宫照耀得一片明媚,虽然整个皇宫被封禁,但是宫女宦官们仍在,皇宫还算是保留了几分风采。 因为气氛的缓和,李煜一家人又多了一片地界歇息,总算是没有了窒息感。 大内宫城呈方形。 厅堂改称殿,宫城内有兴祥等殿。建筑共2400间,周围一千五百步,宫城内有兴祥等殿,中主、李煜时续建有百尺棣、绮霞阁、清晖殿、澄心堂。 在苑中凿池叠石,建有小金山、瑶光殿、柔仪殿、红罗亭、饮香亭等建筑。 周娥皇作为皇后,一向气质端庄,快步地走过花园,看着这些昔日的楼谢如今却防守严密,不得擅自走动,她心中就有种憋得慌。 然后,她又见到了小蓬莱,这是她与皇帝的私密之地。 皇帝在苑中凿池,宽广有一顷地。池心叠石像、三神山,所以号称小蓬莱。 后主常于鲜花中作亭,幂以红罗、押以玳牙,雕镂华丽,而极窄小,仅容两人,每与她小酣饮其间,兴致来了,就欲望酣畅淋漓。 然后大臣萧俨则扫兴道:“恨其下无井!” 把皇帝比做陈后主了。 睹物思情,往昔的岁月太过于浪费了。 进得宫殿,穿过帷幔低垂的宫室。她叫住身边的随从,走进了李煜的寝宫…… 眼前的场面顿时叫周娥皇伤感的徒然加剧。 只见桌案板凳倒在地上,连锦被也在床下,地板上一片狼藉,有掀翻的书籍、纸片、金酒杯、摔碎的瓷器碎片,乱七八糟的场面叫人感觉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李煜正毫无形象地正趴在龙床上,呼呼大睡。 周娥皇看到这一切,感到万分的心疼,她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杂物,走到床前。 “陛下,陛下……”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了李煜的身体。大唐虽然亡了,但出于习惯,周娥皇还是这样唤他,满足其虚荣心,更况且在这寝宫里没有外人。 “陛下,醒醒。”周娥皇心疼不已,多用了一些力推他。 “哦!是皇后啊!”李煜眯着眼睛,喷出一口酒,瞬间,床上满是恶臭。 这酒似乎在在嘴里残留了一整晚的气味,带着腐臭,正好喷在周娥皇的衣袖上。 她一不留神差点没呕吐出来,强忍着心中的呕吐,她继续推搡着。 李煜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陛下,陛下……”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了李煜的身体。大唐虽然亡了,但出于习惯,周娥皇还是这样唤他,满足其虚荣心,更况且在这寝宫里没有外人。 “陛下,醒醒。”周娥皇心疼不已,多用了一些力推他。 “哦!是皇后啊!”李煜眯着眼睛,喷出一口酒,瞬间,床上满是恶臭。 这酒似乎在在嘴里残留了一整晚的气味,带着腐臭,正好喷在周娥皇的衣袖上。 她一不留神差点没呕吐出来,强忍着心中的呕吐,她继续推搡着。 李煜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陛下,陛下……”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了李煜的身体。大唐虽然亡了,但出于习惯,周娥皇还是这样唤他,满足其虚荣心,更况且在这寝宫里没有外人。 “陛下,醒醒。”周娥皇心疼不已,多用了一些力推他。 “哦!是皇后啊!”李煜眯着眼睛,喷出一口酒,瞬间,床上满是恶臭。 这酒似乎在在嘴里残留了一整晚的气味,带着腐臭,正好喷在周娥皇的衣袖上。 她一不留神差点没呕吐出来,强忍着心中的呕吐,她继续推搡着。 李煜又 第五百五十二章朝议 现如今的吴越王,乃是钱俶,原名钱弘俶,因避宋太祖之父赵弘殷名讳,只能称作钱俶。 他上任的原因很符合五代乱世的传统——兵变。 他的兄长钱倧当政时,内衙统军使胡进思跋扈,干预政事,钱倧深感厌恶,内衙指挥使何承训看出了他的心思,为了上位,于是就建议诛杀胡进思,但钱倧犹豫不决,前后为难。 胡进思可了不得,他可是钱缪时的老人,多次救亡吴越国,钱倧上位时,已经是九十岁的老人了,资历老,功劳大,看着钱氏三代四王长大的,跋扈是非常正常的。 而且,胡进思虽然跋扈,但却没有篡位的心思,人家过错不大,就直接杀人,不利于人心。 毕竟,谁都不会是康熙这样的。 五代乱世,当皇帝实在是太难了。 残暴的君主会让人惧怕,兵将就会造反。 扣扣索索的君主,则不满足军人们的欲望,也会造反。 而在乱世,最忌讳的就是软弱无能的君主,而犹豫,就是软弱的代表,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输家。 进言诛杀胡进思的何承训,深刻的明白时机的重要性,而且,在这个乱世,没有完全保密的东西,皇帝犹豫的时间越长,泄露的机会越大,自己全家就会有生命危险。 皇帝的犹豫,让他心惊胆颤,为了怕事情泄露,何承训只能向胡进思告密。 于是胡进思先发制人,和指挥使诸温等以内衙兵发难,将钱倧软禁在义和院,假传命令,说钱倧因突然中风,传位给其弟钱俶。 钱俶继位后,将钱倧迁居衣锦军。 胡进思则加官进爵,厚待之。 至于像何承训这种首尾两端的小人,可以说是两方都不喜,为惩其反复,人心安定,所以直接被处决了。 而钱倧尚在,胡进思就不安生,多次进言处死钱倧,钱俶不许,并派亲将薛温去保护钱倧。 钱俶在继位后,励精图治,下令历年欠税尽行蠲免,境内田亩荒废者“纵民耕之,公不加赋”,民心大悦。又置营田卒数千人,以松江辟土而耕,达到“境内无弃田”。 当时,粮食丰稔,斗米十文,不亚于盛唐之治。 “使相觉得如何?”钱俶坐在蒲团上,微微闭着眼睛,身旁燃烧着檀香,案几上还有几本佛经,若不是嘴唇轻动,就宛若佛像一般。 多年来修习佛法,钱俶的脾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心性很平缓。 吴越的使相,如今只有一位,吴程,六十七岁的老人,居于相位长达二十年,可以说是吴越国的支柱了,他虽然是文官,却一手策划了吞并福州的的军事。 佛性统治吴越国二十五年了,钱俶对待战事,一向询问于他。 “王上,老臣以为,必须出兵润、常二州!”吴程颇有些兴奋,此时的形势,仿若两国分闽一般,亲手策划了福州,如今,他又觊觎上了润州、常州。 “润、常二州,乃是江南沃膏之地,一等一的大州,无论是养兵还是赋税,都是天下顶有的,若我国得知,国力将大大跨越。” “缪矣!”宰相元德昭摇了摇头,沉声道。 元德昭本型危,然后被钱王认为不吉利,就赐姓元,他也是吴越老臣,四十六岁为相,如今在相位已经有十五年了,与凶猛好斗的吴程不同,他沉着冷静,足智多谋,明见事机,每遇朝廷议事,能从实际出发,据理力争,意见多被吴越王,国主与朝廷上下都愿意相信他。 显德三年(956),后周与吴越联盟攻打南唐,周世宗率兵攻打淮南,吴越王弘叔出兵攻常、宣(今安徽宣城)二州,以牵制南唐李璟部。 这时,吴越僚臣大部分主张趁唐营无备迅速进攻常州。 元德昭分析认为不可孤军冒进,待吴程攻常州,果然大败而归。 果然,随着他的一声叹息,百官的热情也为之一静。 “臣听闻,岭南四万雄兵,又兼有坚船,前些时日,奉国军片甲难存,就是明证,老臣建议,不如稍等时机再行事。” “等,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吴程立马就不高兴了,他就见不得元德昭这幅自信地模样,嚷嚷道: “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如果不出兵,恐怕以岭南的实力,这两州,就会被其完全占据,到时候咱们吴越国,连口汤都没得喝了!” “吴相公息怒!”元德昭不以为意,犹然说道:“这时机,有很多,眼前却是不合适的。” “哼,合不合适,不是凭借你一句话的!”吴程冷声讽刺道。 “那么,吴相公告诉我,金陵城的攻破,奉国军的全军覆没,又怎么解释,你能防御这样的奇兵利器吗?” 元德昭毫不相让,直接问道。 闻言,吴程瞬间脸色涨红,他底气不足地说道:“这又有甚的,只要兵甲充足,些许军械,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而,坐在蒲团之上,这位佛性国主突兀地就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等利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真是佛家传说中的地狱魔器不成?”钱俶表情不变,淡淡地问道。 “回禀王上,这天底下何曾有过地狱,佛家之言,不足为信!”元德昭干脆利索地否定了国主的言论,这样的顶撞,百官们也习以为常了。 钱俶也习惯了,作为国主,他被这样的老臣顶撞也不是一两回了,前有胡进思,如今又有这些宰相们,不佛性又如何,迟早得气出病来。 “在老臣看来,其不过厉害些的弩炮罢了,待让工匠摸索一阵子,自然会清楚了!” 元德昭直接说道:“如今,伪唐拥有强兵利器,自王上继位以来,甚少动兵戈,如今,还是小心为妙,修养生息,富国养民,才是正道。” “相公所言极是——”其他的官吏们纷纷表示认可。 “既然如此,那么就……”钱俶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回禀陛下,大宋国使臣急切而来——”卫兵急匆匆地跑来。 几位相公也变色,瞬间凝重。 事大原则,深入人心。 第五百五十三章细作 朝堂上的一番奏对,最后却被宋国的一道圣旨给完全否定了。 赵匡胤明确的告诉钱俶,必须派遣大军,占据润、常二州,而且,还要伺机而动,攻略金陵,帮助江南李氏复国。 待使臣走后,钱俶从奉承小心的情况中恢复过来,他这时,佛性的表情,成为了些许愤怒: “皇帝有旨,让我国出兵,相公们可有良策?” “陛下,上国所令,必须遵从,臣请十万兵马,必定收二州而还!”吴程高兴了,迫不及待地说道。 而钱俶却将目光看向了元德昭,等待他的答复。 “正如吴相公所言,上国之令,不得不从之!”元德昭叹了口气,说道:“形势所迫,不得不行!” “不过,仗虽然会打,但却得知晓该如何打!” “那又该如何打?”吴程沉声问道,目光炯炯有神,虽然厌恶元德昭,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其人着实有些厉害。 “两个字——假打!”元德昭缓缓说道: “收润、常二州,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若是遇到伪唐大军,朝廷兵马必须退却,不与其碰触,若其仍旧动武,哪怕放弃润、常,也要安全的回归。” “这又是为何?咱们吴越国难道还怕其兵?” “诸位,吾国没有援兵了!”元德昭沉声说道: “长江虽大,但却在伪国所控制之下,中原不得南下,兵越战越少,再加上其利器,若是由钱塘而上,兵临杭州,我等又如何?” “所以,王上,以和为贵,而事大,也须变通一二!” 众人皆心悦臣服。 钱俶亦然。 …… 湘水两岸平原上,成片的稻田随风而动,青色一片,望之令人欣喜。 而就在这稻田的田埂上,五六个短衣汉子牵着驴子,小心翼翼地埋着头在赶路。 不料,刚准备进入官道时,就迎面来一队戴着筒冒穿着皂靴的官差过来喝住了他们。 官差中有的绿袍官儿,模样严肃,胡子修长,他眉头一皱,心中顿起疑虑,指着几个汉子呵斥道:“干甚的?怎么好好对官道不走,却有田埂?有何企图?” “吁吁!”当前一个胆大的大汉拽住驴子,弯下了腰,上前打拱道:“草民们贩点稀罕货,乡下卖不上价,准备去城里看看!” 绿袍官一听那汉子开口,就知晓是江陵那里的口音,便连他们具体是哪儿的也不问了,冷冷道:“尔等从荆南府而来,数百里之远,就为了贩卖一些稀罕货?” “江陵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城,货贾无数怎么又不会卖得?莫不是贩卖私盐?” 随着朝廷秩序的建立,湖南、荆南等地的盐,也不得私自贩卖,这可是朝廷的重税,不得有丝毫的损失,之前的那些红利,已然消失了。 当然,民以食为天,盐是必需品,鉴于唐末盐贩子造反的厉害,李嘉将罪责降低,只是抄没家产,全家迁徙占城都护府。 虽然减轻了,但依旧是重罚,而且,那些官盐商们,也视贩卖私盐的人为眼中钉。 而贩卖私盐,绝对是不会交税的,所以转运使司衙门也十分重视。 显然,此绿袍差役,大概就是转运使司的差役了,谁都知晓,转运使司的人,一向是蛮横的很,而且,打手很多。 大汉闻言,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恐道:“怎敢!怎敢?草民等都是本分人,挣点辛苦钱,从不作奸犯科,贩卖私盐可重罪,我们可担当不起!” “至于不去江陵,就是因为咱们被江陵的奸商压价了,咱们气不过,就来长沙了,听闻这里是国都,达官贵人有不少,兴许能卖个好价格。” “搜!”绿袍官儿冷笑一声,狡猾的私盐贩子怎么会说真话,而且,憨厚的老实人,会这样说话? 哪怕不是私盐贩子,也是个作奸犯科之人,兴许也是大盗山贼也说不定。 一声令下,打手们瞬间行动起来。 这番操作,让几个人瞬间慌乱了,他们急忙叫官差们轻点。 打手们将驴背上驮的麻袋弄下来,拔刀就割绳子,解开检查里面的东西,瞧了一会儿。 里面尽是一些稀有的毛皮,虎皮狼皮,甚至还有一张粉红的狐狸皮,让人大开眼界。 一个打手转身抱拳道:“都是一些皮货,只搜道一小包盐,约莫一斤左右!” 憨厚大汉急忙在旁边说道:“咱们走了几百里,得吃些盐,这些一斤都不到,那是咱们吃的,贩盐也不能贩这么点……” “滚!滚!”绿袍官儿眯着眼睛,直接将最珍贵的狐狸皮拿下,然后直接喝道, “尔等不在家种地、读书,就是到处跑的人,最易偷鸡摸狗,捉奸犯科!平时里,抓到就是一顿板子,那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今日算你们走运,饶你们一命!” 几人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之下,急忙扛起麻袋,牵着驴子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一个汉子便骂骂咧咧道:“娘的,狗、日的,这南蛮子,竟然与中原一样无耻混蛋,天下狗官就是一家人,逼老子急眼了,老子打死那厮!” “那狐狸皮,可是俺追了三天三夜才弄到手的,这要是在襄阳,可能买到几百亩地咧!” 而另一个汉子眺望着远处耸立的城楼,说道:“陈都头,长沙城就在前边,咱们要不要进城?” “当然得进,记住,咱们是贩卖皮货的,来自荆南府,从蛮子手里交换来的皮货。” 陈都头便是那憨厚的大汉,他冷静地说道:“城里官差将士很多,一不小心怕露了馅。咱们练射箭的人,左右两只手长得不太一样,有经验的老卒便能认出来,刚才那小官定是认出咱们了,但没有证据,只能拿个皮毛离开了。”陈都头便是那憨厚的大汉,他冷静地说道:“城里官差将士很多,一不小心怕露了馅。咱们练射箭的人,左右两只手长得不太一样,有经验的老卒便能认出来,刚才那小官定是认出咱们了,但没有证据,只能拿个皮毛离开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打探 几人来到了长沙北门外的一处驿站,只见人来人往,宽阔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车马喧闹,人声鼎沸。 官道旁,矗立着一座小城,市集屋舍俨然,被管理得井井有条,简陋齐整的驿站占地最大,但却空落落的,只有几个绿袍小官在吃着简陋的饭食,与旁边高大华丽的客栈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分。 高官们哪能是委屈自己的主,所以宁愿不占朝廷的便宜,自己掏钱住进了客栈,服侍地妥妥当当。 驿站周边,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卖胡饼的,瓜果的,绸缎的,肉铺,菜铺,书肆,小玩意的,不一而足。 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附近的赶集在集中在这里,不应该称作是驿站,而应该是驿城了。 陈都头一行人的到来,仿佛是一滴水进入了大海,毫不起眼,这样的小贩子实在是太多了。 刚进这里,偌大的转运使司衙门,就印入眼帘。 “该死,哪里都有这个衙门!”一个汉子嘀咕道。 “扒拉钱的,当然到处都是!”陈易眉头一皱,轻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的,少说话。” 随即,一行人就如同普通的山民一般,将包裹挑进了货栈,又找个牙人,将所有的皮草斗卖掉,由于都是稀罕的皮货,价格压的低,拢共也只得了五百多贯钱。 之所以选择在货栈卖,一来可以让货栈作担保,二来,这里商贾较多。 “你们是要铜钱还是要钱票?”收货的牙人笑着问道。 “钱票吧,铜钱我们带得麻烦!”陈易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你们的见识到是不浅,之前好多的山民只知道铜钱,哪里晓得,如今钱票也能用了吗而且方便的很!” 牙人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把钱票,蓝黑色的,密密麻麻满是符号,正面有非常显眼的“拾贯”二字,然后抽出五十六张与他,又拿了两张一百钱的钱票与他。 “你们若是要铜钱,我还要去天下钱庄去换,这可要一厘的抽水,还麻烦,何不如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痛快?日后还有这等货,还要来找我哦!”牙人一脸实在地说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亲近。 对此,陈易心中冷笑,光是那张完整的虎皮,价值就超过一千贯,而他却不过给出两百贯钱,转手就是五倍,如此大的赚头,就想用两百钱收买,简直可笑。 况且五百六十贯,一厘就有五百六十钱,分两百就太抠了。 “这是拾字,怎么就是十贯了?”陈易指着拾字,好奇地问道。 “这是十的意思,是朝廷颁布的,传闻乃是陛下写的,与平常的相区别,音相近嘛!” 牙人原谅这样山民的无知,耐心的解释道:“你看这1字,也是如此,别看是轻飘飘的几十张纸,无论是在哪里,都能花出去的,这钱票最大的只有十贯,最小的只有百钱,天下钱庄都能去换。” “这天下钱庄可了不得,听闻可是皇家的,各个县都有,像咱们这那么大的驿站,也有。” 待牙人离去后,一行五人连忙对着这几十张纸仔细地看着,由于有货栈担保,又是牙行的牙人,有些保障,他们菜愿意收钱票。 而且,他们任务结束后,还是要返回北方的,到时候钱票直接带到江陵兑换,方便快捷。 然后又一人分了十贯钱,陈易让他们各去茶摊,酒肆中进行打听,看这军械司到底在哪。 一连过了三天,作为多年的老斥候,终于,让他们寻觅到了一处地界。 “出了长沙城,往西五十里,有一座山谷,说是禁军营地,但隔三五日,就得运送粮食和瓜果过去,量极大,不只是几千人,超过万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寻觅多时的军械司。” 陈易颇为兴奋地说道,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欣喜。 他们前来湖南,就是为了寻觅军械司,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发射天雷的军械,这种绝世的利器绝对不能让伪唐独占,一定要打探清楚,最好是带个工匠回去,再带回中原。 最起码,就得弄清楚到底是如何模样,以及优缺点。 这项任务若是完成了,最起码也得官升三级,田亩豪宅绝对不缺,这样的诱惑着实太大了,没有人能够忍受住。 陈易官升三级,就是从都头一举成为营正,这是一步大跨越,到了这个级别,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的性命之忧了。 “都头,咱们去干吧!” “是啊,都头,试试。” 陈易看着大家比较兴奋,不由得点点头,说道:“这次,咱们装扮成民夫过去,每次运送瓜果过去,就有机会窥探里面的情况,记住,一切以保住姓名为要,若是暴露了,咱们都得死!” “诺”几人低下头,沉声道。 花费了些许钱财,几人就进了民夫组,推车赶驴的,就来到了山谷处,一座军营牢牢把控着谷口,进出都会进行严密的检查。 宽进严出,工匠一个也不能出来。 几个人被检查一番后,也吃了一惊,只见场面十分宏大。 山谷上面有一条加宽加固的河流,水流湍急,下面然后又修了水道和许多闸门,河水从上面“哗哗”倾泻下来,就好像一道道瀑布一般。 河水留下处,有数个硕大的水车不断地转动着,再然后,就形成了平缓的小溪,小溪旁边,成片的房屋,许多妇孺老幼在里面生活,其乐融融甚至看得出来,是一个小市集,不乏一些漂亮的小娘子路过。 在远处,则有数十座烟囱高耸着,源源不断地冒着黑烟,院墙很高,看不出什么,但却可以预料到,里面定然是工匠们劳作的地方。 “这里面,就是真正的军械司了!”陈易装作民夫,一边卸货,一边偷偷观察着,“这里的屋舍有两三千家,那么最起码得有数千工匠在劳作,那一车车的被遮掩的东西,恐怕就是铠甲和军械了,那个可怕,且让相公都惊诧的东西,也在这里面!” 第五百五十五章蛆虫 陈易没有打草惊蛇,如此严密的防守,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了,前途虽然重要,但却没有性命有用。 陌生的面孔容易引起注意,第一次摸底行动结束后,他决定多去几次,这样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融入其中。 然后再慢慢地渗透,万事急不得。 他曾听说,在伪唐,有射声司、皇城司两大衙门,密切监视着朝野动态,若是被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刘鋹自从禅让以来,就被封为了越王,之所以是越王,这是有原因的。 南汉刘岩一开始,就是国号为大越国,后来才改成了汉,毕竟是越这个名号带有蛮子的气息,汉的名声较高,而且,与刘姓很贴切。 至于是不是刘汉后裔,完全不重要,因为自唐以来,由于门阀世家的存在,所以一直流行攀附。 比如,韩愈,就自称是昌黎韩氏,其实血脉十万八千里,就是因为昌黎韩氏名气大。 现在也有,姓刘的,什么刘,刘德华的刘…… 退出朝堂后,他对于朝廷的影响力越来越弱,没有多少人喜欢这个贪婪好色,肆意妄为,而且,还喜欢阉割朝臣的皇帝。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尝到了恶果。 虽然杀不了他,但明里暗里的,确有不少。 由于是王府,所以伺候他的,有宦官,也有一些宫女,这些都是刘氏忠心的人,毕竟烂船也有三颗钉。 宫女宦官们一个个的畅聊起来,家长里短,皇宫时事,他们可比刘鋹舒服太多,可以自由的出没越王府,而刘鋹就只能困守府邸,动弹不得。 见到他们聊的越来越开心,甚至还说起了对外的战事,以及宫廷中的隐秘,刘鋹成熟了许多,实在忍不住,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都别多嘴了,一会儿送饭的人要来,叫外人听去又要有是非。这越王府如今风平浪静,我不想再起啥幺蛾子!” 为了防止这位越王传递消息,或者被人下毒,污蔑皇帝名声,一切的吃食,都是由皇宫进行做出,再送过来,饭菜早就凉了。 但刘鋹没办法,不得不低头。 果然不一会儿。就在这时,几个宫女提着饭菜上来了。 越王府里的菜很多,鸡鸭鱼肉都有,更是有许多美酒,甚至只要刘鋹提一句,美酒就不限供应。 但,刘鋹是个聪明人以前是浪荡惯了,如今退下来,他很惜命,酒水很少喝,甚至开始禁欲,隔三差五的才上传云雨,读起来佛经。 刘鋹一直是个聪明人。 在历史上,投降宋朝后,他将责任完全推给龚澄枢,宋太祖就将龚澄枢斩首,而赦免刘鋹的罪,并任命其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封恩赦侯。 荒淫无度的刘鋹投降后,为宋太祖、宋太宗厚待,也出现不少趣事,与南唐后主李煜的国愁家恨形成强烈对比。 有一次,赵匡胤设酒席,由于刘鋹在南汉时,常置毒酒以毒杀臣下,在被赵匡胤赐酒时,刘鋹以为要毒杀自己,因此大哭。 赵匡胤豪爽一笑,取酒自饮下,刘鋹这才缓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赵光义将伐北汉刘继元,在长春殿宴请潘美等将领。当时刘鋹与已降宋的前吴越王钱俶、前清源节度使陈洪进都参加。 刘鋹因此说:“朝廷威灵远播,四方僭号窃位的君主,今日都在座,不久平定太原,刘继元又将到达,臣率先来朝,希望可以手持棍棒,成为各国投降君王的老大。” 这番言语,完全不亚于刘禅的乐不思蜀,完全将脸皮不要了,没心没肺话,十足的荒唐,一向喜欢毒酒杀人的赵光义,都饶了他。 等到太平兴国五年(980年),刘鋹去世时,享年三十九岁,结束了荒唐可笑的一生,还被赠授太师,追封为南越王。 能够在赵光义手下活下来,不是聪明人,绝对办不到。 侍女们对于他没有了多少敬畏之心,但毕竟是主君,还是需要尊重一下的。 刘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陪坐的几个宫女才动筷子。 如今,连宫女都能与皇帝同桌而食,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这几年来,虽然山珍海味不断,但刘鋹仿佛改了性子,大鱼大肉浅尝而止,基本上吃的素菜。 皇家礼仪深入人心,他小口吃了一口,随手在菜中里挑了一筷子。 忽然,他目光一定,他看见碗里有东西蠕动,定睛一看,两条活的蛆从米粒里爬出来了。 刘悵的脸本就白嫩,此时顿时面无血色。他的胃里一阵抽动,干呕了一声,丢下筷子,拿手捂住嘴就站起而走。 然后,又强忍着,跑到墙角的一个盆旁边,顿时就呕吐起来,嘴边不断地念着佛经。 侍女惊奇不已,明白了什么,忙起身到的碗里一看,瞪眼道:“大王的碗里有脏东西!真是太恶心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刘鋹,不断地说道:“大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真是太欺负人了!” 众人凑过来一瞧,顿时七嘴八舌地大骂。 刘鋹吐了一阵,拿清水漱了口,苍白的脸上终于缓了过来,他淡淡地说道:“未曾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下作!某好歹也是越王,食邑数千户,今天在我碗里放那种龌蹉之物,他日,就会放一些毒物了,某定会无疾而终了!” 越想,刘鋹越烦躁,平日里的佛经,似乎并不管用了。 这是谁干的?李嘉吗?还是其他人? 刘鋹只是一时气愤地说下毒。说完了一寻思,不由得后悔了。 但,他觉得真有可能会被下毒。 就算他被人害死了,这封闭的越王府中的人命谁来过问?稍稍查不出来、又有人阻挠,肯定烧了尸体就了事,反正都是一群等死的人。但,他觉得真有可能会被下毒。 就算他被人害死了,这封闭的越王府中的人命谁来过问?稍稍查不出来、又有人阻挠,肯定烧了尸体就了事,反正都是一群等死的人。 第五百五十六章勃然大怒 夔州谁去? 这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朝中的大将,张维卿去了江西,李信去了金陵,黄阳和陈兵在虔州,李威在岳州防范北宋,杨师璠在江陵,黄勇在邕州,潘崇彻在湘西。 元从军的张虎子,李嘉可离不开他。 朝堂中,唯一坐镇禁军的大将,只有况毅这样的老将,但人家是指挥弩兵的,坐镇还是可以,要是杀敌,恐怕够呛。 为今之计,还真是难寻一将。 “陛下,臣举荐醴陵伯潘崇彻,潘将军。”军机处领班大臣王宁沉思片刻后,直接说道。 “哦?这是为何?”听到他一谈起潘崇彻,李嘉立马就回忆起了这个曾经的岭南第一大将,他之前率领的西北军,可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幸亏解决了,不然还真坐不安稳。 “有两点原因。”王宁脸色一正,说道。 “首先,潘将军名声累累,在整个天下也是大有名气的,若是他去往夔州,蜀国定然心安。” “其次,潘将军能力出众,尤其是手下的八旗军,一直在湘西府征伐,无日不战,可谓是能征善战,尤其是八旗兵擅长于山地之间,如履平地,夔州之地,巴蜀,泰半是山地,崎岖难行,八旗正好如鱼得水。” 听到这一番话,李嘉瞬间心动了,潘崇彻的确是个最佳的人选。 能力出众,对战北宋禁军,丝毫不怵,而且,他还是个阉人,哪怕最后占据了巴蜀,也造反不起来,没有子嗣,就等于没有未来。 当然,八旗军的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直打蛮人,作战经验丰富,若是在平原地带,肯定打不过中原禁军,但却在山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八旗就是我的山地兵,可以说一展所长了。 李嘉心中很满意,他笑着说道:“据湘西知府井韦所言,今年以来,就因八旗军,就有了一千余户的蛮人下山,落户,成为了纳税之名,看来八旗军的设立,还是挺有必要的。” “多亏了陛下高瞻远睹,以蛮制蛮之策,着实厉害!”王宁一脸敬佩的说道,这是发自肺腑的。 “还是多亏了潘将军,若不是他驭下有方,蛮人们听从指挥,还真不一定有这效果。” 李嘉淡淡地笑着,心中虽然得意,但在人前,还是谦虚一些为好,没看见起居郎们正快笔疾书吗?这可关乎自己在史书中的形象问题,不可马虎。 “就这样吧,加醴陵伯食邑五百户,赐田十顷,以作嘉奖,另外在赐酒五百坛,猪、羊各两百头与八旗军。” 既要马儿跑,也要马儿吃好草,事先给点甜头与他们尝尝,才能让他们千里迢迢去蜀国。 “另外,你先草拟一份封赏,封潘崇彻为援蜀招讨使,发往五军都督府。再草拟一份调兵令,让户部签署,再去往湘西,让潘崇彻带领万人的八旗军,去往夔州,救援一下蜀国,记住,一定要独立指挥,勿要被夺了军权!” 封赏升官之权,操练,迁补,赏罚,在于五军都督府;调遣发兵,管理后勤,则在户部。 这可乱不得,军权可不能马虎。 李嘉心中有了底,直接吩咐道,王宁是老官僚了,自然对于草拟军令很熟悉,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李嘉拿过来一看,满意地点点头,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典故熟练,是一份合格的政令。 而且,王宁的字苍劲有力,很符合军事。 “不错!”李嘉赞叹道:“字写的很不错!” “陛下谬赞了!”王宁很谦虚地答道,但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显然被皇帝赞赏,让他很得意,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被皇帝赞叹的。 “陛下!”就在君臣相得之时,田忠突然走过来,脸上带有迟疑。 “怎么?”李嘉顿生疑惑。 “微臣告退!”王宁一看这副场景,就知晓是宫廷之事,作为外臣,还是不要多听为好。 “下去吧!”李嘉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待其走后,这才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这个内侍省少监都犹豫了?” “回禀圣人,越王亲自写了一封信,要求必须转呈给您!”田忠低声说道。 “哦?这倒是稀奇了,难道是美女少了?”李嘉笑了,对于这个禅让之君,其人虽然荒唐,但他扪心自问,对他还是不错的,衣食无忧,就是不能随便出门罢了。 毕竟,岭南李氏能存于岭南,还是多亏了刘氏的厚待,其他各地的宗室不是被屠戮,就是隐姓埋名起来,像岭南李氏这种能做官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田忠自然不敢看信,毕竟刘鋹的身份太敏感了,不可得闲视之。 “我来看看——”李嘉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 刘鋹不愧是不学无术之人,字与王宁根本就比不了,而且,这斜歪着,缺笔断划,丑陋至极。 但,李嘉越看,脸色越难看,又看了一遍,气愤地说道: “朕封刘鋹为越王,食邑三千户,未曾想到,其饭菜中,竟然会有蛆虫,真是好,好大的狗胆!” “陛下息怒!”田忠这次知晓发生了什么,连忙劝说:“这或许是刘氏不得人心,有人从中作梗之故,毕竟越王苛待群臣,朝野不满的大有人在!” “哼,他不满则罢了,竟然往饭菜放蛆虫,明日就敢放毒药,这若是有个好歹,置我于何地?外人还以为我是个寡德之君呢,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李嘉气愤难平,刘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舆论哗然,而刚刚准备派遣去往巴蜀的潘崇彻,定然心有不满,或许还有可能造反。 毕竟,潘崇彻归降的条件之一,就是善待刘鋹。 刘鋹没了,周保权,高保勖,定然恐慌,他们可有不少的旧臣旧将,这他么的,不仅难以吞并南唐,恐怕自己也得自爆了。 “起居郎,刚才的一段与我删掉!”李嘉眉头一皱,对于快笔疾书地起居郎说道。 “诺——”起居郎犹豫片刻,还是身家性命要紧,连忙将刚才书写的全部撕掉。 第五百五十七章安抚(月末求票求订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鋹顺天应民,识大体,知天命,德行可见,近日又听闻其常念经书,为大唐皇帝祈福,着实令朕欣慰,鉴于此……” “加封越王两千户,合计五千户,三子各加封五百户,两女封为郡主,赐汤沐邑千户,两幼弟皆封为伯,赏食邑千户,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钱万贯,地百顷……” 刘鋹与自己的一众妻妾,子女,以及两个幼弟,一起跪在院子中,接到这个圣旨后,万分惊喜,着实有些难以置信,皇帝的封赏竟然如此的丰厚。 儿子加封,女儿有了汤沐邑,就连两个弟弟,也被封了伯,有了食邑,如此厚赏,自大唐复国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实令人振奋。 刘鋹颤颤巍巍地起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哪怕他之前就知晓了必有反应,但未曾想到,等来的,若是一份封赏,全家老幼,个个都有,赏钱赏地,太刺激了。 “臣,多谢陛下隆恩!”刘鋹感恩戴德地哭泣道:“陛下厚恩,厚恩啊!” “越王勿要多想,这是你应得的!”田忠笑得安抚道:“由于奴婢管教不严,竟然让您受了这份委屈,请您见谅!” “来人,押上来!” 田忠挥了挥手,很快,就押上了数个痛哭流涕的宦官宫女,他笑着说道:“这些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偷盗越王府的例钱,以至于让殿下受了委屈,着实大胆!” “给我打,狠狠地打,不识时务的东西——” “啪啪啪——”侍卫们双臂有力,一声声的肉响,在整个院子里响透。 “让孩子们下去!”眼前于此,刘鋹吩咐道。 “诺——”很快,孩子们和女人都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到一刻钟,约莫打了六七十板子,几人就痛晕过去,但板子却不停留,依旧挥舞着,等到一百大板时,几人就没了气。 小宦官在他们鼻口试了试,摇了摇头。 “犯了错,自然就得罚,这是他们应得的,不知殿下满意了吗?”田忠恭敬地笑道。 “哎,太重了,他们也罪不至死啊!”到这,刘鋹仿若恍然大悟,遗憾地说道。 “既然都死了,那就过了吧!” “好咧!”田忠心中腹议,人都死了,还假惺惺地干嘛,他脸上却是笑着说道:“自今日起,越王府的吃的,都是从宫里来做,御膳房一式两份,陛下一份,您一份。” “日后,他们若是有怠慢的地方,您就言语一声,送饭的是我的干儿子,咱家自然会知晓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田忠就是一句话,请他放心,在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鋹笑了,笑得很开心,自今日起,自己绝对能睡得安稳,吃的舒服。 只是,这高墙大院,一时半会还真的出不去啊! …… 却说,这边,湘西府。 接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发下的军令时,潘崇彻还在带领着八旗兵,在攻城拔寨,狼烟四起。 他距离黔中郡,已经不到五十里了,八旗兵几乎快到了日后的贵州,这里的蛮寮更多,也更加的凶猛。 “看来朝廷还是没忘记某啊!”潘崇彻大笑几声,一脸地开怀:“终于要与中原禁军来争斗了吗?某真是期待这一刻啊!” “让他们集合!”潘崇彻大喊一声,随即,身边的传令兵就吹起了山林中特有的哨子,尖锐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山岭。 不远处,一座五六百人小寨子,烟火四起,叫喊声,哭泣声,不绝于耳,八旗兵们拿着刀枪,肆意地进行屠杀,将这伙山寨的男女老幼,紧紧地逼在角落中。 “将军让咱们集合了!”那山一脸的鲜血,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他的身后,同样精神抖擞的八旗兵们,正呼啸着,掠夺和屠杀的快感,让他们难以抑制。 如今,英勇善战的那山,已经成为了正蓝旗的旗主了,手下走着近三千人,可以说,与之前部落的酋长相比,更是快活,手下的劫掠,他都有一份。 “让他们快投降,再不投降,就放箭,放火,烧死他们,没时间再与他们玩游戏了!”那山抹了一把汗,淡淡地说道,仿佛眼前的这几百条命就好像是几百只老鼠一般。 很快,经过一番商议,生存还是死亡这个问题,很久就有了答案,部落归降了。 所以,不出意外,潘崇彻眼前所见的,就是一串被捕获的俘虏,男女老少皆有。 “那山,很不错!”潘崇彻看着眼前这个精瘦的那山,眼里满是欣赏。 这个家伙除了一开始给自己送几个女人外,其他的时间都很靠谱,而且英勇善哉,是他驾驭这伙八旗兵的重要助手。 “你这小子,经过这次战斗,恐怕你又要增加几十亩地了,比老子的地还要多,回去一定要请我喝酒!” 潘崇彻故作羞恼地说道。 “那那是一定的,多亏了将军,没有将军您的指挥,就不会有那山的现在……”说到这里,那山眼眶通红,那泪水说来就得来了。 “你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别给老子来这套,这次朝廷给咱们法任务了!” 潘崇彻笑骂道。 “嘿嘿!”那山笑了笑,挠挠头,说道:“将军您说,朝廷有啥事,别的不说,咱们正好蓝旗一定会上,保管会完成任务,不给您丢脸!” 潘崇彻心里很高兴,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任务很重,不只是你们正南旗,还有其他几个旗也要一起去。” “这一次若是表现的好,可不止会赏田赏钱,还会赏赐你们爵位咧!”潘崇彻鼓励地说道: “你小子军功不少,别看是旗主了,家产很多,几千亩地,但却在朝廷上没有一分地位,只有获得爵位,哪怕只是个校尉,男爵,也不一样了。” “到时候,富贵连绵,享之不尽!” “将军,请放心,咱们正蓝旗一定会努力的。”那山瞬间心动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虔州城 神武三年,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八月初七。 八月的虔州,早就迎来了许多雨水,风雨交加,可谓是闹腾的很。 林仁肇登上虔州城,望着城外连绵不断的军营,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这伪国人真是贼心不死,将咱们团团围住,咱们遭罪,他们也不得安生。” “是啊!”虔州刺史连忙应下,他的心中着实有些苦闷,虔州城才安生了几个月,如今又被围住了,真是多灾多难啊。 “不过,将军,听闻,朝廷和陛下都已经……” “闭嘴!”林仁肇扭头,瞪大了眼珠,狠狠地说道:“这些都不过是谣言罢了,那些无知的兵卒和愚昧的百姓相信也都罢了,你可是堂堂的刺史,这点见识也没有吗?” “下臣知罪!”虔州刺史苦着脸,连忙告罪,他只不过是尝试的问询一下罢了,谁知道竟然如此反应。 但,反应如此激烈,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他早就听闻金陵城被数万大军包围着,如今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月,看来金陵城破了。 皇帝都没了,抵抗还有个什么劲? 瞧着虔州刺史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林仁肇瞬间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自己应该心平气和地否认才是。 “如今之计,就需要守住虔州,而且,争取早日去往金陵勤王。” 林仁肇看着城外的赣江,心中思虑万千。 “将军勿忧,金陵城一定安然无恙的。”作为监军,陈乔心中也不安,看着城墙上的林仁肇,他不由得安慰道。 “就算金陵城破了,我也要收复金陵城!”林仁肇咬着牙说道。 “你看,那里——” 陈乔顺着林仁肇所指的地界看去,那里属于赣江边缘,满是灌木丛,杂草丛生。 “那里有何特别之处?”陈乔问道。 “在进入虔州之前,我就派人将大部分的船只藏在那里,再覆盖一层树枝残叶,加之又远离虔州城,所以至今,伪唐依旧不曾发觉。” 林仁肇眯着眼睛,沉吟道。 “这?将军真是瞒的我好苦啊!”陈乔苦笑地摇摇头,心中却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离开,北上,救援那渺茫的金陵城。 “末将并非有意瞒着侍郎,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林仁肇告罪一番,然后精神奕奕地说道:“这些时日以来,伪军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龟缩在城中,这氏乃是松懈之时,正适合出其不意,夺船北上。” “此刻正好!”陈乔兴奋地说道:“如今雨水连绵不绝,敌军定然懈怠,咱们夺船后,冒雨北上,虽然赣江水涨,但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林将军果然是能将,竟然早就预备多时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林仁肇轻声道:“敌军不断地散播谣言,说金陵城破,陛下被俘,人心惶惶,再多一些时日,哪怕某想守,恐怕也守不住了,还不如谋夺一线机会。” “但,有件事,我实在说不出口来!”林仁肇有些犹豫。 “我知晓了!”陈乔乃是人精他岂会不知晓情况,苦笑道:“陈某不过是一介文人,体弱力衰,不及个普通的兵卒,还不如空出个位置,让强兵北上。” “我,就留在虔州城,守住这座城池罢了!” “侍郎!”林仁肇颇为感动,说道:“虔州城,数万军民,就交与您了!” “这是我的职责罢了!”陈乔摇摇头,说道:“如今,城中的粮草只够食用半个月了,粮食一空,为全城百姓计,某就只能投降了,到时候将军莫要怪罪于我。” “将军率军北上,一路坎坷,前有锦帆贼,后有伪国敌军,危机四伏,可要小心为好!” “不知将军带走多少人?” 林仁肇咬着牙说道:“如今城内还有三万余兵卒,到时候侍郎指挥一路兵马往北,末将率领八千兵马往南,您只需帮我拖住半个时辰即可。” “声东击西?好!!”陈乔拍手赞叹道:“几时行动?” “事不宜迟,明天丑时三刻,天微微亮时,就直接行动。” 林仁肇沉声道:“某这一去,要么解金陵之围,要么,某成为刀下之鬼!” “好气魄!”陈乔见多了粗鄙贪生怕死的武夫,今日闻得如此气魄,不得不敬佩。 “将军一去艰难,某等着喝庆功酒的这天!” …… 第二日,清晨,月还落西山,天边就模糊地出现一小红日,隐隐约约还能见到几颗闪烁的星星,日月同空,到是一番好景。 可惜,天空中的雨滴从不曾停歇,或大或小下着,地面上早就一片泥泞,别说攻城了,潮湿的天气,早就倒下了一大片兵卒。 不过,后勤充裕,生姜热水不限量供应,还有许多的大夫随军,不断地看病熬药,总算是勉强维持了士气。 烂脚的,咳嗽的,被山蚂蝗咬的,汇聚一堂,非战斗减员很厉害。 这还是岭南的兵卒较多,若是中原人,早就溃败了。 一大早,陈兵就醒了过来,被褥湿漉漉地,睡的极不安稳,他索性直接起来,喝了一口热粥,才缓过气,无奈地说道:“这该死的天气,让人进退不得,林仁肇这厮着实倔犟,国主都降了,竟然还不降。” 看着天微微亮,门口吹着冷风,他哆嗦了一下,闲来无事,开始准备巡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 走了几百步,他就看到撑着雨伞的黄阳,黄总指挥,他正准备登上箭塔,眺望不远处的虔州城。 “陈将军!”黄阳一眼就撇瞥到了全副武装的陈兵,不由得喊了一声。 “黄统军!”陈兵连忙走过来,行了一礼。 “这天气,陈将军依旧巡逻,果真是大将之风啊!”黄阳赞叹道。 “哪里及得上统军,那么早就起来察看军情!”陈兵同样夸赞道,乐得黄阳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天气不好,不然凭借着咱们的投石车,早就把虔州城砸个稀巴烂。” 黄阳感叹道:“事到如今,却拖在这,寸步难行啊!” ps:月末了,撒泼打滚,求票求订阅 第五百五十九章反杀 虔州城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了,吊桥也悄悄的放了下来。 一伙万人大军,直接出了城,朝着北面而奔走,虽然是下雨天,但是步伐倒是齐整,毕竟是林仁肇调教一年的精兵,有模有样的,虽然没有灰尘,但气势十足。 “该死——”黄阳与陈兵二人登上箭塔,望着乌泱泱一大片的军队,两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下雨天,林仁肇这厮竟然想跑!” “可是,这天气,怎么跑得了?入了森林,不是送死吗?”陈兵可知晓雨天森林的恐怖,毒虫遍地,野兽横行,普通人进了,就是一个死字,根本不作他想。 一群身着皮甲,全副武装士兵,前面有百人骑着骡子和驴,后面步兵有七八千人,都静静出了城,等候着主将的命令。 “不管如何,都要拦住他们,将他牢牢的锁在虔州城中!”黄阳摇摇头,坚定地说道:“金陵城虽然破了,但江西各州却是依旧不遵从王命,尤其洪州城,负隅顽抗,若是林仁肇真的回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哪怕这机会十分的渺茫,这也不行!” “蓑衣可齐全?”黄阳问道。 “这些天大雨连绵,运送粮草已然不易,蓑衣很少,只有一万多套!”陈兵说道。 “有多少蓑衣就出多少人!”黄阳感受到这低迷的士气,一个不好可会炸营的,思虑片刻后,不由得说道:“将士们也不容易!” “诺——”陈兵应下,然后下塔,连忙吩咐下去。 随后,不到两刻钟,所有的蓑衣已经派发完毕,一万余名兵卒已然就绪,陈兵一驴当先,喊着口号,踏在泥泞的土地上,追寻而去。 虽然间隔有点远,但穿着靴子,又经常联系各种拉练,对于唐军而言,下雨天,并不太难。 你追我赶,一路上,泥泞的土地上到处是旗帜,草鞋,以及各种衣物东西。 陈兵,以及他的那些兵,完全不屑一顾,火急火燎地追寻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追到了后军。 “兄弟们,杀啊——” “活捉林仁肇——”穿着蓑衣的唐军瞬间兴奋起来,望着淋成落汤鸡的南唐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优越感,雨水虽然打在身,但却没有多少冰凉。 伪军就是伪军,破衣烂衫,浑身泥泞,哪里比得上自己,还有靴子穿,蓑衣挡雨。 拥有巨大的优势,唐军厮杀的很过瘾,而南唐军则毫无战心,且战且退,一路窜逃。 “嗯,看来还是要回去了!”下雨天,再优势也无用,战斗减员太厉害了,见到伪军被撵得又渐渐的逃回了虔州城,陈兵不由得感叹道: “这林仁肇,看来也有失误的时候,垂死挣扎罢了。” 这边,箭塔上,黄阳又见了奇怪的一幕。 虔州城,吊桥又被放下,一股敌军又出来了。 “难道,这是声东击西?”黄阳诧异万分。 林仁肇同样身着盔甲,所带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身上背着大包裹,无声无息出城后,冲着众人一挥手,数千人立刻跟着他,向着南方悄悄行去。 “南辕北辙?”黄阳被弄糊涂了,两伙大军一南一北,分别行动,着实有些奇怪。 天空中的雨水突然就停了下来,太阳微微露了个头,更加的清晰了。 “雨终于停了,给我出万人,追其而去!”黄阳生怕城中还会出一只部队,所以就没有亲自去,而且让人前去。 两刻钟后,大军追林仁肇而去。 只是,大军追随而去时,突然发现,路上有许多的钉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尖锐石头,坑洞,以及其余乱七八糟的障碍,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眼见敌军如此,林仁肇瞬间笑了:“这些东西,够你们吃一壶了,咱们走快些!” 很快,两军就拉开了距离,足足有五六里地,路上的障碍也越来越少,距离又拉到了两三里了。 “快,把船都弄出来!” 藏在灌木丛中的船只很小,大船很少,但足以运送所有人了,不到一刻钟,所有的船都弄了出来,但登船却有些麻烦。 待到敌军到来时,还有近半的人没有登船。 副将建议舍弃这些人,尽快北上为好。 林仁肇却道:“北上所需要的人,自然越多越好,况且,我若抛弃了这些人,不仅会影响士气,而且还会让大家都怨恨我,到时候被抛弃的,就是我了!” “这些敌军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却是疲师,咱们以逸待劳,胜算很大!” 林仁肇从来不是软弱之人,口号一呼,瞬间数千人聚集旗下,然后亲自冲锋,以逸待劳,普通一把尖刀,直插而去。 唐军也未曾想到这伙逃命的军队会反杀而来,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调整序列,但到底是在泥泞难行之地,慢了许多。 一时间,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之下,就被冲杀,体力衰退,顿时惨叫和嚎叫交织,穿刺破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泥泞的土地上,血流不止。 林仁肇如同一把尖刀,而且对战术把握极佳,凡是有人想汇集,就快诉出现在哪里,将其杀散,掀起了一片血雨。 不到片刻,尾随而来的唐军就死伤了千人,士气瞬间低落,遭遇在这种情况,溃败了几千人。 一时间,两军对峙。 林仁肇就是等着这个机会,趁机让大军缓缓登船,于是,在付出千人的代价后,林仁肇终于登上了船,顺流北上,只趋洪州。一时间,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之下,就被冲杀,体力衰退,顿时惨叫和嚎叫交织,穿刺破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泥泞的土地上,血流不止。 林仁肇如同一把尖刀,而且对战术把握极佳,凡是有人想汇集,就快诉出现在哪里,将其杀散,掀起了一片血雨。 不到片刻,尾随而来的唐军就死伤了千人,士气瞬间低落,遭遇在这种情况,溃败了几千人。 一时间,两军对峙。 林仁肇就是等着这个机会,趁机让大军缓缓登船,于是,在付出千人的代价后,林仁肇终于登上了船,顺流北上,只趋洪州。 第五百六十章及时 却说这边,张维卿带着一万大军,从岳州上船,然后直奔江西而去。 百艘大船浩浩荡荡,几乎要两长江给铺满,风掣红旗,气势磅礴。 面对如此庞大的军队,鄂州直接就跪了。 大开城门,低头纳降。 鄂州位于长江之边,金陵城被破十余日了,商贾往来不绝,自然对于目前的情报一清二楚,而且,很有自知之明。 即使城内还有几千州兵,但依旧选择了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维卿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人家种好了地,除了草,施好了肥料,浇灌了水,直接进行收割,简直不要太舒服。 “刺史识时务,陛下又岂会亏待于你?”张维卿面对恭维的鄂州刺史,笑着说道:“这兵我带走一半,使君也与我一起去金陵,升官乃是必然的。” “下官走了,这鄂州该如何是好?”鄂州刺史瞬间懵了,他犹豫地说道。 “这不是有司马吗?让司马代理刺史!”张维卿大大咧咧地说道,让落魄模样的司马为之大喜,其余的官吏则满脸的失望。 他这样办,也是有道理的,自唐以来,司马一直是无权无势,乃是贬官落魄者的必要安置所在,比如,白居易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就是如此,感怀身受。 如此一来,骤然登高位的司马,根基不劳,必然依赖于他,而刺史留下的旧官又会不服,从而形成制衡,暂时稳定下来。 粗粗的解决一番,再洗刷明面上一些顽固者,带着刺史以及一众军中的校尉等,张维卿就离开了鄂州,这只是他的第一站罢了。 随后,他来到了江州,也就是后世的九江。 江州刺史刘万青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船只,心中极为震撼,他有些惊慌:“这又该如何是好,金陵城破了咱们江州,又没多少兵马,又怎能抵挡过去呢,这不就是送死吗?” 一旁的幕僚则看透了他的虚伪,都送死了,你还说个甚,但是主家,只能一脸凝重的劝说道:“使君,陛下既没,咱们在抵抗,也是无用功,而且若是惹怒了他们,迁怒到了,陛下这可就不好了。” “你说的对!”刘万青万分高兴,这个理由不错,他随即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不能连累陛下,更是不能让城内百姓无辜受伤。” 说到这里,江风拂面,吹散了他的长发,他仿佛自己都信了这番言词,一脸感怀地说道: “宁可牺牲我一人的名誉,也不能连累到陛下和百姓们,这是我作为一州刺史的责任。” “来人,开城门吧!!” “使君,真是博怀万里啊!” “这番襟怀,任谁有之?” 跟随其后的属吏们也长长舒了口气,能活着,谁也不想死,这番马屁,倒是拍的真心实意。 于是,待张维卿来到江州时,就眼见城门大开的场景。 与在鄂州相同,提拔司马,带友军中的高官以及刺史,然后就直趋鄱阳湖而去。 江州是鄱阳湖的入口。 鄱阳湖很大,虽然找了向导,但依旧走了一天一夜,才逆流而下,来到了洪州,或者说是洪都。 刀山剑林,箭射如雨,杀声震天,血肉飞溅绞杀…… 抱歉,这些在洪州城,都没有。 只有巨大的军营围在洪州城外,数百名声音洪亮,膀大腰圆的水贼,正大声的呐喊着: “降了吧,你们的国主已经被俘虏了!” “现在投降,既往不咎!” “投降有肉吃——” “大家都别信,这是谣言,金陵城稳如泰山!”洪州城守将黑饼脸,胡子拉碴的,大声嚷嚷道: “都是假的,大家要记住,这些水贼若是进了城,你们的家小怎么保住?” “将军,那劝降信呢?听说是皇帝御笔所书的……”有人问道。 “呸,皇帝的字,只有那些相公们清楚,咱们懂个甚,字看起来又那么像,十有八九就是胡乱找个人写的。” 黑脸大将不屑地说道:“这些伎俩,都是小儿玩的,怎能骗得了我?” “好好守着,反正咱们粮食多,再过一些时日,留守就会回来救我们了,到时候就把这群水贼杀个干净!” 城外,邱双刀抱着胳膊,瞅着这番景象,愁绪万千。 哪怕他再低估了水贼的,厉害,但也实在没有想到一座洪州城,阻拦了他们大半个月,既定目标还是没有完成。 按理说,大可以撇开洪州,直接去别的城池。 但,洪州不一样,这里是林仁肇南征大军的主要粮草汇集地,江西十数州的夏粮都汇聚在这,一半交金陵,一半充作军饷和粮草。 二来,洪州的地位不一样,它是整个江西的中心,贵为南唐的南都,政治地位很高,象征意义很大。 可以说,拿下了洪州,基本上就是传檄而定,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摇摆不定。 “听闻朝廷派大军来了,洪州城看来是要破了——”锦帆贼副指挥李大剑则忧虑得叹了口气。 “哎!”邱双刀懊恼道:“那么大的功劳,就拱手相让,真是令人不痛快,该死的洪州城,怎么就不破呢?投降也好啊!” “不该是咱们的,就必定不是咱们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李大剑安慰道。 “快看,那些船?”这时,李大剑看见不远处,赣江之北,逆流而下,满是船只,大大的张字,令人振奋。 “是禁军来了!”邱双刀感怀万千,曾几何时,他也是禁军中的一员。 “末将见过张将军!”两人连忙拜见。 “我从射声司那里听过你们,正是你们围攻洪州,促使林仁肇困守虔州,也因此难以支援金陵,可以说,金陵城破,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啊!” 张维卿性格很好,见到两个黑黝黝的大汉,不由得夸赞道。 “将军谬赞!”两人心中开怀,这番话,听着舒坦。 “这洪州城将破,某来的正是时候,两位不介意我出一份力吧?” 张维卿的话,让他们有些羞赧,不由得说道:“一切听将军吩咐!” 第五百六十一章恰逢 号角旗帜舞动,张维卿当仁不让地坐在高台上,发出了号令。 至于锦帆贼,已经全部退在一旁,驻足观看,这唐国的禁军,到底是如何模样。 “今日又见禁军风采,洪州城定然是破了!”邱双刀感叹道。 “那是必然的,咱们禁军天天操练,不像咱们锦帆军三日一操,还怨声载道!”李大剑看着齐整步伐的禁军,不由得羡慕道:“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回到禁军去!” “应该是要回去,这锦帆军成不了事,咱们营正出来,回去的时候,起码也是个都指挥使吧!”邱双刀双眼放光,眼眸中满是渴望。 “不止,咱们这番苦熬一年,又立下那么大的功勋,爵位应该是能捞到的,男爵可行,到时候咱们就是爵爷了,一年坐着就领几百石粮,别提多舒坦了。” 耳边听着两人说话,张维卿却毫不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军,时刻指挥着。 “结阵前行!”顿时,有两个军,五千人受命前行,行军鼓点敲起,伴随着鼓点,五千千人踏着步伐,向前冲去。 自高台上看去,一个方阵,整齐而去,五千人,就是一块钢铁一样的方阵。 这边说一句,五代后期,军队结构基本就定型了,李嘉的唐军也是如此。 卫——军——营——都——队——伙——伍。 厢设“都指挥使”,下辖10军,不过鉴于其规模过大,李嘉将厢废除了,设置卫,设“统军”,一卫一万五千人,下辖六军。 军设“都指挥使”或“都虞候”,下辖5营,2500人 营设指挥,下辖5都,500人 都设都头,下辖2队,100人‘ 每队设队长,辖5火,50人 每火设火长,下辖2伍,10人 每伍设伍长,下辖5个普通士卒。 在古代,上点规模的战役,由于传讯和战场限制,战斗打响,主将就无法对已经投入的军队进行直接指挥。 所以一支队伍投入战斗,要不就是胜利,要不就是土崩瓦解。 不过,如今是攻城,却需要一步步的进行指挥,配合,所以张维卿忙碌的很,时不时地察看境况,又需要了解攻城器械的准备,以及对于士气的把握。 士气低迷时,需要轮换下来,令其余的五千人再上。 不过,虽然是攻城,但禁军的意志一向坚定,还不到低迷的时候,张维卿感觉自己需要刺激一下将士们的热血。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 张维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军队,大声喊道,然后就眼见士气暴涨,云梯上的禁军悍不畏死的向上奔走。 由于之前锦帆贼攻了大半个月,洪州城的守城器械将尽,给予了禁军很大的机会。 没有投石车,没有火炮,就这样硬生生的正面攻城,禁军宛若铁军一般,奋勇杀敌,士气不断地高涨。 反观守城这边,却是被消磨了半个月,士气本来就不高,如今又得知敌军有了援军,而己方只能做坐守空城,士气越发的低迷了。 打仗,就是人心之争,士气高昂,可破万军,就这样,大半个时辰不到,就有许多禁军登城结阵了。 张维卿见此情况,先是仰天大笑,然后大声说道:“守军疲惫了,兄弟们,一鼓作气,今日就得拿下洪州城!!!!” “张羽何在?”张维卿扭头问道。 “末将在!”张羽作为一军都指挥使,在一旁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心中早就痒痒了。 “带着你的两千余人,给我加上去,给守军加把劲,杀他个片甲不留!”张维卿沉声说道。 “诺——”张羽激动地应下,然后带着收下的两千多人,直接朝洪州城而去。 看着岌岌可危的洪州城,又看看镇定自若的张维卿,邱双刀与李大剑瞬间惊呆了,这就是禁军的真正实力吗? 这就是张将军的大将之风吗? 学到了。 “将军,为何不将剩余的两千人加上?”邱双刀鼓足勇气,问道。 “这些人已经够了,若不是想早点拿下,这两三千人我还不想加上!”被打扰了,张维卿不以为恼,反而说道: “守军已然疲惫,有句老话,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再加再多人,也是一样的结果,反而因为人太多,城墙都就挤不下,事倍功半!” “首级不多,分的人多,甚至还会有争功之事,还不如留点余力,待下次用之!” “况且,凡事得留条后路,有时候,还会有预想不到情况发生!” “受教——”邱双刀拱手,敬佩地说道。 “敢问将军,这洪州城都快攻破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李大剑疑惑道。 “能有什么,不外乎援军,亦或者别的军队,甚至,军队杀戮成性,也需要弹压!”张维卿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看着渐渐被攻克的洪州城,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只是,在随意地一撇中,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些是什么人?”只见,一艘艘的小船从赣江而下,一个个兵卒已然登陆,如同蚂蚁一般,数不胜数。 “还真的有援军?将军真乃神人也!”邱双刀与李大剑双眼放光,着实钦佩不已。 “呵呵!”见此,张维卿尴尬地笑了笑,沉声道:“不管你从哪里来的,但这一切已然成为了定局,我定要你有来无回!” 他心中还真是感慨,幸亏留了一手,不然还真是坐蜡了,指望乌合之众的锦帆军,还不如拜菩萨。 剩余的两千五百人,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一朝得令,连忙快步齐整而去,踏地的轰鸣声,让林仁肇为之一楞。 “慌什么!”林仁肇眼见周围将领的慌乱的情况,心中一凛,喝着“谁敢搔乱喧哗,杀!” 林仁肇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掷地有声“速速整合队伍,有甚可怕的,还不是一颗脑袋两条腿,杀了他们,咱们就能活下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有我无敌 雨水渐渐转小,只是夜空还是一片漆黑。 林仁肇渴望胜利! 因为他输不起。 他输了,等于整个南唐朝廷都输了,无论是金陵安然与否,他的这场胜败,就决定了皇帝的前途。 他需要赢得这场战争。 雨水说着他的铠甲而下,湿漉漉的,极为沉重,似乎受了气氛的影响,情绪极度亢奋,振臂大呼,短句铿锵有力:“大唐将士们,为了陛下,为了朝廷,咱们必须不畏流血,不惧强敌,金陵城的子弟们,还等着咱们回去呢,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不愧是名将,林仁肇的感染力是非常强的,一伙疲兵,落汤鸡,就突然的振奋起来,大声的吼叫着,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龙卫军不愧是南唐禁军,下船后立马结阵,终于在敌军到来之际,稳定下来。 林仁肇冲到最前方,看到敌军已到跟前,毫不畏惧,便接着大喊一声:“有我无敌,为陛下而战——” “有我无敌,为陛下而下,为将军而战——” 士兵们怒吼着,夹着小雨,千军激愤,顿时一阵恢弘的呐喊:“为将军而战”” “诸位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 林仁肇颇为感动,他挥舞着大刀,步伐沉重,沉声道:“今日,咱们共生死——” 在洪州城与赣江之间,在辽阔的地界中,尽情泄情绪的人们,在高喊声中,不断地接近,蓄力,两军黑压压的阵线正以看得见的度急剧地缩短! 由于没有两军都没有马匹,所以步伐都有些沉重,但依旧改变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林仁肇已经能看见敌军的脸,和长枪上飘扬的红缨。 充满恐惧与紧张的情绪在飞驰之中极度绷紧,所有人都进入了生死的电光火石之间。 “杀——”唐军的都指挥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脸色涨红,似乎是因为即将到来战事而高兴,亦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 他被亲兵团团保护着,雨水打湿了脸颊,他不以为意,看着傲立的林仁肇,凝声道:“某不管是将还是兵,但,今日,必须得死,成为某升官路上的阶梯。” 部署在前面的通常都是重甲精兵,步兵方阵仍旧稳定的走着,一步步都有力道,似乎泥泞并不存在一般,双目有神,直盯着水捞一般的敌军。 最前排的,是拿着方盾和大刀的刀盾兵,他们基本上是禁军中的精锐之士,人高马大,不畏惧生死,所以人人争先,整齐划一,在这雨天,仿若是一道钢铁洪流,令人望而生畏。 林仁肇目光凝重,挥舞着刀,身边聚集着一批勇敢之士,望着这般军队,心中为之惊讶: “早在闽南时,就见识到了伪国禁军的厉害,不想今日再能面对,只是,后面就是赣江,说什么也退不得,只能背水一战了!” “兄弟们,随我杀——”林仁肇挥舞着大刀,随着亲兵勇士,直杀而去。 巨大的盾牌,直接阻拦了林仁肇,他毫无畏惧,与几个亲兵一起,三下五除二,就破了盾牌手,斩杀了数人。 宛若一道尖刀,盾牌随之而破。 只是,这是第一道盾牌罢了,后面还有两道,只杀的林仁肇双臂酸疼。 环顾四周,勉强组织好队形的龙卫军,以多打少,以疲对精,勉强拼斗些许时间,就再也对扛不住这种钢铁洪流,阵势直接打散开来,只能各自为战。 虽然人多,但一没了阵势,只能显挨打之施。 比如,林仁肇眼前的这三人,一个盾牌手,一个长枪手,一个刀手,组成了一个小阵,面对七八个人的围攻,丝毫不显弱势,反而游刃有余。 那个刀手,竟然还装备了一截弩箭,放了三个冷箭,差点让他中招了。 林仁肇是个悍将,以力破巧,周旋了一阵子后,直接用大刀,砍下了盾牌手,然后直接破除了这个阵势。 随后,突然又有九人聚集而来,三个盾牌手,三个刀手,三个长枪,让人猝不及防,难啃的很。 只不过没了冷箭,想必是下雨天,弓弦不行了。 这番,林仁肇有些吃不消了,只能又召集几十人过来,以力破巧,才勉强弄下。 他都这般了,其余的更是被打的溃不成军,以多攻少,也是不敌,四散开来的龙卫军,更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仁肇身边聚集的将士越来越多,而攻击的敌军也越来越多。 两者对攻,反而是林仁肇这边人增添了许多,但减少也多,反而是越来越少的趋势。 高高城墙上,洪州城守满身鲜血,刚杀退了一波敌军,此时正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刀,铁青着脸看着城下的场面。 头顶乌云密布,地上泥泞不堪行走都困难,无数的人在战场上纵横冲杀,让四下里尘土滚滚,视线不甚清晰。 但以他多年战阵经验,能感觉出战场上每一处的动荡和气氛,这状况,十分不妙了…… 敌军不断地攻城,洪州城岌岌可危,城墙之上,泰半都被占据了,只有他身边的这一小块在勉强维持。 但,最不利的,则在于城下,在于援军。 林仁肇那魁梧的身躯,他自然是识得的,刚为援军的到来而欢呼,转眼就见敌军派出了部分军队前去围攻。 以逸待劳,将军危险至极。 “日——”他看着这番场面,下意识骂了一声,不顾仪态地狠狠唾了一口,痰中甚至还带着血丝。 他心里真的堵的慌,心道:这仗还怎么打? 林将军兵力虽然对方的数倍有余,但敌军以逸待劳,攻其疲敝,而且全部铠甲俱全,整齐划一。 此时此刻,开战不到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仁肇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渐渐只有千余人,而且各个带伤,脚步迟缓,显然是不能再战了。 最惨的是遍地的尸体,痛苦呻吟的伤兵,插在尸间的血迹斑斑的战旗,以及敌军坚定地脚步声,以及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声。 盾牌手敲打着盾牌,一步步紧逼,响彻整个战场。 第五百六十三章壮哉(一月求票求订阅) 林仁肇眼眶中充斥着泪水,这一声声的敲打,仿佛是在催促他,让他心中的悲愤,瞬间迸发: “陛下,末将无能,末将无能啊!” “此战败了,败在一伙远远低于自己的人之手,以众击寡,也失败了,末将真是无能,不应得您信任!” “我打不动了,儿郎们也打不动了!” 林仁肇脸上满是雨水,或许也是泪水,他跪在地上,沉重的铠甲似乎抑制了他的呼吸。 “将军——”其他的龙卫军兵卒们跪下,低头痛苦,作为禁军的骄傲,让他们心中极为惭愧。 许多人都知晓,此战败了,或许大唐真的亡了,数十年来的朝廷,真的要完了。 “停下——”都指挥使看着被包围的林仁肇,不由得凝重起来,他心中颇有些感触! 忠诚的人,还是令人敬佩的。 林仁肇抬起头,看着一众儿郎只剩下这些,瞬间悲从中来,忽然想起一句话,回顾附近的人轻声道:“世间最惨烈的事,就是战败了,而最悲痛的,莫过于亡国了,某经历了闽国之亡,恬不知羞又活了下来,如今,又要见证大唐亡国吗?” “对面的将军,我想问一句话,还望告知!”林仁肇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说——” “不知,不知金陵城是否还在,吾国陛下,是否健在?”林仁肇一时间有些犹豫,但仍旧问道。 “金陵城早在十余日前,就已经破了,至于你们的国主,依旧健在,待过一些时日就会被封为王公,然后呆在长沙城中终老吧!你放心,我们陛下一向宽容大量,肯定是衣食无忧的” “陛下——”闻言,林仁肇泣不成声,大声吼道:“末将辜负了你的信任,还是晚了,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啊——” 其余的兵卒们缓了过来,惶恐不可终日,他们突然就醒悟到,自己即将被俘,生死莫测。 林仁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朗声说道:“这位将军,此战皆我之过,这些普通的兵卒都是无辜的,我愿由我一命,来换取他们的生还!” “将军大名鼎鼎,忠义之名传遍天下,只要你肯降,名位应有尽有!高官厚禄在所不惜!” “某之所望,并非高官厚禄!”林仁肇惨笑一声,说道:“这些身外之物,与我何加焉?” 他突然将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长刀,思绪飘飘不定。 他突然听到了旷野上,隐隐有歌声传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歌声渐起,越来越多的将士跟着吟唱。 林仁肇情不自禁,也哼唱起来,表情渐渐舒缓,龙卫军的弟兄们都看着他的主帅,心中极为沉重。 “末将,始终是辜负了陛下——”林仁肇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抹喉,血流不止。 他双目睁得极大,似乎还是不甘,亦或者遗憾罢了。 “将军——” 在战场上这样的感染是非常强的,将士们心中突然就悲壮苍凉起来,人人心中都没了战意,为其默哀。 “哎!”张维卿一掌重重拍在指挥大战的木栏杆上,心里一股又豪壮又悲凉的复杂情绪如同醍醐灌顶。 “忠义之士,何其壮哉!!!” “来人,将林将军的尸体好好敛妆收好,这样的壮士,尸体不可轻辱!” 眼睁睁的看着林仁肇自杀身亡,张维鑫心中极其感慨,又有些可惜,这样的能征善战的忠义之士,可惜不为我国所用。 “李煜这般的国主,竟然会有这样的忠臣,真是明珠暗投啊!” 此时正刮着大风,古朴的洪州城楼上,树叶枯草都在半空飞,整一个飘摇的景象。 仿佛这样的大城,都在大风中摇摇欲坠。 “唐军禁军太强!”守将眼眶通红,感叹道。 “诸国之中,咱们大唐也很强,这回以多击少,虽是疲惫之师,但却打成这样,着实还是叫人有点意外。” 身边的副将随声附和道。 金陵御街上,快马呼啸而过,“捷报!捷报……”喊声渐行渐远,一句句话仿佛珠子一样沿路丢在空中。 这种有利于朝廷稳定人心的消息是不会隐瞒的。这世道有些消息扩散慢,但好消息却因快马奏报能日夜传出千里之遥。 前方大捷鼓舞人心,武力震慑天下。 李信听到捷报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天知晓他的压力有多大,俘虏跟他的兵马是相当的,而金陵城数十万百姓加上数以万计的勋贵,暗流不止,再加上这段时间吴越国发兵润州,金陵城险些不稳。。 江西迟迟不见动静,从金陵发往江西各州的投降书,甚至也没有翻起一丝涟漪,这些官吏们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不动如山,让李信恨得咬牙切齿。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张望海连忙恭贺道。 李信放下手里的政令,舒展了一下上身,转头迎着东边从窗户帘子透进来的阳光,随口说道:“是张将军打了大胜仗,你恭喜我什么呀?” “张将军在洪州大捷,金陵人心稳固,将军坐镇金陵城,就更加放心容易了。而且,还能放心地出兵润州了。”天知晓他的压力有多大,俘虏跟他的兵马是相当的,而金陵城数十万百姓加上数以万计的勋贵,暗流不止,再加上这段时间吴越国发兵润州,金陵城险些不稳。。 江西迟迟不见动静,从金陵发往江西各州的投降书,甚至也没有翻起一丝涟漪,这些官吏们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不动如山,让李信恨得咬牙切齿。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张望海连忙恭贺道。 李信放下手里的政令,舒展了一下上身,转头迎着东边从窗户帘子透进来的阳光,随口说道:“是张将军打了大胜仗,你恭喜我什么呀?” “张将军在洪州大捷,金陵人心稳固,将军坐镇金陵城,就更加放心容易了。而且,还能放心地出兵润州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谥号 “林仁肇终于死了” 来自洪州的奏报很及时,射声司也行动快速,不及一日功夫,李嘉就知晓了洪州的具体情况。 到这时,虔州才传来消息,说林仁肇夺船而走,不知所踪,陈兵以及黄阳两人上奏折请罪。 李嘉看了一眼,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 在五代宋初这个时间点,相对于北方而言,南方的将帅甚少,而北方由于战争连绵不断,将星璀璨。 赵匡胤的义社兄弟,石守信,呼延赞,潘美,杨业,李继勋,高怀德,郭进等等,皆是一时英杰,北地名将,就连老将慕容延钊,也北压江陵,势均力敌。 更别说,夺成都,迫孟昶东狩的王全斌了,后继者,曹彬等人,也是一代人才,简直是太令人嫉妒了。 郭荣留下的遗产还是太丰厚了。 南方,南汉的潘崇彻,周楚的杨师璠,南唐的林仁肇,此三人名声还算响亮,但前二人在归宋后,落寞无名,后者倒是有着南唐柱国的名声。 对于林仁肇,李嘉迫切的想得到他,但却又知晓,此人乃是一根筋,有着诺大的名声,定然是不会归降的,太过于可惜了。 “林仁肇克己奉公,一心热枕,为臣,忠于君,为将,厚其卒,真乃国之英杰!” 李嘉感慨了两句,心中的活动自然不被他人知晓,不过语气中的遗憾,让众臣为之侧目,大家都觉得,陛下这个惜才了。 “这样的将才,死后定然名流青史,不能没有谥号!” 李嘉沉声道。 “陛下所言极是!”王宁附和道,虽然感慨于林仁肇之死,但心中却颇多喜悦,林仁肇一死,江西十数州定然传檄而定,江南灭国了。 是谁没日没夜的策划?除了皇帝,就是他了,可以说,军机处在协调战事方面,已然赢得了诺大的名声,他这个末相,是时候进步了。 “林仁肇厚其兵,忠其军,死于战,可谓是武人的榜样,在这个乱世,不忠之臣甚多,这般的死节之士,须大肆赞扬,二来,也能收江西之兵心民心!” 王宁看来,死了的林仁肇,作用更大,更加的讨人喜欢。 摸了摸胡须,沉声道:“谥号者,褒贬时人,林仁肇,武人也,应以武为先,再寻一席,可谓肃,刚德克就为肃,执心决断为肃。” “不妥!”李嘉摇摇头,叹道:“还是不够,应为忠,危身奉上为忠。” 林仁肇作为南唐的擎天一柱,能力姑且不来,但为国捐躯还是需要大大的赞叹。 谥号是帝王、诸侯、大臣等死后,朝廷根据其生前事迹及品德,给予一个评定性的称号以示表彰。根据逸周书谥法解中的记载:“惟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谥,遂叙谥法。谥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古者有大功,则赐之善号以为称也。” 由此可知,谥号应当从西周时期就形成了。 说来可笑,在这个乱世之中,由于礼崩乐坏,武人们只知道杀敌掠财其实对于谥号一类的并不在意,甚至可有可无。 毕竟人都死了,谁还在意身后之命,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仅武人不在乎谥号,就连朝廷一般也不在乎,再加上唐朝以来,谥号规则的不明确,三字的,四字的,乱七八糟都有。 武人的谥号可以用文,文人也可以用武,比如,诸葛亮,忠武,郭子仪是武人,也是忠武。 当然,主要是唐朝皇帝们把谥号给玩坏了。 唐之前谥号基本上字很少,比如汉太祖刘邦,谥号就是“高”,隋文帝,谥号就是“文”。 你可曾知晓,唐太宗通称,在当时一开始叫唐文帝? 武则天向唐高宗建言,认为先帝的谥号“文皇帝”不足以表达他的伟大,更无法体现唐高宗的孝心,结果唐高宗采纳了,于上元元年674年给自己的父亲加谥“文武圣皇帝”,这个谥号应当是中国古代皇帝谥号崩盘的开始。 因为按照正常的传统,李世民应当被后世称为“唐文帝”,从加谥之后就只有称呼庙号“唐太宗”才方便了。 武则天相当于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后世纷纷效仿她,将谥号加到特别长。 例如,武则天的孙子,唐玄宗就将自己奶奶加谥号的做法发扬光大:他将唐高祖的谥号加成“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唐太宗的谥号加成“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唐高宗的谥号加成“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等等。 谥号不值钱了,自然没人重视,百官们也很轻慢,到了宋时,文人才开始讲究谥号,有了两字规则,以及文武分别。 甚至,不需要朝廷颁布,民间都有了私谥,满足人们的虚荣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当高官,得皇帝朝廷赐予谥号的。 扯远了 控不住自己 “仅仅的赐予谥号还是不够” 李嘉摇摇头,对于一个死人,再庄重也不为过,毕竟人死不得复生,而人又注重身后名,可以说这是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关于赐予谥号,大臣们就惊诧了,毕竟是降将,如今,又不够,还要作甚?好多官吏都没谥号呢! “林仁肇,与战国之李牧,着实类似,都是忠贞不二之臣,特加封其为武安侯。” 从此以后,人们称呼林仁肇,就会称之为武安武忠侯,有些绕口。 “陛下,这,有些恩及太厚了?”有人提出异议,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亡国之将,死后还混的这样好,真是太招惹恨了。 “不,正合适!”作为首相,崔泉相公的大局观还是很不错的,他感叹道:“陛下深思熟虑,臣等不及也!” 其他人也只能拜下。 “对了,李煜的国公之位,诸位可有好的名号?”李嘉懒得动脑子,直接问道。 “微臣以为,可封其为安乐公!”次相赵诚笑着说道。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哪有不清楚其中的典故,瞬间哄然大笑,场面瞬间热烈起来。 一时间,大家心中的异样嫉妒,烟消云散了,毕竟是死人 第五百六十五章老辣 “乐不思蜀,真有你的!”李嘉笑了笑,格外的开怀。 其实安乐公也可以,虽然明面上是在贬斥李煜为昏君,但实际上还是再安其心,表示其能活下来,甚至还能连绵家族。 历史上,刘禅的安乐公国,连绵了三世,八十四年。 西晋永嘉之乱时,二世安乐公刘恂被杀死,刘禅诸子孙几乎也都被杀死了,只有刘禅之弟刘永的孙子刘玄逃往了成汉投靠了李雄。李雄封刘玄为安乐公,以奉刘禅之祀。 东晋永和三年(347年),东晋军攻入成都,灭成汉,刘玄不知所终,安乐公国灭亡。 如果西晋一直存在,安乐公定然是长存的,其中的寓意,以李煜读书多年的水准,肯定能看出来。 “玩笑话,不得当真!”李嘉摆摆手,说道:“李氏在江南一带,扎根数十年,实力不可小觑,尽早的定爵位,迁徙到长沙要紧!” “李煜早年定为安定郡公,陛下可收其为宗室,再封其为安定郡公,为彰显国恩,其诸弟,也应封为伯,以作安抚。” 崔泉毕竟是首相,政治手腕那是极其老辣的,一语中的,让人深深认从。 有人说,南唐李氏是假冒伪劣的,肯定不是宗室,而且之前李昇还是徐氏宗子,名唤徐知诰,继承了徐温的家业,立马就翻脸不认人,改了姓名。 这种无耻小人,应该勒令其改回徐姓。 不可否认这样的议论在整个朝野中很多。 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何可干的? 若是把李煜等一家人,收录为宗氏,那就大有可为了。 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几千年来一直是个宗法治国的国家,宗族中,族长为大,皇帝又是整个汉人的族长,祭祀炎黄两庙,皇天后土,所以权威卓著。 如果李煜一家人成为了宗室,真正的宗室,那么,李嘉就是族长,作为一家之长,我儿子无能,治理不了国家,我帮我儿子管理一下,很符合常理吧? 你也不能说个不是。 啥?这是夺位。 呸,一家人的事,能叫夺?爸爸打儿子,能犯法? 如此一来,接收整个江西以及江南也就顺理成章了。 百姓们模糊不懂,反正对于皇帝是谁也不看重,毕竟谁来了要纳税。 但士子,读书人,以及那么豪族们而言,这样的一番解释,瞬间能融化他们的抵抗心里。 通俗易懂,合乎情理。 毕竟是读书人,扭头就效忠另一个君主,心里有总有些别扭,有了宗法理由,那就瞬间成章了,能自己说服自己了! 我不是贰臣,我还是为李氏效力。 我效忠的还是大唐。 文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他们就能顺杆子往上爬,去争那官爵名禄。 朱棣南下,基本上就是与官兵打,州县一来立马就降了,到了南京城,天下就归降了,何来? 宗法制也。 一家人打仗,你过去帮忙,里外不是人,反正都姓朱,谁当皇帝不是当? 人家满清入主中原,也找个为崇祯皇帝报仇的名义,打着打着,终于报仇了,但一不小心把其他朱明皇帝都杀了,只能勉为其难的坐皇帝了。 “妙哉!”李嘉点头,赞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刀下去,就是釜底抽薪,让李氏造反的土壤铲平,尤其是南唐这种文人当国的国度,极为犀利。 “相公此策,乃是老臣谋国之计!”其余人也整理过来,纷纷点头赞叹,道理还是简单的,只要不要脸些,就能理解了。 你不要脸的说是唐朝宗室,那我就笑纳了,把两千拿下,毕竟都是姓李,谁当皇帝都可以。 你要是否认,更加顺理成章了。 认可,只能口吃黄连,有苦难言。 “臣建议,可宽容杨氏子弟,收揽民心!”崔泉还不肯罢休,连忙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策。 所谓的杨氏,就是南唐之前的吴国,杨行密所建。 吴国,唐末淮南藩镇基础上组建而成,由杨行密创建,以广陵(今扬州市)为都城,立国35年时间(902-937年)。南吴是江南强大的政权,版图极盛时,统治今江苏、江西两省及安徽南部、湖北东部等地区。 可以说,南唐是建立在吴国的尸体上的。 杨行密创建南吴3年后(905年)薨逝,长子杨渥继位,杨渥被张颢、徐杀害,扶立他的弟弟杨隆演上台,并分掌政事。同年,徐温杀死张颢,由此独揽南吴朝政。 然后徐温死后,徐知诰作为养子继位,称帝,改名李昇,徐知诰冒认是唐宪宗之子李恪(建王)的四世孙,国号为唐。 按理说,李氏代吴,应该是好生照顾,要么是直接杀害,但李昇却都没有。 南吴灭亡后,李昪尊杨溥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并将其迁往润州丹阳宫幽禁。 几年后,杀死末帝杨溥后,李昪并没有杀害其他皇族成员,而是将他们全部幽禁在海陵(今江苏省泰州市)永宁宫,并派重兵把守。 除部分老迈或年幼的成员外,杨氏皇族中青春正盛的男女居多,如今被关在永宁宫中无法外出,其中的煎熬可想而知。(“升元六年,李昪迁其子孙于海陵,号永宁宫,严兵守之,绝不通人。”见《新五代史·吴世家第一》) 起初,这些青年男女尚能顾及到人伦天理,利用各种方式来抑制心中的荒唐念头,但随着时间一长,终究还是难以忍受生理需求的煎熬,再加上居室不避男女,渐渐地便有人开始突破人伦底线,做起苟且之事。 关键是,被禁锢不出,也没交配对象。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氏皇族男女间的丑闻,很快便传遍南唐各州郡,甚至于连邻国都听闻此事。 南唐国民对于杨氏皇族男女这样做的原因知晓清楚,对他们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可怜。“久而男女自为匹偶,吴人多哀怜之。”)。 所以,宽容杨氏,更可以收获民心,这是堂堂正正之法。 第五百六十六章国土人口统计 林仁肇一死,张维卿大张旗鼓地进行安葬,而且,还带来了朝廷对他的追封,可谓是体面的紧。 谥号武忠,追封武安侯,立庙祭奠。 对于被征服者而言,这个其实就是一个风向标,这意味着对于大唐朝廷而言,对于降臣,依旧叙用。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能当官的基本上没有几个,都能读懂其中的意味,对一个死人况且大肆厚待,活人还会少吗? 其他林仁肇的旧属,纷纷归降。 其余的州县心中再无侥幸,只能开门投降。 “江西全境,终于全部归降了!” 张维卿看着书桌上的奉表,不由得喜笑颜开。 这场功劳,着实轻松,林仁肇的头颅,至少能为他带来一个伯爵,再收纳江西,那么侯爵应该差不多了。 按照资历,自己成为侯爵,一点也过分。 待在子爵上,眼睁睁地看着李信、李威成为伯爵,之后潘崇彻,段友良,也成了伯,他这个从龙功勋,反而是子爵。 虽然非议比较大,有摘桃子的嫌疑,但他毫不在意,毕竟,摘桃子,也得有摘桃子的资历。 他可是从龙功勋,潜邸旧臣,禁军大将,谁敢有异议?这叫君恩浩荡。 皇帝是个念旧的人,我就知晓,不会忘记我的。 张维卿美滋滋地想着,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报答皇帝,所以府库的那些金银财宝,起码的贡献一半去内库,表达自己的忠心。 就这样办…… 唐时,分江南道为为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和黔中道,而江南西道领宣、饶、抚、虔、鄂、江、洪、袁、吉、澧、朗、岳、潭、衡、郴、邵、永、道、连诸州,共19州,所以江西由此得名。 咱们一向喜欢简称,比如,安徽省,它的由来,则是当时江南左布政司的全称“安徽宁池太庐凤滁和广等处承宣布政使司”,由于太长了,所以官场就简称为安徽布政司。 你以为是安庆和徽州经济太发达了,所以才叫安徽,其实不过是古人偷懒的结果。 如果当时是安庆、宁州排序,安徽就得叫安宁省了(机智的作者),同理,安池省,安宣省,庐宣省,都有可能。 至此,除了润州、常州被吴越国占据外,南唐二十九州,完全纳入了大唐的国土。 以下,李嘉拥有的实际掌控国土。 岭南,分为岭东和岭西,外加承天府,三府之地,加在一起,合并州县后,有三十一州丁口一百五十余万。 安南都护府,治交州,十二州,约有十五万户,汉蛮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八十万,这是唐朝数百年来不断地迁徙到结果,也是安南后来能够独立的基础。 占城都护府,十县,约五十万人,汉人不到十万。 九州岛,户三万,口二十万,包括十余万的倭人,五六万的渤海人。 济州岛,十万左右,泰半是渤海人,还有一两万的高丽汉人,高丽人,以及些许契丹燕云汉人。 黑水都护府,主要集中在库页岛,口不过两万,这是实际掌握人口,若是加上附属部落,差不多有五万左右。 湖南,分为湘西,长沙二府(还未检阅户籍,朝廷数据。) 长沙府有七州,人口有五十万左右,乃是湖南的精华所在。 湘西府,治辰州,六州之地,在籍人口约十万,偏僻,财政收入等于无,需要朝廷拨款。 荆南府,治江陵,加上划入的朗州,澧州,共五州之地,人口百余万,乃是财赋重地。 江西,江南,二十九州,约有三百万人口。 漳泉二州,也有百万人口。 加在一起,约八百七十万人口,若是在检阅人口,那么增添个百来万还是可以的,如此一来,大概约有千万了。 千万人口,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吴越国如果统一,也能增加个两三百万,蜀国也有两三百万,整个南方,差不多一千五百万,几与中原无二。 如此一来李嘉的北伐,以南伐北,还是很有希望的。 对于如何治理这么“庞大”的国土,李嘉还是有打算的,无外乎分而治之罢了。 后世的行省,对于目前而言,还是太大了。 比如,若是划分江西省,十几个州,两百万人口,几成一国,这不是给人家谋反的基础吗? 所以,李嘉准备采取掺沙子的,分治的方法。 比如,江西,李嘉准备把临近长沙府的鄂州,袁州,吉州,划到长沙府治下,如此一来,长沙府就有了十州之地,人口,突破八十万,作为国都,算是足够了。 至于袁吉二州通往长沙的道路漫长,且崎岖,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是为了政治着想,到时候再改就是了。 能成为京畿之地,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了袁吉二州,等于是长沙府伸进了江西一个拳头,这叫掺沙子,与汉中划归陕西是一个道理。 虔州,久经战乱,遍地是山,所以,划入岭东府。 经此一来,江西就没了四州,近三十万人口。 但,还不够。 因为江西观察使,其实还包括了宣州,饶州等地,人口还是太多。 所以,李嘉准备成立的江西府,治洪州,下辖洪州,筠州,抚州,信州,建昌军,江州,五州一军,人口一百来万。 (对江西老表说抱歉,拆解了江西了,但不拆不行啊,江西在古代实力太强了。) 而漳、泉、建、剑,汀,五州,则设立闽南府,人口约一百五十万。 日后若是把福州兼并了,福建府也是可以的。 剩下的,如歙州,池州,宣州,金陵,润、常,则设立为江宁府,之所以不是江南,主要是囊括太大,预防一点。 日后若是把巴蜀给吞了,李嘉也得一分二,东部夔万等十几州,设立为巴东府,以成都为中心,设立巴西府。 反正按照李嘉的思维,最起码以后是得省为单位,一省起码要分两半,每府约百万人口,才是最合适的,再多,就不合时宜了。 比如,到了满清时期,省、府、县,随着人口多滋生,加上衙门官吏太少,完全满足不了管理需求,所以又增添了道台一职,管理几个府。 李嘉所设立的府,比唐朝的道小点,道一开始就是十五个,当时看起来还不错,比如江西岭南等地,人口少,自然一道的范围很大,但现在不行了,人口滋生。 所以,以府为单位,比道小,比州大,如此倒是合乎情理了。 按照这样的划分,等李嘉统一全国,人口约三千万,那么百万一府,至少得有三十个府了。 看上去很多,但也不算多,宋朝的路,就有二十三个,多几个也无妨。 况且,削减地方,也有利于中央集权。 第五百六十七章发家致富 随着江西全境的归降,从江陵去往洪州,金陵,几乎没有了阻碍。 之前的府州划分,其实只是构图,具体的,还需要政事堂进行商议,毕竟这是宰相们的活计,不能让他们太过于悠闲。 不过可以肯定,李嘉的大唐,地方政府结构,将会采取镇—县—州—府,四级阶梯模式。 目前的知府,是在正四品,这在前唐时,位置有,黄门侍郎、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六部侍郎、太常少卿、太子左庶子、太子左右卫率等,可以说,变化不大。 甚至,在某些上州刺史,为从三品。 不过,也不算太低,毕竟驸马都尉也才从四品。 相应而言,州刺史的一律挪到了五品,上州正五品,下州从五品。 县,则是正七品,从七品,两个等级。 镇,其实在唐朝时是没有的,属于李嘉的某种意义上的发明。 为什么设镇? 其实就是农村经济的发展,比如赶集,赶墟,草市的盛行,让农村也开始发展,所以,经济的发展,有必要加强对于农村的统治。 说实话,其实就是农村的韭菜又涨了,朝廷收割的不彻底。 农村除了粮食,还能收割其他的韭菜,这些韭菜,朝廷不收,地方豪强地主就收了,然后坐大。 农村经济的繁荣,其实间接的解放了束缚在土地上的人口,富裕的人口有事干,对于朝廷而言就是好事。 汉时的游侠,宋朝的山贼,明清的流民,其实就是人口增长下的弊端。 镇的设立,约正九品,佐吏五六人,依旧存在李嘉的脑海里,不曾实施。 真正进行户籍管理,以及地方改革的,其实只有承天府,甲保制得到了彻底的施行其余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只是加个衙门,划归几个州县罢了,具体的改革还未动手。 不急,快了…… 政治版图的归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为商业的流通,增添了许多便利。 两国之间的界限,突然就得没了,这对于商人而言,属于天大的好处。 崔迟对此深有感触。 在收下湖南时,他尾随皇帝北巡的队伍,终于来到了长沙,全部家产购买的东西,一经倒卖瞬间翻了5倍。 如此以来,他瞬间就尝到了甜头,有了经商的资本,算是脚商中的一般,家产也有了几百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赋。 但他还不满足,在大商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又多次奔走,精心挑选,虽然利润日益减缓,但短短两年功夫,他已经腰缠千贯了。 可以说,在脚商中,已经走到了尽头,如今,正准备跨越这一道门槛,成为真正的商人。 由于读书少,他仔细琢磨了几个月,又花钱请教了许多人,终于明白,只有依靠朝廷,勾结官吏,成为官商,才能真正的发家致富。 在有钱后,他才知晓,原来那些有门路的,有背景的,他们勾结军中官吏,根本就不需要千里奔走,只需要跟着军队,收兵将的缴获以及军队的缴获,再转手一卖,获利数倍。 比如,普通的小兵从死人嘴里扳下金牙,一颗金牙不足半两,但价值起码数百钱,但收购价不到百钱。 其他的铜器,玉佩,衣裳,书籍,等等,随便忽悠,转卖后就是数以十倍的利润。 崔迟很羡慕,但进不去,他没有这个资格。 这次听闻朝廷攻江南,崔迟毫不犹豫,立马就送上了百贯金钱与一都指挥使,不要求别的,就是允许他带着船队,一起去洪州。 在准备工作上,他并没有弄什么是绸缎瓷器一类的,因为他知晓,江南对这些东西都是不缺的,甚至不亚于。 花费五百贯钱,他从官盐铺中,买了官盐。 官盐三十钱一斤,一石就是三千六百钱,五百贯,就是近一百四十石,如此多的数量,令人惊悚。 虽然数量多,但朝廷也不忌讳。 这是官盐,你买再多,他都是赚的,这是市场价,你若是转卖出去,必须低,不然就亏本,没有人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崔迟他雇了一艘小船,随军来到了鄂州,再到江州,最后到了洪州,见证了张维卿一路的顺风顺水。 一百四十石盐,到洪州时,只有五十石,第一天就售卖一空。 洪州的官盐,每斤超过了两百钱,排队买盐并不稀罕,因为整个江西,乃至于南唐,都是缺盐了。 这也是崔迟运盐的原因所在。 南唐的淮南,扬州和楚州是古代主要的盐业产地。扬州以江都、海陵著名,楚州以盐城、涟水产量最大。 尤其是扬州,地处南北通衢,自古盐商巨富云集,为全国盐业集散中心,唐代已有“扬一益二”的说法。 “岁鬻四十一万七千余石,泰州海陵盐如皋仓,小海场六十五万六千余石。” 这也是为啥古代盐商都喜欢聚集在扬州的缘故。 淮南的盐业,每年产盐百万石,不止是供给中国,其实泰半也是供给江南,江西二地。 这么说,为啥失去了淮南,南唐就一蹶不振了,因为没了盐,南唐两三百万人没了盐吃,被中原控制了盐,就等于被控制了咽喉。 以致后周南征取得南唐数州后,南唐盐场尽失,经济遭到沉重阻遏。李璟上表称愿意“尽献江北郡县之未陷者,……岁输土贡数十万,而乞海陵盐南属”,周世宗“不许”。 但是,为了进一步控制南唐,同意“岁给赡军盐三十万石”。 从此,盐业成为后周政权牢牢节制南唐的一个经济筹码。 李景宁愿舍弃十四州,也要求买盐吃,这完全就是卖方市场。 其实,根本就不用打仗,只要中原把盐价提高数倍,南唐就会不战自溃,当然,前提是控制私盐。 不然,就等于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崔迟五百贯钱,转手一卖,翻了六七倍,果真是暴利。 由于都是南唐自造的铜钱,他看不上眼,所以准备买点东西转运回去。 比如,南唐仿照蜀纸制成一种质地优良的新纸,并命名为“澄心堂纸”,一纸难求。 “战事虽起,死伤虽众,但对于某而言,却是发家致富啊!” 崔迟对于皇帝,赞不绝口:“陛下真乃古今第一圣君!” 第五百六十八章蜀国大动乱 岂止是湖南岭南的商人们兴奋,其实对于南唐的商人们而言,灭国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多了一片市场。 官商勾结,在大唐还属于萌发阶段,但在南唐,却属于大成。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几百均作者,以为自己很牛逼,进了一个大神群后,使劲的吹牛逼,水群,结果: 陈洁南:你是大佬! 鹿食萍:大佬牛逼 辰东:给大佬送棺材…… …… 南唐的商贾。已经不能称作是商了,而应该是大鳄。 华夏五百强与世界五百强的区别。 一般而言,文人耻于言利,但南唐却反过来了。 杨吴时期,徐知谔在润州任团练使时,曾经“作列肆于牙城西,躬自贸易”。也显然不在城中规定的贸易之地,这种近乎“偷偷摸摸”的交易受到了他爸爸,当时的丞相徐温的批评。 由于利润丰厚,象徐氏这样的开国显贵经商,这样的重臣,都卷入了商品交易的潮流之中,不可自拔。 在这种重商的环境下,南唐的赋税节节升高,年入超过七百万。 记住,这不是粮食,只是纯粹的铜钱和布匹,到宋真宗时,北宋的财政才不过两千万。 这种重商,不但城市里商业繁荣,农村里也商机多多。 草市,圩场很是兴旺,不少圩市升为县或者置为镇,如新置海陵东洲镇,清江,海陵,如皋等升为县,泰州则升为州,成为江北重镇。 当时的大商贾,比较有名的叫周宗的。 他是南唐开国元老。 “既阜于家财而贩易,每自淮上通商,以市中国羊马”,成为政客与富商双料货。 由于其交易规模巨大,闻于中原,以至周世宗兵谋渡淮时,竟想出了将士兵蒙上羊皮,伪为周家商队的计谋。 这样的跨国大商,对于国家的归属感很低。 商人与官员结合,让南唐国力不断地衰落,以至于每年五十多万的贡赋,都拿的艰难。 大商人的囤积居奇,一度使南唐财富集中到了商贾手中,李煜即位之初,国库储备不足以向宋进贡,不得不从金陵富商那里购得绢品以充贡物。 因为特权阶级,在权力的庇护下,是不想纳税的。 可以说,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东林党。 南唐治理,举步维艰。 可以说,在封建社会,纯粹的商人是发展不起来的,必须官商勾结,这也是为何古代一直强调重农抑商的。 重农抑商,抑制的不止是商人,而是官商勾结。 回到四川。 在七月十六日,王全斌带领着他的四万兵马,来到了成都。 不过,在临走前,孟昶还是有点良知的,他在府库中存留一些钱粮,就是想让王全斌节制一点军队。 对于这些钱粮,若是在攻蜀之前,王全斌等一将校,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这一路上见识了许许多多的财赋,这点怎么能够让他们满足? 不久后,为了巩固统治,赵匡胤发布诏令,征发蜀军到京城,每人给钱十千,不走的人,加发两个月廪食。 王全斌等人没有立即执行,将钱都没收了,吞并了,从此蜀军愤恨不已,人人想作乱。 两军随军使者常常有数十上百人,王全斌、崔彦进及王仁赡等各自保庇他们,不让他们遣送蜀军,只分别派遣诸州牙校遣送。 蜀军到了绵州果然叛乱,抢劫属县,聚众十多万人,自称“兴国军”。蜀人中有个曾任文州刺史全师雄的人,曾经当过将领,有威望有德惠,士兵们都畏服他。 当时,他正带领全族人到京城,在绵州遇到叛乱,全师雄恐怕被士兵们挟制,先把全家藏在江曲民舍。几天以后,他被乱兵捉到,推拥为主帅。 王全斌派都监米光绪前往招抚叛军,米光绪把全师雄族人杀尽,又把他的爱女纳为妾并收没他家的财富。 全师雄听说后,就没有归心,率领士兵急攻绵州,被横海指挥使刘福、龙捷指挥使田绍斌打败;于是进攻彭州,赶走刺史王继涛,杀死都监李德荣,占据州城。成都十县都起兵响应全师雄,全师雄自号“兴蜀大王”,建立幕府,设置官员,任命节帅二十多人,命他们分别据守灌口、导江、郫、新繁、青城等县。 不久诏令征发蜀军到京城,每人给钱十千,不走的人,加发两个月廪食。王全斌等人不立即执行,从此蜀军愤恨不已,人人想作乱。两军随军使者常常有数十上百人,王全斌、崔彦进及王仁赡等各自保庇他们,不让他们遣送蜀军,只分别派遣诸州牙校遣送。蜀军到了绵州果然叛乱,抢劫属县,聚众十多万人,自称“兴国军”。蜀人中有个曾任文州刺史全师雄的人,曾经当过将领,有威望有德惠,士兵们都畏服他。当时正带领全族人到京城,在绵州遇到叛乱,全师雄恐怕被士兵们挟制,先把全家藏在江曲民舍。几天以后,他被乱兵捉到,推拥为主帅。[9] 王全斌派都监米光绪前往招抚叛军,米光绪把全师雄族人杀尽,又把他的爱女纳为妾并收没他家的财富。全师雄听说后,就没有归心,率领士兵急攻绵州,被横海指挥使刘福、龙捷指挥使田绍斌打败;于是进攻彭州,赶走刺史王继涛,杀死都监李德荣,占据州城。成都十县都起兵响应全师雄,全师雄自号“兴蜀大王”,建立幕府,设置官员,任命节帅二十多人,命他们分别据守灌口、导江、郫、新繁、青城等县。不久诏令征发蜀军到京城,每人给钱十千,不走的人,加发两个月廪食。王全斌等人不立即执行,从此蜀军愤恨不已,人人想作乱。两军随军使者常常有数十上百人,王全斌、崔彦进及王仁赡等各自保庇他们,不让他们遣送蜀军,只分别派遣诸州牙校遣送。蜀军到了绵州果然叛乱,抢劫属县,聚众十多万人,自称“兴国军”。蜀人中有个曾任文州刺史全师雄的人,曾经当过将领,有威望有德惠,士兵们都畏服他。当时正带领全族人到京城,在绵州遇到叛乱,全师雄恐怕被士兵们挟制,先把全家藏在江曲民舍。几天以后,他被乱兵捉到,推拥为主帅。[9] 王全斌派都监米光绪前往招抚叛军,米光绪把全师雄族人杀尽,又把他的爱女纳为妾并收没他家的财富。全师雄听说后,就没有归心,率领士兵急攻绵州,被横海指挥使刘福、 第五百六十九章夔州 这边说一下,当时,王全斌与崔彦进为西川行营凤州路正、副都部署,内客省使王仁赡为都监,此三人乃是伐蜀主要指挥,蜀国之乱,他们三人居功至伟。 全师雄大动乱之际,孟昶正在夔州,坐看蜀中兵乱起,日子还算快活。 事实上,在王全斌等人占据成都后,孟昶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亡国之君,除了夔州外,只有万州和施州,开州等寥寥数州还承认与他,其余的州县已经望风而降。 他惶惶不可终日。 随时准备乘船逃去江陵。 毕竟,他跟李嘉还是有盟约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一些,至少比在中原强。 但,禁军的一系列操作,让他目瞪口呆,但,中原禁军的可怕,已经深入骨髓了,他们不敢轻易的出动自己的兵马,夺回成都。 所以,孟昶带着他的嫔妃,一边欢乐,一边观察,等待全师雄与王全斌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镇守夔州的乃是高彦俦,他深受孟昶信赖,为宁江军都巡检、制置招讨使,加昭武军节度使。 夔州地利位置极其重要“府控带二川,限隔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喉吭。“ 所以,高彦俦手下拥有两万多水陆大军,船只两百艘,他的性格是极为要强的,这种软弱的行为极看不上眼。 他直接觐见孟昶。 “卿家所为何事?”孟昶饮了几杯酒,脸颊微红,动作有些轻佻,穿着短衫裤衩在床榻上,几个衣衫单薄的侍女服侍着,看上去舒服的很。 紧张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孟昶心里头快活了一些。 高彦俦对于孟昶的这种放荡行为,已经习惯了,他高声道: “陛下,如今蜀地大乱,正是朝廷振奋之时,臣请兵西进,复都锦官城!” “什么?西进?”听到这话,孟昶身体为之一颤,手中的酒都洒了,他坐起,瞪大眼珠,说道: “你可知晓,西川是什么景象,乱兵数十万,宋兵数万,咱们在夔州,加上禁军,也才三万多,怎么打?去送死吗?” “陛下,全师雄乃文州刺史,心中还是有些许忠君之心的,定能招抚!”高彦俦沉声道,他迫切地想要说服皇帝: “至于王全斌等人的中原禁军,占据成都后,就得意而忘形,竟然连区区的乱兵也打不过,如今已经不堪一击了!” “收服全师雄?”孟昶讶异不已,他站起来,说道:“此人之前还算有点忠心,如今,却称什么兴蜀大王,冒然称王,建立幕府,设置官员,任命节帅二十多人,其心不轨至此,还有甚的忠心可言?” 也不外乎孟昶如此激动了,整个蜀国才四十八州,而全师雄此人就占据了十七州,三分之一的国土被占据,而且还包围了成都,三番两次的战败中原禁军。 可以说,孟昶这个皇帝在蜀民心中的威信,已经微乎其微,全师雄此人才是第一。 全师雄距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攻克成都。 “陛下,全刺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高彦俦低头,再次说道。 “苦衷,谁没有苦衷?我辛辛苦苦治国,竟然落这个下场,长途跋涉来到夔州,宫殿没几座,又窄又破,不及成都万一,夔州平日里又闷又热,我身上都起疹子了……” 说到这,孟昶就有一肚子的怨言。 从成都到夔州,走到一半,成都就被占了,然后就辛辛苦苦逃命,宫女都散了大半,禁军也散大半…… 高彦俦等着皇帝抱怨完,激动地说道:“陛下,这机会千载难逢,正是咱们光复祖宗基业的最佳时机!” “高使君,算了吧!”孟昶啰里啰嗦了讲了一大堆,这才回躺下,声音很轻: “咱们现在就三万人,就这点家业了,积攒起来也不容易,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听闻唐国已经派人过来,领兵的是潘崇彻,他可是岭南第一名将,到时候与唐国一起夹击,想必胜算更大些,如今就养精蓄锐为要!” “陛下——” “下去吧……” 高彦俦还想再说,但等待他的,只有一声叹息。 “哎!”甩了甩手,高彦俦无奈地选择退下,蜀主虽然落魄,但也轮不到他来做决定,毕竟,他只是个武夫罢了。 刚出宫门,扭头就碰到一个戴璞头,着官袍的老人,步履蹒跚,夔州的石阶,还是太多了些。 “相公——”高彦俦连忙低头,过去搀扶。 “老了老了!”李昊苦笑道,“这夔州,比不上成都,还是成都好啊!” “还是成都好!”高彦俦点点头,应下。 搀扶上阶后,他就直接选择离开了。 他与李昊不是同路人,他是主战派,而李昊,则是主降派。 “想必,他此时面见陛下,也是为了劝降吧!”冷哼一声,高彦俦摇摇头,无奈的离去。 这边,潘崇彻带着自己的万人八旗,浩浩荡荡地来到金陵坐船,然后逆流而上,险峻坎坷,终于来到了夔州城。 迎接他的礼仪很高。 皇帝孟昶,加上宰相李昊,以及一众高官重臣,基本上,忠诚于孟昶的官吏都到了。 哪怕如此,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两百余人。 要知道,在成都时,四十八州,238县,官吏数以万计,上朝的,哪次不是成百上千,县令刺史都不配上朝。 但,现在,县令也捞到了位置,小小的指挥使,也能与宰相皇帝们一起说话。 看着这些人,孟昶不禁悲从中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将军大名鼎鼎,早已经轰传天下,今日得见真是欣喜!”孟昶笑着说道。 面对外臣,孟昶收敛起悲哀,笑着说道。 “宋国卑鄙,吾国上下皆愤慨不已,贵我两国又属盟友,焉有不助之理?”潘崇彻慷慨地说道,环顾一周,他颇为自信: “久闻中原禁军名号,某早就想与之一战,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将军真是义勇双全,满饮此杯!”孟昶很高兴。 “不知将军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一奉上!” 第五百七十章自荐 “外臣别无所求!”潘崇彻不假思索地说道: “只求攻伐宋军时,贵我两军统一指挥,亦或者说,统军之权在于某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然。 孟昶的话很好理解,外军来帮忙,肯定是需要犒劳的,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无论是金钱还是美人我都给你,只求你好好打仗,用心打仗,不要骚扰百姓。 但,美女金钱,潘崇彻毫不在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需要军权,也就是说蜀军需要听从他的指挥。 当然,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不放心把后背交给蜀军,蜀军实力不行。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能沉默不语。 他们对于蜀军,其实也不认可,实力太差了,十几万人被几万人打败,着实印象太深了。 内心深处不信蜀军,但也不能把军队交给一个外臣,哪怕他的名声响亮。 这要是做出啥出格的事,那就糟糕了。 但又不能直言,要是人家撂担子怎么办? “将军此言差矣,贵军只是助剿,岂能指挥我军?大不了,你贵军为主罢了!”高彦俦挺身而出,大声说道。 在这沉静的场面,显得格外的响亮。 孟昶投之欣赏的目光。 见到此人,潘崇彻之前就知晓,他就是高彦俦,知己知彼嘛,他颇为欣赏这样的人,有勇气,但依旧直言道: “贵国难道不想驱逐宋贼吗?还是想一辈子待在夔州,毕竟这里山高水远,一时半会,宋军肯定是打不过来的!” “将军过了!”李昊一把年纪了,只能出头说道:“复都成都,是我国上下一直努力的,这无须质疑!” “那又为甚不同意我请求?”潘崇彻诚恳地说道:“某知晓这要求很是为难,道外臣还是要说,中原禁军,极为凶悍,若是战之,必不能松懈,也不能让它有机可乘,所以,贵我两军定要成一体,方是制胜之道!” “况且,外臣奉皇帝之命前来,定然是谋胜而完君命的。” 这话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对付宋军还真的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将军稍待!”孟昶打着圆场,说道:“贵军刚至夔州,正是疲乏之时,出兵不急于这一时,明日再说,今日乃除尘宴,饮酒,饮酒” 成都。 “指挥使”面对迎面走来的威武的将军,巡逻的小校们纷纷点头,有些惶恐。 “怎么神色不对?停下”曹彬点头而过,发觉其脸色不对,呵斥道。 “你们又去劫掠了?”嗅到他们身上的花粉味,又看到他们衣冠不整,刀把带血,曹彬瞬间皱眉: “不是早就声名,不准劫掠了吗?” “指挥使,这成都危在旦夕,迟早要破的,还不如在破之前,让兄弟们爽爽!”一个小校畏惧地说道。 “啪”曹彬将马缰绳放下,抽出鞭子,直接挥舞过去,让其脸上出现一道血印。 “既然城破在即了,那么我也来打打你们,让我心里爽一爽!” 曹彬手不停歇,不断地挥舞着,路过的兵卒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挥舞了十几辫,待其皮开肉绽后,他这才停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日就饶你们一命,若是下次再遇到,就拿下你们的狗头,当众违反军纪,胆子真大!” “诺”几人搀扶着,气喘吁吁地应下,眼眸中满是畏惧。 “你们也是一样,若是被我看见违反军令,一样伺候!”曹彬淡淡地说道。 “诺”一旁路过的兵卒们,纷纷打了个寒颤,畏畏缩缩地应下。 曹彬这才牵着马,继续前行。 在整个征蜀大军中,曹彬是仅次于三大巨头的实力派,他是禁军兵马使,手底下几千骑兵,可以说是实力雄厚,连王全斌,也得顾及他的面子。 “哎!”曹彬看着落荒而逃的进军们,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曾经英勇无敌的禁军,入蜀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全然废了。 哪里还有之前悍勇无畏的样子,就连区区的乱匪都能打败。 “我之前还是错了,应该坚持让大军东去,灭了孟昶再!”他颇为懊悔,怎么就没劝下王全斌呢? 一步步地走着,他越发的急躁,如今这副模样,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时,就不应该杀蜀兵的,又逼反许多州县,但,不杀,又怎么维持成都?” 对于宋朝廷而言,曹彬心中颇有些别扭,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五代改朝换代太多,他只能习惯。 当初,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管领禁兵,权势颇重。曹彬不偏不倚,不遇公事从不登门拜访,群居宴会,他也很少参预,因此得到器重。 建隆二年961年,曹彬从平阳被召回朝,赵匡胤对他说:“往日我常想亲近你,你为什么总是疏远我呢?” 曹彬心中无奈,这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的姑姑是郭威的妃子,我是皇亲国戚啊!好好的皇亲变成了普通大臣,你愿意? 但,话却不能这样说,他只能叩头谢罪说:“我是周室的近亲,又忝任宫内职务,端正做官,害怕有过失,哪里敢妄自交结呢?” 但,赵匡胤很喜欢这种诚实的人,于是授其为客省使,与王全斌、郭进率领骑兵攻打北汉的乐平县今山西昔阳,战降敌将王超、侯霸荣等一千八百人,俘获敌人一千多人。 不久贼将蔚进率领军队来增援,三次作战都打败敌人。 之前蜀中州县被攻下时,其他诸将都想通过屠城来逞其杀欲,只有曹彬下令收敛部下,所到各地都感悦听命。 但,进入成都后,所有人都认为蜀国灭亡后了。 西川行营前军都部署王全斌等人更是昼夜宴饮,不体恤军士,部下渔夺百姓不停,蜀人深感痛苦。 曹彬无奈,他劝不了,也无知不了,只能多次请求班师,但王全斌等人不听从。 最后,困守成都。 曹彬终于被重视了,他直言道:“为今之计,在于军纪,若不约束,成都内外交困,四万大军,即将倾覆!” 王全斌无奈之下,选择答应。 现在,连败乱兵,他着实忍耐不住,他要自荐,领兵出战。 第五百七十一章非夷狄作禽兽事 曹彬的自荐求战,让王全斌陡然一惊。 目前数万宋军被困成都,连战连败,与朝廷的通信都中断了,这时竟然有人敢求战,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但王全斌肯定,曹彬肯定不是无知者,这位禁军大将,与崔彦进,王仁赡不同,并不是一个贪婪之辈,在其他禁军大将掳掠成性,身家丰厚之时,这位兵马指挥使依旧节俭躬行,甚至约束部下。 “将军胆色非凡,着实可敬!”王全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准备一边汇报朝廷给自己洗白,一边准备派兵收拾乱局。 而曹彬的到来,可以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由得大喜过望。 “如今这个场面,皆是我等之罪,理应由咱们来收拾!” 曹彬话语中带着钉子,但王全斌装作没听见,直言道:“成都需要人守着,我一只能与你两万人!” “可以!”曹彬点头应下,全师雄看上去席卷西川,拥兵十数万,但在他来看,全部都是乌合之众,正规的蜀兵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区区的乱民了。 待曹彬走后,王全斌又思虑起来。 曹彬不过是都指挥使,若是指挥两万人,资历是不够的,还须派一人过去配个。 有了,派刘光义去,他是侍卫军都指挥使,为人严谨有法,与曹彬又相熟,可以相互配合。 “来人,召刘光义指挥使过来!”深思熟虑后,王全斌作出了选择。 刘光义何许人也? 他的曾祖乃刘仁恭,发行泥币的那位,祖父祖刘守文,为唐横海军(沧州)节度使,为弟刘守光所杀,父刘延进携家避难南逃。 当时,后汉枢密使郭威镇守邺都时,刘光义入麾下,后周开国时,就已经是官至侍卫司龙捷右厢都指挥使。 可以说,刘守光是禁军中,仅次于赵匡胤义社兄弟的大佬,指挥两万人,可以说再合适不过。 得知与刘守光配合作战,曹彬大喜过望,本来就信心不大,有了刘守光,他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于是,立马就骑上马,前去拜访。 刘守光的府邸,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宅院,与其他将校都宽宅大院相比,甚至显得寒酸。 “将军,您来了!”仆役连忙走过来牵马。 “你怎知我过来?”曹彬有些讶异。 “我家主人知晓您必然过来,早让小的在这等候了!”仆役笑着说道。 “恩!”曹彬会心一笑,越发觉得有意思。 待见了刘守光时,他正在喝茶下棋,坐在对面的,乃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但曹彬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商贾,市侩的气质太显露。 刘守光的身旁,一个美俾歪着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刘兄!”曹彬拱手见礼。 “坐吧!”刘守光点点头,目光继续盯着棋盘。 “既然将军有事,小的还是离去吧!”商人赔笑道。 “还没下完,你走什么?”刘守光眉毛一皱,说道:“曹兄并非那般的小气人!” “还是刘兄懂我!”曹彬淡淡地笑道,不以为意。 很快,商人心不在焉,片刻就输了,刘守光心情不佳,扭过头,瞧见他目光在婢女与商人身上流转,这才与曹彬说道: “此人乃本宅院的主人,为避兵灾,就托庇于我,与我居于同一院落,我也将其女儿收作妾室,一起带回京。” “兵乱如斯!”曹彬沉声道:“成都豪右,身家都况且难保,更遑论百姓了。” “我曾听闻,王部署(王全斌)欲治罪于李廷圭(蜀降将),多亏了康都监(康延泽,百骑入成都,命为成都都监,王全斌杀俘虏两万余人时,康延泽请求留下老幼疾病的七千多人,也得不到允许,结果,这些俘虏们全部杀光)建言,李廷圭送女子数人,钱百万,才堪堪保命。获以免罪。” “不假!”刘守光也不由得叹道:“禁军入蜀后,六十日而得成都,孟昶东去夔州,苟延残喘,熟料,禁军军纪大坏,上头不正,下身不歪。” “曹兄在成都,还不曾知晓,在全师雄作乱前,禁军四散西川,犹如数十年前契丹人打草谷一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就我亲眼所见,兵卒持刀劫掠于市集,掳掠女子于门户,以至于毁家灭门不可甚数,甚至,有杀人为乐者,割妇人双乳为戏,炙之,迫其吞咽……” 说到这里,哪怕从军多年,如此凄惨场景,他都有些不忍道之。 “岂有此理,如此军队,岂能不败?”曹彬气愤地说道:“非夷狄而作禽兽之事,真是该杀!” “所言正是!”刘守光不愧是宿将收敛心神,平静地说道: “你我二人领兵出战,若不作改变,与崔彦进、张万友、高彦晖之辈更是一般无二!只有溃败一途。” “所变之,只有一条:严守军纪!”曹彬笑着说道: “此乃决胜之妙法!” “哈哈哈,曹兄甚得我心!”刘守光也露出了笑容,他解释道: “全师雄之前不过一刺史尔,如今能席卷西川,拥兵十数万,若凭借的,只是民望罢了!” “只要咱们严守军纪,勒令兵卒,百姓虽不愿帮之,但也不会阻之,凭借着其一群乱民,又能翻起多少浪花?”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时,阆州(今阆中县)百姓也忍受不住宋军的欺辱,在张忠乐、孟思恭等人的带领下,从西川到东川阆州组织进行反攻。 但是,却遭宋军任命的阆州刺史赵逢残酷地镇压,并挨家挨户地进行清査起义者,又死心塌地寻找阆州地区的民乱首脑,査无结果后,就进行疯狂地屠杀,包括家属在内,已经有数千人之多。 赵逢狂妄地扬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走一个。”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本来就只是在西川蔓延的民乱,又开始在东川涌起。 突闻东川也有了乱民,在夔州歇息两三日的潘崇彻,再也按耐不住,准备西进,先将东川收入囊中再说。 第五百七十二章败家二代李景 乱兵蔓延到了阆州,虽然距离夔州还有数百里,但孟昶真的慌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宋军,还是起义的乱兵,都是逆贼,都该死。 所以,他答应了潘崇彻的要求,有限度的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蜀军的指挥乃是高彦俦。 对此,潘崇彻完全答应下来,只是要求粮草供应,就带着三万人(两万蜀兵,一万八旗),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发。 过了夔州,虽然长江依旧难行,但至少没有了三峡这样的离谱的地方,走着还算顺利。 夔州,安州,万州,忠州,这几个宁江军的州,依旧还承认孟昶的统治,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走一遭。 沿着长江走虽然速度快,但潘崇彻却不愿往,因为这是去成都的路,这时候去成都,岂不是直面宋军和全师雄,两军加在一起可是有20万人。 所以,潘崇彻准备开州北上,然后再去通州,再走巴州昭武镇,再下阆州保宁镇。 这几个州都属于东川地区,地方平稳,宋军少,泰半都是投降宋军的原蜀国官吏,可以说是望风而降。 孟昶其实也是心有郁结,怎么投降的那么多,着实不敢想象。 具体的不多说,反正这些州县投降于他,就像是投降宋军一样,改换个旗帜,蜀国就又回来了。 …… 却说这边,自从派兵去往夔州后,李嘉就不怎么管理了,因为实在忙活不过来。 焦头烂额已经不足以说明他的状况了。 一个国家投降了。 该怎么接收? 首先,定然是将所有的军队进行收编,别的不说,无论老幼,都要养着,因为这些人若是解散了,就是祸害,李嘉不想再让江西江南两地被霍霍了。 李氏父子已经祸害的够多了。 再次,就是接受府库。 南唐富裕吗?是的,没错,几年前南唐的确富裕,但相较于开国时,此时的南唐已经败坏太多了。 不说别的,李景此人,派兵却占湖南,但却因为粮饷被贪污,外加军纪混乱,失去了民心,结果一无所得。 再说,他派兵南下夺闽地,结果大军惨败于吴越,福州被占,富庶的漳泉二州被留从效占据了,只得了几个贫瘠的州城,就在武夷山附近。 而且,他纵容五鬼,陈觉、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魏岑等五个人被称五鬼,虽然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但却贪得无厌,治国无能,伐闽、楚,都是因为他们而败。 朝堂上。穷凶极恶的贪官很多,比如刘彦贞。 他在主任寿州的时候就以修建水利为名放水淹了民田,然后让税吏强迫百姓交钱,百姓无钱可交只能卖地,刘彦真就赚了一大笔钱。 而作为皇帝,李景搜刮钱粮,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毕竟每年的贡钱,还有买三十万石盐的钱,可是不少。 李景下令征收百姓养的牛,特别是江西地区的最多。 老百姓没有了牛就没法种地,那是要饿死人的,各地百姓上告无门痛哭流涕,徐铉看不下去了,求李景给百姓留条活路。 李景却说:“我养兵数十万,不让百姓出钱粮,我拿什么让边军守边?” 还有更过分了吗?确实有。 在郭威时期,淮南百姓困苦,没有饭吃,郭威下诏书允许淮南百姓过河交易粮食。 这本来就是李景争取民心的好机会,但李景却派兵把交易的粮食全部夺走,充当军粮。 南唐穷到什么地步呢?用句夸张的话来说,仅仅比穷北汉好一点。 还有过分的吗?还真有。 原本淮南十四州在时,朝廷按规矩,百姓用丝来换取盐,本来算是善政,毕竟换钱需要经过兑换,直接交易很方便,但失去淮南后,盐没了,但丝照收。 这与朱温时期典牛给百姓,分期还款,但牛死了,几十年过去,钱还照收不误。 还有的,强行作生意。 比如,和金陵富商石氏“做生意”,得十万绢,李煜高兴疯了。 正规的操作,就是打著各种名义要向百姓征税。 老百姓生活所必需的酒、鸡鸭鹅,甚至是连藕、螺蚌、鱼虾者,凡是进行这些物品交易的,都要交钱。 更可笑的是。老百姓家里的鸡生了双黄蛋,家里种的柳树结了柳絮,也要交钱。 可谓挖地三尺。无所不用其极。 你说,这样朝廷在,百姓还能怎么有钱? 李嘉对于南唐的财政,完全被震惊了。 用破产来说,已经不为过了。 曾经年入七百万缗,到现在的岁入三百万缗,而且还要每年贡献百来万给中原,剩余的两百来万不止要养兵,还要养皇帝。 官吏无所谓,发粮食就够了,南唐不缺粮。 剩余的钱哪里来,只能剥削百姓了。 据李信所言,他去往金陵后,第一个欢迎他的,就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商贾们,有背景的当然不怕。 甚至,李煜还在决定要不要铸铁钱。 财政亏空严重,李嘉估计,今年军饷官禄加一起,得倒贴两百万贯钱。 毕竟没了贡钱,还有不用买盐了,省却了不少。 李嘉一直耳闻南唐富庶,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了,竟然还要倒贴。 “李景真是个败家好手啊!”李嘉感慨万千,幸亏自己接受的及时,不然再过几年,整个江南真得被玩废了。 难怪南唐是最后的消灭的,不光是实力强劲,赵匡胤也不傻,用蜀、南汉之财,积攒了十来年,才一举灭了南唐。 “陛下,请看——”政事堂也忙活着接收事宜,版图归属,州县任命等大事,也需要一一规划。 只见主管转运使司衙门的孙钊,走了过来。 李嘉入目一瞧,这是南唐的屯田制度,眉头瞬间一皱。 这里的屯田,字面意思,就是把荒地屯起来,让军队耕种,但南唐的是徭役,却让百姓白白开垦,再让百姓白白耕种。 也就是俗称的民屯。 这种徭役是最要命的,因为耕地时间就那么点,错过了就没了,为朝廷耕种,自己家就难了,若是小吏难为一下,一家就毁了。 “苛政猛于虎啊!”李嘉感慨道。 “陛下,治江南,可以先着手于屯田!”孙钊看问题一针见血,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请陛下尽罢之!” “妙哉!”李嘉点点头,这种事情惠而不费,却是绝好的收买人心措施,见效快。 第五百七十三章屯田之劣 “悉数罢之,能为朝廷添多少良田?”李嘉轻声说道:“此次征战江南,数万大军南下,又千里奔袭金陵,奖赏无算,军功所奖土地,怕也是不少。” “若是这些屯田能收回朝廷,奖励给那些立功的将士,也算是减轻朝廷的负担。” “恐怕甚难!”孙钊摇摇头,叹道:“据金陵户部历年记载,屯田所获,日趋减少,如今每年所得之粮,不过数万石。”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屯田,要么被将校吞噬,要么被官吏、豪族霸占,归于朝廷的,十不存一。” “数十万被劳役的百姓,苦不堪言,逃亡者甚多。” “也就是说,等于是百姓们向那些贪官污吏们服徭役咯?真是岂有此理!” 李嘉很是气愤,这可是官田,就这样变成私人的,然后还驱使百姓耕种,简直是太过分了。 “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江南亡国,果真是还是不冤的。” “诸位相公认为如何处置?”李嘉询问道。 “陛下,臣等深知屯田之弊,所以,皆一直认为,将屯田奖赏给耕种的百姓,乃是最佳选择。”崔相公沉声说道。 “赐予他们?恐怕真正到他们手里的,能有一半,就是菩萨保佑了!” 李嘉冷哼一声,很不满意,把分配权交与官吏,这不等于是纵容他们上下其手吗? “屯田之策,自古有之,但皆不长久,魏武因屯田,也因屯田而亡国,须得细细思量!” 李嘉看着这些宰相们不解的眼神,无奈地说道:“曹魏之屯田,剥削犹甚,百姓不满,最后无奈抛弃屯田,但却被世家豪族侵吞,等若是朝廷之粮资,没于私人,这也是司马氏居国,世族难抑的原因之一……” 曹魏的屯田,一开始是非常不错的,把荒天给流民耕种,对半分,服兵役,但后期兵役重,且,钱粮分配乱套,八公二民都有。 由于民屯的不断流失,无奈之下曹魏只能废除屯田,而大量的屯田,就这样流入到了世家大族手里,壮大了他们的力量。 明朝的军户制度也是如此,一开始兵卒有田,但土地不断地被侵吞,或将校,或地主,结果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逃亡自然就产生了。 明朝初期,仅屯田,就有八十九万多顷,也就是八千九百万亩屯田,明初规定,凡军户(世袭为兵的人户)都授予一份屯田,一户约五十亩(低时仅二十亩,最高不过一百二十亩)。 当时全国总田亩也不过八百五十万顷,待军户的土地被侵吞后,朝廷少了稳定赋税,又需要发放银钱与兵户,如此一加一减,明朝国库又怎么负担的起? 为什么说张居正牛逼,因为他的一条鞭法,硬生生地从官绅口中,逼出了三百万顷的土地,相当于明初总田数的三成。 地主豪绅何其嚣张。 所以,军屯的土地不能放出去,不能肥了那些豪绅,反而,要进行清缴,检地,吐迟的,全部吐回来。 几个人明显懂了皇帝的意思,不免有些发楞。 屁股决定脑袋,作为宰相,他们本来就是富裕阶级,良田数千亩不等,脑海里自然认为,百姓=地主豪绅,而那些种地的,就是提供赋税的人型工具,价值甚至低于牛马。 这次把军屯给取消了,江西也被剥削狠了,整好发一些土地给‘百姓’们,正是好好的收买人心之举。 “陛下,您的意思,是再兴屯田?”孙钊问道。 “不,屯田已经不合时宜,这些军屯乃是朝廷的财产,不得轻易地舍弃。”李嘉沉声道。 “可是,那些无地百姓该当如何?” “迁徙到湖南来!”李嘉兴致勃勃地说道: “湖南在籍百姓也不过数十万,不及江西一半,甚至湘西、长沙二府相加,比不得荆南府,土地荒芜甚多,正缺人力!” “至于那些屯田,某要一一清点,哪怕是尽数发卖,也不得任人随意侵吞。” “诺——”几位相公相继无言。 崔泉则心中一喜,他是兼管户部的,这些土地到头来,还是要由他管辖,虽说不至于上下其手,但却意味着权势的增加,怎个舒服了得。 他虽然是首相,但却难做到一言绝断,其他的几个相公也不是省油的灯。 转运使司衙门,一直由孙钊兼管,可以说是半个财相,天下的赋税征于他手,极为重要。 赵诚则作为次相,倚仗着资历,把控着吏部和礼部,两个清贵权势大的衙门,可以与他相抗衡。 王宁更是不一般,作为军机领班大臣,与中原的枢密使一般无二,虽然只是在战时中转协调,但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举足轻重。 而他自己,作为首相,掌管户部,钱只是经过他手,工部、刑部也是管控,虽然也算是位高权重,但总是差点意思。 前任钟允章可是威风的紧,除了宫廷的那些宦官们,他可是一言九鼎,百官拜服。 哎,不知何时,某才有这番威风。 撇了一眼淡定的王宁,其不过四十就位列政事堂,虽然是末位,但深得君心,看来,我也要让皇帝见识一下我的实力了。 “陛下,臣察之,江南之国,凡两税外,共有十四种杂税,对于百姓而言,重若泰山而且进项难看,陛下可尽数罢之,必令百姓欢愉。” 闻言,李嘉则看了孙钊一眼,笑着赞叹道:“此议甚嘉!” 孙钊则有些别扭,这可是他的话语,如今却是崔泉说了,颇令人尴尬。 崔泉不以为意,这可是获取君心的好时候,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不能让,他继续说道:“除了百姓以外,士子之心,也更为重要,臣请陛下再开恩科,收江南之人才!” “不可!”赵诚一听这个,连忙否决道,崔泉竟然还抢他的话,顿时,他脸色一变,心中已经捏好了词汇: “前年陛下登基已有恩科,去年复开,今年若是再开,等若是三年三次,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第五百七十四安江南 “陛下设功名之阶,乃有秀才、举人,若是再复科举,江南士子直入会试,臣怕我朝士子心怀不忿!” 赵诚虽然被打的猝不及防,但多年的政治素养,让他转眼间,就想出了一套说词,令人无懈可击。 这理由光明正大。 李嘉心中也是这般想的,还有一点,频繁的举办科举,不仅会造成科举含金量的贬值,更是会多出无数的官吏出来。 之前两次一起招了数百人,前唐举办二十次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 若是如此,还会造成冗官,对于朝廷而言,反而不是件好事。 所以百试百灵的科举,只能作罢。 “既然会试不成,陛下可实行秀才举人试,也可获取士子之心。”正在李嘉摇头否决时,崔泉却不以为意,直言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其他几人瞬间目光一亮。 与会试相比,秀才、举人试,参与的人更多,更能鼓舞普通士子的参政热情。 按照岭南湖南的规矩,秀才数目由县定,则有一百零九个,举人数按州定,则有十九个,总计一百来个,这可比进士的动静大多了。 还有一个好处,若是要弄秀才举人试,就得设立教育官员。 按照以往的规矩,县设教谕,州设学正,府设提学使,由于督查两级考试,而且还是主考官,所以往往由翰林兼任,只有一届。 闽南,江西,江南,约有一百一十九县,二十一州,教谕、学正,加上几个提学使,可以说,有效的解决了不少的就业岗位问题。 在神武元年(960)录取的几百进士,两年实习期满,需要安排工作了。 教职虽然级别比较低,但是安排起来还是没问题的,皆大欢喜。 几位相公们微微一透露,李嘉就懂了,笑着应下: “能安置一些人才,的确是两全其美,但,江西及江南的官场,确实需要整顿一番了!” “这群进士,可如同白纸一般,若是被那群贪官污吏给污染了,那就不美了。” 闻言,几人配合地笑了。 “相公所言,皆是利国利民之策,很好,当得百官表率!”李嘉夸赞道,人家表现那么多,没得夸奖就过分了。 “赏蜀锦十匹,玉腰带一条!” “多谢陛下!”而崔泉则笑的很开心,赏赐不在于贵重,这代表着简在帝心,首相的位置就更稳了。 当了快三年的首相,劳神劳力。 “陛下,臣等几人仔细琢磨,认为江南可分为三府。” 见到首相被褒奖,赵诚心里有些不得劲了,也要刷下存在感。 “哦?说说看!”李嘉有了兴趣。 其实对于南唐庞大的地域,一百多县,设府分而治之,这是早就有了草稿,但李嘉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就交给了政事堂商量。 孙钊与王宁二人互相看了看,这首相和次相咋那么不要脸呢? “以金陵为首,领歙州,池州,宣州,润、常,依旧唤作江宁府,口约一百余万。” “以漳、泉、汀、建、剑五州,设闽南府。” “划鄂州于长沙府,虔州为岭东,其余州县,以洪州为首,唤作江西府。” 赵诚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哪怕去了鄂州与虔州,江西一府,怕仍旧有近两百万人,是不是太多了?” 李嘉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他感觉,袁、吉二州划给长沙府,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江西本极为封闭,四面都是天险,人口太多,着实不安,不利于中央集权。 “陛下,江西文风鼎盛,百姓多安,不然区区一个潘阳湖水贼,也不会闹的民不安生!” 赵诚笑着说道。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文不对题,但在座的众人却懂了。 文风鼎盛,自然就是民风孱弱,加上农业发达,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有田i有地,造反的可能性很小。 换句话来说,江西太有钱,百姓虽然多,但却轻易不会造反,所以,绵羊太多,也没什么用。 但李嘉知晓这点,心中却颇为犹豫。 他开启了这个科举时代,秀才举人,进士,江西的大规模人口,文风的鼎盛,可以说,是超越湖南和岭南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绝对能够占据进士的大头。 要知道,江西在宋、明、清时代,可以科举大省,尤其是明朝,考进士比南直隶还猛。 一向是朝堂上泰半都是赣人,李嘉就感觉头疼。 但,湖南是自己皇后的老家,岭南是自己的老家,这两个地方才是自己的基本盘,这要是弄不好,像南唐一样进行激烈的党争,就不好了。 “就是如此吧!”李嘉无奈的点点头。 党争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把南塘的地盘完全给吞下来,慢慢消化。 袁、吉二州,着实太偏僻了,划归给长沙府属于画蛇添足,还是让他们归江西吧。 两百万人口的府,着实太夸张了。 可得好好迁徙人口才行,湖南人口太少了。 “微臣听闻,晋江王之女,正在金陵,陛下曾与晋江王有约,陛下可婚之,如此一来,漳泉自然稳如泰山。” 崔泉继续说道。 这一提醒,李嘉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派人去湖南和漳泉求婚,结果湖南答应下来了,留从效这个老滑头,两不得罪,借着女儿年岁小的理由,然后就说把婚事押后。 结果,自己娶了周行逢的养女,周颖儿,封了皇后,然后就拿下了湖南。 嘿嘿,娶老婆就有江山,这划算的很。 “有这事吗?”李嘉装傻,他现在地位高了,再这样弄,有损颜面。 “陛下,有的!”几个相公连忙点头。 “好吧,那就娶了吧!”李嘉也不嫌弃,若是漂亮就算了,丑就白白养着,早上见见还能提神,不过留从效本人还行,妻子肯定漂亮,女儿模样定不差。 “安定郡公(李煜)一直待在金陵也不像回事,让他来长沙吧,这里房间多,宽敞,整个越王、长沙王也在,凑在一起打牌也是很好的。” 李嘉随口说道,在场众人为之一禀,说到底,李煜在金陵一日,江南就不安生,还是早早迁徙为好。 第五百七十五章不为人子 周娥皇拖着长裙,神情落寞而忧伤,抬头眺望宫门前方的景象。 一队队敌军踏入了宫廷大内,仿若石头一般,屹立在那,一动不动,无数的宫娥抽泣着,大包小包的从宫门而去,宦官们也不例外。 但守门的将校却很严厉,对于那些包裹进行严密的搜索,只要是金银首饰以及古董书画的,一律没收,只有金银才放行。 甚至,为了彰显大唐皇帝的宽容心胸,每人还得了十贯钱,准许放行。 一顿感恩戴德后,后宫越发的空虚了。 这十贯纸钱,在周娥皇看来,比铁钱还不如,纯粹的骗人的。 不过,对于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来说,能够及早的放出,兴许还能嫁个好人家,过几年年岁大了,只能孤独终老了。 “这些武夫都没进宫,只是守着宫门,李留守快过来了!”一个宫妇小声禀报道。 “我知道了!”周娥皇叹了口气,俏脸上满是愁苦。 金陵城被封为东都,李信也成了东都留守,负责整个江南的防卫工作,兼任民事,这是莫大的信任,权势也是极大的。 这时,李煜的另一个妃子也担忧地说:“我们会被怎么对待?这些宫女都走了,咱们服侍的人也散了大半,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进来了之后……”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走到了廊庑跟前。 周娥皇挺起胸膛,伸手制止身边的人,带着众人走到廊庑底下,听宦官说道:“李留守说,他是一介男身,不方便进入后宫,派奴家来告诉娘娘,这金陵大内是不能住了,也不难为咱们。” “那我们要去长沙吗?”周娥皇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宦官继续说道:“国公与诸位娘娘,也要去长沙府,一个也不能少,皇宫内库中的古董书画不能带走,其余的金银首饰,都可以携带而去,听闻这是大唐皇帝的意思!” “这就好!”一个妃嫔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颤抖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闯进皇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躲过了将校武夫,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那个唐国皇帝……”一个柔弱的妃子轻声道: “做皇帝的,都喜欢四处收罗美女,史书中的亡国嫔妃,没几个好下场的,谁都知道,咱们江南盛产美人,而咱们宫廷大内,更是有很多美人,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岂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听到这话,许多嫔妃脸颊飘红,也不知是想些什么。 “闭嘴——”瞧着这些之前自己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的低调嫔妃,一个个张扬高调起来,话语中毫无分寸,对自己这个后宫之主熟视无睹,周娥皇不由得呵斥道: “去了长沙府,你们也是陛下的妾室,规矩不懂我可以教你们,再乱说话,撕了你们嘴巴!” “诺——”妃嫔们一个个瞬间低头不语,哪怕是亡国了,皇后也是正妻,拿捏起她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在古代,妾室是什么?就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可以随意交换。 听闻朝堂的韩公(韩熙载),甚至大放妾婢,来招待宾客,比青楼女子也好不了多少。 周娥皇咬着牙,似乎是想到不好的场景,沉声道:“我们要以死守节,作为李氏女子,岂能随意?” 其余人低头,神色莫名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屑。 她踱了几步,捏着手帕,说道:“都回自己的宫里呆着,好好收拾一下,到了长沙府,你们何去何从,到时候自会有主意!” “是——”一个个嫔妃脚步飞快,身后仿佛有人追赶,裙摆摇晃,显然,金银首饰是最让人挂念的。 至于皇帝如何?她们可没有决定权,还是顾好自己罢! “陛下,陛下——”醉醺醺地李煜,哪怕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锁,神色仓皇,这些时日以来,他始终处于烦闷之中,只有美酒,才能解他的忧愁。 往些时日的诗词歌赋,也成了过去呀,亡国之君,着实令人难受。 “怎么了?”没摇几下,李煜就睁开了眼睛,下巴早已经是胡子拉碴了。 “咱们该走了!”周娥皇止不住地心疼。 “去长沙府吗?收拾一下吧!”李煜话语很平静。 “陛下知道了?”周娥皇很吃惊。 “早就知道了,那些宫女宦官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睡觉也不安生!”李煜看了一眼憔悴不少的皇后,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瞬间感到愧疚,颇为伤感地说道: “我对不起你,让你也当了亡国之人,自今日起,你就称呼我为郎君吧,不要再叫陛下了,我只是安定郡公罢了!” “再说,过些时日还要去长沙,咱们提前换一下称呼,以免不习惯,听闻皇帝的射声司耳目众多,预防不测!” “臣妾,不,奴家知道了!”周娥皇柔声说道。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李煜看着憔悴而脸色苍白的周娥皇,心疼道。 “不辛苦,这是奴家应该做的。”周娥皇喜极而泣,李煜终于回复正常了,烂醉如泥的皇帝成为了正常人。 “郎君如今这般模样,母后知道了,定然欢喜!” “母后,好久不见母后了,也不知她的身体如何了?”李煜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反正很久没有见到母后了,心中甚是想念。 “我不孝啊!愧为人子!”李煜惭愧地说道:“我这就去向母后请安!” 在李煜一家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时,李信也在收拾东西,不过,却是南唐府库的东西。 他看起来十分愁绪,单单是目前占领的各州府,包括金陵,洪州府库的财产,只算金银铜、丝织品、皮料等物资,大概估算了一下,价值一百多万贯! 出乎意料的是,粮食特别多,但大唐不缺粮啊! “该死,南平国府库加在一起,都有近千万贯,诺大的江南,却不过百万贯,着实该死!” 李信太失望了,他还准备借钱财邀功呢,如今看来,就泡汤了。 “李煜真不为人子!” 第五百七十六章交战(求票求订阅)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率领着两万大军出了成都,满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成都百姓自然希望他们败退,然后恢复到原样,而那些北宋禁军们却期望着能够胜利,把自己搜刮来的财富带回家。 这几日,刘守光与曹彬二人,不断地强调军纪,杀鸡骇猴,总算勉强让禁军恢复了些许战斗力,这才昂首挺胸地向前进发。 说是进发,其实就是出城几十里,来到新番县。 这里距离成都最近,威胁也是最大。 闻听宋军前来,全师雄不忧反喜,他本是一州刺史,如今到成为了兴蜀大王,披了一件皮甲,颇有几分气势: “宋军无能,某等了些许时日,终于来了,今日,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大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普通的蜀将不发一言,而其余的将校,虽然之前都是平头百姓,但此时披着蜀甲,又与宋军战了几场,颇有些军人的风采,叫嚣的厉害。 前不久,崔彦进和弟弟彦晖分路前来,屡战屡败,崔彦晖阵亡。 之后王全斌又派张廷翰,也被打败逃回成都。 之前的溃败蜀军,心中还是对于宋军有些发自内心的畏惧,但这些起义的将领,可以说,对于宋军的畏惧已经打消了大半,自信满满。 “今日就去会一会这个刘光义!” 随着一声令下,数万蜀军出了城,结成松松垮垮的队形,精锐的蜀军位于前排,人高马大,看上去极有气势,再加上人一过万,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看来,这些乱兵还真是成了气候!”刘光义骑着马,看着成千上万的蜀军,不由得感叹道。 虽然是一伙乱兵,但杂夹着些许悍民,又赢了几次胜利,让他们心气飘升,甚至还有一两千骑兵游弋阵外,随时进行穿插辅助。 “溃兵罢了,阵势虽然吓人,但外强中空,况且,蜀地什么时候有过骑兵?蜀人会骑马吗?骑狗倒是厉害!” 曹彬看着一众将校面露畏惧之色,不由得大笑道。 果然一提到骑兵,大家立马就昂首挺胸,自信地不行,蜀地那些比狗高的马,叫马吗? 只有他们才算真正的骑兵,在这上面绝对自信。 “诸位,接连两次败于蜀军之手,真乃是奇耻大辱,尤其败给这群不会骑马的人手里,贻笑大方,若是被传到中原,指不定要嘲笑到什么时候!” 刘光义骑着马,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蜀军,又看向己方,虽然人人有些躁动,但几日来的恢复,已经让禁军恢复了大半实力,队形间列有序,一眼看去,寒光凛凛,军容鼎盛,秩序严密。 “诸位洗刷耻辱的时间到了,今日,就要让这伙乱兵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下强兵,契丹人都不怕,还会怕这伙败军?” “为兄弟们报仇,洗刷耻辱!”刘光义大喊道。 “杀,杀——”将校们纷纷呐喊,随后,又以点带面,宛若声浪一般,扩散开来,两万禁军,齐声呐喊,声势浩大,直冲云霄。 “吁吁——”胯下的战马都被这巨大的声浪震慑,全师雄瞬间凝重起来:“这伙宋军不一般呐!” “大王,怕个甚,杀了这伙没天良的宋军——” “杀死他们——” 将校们亲眼目睹了父老乡亲的惨状,被战场的气氛感染,眼眶通红,不断地催促道。 全师雄此时也感怀起自己家的一家老小,心中愈发的痛恨起来,他不再犹豫,呐喊道: “兄弟们,杀了这伙狗娘养的混蛋,蜀国是咱们的,不是他们宋人的,杀——” 挥舞的剑刃,直指前方。 “射——”刘光义轻声道,看着奔涌而来的蜀军,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他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最起码也得有五六万之多。 听说全师雄拥兵十万,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咻咻咻——” 箭矢密集破空声中,密密箭雨,带着光点划过空中,雨一样落下来。 最前面的几百人几乎人人中箭,连丝毫抵抗也没有,轰然扑在地上,鲜血飞溅。 但后面的蜀军毫不在意,满怀着国破家亡的愤怒,踏着尸体继续向前,一往无前。 这股气势着实骇人,刘守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蜀军,其士气如虹,可不好对付。 “蜀军只凭借着一口气在,只要消了这口气,这场仗就胜了!”曹彬观察的很仔细,表情严肃,但已经发现了蜀军的破绽: “蜀军乃是合溃兵而成,心中本就畏惧我军,只要步兵大举压上逼迫,再出动骑兵,穿插,不消几个来回,其气必泄!” “只要泄了这口气,蜀军再多,也只有败亡一途了。” “有理!”刘守光点点头,沉声吩咐道:“大军压上,骑兵直接将这伙骑在马上的步兵消灭掉,然后直接插入中军,硬碰硬,让蜀军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强兵!” “诺——”传令兵轰然应下。 蜀军这边,箭矢也齐飞入空,但与宋军相比,稀疏了不少。 宋军一个个人高马大,毫不畏惧,碰到一腔热血的蜀军,沉着冷静,面无表情,长时间对阵的经验刻在了骨子里,知晓哪里最致命,哪里最脆弱,手起刀落,仿若切菜一般,几下就解决了一人。 其间,有时候几个人配合,有时依赖于指挥,步骤齐整,有序,仿佛是在收割麦子一般,异常的冷静,认真。 哪怕脚底下已然是血海尸山。 而,蜀军,仅凭借着一腔热血,哪里人转战南北的禁军对手,往往两三个人也对付不了一人,再加宋军杀人时冷静沉默的画面,仿若是地狱的鬼神一般,浑身粘满了血液。 可以说,一般的蜀军,在面对作战经验丰富,且士气高昂的宋军时,基本上属于菜鸟碰到老司机,雏鸟碰到情场高手,来再多,也是送人头。 因为人家懂得g点在哪,啥时候该躲,啥时候该杀,更是知晓配合。 宋军已经习惯了这种激烈且无情的碰撞,但蜀军的热血,来的快,走的也很快。 他们发觉,这伙宋军与之前的不一样。 热血都快消磨完,怎么还没有溃败? 第五百七十八章大破其兵 全师雄也察觉了不一样。 在那么多的兵卒冲击下,这伙宋军竟然临危不乱,反而展开有序的屠杀,犹如在割韭菜一般,掌握了分寸。 而,他的军队,仿佛是面对一堵铁墙,不断地进行冲击,但就是奈何不了他,甚至,还反过来消灭了不少。 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全师雄依旧不惧。 对他而言,军队有的是,全国上下,再招募十万大军,也是轻而易举的,而宋军已经隔绝了剑阁,消磨一点就少一点。 换句话来说,哪怕是五个人,换一个宋军,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丝毫不慌,只是有些可惜。 这时远处传来鼓号声,全师雄瞬间一惊。 只见,在不远处,空中隐约有密密的黑点,那是箭矢在飞,喧哗声,嘈杂声就越大,空气中扬起了大量的灰尘,一时间看不清楚。 “不好,是骑兵!”全师雄顿感不妙。 他自己的这几千骑兵,他自己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军中本来就没几个会骑马的,所以这伙骑兵,属于流动部队,作战时基本上就会下马作战,说白了,就是唬人的,而且,在追杀时,也能够尽可能的快些。 毕竟几千骑兵,奔跑起来气势惊人。 “快,让骑兵撤走!”全师雄气急败坏地说道。 “大王,若是骑兵遁走了,大军恐怕会跟着溃败了!”一个将军建言道。 闻言,全师雄愣了,这倒是真的,骑兵太显眼了,若不战而逃,极大的会影响尸体,而且其他不明所以的兵卒们也会跟着逃跑。 “哎!让他们且战且退吧!”全师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叮叮哐哐的金属撞击声和人马的嘶叫嗡嗡作响,不远处,两支骑兵已经短兵相接,加起来可能有五六千人。 曹彬与刘光义也静静地看着骑兵,等待着结果。 步兵们面对数倍于己的蜀兵,依旧在坚持着,坚韧的宋军,面对庞大的冲击,显得毫不慌乱,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批量的收割人头,甚至偶尔还能反击一下,惹得蜀军大为恼火。 果然如两人预料的一般所,蜀军军骑兵的战斗力显然不如禁军的,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比较性。 仓促调动的人马,面对扑面而来的宋军,显得极为惊慌失措,不止是兵力也不足,而是根本就不是对手。 稍触即溃。 有的骑兵扭头就跑,可马头不听使唤,反而原地不动,坐等被杀;有的有自知之明,直接跳马而逃,想寻一线生机,但往往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有的大喊投降,但却没人理会,尸首分家。 真正骑术好,能逃脱的,不过百余骑。 没一会儿,骑兵前面的死伤稍多就崩溃,然后整个骑兵部队崩溃了…… 曹彬与刘光义两人打了很多仗,对这等场面太熟悉了。 “裹挟这伙骑兵,给我直冲中军,活捉全师雄!”刘光义喜上眉梢,大声的发号施令。 几千骑兵奔腾而来,全师雄脸色瞬间煞白。 “快,护佑我,快逃!”全师雄惊慌失措地说道,然后又令人穿戴自己的铠甲,带自己帅旗向前奔走,背道而驰。 带着几十个护卫,外加千名亲兵,全师雄直接逃走了。 但,蜀军不知晓,他们只看到帅旗依旧树立着,而且还不断地往前推进,士气上涨。 而这边,在灰尘遍地的战场,骑兵自然是分辨了不了,只能追随帅旗而动。 四面八方的蜀军为了救主帅,开始围攻宋军骑兵。 但,骑兵居高临下,再加上迅猛的冲击力,让步兵们成为了垫脚石。 “老子要杀了全师雄!”作为骑兵指挥,刘转年满脸的灰尘,他极为兴奋地指挥着部队,不断的朝着帅旗而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感觉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 “前面就是大旗了,兄弟们,杀——” 眼见就是大功在前,骑兵们瞬间士气大涨,直接冲去,哪里管自己被包围的境况。 “终于抓到你了!”刘转年哈哈大笑,将披着铠甲“全师雄”抓住,扭头一看,却是个年轻的兵卒。 “呸,说,全师雄去哪了?”他再傻,也清楚,全师雄是个四五十个的中年人,怎么可能是年轻人呢,妈蛋上当了! “大王早就走了,你们上当了!”年轻人很高兴地说道。 “呸——”刘转年哪里管那么多,一刀就砍了他人头,然后又是一刀,砍了帅旗,然后让人拿着人头和帅旗,大声喊着: “全师雄已死,速速归降——” 随后,骑兵们也不断地喊着,传遍了整个战场。 蜀军们纷纷回头,一看高大的帅旗,突然就倒下了,大王的身影也不见了,士气瞬间大崩。 他么的,大王都跑了,咱们打个屁啊! 很快,就有人偷偷跑路了,然后聪敏人越来越多。 而一旦太多人在跑路,人们就会跟着跑。 蜀军大溃,大多数人从众跟着一起向东边自己的城池新繁跑去,少数边缘的人乱跑逃命,沿途丢盔弃甲,兵器扔了一路,逃兵只顾狂奔。 宋军步卒掩背追杀,把跑得慢的败兵射杀,但还是追不上大多数败兵……那帮人丢掉了所有负担,闷头只顾逃命,跑得非常快。 这边,刘光义立马下令赶来的大股骑兵去扩大战果,而是还让步兵慢慢跟着败兵向蜀军主力方向追击。 蜀军大败,不算一触即溃,但也没经过什么艰难的拉锯战,坚持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旷野之上,乱哄哄的人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灾民在逃难一般,到处都是人。 及至中午,宋军步骑追击至新繁城。 但城门紧闭,无论是蜀国败兵还是宋军都不得其门而入。 于是城外的人马无处可去,无处可依,大部还没投降的纷纷跪地求饶。 刘光义策马至城下,观看了一番状况,虽然结果是大胜,但战事没有按照他预见的方向发展。 不是指未达到趁机夺取新繁城的目的。 “全师雄这老贼,逃得倒是挺快的,狡猾至极!”刘光义感叹道。。 新繁城,随时可拿下,但拿下全师雄,却难咯! 第五百七十九章莲峰居士 “这就是长沙吗?不及金陵万一!”长沙码头,十数艘庞大的船舰缓缓驶来,停泊,其中一艘巨船上,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翘首而望,感慨万千。 年轻人额头宽广,一目重瞳,身材高挺,江风吹拂,裙摆飘飘,望之就不似凡人。 “郎君,此地就是长沙府了,好歹也是食米,咱们也无需改变!”他的旁边,跟着一道丽影,身材丰润,模样可人,一出来,就吸引了码头所有人的目光,但畏惧于兵势,不敢太放肆。 坐船行走了数日,逆流而上,李煜见识了不少的景象,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蜕变。 长沙府虽小,但却是他日后安家落业的地界,可不能马虎了。 “可惜,再也吃不到金陵的鹭鸶饼,天喜饼,驼蹄餤,云雾饼了!”李煜颇为感叹道。 周娥皇温婉地一笑,说的:“妾身这里还剩些金银,他们也不曾拿去,咱们请个师傅也行!” “也可以!”李煜微微一笑,牵着周娥皇的手,目视远方,自今日起,他就只能是安定郡公,皇帝的身份已经远离他了。 与历史上长久的待在皇位上二十多年不同,如今继位不过一年有余,皇帝的好处没尝到多少,苦楚却应有尽有。 亡国之灾,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颓废了,休整了十几日,才缓缓恢复。 他,不过是二十六岁,比李嘉大三岁,前期被旧臣小看,后来天天向中原卑躬屈膝,着实卑微,三节两寿的都要送礼去东京。 今日,他算是真正的解脱了,昔日避祸的“莲峰居士”又回来了,他只能成为一介词人墨客。 很快,在兵卒的护卫下,他与一众家小,以及被迁徙而来的重臣,如韩熙载,徐铉等等,一家老小全部聚齐了,没落下几个。 “君上!”再次相见,所有人都有些尴尬,而对于诸位朝臣而言,已然全部拜下,没有人疏漏。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作为旧臣就得行礼,不然何来忠义? “诸位,某万万担不起!”李煜连忙推辞,说道:“我不过是安定郡公罢了。” 见到这副模样,许多大臣不由得眼眶通红,莫名想流泪,君臣大义,还是深入人心啊。 徐游有些畏畏缩缩,但最后还是靠近李煜,点头而来,作为李氏的亲近之臣,两代国主的宠幸,他早已经与李氏绑定了,再划清界限,反而是画蛇添足。 “诸位,请吧!”李煜心中强忍着不适,出声道,在人家的地盘,可得小心为上,可不能马虎。 “喏!”众人纷纷起身,唯独韩熙载深躬不起。 “韩尚书何以至此?”李煜吃惊道。 “微臣作为兵部尚书,深受皇恩,上不能尽忠报国,下不能保全陛下,万死难辞其咎!” 韩熙载的一席话,让诸位大臣们纷纷羞愧难当,但眼眸中还有些许恨意,在这个时候,这句话着实诛心。 “我寡德无命,非尚书之过!”李煜闻言,心中也是涌现些许酸意,但能从李弘冀时代扛过来的,心机城府还是有的,他强忍着,说道: “如今圣天子在朝,我又收归宗室,亡国还能存命,且为国公,也算是上天庇佑,且,大唐再兴,我心中更是高兴。” 李煜的一席话,暂且安抚了众人恐慌的心理。 楚国、南汉,南平三国国主依旧好生活着,这让众人心中有底,皇帝还是有仁慈之心的,只要不作,应该能活下来。 随即,一行人登上码头,专人接送,也没什么侮辱性质的献俘,亦或者游行。 用李嘉的话来说,这叫认祖归宗,都是一家人,就不用来虚的了。 迎接李煜的特使身份也特别。 为首的,自然是李嘉的叔父,宗正寺正卿李骏,由于属于宗室的长者,所以封为宣王,陪同他的,还有外李的头头,李修贤,位居宗正寺少卿。 除此之外,长沙府的府尹李淮,属于外支宗室,他也跟随而至,一起迎接李煜等一行人的到来。 可以说,这样安排意欲深刻。 “老族长,这李煜听说一只眼里有两颗眼珠子,这是真的?”李骏平日也不理事,吃吃喝喝,这次被派遣来迎接,心里着实不乐意,他都四十多岁的老者了,作为皇帝的叔父,还要工作,真是烦人。 但李修贤却精神抖擞,他六十来岁,但权欲一向旺盛,他心里着实不甘心,作为宗室,连个爵位也没捞到,当今皇帝真是凉薄之人。 你看高祖多大方,远支的大都封王侯,武后时,就是宗室单薄,所以就乾坤颠倒了,所以,宗室才是皇帝最大的支柱。 但皇帝不领情,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祖宗有德,大唐方能再兴,但数百年来,宗室繁多,厚待之反而是害了他们,而且非功而王,非议颇多,宗室多才俊,不如参军建功,科举为官,也算是自食其力。” 说白了,就是舍不得爵位。 李修贤无奈,作为岭南李氏族长,知柔公的嫡支,竟然没有爵位,只能不断参与政事,期许获得爵位。 “听说的确如此,人有异象,所以才为国主!”李修贤沉声道。 “那,那可是不详,不好,得好好处理!”李骏闻言有些惊讶,这可是天赐异像,可不能轻易的放过他,这种人,威胁太大了。 天意这东西,可不能马虎。 “宣王勿忧,陛下早有主张!”李淮作为长沙府尹,说实话,权力比二人大太多,但在族中的辈分在这,加上两者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外李的族长,身份能压死他。 “陛下言李煜身具异象,乃是唐德未衰的征兆,而如今两唐统一,正是天德归一,不必太过于忌讳。” 李淮轻声说道,可谓是安抚了众人,皇帝都不在意,而且还有一套说词在,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了。 “这次金陵城破,也有个宗室子弟大出风头,一勇当先,咱们宗室多才俊啊!” 李骏笑着说道。 “听闻是江陵那边的,有机会去核实一下!” 第五百八十章荆国公薨 李煜待得知迎接自己的人是宗正寺正少二卿时,愣神了。 其中的意味是深远的。 他做过皇帝,自然懂得什么叫帝王心术,什么叫暗示。 用宗室来迎接自己,这代表着他不至于亡国之君的身份来到长沙的,而是以回归的宗室身份。 那么,这就不叫归降,而是认祖归宗了。 事实上聪明人很多。 一见到这个阵势,南唐的许多降臣们瞬间长呼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当然,其中还有波折。 那个皇帝叔父,宣王老爷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让李煜颇为不自在,大臣们也有些恐慌。 毕竟双瞳一向是圣君的标志,要是皇帝真的嫉恨上了,那可就危险了。 不过开封府尹倒是长袖舞风,言语得体,让人很舒服,一下就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皇帝的安排也很优渥。 李煜的府邸,就在皇城旁边,与长沙王、越王,以及荆国公等人,就在隔壁,当然,其他的功勋大臣的府邸也在这边,如醴陵伯,江陵伯,衡阳伯等等,可以说是勋贵一条街。 其他的大臣们倒是安排到了城北,这里属于国子监附近,文风鼎盛,对于这些南唐的文臣们而言,倒是个适合的去处。 不过,李嘉却没有赏赐给他们府邸,如果想常住,就得自己去买。 娘希匹的,一个个贪官污吏,钱财无数,没把你们抄家就已经很不错了,休想占我一点便宜。 事实上李嘉猜的不错。 这伙高官显贵们显然是看不上国子监附近屋舍,虽然文风不错,但附近都是中人之家,完全不匹配他们的身份,加上一个个都挺有钱的,买起府邸来,毫不迟疑。 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长沙城的物价,着实低的离谱。 一斤盐才三十钱,一斗米也才二三时钱,布匹更是便宜,简直太舒服了。 他们的身家,莫名其妙地就涨了。 “岭南李氏得天下,看来是应当的!”韩熙载紋得长沙物价,不由得感叹道。 金陵城的米盐,是长沙的数倍,而且有时候买盐还有价无市,百姓困苦难当。 如今这市价,虽然比不了开元贞观时的盛世年景,但比之唐亡后,可强让太多。 而且,据说这是长沙用兵闽南、洪州,金陵,夔州之后,物价丝毫未动,不提朝廷强劲的镇压,就言这强大的物资补给能力,也让人汗颜。 “陛下安然无恙就好!”韩熙载长叹一声,目光看着铜镜中鬓发花白的自己,不由得感慨岁月无情,离开家乡多少年了,此生也不知道能否回家看看。 家乡具体的模样,已然记不清了,但却成了一个符号,磨灭不了的符号,他的父祖都安葬在那里,他也希望自己百年后安葬在那里。 “李煜来了吗?”李嘉逗弄着自己的儿子,一边问道。 “已经来了,一家老小都来了,一个都没有落下!”吴青看着皇帝,又看一眼皇子,轻声说道。 皇后只有嫡女而无子,如今这几个皇子母妃都差不多,若是继续下去,未来的朝廷可真得热闹了。 随即,吴青又将李煜在船上码头说的那番话,重新复述了一遍一个字也不敢隐瞒。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李嘉点点头,李煜这个词人,如果不是太过分了,他是不会随意杀的。 毕竟名气太大,杀了读者会骂娘的。 况且,他宽容的这个牌子可不能丢,这天下还得有好几个国家呢,只有把这个国主们好好伺候着,就好比是鸟笼,不做漂亮一些,还真的没鸟安生的过来。 他又不缺这点钱粮。 “继续监控吧,不要打草惊蛇!区区一个文人,也用不着那么大的精力!”李嘉对着丽妃点点头,把皇子让与她,然后走出了宫殿,看着明眸皓齿的宫女们,不由得问道: “常州润州怎么样?” “吴越国占据两州后,就不再行动,对于咱们派送过去的使臣,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问退还两州,他们就言是中原的旨意,不敢违背!” “哦?中原旨意,赵匡胤还是不甘吗?”李嘉笑了,“吴越国一向欺软怕硬,以前一直跟随着中原打江南,如今,又准备跟随中原打咱们大唐吗?” “听闻吴越国主信佛,但他怎么没有佛祖的慧眼呢?这是眼瞎啊!” 在收拾江西金陵两地之前,李嘉不想再招惹吴越国,吴越国可不是财库枯竭的南唐,人家是真有钱,国力雄厚,就算中原去打,也得崩几颗牙。 你用人去打,人家用钱压,完全他么的不公平。 而且,连番的大战,李嘉着实不想再弄吴越了,南唐拿下了,现在主要在巴蜀,其他的都可以放一边。 “再派人去,别争什么了,直接告诉他,若是再胡闹,休怪我不讲情面,若是还不放回两州,他吴越的十三州,就算是赔礼了!” 皇帝的这番话着实霸气,吴青发愣了一会儿,就直接应下。 就在君臣二人进行奏对的时候,突然田忠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陛下,荆国公薨了!” 闻言,李嘉也为之一楞。 “薨”开始本义是指古代王侯之死称为薨。后世有封爵的大官之死也称薨。嫔妃之死也称薨。 后来,到了唐朝以后二品以上的重臣大官死了也叫薨。 荆国公高保勖,原先是南平国主,继承了父兄的皇位,神武元年(960年),高保融因病去世,其子高继冲年纪尚小,因此遗命高保勖继位。 李嘉北上之际,乘机攻伐江陵,然后顶不住压力就投降了。 高保勖,投降的比较晚,而且国土狭窄,所以就封了国公之位。 南下后,一向循规蹈矩,只是喜欢美色,颇有些不守规矩,但在李嘉看来,没有野心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家伙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年才三十八吧,无病无灾,怎么会轻易地就死去了呢? 李嘉问道:“他有什么遗言吗?” 无论怎么死的,反正只能是安乐死。 第五百八十一章高继冲 八月的长沙城,湿热而烦闷,高保勖躺在床榻上,身体极为瘦弱,宛若竹竿,喘气长短不一,一旁服侍的奴婢一刻不停得盯着,生怕他没了。 不过,这种境况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看上去很严重,但只要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上不少。 “什么时辰了?”这日,高保勖突然精神了许多,苍白的脸上还泛起一些血色,他不再气喘,反而问道。 “老爷,如今是未时二刻了!”丫鬟轻声说道。 “嗯!”高保勖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屋,又瞅着娇滴滴的丫鬟们,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江陵待了一辈子,正直壮年,却在异国他乡床榻,真是令人悲哀。 “让大家都过来吧!”高保勖淡淡地说的,面无表情。 “喏——” 从小到大,高保勖就一直体弱多病,而且,还喜欢女色。 在江陵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白天召娼妓到官府,而挑选强壮的士兵,让他们随便调戏淫谑,然后自己再和姬妾垂帘一同观赏作为娱乐。 贪图美色而不知节制,再加上体弱多病,让他如今三十八岁的年纪,却无一个子嗣。 自小,他就深受父亲高从诲喜爱,虽然体弱多病,而且还有口吃的毛病,但却是众兄弟中最得喜爱的。 高从诲因事盛怒,见到他必释然而笑,因此百姓称他为“万事休”。 成人后,他眉清目秀,为人颇为果断,而且智才出色,其兄高保融则木讷寡言,但兄弟感情甚好,高保融将所有的政务交与他。 所以,继承为南平王时,完全没有阻力,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哥,想不到,你走后不久,才将祖宗家业传与我,咱们南平就亡国了。” 想到此处,高保勖心中是极为烦躁的,他一向自诩为智者,但却不如木讷的兄长,没有守住天下。 “很快,我就会来见你了,但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面见父亲?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失去了他最珍贵的江山社稷。” “万事休,万事休,南平休矣!” 越是想,他越是悲痛。 突然胸口疼痛难忍,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肋骨,单薄透支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更多的动作了。 这时,哭泣声突然就传来了。 最先跨门而入的,是一个悲痛的青年,二十岁的模样,面容虽说有些稚嫩,但王室子弟,自有他的成熟。 随后,高保勖的一众兄弟们叔伯们也走了过来,面露凄凄之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再之后,才是他的妻子,以及其他妃嫔。 高氏家族很高产。 高保勖存世的叔父,还有四位,存世的兄弟也有十人,他排行第十,再加个逝去的兄长高保融,那就是十一人。 继承南平王位,除了他能力出色外,作为高保融的一母同胞弟,也是重要原因。 再加上一些侄子辈,前来探望高保勖的男人,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人,高氏果真繁荣。 “主上——”单膝跪在他床榻前,梁延嗣悲痛欲绝。 “哭什么?”高保勖挣扎着半躺着,眯着眼睛说道:“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的,我也不例外,自幼我就体弱多病,再加上不爱惜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人啊,短短的一生,就需要及时行乐,这是我早就摸索的道理。” 话音一落,顿时,哭泣声越发的多了,而他的侄子,兄长高保融之子,高继冲,也低头不语,抽泣个不停。 其实高保勖也明白,这些兄弟叔伯们,不仅仅是为他而哭,毕竟是都是男人岂能儿女情长,所哭泣的,泰半都是高氏的前途。 他是末代南平王,是整个高氏家族的主心骨,族长,一言一行,在整个天下都具有影响力,所以只要他还在一天,整个高氏在大唐还是有影响力的。 高氏子弟为官的不少,甚至还准备考科举。 再一个,他无一子嗣,那么,荆国公的爵位该怎么办?能被兄弟子侄继承吗? 至于啥减替袭爵,好歹也是爵位,能继承的,才是好爵位。 “我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今个就交代一下后事吧!” 对待生死,高保勖很放得开,或许是早就心中预计了,乘着精神气还在,他果断的选择交代后事。 族长一发话,所有人无论是辈分高低还是年龄大小,都认真地站立,神色严肃。 这关乎高氏接下来的境况发展。 “咱们高家,自立足南平,已经三代,到我这,就断了,但天下大势在这,南平小国,这是迟早的事,不足为奇!” 高保勖又恢复到他的正常状态,才智如初,他淡淡地说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咱们高氏,只是普通人。” “不要惦记着江山社稷与王位了,以后要好好地做事,从军的,考进士,都要去弄,守着破爵位,有甚用?” “咱们的私库还在,之前你们也分家了,赏赐了土地钱帛,这些就不要惦记了,这是留着继承爵位的,毕竟以后就是族长了,担待不少!” 这话说的没几个人敢反驳,按理来说,这私库本就是南平王的,如今的荆国公府的,他们也不敢惦记。 可是爵位如今可无主啊! 人人都有资格。 尤其是高保勖的兄弟们,更是不停地动来动去。 事实上,他也是准备从自己的兄弟中选一个继承爵位,然后呈上朝廷,有很大的可能会通过。 但,他看了一眼跪在床榻前不起的侄子,有些犹豫。 见到这番景象,作为家将,统帅荆国公府卫兵(按照规矩,公爵可有兵一都护卫周全)的家将梁延嗣,突然就哀嚎不止。 高保勖有些生气,问道:“为何大哭不止,某还没死呢。” “末将想起贞懿王(高保融)离世也不过两载,如今主上也将离去,心中悲切难抑制!天何其薄也!” 听到这番话,高保勖愣了,他低头看着跪立不起的侄子高继冲,如今也二十了,不知不觉已然成熟稳重了不少。 我的王位本来就是三哥的,如今只剩下爵位,是时候还回去了,亏欠这个侄儿太多。 第五百八十二章降君的悲哀 于是,高保勖临终前,终究还是上书,请求将爵位让侄子高继冲继承。 李嘉眼前的,就是他的一份口述的奏折,真切实意。 将自己不得已继承王位,又顺应天命归降朝廷,然后又贪图享乐,本就虚弱的身体就不堪一击,如今即将离去,只放心不下家族…… “荆国公也算是可以了!”李嘉感叹道: “着政事堂拟定谥号,再从内库中拨出五千贯作为丧葬费,令其侄高继冲继承荆国公,不对,应该是荆侯的爵位。” “另外,故荆国公顺应天命,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有功劳的,令四品以下官吏都去吊唁,再罢朝三日,追赠其为侍中。” “喏——”田忠很快就应下,虽然这些赏赐有些多,但却是应有的,最大的损耗也就是五千贯钱罢了,其他的都是虚的。 虽然虚,但也不得不弄,因为人都是讲究身后荣光的。 而且,死人的追荣对于活人也有用,其待遇,可以让子嗣享受不一定的好处,比如荫官。 按照唐朝的制度,一品官,可以有一个儿子给予正七品上的级别;九品官,可以有一个儿子给予从九品下的级别。这种指标,三品以上的官可以传到曾孙辈,五品以上可以传到孙辈,但是每降一辈,用荫也要下降一个级别。 除此之外,唐朝的官吏子嗣,还可以直接入皇宫,担任皇帝的近卫军士,和国家祭祀一类机构或活动的斋郎、挽郎,获得做官资格。 可以说,唐宋之际的官僚,权力以及福利,比明清强太多,这也是为啥说明朝刻薄的原因所在。 韩愈为啥写《劝学》,就是因为官员勋贵子弟不需要科举都能做官,而且,就算参与科举,因为父辈的关系也能录取上,所以读书的作用被降低了。 当然,唐后期,荫官越来越被鄙视,做不到宰相的位置,非进士无以翰林,非翰林无以宰相,成了潜规则。 所以,门荫制度,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门阀制度的尾巴。 不过,李嘉暂且也不想改变他,因为时机不到,还没统一天下就伤害官吏,这不是傻子吗? “射声司与皇城司,与我好好监控一下京城的动静,高保勖死去,我怕长沙王府与越王府多想,尤其是李煜刚进京,就碰到了这样的事,由不得多想。” 李嘉沉声道。 “喏——”吴青与田忠相互看一眼,立马应下。 “下去吧!”李嘉随口道,心中颇有些思绪万千。 降君们心思很敏感,也不容易,时刻准备着死去,也许是鸡毛蒜皮的原因。比如李煜作诗词而死。 他突然觉得,后世传言北宋厚待功臣,又厚待降君,其实是个虚假宣传的。 历史上,赵匡胤出兵,只用了66天灭了后蜀。 作为亡国之君,后蜀末代皇帝孟昶被迫举家迁往大宋国都汴京(开封)。 临出发前,孟昶惴惴不安地给赵匡胤上了个表,说我只希望给我留条活命,但考虑到自己罪孽深重,内心忧惧不已。 赵匡胤很快回复说,“将自求于多福,当尽涤于前非,朕不食言,尔其无虑”。 孟昶抵达开封后,果然受到北宋的优待。 连受降仪式都很简洁,没有羞辱性的游街等环节。只要求孟昶君臣穿素服、戴纱帽,呈上投降书,跪拜两呼“万岁”即可。 受降完毕,赵匡胤还赐宴孟昶,一同吃喝,为他接风。 然后,给孟昶赐宅第,授予他一系列荣誉勋衔,包括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等等。 自南朝刘宋开启暴虐前朝国君模式以来,一个亡国之君竟然受到这么大的礼遇和优待,这简直是五百年来第一回。 然而,仅仅7天后,一切戛然而止。 孟昶突然死了,年仅46岁。 南宋史学家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李氏听闻孟昶已死,不哭,以酒酹地说:“汝不能死社稷,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尔。今汝既死,吾何生焉!”随后开始绝食,几天后就死了。 李氏的激烈举动,很有问题。如果孟昶是正常死亡,她不可能采取绝食求死的方式。在大宋国都绝食,很明显是对赵匡胤的无声抗议。 赵匡胤很忌惮孟昶。 蜀地刚归降,反宋运动就连绵不绝。这些反宋武装,往往假托孟昶(或其后人)的名义相号召,打出“兴国”“兴蜀”的旗帜,重建蜀国的意图十分明显。 赵匡胤为此十分头疼,曾怅然说了一句:“蜀人思孟昶不忘。” 孟昶刚投降就死了。 到开宝六年(973年),一连死了两个末代国主。 先是南平末帝高继冲死去,时年31岁。接着后周末帝柴宗训死去,时年21岁。 对这两人之死,史书又是讳莫如深,简称死法不明。 他与诸将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少帝及太后,我皆北面视之,公卿大臣,皆我之比肩之人也,汝等毋得辄加凌暴”。 据说,他还立有太祖誓碑,要求“保全柴氏子孙”。 7岁的柴宗训,随后被废为郑王。两年后,962年,被发往房州(今湖北房县)居住。房州毗邻神农架林区,位置偏远,向来是贬谪者的流放之地。 随着柴宗训的死去,柴荣的四个儿子,在宋朝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不知所终。柴荣血脉,至此已绝了。 宋朝赐封的柴氏后人,从血脉上讲,根本并非柴荣的嫡系子孙,而是郭荣的兄弟后人。 赵匡胤让郭宗训改姓柴,就是说,你继位名不正言不顺,我也一样,大哥不说二哥,你就没资格了。7岁的柴宗训,随后被废为郑王。两年后,962年,被发往房州(今湖北房县)居住。房州毗邻神农架林区,位置偏远,向来是贬谪者的流放之地。 随着柴宗训的死去,柴荣的四个儿子,在宋朝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不知所终。柴荣血脉,至此已绝了。 宋朝赐封的柴氏后人,从血脉上讲,根本并非柴荣的嫡系子孙,而是郭荣的兄弟后人。 赵匡胤让郭宗训改姓柴,就是说,你继位名不正言不顺,我也 第五百八十三章成气候 却说这边,李煜刚到长沙,入住了自己被赏赐的府邸,正巡视着。 虽然说这府邸有些些,不及皇宫万一,但却是能将他这一家子容下,但也显得充实。 亭台楼阁,样样都有,看上去很是富丽堂皇,作为王侯之府,倒是妥当。 “看来,我的性命无忧了!”李煜安置好母亲后,就带着周娥皇闲逛,往日身后跟随一大群人,如今却寥寥两人,他笑着说道: “小也有小的好处,以前皇宫虽大,但咱们之间隔得很远,冰凉的,一时间想找人说个痛快话都难,如今走几步路就能见到!” “郎君喜欢就好!”周娥皇知晓他是在自我安慰,但却不戳破,柔声说道: “过几天,咱们就找一些江南工匠,把这里改成江南模样,毕竟楚地与江南大不同,奴家还真不适应呢!” “也好!”李煜眼眸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在湖中弄个小亭子,没事就去垂钓,饮酒,冬日下雪了,就可以赏雪!” “恩!”周娥皇知晓楚地不可能下雪,但仍旧附和道:“到时候奴家来帮郎君温酒。” 夫妻二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时。突然,一个宦官走了过来,不过他只是穿着管家衣物,急切地说道:“郎君,娘子,有消息传来,说荆国公薨了!” “荆国公?南平王吗?”李煜对于他倒是熟悉,听到这则消息,呢喃了几句,突然他脸色瞬间煞白,双目无神,身体都在颤抖,难以抑制。 “具体的情况如何?”周娥皇看着李煜这番模样,立马就知晓他的心思,连忙发问道。 “听闻荆国公这几个月来一直缠绵病榻,今日突然召集族人议事,准备将爵位传给侄子,然后就咽气了!” 管家看着李煜的神色,这才知道自己的话被误解了,离开了皇宫没几日,话都不会说了,真是该死。 “呼——” 听到这,李煜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自然死亡就好,他还以为这是皇帝给他的下马威呢!果真把他吓到了。 “好歹也曾是南平王,派人送点钱财,吊唁,某就不去了!” 李煜摇摇头,神情落寞,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心中思绪万千。 “看看越王府,长沙王府是如何的章程,然后与他们差不多行事即可!” 周娥皇倒是很果断,刚来长沙,甚的不懂,如今之际,只能邯郸学步,这样才不会出错。 而李煜则沉默不言,显然也是赞同这种做法的,这是最稳妥的。 “郎君——”牵着李煜的手,周娥皇颇有些心疼。 “我没事!”李煜轻声道:“只是时日无常,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荆国公如今才四十,就一命呜呼了,时间何其宝贵!” “而我,也不过是同样身份的降臣罢了,能活多久,还得看造化啊!” 周娥皇心中也颇为不安,她说道:“这皇帝看起来应该不是乱为的人,郎君不须担心!” “希望如此吧!”李煜心中没底。 长沙王府。 “可是真的?”一个美妇人,正跪坐在佛堂前,皮肤雪白,身姿挺拔,一头青丝用发带随意一系,左手划着佛珠,右手敲打着木鱼,此时满脸的错愕。 “却是真的!”老使女认真地说道:“城内都传遍了,皇宫也发了圣旨进行慰问呢!” “命薄之人啊!”严氏感叹了一声,俏脸满是悲苦之色:“荆国公哪怕亡国了,也一直沉浸于美色,不曾停歇,如今早逝,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我心中还是不安!” 严氏看着面前摊开的佛经,突然感觉也毫无吸引力了,她心中着实有些慌乱。 这高保勖,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恰好今日就是江南国主进城之日,太令人遐想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严氏呢喃了几句,心中越大的紧张起来,她不由得发问道:“保权现在在何处?” “大王正在与师傅上课读书!” “告诉先生一声,今日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来的!” 严氏沉声道:“然后再准备轿子,我和保权要去国丈府去拜访,准备些许礼物!” “诺!” “希望不会有事,希望一切照旧!” 高保勖死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却太不是时候了,由不得不让人不浮想联翩。 而高家目前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后,所以,必须联系皇后,探寻点真实的消息,不然心中着实难安。 …… 东京,汴梁。 蜀地大乱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中原,赵匡胤瞬间大怒: “真是闻所未闻,就差临门一脚了,竟然有了这样的疏漏,真是一群该死的家伙!” 求援的奏折被甩到了地上,赵普淡定的捡起,又放到了桌前。 作为枢密院使,他已经把信看了一遍,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所以心态较为平和。 “江南十九州,除了常润二州,皆被伪国所占,如今,蜀国又得而复失,真是好,太好了!” 赵匡胤气急,黑脸越发的黝黑发亮,显然,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运送蜀国钱粮的车队还没有出蜀,成都的蜀军就成被包围,求救,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顺利灭国,一个反而被包围,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陛下,数万大军陷于成都,而最要紧的,还是救援,不可否认,如今伪国,已然成了气候了!” 赵普从椅子上站起,一脸的严肃宛若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小兵,面对生死存亡一般,文弱的身躯中,饱含着力量。 “救肯定是要救的,整个朝廷才多少人?步骑四万,朝廷精锐,十几万蜀兵都奈何不了,竟然被一群乱民给围攻!” 赵匡胤踱步思量,心中格外的气愤。 但他也知晓,这一切的缘由在于禁军乱为,更深层次的,还是在于你朝廷钱粮不丰,从而让禁军劫掠成性。 但这乱世,哪个军队不劫掠?蜀人真是矫情,忍忍不就过去了! “陇右道(秦、凤、成、阶等州)应该还有点人,让他们打通道路再说!” “至于伪国,果真成气候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北汉 “为今之计,伪国已然成了大患!” 赵普曾作为赵匡胤的掌书记,一起攻打过淮南,对于南唐还是挺了解的。 南唐的皇甫晖,寿州的刘仁瞻,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且,南唐的兵马虽然不及禁军强悍,但却极有韧性,遇到名将,反而会反败为胜。 所以,消灭南唐禁军后,郭荣就停止南下的步伐,江南之地,并非那么容易攻下的。 而仅仅凭借着数万兵马就攻下了金陵城,伪国的军势之强,甚于南唐,这对于朝廷而言,并非是好事。 “微臣听闻,伪国攻克金陵城时,用的并非是之前在扬州城的投石机,反而是一种新型的武器,威力更加巨大,射程也更远!” 赵普不无担心地说道:“吴越国久不经战事,而且听闻水师已经覆灭大半,恐怕也难逃灭国之忧!” “若不是顾及水师,某早就南下了!”赵匡胤脸如黑碳,心有不甘地说道: “伪国就是凭借着军械之力,才偷袭金陵城的,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说不定还打不过江南。” “看来李嘉此人倒是醉心于军械,前不久有投石车,如今又有了新的军械,真是不可小觑!” 赵匡胤口中虽然轻松,但内心深处已经将唐国当做这一生的大敌,位居契丹之上。 “让慕容延钊密切监视江陵一带,汉阳军、无为军,也要日夜监视,不得马虎!” 赵匡胤此时心中颇为急切,按照之前的谋划,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但如今,南方将近一统,诺大的北方又残破不堪,腹背受敌,真是太难受了。 原本准备用巴蜀的财力来补充中原的困境,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四万大军又陷入难回。 这个皇帝位置,真是太难了。 要是郭荣在,恐怕他会游刃有余吧,毕竟征战多年,威名早已经名震天下,契丹人根本就不敢犯边。 东汉这几年也蠢蠢欲动,恶心的不行。 尴尬的是,朝廷的府库空虚,用兵都需要迟疑观望。 “听闻伪国已经派人去了夔州,支援孟昶,乱民不可怕,但却伪兵却很不容小觑,禁军危险了!”赵普叹了口气,沉声道: “光是咱们动未必见效,陛下让吴越国务必动兵,消耗伪国精力,避免禁军覆没。” “目前而言,也只能如此了!”赵匡胤颇感觉束手束脚,没有钱财的滋味真难受,而且今后也没了江南的上供,朝廷和内库那么大缺口,又该怎么填呢? 山西晋阳,北汉朝廷内。 由于北汉位于河东地,所以又被称作东汉。 这阵子上书议论要进攻中原的人很多。 人们拿出各种的证明,述说中原的无能,以及目前的困窘场面,所有人都很兴奋,似乎过了几个月,中原已经穷兵黩武,不堪一击了。 俨然忘了去年被揍一顿的事。 为什么北汉热衷于南下,哪怕年年挨打,也不长记性? 一个字,穷。 两个字,仇恨。 按道理来说,自从唐朝灭亡之后,天底下最穷最烂的地方就是中原了,其他的一些小国,比如说吴越南唐,南汉甚至南平,都是极为富庶的国家,但北汉就例外,它太穷了。 沙陀人李克用封晋王,依托河东对抗朱温,然后李存勖因此统一北中国,建立后唐。 再之后,后晋,后汉,都是因此而占据中原,以一隅之地而席卷天下,对于河东来说太辛苦了。 再以后,后周建立以后,天天北上骚扰,不时地掠夺民众,到了北汉灭国时,人口不过五十万,比不上南平。 北汉,可以说要地没地,要人没钱,要钱还没钱。北汉的宰相,每月工资只有100贯铜钱,日子过得紧巴巴。节度使更惨,只有30贯铜钱,够干什么的呢?所以,北汉吏治非常黑暗,从上往下,很多人都在捞,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北汉南下,主要是是为了掠夺百姓和财富,太穷了。 其次,河东和中原的积怨实在太深北汉国和周国也积怨太深。 周太祖郭威起兵造反,灭掉了后汉朝而北汉国开国皇帝又是后汉高祖的弟弟,北汉主一向认为是郭家谋夺了他们刘家的江山,完全是世仇。 北汉国向大辽自称“侄皇帝”,向辽国寻求庇护,站的阵营也是完全敌对的。加上还有更多的旧恨:郭荣登基时的高平之战,北汉国一向支持蜀、南唐等的敌对行动以及多年来双方厮杀的仇恨。 北宋建立,自然就继承了这种仇恨。 “如此说来,中原如今动弹不得,正式用兵的大好机会了?”刘钧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挺身而出。 “事到如今正是咱们用兵的大好时候!” 刘钧入目一瞧,看到杨业的身影,心中顿时有了些许信心,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得到鼓励,杨业心中激动,继续说道:“如今,宋国南边,听说有个唐国,如今已经灭了楚国,江南,正是雄踞江南,大展宏图,咱们可以联合一起,南北夹击宋国再平分中原。” “平分中原?那唐国既然能灭了几国,自然不可小觑,到时候反客为主怎么办?”有人反驳道。 “哈哈哈,南地无马,到时候取得中原,南人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杨业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 “就算咱们兵少,到时候可以邀契丹人一起南下,到时候南人何惧之有?河东,形胜之地,发兵南下,万夫难挡,就算唐国有数十万步兵,但在咱们北地骑兵面前,也不过是一群土崩瓦狗罢了,再多也无用。” “契丹人骑兵甲于天下,南地又少马,到时候与其一起拿下,诺大的中原,没有南人可据之地。” “而且,契丹人不耐夏热,只求钱财,舍去些许钱财,换来诺大的中原,这是非标划算的买卖。” “请陛下三思!” 说着杨业拜下,一脸的诚恳。 刘钧犹豫了。 ps:全勤没有了,感觉索然无味,心痛到无法呼吸 第五百八十五章儿皇帝不好当 刘钧是个儿皇帝,认耶律述律,人送外号睡王的耶律述律为爸爸比刘钧小五岁,某种意义来说,北汉与契丹,就是宗主国和附庸国的区别。 说道儿皇帝,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后晋高祖石敬瑭这个人。 此人原本只是后唐节度使,想当皇帝都“瞎了心”,为了能获得北方强国契丹的支持,不仅“大方”地割让险要之地燕云十六州,而且还恬不知耻地认比自己小十岁的外族国主为父,自称“儿皇帝”,最终如愿以偿地上了位。 称作史上第一大汉奸也是无妨的,因为这是第一个当汉奸的皇帝,也是第一个儿皇帝。 实际上来说,石敬瑭并非是汉人,而是沙陀人,不过自唐末汉化后,沙陀人与鲜卑人一样,都融入了汉人中,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汉人了,所以称作汉奸也无妨。 都知晓,儒家文化有了特点,就是自傲,什么北狄,南蛮,西戎,东夷,都是蔑称,所以,石敬瑭的皇位当的不舒服,就好比原先的老大认老二当爸爸,再加上儒家文化的熏陶,他抑郁了。 天天叫小十岁的人爸爸,着实难堪。 然后,没几年,契丹嵌使呵斥他,石敬瑭就悲哀的抑郁而死了。 刘钧也一样,儿皇帝不好当,也是相当的抑郁。 他父亲刘崇还好,称作侄皇帝历史有名的侄皇帝,南宋孝宗,宁宗,也是,至少地位还是平等的,但到了他这,就是儿皇帝。 刘钧每次向辽国皇帝上表时都自称“男”,辽国皇帝下诏时则直接称呼刘钧为“儿皇帝”。 皇帝的权威一扫而空。 关键,这几年来,刘钧连连被爸爸呵斥,整个人又抑郁了。 前几年他当皇帝,改元“孝和”,又杀了权臣段常,又派兵支援李筠,这三件事被契丹人连连呵斥,睡王不断的派使臣来骂: 你这个儿子胆子太大,没爸爸批准,你怎么随便干? 因此,契丹人就再也不援助他了,刘钧更加抑郁了。 没有契丹人帮忙,怎么南下抢钱抢人口? “郭相怎么看?”刘钧思虑片刻,还是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老神自来的宰相郭无为。 郭无为虽然是宰相,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个道士,师承武当山,长相凶狠,貌似雷公,之前在郭威旗下,被人污蔑,于是北上来到了太原。 由于被侮辱,一直与后周斗,从不罢休。 但,他又与赵匡胤关系好,也拜了把子,心中不想南下争斗,想投降。 到了北汉后主刘继元时,就领兵南下投宋,然后被刘继元绞死。 “契丹有令,凡南下之事,必须东去呈上,咱们在这议论的再多,也是无用。” 一想到又要派人去契丹,刘钧瞬间气急,这几年来,契丹都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来敲打自己。 堂堂一国之主,跪在地上,当着群臣的面,被称儿皇帝左,儿皇帝右的,这他么谁受的了,而且三五日就来一次。 刘钧已经被折磨精疲力竭,着实不敢再惊扰契丹了。 “继颙法师怎么看?”刘钧依旧犹豫不决,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闭目养神的鸿胪寺卿。 继颙法师也是燕王刘守光的儿子,因而出家五台山,为人多智,善商财力,而且,五台山又接近契丹,信佛,所以继颙法师从而每年得数百匹马,补贴国用,柏谷置银冶,募民凿山取矿,烹银以输,刘氏仰以足用,即其冶建宝兴军。 可以说,这一道一僧,是北汉的顶梁柱。 继颙法师是北汉的财相,又是刘钧改善契丹关系的桥梁,不可不重。 “哦,陛下叫我?年老多病,一时间睡着了,陛下莫怪。”继颙法师睁开眼,赔罪道。 “联契丹南下,不知法师什么看法?”刘钧不以为意,问道。 “南下本就是国策,贫僧自无不许的道理!”继颙法师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 “但如今契丹人并无南下的意思,况且如今正值夏日,契丹人不耐夏热,秋高马肥才是正经之时。” “况且,陛下,这些年来,国力虽然日盛,但国库存钱并不多,每年还要朝贡契丹,此次南下若是败了,明年的朝贡又该如何?” 这话一说,整个朝廷瞬间肃然,甚至些许大臣脸色煞白,不住地颤抖的。 契丹老子要是喂不饱,肯定是要杀人的。 继颙法师似乎没看到大家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依贫僧看,契丹皇帝荒耽于酒,畋猎无厌,恐怕无意南下,咱们孤军南下,必然是败的,如此,还不如保持原样。” 闻言,刘钧也是一怔,脸色发白,默默不语。 其实,修养生息多年,刘钧本不想南下,之所以想南下,就是想让契丹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中原去,不要天天教训他,一口一个儿皇帝,真憋屈。 但睡王当政,南下只能泡汤了。 他又不敢直接派兵南下,这几年被训已经够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刘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杨业,道: “继业,你也要继续练兵,不能懈怠,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的。” “诺”杨业不甘心地应下。 杨业,原名重贵,被北汉世祖刘崇赐姓刘,名继业这时称他杨业是错误的,但,刘继业鬼知道是谁!后成为刘崇的保卫指挥使,因为骁勇善战出名。 经多次升迁到建雄军节度使,多次立下战功,每次都能取胜,国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无敌”。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刘崇的养子,也有继承北汉基业的权利,毕竟在五代乱世,养子继承国家很正常,比如郭荣。 所以,刘钧一边看中他,一边又比较忌惮他,尤其是自己三十多岁,还无子的情况下,更是忌惮很深。 在作者君看来,刘钧之所以无子,就是契丹人的压力太大了,精神常年萎靡不振,后来死去,也是因为屈辱太深,忧虑而死。 很快,朝会散了,杨业骑着马,快速回到家中。 由于他的名声很大,太原人都认识他,让路的人很多。 手机端: 第五百八十六章折氏 夏日的太原,与往年相比,显得活跃一些,来往的商贾也多了一些,内城的小街上,地面也是石料铺的路,虽然磨损得不成样子,但也能展现出些许国都的风采。 这些年来,北地越发的寒冷,但炎热的八月却依旧如往常一般,甚至,更热了些。 “这是何许人,竟然在内城中奔驰?何其雄壮威武?” 眼瞧着一匹黑马,在街道上驰骋,而百姓们自觉地退让,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脸上带着尊敬之色,这让商人很好奇。 “这可是咱们大汉的常胜将军,人送外号‘无敌将军’,建雄军节度使刘继业,刘使君!” 一旁的路人带着京都的人骄傲,鄙视一眼,见其衣着是南方来的,没有北方的豪放,窄袖,得意地说道: “刘使军的那匹大黑马,可是契丹人送与他的,敬佩他的能力,心甘情愿,在京城,哪个不知晓,只是往日少有驰骋,今日就罕见了。” “哦,原来是无敌将军,早就听闻他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北地第一名将当之无愧!”商人哪里不知晓太原人的心思,立马赞叹道。 “你还算晓事!”太原人点点头,表示满意。 望着杨业远去的身影,商人目光凝聚:这就是北汉的支柱了,果然膀大腰圆,不容小觑。 闹市中快速奔驰,但却控马得当,不伤一人,可见骑术之精,已经不亚于那些契丹人了…… 杨业骑在马上,一边大喊注意,一边思考着刚才朝堂的动静,心中颇为烦闷,哪里顾及到他人的目光。 正如所有的人了解一样,他是个猛将,所擅长的就是打仗,但,并不代表着他目光短浅,谁说猛将就不能读书了!他的父亲可是麟州刺史,怎么会不读书? 北汉十二州,民不过五万户,养兵却有近五万之众,而且,还要养兵,这些年来一直休养生息,虽然借助继颙法师让国库有了些许钱财,甚至还有些富裕,让太原恢复了些许生机。 但,杨业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罢了,只是宋国如今南征,无暇北上,所以才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几万户百姓,与中原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你恢复一分元气,中原就恢复十分,长时间的和平,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迟早得亡国。 所以,他为了挽救这个国家,必须南下,掠夺财富土地,甚至哪怕勾结契丹人,也在所不惜。 虽然他讨厌这些契丹蛮子,但却不得不依赖于它。 “况且,中原禁军以周国时,就无比强悍,北伐幽燕令契丹人胆寒,想必此时定然厉害,让契丹人与中原两败俱伤,大汉才能有些许喘息之机。” 杨业想了很多,很快,他就到了家,仆人很有眼色劲的牵马。 杨业作为建雄军节度使,所居住的府邸,确实宽阔奢华,不说仆童成群,但零零散散也有上百人之多。 节度使每个月只有三十贯钱,很少。 但正常官吏谁靠俸禄来活,能靠俸禄活下来的,都不是正常人,比如海瑞。 不说别的,作为节度使,虽然他因为身份特殊不掌政务,但军队的一切都是他手里每个月军费第一个到他手里。 如以次充好,将绢布贩卖,再买次布,一个来回,就是数百贯。 军中的健马,以损伤上报,再变卖,就得数十贯。 这操作,任谁也不能说个不是。 只要手里有权力,哪怕是不花钱,都有大把的人想来当官。 所以,名将不都是穷人,有钱的更多。 当然,杨业自己家本来就是厚实,世代官宦,就不知道缺钱是啥滋味。 况且,他还娶折德扆的女儿,折氏光是嫁妆,就是不菲。 此折氏,就是演义中的佘太君原型,她父亲是府州定难军节度使,而且还是世袭的,世守边疆可以说是天下重臣,屡败北汉,从而让北汉不好西进。 折氏从唐末到南宋初,世代镇守府州两百余年,不亚于明朝的云南沐王府。 “老爷回来了!”折氏性聪慧,而且为人宽容大气,不愧是将门女子,将整个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来没有让杨业烦恼过,可以说是贤内助。 更关键是,还为他生了好几个儿子,开枝散叶,贤之又贤。 “嗯!”杨业沉闷地应下,心情并不好,任由折氏脱靴换衣,脸上很不高兴。 “朝中之事,我一个妇人并不知晓,但这是家中,你板着脸给谁看?”折氏一边帮其换衣,一边柔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宽慰柔和呢。 “不就是些许军事吗?这大汉的军事,我不知晓吗?还有得救吗?” “你,你个女子,懂得个什么?”被折氏柔声训斥,杨业抹不开脸面,强行呵斥道。 “呸,我家父兄皆领兵,我哪里不知晓,若是男儿身,领兵不差于你!”折氏动作轻柔,但话语中却不留情面,呛的杨业无言以对。 “爹爹!”这时,一个五岁大的男孩牵着三岁小孩童的手,快步走来,小家伙被哥哥牵着,满脸不高兴。 “大郎,你把二郎怎么了?”杨业很喜欢自己的长子,但俗话说抱孙不抱子,严父形象深入其心,立马把脾气发泄到儿子身上。 你娘惹不起,你小子还我还惹不起吗? “二郎与我一起玩将军,他打不过,就哭了!”大郎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即还不屑地看着弟弟,颇为得意道:“二郎就知道哭,以后不能当将军!” “不,大哥让我当契丹人,他当爹爹,他说爹爹不会输,我输,我一直输,我想当将军——”嘟着小嘴,杨二郎挣脱哥哥的大手,奶声奶气地说道。 注意到爹爹回家,立马走过来牵着他的手,指着自己的哥哥,仿佛有了靠山,整个人都精神了。 虽然才三岁,但口齿还算清楚,杨业大概了解了。 “他,他不让我赢,说,我赢了就没爹爹了,我想要爹爹,然后就一直输,哇哇哇!!!” 杨业夫妻认真地倾听,二郎本来扑闪的眼睛,到底是人小,越说越委屈,不知何时噙了泪珠,抱着杨业的小腿,嚎啕大哭起来,瞬间如山洪一般泄下,响亮的很。 第五百八十七章保守 看着嚎啕大哭的二郎,再看看混不在意的大郎,夫妻二人瞬间无言。 杨业摇摇头,抱着二郎安慰起来,折氏则一扫贤妻良母的派头,拎着大儿子的耳朵,直接骂了起来: “你这小子,别的不学好,到是欺负起二郎了,他可是你弟弟,这些天,书没读吗?看来要让你多抄写一些大字了。” “娘,我这是打仗,战场上哪有对错,只有胜负,我这是计谋,用爹的话来说,就是阳谋!嘿嘿!” 杨大郎不以为耻,反而颇为自得地说道,五六岁的小家伙,到是有些狡猾的在里面。 “不错,大郎深的兵法精髓,不愧是我刘继业的儿子,哈哈哈!” 这时,杨业一扫朝堂的晦气,抚须大笑起来。 听到父亲赞叹,杨大郎瞬间得意非常,哪里管得了耳朵的疼痛。 二郎缩在爹爹怀里,看着被赞叹的哥哥,瞬间不哭了,小眼睛里满是羡慕。 “呸,小崽子不学好,打仗就要用堂堂正正之风,你欺负弟弟不懂事算什么?”折氏耳朵揪得更起劲了。 教训了一顿,折氏这才放过他们,然后就与杨业说道: “我父亲派人来说,宋国让他去东京朝见一趟,如今正在考虑呢!” “接见你父亲?”杨业颇为吃惊,他说道:“中原准备做甚?他们不是去攻蜀了吗,还有余力北上不成。” “之前蜀国准备三国攻宋,父亲说,如今恐怕是中原对于汉国不放心,让折家监控着呢!” 折氏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显然为府州折氏地位而高兴。 “咱们这次,看来只能是坐看风云起咯!”杨业苦笑道,随即将朝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如今这大汉江山,若不是顾及世祖(刘崇)皇帝,某还真想抛弃官爵,与你去往府州。” “这句话,你早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折氏俏脸含煞,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早已经被气到了: “每次都如此,但第二日又兴冲冲地去皇宫中,将所说的话忘却个干净。” “反正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由你做主!” “夫人!”杨业愧疚地看着妻子,这大汉十二州能保存至今,他也是呕心沥血的,怎么能轻易舍去? 历史上的杨业,在宋朝,主要功绩就是在雁门关大破十万辽兵,而且与潘美一起合作领兵的。 等后来两人再合作时,正是古今第一驴车手北伐,惨败,因为名气太大,被围攻,杨业无奈被杀。 契丹人不允许宋国有那么牛逼的骑兵将领。 ………… 蜀国。 却说这边,刘光义与曹彬二人大破全师雄后,一路追杀,全师雄无奈奔投郫县,身上多处受创,退至灌口寨,进行最后的防守。 全师雄可以说是大势而去,但民心却依旧依附,虽然刘光义曹彬严令军队守纪,但之前宋军太过分,与契丹人肆虐中原无异,早已经丧失人心。 所以,全师雄依旧苟延残喘,而且还能得到其他州县的支援,几日功夫,又恢复了数万人。 “杀——”数以千计被俘虏的蜀兵,在炎炎夏日之下,无奈的向着城墙跑去,有气无力,叫喊声虽然大,但距离郫县城不远,就又畏畏缩缩起来。 城墙上装模作样放了些箭,这伙俘虏的蜀兵又返回来。 刘光义冷眼旁观,不以为意。 俘虏就是如此,若真是强逼,让军法官斩人,反而会激起众怒。 他不怕俘虏,但却激起蜀民的反抗之心,蜀地容不得任何的刺激了。 况且,这些人也只是消磨地方士气罢了,当不得正。 甚至他还巴不得更多人过来,然后一举歼灭,一劳永逸。 “刘兄,成都有信件来。”曹彬急切而来。 “今日就到这吧!”刘光义随口说道,拿着信直接回到了军帐! 展开信,刘光义认真地看了一眼,随即就沉默了。 全师雄败退后,成都被解围了,某种意义来说,这是宋军反败为胜的关键一战。 就在形势大好之际,巴东却传来坏消息,潘崇彻带领数万大军出夔州,然后一路顺风顺水,连克数州,已经来到了阆州,距离成都府只有两州之隔。 更关键是,阆州毗邻剑州,利州,这是宋军的北归之路,这要是被切段了,成都的数万宋军,可就真的成为瓮中之鳖了。 所以,王全斌真的慌了,连忙派人联系他们两人,率领大军返回成都,然后东进,与潘崇逼彻决一死战,守住北还之路。 “攻其必救,果真是好手段!”刘光义感叹道,眼眸中满是不甘之色,这下子,宋军真的不得不东进了。 “潘崇彻虽然是阉人,但本事还是有的,又是老将,眼光毒辣,不可小觑。”曹彬也叹了口气,这局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如今连伪唐也参与进来,蜀地一下子就有了四方势力,宋军,全师雄,蜀军,以及伪唐军。 而且,宋军又是三者的必攻,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不过,总算是打垮了全师雄,不用腹背受敌,不幸中的大幸。 “走吧,收拾一下,咱们必须得走了!”刘光义叹道。 “这些俘虏怎么办?” “带回成都,我想王部署恐怕不会再滥杀了。” “我可不敢保证,自从入了蜀,这禁军中,所有人都变了。”曹彬苦笑道。 ………… 却说这边,自从潘崇彻攻下阆州后,又派兵北上巴州,招降昭武镇,南下果州,招降永宁镇,再加上阆州的保宁镇,他一共得兵两万余。 加上西进时的三万人,他统帅下的部队,总数达到了五万人,看样子比宋军的四万人还强一些。 但,潘崇彻一反常态,并没有再突进的姿态,反而募集粮草,将阆州城进行加固,并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对此,蜀国宁江节度使高彦俦提出了异议:我军兵力充沛,义士络绎不绝,又是本土作战,为何惧怕宋军成这般? 潘崇彻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爽朗,并没有怪罪,反而解释道: “宋军光是骑兵,就有万人,咱们都是步兵,却是决战城外等若是找死,而且,咱们还未磨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号令不明,最大的机会就是守城。” 第五百八十八章封赏 潘崇彻决定坚守阆州城,并不是立马决定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他很自信,一直想与宋军打斗一场,但现实却是极为尴尬。 虽然有五万人,但不用说,蜀兵自然是不堪用的,不然孟昶也不会被破东狩了。 占据大头的蜀兵用不了,他手底下的这个八旗兵,自然够呛。 八旗兵擅长的是山地,对付那些蛮寮,自然无往不利,但宋军却不一样,这可是天下精锐,正面作战,等于找死。 况且,宋军还拥有骑兵,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完全不是对手,打不过,就只能守了。 阆州东为巴山,西为剑门山,地形曲折难行,丘陵盛行,可以说是最适合防守反击。 实在敌不过,还可以从嘉陵江走。 “咱们在这守着,将其主力吸引过来,然后让全师雄以及其他乱民去围攻成都,上其进退失据;而其若是不来,咱们就直取巴东,包围成都。” 高彦俦乃是蜀军中的大将,掌控蜀军不能不照顾他的感受,所以潘崇彻很干脆的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 “硬来是不行的,只能智取,敌寡而我众,此计比较妥当。” 闻得这番话语,高彦俦瞬间愣了,这潘崇彻何时联系了全师雄等人,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此计的确最优,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将军不愧是唐国第一大将,果然名不虚传!”高彦俦赞叹道,这就是大将之智,某不及也。 “哪里,雕虫小技罢了,当不得高将军如此之说,吾不过一介老将,大唐如我这般的,乃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潘崇彻谦虚道,然后看着不断加高的阆州城,心中思虑着成都附近的全师雄,也不知他能坚持多久,希望他能圆满的完成计划吧! …… 却说这边,忙碌的闽南已经平定,尤其是斩杀了林仁肇后,黄阳与陈兵二人又停留在闽南些许时日,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回到长沙府,回京复命。 对于陈兵而言,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面圣,尤其庄重肃穆,穿着武官的朝服,在林仁肇死讯传到长沙,他就是闽南卫的统军使,所练的万人金山卫,就停留再闽南,然后再回金山。 按照规矩,一卫统军乃从四品官,官袍是深绯色,金腰带,佩鱼袋,陈兵看了镜中的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多年夙愿,终得所求!” “大兄如今也出人头地了,这次入京,想必是封爵了,咱们陈家,如今也不逊于当年在蜀时了。” 妹妹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够,捂着嘴巴,又哭又笑。 “一晃多年,小妹如今也为他人妇,这些年来,一直外任,不曾积蓄钱财,尽不了大兄的责任,今日,我会补偿与你的。” “你出生入死,何曾亏待我?还是为陈家开枝散叶吧!”小妹瞪大了眼睛,说道。 陈兵感叹一声,就走出了门,然后登上了马车。 道路两旁,长沙城的风土人情,广州又是大不同。 长沙人少,街道也窄,偌大的城池,其实主要作用还是为了防敌,所以比较粗糙,繁荣不及广州。 “长沙不堪为帝都!”陈兵见识了漳泉二州的繁华,对于略显平淡的长沙府,颇有些失望。 很快,他就来到了宫城,检索一番后,又来到了大内。 在一个宦官的指引下,左转右转,在一处凉亭,见到了带着草帽,在稻田中捉鱼的皇帝。 没错,他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稻田,在皇宫内,然后又见到身穿短衣窄袖的皇帝,如同乡间的农夫一般,衣袖上满是污泥。 而在一旁早已经到来的黄阳,已经伴随在皇帝身边,正忙得不亦乐乎。 诧异了一会儿,就就见一阵笑声,皇帝拿着个竹篮,赤着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毫无避讳。 “陛下——”陈兵立马拜下。 “起来吧,你是功臣,来,看看这鱼大不大?”李嘉看了一眼循规蹈矩地陈兵,指着竹篮中的鱼说道: “这些鱼可是从稻田中长出来的,闻着就有一股稻香味,这鱼天天自由自在的在稻田中游走,野性十足,倒也是好吃的紧。” 说着,他把竹篮交给了田忠,嘱咐他好生煮熟,然后再端上来,与两位功臣一起用膳。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陈兵一思量,这不就是在说我吗?他连忙低头,仔细地思量,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冒昧的事,难道皇帝狡兔死走狗烹? 但也不应该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帝有过这种心思。 “这次叫你们两人过来,就是想说一下峰上的事情。” 李嘉洗了洗手,又在宦官的服侍下净足,穿靴,笑着说道,语气很轻松随意:“但是琢磨一下,好些时候未曾见过你们了,心中啊还是有些想念的,派人过去宣旨,又失了一分情意,索性两全其美,咱们就见一见。” “陛下隆恩,臣,臣不胜感激!”黄阳瞬间激动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起来,快起来,咱们君臣之间,何来如此?”李嘉连忙让人将他扶起,说道: “将军立了大功,不该如此。” 陈兵也深恐落后,连忙跪下。 随后一番忙乱后,君臣这才说起了话,话题不自觉的说到了林仁肇。 “这林仁肇,果真是一员悍将,有勇有谋,臣初一接触,就吃了败仗,极为难缠。” 黄阳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陛下阐述其厉害,我等只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林仁肇在江南,也算是名将了,比那些所谓的将门,好上太多,但时也命也,天下大势,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前,凭借一己之力,是难以阻挡的。” 李嘉也是比较欣赏林仁肇的,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只能遗憾了。 “黄将军此次占五州而逼林仁肇,按照朝廷的规矩,就为漳州伯,食邑三千户,赏田百顷,钱三千贯,京城宅院一套。” “至于你所请的过继一事,朕也允了。”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黄阳立马跪下,这次是真的激动了,尤其是允许过继子嗣,真是天大的喜讯。 不想我一个阉人,如今还能成伯爷? 黄阳匍匐于地,久久不起。 第八百八十八章宴会 “至于陈兵,你就是泉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赏田百顷,钱两千贯,府宅一座。” “谢陛下隆恩!”陈兵欢喜至极,连忙拜下。 “这是你们应得的!”李嘉点点头,看着两人因激动而脸色潮红的脸,说道: “朕的眼睛很正常,谁为朝廷办事得力,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封赏,这是应当的,每个人,我都会记在心上!” 李嘉饱有深意地说道,然后拍拍手,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其余的将校封赏由五军都督府和军机处拟定,朕就不插手了!” “诺——” “臣等告退!”两人相继退下。 这是江南之战以来,受封的两位伯爵,让整个长沙城的喧闹,更是上了一层。 随即,两个伯爵都相继举行了烧尾宴。 何为烧尾宴,顾名思义,就是鲤鱼跃龙门,升官发财之意。 这样的来源说法不一,传统上是这样的: 黄河中下游有个地方叫“龙门”,两岸峭壁对峙,水流很急。 每年春天,黄河鲤鱼们溯水而上来到这里,如果有鱼能跃过龙门,立即会有云雨生成,天火降下击烧掉鱼尾,这条鱼从此就化为龙啦! 所以,成龙之前必须烧尾。 这种情况下,升官之人大摆筵席,甚至还要将宴席送给到皇宫去给皇帝吃。 这由皇帝自己做主,爱吃的吃两口,不爱吃分赏别人完事,这种“往皇宫里送美食”的行动就叫“上烧尾”。 这种,只有高官名爵之人才会有,乃是地位的象征。 所以,两份上烧尾,可谓是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宫廷宴席,甚至某种情况来说,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有一种美食,让李嘉颇为着意,唤作婆罗门轻面。 “蒸”是唐朝人最常用的烹饪技术之一,蒸出来的各种发面死面、有馅无馅、内馅外馅的面食(当时统称为“蒸饼”),而婆罗门轻面,其实就是糖馒头。 在唐朝,蔗糖制法刚从印度传来不久,“婆罗门”则是唐人熟悉的佛经里对印度及印度人的称呼,这款点心既然以此命名,那估计跟印度和佛教都有点关系,制作技术也挺神秘,比如说,揉面是不是要用恒河水呢? 李嘉作为南方人,很少吃蒸饼(馒头),这次加上蔗糖,尝了尝,颇为乐意,索性让御膳房做了几样,让后宫们一起尝尝。苏瑰为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 前唐时,苏瑰封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百官纷纷嘲笑苏瑰吝薄,而苏瑰却不为所动。 他直言进谏唐中宗:“我做宰相是辅佐天子治理国家大事的,如今灾荒连年,米粮腾贵,百姓吃不上饭,还要办什么烧尾宴。” 中宗一时无语,只得作罢。此后,“烧尾宴”也不再举行了。 “想必京城因此而喧闹几日吧!”李嘉对于烧娓宴的重出江湖,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说,这也是对于两人的暗示,支持。 黄阳与陈兵二人,皆是贫寒子弟,名声不大,而且门户贫寒,百官对其也是不太尊重。 李嘉为了凸显军功的卓著,以及爵位的珍贵,就亲自为他们两人背书,举报浩大奢侈的烧尾宴,来凸显其财势。 事实上这种造势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唐末以来,人们对于钱财越来越看中,嫁女虽然看门第,但却是钱囊不丰,门第再高也无用,伯爵再厉害,也不及这次烧尾宴来的厉害。 举报一次烧尾宴,消耗了近千贯钱,代价不可谓不隆重。 长沙城上下,皆认识了这两位伯爵,尤其是宰相莅临,皇帝亲尝其宴,让他们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 “确是如此,这场大胜后,百姓们借着这个由头,着实欢愉,都夸圣天子在世呢!”田忠赞叹道。 “胜是胜了,但却是亏了,这南唐国库,简直是比乞丐还穷。”这种情况下,升官之人大摆筵席,甚至还要将宴席送给到皇宫去给皇帝吃。 这由皇帝自己做主,爱吃的吃两口,不爱吃分赏别人完事,这种“往皇宫里送美食”的行动就叫“上烧尾”。 这种,只有高官名爵之人才会有,乃是地位的象征。 所以,两份上烧尾,可谓是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宫廷宴席,甚至某种情况来说,别有一番滋味。 其中,有一种美食,让李嘉颇为着意,唤作婆罗门轻面。 “蒸”是唐朝人最常用的烹饪技术之一,蒸出来的各种发面死面、有馅无馅、内馅外馅的面食(当时统称为“蒸饼”),而婆罗门轻面,其实就是糖馒头。 在唐朝,蔗糖制法刚从印度传来不久,“婆罗门”则是唐人熟悉的佛经里对印度及印度人的称呼,这款点心既然以此命名,那估计跟印度和佛教都有点关系,制作技术也挺神秘,比如说,揉面是不是要用恒河水呢? 李嘉作为南方人,很少吃蒸饼(馒头),这次加上蔗糖,尝了尝,颇为乐意,索性让御膳房做了几样,让后宫们一起尝尝。苏瑰为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 前唐时,苏瑰封许国公,但苏瑰却未进献烧尾宴,百官纷纷嘲笑苏瑰吝薄,而苏瑰却不为所动。 他直言进谏唐中宗:“我做宰相是辅佐天子治理国家大事的,如今灾荒连年,米粮腾贵,百姓吃不上饭,还要办什么烧尾宴。” 中宗一时无语,只得作罢。此后,“烧尾宴”也不再举行了。 “想必京城因此而喧闹几日吧!”李嘉对于烧娓宴的重出江湖,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说,这也是对于两人的暗示,支持。 黄阳与陈兵二人,皆是贫寒子弟,名声不大,而且门户贫寒,百官对其也是不太尊重。 李嘉为了凸显军功的卓著,以及爵位的珍贵,就亲自为他们两人背书,举报浩大奢侈的烧尾宴,来凸显其财势。 事实上这种造势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唐末以来,人们对于钱财越来越看中,嫁女虽然看门第,但却是钱囊不丰,门第再高也无用,伯爵再厉害,也不及这次烧尾宴来的厉害。 举报一次烧尾宴,消耗了近千贯钱,代价不可谓不隆重。 长沙城上下,皆认识了这两位伯爵,尤其是宰相莅临,皇帝亲尝其宴,让他们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 “确是如此,这场大胜后,百姓们借着这个由头,着实欢愉,都夸圣天子在世呢!”田忠赞叹道。 “胜是胜了,但却是亏了,这南唐国库,简直是比乞丐还穷。” 第八百八十九章心思 举办大型宴会的圣喻被百官们知晓,顿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别误会,这是开心的意思。 官场都有明确的官宴费。 咱们古代的宴会起源于先民们的聚餐和祭祀活动,早在夏商时代,先民饮宴就讲究集体共享,大家一起进食,形成了“燕礼”风俗。所以古代的宴会也被称作“燕会”,或者“筵席”。 自唐以来,无论是官吏还是皇帝,都喜欢宴会,就如同现在的官方晚会一样,端午节,中秋节,正旦日,都会有皇帝亲自举办的宴会。 比如,唐太宗自己就非常喜欢宴会,还亲自设计了《破阵乐》,亲自开启了宴会的舞剑时代,到了唐玄宗的公孙大娘,成为了巅峰。 安史之乱后,皇帝依旧喜欢举办宴会,但是没钱,怎么办? 参加宴会的人自掏腰包。 尤其是在唐末、五代时期,各地封疆大吏到朝廷来觐见皇帝,为了表达谢意、联络感情,都要自己掏腰包花钱在皇宫里大办酒席,邀请皇帝与高官们宴饮,俗称“买宴”。 就是说,大臣们在皇宫里偶尔叨圣恩陪皇帝吃了回饭,都得自己掏腰包!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皇帝威严何在?但这恰恰在古代历史上存在了很长一段时期。 直到公元952年,后周太祖郭威才拒绝了一位叫侯章的官员的“买宴钱”,还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诸侯入觐,天子宜有宴犒,岂待买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 这真是为官员们“减负”了。 李嘉自然是有钱的。 少府寺每年经营纺织业,皇庄,以及各种海上贸易,再加上盐税等,每年收入超过三百万贯,仅仅比朝廷少了百万贯钱,而且,这只是钱,而不是粮食的折算。 皇帝有钱,自然很奢侈。 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宫廷就忙碌起来了。 唐代帝王的御膳,由尚食局负责。 除了奉御等管理人员外,单操刀掌勺的主食就有十六人,主膳有八百四十人之多,而且,还要严格遵守春肝、夏心、秋肺、冬肾的食禁。 除此之外,宴会上还要安排“胡食”,这是唐朝皇帝的传统,然后又普及到了官场,《旧唐书》都说“贵人御馔,尽供胡食”。 前面咱们说的婆罗门轻面,就是其中的代表。 闲话少说,总而言之,这场宴席会很大,彰显大唐之盛。 却说这边,周英儿快快乐乐见过姐姐姐夫后,就返回了家中。 大小周的父亲,乃是南唐司徒周宗(生卒年不详),近七十岁致仕,又被迫奔波与长沙,可谓是苦涩。 “英儿回来了?”周宗头发斑白,一脸的褶皱,但是却具有威严,轻轻一句话,就让周英儿定住了。 “是的,爹爹,我看望姐姐姐夫回来了!”周英乖巧地说道,她在姐姐姐夫面前很放肆,唯独不敢在父亲面前乱来,因为爹爹真的会打人。 “以后少去你姐姐那里!”周宗咳嗽一声,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是姐夫没了皇位吗?”周英儿清脆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周宗点点头,说道:“你也不小了,天天胡闹,就知晓玩耍,应该与你找门婚事了。” “哼,爹爹就知道骗人。”周英儿皱了皱鼻子,环抱着胳膊,生气地说道:“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可以骗人,你就是想跟唐国的贵族高官们联姻,保咱们周家的富贵。” “瞎说什么!”周宗瞬间气极,吹胡子瞪眼道:“某就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儿,未曾有一子,还要甚的富贵,就算有富贵,也没有命来享了。” “你姐姐之前是皇后,在我走后,也能保你富贵平安,可如今来到了长沙,自身难保,你一个小女子,怎能存活,还不得被人生吃活剥?” 看着女儿那不逊于周娥皇的俏脸,日后定然是绝色女子,但在这个乱世,这样的女子只能是可怜。 周宗满是疼爱,又有些焦急。 他年岁大了,老来得女,怎么舍得这般场面,但如今南唐亡国了,绝色反而是负担,尤其是尴尬的身份,被人欺辱已然是不可避免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定下婚约,让她有个归宿,自己去后,也能安心。 “你爹爹老了,庇佑不了你几时了!”周宗感叹道,眉目间满是愁苦。 “爹爹!!”看着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又瞧着其衰老的脸庞,周英儿俏脸满是泪水。 “英儿都听爹爹的。” “那就好,我这就为你安排!”见到女儿难得乖一次,摸了摸其长发,周宗笑着说道。 “什么?周氏之女?”李夏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看着父亲,疑惑道:“就是那文安郡公之妻妹?” “没错!”李淮点点头,说道:“其父乃司徒,门第不低,与你正好匹配,模样清秀,知书达,而且,其嫁妆,可有数万贯哦!” “但我也不算古板之人,你自幼聪慧,我又是长沙府尹,名位不缺,所以就来听听你的意思。” “孩儿不同意!”李夏眉毛一皱,直接说道。 “为何?”李淮有了兴致,直接探寻道。 他心中早就有了安排,如今就是想考究一下儿子,死读书并不好。 “周氏在江南本是皇亲国戚,如今,文安郡公虽然是宗室,但其亡国之君,身份极其尴尬,若我与其联姻,怕是会牵连到父亲的仕途。” “毕竟,您可是长沙府尹啊!!!”最后一句,李夏意味深长。 “哈哈哈!”李淮摸了摸胡须,笑道 “这你就是只说对了一点!” “周氏与李家身份牵扯,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陛下也是了解与我的,这点小事,并无大碍。” “只是,若你与之联姻,成为李煜之连襟,那么,你的前途,就尽毁了。” 李淮深深地说道:“莫以为,继承了我的男爵之位,就不需要考进士做官了,男爵并不高,只能传两三代,只有做官,才能传家。” “如今大唐前途似锦,咱们父子可不能错失良机,尤其是咱们这般的宗室子弟。” 第五百九十章惊美 待得知李淮的拒绝后,周宗深深地叹了口气。 选择李淮,其实也是有原因。 其一,他是宗室子弟,不提别的,富贵连绵肯定是免不了的,哪怕娶了周氏女,对他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皇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摒弃一个重臣。 所以,他愿意拿出全部身家当做嫁妆,价值数万贯。 其二,其长沙府尹的官位,以及福清男的爵位,绝对是加分项,尤其是听说其子聪慧达明,少有人读书种子,数代富贵是免不了的。 最后,年纪配的上,相差两岁并不多。 可惜,人家不愿。 如此看来,其他的官宦人家定然也是如此了。 至于嫁之为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堂堂周氏之女为妾,他宁愿让女儿去作尼姑。 这时,朝堂下发了宴会通知,名列朝堂的都可以入列,而他,一个致仕的司徒,也有一个名额。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李煜的缘故?”周宗疑惑道,他瞅了一眼女儿,想道: “这般也好,正好可以观察一番大唐的优秀的子弟,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英儿的秀色,呵呵,我就不信,没有几个爱美之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宗立马 准备,他要让女儿惊艳整个宴会。 这一日,朝堂欢喜一片,早早的就结束了,到了傍晚,所有人都来到皇宫,接受检查,然后再入城。 马车长长地排成数里地,极其夸张。 所有人都盛装打扮,欢聚这娱乐的时刻。 长沙王府,周保权百无聊赖地坐着马车上,等待着母亲。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郡王,权势虽然不大,但生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作为皇帝的小舅子,根本就没有人过来刁难,不时地,皇宫还会赏赐东西与他,快活的很。 长沙府他更是熟悉,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仿若家里一般。 “去问问,阿母好了没有!”周保权问道。 “诺!”小厮连忙跑去。 很快,他的母亲就来了。 “怎么那么慢啊!”周保权无奈地说道。 “你姐姐自会与我们方便的,着急作甚?”严氏笑着说道。 “我这是为长公主做了一些礼物,这是心意!” 严氏今天穿着一件素雅的襦裙,带着银钗,腰部紧贴,脖颈修长而又白嫩,虽然不施粉黛,但高挑的身高,翘臀,依旧令她具有美意。 二十多岁的年纪,自然带有本身是熟美气息。 “阿母今天真漂亮!”周保权扑到母亲身上开心地笑了。 这两年,母亲一直穿着黑白衣服,极其素净,如今只是稍微打扮一番,就漂亮的很,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父亲在世时的情况,不由得双眼通红。 “走吧!”抱着十岁的周保权,严氏心思细腻,看出来其想念父亲,不由得安慰道: “没事的,阿母在你身边,一直会没事的,到时候别怕,人那么多,你就把他们当做木头,你姐姐在那呢,不会欺负你的……” 朝臣们按照官位爵位顺序入场,瞬间,整个宫殿热闹起来。 朝堂大殿筵席纷陈,钟鼓喧天,丝竹震耳,歌舞升平。 而李煜带着周娥皇,也来到了宴会,与皇帝的座位很近,他也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周英儿,不由得一怔。 周英儿穿着淡青的襦裙,点了红唇,鼻梁挺拔、脸颊平直,面部线条圆润柔和,胸脯微微突起,不矮不胖,又加上型打扮,多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动容。 “英儿今日着实是一个俏丽的小娘子了!”李煜惊艳地感叹道。 “是啊,英儿长大了!”周娥皇也叹了口气。 在场有不少的官宦子弟,瞧见了这番绝色,纷纷动容,一个个打探起来。 “这是哪位小娘子,怎地如此美貌?” “真乃天仙下凡也。” “啧啧啧,待在长沙多日,竟然未发觉如此绝色!” 大家都赞叹不已,对于年仅十三岁周英儿,皆是不怀好意。 豆蔻年华,人人爱之。 这时,李夏与父亲李淮二人也来到宴席,位置同样靠前,也见识到了周英儿的绝色。 “是否心有悔意?”李淮看着发愣的儿子,轻声问道。 “并没有!”李夏摇摇头,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绝色虽美,但只是一时的。” 说着,他双目清明,低头开始吃菜,不再张望。 “哈哈哈!”这怎么能瞒过李淮,他看了一眼儿子羞红的脸旁,调侃道: “君子何时言不对心了?” 周英儿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哪怕从小胆子大,也不免有些羞怯。 周宗则默默地看着,眼瞅宴席上的这些年轻的贵族子弟,心中与他们打分。 “陛下到——”很快,就有宦官宣声。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所有人齐齐拜下,无一例外。 “平身吧!”李嘉与皇后也是盛装出席,其他嫔妃则没有资格。 慢慢地坐下,看着济济一堂的官吏,李嘉不由得笑道: “今日宴席,一则乃祝贺大唐开疆扩土,二则,也是与诸位臣躬共勉,大唐中兴,已经不远矣!” “举杯,共饮!”李嘉举起酒爵,望着一色男女,带家属来参加的很多,能够在宫殿中的,基本上属于五品以上的,其余的只能露天了。 他微微一瞥,看到了诚惶诚恐的越王,年纪轻轻的荆侯,年幼的长沙府……以及他那美艳王太后,以及面色苍白不得劲的李煜和他柔美动人的大周后。 呵呵,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人妻控,李煜这小子还真是矜持。 只是,这小美女是哪个?才十几岁,稚嫩的脸蛋就倾国倾城了,那长大了还得了? 看着老头身旁的小oli,李嘉目光一时间有些聚焦,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掠过了。 他装作毫不在意这件事,愉快地与几位宰相聊死了家长里短,其余的人只能静静地听着,任由那么舞女们尽情的舞蹈,毫不在意其美色,注意力集中在了皇帝身上。 只有寥寥数人注意到了皇帝之前的些许停顿,心中思路万千。 ps:算了算,哪怕更新积分也凑不了,哭死,全勤没就没了,努力更新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诗词 随后,女眷退下,在皇后的带领下,来到了偏殿,进行一场女人之间的寒暄。 男人这边,则开始演奏教坊司的歌舞,翩翩起舞的舞姬,婀娜多姿,让男人饮酒越发的畅快起来。 五代乱世,歌舞的发展到是日趋的没落,唐时的秦王破阵乐,已经消亡,如今的歌谱,舞曲,还是从中原传播而来,美则美矣,但充满了奢靡之气,而缺少了盛唐的那种磅礴大气之声。 李嘉一边看着,随着女眷的离去,男人们越发的放开,虽不至于调戏宫女,但放浪形骸却是难免的,袒胸露乳也是常事。 武将们推推搡搡,争斗难免,文人们则谈笑风生,对于不守规矩的武将们,眼眸中满是不屑之色。 李嘉则高坐其上,目睹着这人生百态。 越王刘鋹,则面露戚戚之色,低头吃酒,也不言语,李嘉目光一扫,颇为惶恐。 长沙王周保权则默默不语,看着眼前的酒水,以及肆意饮用的人们,颇为羡慕,眼神闪烁,颇为不敢,也是,他才十岁,此时饮酒也太早了。 “去把长沙王的酒水撤了!”李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随口吩咐道。 很快,几个宦官就将其酒爵和酒壶散去,让周保权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皇帝。 一旁的喧闹声也安静了,所有人都很奇怪,难道是皇帝准备对其动手了? “你年纪幼小,不能饮酒,不然皇后该怪罪与我了。”李嘉笑着说道,话语中满满的关怀之色。 这下,所有人释疑了,也是,人家姐姐是皇后,安全的很。 荆侯高继冲二十来岁,模样到是周正,小心翼翼地坐着,偶尔吃点食物,也不敢饮酒,看上去颇为委屈,低调的很。 而最放浪不羁的,反而要属文安郡公李煜了,他在自己妻子走后,就一个人默默地饮酒,高度数的白酒,让他咳嗽了几声,然后又继续下去,一杯又一杯,生怕人家看不出他满心的愁绪。 李嘉心中瞬间不喜,你看看人家,一个个谦虚谨慎,你到是格格不入,哪里像个合格的投降君主。 他又仔细看去,李煜果真有一目重瞳,在后世则是有眼病,但此时的人不知道,却以为是圣人之相,惊叹的,窥伺的人不少。 这种异相很有市场的。 唐高祖李渊,人家有四个乃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就跪在地上,啃他的乃子,以祈求原谅,当然,嫡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李渊不原谅也不行了。 这四个乃头是上面两个,下面两个,还是一个乃子有两个,李嘉也不知晓,反正,高祖皇帝有异相就足够了。 李嘉又看了看自己,他娘的,就是个正常人,没一点异相,看来要在自己出生上做文章了。 红云满天?太low了,赵匡胤朱元璋都是…… 这场宴会,理论上来说,李煜才是主角,李嘉怎么可能放过他,倒不是羞辱,只是区区的踩他上位。 “李郡公酒量不错啊!”李嘉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场面瞬间一静,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醉醺醺的李煜身上,神色莫名,有嘲笑的,有讽刺的,还有同情的。 “陛下谬赞了,臣下酒量不行……” 李煜瞬间清醒了些许,连忙起身拜下,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知晓,这是他的劫难到了。 “哦!”皇帝笑着说道:“听闻江南乃是文人荟萃之地,李郡公想必是也是不差,今日群贤毕集,想来已有文意,不如作诗词一首,让我等耳闻一下江南的文气?” 皇帝的话,如同一声惊雷,让众人瞬间感觉到爆炸的痕迹,这是一个陷阱的题目。 舞女们依旧跳舞,但却不再激烈,双耳认真听着,准备记下来。 周总看着自己的女婿,心中颇为忧虑,对于诗词,他并不在意,但内容却是有门道了。 若是写混不在意,如同后主安乐公,那么皇帝必然警惕,因为不符合现实。 但却是感怀家国,又会让皇帝心生不快,你小子还惦记着复国,心中对我不满啊。 “下臣遵旨!”李煜自然知晓这是一道难关,脸色发白,心中瞬间翻腾起来。 这比历史的曹植还要困难些,毕竟人家找到了突破点亲情,他的突破点又在哪里? 所有的大臣也在看向他,大家都知晓,这位江南国主一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文气已经传开,都在想着他能做出什么诗词。 武人们哪里懂这个,他们只是觉得皇帝在难为人,而且还是个亡国之君,这让他们颇为欢喜,一个个张望着,看热闹。 李煜也是心思重重,其中的关窍他自然知晓,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快速地思考起来。 李嘉也颇为期待,自己也算是为诗词界作贡献了,只不过,怎么看上去自己像是反派呢? 踱了几步,李煜脸色苍白,想来是用脑过度了,李嘉觉得自己这个反派当定了,青史留名啊!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宗庙的樱桃已落尽,随着春天一并归去,无知的粉蝶儿在在花草间翩然双飞。杜鹃鸟在小楼西面啼叫,倚着楼窗的玉钩罗幕向外望去,惆怅的看着暮烟低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夜里小巷中人影散去甚是寂寥,凄凄然看着烟草低迷。香炉中的烟雾在绘饰着凤凰的衾枕间闲绕,只见她愁容满面手中空持罗带,怎能不让人回首恨依依。 李嘉就这样听着,就感觉到一个字:愁。 借用蝴蝶,杜鹃来表达自己的形单影只,惆怅。 最后一句“回首恨依依”既是人,又是暗喻李煜自己回首往昔的后悔与自责,早知今日,当初或许就不会那么沉溺于花前月下。 简单来说,就是李煜再说,自己很愁苦,但也很后悔,应该奋发治国,不应该沉浸与诗词美色。 此词一出,众人皆惊,虽然满篇愁苦,有悔过之意,但却完全不符合皇帝让他作词的意思啊! ps:不好写,找出后主一篇符合意境的词很难。 第五百九十二章官房 这才是文青且固执的李煜啊! 看着拜下而不语的李煜,皇帝笑而不语。 观李煜之德行,就晓得他是个文青,文青都有个特点,总是自命非凡,感怀悲秋,性格倔强,而且,又作死。 你看,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感怀,后悔,愁苦,一般的人这时候就应该拍马屁,或者赞叹盛世,才是求生之道。 别人感到惊险,而李嘉却感到李煜骨子里的文青。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继续保持,不要变化。 “好词——”凝固点气氛,随着皇帝的一声感叹,终于融化,场面一时间又欢快起来。 但所有人都目光注视着两人,不敢丝毫的分心。 “郡公在诗词一道,已然大成。” 李嘉看着其苍白且有些倔强的脸色,不由得夸赞道: “百年来,词至今日,才算是登堂入室了。” “多谢陛下夸赞!”李煜低头不语,显然,他也是有些冲动了,在这个场合,不应该做此词的,但,心中的郁气难消。 皇帝都不以为意了,其他人自然罢休,气氛热烈起来。 “重光,何来如此冲动?”周宗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有些惊疑不定。 这要是一个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无事!”李煜脸色有些苍白,慢慢坐下,饮了杯酒,这才好了些,他说道:“今日做词,实在有些难了,只能仓促间了事,让岳丈担心了!” “哎,事事忍让,才是为人之道。”周宗着实被这个女婿吓到了,他连忙拍了拍胸脯,不住地劝说道:“如今在这长沙府,身不由己,你自个无事,但时刻也要想着妻儿,莫要冲动。” …… 却说这边,皇后周颖儿带着一群女眷,进行着女人特有的宴席。 皇后作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然是被团团包围,奉承声不绝于耳,谁都晓得皇后与皇帝感情深厚,宠爱有加,枕头风一吹,还用说吗? 但距离她最近的,长沙王太后严氏。 这位曾经湖南最尊贵的女人,此时却拿着一双小小的绣花鞋,笑着说道:“长公主如今越发的可人了,金银珠宝的皇宫中又不缺,作为阿婆,只能就亲自做了一双小鞋子送与长公主了!” 周颖儿曾被周行逢和严氏收做养女,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严氏的身份,仍旧贵重无比。 周颖儿看了一眼那双小巴掌大的绣花鞋,鞋上的一颗珍珠分外的耀眼,她笑了笑,收下了:“母亲客气了,长公主若是知晓了,定然开心的很呢!” 其他人就静静地看着,见着母女二人谈笑自若,不由得羡慕地很,这才是地位的象征。 “前几日见着长公主,可人得紧,越发的好看了!” “就是,我们羡慕的很,就是想有一个这样的漂亮姑娘……” 人人都奉承着,都晓得皇帝喜欢长公主,也晓得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子女了。 果然,这样一说,皇后越发的高兴了,开始分享女儿的可爱时刻,一时间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周英儿则有些不安的坐着,她看着被包围的皇后,又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姐姐,轻声问道:“姐姐,这皇后还没你漂亮呢!” “瞎说什么!”周娥皇闻言,有些羞涩,但却是恼怒,她低沉地说道:“在皇宫里,你不要乱说话,这不是金陵。” “我晓得了。”周英儿嘟着小嘴,无聊的说道,这些她都清楚,只是这宫宴着实无聊,山珍海味她都吃腻了,又没有东西可玩,着实闷的慌。 可是她又不敢乱跑,这是在皇宫中,宫纪森严,轻易动弹不得。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食物,满脸的愁苦。 “这位小娘子,你长的真漂亮!”六岁的李薇儿走了过来,看着这位漂亮的姐姐,不由得开心道。 “你也漂亮呢!”周英儿知晓能进宫廷的,都不是非凡人,所以也脆声夸赞道。 “呵呵呵!”李薇儿立马就眯着眼睛呵呵笑了起来,她人小鬼大,也不怕人,直接牵着她的手,一边比划道:“小姐姐一起来玩,这里好玩的很呢!还有马可以骑,那么高的马ヽ(`v′)?哦!” 闻言,周英儿兴致大起,她望了一眼姐姐,不顾其警告的目光,随即牵着小手起来,活蹦乱跳而去。 李薇儿蹦蹦跳跳地,牵着她的手,开心道:“小姐姐第一次来皇宫,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呢……” 一大一小,就在宦官们的惊奇目光中,离开了宴会。 皇后看了一眼,就不去管了。 这混世魔王,还是让皇帝去忙活吧! 严氏笑着聊天,突然肚子一阵忙活,表情瞬间不自然了。 “阿母怎么了?” “恐怕得起更衣了。”严氏颇为尴尬地说道。 所谓的起更衣,其实就上厕所儒雅的说法,因为古代贵族衣物繁杂,上厕所之前需要换衣服,所以称之为起更衣。 也可以称作水火,净手,方便等等,至于出恭,则在明朝流行。 “你去把官房拿来!”周颖轻声对着婢女说道。 随即,严氏随宫女而去,脚步慌乱。 所谓的官房,其实就是使用的便器的名字,叫“官房”,(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夜壶)由专门的太监保管,平时不放在寝宫内,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传叫。 “官房”是用檀香木雕刻而成,并且图案非常与众不同,“官房”的外壁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一条大壁虎,其四爪落地恰成为“官房”的四只脚,肚子鼓成大葫芦状,成为装秽物的容器。 所以,日本的官房长官,你就知晓由来了…… 至于为何用官房,主要是宫廷中没有厕所,一则污秽,二则危险,毕竟皇帝若是掉到厕所淹死,该怎么办?晋景公就是明证(有人说他吃不到明年新麦,然后第二年把麦子給人看,之后掉粪坑淹死了,还是没吃成)。 所以,皇宫大内没有厕所,都是运出皇宫,这也是为何电视里刷马桶的特别多。 而夜壶,一开始叫虎子,后来犯了唐朝的忌讳,改名叫马子,然后演变成了马桶。 严氏匆忙而去,紧随的是一群带官房的宫女。 第五百九十三章落荒而逃 “夫人请跟我来!”宫女在前面引路,看着一脸急色的严氏,不由得说道。 “好!”严氏着实有些难受,快步而行。 皇宫内的规矩都讲究的很,一步一行都有规矩,哪怕是上官房,都有专门的地界。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毕竟人有三急,这皇宫那么大,谁能跑去,所以,事急从权,乃是经常的事。 虽说如此,但严氏依旧被带到立政殿的偏殿,换了件方便的衣裳,然后再进行便溺。 这东西就跟现在的马桶一样,做一个中间圆形的空洞,人坐在架子上,其上铺着软垫,舒服的很。 待结束后,宦官们就倒上一层木炭,将其倒入恭桶中,然后运送宫外。 官房则需要立马带到净房进行清洗,以防不测。 结束后,宦官们需要在地界撒上一层香料碎屑,再用花瓣撒下,以求不带有一丝的异味。 至于用什么擦屁股,普通的百姓以及官吏们,习惯用竹片做成的“厕筹”,长度大概在15-20,宽度1左右,厚度03-05。 当时,英国人用鱼片,法国人用绳子(皇室大臣轮流用,以体现万众一心),罗马人用木棍…… 虽然很痛,但剔除之后,还需要用清水擦拭,普通百姓就是这般。 而只要稍微讲究的人家,如厕后,还是要进行洗澡的。 到了唐朝,造纸业发达,人们也忍受不了竹子了,开始用废纸(佛经,草稿)。 而贵族和皇室怎么可能那么委屈自己,一般会用柔布,亦或者绸缎进行擦拭,对自己的屁股好一点。 这个夏季,炎热难耐,进行一番翻江倒海后,严氏早就出了一身汗,细颈上,额头上,满是细汗,换上的短衣,也被汗水浸透。 “夫人,这天太热了,不如进行洗浴吧!”一旁的宫女轻声说道。 “这,好吧!”瞅着自己一身汗水,这还怎么见人,严氏立马答应了这个要求。 随后,宫女宦官们又进行一番准备,浴桶,热水,花瓣等,一个个齐备。 严氏也不客气,直条条的入了浴桶,让几个宫女在一旁服侍。 “夫人这皮肤真好,滑溜溜的,又白又嫩!” “这胸才好看呢,好似未曾生物一般,挺拔的很……” 宫女们只着诃子,就是一条宽长带,从胸到背围住,肚兜没有肩带,而下半身则空荡荡,因为古代女子下面就没有内衣。 所以,日本女人和服之下,空无一物,其实也继承自唐朝,这是一脉相传的。 “哪里的话,都快三十了。”作为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美貌和身体了,听到这些赞美,严氏瞬间喜笑颜开。 沐浴之下,更显得浪花翻滚,白浪滔滔了。 这些时日一直待在家中,严氏的皮肤越发的白皙,这些宫女们并没有说假话。 约弄了一刻钟,严氏终于开始更衣,穿戴整齐之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白皙的脸蛋更显得细腻光泽,仿若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由于属夏日,她并没有敷铅粉,也没有打胭脂,更没有贴花钿,只是画了黛眉,蛾翅状,整个人显得颇有些端庄,符合她长沙王太后的身份。 “夫人越发的俊俏了,若是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呢!”宫女们赞叹道。 “老了,哪里敌得过你们这些花骨朵搬的人物。”严氏对于这些皇后身边的宫女很是客气,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又将贴身的钱票送与她们,关系越发的亲近了。 “走吧,不好让皇后久等。”严氏看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开始走去。 这时,突然出现一队宦官,众人顿时一惊,连忙行礼:“奴婢(妾身)见过陛下!” “平身吧!” 原来,出现在她们半路的,若是刚刚饮酒归来的皇帝。 李嘉在这边饮酒,又与大臣们聊了聊,发觉自己比较多余,身份太高,让人放不开。 毕竟皇帝就在跟前,要是喝多酒了,胡言乱语,冒昧了皇帝,亦或者说错话被皇帝记到心中,影响官位,这就值不得了。 所以,虽然显得很开放,但依旧拘束。 李嘉也不做恶人,自觉地离开了。 既然男人这边无趣,他就准备来女人这边开席,也能看看美女啥的,虽然这样有些不符合规矩。 但在这乱世,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事先声明,他对下属的妻妾没兴趣,纯粹是无聊…… 这时,半路上,他就碰到了一个身边婀娜,高挑,前凸后翘,关键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其白皙滑腻的皮肤,宛若牛奶一般,令人为之心痛。 酒精的刺激后,李嘉发觉,自己突然有了性趣。 不过,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嫔妃,他刚才还发誓来着,可不能违背。 “起身!”李嘉轻声道,然后隐晦地瞅了一眼其广阔的胸怀,鼻腔间略微嗅到一股清香味,由于其低着头,李嘉看不清模样,只能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要去往宴席?” “正是如此!”严氏颇有些尴尬,低着头,轻声道。 “那就一同前去吧!”李嘉说道。 而,严氏则沉默了,不敢答应,这瓜田李下的,皇宫大内,一向敏感的很,若是稍微传出点风声,她的名声可真的完了。 但皇帝的话,又怎能拒绝,这不是忤逆吗?儿子的命可在他的手里…… 绞着手绢,严氏白皙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分外的精彩。 李嘉则奇怪,怎么了,不过是同行罢了,这有啥稀奇的?用得着那么纠结? “陛下,这是长沙王太后。”这时,田忠打听清楚了,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哦,原来是这般,身份确实尴尬,而且年龄也只比他大几岁,这要是起了误会,对皇帝的声誉也是不小的打击。 “朕去御花园走走,你就先走吧!”李嘉浑若未觉一般挥了挥手。然后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人赶他一般。 一阵风而过,严氏仿佛嗅到一股酒气,这是多年未见,她心头一荡,脸颊微红,皇帝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她又有些好笑。 不过,多年的宫廷生涯,让她城府较深,终究还是忍住了。 “走吧!”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严氏带着些许尴尬,夹着修长大腿,迈着小碎步离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羞辱 一场具有极大象征意义的宴会,就这样结束就。 别的不提,让人津津乐道的,就只是皇帝与李煜成为了连襟,纳了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为嫔妃,这个时代没有未成年保护法,自然也没有人说三道四。 况且,在这个世道,十三四岁已然属于成婚的年龄。 李嘉自然没那么禽兽,纳入后宫只是提前预备,具体的吃下,还得过两年。 毕竟,他也是听闻周家为其寻觅夫家的事,先下手为强。 禽不禽兽的无所谓,主要是名人效应太令人垂涎。 小周后耶,千古留名的存在。 大周后还在李煜那,他可不好人妻,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好几个子女的周娥皇了,她不是李嘉的菜。 所以,留给李嘉的选择不多了。 废话少说,适当的放松后,李嘉又需要与宰相们讨论起国家大事了。 所说的事,乃是润、常二州,吴越国的问题。 南唐,将拆分为江宁府和江西府,而润常二州,就属于江宁府,而知府的人选,以及转运使,判官等,都需要进行筛选。 对于这些,都属于旁枝末节,无需在意,反正总是会有人担任的。 吴越国在金陵之战时,趁机偷袭二州,从而让江南,缺了一大块,这让人如鲠在喉,分外的难受。 而,这次,终于见了分晓。 却说这边,李信得知了皇帝的指令后,瞬间有了精神,他一边整理军务,一边找寻能言善辩者,准备去往润州谈谈。 要是真的能拿回来,省却一场战事,那倒也不为一桩好事。 这世上为了官位拼一把的人很多,李信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懂吴语,且胆量不缺的文人,名唤潘宣,模样长的端正,也不算丢国脸。 对此,李信点点头,说道:“去往润州,必定不能有辱国体,更是要与之好好的谈谈,最好能够平和的将二州之地拿回来。” “必不负留守所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潘宣沉声道。 “万万不可这般言语。”李信对他有些好感,说道:“你也是为了前途,某也是为了朝廷和陛下,都有所求,保全自身为要,这二州之地,能要则要,不能则打之。” “诺!”潘宣深受感动,立功之心,越发的坚固。 随后,雄赳赳气昂昂,潘宣带着书生意气,以及对于前途的渴望,来到了润州。 与预想中的欢迎不同,静悄悄的来到润州城内,然后又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时间过去了数个时辰,依旧见不到吴相公的身影。 他不由得极为气恼:“看来这吴越,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可自己可不是代表一人,而是代表整个唐国,吴越国竟然如此无礼,看来是没有和谈的意思了。” “既然贵国无礼,那休怪我国行兵了。” 撂下一句狠话,潘宣灰溜溜地回到了金陵。 “相公,他走了。”副将轻声道,满脑子的疑惑。 “走了就好。”吴程点点头,表示知晓,他感叹道:“这润州,可是咱们辛苦拿下来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可是,相公,如此一来,怕是要彻底得罪唐国了。”副将无奈的说道。 “怕个甚。”吴程精神抖擞地说道:“咱们坐守坚城,他们能耐我何?” “况且,咱们与唐国相临近,日后定然是多打交道,今日且与他会一会,免得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 “岂有此理!”李信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而且还是属于极大的冒犯,愤然道:“看来吴越国已然小瞧天下人了,竟然如此无礼。” “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大唐军队的风采。就让我今日来会一会吴越国的名将吧,某打的就是名将。” 李信傲然地抬起头,沉声道:“井底之蛙,何足道哉。” “吴越国一直太平了事,见惯个和平,今日,就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真正的风采。” “正好之前入主金陵时,多借助器械之力,今日,某要会一会吴越国,打得它满地找牙。” “吴越国在润州的情况如何?”李信开口问道。 “润州风平浪静,不见波澜!”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发出了声音,潘宣一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褐色的衣物的男人,低着头,默默发言。 潘宣陡然一惊,此人莫非是射声司的人,看样子就是如此,他心惊胆颤地说道:“留守有事,草民就告辞了。” “你也算是有功的,赏你布帛百匹,以作奖赏吧!明日你来留守府,还有一个是你的位置。” “诺——” “说说,现在没外人了,润州城具体的情况,城门能开吗?”李信随口问道。 “润州城兵马约三万有余,防守严实,咱们的安排兵卒,已经被调换了,恐怕无能为力。” “吴越兵马较之江南兵卒如何?” “相差仿佛,但吴越国长年不经战阵,恐怕不是江南兵马的对手。”男人思虑片刻后,进行了一番对比,这才说道。 “那就好!”李信站起身,沉声说道:“润州城,某希望吴越国能争口气,光明正大的与某正面打一场,让整个江南的人都知晓,咱们大唐的兵马,乃是天下至强之军。” 随后,李信起两万禁军,两万南唐降兵,出征润州,距离只有一天的脚程,让人有种家门口的感觉。 而这边,吴越国主钱俶,也收到了唐兵征伐的消息,知晓了谈判的破灭,心中格外的生气:“如此一来,与唐兵相碰,恐怕中原已经乐开怀了。” “吴相公看来还是没有听从您的吩咐。” 吴越王的话,让元德昭脸色变幻,后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哎,此乃取祸之道,吴相公还不自知,螳臂当车,不外乎如此。” “两国相争,中原坐收渔翁之利,此等局面,真是最差的了。” “那要不要支援一二?” “定然要的,以多击少才是良策,能胜则胜吧!” ps:被吞了一章,然后码着码着,就睡着了,刚醒,又继续码完,就发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润州 常州不用说,自古以来就是江南重镇,而润州,则有些陌生,它其实就是镇江。 古代就是京口,乃是金陵的门户,自古以来就是极其重要的地界,若是一直在吴越国手里,那么江南不稳,李信这个金陵留守也当得稳当。 更重要的是,吴越国乃是中原的头号拥戴者,润州在吴越手里,与在中原手里,完全是一码事。 此战乃决定南国霸权的关键,李信不敢马虎。 “周将军,此战虽然咱们禁军在用兵,但你们的海龙军也不能马虎,也是有大用处的。” “侯爷请放心,咱们海龙军保证不辜负所望。”周奎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 由不得他不兴奋,这次功勋下来了,李信的江陵伯变成了江陵侯,食邑达到了五千户,这是侯爵的最高标准,赏赐两百顷(两万亩)土地,钱五千贯,婢女十名,可以说,这场战争下来,李信已经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而他周奎,也因功升为镇海伯,食邑两千户,田五十顷,钱两千贯,在整个大唐也是名声赫赫,功勋什么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要你率领海龙军,直驱杭州城,让你船上的火炮,让吴越国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的威力。” 李信成竹在胸,自信地说道:“某要让杭州城墙倒塌,杭州宅院,崩塌上千座,让整个吴越国心惊胆颤。” “末将必然做到!”周奎对于船上的火炮很有信心。 “我攻取润、常后,再加上杭州被围,吴越国定然惊慌失措,请降是一定的,到时候就任我拿捏了。” 李信笑道。 “留守可还是要吞了吴越国?再灭一国?”周奎连忙问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兴奋了,纷纷攘攘起来。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兴奋,此战后,光是他们这一路兵马,就诞生了一侯,一伯,五子,十男,几乎在坐的所有人,都有了爵位,钱财赏赐数万贯,田地更是难算,如此大的功勋,简直令人心神愉悦至极。 之前南平国和楚国,可才几个爵位,到了南唐国,就那么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大家对于灭国之战越发的期盼了。 “少来!”李信轻笑道:“吴越国哪里有那么好灭的?这江南,消耗了朝堂多少心血,国库多少的钱财赋税,才勉强覆灭,再灭吴越,朝廷也没那个肚量。” “所以,咱们这次,首先就是拿回二州以及江阴军,守住长江,然后再以打促和,让吴越国断了与中原的联系,顺便让他们朝贡于我国,输贡钱。” 说到钱,李信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他颇为烦躁地说道:“这江南国库,不及南平半分,硕鼠都不敢进来,这次威逼吴越,起码得弄个几十万贯钱财,一来与朝廷有个交代,二来,让兄弟们过个好日子。” “这才所得钱财,我分文不取,全部与兄弟们,陛下所赐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金陵降军,微微一笑。 这次打吴越,有一点,可以更好的把金陵降军给融合,同仇敌忾是最容易的一种方式,钱财,也是一种,打吴越,全部都兼顾到了。 “喏——”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吴越国的财富,让所有人觊觎良久,这可比江南肥硕。 话语传到了诸军,禁军与降军尽皆欢愉,谁也不嫌弃自己的钱财多,况且,打的还是吴越这样的富国。 对于吴越,降军或许是怵中原禁军,但对于吴越国是丝毫不怕的,甚至跃跃欲试。 禁军更是不怕,连灭安南,楚国,南平,加上江南,可以说,他们的士气是最高昂的。 见此,李信大悦,这正是他所求的,他登高而望,他这几个月,笑容是最多的,说道:“士气可嘉,军备齐全,是时候出发了。” 诸将齐喏,纷纷而去。 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其中,禁军有两万,降军两万,海龙军万人乘船东去,直入杭州。 留下的万人,其实就是洞庭湖水师,他们虽然陆战不行,但是弹压那些手无寸铁的降军还是可以的,金陵城万无一失。 这边军队一出,两百里外的润州,就收到了消息,吴程作为宰相,他颇为不惧,笑道:“虽然灭了数国,但伪唐不过是徒逞军械之力,并不算什么,咱们润州城数万人,非十倍之敌才能克之,而且,国主还在我等身后,援军不断,咱们无需惧怕……” 话虽如此,但这不过是在提升士气罢了,吴程学老越谨慎,深知逞能并无好处,只要吃下润州,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很快,不到三日的功夫,四万大军就安营扎寨于润州城下,浩浩荡荡,令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看着严密且庞大的营寨,吴程收起了小觑之心,心中颇有些后悔:“这下,真是要便宜中原了。” 但,大势不以他的意志转移,攻城部队很快就开始了。 李信不想将精锐耗费在这润州城,更没有消耗降军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直接附蚁攻城,而是花费一上午的时间,来进行装卸投石机。 对,润州城不配用火炮。 火炮,也不能轻易暴露眼前。 所以,在吴程的眼里,城外数个时辰的时间内,突然就拼装起数十架高大的投石车,令人望而生畏。 另一边,数千的兵卒则拿着铲子,不断的挖山运土,很显然,这是准备弹药。 润州城作为金陵的屏障,高约三丈有余,经过多年来的修缮,若不是突袭,吴越国根本就拿不下这座城池。 “这是扬州时,用的那些投石机吗?”吴程两鬓如霜,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渐渐完工的投石机,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城墙下,还有守军的营寨,里外配合,看来这伙人准备将军寨摧毁啊。 大城必有野,孤守城池,是早晚被灭,毫无自主性。 “准备接应城下的兵马。”他吩咐道。 果然,没有出乎他所料,投石车已经瞄准了城下军营,一颗颗硕大的石头,令人胆寒。 第五百九十六章血腥 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大片黑点 然后成百上千的石头,仿若雨点一般,直接向着前方而去,落入到了润州城下的军营之中。 惨叫声,轰砸声,不绝于耳。 原本耸立的上千顶帐篷,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没了一大片,尸横遍野有些夸张,但横七竖八地倒下一大片不是虚言。 吴越士兵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本来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着敌方的进攻,谁知道迎接的,若是一大片,数不胜数的石头。 高空落下的石头毫无规律可言,躲在帐篷中,会被砸死,走出帐篷,也会砸死,防不胜防。 不消半个时辰,万余人的军营,就损失了惨重,实在坚持不住当活靶子,只能迫不及待地返回城中。 事后一清点,万人大军,死在石头下的只有几百人,踩踏而死的超过千人,还有许多人受伤来不及归来,真正能活到城内的,只有七千人。 更重要的是,一个丧失理智的且吓破胆的军队,已经不适合再战了。 吴程瞬间心情大坏,他呵斥道:“只是些许石头罢了,竟然失魂落魄,乱不成军,真是一群没有见识到家伙!” 话虽如此,但却不得不接受左守孤城的现实,显然,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所料,已然处于被动之中。 李信颇为兴奋,看着已经被砸乱的军营,亲自巡视一番。 军营的大门已经彻底损坏,半个时辰近万颗石头的洗礼,整个军营已经改变了许多。 往前百步后,横着百多名西吴越士兵的尸体,血肉模糊地杂躺在地上,身上或者旁边,存留着不少的石头,残肢断臂也是应有尽有,血肉模糊者更是不可胜数。 李信从军多年,对于这番景象倒是司空见惯了,面不改色,一旁将校心中赞叹,不愧是铁面留守。 再走,就见许多受伤的兵卒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血流不止,虽然不懂的吴语,但李信却知晓他们的痛苦。 “来人,将这些伤员都收拢起来,好好医治!”李信目光一凝,沉声道。 “诺!” “留守,这些人不过是吴越的,死就死了,还医治个甚,浪费汤药。”有人提出了异议。 “哼,为将者,岂不闻上兵伐谋吗?”李信冷声道:“打仗又不是尽在战场上,多用一些智慧。” “将这些人好好救治后,就转给润州城。” 他冷声说道,对于这些伤员又浑不在意,看了一眼这些残垣断壁,他又感觉这里的位置的确不错:“让辎重营把这里也修筑一下,咱们就搬到这里来,之前修的,就放那些投石车吧!” “留守,投石车距离咱们大营太远,会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有人提出了异议。 “多派一些人去守,就没事了!”李信不以为忤,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巴不得他们出城,这么好的机会,可难得了。” 许多人默不作声,体会着难得的场面。 …… “砰”,一声巨响,一发炮响,巨大石块宛若陨石一般,击中了杭州东门的望楼屋脊上,接着破墙而入,击出的浓烟和木梁砖石的碎屑倾泻而出。 “有没有人受伤!”马面墙后挣扎着爬起一个人影,一个披甲汉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环视四周城堞门楼破碎的惨状,大声喊起来。 结果,却并无一人发言,显然,他这伙人,已经死伤殆尽了。 “呸,该死的,这东西不止会喷雷,而且威力还那么大。” 男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杭州城也算是坚城了,前前后后加固了好几次,一般的投石车奈何不了,但此次这番,圆筒的喷雷利器,可是厉害的紧,城墙都不堪一击。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心魂动荡,他不想再进行这般的守城了。 “好,就那么打!瞄准些!”城外,周奎看着杭州城墙上的坑洞,大笑道。 由于是顺流而下只需一日功夫,他就来到了杭州城,一同而来的,还有近五十门青铜炮。 原本有百门的,结果攻金陵时,由于昼夜不停的轰炸,损坏了三十多门,剩余的就留在金陵,其余的五十门就带到了杭州,对于吴越国,进行一番别来生面的礼仪。 巨大的青铜炮,数以百斤,射程约有数里,可以直接飞过城墙,进入杭州城,但是却没有准头,泥弹与石弹最是方便。 与投石车相比,射程更多,威力更大,准头相差不离,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消耗火药。 毕竟攻陷金陵城,携带的就用大半,剩余的,就带到了杭州城。 “就根据这个家伙的仰头,你们都过来学着点,然后再慢慢轰炸,哈哈哈,杭州城,我来看你能扛到几时。” 周奎很得意,有了一个样板,杭州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将军,咱们的火药不多了!”这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不是剩下的都带了吗?”周奎很诧异。 “那也没多少,顶多坚持到明天中午!”负责指挥火炮的汉子,大声说道,他耳膜已经被震坏了,声音听不清楚,声音也大了。 “明天中午?不行,快让人去金陵城搜刮火药去!”周奎瞬间皱眉,这才一天的功夫就不行了,这该怎么办,杭州城墙都还在呢。 “你们好好打,瞄准了再打,尽量拖延时间,争取拖到明天下午之前,毁掉一面城墙。”周奎也不得啊大声说起。 “逞强?我们不逞强!”汉子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是说明天收兵前,打掉一面墙!!”周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 “尽量拖延时间,瞄准一点!!” “诺,末将必定遵从。”汉子这才应下。 立在城头角楼上,元德昭皱着眉,吹来的江风,把血腥与灰尘刮入他的鼻腔当中,让他有些难受。 “这就是金陵城破的秘密武器吗?”他感叹道。 “这一天,咱们死伤了多少人?” “城下兵营有两千余人,城头上则有一千余人,死伤不算多,但士气却深受打击,兵卒已经不敢登上城墙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条件 元德昭作为宰相都亲自巡查城墙,由此可见杭州城的压力有多大。 事实上,前脚刚派出几万人支援润州,没想到,突然就被围攻了。 而且,还是被巨大的石弹进行轰炸,饶是钱俶多年来一直修行佛法,也不得不惊悚莫名。 杭州城几十年来不曾经历过兵灾,突然就被轰炸,而且还是从海上来的,简直是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陆地上的那么多的城寨驻军,完全成了摆设。 钱俶慌了长期以来的佛法研究,也没能让他保持淡定:“阿弥陀佛,这器械着实厉害,整个杭州城都战栗了,哪怕有再多兵马,恐怕也守不住了。” 也怪不得他那么慌乱,吴越国多年来不曾争战,长年来最大的领土扩张还是弄个福州,平日里就是跟着后周攻打南唐,往往还被虐,只是做牵扯作用。 唐军接连灭国,势不可挡。 关键是,吴越国的优势,镇海军也被虐杀的不成样子,他对于吴越国实在没有信心。 况且,长期以来的富庶,让吴越国的兵卒斗志低沉,意愿很弱,自然,这一天而来的轰炸,让兵卒们的士气越发的下沉,若不是发下许多钱财,还真的没几个人去守城。 但要钱俶投降亡国,这就是痴心妄想了,事大原则乃是中原,岂能是其他小国? “国主勿慌!”元德昭沉稳地说道:“虽然敌军凶猛,但唐军攻唐之战,早已经精疲力尽,如今不过是强行攻城罢了,况且,咱们城内有数万人,守城还是没有问题的,数十载王室恩德无数,百姓定然会帮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国如此肆无忌惮的进行攻伐,中原必定看不下去,出兵是早晚的事。” “各州兵马已经在奔来的路上,只要咱们再坚持几日即可。” “只要咱们守住。” “能守住吗?”钱俶连忙问道。 “只要陛下不吝啬府库,就能守住。” 元德昭沉声道,目光炯炯有神。 钱俶只能相信这个老臣,点头同意。 随即,元德昭大开府库,直接取出五十万贯钱,万匹布帛,进行赏赐。 没有人能拒绝金钱,尤其是在这五代乱世,兵卒们的忠心有限的情况下,钱财是最好的士气恢复良药。 数万大军瞬间士气高昂。 果然,两日后,长时间的轰炸,导致火药殆尽,杭州城却并不兴奋,因为已经倒塌了一段城墙,杭州城危在旦夕。 随即,唐军开始准备攻城。 但这时,就体现吴越国宗室镇守地方的好处了。 中央有难,地方快速的进行支援,毫不犹豫,与中原藩镇完全不一样。 宣德军,镇东,武胜,镇海,衣锦,五镇,共三万人,进行勤王之战。 面对这三万人,周奎丝毫不惧怕。 因为这三万人,能短短两三日而来,肯定是预备不足的,而且又缺马,肯定是日夜兼程赶来,可以称之为疲军。 况且,吴越国军事孱弱是众所周知的,三万人虽多,但周奎的两万水师并不怕,甚至还不断的进行挑衅,希望进行决战。 可惜,作为勤王大军的总指挥,钱弘亿并不上当,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由于杭州城规模太大,周奎并不能完全包围,所以三万大军陆陆续续地进入了杭州城,然后开始防守起来。 “该死,一群缩头乌龟!”周奎气急,这么多的人头,可都是功勋啊,就那么白白进了城,真是太可惜了。 “将军,润州城急令!”这时,突然就有军令传来。 “润州城破了?” 周奎猜疑,打开一瞧,果真不假。 原来,吴程对于投石车深恨痛绝,他知晓有这些投石车在,润州城也迟早守不住,所以干脆利落,进行一场突袭,损坏掉那些投石车。 结果,果真是中了计谋,全军损失过半,好不容易回到润州城,又听闻杭州被围,兵将毫无战心,只能弃城而逃,回归杭州,解救围困。 但李信岂是那么容易让他跑的,禁军经受多年的训练,跑步耐力是极高的,况且还是在追杀敌军,降军也精神振奋,直追不舍。 追杀两百里,才作罢。 润州、常州,也尽被收复。 “果然不愧是名将,哪怕是吴程这般的吴越老将也不是对手。” 周奎对于李信这种随皇帝起家的私将很敬重,也很羡慕,地位是比不了的,哪怕海龙军已经称霸海上,也依旧比不了。 继续看下,李留守直言,兵疲马乏,灭吴越是不现实的,只能逼降于它,让其舍弃中原,若是其还不屈服,又一时间拿不下杭州城,那么就等来日再战。 “只能如此了!”周奎摇摇头,也觉得无奈,水兵的确不擅长攻城,没了火药,杭州城已经安稳了。 所以,只能采取既定政策,威逼于他。 毕竟,吴越国可不知晓李信准备放弃追杀。 很快,一个唐使就来到了吴越国,告知了润州常州的失守,以及吴越军被追杀两百里的事实,然后又阐述了大唐皇帝的几个条件。 “首先,断绝与中原的联系,奉大唐为宗主国,每年朝贡百万贯钱财,外拿出百万贯,奖赏唐军……” “其次,割让福州,撤回大军……” “再后,听从指挥,军事行动要派兵跟从。” “最后,嫁一女与大唐皇帝,永结同好……” 至于润常二州,唐使提都没提,吞进肚子里了,还想当条件? 听到这些条件,吴越国朝臣瞬间沉默了。 其实钱财什么的无所谓,一次性拿两百万贯,对于中原,或者唐国来说很难,但吴越国很轻松。 女儿算什么,如今不过三十四,钱俶就已经有三四个女儿了,嫁一个出去很容易。 割让福州,也能让人接受,反正是意外之财,虽然不舍,但也能接受。 唯独一点,割舍中原,朝贡大唐,这相当于违背了吴越国的事大原则。 这可是吴越国长期存国的国策,至今连州刺史的任命名义上也要中原确定,这可难太多。 钱俶瞬间纠结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终究还是和亲 最后,还是元德昭这个老宰相,不愧是聪明人,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这天下,终究还是要归于中原的,但唐国若是近在眼前的忧患,不能不屈服,所以,咱们可以表面上臣服于唐国,暗地里却可以继续朝贡中原,述说利害。” 随后,元德昭还自信的说的:“宋国皇帝能够谋夺皇位,定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理解到咱们的苦楚,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屈服唐国,也是为了存活。” “祖宗的基业,不能失去。” 随即也有聪明人指出,这两百万贯钱也不能轻易答应,这样一来,容易促使其贪欲更加旺盛,须得继续讲价。 有目光长远之辈,更是直言,宁愿多输布帛,也不要输其钱财。 因为天下板荡,钱财流通不利,铜钱一直稀缺。 而吴越十数州,农商业如此富庶,每年却要把大批的铜钱送给唐国,而金银铜这些一旦去了他国,肯定不会回来的,那么就会造成国内缺钱,民间商业定然受阻。 苏州,杭州等地也会因此“钱贵物贱”、“闹钱荒”,百姓生活肯定受影响,山野间定然会有江贼、山棚聚啸,地主土豪们肯定会大肆私铸劣币。 商业萧条不说,私钱、私盐也会更加猖獗,无异于杀鸡取卵。 甚至,他还拿曾经的南唐举例子。 说每年南唐输送钱财数十万贯,还要三节两寿送礼,南唐又不产铜,所以,其伤害尤甚于金钱数倍。 所以,商人无钱,百姓缺钱,国家日渐萧条,被区区小国偷袭而亡国。 但要是输出布帛的话,那么就会让唐国人用吴越的布做衣裳,百姓们习惯后,商家定然会出钱购买,反儿促进了商业发展。 宁愿多输布,不愿多加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越国家家都会织布,虽然府库中布帛不多,但却可以出钱买之,铜钱宁愿留在锅中,也不能出国。 况且,当今之际,布帛与铜钱等价,也不会说什么。 绢布的价格,在吴越国一直很稳定,两千钱一匹,但是在中原至少得三千钱,所以替代铜钱,想必唐国是乐意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与他们言语吧!” 钱俶对于治国,一向是随心,大臣们的才能足够治理一国了,他也不需要改变什么。 “喏——”所有人都应下。 很快,布帛替代铜钱就这样达成了,吴越国也派人前去谈判。 周奎也知道自己属于狮子大开口,两百万贯这是什么水平?南唐一年的国税,也不过三四百万贯,这是折现的,真正的铜钱不到百万。 所以,金额可以谈,布帛代替铜钱也可以谈。 由于双方都有诚意,一上午的时间,就达成了协议。 吴越国奉唐国为宗主国,断绝与中原的联系。 吴越国给予唐军五十万贯(布帛折现,约二十五万匹)作为犒劳,再每年向唐国朝贡十万贯钱,三十万匹布帛。 吴越国主嫁二女与唐国皇帝,年十四岁的彭城公主。 割让福州。 借翁山岛与海龙军驻扎。 随后,不到一日的功夫,吴越国就凑足了所有的布帛钱财,礼送出城,足足有数千人进行搬卸,用了一天的功夫。 可以说,杭州城就是赎买回来的。 周奎哪里看得出其中的经济账,对于能有百万贯的钱财很开心,这次出兵,可算是回本了。 这是一场大胜。 不过,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吴越国的富庶。 短短一日功夫,就凑了数十万匹布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蜀国能够媲美了。 “这是一块大肥肉,而且抵抗不强的肥肉。” 周奎喃喃自语,双眼放光。 和所有的侵略者一样,收益是成本的数倍,那么贪婪就会更多。 吴越国的富庶,觊觎的人很多,但南唐在时,还能平衡,没了南唐,只能成为口中的肥猪,一刀刀宰割。 沉甸甸的船只满载而归,吴越国主以及群臣目送其离去钱塘江后,不由得介叹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 “这天下,变了!”钱俶看着翻滚的钱塘江,沉声说道,一个女儿不足惜,三个州的失去让他痛心,国家周边出现一个庞然大物,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唐国的威胁,已经丝毫不亚于中原了。 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即将有失去的危险,他又怎能安心的念佛吃斋呢? “是变了!”元德昭是个文人,面临这样的屈辱,他感觉分外的难受,但现实却不得不让人屈服,吴越的军队,着实孱弱。 “长江以南,除了唐国,也只有咱们吴越国,境况越发的危险。” 所有人都明白,吴越国存在的意义,就是中原对南方的平衡,再加上吴越国体量大,很难吃下去,而且有中原撑腰。 但,唐国倚仗着水师厉害,却全然不怕中原,甚至还敢硬顶,没有中原罩着,吴越国自然就危险了。 “国主,靠人不如靠己,咱们兵马须得强练了。”元德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必须这般了。”钱俶叹了口气,强烈的危机感,让他都难以崇佛了。 就在送走唐军的第二日,作为使相的吴程也归来了,带着数千残军败将,灰尘扑扑,狼狈不堪。 显然,唐军的追逐,让他吃了很多苦头。 “臣下对不起国主,对不起朝廷!兵败而致如此大辱,请国主治臣罪,惩治与我……” 吴程一大把年纪了,直接跪下,沉痛地进行懊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胜败乃兵家常事,使相无需如此!” 这样说辞,以退为进,钱俶反而更不能惩治他了。 况且钱俶也是念旧的,对这样的老臣一直很优待,见其这般模样,心中颇为不忍。 “唐国倚仗着奇兵利器,江南、楚国非不强吗?还不是被灭国了,使相无需这般,朝廷上下正准备练兵秣马,正要您出马呢!” 国主的一番话,让吴程瞬间心情好了许多,他年纪虽大,却志气却不小,立马抬头,激昂地说道:“臣见识到了唐军之威,定能为国主好好练兵,洗刷耻辱。” 元德昭就默默地看着其表演,丝毫动作都没有。 第五百九十九章借钱 中国几千年来,军事开支一直占据国家财政支出的大头,因为财政的不同,所以比例有大有小,但归根结底,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军队招募有两种,征兵制和募兵制,其中的差别就是,征兵制是义务,募兵是职业。 征兵制也被称作世兵制,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府兵制,一种是军户制,都是国家出田你出力,最后都被废驰,如明朝的军户,清朝的八旗,一开始都无敌天下,但百来年就废了。 募兵代表是中唐后,五代,北宋、南宋,民国,当兵吃粮,谁有钱就听谁的,只要你出的钱。 现在,李嘉的大唐,也是这种募兵制,优点很明显,作战意志强,尤其是赏赐钱财与土地并行后,更是激起了军队的士气。 钱财再香,也及不上土地。 但,这种募兵,对于财政而言,极大的负担的。 首先,就是军资钱,军队开支有这样几种,首先是常规的衣、粮、酱、菜等钱,还有饷钱,这占据了军队开支的一半。 军官,普通兵卒,每万人,一个月的支出就是五万贯,而骑兵更是夸张,是步兵是十倍,人吃马嚼。 修造甲仗军器费用,以及医疗草药等,万人每个月也得有几千贯,一把刀劈砍几十次就会钝。 而令人夸张的是,除了常规的钱橡外,占据大头的,则是赏设钱。 即“赏赐”和“设宴”,募兵制下,有奶就是娘,不管是招兵还是让当兵的保持忠诚度,都离不开钱和酒肉,这是笔浩大的开支,并且无法测出定额。 总而言之,开战前,你会担心打不赢,胜利后,你会担心没钱赏赐。 比如这次,攻占南唐,光是李信一人,就是三千贯钱,外加两百顷地(两万亩),总数超过十万贯,其余四万余将士的赏钱,外加土地赏赐,总价值就超过了三百万贯,人均七贯。 但,其中火药的采买费,就有数万贯,粮食损耗,更是平日的数倍。 实际上来说,战争的损耗,是收益的数倍,难怪李嘉一直抱怨血本无归。 这也是北宋不敢两面开战的原因,对手要不是个富国,绝对会亏本,比如穷逼北汉,最后一个被收拾的。 军机处中,王宁一边抽着冷气,一边与户部,兵部,以及五军都督一起计算,然后颤抖地向皇帝进行汇报。 “真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嘉看着账本,突然地就想抽烟,随手摸了摸,但却空无,他有些愣神了,这他么的,灭国之战,真是轻易打不得。 总时间没超过半年,但总开支将近三百万贯,差不多是朝廷一年的赋税,如果再加上百万贯的话。 “从金陵那里输送回多少?”李嘉问道。 “李信送回来金银珠宝约百万贯,张维卿在洪州,也送了二十万贯回来。”王宁轻声说道。 “还有近两百万贯,朝廷能拿出多少?”李嘉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 “秋税还未收,朝廷至多拿五十万贯。”户部尚书低着头,语气很微弱。 “那,能拿田地抵多少?” “尽可能用田地能抵的话,能有一百五十万贯,约五十万亩,湖南的官田并不多,大都是荒地,若是赏赐出去,很难拿出手。” 户部尚书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但如此一来,朝廷在湖南却没了官田,官员的职田该怎么办?” 唐代的官员俸禄一般由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常规实物待遇和特殊实物待遇几部分组成,五代,宋,都沿袭,并没有多少改变。 如正三品,每年的俸禄才四百石,但其他的杂入,如职田九顷,与佃户对半分,一年就有数百石,与俸禄等同,再加上过年过节的赏赐,差不多是其的十倍,如果换成钱,那就是年入三千贯,这是最基本的。 如果加上其他的福利,孝敬,年入五千贯也是很容易的。 唐与宋相比,虽然官禄比不上,但其实如果计算粮价,以及其他生活成本,其实生活的却更好。 明朝其实官员俸禄也不低,正三品的年俸也是四百石,但却没有了职田等福利,平日赏赐也少,所以被官员们抱怨太低。 毕竟咱们朱元璋可是高喊效仿汉唐的,俸禄自然一样,只是这位耿直boy却有意无意地将福利忘记了。 扯远了…… “职田就直接折算粮食吧!”李嘉随口说道:“按照规矩,一亩田折多少?” “凡给田而无地者,亩给粟二斗!” “既然规矩在这,那就这样办吧!”李嘉笑着说道:“官田管理复杂,而且容易被地方上下其手,甚至被地方侵吞,不如直接折现,把地分给将士们。” “陛下圣明!”其他人能怎么办,只是遵从了。 只是王宁倒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军机处一向处理的都是军事,如今却又杂夹着其他的政事,这对于政事堂的权力是一种侵害。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好的,毕竟军机处只要没有战事,就会闲得发慌,如今若是分些权,倒是好得很。 所以,哪怕见皇帝违规了,他也不言语。 其他的户部尚书,兵部等,自然也清楚,但他们能分些宰相的权力,心里自然乐意,哪里会主动提醒皇帝。 “距离秋税还有几个月,户部还是要留些钱财的,这五十万贯就留着吧,让内库来出!” 李嘉摆摆手,坐在椅子上,随心地说道。 “喏!”户部尚书闻言大喜,户部没钱,对他这个首脑而言,可是个重要的打击。 “还有五十万贯的缺口,这该如何?”李嘉呢喃道。 他可不愿意让内库再出,朝廷是朝廷,内库是内库,可不能了事,再者,这要是形成惯例了,内库的支使权就被外廷吞了,一没钱就想内库,这还了得。 一个健康的王朝,内外钱库一向泾渭分明,待皇帝随意的支使外库时,那么朝廷必然会财政崩溃,覆灭就不远了。 但是,户部没钱,皇帝可以暂借与它。 户部敢不还钱? 惹了皇帝,直接撤职。 “这样吧,内库暂借五十万贯于户部,待秋税后返还!” 第六百章俸禄增减 刚借给户部五十万贯,到了第二天,来自于吴越国的十万贯钱,以及三十万匹不帛就到账了。 随后,户部立马就还了借款,甚至还有点多余,中秋节看来是能好好度过了。 李嘉到是无所谓,户部的钱,其实也算是他的钱,只要他伸手要,就没有敢拒绝的。 那二十五万匹,吴越国的犒军钱,事实上又呈交给了军机处,没有人敢轻易地分夺赏赐,不要命的到是可以试试。 军机处对于这些布帛到是不敢贪墨,按照级别大小,进行划分,是的,两万降军也有份。 不过,借着朝廷无职田的局面,李嘉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官僚俸禄进行改革。 唐朝的官员俸禄叫俸料,包括月俸、食料、杂用,职事官又有防合或庶仆。 唐代官员的俸料法定额数与实际收入往往差别很大,这在地方官尤其为甚。其俸钱的来源有几个方面,或以公廨钱充,或以户税充,或以青苗钱充等等。 其中,公廨钱,是各州令史经营,每人以五万钱作为本金,交商人经营,每月利息约4000文,年息约和本金相等,所收利息分月按人发给,名“月料钱。 其他的杂税充任地方官吏的[ w]俸料,更是加大了对于百姓的剥削,当然,大部分杂税完全并入了春秋两税中。 举个例子,晚唐时期的大诗人杜牧,他在京城里当司勋员外郎时,每月俸钱四万,但需要赡养兄弟姐妹,十分困苦,然后上书宰相想去杭州,结果不允,最后被外放去了湖州。 仅仅当了一年,就回京升官为吏部考功司郎中,杜牧去湖州前那是全家饿得慌,可回来后不但全家衣食无忧,居然还开始在长安外的樊川营造起别墅来。 有了别墅,杜牧就嘚瑟了,自号樊川居士,有房一族就是牛逼。 扯远了,反正可以说,自唐以来,地方官吏的上下其手,贪污腐败,起义连绵不绝,其地方官禄不明,就占据很大的因素。 如今南方初平,李嘉自然腾出手,准备对官僚们进行一番改革,最开始,就是俸禄。 政事堂。 “今日与诸位卿家一起论事,主要还是军队胜利归来的赏赐一事。” 李嘉端坐着,淡淡地笑道。 “陛下,昨日不是已经规划了吗?不知微臣能做些什么?” 作为首相,昨天军机处的事情一发生,崔泉就立马知晓了,此时话语间不满的意味很浓厚。 毕竟政事堂的权力削减,对于首相而言,更是一种削弱,他若是不表示一下,皇帝还不得得寸进尺。 其实,作为宰相,他是可以直接封驳皇帝的旨意的,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开国皇帝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可以保证,今天封驳,下午他就得回家养老。 “哈哈哈,政事堂才是议政之地。”李嘉打个哈哈,企图混过去。 “赏赐的已经规划好了,但有一事,赐田已经将官田一空,咱们大唐的官员们可就没了职田,这该如何是好?” “按照规矩,凡给田而无地者,亩给粟二斗!” 皇帝企图混过去了,他也不追究,崔泉这才轻声道。 “湖南无田,但荆南府,以及岭南三府可有不少的职田,这对于湖南的官吏而言,是不是不太公平?” 李嘉继续抛砖引玉。 “陛下的意思,是增加折粮?”孙召掌控转运使司,对于钱一向很敏感。 此言一出,崔泉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他掌管户部,这可是增加不少支出,尤其是没了职田,一进一出,可就真是不少。 而次相赵诚则沉默不语,他掌管的是吏部,对其不置可否。 “对也不对。” 李嘉摇摇头。 “每亩二斗的确是低了,可增添至三斗。” “陛下恩泽百官,实乃我等之福分!”几位宰相连忙起身谢恩。 “这是小事罢了!”李嘉摇摇头,看着几位宰相,颇为认真说道: “这朝廷的俸禄,又是俸料,又是职田,还有杂料,有的小吏本来仆从就不多,职田又因天灾而减少,高官们自然无需担忧,但底层的小官小吏们却是深受其害。” “况且,对于地方官吏而言,各地土地肥沃不等,职田自然收入不等,洁贪慕上县而恨下县,须知,无论是民多民少,皆是大唐天下,前唐官吏皆爱慕京城而耻于地方,这难道不是唐亡的教训吗?” 看皇帝这样一五一十的分析官员俸禄问题,哪怕再白痴,他们也知晓,皇帝是准备对官吏的俸禄下手了。 “陛下所言正是!”王宁连忙发言配合皇帝:“此一时彼一时,钱贱而米贵,贞观时斗米三钱,开元天宝也不过斗米十钱,如今朝廷连年丰收,但斗米依旧二十余钱,但百官俸禄依旧未变,比之开元、贞观,何止数倍?” “况且,朝廷下发,除了禄米外,食料,碳、娟、布,金银器,杂彩等,不一而足,对百官而言多而无用,对朝廷而言又是繁多杂乱,户部早就不堪重负,其中的损耗难以计量,更是养了不少的蛀虫。” 总结来说,就是下发的东西太杂乱了,户部忙不过来,还要拿真金白银去采购,而百官们又被迫发下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不如禄米铜钱来的实在。 “如此,可见前朝的俸禄发放已经不合时宜了,那么,王卿家的意思是?”李嘉很是配合地惊讶了一声,然后问道。 其余的几位相公们则低头,互相看了一眼,相继无言。 得,这又是一场皇帝的双簧,他们这几个人就是过来见证的。 “请陛下顺应百官意愿,对俸禄进行增改。”王宁低头拜下。 “诸位相公是什么意思?”李嘉终究还没忘记几个宰相。 “臣等附议!” 这种境况了,还能如何?只能附议。 “既然这般,那就进行一下增改吧!” 李嘉这才顺应时势地笑了笑,说道:“依朕来看,禄米铜钱可以增添,而其余的都减去,省得户部太过于麻烦。” 第六百零一章终结 “陛下的意思,就是其余的都删减,只须供应钱粮?”孙钊颇为欣喜地说道。 “没错,就是如此。”李嘉肯定地说道。 “如此这般,倒是极好。”孙钊掌管转运使司,倒是颇为顺从:“正因官禄繁杂,转运使司衙门平日里的征收,也是颇为繁杂,若只是供应钱粮,倒是省却了许多事。” 转运使司衙门负责收税,而指导税收的则是户部,两税制的特点就是量出为入。 啥意思?就是朝廷先做出预算,第二年许多耗费多少钱粮,然后再分配给天下各州县,让地方进行征收。 这样对于朝廷而言是很好的,不愁没钱,但对于百姓而言,因为赋税不定,困苦自然加剧。 转运使司衙门受到户部的指导进行征税,比如官员俸禄中需要铜器,它就得去征收铜器,如此一来,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就是极为繁杂的。 而如果简单的化为钱粮的话,那么就简单太多了。 其实两税制优缺点很明显,下次再谈…… 作为首相,崔泉则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知晓官禄的删减好处,但这些都是官员们的福利,若是一个不好,对于低级官吏来说,恐怕是雪上加霜。 况且,百官们已经习惯了官禄的发放,贸然的进行改制,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不好。 不能让朝廷陷入到这种恐慌之中。 “陛下,旧制沿来已久,虽有弊端,但一时之间进行改易,对于朝廷而言,并非好事,还是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越拖越难改!”李嘉得到了两个宰相的支持,瞬间有恃无恐起来,他沉声道:“前唐之弊端,由来已久,这乱世中,又不曾更改多少,以至于民困国乏,此时大唐初复,正是万众一心,励精图治之时,此时进行改制,才是最便宜的。” “崔相公,咱们可不能把这些麻烦,留给后人啊!” 一句崔相公,让崔泉瞬间不敢作声,这句话很明显,皇帝对他逆势而为有些不满。 崔泉没有前任钟允章的骨气,他这个首相才当了三年,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致仕呢? “陛下圣明,目光如炬,微臣还是短浅了。” 剩下的次相赵诚更是不敢言,连声赞许。 于是,这场官禄改制很快就通过了,至于怎么个增改,一句话,只要钱粮,其余的一律折现。 政事堂的人才很多,户部与转运使司的更多,之前的第一届科举明算科进士,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一日功夫,政事堂就官禄进行了上书。 这边说一下,唐朝及宋,根本就没有奏折,而称作上书,明朝时,则公事用称题本,私事用称奏本。 奏折是清朝的称呼,只有两百余年的历史。 李嘉翻阅一看,倒是考究起来。 前唐时,正一品的官禄是月俸五十石,年俸不过六百石,不包括其他职田等收入,政事堂则进行了增减,将月俸提高到了两百五十石,年俸就是三千石。 这要是折合现金,就是年入九百贯,钱九十万,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但与之前相比,却又收了许多。 毕竟长沙府附近的田地,一亩也不过十来贯钱,在岭南更便宜,当一年的正一品,就能买九百亩地,何其夸张。 而宋朝的宰相,除了其他的杂入外,光是月俸,就是三百贯,年俸四千贯,如果加上杂入,如,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年入数万贯。 比如咱们的包青天包大人,在开封府尹的任上,一年的公使钱,就是一万六千贯,而北宋淮南一个州的赋税,也不过一万五千贯。 而数州养一相,已经成为了北宋的惯例。 为什么北宋的冗官那么厉害,非要改革,就是年俸太高,人人都想当官,比营商还要赚钱,而且还没走风险,还能惠济家族。 高薪养廉,却不进行监督,如此一来,反而促进了土地兼并。 不过,宋朝的物价更高,真宗时,斗米已经超过六十钱,斤盐也超过了六十钱,所以,与贞观,开元盛世相比,米盐贵了不止十倍,官禄其实相差不离。 唐朝官禄分五等,一品为一等,月五十石,二品三品以30石为二等,四品、五品以20石为三等,六品、七品以5石为四等,八品、九品以2石5斗为五等。 一等与二等列翻了五倍,二品与三品官,年俸约两千石,四、五品则翻了四倍,年俸千石,八九品则属于人数最多的官吏,则年俸一律为百石。 如此一来,明面上来看,整个朝廷的钱粮输出,大大增加。 最起码,需要翻上五倍。 李嘉瞬间懵了。 举个例子,神武二年,由于增设了许多官职,所以大唐朝廷上下约有五千名官职,支出禄米折合铜钱,约有五十万贯,而朝廷收入差不多有五百万贯。 养起这些官,绰绰有余。 但,如果翻五倍,就是两百五十万贯,再加上养军,可以说,得勒裤腰带过日子了。 养官占据一半的收入,这是极其不合理的。 不过,李嘉又转念一想,地方官吏,基本上俸禄是由州、府进行发放的,而州、府之官吏,才是由朝廷进行发放。 也就是说,占据大头的县、吏,近半的官,需要地方来承担。 换句话来说,户部的钱粮,其实是从地方分成后,再纳入朝廷的,这属于净收入。 况且,一县官吏数十,年俸不过数千石。 再加上商税,供养起来并不难。 实际上,真正需要朝廷来承担的州、府之官吏,年俸不到百万贯。 再得到江南江西两地,商贸的繁荣,外加田亩地增加,户口的增添,足以抵消。 “准了!”李嘉大笔一挥,直接就准许了。 “自今日起,百官的俸禄,才算是有了明确的标准,今后谁要是不符合其收入,就是贪污,一抓一个准。” 皇帝冷笑道。 职田这东西,部分国家早就废除了,如今,也是时候真正终结了。 第六百零二章中秋家宴(求票求订阅) 中秋节的到来,让整个长沙城进入了欢乐的海洋,连番的胜利,让军民士气高涨。 禁军陆陆续续从金陵、洪州归来,如今停留在江南的,只有两万人,洪州、金陵各一万,剩下的洞庭湖水师,海龙军,以及禁军,皆回到长沙,庆祝着欢愉的时刻。 唐朝的中秋,不如重阳、正旦,清明隆重,顶多是两三个知心好友一起聚会。 由于“嫦娥奔月”在唐朝十分盛传 嫦娥自然成了月亮女神的化身,女子经常拜月,希望“貌似嫦娥,圆如皎月”逐渐便有了“拜月”风俗。 八月十五,皓月悬天,人们还会到街市观灯赏月,中秋的灯笼或高悬临街住户的瓦檐露台,或挂于胡同家屋高处,称“竖中秋”,满城灯火与明月争辉。 周英儿很懵懂地就进了皇宫,她不明白,自己只是陪长公主玩耍了一阵子,然后又见到了皇帝,怎么突然就成了妃嫔了。 而且,一上来,就是昭容,九嫔之一,按照规矩可是正二品,其上就是四妃和皇后,在皇帝的后宫中,也算是高位了吧! “娘娘,快走吧,时间快到了!”皇帝知晓她年幼,所以派遣个年长的宫女前来引导,照料她在宫廷的生活。 “知道了!”周英儿脆声应道。 她穿着清白色的绮云裙,这是用上好的蜀锦织造而成,梳着望仙鬓(就是头发成空圈在脑后),显得俏皮可爱,头上带着金钗步摇,走路一晃一晃。 额头上,还有一圈清脆色的额坠,瞬间就让她端庄华丽起来。 小小的年纪,宫廷气息却浓厚异常,穿戴显得格外的舒适漂亮。 “娘娘天生丽质,无论穿什么,都漂亮的很呢!”宫女赞叹道。 “嗯!”眯着眼睛,周英儿轻哼一声,对于宫廷她再熟悉不过,金陵与长沙一般无二。 中秋赏月,具有团圆的意味,皇帝很是高兴,召集一家人共赏,强调孝心和兄友弟恭。 所以,后宫妃嫔,还有太妃,卫王(李宾)等,皆会列席而坐。 周英儿的到来,倒是不快不慢,正属她的地位,悠悠列坐。 众妃嫔中,最出彩的,莫过于丽妃,身材丰腴,待人和善,身旁坐着两个儿子。 其李黑牛,也被封了中山郡王,虽然不是亲王,到也算是高爵了,毕竟是养子。 尤其是,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丽妃的儿子就是长子,很有可能继承皇位,巴结的人很多,其他妃嫔也有意无意地奉承,神采奕奕。 随后,压轴出场的总是最尊贵的,皇帝、皇后,以及太妃、卫王,以及长公主李薇儿等最后到达。 显然,他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子。 周英儿只听殿外一声内侍的唱喏:“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离座而起,妃嫔奴婢们皆蹲身跪了下,听到脚步声响起,众女一片莺莺燕燕之声:“恭迎陛下,太妃,皇后娘娘!” 皇帝肯定排第一位,太妃为母,比皇后更尊贵一些。 卫王李宾倒是六七岁的年纪,小脸蛋鼓嘟嘟,挺着小肚子,挨着太妃坐下,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待见到长公主李薇儿,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 显然,他又想玩耍了。 “都起来吧,今天都是一家人,” 皇帝开心地说道,随即目光扫到了周英儿,其俏丽的脸蛋着实惊艳。 善哉善哉,还未成年,且多忍耐。 “谢陛下——”。众女起身坐下。 “今个咱们一家人都聚在这,不要太讲究身份,中秋佳节,团圆为要。” 皇帝轻声笑道,目光并没有在周英儿身上聚集太长,俗话说的好,皇宫中的女人,都是嫉妒成狂,她小小的年纪,无需承担那么多的压力,光是个昭容,就让她压力倍增了。 “皇帝说的是,大家不要拘泥与礼节,今个儿是团圆的日子,开心最好!” 太妃侯氏三十来岁,说话倒是老声老气的,众人纷纷应下,但依旧不改原样,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乱套了,这皇宫还怎么治理? 众人依旧齐整地看着表演,舞蹈,杂技,皮影,哪怕是调皮如李薇儿,也不敢再这样的日子里进行捣乱。 皇帝则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后宫,已经膨胀到了十几人,子女也是六七个了,不够,还是太少了,这点子女,怎么去分封? 就在他思虑之际,又上了个新节目,不知宦官们从哪里,竟然找寻到了两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羽毛如彩衣,勾嘴,着实漂亮。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两只鹦鹉脑袋张望着,口中不停地叫唤,把李嘉的目光吸引了。 “这是哪里的?”李嘉笑了,他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这是南洋那里寻来的,这鸟不仅漂亮,还能学舌,所以就有商人进献给皇宫,今日就呈了上来。”田忠连忙说道。 “哦?这倒是喜庆!”李嘉看着一阵阵惊奇的嫔妃们,不由得笑了笑:“鹦鹉学舌!” 随后,皇帝也让人端上来一盘盘东西,热乎乎的,婴儿巴掌大小,表皮是印着嫦娥奔月的像,看起来颇为可爱。 “陛下,这是?”侯太妃惊奇道。 “这是月饼,里面有糖馅的五仁的,美味的很,我特地让御膳房做出来,大家尝尝。” 皇帝轻声道。 很快,一个个月饼被分发出去,周英儿也分到了几个,看着圆溜溜的小饼,以及上面栩栩如生的嫦娥奔月图,心中瞬间欢喜: “好看的很,真的可以吃吗?不过,为什么叫月饼呢?取自月亮之意,那正好今日吃食了!” 小手拿捏着,周英儿一脸的惊叹,这样的点心,她从来没吃过。 看来来到皇宫也走好处的,能吃到不一样的东西。 眼睛一眯,甜甜地笑了。 真好吃。 随后,她也没在意皇帝说什么,待月上中天,宴席终究是散了,她颇为劳累地回到宫殿。 这时,她才发觉,突然宫殿中有一只漂亮的鹦鹉,这分明是宴席中出现活的,怎么到自己殿中了? 想起皇宫的规矩,她瞬间心乱如麻,急得想哭。 第六百零三章吃肉 “无需惊慌!” 这时,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 “陛下?”周英儿疑惑中带着不解,惶恐中又带着点羞怯,万般滋味上心头,额头上的额坠,不自觉地摇晃起来。 花骨儿朵起伏不定,含苞欲放之间又极具端容。 “这鹦鹉是我送过来的。”李嘉慢慢走近,看着少女额头上的细汗,不由地笑道。 “陛下,怎么比妾身还要快些?”皇帝距离只有几步远,周英儿嗅着一股男儿气息,颇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是少女心性,好奇地询问道。 “你忘了,我有步撵的?”李嘉摇摇头,颇有些无语,八个人走的,自然比一个人快。 “哦!”少女红唇轻启,不好意思,抿着嘴唇,低着头,又经不起好奇心,又悄悄看着漂亮的鹦鹉,美目流转,甚是好玩。 李嘉也知晓自己皇帝身份给人的压力太大,毕竟一言不吭地就把人家请到皇宫,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在后世,还在读书呢。 索性,他指着鹦鹉说道:“晓得你刚入宫中,又没多少玩伴,年岁又小,这只鹦鹉就赠与你解解闷!” “多谢陛下!”少女不知皇帝心性,轻抿薄唇,怯怯地看着鹦鹉漂亮羽毛,连笑着,也是那么的胆小,李嘉瞬间疼爱之心大起。 “来,坐在!”李嘉牵着少女的玉手,滑溜溜的,又嫩又软,刚好一只手握住,冰凉凉的,手心都是汗。 “嗯!”小手被握,少女浑身一颤,低着小脑袋,小脸发烫,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前几日进宫,陛下就没做那事,又言年岁小,又oli易推倒等胡话,最后才说,说过两年才真正的同寝,今日该不会违背诺言吧? 他是皇帝,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又能说什么? 前几日嬷嬷说,真正的同房还有点痛,这痛该怎么个痛法? 同房后就会怀孕,就得生孩子了,生孩子会更痛的,怎么都是痛啊,真不想当女人,╭(╯╰)╮…… “这几日在宫中,可曾想回家?”李嘉哪里晓得女孩子的心思,由于年纪差了十来岁,他感觉要当作个妹妹来养,所以一边握着小手,坐在床边,一边轻声宽慰道。 “想的!”周英儿听到柔声的问候,一时间缓解了不少的压力,小口地舒了口气,点点头,脆声中带着点奶音:“好久没离家那么久了,阿耶又年岁大了!” “刚进宫就回家探望,有点不合适,过两日,你就可回家看看了!”李嘉一边抚摸其背,感觉其紧张缓解了不少,这才笑着道: “你我本就是夫妻,接触有点短了,但时间长了,你就不必怕了,我虽然是皇帝,但不吃人的!” “嗯!”微微点头,周英儿害羞地看了皇帝一眼,发觉其一脸的和睦,这才微微一笑,宛若一朵盛开花骨朵儿,漂亮极了。 “薇儿与我说了,陛下其实和善的很。” “嗯,记住,皇宫里,你要相信我,别的人都不要信!”李嘉一边抚摸其背,一边与她传授知识:“宫廷险恶,你之前在金陵,姐姐是皇后,自然不怕,如今却要学着点……” 听着皇帝在传授经验,周英儿瞬间认真点头,一丁点也不放过,婴儿肥的小脸圆嘟嘟的,让李嘉恨不得捏一捏。 “对,嘴唇微微张开——” “放开,别紧张——” “舌头不要乱动了跟着我……” 好一会儿后,周英儿红扑扑着小脸,美眸好似含水一般,羞怯地问道:“陛下,咱们这算同房吗?” “不算,咱们这只是提前预演!”李嘉擦了擦口水,平静地说道:“我是皇帝,一言九鼎,说过两年就过两年,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 “那脱衣裳作甚?” “睡觉啊!” “不是不同房吗?” “睡觉脱衣服,又不是同房,这是两种概念,你要信我,我来教你,同房是这样……又这样,最后两位一体……” ………… 中秋节,按照惯例,朝廷是要分发福利的。 像元旦和冬至、三天的夏至、中秋、腊日等,一律放七天假,唐朝的节日休假总数超过了五十天,再加上十日一休的旬休,老子诞辰,皇帝诞辰,基本上节假日超过百天。 哪怕到了苛刻著名的明清两朝,做官办差,每年仍有70余天的常规节假休息日。 像尚书侍郎一类的四五品官,都是由户部直接送到府邸,别提多贴切舒适了。 而大部分的底层官吏,则只能带着仆从,亲力亲为,拉车拽骡,来到户部亲自领取。 中秋节,也算是传统佳节了,百官们都很快乐,朝廷发下去的赏赐不会低。 作为御史台的御史,晏炜带着家中的两辆骡车,以及两名仆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户部而去。 仆人很疑惑,这次怎么带两辆车,往日可只有一辆就够了,听闻朝廷因为发不出赏钱,还向皇帝内库借款了呢! 果然是京师人士,对于朝廷倒是懂不少。 “你懂个甚?”晏炜摇摇头,施施然地走着,穿着一身便服,笑道:“朝廷没钱,不代表陛下没钱。” “每年从金山城运回来的金银,就不下十万两,再加上市舶司年入上百万贯,以及各地的皇庄,布场,少府寺何曾缺钱过?” “还是圣人看户部可怜,将盐税交还与它,虽说本是应该的,但盐税一年,何值百万?陛下就这样轻易放弃,可见其私囊之丰厚。” “老爷说的也是,最近又是打胜仗,把江南国也灭了,按道理来说,也会发丝赏钱的。”一个仆人说道。 “嗯!”晏炜笑道:“这是自然,所以,今年许多人还是如往年一般,运一车而行,还是你们的老爷聪明,提前准备了两辆车,到时候就不会慌乱的随便借车了。” “若是雇佣脚夫,有所遗漏不说,每人得付几十钱,这点钱称点肉与你们吃,何不美哉?” “老爷英明,老爷英明!”听到吃肉,两人瞬间开心起来。 第六百零四章行动 果然,今年的中秋,分下来的赏赐有很多,这属于皇家的恩典,只是由户部进行颁发罢了,毕竟户部掌握着所有官吏名单。 除了那些粮食,布匹外,最大的,就是铜钱了。 没错,就是铜钱。 京官哪怕是从九品,都有十贯钱,到了宰相,就是百贯,数百京官,外加禁军将校,一个中秋节,光是铜钱,就耗费了李嘉近五万贯。 毕竟皇恩浩荡! 地方官则方便了,由天下钱庄直接发下,按照惯例比京官减一等,但也是近十万贯。 宴炜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从七品。 御史台分三部分,分外台院、殿院、察院。 台院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 简单来说,就是给司法御史,官员犯错了,就归他弹劾、审核,其实就是皇权专门来对付高官的,一经弹劾,宰相也难受,因为大半是皇帝的意思,而且还具有司法权。 殿院,其实就是掌殿廷供奉之仪式,纠察朝会典礼失仪和随驾检举非违等事,就是找茬御史。 比如,上朝时,你衣冠不整,亦或者放个屁,这归殿院管。 其侍御史从七品,宴炜就是这般,屁大点权力。 察院,御史的名字就不一样,不叫侍御史了,而叫做监察御史,主要是监察地方官吏和六部官吏。 平常没吊事四处游走,吃吃喝喝,辛苦的辛苦,舒服的舒服,反正就是皇帝的眼线。电视剧中拦轿报官,就是他们。 司法、找茬、巡访,三部御史,各司其事,但殿院找茬御史则权力最小,也最要遭人烦,谁都被遭遇过。 宴炜就是这样的找茬御史,从七品,来到户部后,户部的主事尴尬地笑了笑,想骂又不敢,只能挥挥手,让小吏把东西太过来,扭过来就离去了。 “哼!”宴炜微微一笑,冷声道:“对我如此无礼,下次上朝,某还弹劾你,恶心死你!!!” 随后,三石粮食,两匹吴绢,以及二十贯钱,将两辆骡车装的满满的。 一贯钱六斤四两,二十贯,就是一百三十斤,三石粮食就是三百六十斤,两匹绢布也有二三十斤,两辆骡车果然装载地合适。 “快去找车子——” “来不及了,去雇脚夫吧!” “真是,陛下也不言语一声,今日怎如此多!!!” 小官小吏们自然悲喜交加,他们着实没想到,今次的中秋,竟然如此丰盛的赏赐,比往年何止翻了一倍。 尤其是那吴绢,在市集上,可能卖到三贯、四贯一匹,今次有了吴越国的上贡,皇帝内库多得很,自然赏赐出去。 “老爷,您真的料事如神!”看着其他人慌乱不堪的模样,仆人对于宴大老爷着实钦佩的紧。 “那是,在朝为官,就是要眼明手快,可惜!!” 宴炜对这小小的找茬侍御史烦厌了,虽然属于清流,但着实悠闲。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外放啊!” 正想着,他突然发觉了一个木盒,这倒是稀奇了,这是什么? 打开一瞧。 九个黄皮,圆形的糕点呈现在面前,糕点表面,则印绘着嫦娥奔月图,端是漂亮,他不由得见猎心喜。 “这糕点,看来圣人着实有心了!” 一股暖流从腹部而起,被皇帝关怀的感觉真好,士为知己者死,我不能再混沌于殿院了,节后定要上书外放与州县。 …… 却说,中秋节到了,皇帝也没忘记军械司的工匠们,钱财不提,李嘉还特地赏赐了许多酒肉,而且还放了两天的假。 一阵皇恩浩荡的感激后,工匠们提溜了赏赐的肉、酒,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家中,顿时,工匠城中酒肉飘香。 陈易拎着一坛酒,随手将手中的两斤肉甩给了酒肆:“炒几个菜,再添两个素的!” 随后,他又掏出五十枚钱来,充当菜钱和工钱。 登登登,他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一个包厢,面无表情地坐下。 很快,不到一刻钟,又上来四五个人,皆是短衣褐服,随意地坐下。 关上门,其他人连忙低头,轻声道:“见过都头。” “今天中秋节,恰好发下些酒肉,咱们几个聚一聚。” 陈易一边分发酒杯,一边轻声笑着说道:“我怕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此言一出,有两人低头不语。 “我也明白,这日子过的舒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月还有不小的赏钱,但,你们要记住,咱们来长沙是作甚的,你们的父母家小还在中原待着呢!” 陈易倒是没有怪罪他们,这几个月的太平生活,虽然有些劳累,但却太舒适了,让人舍不得离开,但,他对于营正渴求的心,却让他不得不放弃。 “咱们是时候离去了!”陈易喝了杯酒,淡淡地说道。 “目标已经有了,明日子时就行动。” “喏——”所有低声应下,不敢有丝毫的反对。 “王五,赵六,你两个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陈易点了点两人,随口说道。 其他三人也不以为意,缓缓退下。 “都头,有甚事?”王五问道。 “是啊,大哥,有甚事?”赵六也不解地问道。 “其实,行动就在今天!”陈易饮了杯酒,笑着说道:“人一多,行动就不方便,咱们三个人,再加一个,还能从山谷中溜出去,但再加三个,就不一定了。” “况且,你俩没发现了,有人心思变了,想留下了……” 都头的冷笑,让他们两人打了个寒颤。 “都头——”王五沉声道,眼中满是恳求。 “放心,人各有志,我是不会强求的!”陈易淡淡地说道,若不是杀人打草惊蛇,他早就行动了,岂会等到今日。 “咱们今天就在这喝酒吃肉,到了夜间再行动,来,干杯!” “干杯!!!” 酒肆外,人来人往,节日的气息已经浓厚,许多人已经挂起了灯笼,这座工匠之城,显得越发的热闹。 第六百零五章愤怒 夜间的小城,在一阵阵烟花之后,吃了夜食,就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由于工匠们早出晚归,夜市根本就没有,突兀地过节,人人也不想营业,所以,与京城的不夜城相比,这座山谷中的小城,已经寂静无声了。 “快,赶快行动!”陈易身着黑衣,走在夜间,多日来的浑食,让他夜视能力大涨,凭借着月光就能在夜间行走。 “诺!”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老武头,此人就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今个独自在家,一时失踪也无人发觉,咱们去乙坊,戌街第三十二号。” “军械司里的那些玩意是怎么动的,他都知道,还会时不时指使大伙儿修缮、换部件,铠甲,火炮,他都会,只要抓了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陈易一行人静悄悄地走着,贴着墙,加上黑衣,在这夜间,一般人都见不着,许多人没灯火,就乌漆麻黑,完全看不见。 工匠城是按照田字型的方正街道来规划的,甲乙丙丁,然后又是序号地干,再排数,阿拉伯数字应用的很广泛。 几人偷偷一翻,就来到了院子里,打开门,房间里阴暗脏乱,但不是废弃破庙的样子,而是从不打理,乱糟糟的,好似多久没住人一般。 只有一胡子拉碴的大汉,半露着肚子,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手边尽是酒坛,桌子上只有几碟动了几下的小菜,一双孤独的筷子,正横七竖八地摆放着。 显然,孤独的人,在中秋节,就是受苦的。 “哎!”陈易摇摇头,看着睡成尸体的老武头,对着几个人说道:“正好睡着了,咱们三个人将他抬出去。” 三人并一醉鬼,快步离去。 工匠城并没有围墙,它处于一座山谷之中,四面八方都被围住,只有一处小口可以出入,但已经被军营看守,一般人不得离开。 清晨,送菜的车队又来了,装卸之后,带着空荡荡的驴车,原路返回。 因为是中秋节,谁也不清楚少了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则聚集在据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天快亮了,他们反而心中窃喜,以为都头放弃了,安生地开始继续这种舒适的生活。 “老武头,快出来,上工了!”天还没亮,休完几天假的邻居,就伸着懒腰敲门,打着哈欠。 打铁了大半生,第一次休假,这种感觉好极了,而且皇帝发了钱。 “快出来,你干嘛呢!”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太白星,他有些慌了,正待用力时,院子大门就开了。 “怎么回事?” 走步进去,推开房门。 不见人影,只有几碟小菜,已然发馊,气味难闻。 “人哪去了?他老婆灵位上的饭食也馊了,不对劲……” 大汉瞬间跑出去,去找坊长。 随后,一伙人仔细探寻工匠城,发觉真的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三个来了几个月的工匠学徒。 “这事大有蹊跷!” 黄德彰获得消息后,瞬间知晓是怎么了,军械司涉及到了许多的机密,尤其是新式铠甲,火炮,投石车,都是重中之重,敌人确切地想获得秘密不足为奇。 “不行,得与陛下禀告!” 很快,李嘉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瞬间愣神,然后就是气恼:“怎么搞的,我早就与你们强调多次了,一定要严防死守,这些器械都是至关重要的,不能有丝毫的泄露。” “臣死罪!”黄德彰立马跪下,不敢有丝毫的狡辩。 “死有何用?”李嘉大声道,他左转右走:“一个中秋节,就这样懈怠了,平日里的严防死守哪去了?” “本来看你掌管军械司数年,功劳甚多,想提拔你为工部侍郎的,原想到你还如此的疏忽大意,这次升迁,你没了,好好的当你的主事吧!” 黄德彰是兵部主事兼掌军械司,哪怕升到侍郎,也是得兼管的,不过,升到侍郎,可是部堂官了,可以坐衙,再之上就是尚书,白麻宣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闻得此言,黄德彰匍匐于地,更是不敢过多言语。 骂骂咧咧几句,皇帝的气这才消了大半,看着黄德彰畏畏缩缩地模样,想着此人从进士到现在,一直任劳任怨,担任旁人避之不及的工匠之事,与他同期的,哪个不是州府大吏,如其好友胡宾王,担任长沙府转运使。 “起来吧,事已至此,只能尽可能的补救了!”李嘉叹了口气。 “多谢陛下!”黄德彰脸色涨红,羞愧难当。 随即,李嘉召集政事堂的相公们谈话,一刻钟的时间,就达成了共识。 一时间,快骑飞向天下。 寻找可靠的画师,进行大规模的临模,然后撒向天下,遍布全国州县,进行缉拿。 北边,澧州(通江陵),岳州(通中原),严密封锁。 南边,道州,衡州等皆 各驿站也不断的进行筛查,盘查可疑人等。 转运使司衙门由于需要收税,所以接触面最广,小商小贩都被通知到了。 射声司、皇城司,也紧急动员,大范围的进行搜捕,查探,不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 天下商会也发布万贯,进行悬赏。 一时间的,各国震动。 陈易实际上只晓得这些军械对于战争很大的用处,但却不知晓,其是改变天下大势的关键。 所以,逃跑起来虽然紧张,但却还有一丝放松。 “些许匠人,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缉拿我吧?”陈易内心深处,对着工匠就有些鄙视,虽然为了完成任务,但还是觉得没那么重要。 即使火炮,投石车重要。 “都头,咱们粮食和水都快吃完了!”王五焦急地说道:“那匠人贼能吃,咱们带出来了也少。” “别去买,这荒山野岭的,直接去偷些粮食,尽量别惊动人!” 长期以来,谨慎,一直是陈易额准则,今日也不例外。 “喏!” “咱们要是去哪里?”武老头慌忙地问道。 “去一个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的地方!”陈易笑着说道。 “你们,你们是北人?” 第六百零六章吏治 都言封建时代,皇权不下乡。 其实,主要是行政成本太高了。 全国的乡镇加在一起,数以万计,对于朝廷来说,只要及时收上税,有人服徭役,广阔的农村,其实并不感兴趣。 光是城镇的资源,就足够了。 相对于只有粮食的提供农村,城镇的工匠可以提供武器,商贸提供赋税,居民提供兵力,资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农村包围城市,终究目标,其实还是城市,毕竟,农村不会有军工厂…… 皇帝一声令下,朝廷上下自然不敢大意。 从政事堂,压迫于府,府里,压迫于州,州又压迫于县。 重重压力下,知县无奈,只能让县里的衙役奔走于各乡村,广而告之。 没有哪个豪强敢疏忽,他们或许不怕知县,但却惧怕衙役,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只要县衙的威望还在,没有人敢糊弄。 如此强大的力度,异乡人着实待不住,尤其是口音的不同,再加上个累赘,不到五天,几人就被抓获了。 “怎么被抓的?”李嘉淡淡地问道。 “这伙奸细行走于山林中,又不识路,只是沿着湘江北上,准备经洞庭湖去往岳州,结果,多日的奔走,行迹可疑,被渔民给抓到了,本来想劫掠一番,不曾想却是通缉要犯——” 吴青低着头,细细地解说道。 这次失事,虽然军械司责无旁贷,但射声司也有责任,让贼人轻易地混入,再逃走,可以说,一个失责是难免的,毕竟是人家军械司只是管理工匠,对于防备奸细并不在行。 “这次能够将功补过,还算是挽回了不少,罚你三个月俸禄。” 李嘉横了其一眼,沉声道:“自今日起,对于军械司严加看守,所有的工匠记录在案,每日进行登记,之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军械司,送菜都需要在山谷外,由专人送进。” “喏!”吴青听闻只是罚俸三个月,瞬间松了口气,连忙应下。 “敌人亡我之心不死,这件事就是个教训。”李嘉摇摇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吴青,冷声道。 “有一不可有二,记住这个教训!” 一旁的皇城司使刘文,则羞愧地低着头,对吴青投以安慰地目光,紧随皇帝而去。 待皇帝走后,吴青这才起身,双膝已经有些疼痛,但他不以为意,眉毛皱得更紧。 这些时日一直重外于内,有些疏忽了,战事结束,是该回归国内了。 刘文快步小跑着,追着皇帝的御辇,一边说道:“国内并没有人与之勾连,听闻这些奸细是中原枢密院派来的,指使的枢密使赵普。” “赵普?”坐在御辇上,李嘉呢喃着,此人不就是半部论语治天下的那个人物吗?他记得清楚,这是吹牛逼到史书的人物。 “继续审问,若是没了价值,就直接杀了。” 随口说一声,李嘉就直接不管他,来到政事堂。 几位相公们已经知晓了结果,一个个也都松了口气,小小的奸细整个朝廷天翻地覆,着实不是个小问题。 李嘉风风火火地进了政事堂,对于诸位宰相的行礼,随意地点了下头,然后招呼他们坐下。 “这次北宋奸细,已然抓到,但,却有一点,不得不引人注目!” 皇帝开口,几个宰相纷纷肃然,显然,陛下又准备借题发挥了,这次又是准备干嘛?前不久可才刚刚把俸禄改了。 “不知陛下所言是?”王宁也没得到提示,心里没底,但按照惯例,还是得进行配合。 “编户一事!”李嘉对他微微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此次虽然军械司责任重大,但也暴露了一件事,加上江南国,大唐共有九府之地,但丁口之数,却是十数年前的数据,丁口滋生,难道会没有改变吗?” “朝廷对于下辖百姓,疏于管理,一个奸细,从荆南府,来到了长沙府,却无人勘查,不对,就算是勘查,也无东西可查!” 话音一落,这几个人精哪里不晓得皇帝的意思,纷纷开始沉思起来,分析利弊。 李嘉可不管他们怎么思考,反正这场全国范围内的编户肯定是要进行的,毕竟此时并无内患,外患,正好借住这个契机,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必须给这些官僚们找点事做。 “孙相公,如今各府,只有承天府(广州)编户了,其的赋税,每年如何?” 李嘉直接问道。 “承天府编户后,赋税年年递增,如今位居各府之首,光是今年的春税,就有粮一百七十万石,七月的商税则有五十余万贯。” 孙钊一楞,这些数据熟记于心,瞬间脱口而出。 “那长沙府春税有多少?”李嘉继续问道。 “粮九十万石,七月商税二十七万贯。” “那长沙府与承天府丁口相差如何?” “长沙府约四十万,承天府则有户九万六千,口四十七万两千八,两者相差八万左右!” 孙钊掌管转运使司衙门,对这些数据真是一清二楚,甚至比掌管户部的崔首相还是清楚,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只有八万差距,赋税就相差数倍,何来?不外乎编户罢了!” 李嘉点点头,感慨万千。 编户齐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剥削百姓,按图索骥的进行傻瓜式的收税,从而出兵,打仗,扩充国土。 其他人闻言,也不得不点头承受,编户与不编户,差距实在太大。 “陛下,乱世以来,户籍散失,重新进行编策,编户齐民此乃国策,臣等皆以为可之。” 崔泉思虑片刻后,起身,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但,如今而言,时机并不成熟!” “哦?何意?”李嘉问道。 “江南新附,朝廷根基不稳,编户反而适得其反,更何况,编户者,需要大量的能吏,恕臣直言,乱世以降,贪官污吏何其多也,不根除之,编户也是假的。” 崔泉的话,掷地有声,其他的几个宰相一脸肃穆,李嘉闻之,也不得不点头。 “所以,陛下,编户之前,必要先肃清吏治。” 第六百零七章搪塞 望着崔泉诚恳的目光,李嘉认真地看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历史上,无论哪个改革变法,都需要大量的能吏进行执行,空有好政策,但一到地方,却全部歪了。 比如王安石变法,就是如此,文人的节操是能信的吗? 张居正变法,首先就是在吏治上,行考成法,对官吏赋税,水利等方面有要求,罢黜不少的庸官污吏。 再这之后,才有了一条鞭法。 所以,肃清吏治,才是改革的第一步。 “承天府可以,为何其他几府不行?” “陛下,江南国分为二府,外加新近依附的闽南府,吏治败坏,需得细细肃清,才能为之。” “待那时,方是编户的最佳时机。” 几位相公看着皇帝陷入深思中,心中不明,想来是被说服了,齐齐松了口气。 吏治这个东西,广阔而极深,涉及到方方面面,没几年功夫是完成不了的。 到时候,不就不了了之?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作为宰相,衣食无忧,但,权力是有保质期到,一旦没了权力,一家人又能如何? 经商是需要精明能干,做官需要会钻营,知大势,只有广蓄家产,扩大土地,才是一等一的,毕竟,收租子还要啥脑力,代代传承即可。 如果,一旦编户齐民,家中蓄养的隐户就会出去,投效的土地自然也要出去,如此一来,家产自然会缩水数成。 这是他们不愿意的。 最主要的原因,则在于,皇帝昨日废除职田,今日又言编户,动作繁多,作为士大夫阶级,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福利越来越少,身上的绳子却越来越紧,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编户齐民可以,但皇帝要把官员福利恢复到前唐时,尤其是,要与他们免税。 堂堂一国宰相,麾下总共才几万亩地,竟然还要纳税,甚至还变本加厉,让他们家产缩水,简直是太苛待了。 至于徭役,那是贱民们的特权。 要知道,他们可是代天子牧民啊! 这种不正当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他们作为宰相,都是人精,哪里能感受不到? 明面上反对不了,那就暗地里遏制。 所以,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反对编户,而且反对这种越来越严苛的束缚,那条无形中的绳子。 李嘉不明白这群宰相的心思,他认为,士大夫们并非舍不得编户,而是舍不得损失家产。 将承天府的编户齐民扩大到全国,这需要巨大的力量。 那,户口隐匿怎么来的? 乱世中,百姓们将土地挂靠给大户人家,从而避免官府的剥削,只需要每年进行交租即可,更不要提服徭役了。 日子虽然过的舒坦,但不消十来年,整个土地就真正归属于大户了,然后变成没了户籍的隐户,遭受世代的剥削,不能参与科举,经商,只能为奴为婢。 如官宦人家,自然可因权力免受赋税徭役,然后因此而挂靠土地,几年间家产暴增,慢慢经营,就会家财万贯。 在农耕社会,一个朝廷最大的敌人,就是宦官士大夫勋贵阶级,他们倚仗着免税特权,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自耕农的土地,而且还不用缴纳赋税,国家财政崩溃,只能加税,然后就逼迫百姓造反了。 所以,光是编户是没用的,虽然它能增加赋税(两税法中,还有一户税,按财产多少缴纳,王公以下皆纳),毕竟户口多了,就有更多人纳税,但这只是加重百姓负担。 编户齐民后只是基本,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要行经界法。 李嘉越想越深,后世以来的广阔阅读量,散发的思维,让他可以借鉴,从而知晓到底该怎么改革,怎么样进行。 “相公所言极是。”皇帝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明白,这等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他颇为郑重地说道:“为政先治吏,吏清而民谐,此乃老成之言。” “今天,就到这里吧!” 几位[无名小说 ]相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心中不安地退下。 这场君臣问对,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欢而散了。 宰相们不安也是正常的,皇帝与他们渐行渐远,不思如何安抚厚待官吏,反而准备进行苛待,这完全不符合君臣治国理政的规矩。 这几年来,皇帝一向强势,政事堂多有妥协附和,宰相们认为,就是一贯顺从,才让皇帝脱离了贤君道路。 所以,崔泉几人却明知编户可行,却不得不拖延,反对,就是为了维护宰相的尊严,士大夫的尊严。 他们反对的不是编户,而且皇帝愈演愈烈的隔绝君臣的政策。 发出宰相们的声音,让皇帝知难而退,回归到原来的贤君良臣模式。 “陛下今日编户不成,怕是另有谋算!”赵诚兼领吏部,这次肃清吏治,就由他开始,心中着实有些慌乱。 “编户齐民,早晚得实施的,只是缓些时日再实行罢了!”崔泉老成持重,他沉声道:“如今江南新附,朝廷不宜动荡,而陛下年轻气盛,易出现纰漏,而且人心浮躁,还是等时局安稳一些再说吧!” 望了几人一眼,神秘一笑,缓步离去。 一切那么的从容淡定。 人心浮躁,时局安稳,话里有话啊! 赵诚闻言,叹了口气,甩了甩袖子,缓步而去。 孙钊沉默以待,对着几人拱拱手,转身离去,显然,他也在等待时局变换。 王宁则立在原地,思虑万千。 “哎!”叹了口气,凝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扭头离去。 显然,宰相的立场,与对皇帝的君臣大义,产生了冲突,让他心神难定,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希望陛下,能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 预想中的改革吃瘪了,被吏治不清给挡了回来。 对此,李嘉并没有强求,他不是独夫,深切地明白,一个人,是治理不好天下的。 强制要求允许,当然也是可以的,但弊病太多,不如暂且退去。 毕竟,唐朝时期的宰相,一直位高权重,皇帝只能用群相来分隔相权,比如,皇帝诏令不经宰相即为非法。 还有,没有经过宰相们的签名,皇帝不能随意任命官吏,否则就是非法的。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权力,只要皇帝强势,罢相却是很容易的。 宰相一向是百官的代表,没有理由的罢相,只会造成皇权的损失。 所以,这群宰相们的搪塞之言,某种层度来说,是百官们的意思。 “但,相公们为何会反对编户呢?中央集权后,他们权势某种层度而言,不是膨胀了吗?” 李嘉不解其意。 第六百零八章一桩桩一件件 “崔相公言:编户齐民,早晚得实施的,只是缓些时日再实行罢了!之后脸色凝重,又说:如今江南新附,朝廷不宜动荡,而陛下年轻气盛,易出现纰漏,而且人心浮躁,还是等时局安稳一些再说吧!” “几位相公皆一脸附和,无言而退,只有王相公望[51小说 ]了一眼皇宫,叹了口气,似有心事地离去了……” 刘文看着脸色不明的皇帝,弯腰,低声诉说道。 一旁,内侍省田忠听到这样的要事机密,皇帝在监控宰相,以他的政治敏感度,再结合刚才的君臣会面,他立马就猜测了许多,脸色有些发白。 强自镇定地站立着,心无旁骛,我佛慈悲,苦海无边…… “年轻气盛?朝廷动荡?人心浮躁?” 李嘉语文学得好,一下子就提炼重点内容,喃喃自语,几个宰相都沉默,连潜邸出身的王宁,也意味深长地回头张望。 “我做个什么气盛了?朝廷又因何动荡,百官为何浮躁?” “难道几个宰相准备架空与我?不对,泰半的朝臣都没结党,况且刚打赢了江南,威望正盛,他拿什么架空我?” “那就是说,我做了不对的地方,让这群人感到不满,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慢慢地思考着,身在其中,隐隐约约猜个二三四来,索性,让局外人来分析。 随后,刚获知君臣不谐的吴青,就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侍卫知晓这个皇帝身边的宠臣,简单地搜寻一下,就放他进来。 近了宫殿,宦官们搜身倒是仔细,让他有了时间思虑,这才一脸平静地来到皇帝跟前。 “今天的事你知晓了吗?”皇帝轻声问道。 “只是晓得陛下与几位相公事有不谐……”这话问的,回答太细容易惹猜忌,太略又失职,吴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也算是知晓了,毕竟也不算什么机密要事!”李嘉站起身,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朝自有制度,宰相都有封驳之权,这无什么,哪怕是玄宗皇帝想命一状元,碰到执拗的宰相,也只能作罢,这就是宰相。” 说着,李嘉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但,政事堂四位相公,竟然沆瀣一气,异口同声,这样的境况,我恐怕也只在高宗朝立武后时见过,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在玄宗朝,有个深得唐玄宗欢心的“方伎供奉”,也就是戏子,他的女婿王如泚参加科举。他就请求玄宗开恩帮着女婿及第(录取)。 玄宗答应,并命令礼部:本科考试须取王如泚及第。试后,负责科举的礼部侍郎将皇帝钦点王如泚进士的情况报告给宰相。 宰相直接将其罢免,玄宗也无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失信于人。 在高宗朝,宰相权力犹盛,唐高宗为了立武则天为后,亲自贿赂长孙无忌,又是送十车金银珠宝,又是封其三子为官,但长孙无忌就是不同意立后。 褚遂良更过分,直接怼皇帝说:“陛下一定要换皇后,请从名门望族选后,为什么非武氏不可!” 并且,当众揭了武氏“经事太宗皇帝”的老底,说罢放下笏板,叩头流血说:“把这官职还给你,放我回家种地。” 高宗大怒,这直接当面骂他不孝,而躲在帘幕中的武怒更是怒不可遏,骂人不揭短,你倒是专门揭短,不顾体面的大喊道:“干嘛不扑杀这畜生?” 高宗无奈。 在宋朝,宋真宗封禅,也得贿赂宰相王旦,让他同意,不然封不了禅。 宰相这个职位天生就权力大,皇帝可以罢免宰相,但却逼不了宰相低头,高宗朝的名场面,所有宰相异口同声地反对皇帝,这在历史上都很少。 这样的局面出现,意味着实深远。 吴青闻言,身体一颤,不敢过多言语。 “朝廷动荡了?百官浮躁了?”李嘉带着奇异的腔调说道,但旁边的所有人也不敢笑。 “你与我说说,朝廷上下,百官们,到底有何不满。” “陛下文治武功,皆是当世之上,克敌制胜,灭国无数,功迈汉祖太宗,大唐即将复兴,谁敢有不满的,人人夸颂,皆言上天又与百姓一个太宗皇帝呢,又能过上盛世日子了……” 吴青弯着腰,笑着吹捧道。 “我又不是铜钱,怎么会人人喜爱!”李嘉笑骂道:“休要消遣我,快快言语。” 虽然被吹捧地很高兴,但李嘉仍旧头脑清醒,我虽然英明神武,俊朗不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喜爱崇拜我,但仍旧有百分之一的人贼心不死。 所以,必须冷静…… 可是,为什么说的我舒服呢? 哎,还是我身边的马屁精太少了。 “陛下圣明,简单一语,尽是微言大义,而朝堂上虽然多是读书人,但目光短浅者却有不少。” 吴青轻声说道,语气很低。 “他们出身地方豪族、大户,田地阡陌纵横,数朝为官,早就习惯了免税,如今转运使司衙门又不顾情面,自然深恨之。” “我皇庄数以千顷,照样得纳税,他们有四只眼,八只手吗?敢不纳税?”李嘉冷笑道。 “之后,陛下大兴科举,糊名,誊抄,豪右子弟上榜不多,由于科举兴盛,门荫、铨试皆被排斥,渐渐边缘。” “之后地方又起功名,秀才、举人名动乡野,出则为官,入则为绅,地方多有不满,言‘破窗糊纸成栋梁’,多夺其望。” “前不久,陛下又将职田夺了去,又将力役、公懈钱等,尽归于一,百姓苦之已久,一朝免之,皆弹冠而庆,但官吏却少了一大片财源……” “未曾想,我竟然做了那么多好事?”李嘉闻言,大笑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于官绅士大夫阶级的利益进行侵害,难道自己提出编户齐民后,宰相们不满,百官不满。 这差不多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反过来,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自然既得利益者更多,对于官绅的威胁,倒是不用太多惧怕。 难怪宰相们怕了,又怎么不怕,这一件件事情累积,若是再纵容,他们真得被束缚了。 后世张居正的一条鞭,雍正的摊丁入亩,都是当权者逝去则废了。 其阻力,可见一斑。 自己这个只是百官不满,与之相比,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ps:月末了,友情提示,票、订…… 第六百零九章三下五除二 士大夫们想不纳税,想让子嗣门荫当官,这些其实都可以理解的。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要去交给朝廷,如同那些泥腿子一样,这还是士大夫,官绅吗? 哪怕在后世,大美利坚,富豪们都勤设基金会,躲避遗产税,传承子孙后代,更何况眼皮子浅的士大夫了。 一亩地,一斗粮,若是算上脱壳等,其实就是一斗半,一亩地最低两石粮食,十五税一。 多么?其实不多。 但,这点粮食,他们仍旧不想缴纳,只想享受。 家有几百亩的都说不上话,只有那万亩以上的官绅们,家里有官的,才会有意见。 有句话不得不说,在唐宋之际,遗留自门阀时代的思想,这群士大夫们从来没有把普通百姓当做人,只是当作韭菜。 科举大兴后,寒门阶级上台,但依旧不把百姓当人。 王安石变法时,文彦博在与宋神宗对谈时,反对变法说道:“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宋神宗说:“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文彦博回答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陛下,这天下是您与士大夫的,而不是屁民的,他们不过是韭菜罢了,割的时候糊弄一下就得了,您还当真了? 所谓“士大夫”,根据《资治通鉴》备注,在当时来说就是“内外在官之人”。也就是指整个文人官僚体系。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以为我会屈从吗?” 皇帝的冷笑,让吴青、刘文、田忠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李嘉怕吗?不,他不怕。 因为官僚从来不是一体的,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孔夫子的思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哪怕是北宋,依旧有范冲淹、王安石等一群人进行变法。 他的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而并非是士大夫打下来的。 李嘉完全不惧怕这群文官,但却忌讳宰相们合一。 最初,皇帝跟何人共治天下,靠的是出力的多寡,也就是所谓的“血酬定理”。 西汉刘邦因功勋老臣得天下,所以共之;东汉刘秀靠地方豪强支持,赢得了天下,所以东汉与豪强共天下,党锢之祸,失去豪强心;五代时的皇帝靠藩镇、军汉支持,所以跟藩镇共天下,企图削藩的皇帝都没有好下场。 但,李嘉是拥有军队开始的,依靠着胜利,土地,钱粮,禁军将校完全站立在他这边。 某种层度来说,百官的不满,恰恰凸显了他们对于军队的忌讳。 皇帝屠杀百官,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况且,不要忘了,这是五代乱世,武夫当国的时代。 所以,李嘉只要牢牢掌握军队,谁都不用怕。 既然知晓了始末由来,李嘉就毫不畏惧了,他冷声道: “自古以来,结党营私,一向是朝政败坏之始,前唐时,牛李党争,祸害百余年,看来还是躲不过啊!” 一旁三人瑟瑟发抖,皇帝这是要直接给他们戴帽子啊! 是的,没错,李嘉对于团结一致的政事堂很不满,所以,就要泼脏水与他们,为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 但,李嘉却不会直接下场,争斗,亦或者直接贬职什么的,太低级,跌份。 这群旧官僚,科举出身的很少,大部分是贿赂、门荫、提拔、恩宠上来的,思想不正,依旧是五代时期那套思维,自私自利,顾小家而忘大家,有奶便是娘,毫无忠义廉耻。 稍微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就紧张,逼迫,但又畏惧军队。 明面上是皇帝与士大夫的斗争,其实,只是皇帝与旧官僚的斗争, 李嘉不是一个人在斗争,科举进士,军队,地方上的秀才、举人,都是他的支持者。 表达了对于宰相们的不满后,李嘉动作很快。 首先,在弘文馆、集贤院、史馆这三个继承自前唐的馆阁后,李嘉又设立文渊阁、文忠殿,一阁一殿,招募翰林进士,文渊阁是编撰皇室图册,对皇家进行画像,文忠殿,则是负责对皇子教育一事。 新设两阁殿,在朝堂上掀起了巨波。 众所周知,馆阁之人,一向是皇帝的亲近之官,位卑而权重。 如后唐设立的端明殿学士,就是为了协调枢密院与皇帝之间的军政大事,人物有,翰林学士、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冯道,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赵凤,都是宰相之才。 后周时,王朴就以端明殿学士身份权判开封府事。 翰林们、各部官吏们都紧张不已,希望能够进入其中,成为天下近臣。 随后,长沙府尹李淮,成为文忠殿大学士。 然后,长沙府转运使胡宾王,成为了文渊阁大学士,升任转运副总运使。 所有人都羡慕不已,这等于是一跃而起啊!不仅身居要职,而且还是天子近臣。 之后,李嘉又让吏部尚书邓斌白麻宣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宰相。 具有深意的是,吏部尚书由原长沙府尹李淮,新任的长沙府尹,为曾经的承天府尹,皇帝的堂兄,宣王李骏长子,李郜。 帝相失和的第三日,荆南府知府孙光宪,曾经的南平国老臣,加户部左侍郎,白麻宣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第六位宰相。 这下子,宰相们瞬间就慌了。 新设馆阁不说,吏部、户部,转运使司衙门,至关重要的衙门,转眼间就失去了;五军都督府在,兵部毫无威胁;工部和礼部纯粹是无用,只有刑部有点用处,但权力又被大理寺和御史大夫分割。 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皇帝一句话,整个政事堂瞬间被架空。 如今在手的权力,也不过是对皇帝圣旨的封驳之权,但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一用,宰相位置瞬间到头。 三下五除二,宰相反倒成了孤家寡人。 政事堂。 “哎,我等真的错了!”崔泉望着寥寥无几的政事堂,不由得感叹道。 平日里一呼百应,还真以为权势大,百官附和,谁知,几步下来,瞬间门可罗雀了。 ps:求票,求订阅 第六百一十章致仕 “圣人就是圣人,我等稍有所怠,就有所对应,实不应该!” 作为次相,赵诚心里也着实苦楚,政事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皇帝不信任宰相了,自然,他们也就丧失了权力基础。 他现在都后悔了,实不应该配合首相,这让他想起了南汉时,被宦官们支配的场景。 当时的宰相,就是个盖章的,所有的权力,都被那群自阉而入蚕室的占据,宦官们信任他们,皇帝不管不顾,他们,不愿意屈辱的官吏,只能辞职,回家种田。 在一群声音变异的官员里,他们这些宰相洪亮的声音着实突出。 “圣人一向心胸宽广,纳谏如流,往日我等反对之声也有之,可见,圣人非是恶我们拖延,反对,而是恨我等齐心同力,有忤逆之嫌!” “前堂以来,何曾有过这般齐心的政事堂?” 这时,对于政治专研精深的孙钊,在失去了泰半的转运使司衙门后,眉眼低垂,沉默半晌,这才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而,王宁则更是深受震动,眉眼间,满是懊悔。 他是皇帝潜邸的人,这次竟然与几位宰相齐声而动,可以说,完全丧失了在政事堂的意义。 他在政事堂,就是为皇帝看守,而不是背叛。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层,政事堂异口同声,其实就是对于皇权最大的威胁。 至于反对什么的,反而是枝节了。 也正是看到政事堂不在掌握之中,所以皇帝又新设馆阁,以备咨询,从而缓缓代替政事堂的作用。 他们的初衷,可不是这样。 他们只是想恢复士大夫的特权,回到之前那种明君贤臣的状态。 “如今,朝野之间,皆言我等恢复牛李党争乱国之态,可,牛李之争,还党争,这些骂名,怎能承受?” 崔泉摇了摇头,很是委屈,这样的污名,哪怕以他首相的身份,也承受不起。 牛李党争,从宪宗到宣宗,四十余年方休,主要是以牛僧孺、李宗闵等为领袖的牛党与李德裕、郑覃为首的李党之争。 牛党是寒门出身,提倡科举,但却放纵方镇。 李党是官宦出身,反对科举取士,但又提倡镇压地方方镇。 由此,一党上台,必贬斥一党入地方,由此让藩镇参与朝政,杂夹宦官,牛李党争后,留下一地鸡毛,文官权势大减,宦官、方镇大起。 此后,外朝大臣转而依附拥有地方兵权的藩镇,日后,酿成了崔胤勾结朱温,来杀尽宦官之举。 宪宗朝的努力,毁于一旦。 唐文宗只能无奈言之:“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有识之士皆将牛李党争命为唐亡之因,深恨之。 皇帝将这污水泼下,令政事堂宰相们颜面无存,毁誉参半,读书人,哪个不知牛李之事? 科举进士出身的,陆陆续续进入朝堂,翰林院皆是,声音越来越大,非议也越来越大。 换句话来说,他们就是清流,天然的掌握舆论导向。 若是细究之,欺君罔上的罪名也能参上。 这几日,弹劾宰相的奏书如雪花一般,但都被皇帝留中不发,其意味,着实深长。 “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王宁很了解皇帝,若皇帝不信宰相,其攻击就如同秋风扫落叶,而不是现在的不上不下,架他们在火上烤。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在等待着咱们顺从!” “顺从?那就这样不了了之?”赵诚知道顺从的意味,士大夫阶级的特权,就这样放弃了,宰相的威严,也就这般扫地。 “只能这般了!”崔泉起身,拍了拍衣袖,将毡帽戴起,苦笑道:“现在朝臣一分为二,声讨我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这个首相难辞其咎,只能告退了!望诸位戮力而行,再复大唐!” 不待众人反对,他就缓缓而去,背影莫名地带着些许落寞。 “唉!”次相赵诚则摇摇头,这场君臣的摩擦,本就是小事,结果稍有不慎,就酿成大事,犯了君臣大忌,只能让首相告罪而出。 孙钊眯着眼睛,思虑着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崔泉可是与钟允章同时的宰相,威望足以压制政事堂,其他几个宰相难有一个匹敌的,但赵诚则不同,他性子较软,哪怕作为首相,也难一家独大。 这次犯皇帝忌讳,也是崔泉掌控政事堂数年,心思懈怠所致,尤其是灭了江南,朝野威望大涨,一时间得意失去了谨慎。 首相一走,又添了两个新人,权力的分配,又该重新开始了。 瞥了失神的赵诚一眼,孙钊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王宁则皱眉不语。 这次事件,他的损失,仅次于崔相公,因为他失去了是皇帝的独样信任,从此沦为普通的宰相。 圣宠不再…… 团结的政事团,在首相走后,瞬间一团乱麻。 争权夺利还是在所难免。 在收到崔泉的乞骸骨书后,李嘉照例留中不发,反而下旨宽慰,说离不开你云云。 崔泉也识相,知晓自己真的是恼了皇帝,所以再三请求。 如此,第四次后,皇帝这才为难之下,允许其致仕回家。 其年龄,不过五十六岁。 “君以恩御臣,臣以义事君,贪以是息,而让以是作。” 这种推让虽然麻烦,但却是封建礼法之一,体现的君臣和谐,毕竟皇帝依靠臣子统御天下,必须讲究。 会形成一种致仕荣耀、知止求退的社会风气。 所以,李嘉又给崔泉加衔中书令,正二品,让其安然退休,好聚好散。 致仕后,崔泉实质上只是中书侍郎,正三品,加衔同平章政事,因为中书门下二省合一,他这个中书侍郎,其实就是首席宰相,赵诚这个门下侍郎,只能屈居次相。 像孙钊本治只是转运使司衙门的总运使,然后加了同平章政事,白麻宣下。 这边说一下,由于李嘉把府一级提到了正四品,所以原三省官加升一级,如中书侍郎,从四品到了三品。 在唐朝,加品级很正常,在大历二年,中书令和门下侍中从原本的正三品升为了正二品。 按照唐朝的制度,只有五品官以上退休,才会有半禄。 崔泉正二品退休,按照李嘉的俸禄改革,正二品年俸是两千石,一半就是一千石。 照他这样,还得活几十年,那么朝廷就得再额外养一个四品官。 “五十六岁就致仕,对于唐朝来说,这很不正常,毕竟法定致仕年龄是在七十岁。” 李嘉思考着,他感觉唐朝的退休制度还是有问题的,七十岁退休,很多人得死在任上,而且这个退休制度只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你五十岁也可以退休,八十岁退休也行。 缺乏强制性,利弊太多。 “看来,我真是个忙碌命!” 第六百六十一章破例 这场君臣失和的风波,以首相崔泉致仕而罢休。 原本不过是政事堂的一场君臣论到,眨眼间就成了中枢的一场动荡,然后几日功夫就结束了。 所有的动荡,只是在政事堂中进行,没有参杂在其他官吏中,还算平静。 只有一样,百官们终于真正的看清,政事堂的相公们,完全臣服于皇帝。 在崔泉离去后,赵诚就由次相,升任为首相。 其实,若真论起来,唐朝根本就没有首相。 不像宋朝,它是以馆阁来论的,昭文阁学士,就是首相,如赵普第一次拜相,就是开封府仪同三司、司徒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梁国公。 而元朝就直接了,直接中书令,平章政事,左右相。 明朝也有内阁首辅,清朝是领班军机大臣。 唯独唐朝的群相制,没有真正的首相,之前还有同平章政事三品,中唐后却没了,南汉复之,李嘉建唐后,又没了。 所以,一切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与皇帝关系亲近的为首相。 而且,到了李嘉这里,所有的宰相都是平章政事,只有用本职来论高低。 但,凭什么都是三品官,你的就高级一些,理论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种模糊的高下之分,其实也是分割宰相权的手段,但是也有弊端,那就是容易推诿扯皮,宰相权力不定。 由此,唐后期,宰相权威不振,任由宦官宰割,只能援引地方,藩镇饮鸩止渴。 所以,赵诚自己虽然实质上是首相了,名位却不是,也虚,尤其是孙钊虎视眈眈,不断地吞噬权力,让他忙手忙脚,甚至有首相易位的风险。 若是前首相钟允章,这位耿直的宰相,直接会在政事堂以势压人,逼迫于人,让其俯首称下方罢休,所以龚澄枢也一般不招惹他,只是不断的架空其权。 到了崔泉时,这位首相不会以势压人,反而和和气气的,待日后,则不断的侵蚀其权,然后达成默契。 而赵诚则两者则无,他资格虽老,但性格天生的柔和,不紧不慢,自然招架不住气势汹汹的孙钊。 所以,他只能上书说:“自崔中书去后,政事堂一片杂乱,职责不明,政事紊乱……” 最后,说自己无德无能,配不上位置,恳求皇帝让他回家养老,使才德配位。 啥意思,就是说,陛下,这政事堂太乱了,各行其是,我这个首相,他们也不服,干的老没意思了,这样下去不得了,让德才配位,让我名副其实,不然我回家养老了。 “哈哈哈!”李嘉看着奏书,笑呵呵地摇摇头,赵诚这个首相着实憋屈,实质的权力保不住,只能请求皇帝用名位来确保他。 但,正是他所乐意见到。 政事堂一团和气,才是最大的威胁,一个略微带点软弱的首相,与强势的次相,才是正确的组合。 “拿下去吧!”李嘉挥墨一洒,直接写了一行字,然后让中书舍人拟制。 “喏!”田忠目不斜视,低声奉下。 一旁文渊阁大学士胡宾王、文忠殿大学士李淮二人,则厚立一旁,由于不是宰相,所以没有宦官自作聪明地呈上椅子。 两人虽然好奇皇帝为什么发笑,又写了什么字,但却不敢看一眼。 “来人,与两位大学生呈上椅子茶水!”皇帝看着小心谨慎的二人,满意地点点头,不由得吩咐道。 “谢陛下!”两人也不矫情,椅子落下,自然就坐下,只是心底的疑惑却更多了。 一旁的宦官们也有些直目,须知,坐而论道,这是宰相的特权。 “今次唤你们过来,就是有事相商!” 皇帝一句话,就令二人诧异,商讨军国大事可是宰相才有的权力。 闻言,两人立马躬身站起,不敢懈怠。 “坐下,坐下说话方便些!”皇帝脸上带着随意,意味深长地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些事,有些人看不清,拎不清,有的人却清楚明白!” “今个找你们来,就是你们作为馆阁大学生,定然是学问好的,所以聊一聊致仕的事!” 皇帝的话,着实深远,两人心头又喜又愁,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点头称是。 “前几日崔相公致仕,我就思虑了,国朝致仕,并无章程,长者如贺秘监(贺知章)八十有五,少者尉迟忠武公(尉迟恭),五十即退,并无规矩可言,如此一来,不免庸碌者贪权而不退,才干者难进,堵塞官途。” “陛下所言极是!”李淮是宗室,知晓皇帝的用意,所以他毫不惧怕,直言道:“朝堂中,庸碌者太多,州县之上,尽是老臣,施政乏力,不得不依赖于幕僚、亲朋,以至于州县之权,竟被窃取,百姓受难,陛下明见万里,当有所察之。” 皇帝点点头,看向了年轻的胡宾王,这位年轻的大学生不过而立之年,又从地方为官多年,见识应当不浅。 “朝廷之上,贪位者甚多,前唐时,白香山(白居易)作《秦中吟·不致仕》,以讽其官,如今军阀乱战多年,居其官位者,甚至有父传子,叔传侄之事,私私相授,朝廷名位竟被窃取!” 胡宾王用低沉地声音说道,不缓不慢:“除此之外,朝堂致仕之官,只在五品以上,且宽厚之食半禄,六品以下,位卑而权重,政事繁杂,亲民者甚多,却俸禄单薄,且致仕后无朝廷半分米粮,以至于贫困病死者居多。” “无奈之下,地方之官多有贪弊,甚至贪恋权位,病死与官途,也不放手,吏员者犹甚,非目无王法,而是情非得已!” 致仕制度不明,不仅造成了官位堵塞,庸碌者居多,权力私授,而且还不进了贪腐,人浮于事的风气。 关键是,这还造成了朝官不愿下地方的习惯,哪怕去了地方,也会使劲捞钱回京,唐朝就是如此造就了地方坐大的结局。 苏联不就是终身制吗!后果太严重了。 的确是迫切需要改革。 宋朝倒是大方,退休官吏不再是半禄,而是一律食原俸,有时候退休官升一级,所以去宋朝当官是最舒服的。 明清则不行,一般就月给二石粮食,让你饿不死罢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尝试 “所以,致仕,须得明确一点,年龄。” 李嘉一边听着,一边感慨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说着,皇帝将手中的线装书放下,站起,双手靠后,徐步而行:“犹记得,太宗实录记载,当时朝堂上下,官吏之数,只有七百三十人,全国七千余人,但却有贞观之治,而到了玄宗时,领取朝廷俸禄的,却有一万八千余人,光是地方郡县就一万六千人,数目着实惊人。” 到了晚唐,则官吏人数一直在增加,只是朝廷输出的俸禄却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种冗官还不算什么,宋朝只有唐一半的国土,但中央内外朝官却有一万七千余人,全国总数超过五万。 李嘉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中央内外官吏,约四五百人,地方州四十九,县四百余,总数约有六千人了。 添了转运使司和巡捕司,增长一些也是正常的。 再拿下吴越,那么光是南方,就得有七千官员。 这还不算那些不入流的吏员。 “陛下明鉴!”两人点头称是。 “你之前也说了,六品以下致仕后皆无禄米,而全国数百的县令,县长,岂不大肆贪腐?” 李嘉感叹道:“既然如此,两位卿家又有何见地?” 皇帝明知故问,李淮也不怕得罪人,思虑片刻后,直接道:“七十致仕,太过晚矣!人生七十古来稀,微臣建议,可明文规定,降为六十。” “六十?”李嘉笑了笑,看向胡宾王,说道:“你觉得呢?” “李学士所言正是,但微臣觉得,这只适合朝廷重臣,如五品以上可行只,地方官吏业平日案牍劳神,奔走不定,精力难免不济,可降之五十。” 胡宾王看了一眼李淮,瞧着他一脸淡然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五品以上六十,以下五十。”李嘉思虑片刻后,沉声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说着,他的声音越发的欢快起来,胡李二人也感受到这种气氛,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既然这样,那么,尔等就入值上阳殿,专办于精简官数,而且,还兼办贪腐一事,尤其是要注意,江南地区,乃重中之重,贪官污吏与庸官昏官,皆要治罪!” 李嘉看着二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喏!”两人一个只是学士,一个是副总运使,在帝相和谐的境况下,可谓是权力皆无,此刻突然有了这般旨意,瞬间心痒难耐,低头拜下。 当然,入值上阳殿,也不过临时处理朝廷官吏一事,事成后,就大概率闲置。 但,此时可是朝廷近臣,皇帝特使,其权势炙手可热。 李嘉看着两人兴奋地离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件事办的好,接下来,自然会有源源不断地事物前来,反正只是个临时机构,想撤也很简单。 这边,政事堂中,赵诚正心神不宁,对于手中的奏疏也心不在焉起来,屁股坐不住。 “相公,可是座椅不合身?”一旁服侍的堂后官,轻声问道。 “没有!”赵诚摇摇头,说道:“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与我切壶茶吧!” “喏!”堂后官点头应下,殷勤地去泡茶了。 “首相可是椅子不适合?要不换一个?”孙钊目光一凝,笑着说道。 “不用,椅子也就是椅子,再换一个也是如此。”赵诚也笑了笑。 王宁则看了两人,摇摇头,又继续处理奏疏。 新进的宰相,原吏部尚书邓斌,他是崔泉的人,如今催相公致仕,所以只能赔笑作小。 过了一会儿,突然就有堂后官急切地说道:“诸位相公,陛下有旨意到。” 赵诚眼眸一喜,随即收敛,快步而去。 孙钊若有所思,但脚步不慢,也紧随而去。 王宁与孙斌二人,则自然也不敢懈怠。 很快,政事堂前,出现了内侍省少监田忠的身影,他手里端着圣旨,提溜着裙摆,笑着说道:“列位相公有礼了,奴婢这是替陛下来宣旨的!” “少监有礼了!”几位宰相也不敢拿大,拱手说道,随即撩了撩衣摆,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门下侍郎、同平章政事赵诚,近日来勤勉尽责,颇有古圣贤之心……” “特加进为弘文阁大学士——” “微臣叩谢皇恩!”赵诚一脸喜色,又带着点惶恐,接过了圣旨。 “既然宣下了,那么奴婢就不打扰诸位相公们处理政事了。”田忠笑着说道。 政事堂所有人都看着赵诚手中的圣旨,震惊到无可附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亲自进其为学士,这不亚于直接宣告,他就是政事堂的首相。 极大的增强了赵诚岌岌可危的权势,为他弄了把金椅子,意义极其重大。 孙钊心有不甘,颇为羡慕地看了一眼圣旨,皮笑肉不笑道:“赵首相倒是好手段,果然高明,圣人亲自进为学士,但,可不要太得意,不适合的椅子,终究不适合。” “适不适合并不重要,只有我能坐,其他人坐不了,这就足够了!” 赵诚笑得很开心,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自今日起,这椅子,动弹不得了。” “╭(╯╰)╮那也未必!”孙钊挥了挥衣袖,不以为然地离去,转身过去,脸色极为难看。 “哈哈哈!”赵诚得意一笑,也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王宁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政事堂龌龊不断,难了,难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奏疏,着实也难静下心来,他怎么看不出来,赵诚恬不知耻地向皇帝求助,才坐稳了首相的位置。 但孙钊又怎么肯罢休,定然心口不服,政事堂更多事了。 失去圣心,政事堂又争权夺利,拉帮结派,他实在是烦躁的很。 军机处皇帝不再莅临,也渐渐荒废。 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没多大意思。 毅然决然地丢下笔,起身而去。 “什么?你要下放地方?” 李嘉看着这位四十来岁的宰相,他一脸的疲惫,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极为明亮。 第六百六十三章阆州城下 巴蜀,阆州,天空中稀稀拉拉下着小雨,正是八九热月,巴蜀的天气如同孩童一般,反复无常,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就下起了小雨,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下大的趋势。 潘崇彻登高而望,神色自若,看样子信心很足。 一旁,高彦俦也同时登程,望着敌军,面色凝重。 城外已是大军云集。 这是守阆州的半个月后了,数万宋军围攻阆州城,用了百般计谋,依旧对这座加固的阆州城无可奈何。 高彦俦望着脸面无须的潘崇彻,心中着实佩服,一介阉人,竟然有这等手段,压服五万大军,且让宋军无可奈何,岭南第一名将当之无愧。 “宋军气势已衰,难以长久了,咱们该胜了!”潘崇彻突然笑了笑,感慨道。 “将军何出此言?”高彦俦疑惑道:“汉中的宋军,已有万人赶到此地进行支援,听闻成都附近十余县,也近半被宋军攻克,全师雄虽然重新募兵数万,但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蹦跶不久了。” “而咱们城中百姓,加上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存粮不足一月,反而是宋军粮草供应充足,又有援军,何来胜利?” “正如你所言,宋军占据优势,但,浮躁的气息,已经笼罩在整个军营了。” 潘崇彻已经将东川看做是自己这一方了,自然有心指点一下这位勇气可嘉,而且耿直的年轻将领,笑道:“你看,这炊烟是不是多了一些?” “的确多了一些!”高彦俦仔细一看,发觉还真是多了,“昨日有了援军,自然会多些炊烟。” “是啊!”潘崇彻点头道:“炊烟多了,就是人多,而人一多,粮草耗费加多,宋军负担就越重,千里迢迢从关中、汉中运粮不可取,所以只能就地征集。” “百姓自难送粮,如此一来,宋军必用蛮力,虽得粮,却日益激起义军,所以,这是在饮鸩止渴。对面的宋军自然也知晓如此,所以,这几天,必定以求破城。” “除此之外,这援军来自何地?”潘崇彻问道。 “汉中!”高彦俦脱口而出。 “没错,汉中!”潘崇彻淡淡地说道:“或许还有关中军,这想必是宋国朝廷所要求的。” “前有粮草所迫,后有朝廷所逼,这般而来,定然会急用于出兵,这一急,就得有漏洞,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况且,这蜀地湿热,宋人定不长久,再拖些时日,别的不说,宋军恐怕会不战自溃了!” “打仗,一定要学会分析,从朝堂到局势,不一而足,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闻言,高彦俦心中颇为激动,又颇为感激,对于潘崇彻,心中只有敬佩了。 碰上一个不再冷静的对手,自然机会来了。 箭塔上,雨滴不断地敲打着塔顶,刘光义左手按剑久久站立,沉默不语。 高处飘来的细雨打在他的脸上,带着清寒的细雨,在他的铁盔上慢慢汇聚,沿着铁帽檐时不时往下滴。 冷雨冷不丁滴在脸颊上,普通人便是一阵一个机灵,而刘光义却是恍若不觉一般,一刻不停地望着。 “将军!”这时,噔噔噔的声音响起,踏着木梯,曹彬也登上了箭塔,披着铠甲,浑身只粘了点水滴,毛发依旧干燥。 “嗯,你也来了!”刘光义点点头,轻声问道:“援军安置好了吗?” “已经腾出一部分军帳与他们了,加上昨日扎的,已经够用了。” 曹彬沉声道:“我还与他们一些酒肉,想必不会再乱为了。” “那就好!”刘光义平淡地说道:“这般冷的天气,只有酒肉才能让人身体暖和,你这样做是对的。” 曹彬顺着刘光义的目光望去,那是阆州城。 下雨的空中,烟雨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加固加高后的阆州城便在那云烟深处,若隐若现。 在这浅浅的白雾笼罩的阆州城下,不知有多少的骸骨血肉,残肢断臂,令人不忍直视。 这些中原的大汉男儿,没有败在雄壮的成都城下,反而死在了小小的阆州城下,着实有些荒唐。 曹彬在为他们可惜,也在为自己可惜,这座阆州城,护城河已经被填,城墙已经坑坑洼洼,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实际上却稳如泰山。 短时间内是攻不下的。 除非是用大量的命去填。 曹彬右手握紧拳头,咬着牙关,盯着近在咫尺的城池,却奈何不了于它,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刘光义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心里记挂着好些事。 久久眺望又厚又高的阆州城,他叹息道:“这座城难攻,要旷日持久才能拿下,但时间却不给我们,也给不了我们!” 曹彬也叹了口气。 “这几日,又折损了几百个弟兄,也唤了大夫,但这是风寒入体,又加上 水土不服……” “所以,只能让儿郎们拼命了,待雨停了些,就不能再畏畏缩缩了,只能不惜性命,死在战场,也好过床榻。” 刘光义下定决心,曹彬也沉默地表示赞同,这已经不是惜命所能决定了,越拖,则牺牲越大。 两日后,雨水停歇。 刘光义拿起头盔戴在头上,把佩剑挂在腰上,大步走出帐篷,他的神情郑重,肃穆,好似要找人拼命一般。 碰到同样着铁甲的曹彬时,只是微微一笑。 很快,周围一群披坚执锐的武夫聚上来,都是悍勇之辈,却对刘光义极为服帖,纷纷行军礼:“拜见将军……” 刘光义不怒自威地眺望远方准备好的大批将士和各种攻城器械,又回顾左右,众人纷纷注目着他。 “我等千里迢迢从中原来到巴蜀,是为了征服女人,掠夺财富,统一天下的,而不是折戟于小小的阆州城下的。” “我知道许多人染病,也有许多人想家,诸位的心思某都明白,但,只有一句话,若是攻不下阆州,一切都将化无,抢夺的一切都会没有。” “攻下阆州,就能拥有一切,返回家长!” 说着,刘光义抽出剑,喊道:“城破后,不收刀剑——” “虎,虎、虎——”武夫们沸腾了,不断的呼喊着,气氛达到了最巅峰。 ps:求票,求订阅 第六百十四章猛烈 一阵呐喊声后,气氛到达了顶点,于是就下达了鸣鼓的军令。 一时间旗帜晃动,鼓声也如雷般骤响,天地似乎都喧闹起来。 高大的云梯在成群结队的人马中被推着出去,四下里的甲兵像潮水一样向城墙蔓延过去,血气翻滚,悍勇难当。 有了刘光义和曹彬压阵,近三万的宋军已经无所畏惧了,在这艰难的时刻,只有厮杀而上,将这座阆州城给攻破,屠戮,方能够以泄心恨。 城头上,潘崇彻哪里不注意如此大的阵势,他连忙调兵遣将,严防死守,一边立于高处,勘察敌军漏洞。 “我所言未错,宋人急了!”潘崇彻笑着说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咱们能守住这几天,就是胜利之时!” “将军所言正是!”高彦俦朗声说道,虽然宋人攻势如潮,但因为潘崇彻提前打的埋伏,他心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对宋军攻城更加的期盼。 期盼能如同其所说的那样,士气衰竭,然后反攻。 “末将就期盼着,反攻宋军的那一天!如此,大蜀将复!” “蜀国将复,没错,的确如此了!”潘崇彻若有所思,但嘴边含着笑意,目前来说,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城下。 走最前面的是一群大汉,浑身裹着皮甲,提着刀,瞪圆了双眼盯着城头,跟着大队人马不停地迈着步子。 他们的左手紧紧握着盾牌,又手握着刀,心里其实很怕,看着竖起来的云梯,一个个毫不犹豫地攀登而上,脚步灵活,宛若灵猴。 这世间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的,血肉之躯在箭矢滚石下进攻,面对面就在敌兵眼皮底下,九死一生,这种情况下,敢于攀登者,皆是军中悍勇之徒,精锐所在。 “轰隆——”石头和弩矢呼呼而下。 居高临下的攻击,损毁了不少攻城器械,但他们依旧不畏惧,继续顶着盾牌而上,哪怕被砸的头破血流 “啊!!!” 一声惨叫,高彦俦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士卒被脑袋大小的石头击中,从两丈高的云梯上摔倒在了地上。 已然是血肉模糊,喘气慢慢地停下。 云梯上的宋军,则看都不看一眼,都拿着兵器,瞪大了眼睛,心弦绷紧,毅然决然地向上而去,凶悍儿疯狂的表情,令人畏惧。 “不愧是南征北战的禁军,这样的悍勇之辈,在蜀军中屈指可数,但宋军中却为数不少。” “不只是宋军,唐军中也很少!”潘崇彻淡淡地说道:“悍勇者最多的,则在于八旗军,单打独斗之下,这群蛮子可蛮横地很。” “这些时日倒是不曾见到八旗风采,颇有些遗憾!”高彦俦说道。 “他们不适合守城,这时候只是添麻烦,自有他们的用处!” 望向城头,潘崇彻目光如电。 面对宋军的紧迫攻势,多日的调教下,蜀军自然有了一套应用方略。 不多时,忽然“砰砰砰……”一阵弦响,简略地用火药制成的飞火,也叫火箭,齐射而如火雨一般落下来,数以百计。 城下及云梯上,又突然泼下大量的油水,在飞火的点燃下,云梯被点燃,烧成火人的宋军,凄惨的喊叫声不断的想起,十数座云梯,就摧毁了大半。 云梯燃起熊熊大火,黑烟弥漫,浑身燃着火的人从高处惨叫着往下落。城墙上下,仿佛炼狱。 宋军攻势瞬间受阻。 “换一波人,继续上!”刘光义距离城墙很近,能够看个大概,看着死伤的弟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冷酷地说道。 “这些时日,我造了不少登云梯,看你能烧多少!” 很快,又有一波云梯被抬到了城墙下,一只两千人的队伍又在锣鼓声下,缓缓向前,替换死伤惨重的队伍。 人潮再次不可阻挡地涌近了城墙,冒着箭雨前行。 下面的弓箭手,也不断的向城头射发箭矢,掩护登云梯的进发。 不过片刻的功夫,十数座高大的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护城河早就被推平,攀爬的人再次登上。 迎接他们的,不断抛射的箭矢,以以及不断地扔下的木头。 可以说,每前行一步,就会有数十人死伤。 一只只铁锅被铁链吊着探出了女墙,上面还冒着白烟,恶臭瞬间填满了城头。 有经验的老兵瞬间明白,立马举起了盾牌。 金汁!烧沸的粪水!如被烫伤了,伤口会溃烂,基本无药可医,生不如死。 “哗啦啦啦——” 带着恶臭的沸水马上倾倒了下来。 “啊……”最前面的兵卒浑身都被沸水淋了,惨叫着从云梯上向近三丈高的城下摔落。 一些受伤不重的士卒,惨叫继续往上爬,而有的兵器都丢了,连退路也没有,只能一门心思往上爬。 后面的刀盾手则在前人死后,踏着他的尸体,继续攀登,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绝对是不会活下来的。 最前面的宋兵举起刀盾,在面对滚烫的金汁时,只能颤声大喊:“先登无敌——!” 向云梯上攀爬的一群兵卒,大喊大叫,唯有如此、方能稍稍抵消恐惧的折磨。 只是,滚烫的金汁下,又有多少人能存活下来,这是个未知数。 忽然,“啊”地一声惨叫,抬石头的一个士卒胸口被一箭透穿!石头的重量立刻失去平衡,向地上掉下去,又是“啊”地一声痛叫,另一个士卒摔倒在地上,“哇哇”惨叫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数名大汉登上女墙,大喊道:“任长寿登上城墙!!” 但,很快,就被掀翻仰倒过去,数人砍杀而死。 其后登墙数人也是如此。 云梯上,这样的人前赴后继。 潘崇彻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武将,他清楚的很,数以万计的大军,不可能所有人都会上战场争斗,所以大部分人只会顺从大势,或大胜而追,或溃败而逃。 所以,真正有勇气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人,其实很少,也没那么容易获得。 而眼下的这群宋军,绝对是这样的决胜力量,而他们,就这样悍不畏死地死在了攻城上。 他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但如果这样的人超过敌军数量的一半,那么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计策(求票求订阅) 残酷的攻城战,一直进行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反复无常的天气,终于下起了雨,打雷闪电,响彻云霄,这才为这场尸山血海的争斗,暂停了些许。 三天时间,宋军死伤约有八千人,几乎占据总数的两成,久攻不下的阆州城,已经让这只军队怨恨良久,但士气却不可避免地下坠了。 死伤惨重,久攻不下,再加上阴雨连绵,潮湿且闷热的天气,让宋军的作战意愿达到了低点。 “不愧是岭南名将,守城的功夫果然不容小觑!”刘光义望着残缺不全的阆州城,感叹道,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屡攻不下,大军的士气已然难以为继了!”曹彬闻言,哪怕一向是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感叹起来,这座阆州城,简直比成都还要坚固。 “听闻潘崇彻手下有五万人,泰半都是蜀军,不曾想,今日倒是能有这番的气力。” 刘光义原本对蜀军瞧不过眼,但这些时日,他发觉蜀军守城倒是有模有样,不像之前的那种胆怯无能。 这也是他为什么拥军不过四万,就敢攻城的缘故,主要是看不起蜀军。 “将乃军之魂,一将无能连累三军,潘崇彻一直在南方名声赫赫,如今深受蜀国国主信赖,统帅蜀军,由此可见其能力,看来,这座城攻不下来了!” 刘光义再自大,这些时日也明白,在成名多年的老将面前,他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奈何不了他。 既然正面不行,那么就是另辟蹊径了。 “曹兄,据我所知,附近的蜀军几乎都进了阆州城,恐怕不亚于我军,强攻绝对是难下的,潘崇彻又为人谨慎,绝难出城,所以,咱们为今之计,只能重新开辟战场,逼其必究。” 刘光义目光炯炯有神,让曹彬有些刺目。 “将军请说!”曹彬眼睛一眯,仿佛猜到了什么。 “咱们需要派遣一支精兵,绕开阆州城,南下然后再东去夔州,将孟昶给活捉下来!” 刘光义兴致勃勃地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只要攻破夔州,俘虏孟昶,那么阆州城内数万蜀军定然士气崩溃,谈何守城?” “况且,这样一来,蜀国必定传檄而定,阆州城就是瓮中捉鳖了,插翅难逃。” “但,比如夔州,山路重重,危险万分,在整个禁军中,唯有曹兄,才算是难得的将才,值得托付之人!” 看着刘光义诚恳的目光,曹彬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将军放心,末将虽然毛病甚多,但却绝对不畏战!” “那就好,曹兄,入蜀禁军的前途,全都指望与你了!”刘光义感动地说道。 “不知,你需要多少人?” “高彦俦作为宁江军招讨使,如今也在城内,夔州的兵马肯定不多,阆州城下也需要人,五千精兵足以,且都是擅长山地之卒!” 曹彬琢磨了一下,这场突袭,数百里,山回路转,人太多就容易暴露,太少又不经用,所以,五千擅长山地的精兵就足够了。 五千人,足以破数万蜀军。 “好,我就与五千人给你!”刘光义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曹兄能力挽狂澜,到时候你就是首功,解救数万禁军的大英雄!” “不求功劳,只求能让禁军兄弟们能早日归朝!”曹彬很谦虚,诚挚地说道。 两人温言细语地讨论了很久,商讨许多细节,夜间,就有数千人披蓑衣,冒着雨,悄悄出营,在这种环境下,几无人知晓。 阆州城中,借着雨势,潘崇彻与高彦俦两人,也在统计着损伤人数,这三日来不间断的猛攻,超过了前些时日的损失。 “伤亡约六千人!宋军真不愧是天下精锐。”潘崇彻双手靠背,感叹道。 作为守城的这一方,依靠着优势,但仍旧损失很大,而且,许多次的登城作战,女墙上都抵挡不住,不得已而用八旗兵救助,才堪堪守住。 宋军强悍如斯! “末将这才明白,将军为何一直不用蛮军,原来是指望着他们来救火的,果然是个妙招!” 高彦俦感慨道,宋军凶狠,蛮军也不差,甚至在灵活,体魄上,蛮军更胜一筹,单打独斗更有利。 “谋毕竟是外人,与蜀军隔一层,但幸亏有高将军一直安抚蜀军,不然伤亡如此激烈,大军早就崩溃,谈何守城?” 闻言,高彦俦心中甚是欢喜,但面色不动,只是谦虚地摇摇头,看着潘崇彻。 潘崇彻心中越发的喜欢这个谦虚的蜀将,不由得感慨道: “对于蛮军,你只猜对了一半,蛮军其实不适合守城,他们更适合拼杀。” 潘崇彻笑着说道:“高将军可知,蛮军有哪些强项?” “身强体壮,悍不畏死,山地如常,不外乎这三点!”高彦俦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三点,都是蜀军所欠缺的。 “不错,这三点正是蛮军的主要强项,若无这三点,凭借着蛮军散漫的个性,早就被抛弃了。” 潘崇彻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有一点,往往被许多人遗忘!” “那是什么?”高彦俦好奇道。 “夜视!”潘崇彻颇为羡慕地说道:“蛮寮们在山地中如履平地,身手灵活,而且,与普通的汉儿相比,他们经常夜间行走,仿若是白天一般,强普通兵卒多矣!” “夜视?”高彦俦这才回忆起来,这些蛮军果真是夜视了得,甚至仅凭借着月光,都能正常的上下城墙,这点细节,他这才感觉到突兀。 “万人军中,能夜视者只有数百人,千人,但,谁能想到,我麾下的万人八旗军,全部都能夜视而走,若是月光明亮,甚至不需要火把都能出城!” 潘崇彻自豪地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高彦俦惊奇道。 “没错,是时候给那些宋军一点教训了,不然,咱名声何在?速战速决。” 雨持续不断地撒着,将整个军营都淹没了些许,这还得亏刘光义考虑到蜀地多雨,挖沟,加高了许多,不然营地早就淹没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杀—— “将军——” “将军——” 潮湿且泥泞的营地中,刘光义穿着铠甲,腰别弯刀,穿着皮靴,缓缓走动着,丝毫不顾及脚底下的泥泞。 伤兵营里,许多人疼痛难耐,还是没有睡着。 兵卒们虽然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面对高高在上将军的慰问,也不免有些感动,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更是显得触动心灵。 “没事,再坚持几天,援军就在路上了!” “过几天就好了,咱们肯定能攻破阆州城!” “放心,缺什么就说,我尽量筹集!” 刘光义自然清楚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尤其是在这阴雨天,他勤勉地进行宽慰,这群骄兵悍将遇到连绵雨天,睡在潮湿的床榻多日,也是需要安慰的。 所以,他不顾辛劳,来安慰这群士气低迷的兵卒们。 这十年来,怎么会受过这委屈。 汉中军的连续三日攻城,更是需要安慰。 很显然,只要高位者肯低下头,没有一个人不振奋。 “将军,咱啥时候能回家?”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瞪着眼,胡子拉碴地说道:“我家娘子正怀孕,过一两个月就得生了,我得回去看她!” “肯定会回去的,就这一段时间了,要坚持住,活下去!”刘光义看着他硕大的体型,锤了锤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咱们禁军,从来都是百战百胜的?!” 这句话,掀起了偌大的共鸣,所有人都大笑着,场面一时间欢乐了多,扫除了不少的阴霾。 突然,一阵轰鸣声响起,接着,就燃起了些许火焰,但又被小雨给熄灭,砍杀声不断的响起。。 刘光义心头一震。 该不会是营啸吧? “将军,大事不好,有敌袭!!”这时,一个传令兵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半夜的,竟然还有人偷袭?”刘光义看了眼天空,乌云将月亮遮掩大半,这样的黑夜,哪有多少人? 可是,境况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烧杀抢夺声在黑夜中越发的吵闹,乌云遮掩了天空,零星的雨点浇灭了火,但很快,“哗哗”的小雨便越发的大了起来,成为了雨幕。 刘光义健步如飞,一旁的亲卫连忙牵来了马,让其坐上,然后又去通知将校进行反击。 可惜,这一切都颇有些晚。 半夜突然被袭击,这几日来攻城的辛苦,以及被雨水的折磨,让宋军苦不堪言,突然的惊响声,虽然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是敌袭,但仍旧有部分人神经紧张之下,挥刀砍人,自相残杀。 营啸,无论是在何时都是恐怖的。 敌袭声不绝于耳,南征北战的禁军们素质是不用怀疑的,他们立马就穿戴好了铠甲,提溜着兵器,然后寻找队正、都头,准备反击。 但,这是在下雨天,帐篷中点燃的火把,出来帐篷后,立马就熄灭了。 然后,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大部分的人,都看不见,能看清眼前几步路都少,只能在夜视较好的兵卒带领下,进行反击。 某种层度来说,大部分的宋兵都各自为战,无法组织上有效的反击。 刘光义自然不是夜盲,他经常大鱼大肉,自然远胜于普通士兵,随着他的出动,宋营中的数百骑兵则纷纷而动,开始向火光方向杀去。 他很有信心,夜袭这种事,不可能太多人,数百骑兵足以破千人,总不可能过万吧! 数百骑浩浩荡荡,马蹄声惊醒了不少人。 “杀,都给我杀——”那山一脸的鲜血,脸上涂抹着花花绿绿的图案,仿若凶神恶煞一般,令人震怖,在他的带领下,八旗兵同样妆容,仿若是恶鬼一般,直接扑向了宋军。 半夜本就是睡的最沉的时候,刚睡眼朦胧地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就面对这样的恶鬼,许多宋军就被吓傻了,不知道抵抗,甚至发狂而跑。 八旗兵轻易地就攻入了军营,凭着可怕妆容以及夜视能力,一时间无人可挡。 此刻的宋军,已经失去正常的表现,各种走音的怪异喊叫在人群里响起,兵卒好像是疯了一样,到处跑,八旗兵就到处追杀,点火,可惜下雨天,燃不起来。 任谁在半夜惊醒,遇到恶鬼,还能面色如常,哪怕饱受恐怖片洗礼的现代人也不例外。 历史上火牛阵的原理也是如此,这是一场心理击破战开始,然后伴随着杀戮。 “杀!杀杀!”暴戾的吼叫震耳欲聋,在军营中不断响起,八旗兵们在湘西经过不断的战争洗礼,早就对厮杀习以为常! 不只是脸庞,就连身躯上,也满是图案。 “有鬼,有鬼啊!!”刘光义纵马而来,就碰到了许多大呼小叫,精神失常的兵卒,逮住一个,就胡乱地喊着,问不出什么。 刘光义沉声道:“这世间哪有鬼,众弟兄们,随我杀敌——” “杀,杀,杀——”骑兵们坐在马上,自然心有安慰,大吼着,举起武器就往前冲去。 “咚——”突然,刘光义前方的一个骑兵被一个绳子套住脑袋,被拖下马。 “轰——”这时,又有一块石头,袭击他前方的骑兵,屎其倒下马,被践踏而死。 “这是什么鬼东西?”骑兵们慌乱了,这黑夜里,突然袭击,实在是令人生畏。 “停下不要怕,是那些敌军,都是人!”刘光义探目而去,很快就发觉那些躲在两旁的敌军,立马停下马,等待跟在身后的步兵。 而他身边则不断的有骑兵被袭杀,不一会儿,跟随而来步兵们到了,围成了一个大圈,约有数千人。 这个时候,刘光义就不怕了,看着目前聚拢的敌军渐渐清晰,他沉声道:“兄弟们,杀掉这些蠢贼!!!” 那山望着前面的这些宋军,尤其是高头大马的骑兵,一时间有些犹豫,蛮人们不曾见过那么高大的马,更是有些害怕被其冲击。 “怕个甚,杀,咱们何曾怕过人?”那山大声嚷嚷着,狞笑道:“这些人头,可是咱们的军功,土地,奴隶。” “杀——” 第六百一十七章大势已定 若是往日,骑兵的冲击力是普通兵卒难以招架的,但,可惜这是下雨天,地面泥泞不堪,再加上夜间的突袭,让骑兵的步伐缓慢了许多。 没有了强大的冲击了,对于八旗兵而言,其实就是山林中的猎物,只能被捕杀。 绳索,石头,长枪,弓箭,各种各样的武器不断的进行投射,骑兵瞬间招架不住了,因为准头太大了。 泥泞的道路让骑兵的威力大减。 涂抹着各色颜料的八旗兵,悍不畏死,分出一部分人牵扯住骑兵,然后大部分人则突袭后方的那些步兵。 下雨天,夜间,这是蛮寮们的优势所在。 “杀——”刘光义沉着冷静,面对蛮人的突袭,他纵马挥刀,又组织攻势,他马术精湛,乃是北地贯有的水平,面对不断袭击而来的石头,绳索,躲闪之余,又因铠甲坚硬,损不及分毫。 他的那些骑兵们却没有那么多好运。 有的被套猎物一般套住了脖子,拖拽于马下,然后被斩杀;有的被毒箭射伤,摇曳于马上,落马而杨;有的被长枪投射,钉死于马;有被弹弓偷袭而下马的,有被斧头所伤的…… 总而言之,八旗兵们奇怪的攻击法,在这黑夜中,格外的奏效,骑兵们吃饱穿暖,夜盲倒是很少,但马匹速度的减缓,让这种偷袭防不胜防。 刘光义被包围之际,其他的宋兵们则被八旗兵所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极重,哪怕想反击,但夜盲症又阻拦着他们。 自古以来,夜袭就不是普通人能玩转的,别的不提,起码夜视完好的士兵得要吧。 中原兵卒,吃饱都勉强的,何来有机会吃肉了,营养不良,缺失蛋白质,维生素a,所以夜盲者极多,所以夜袭都是以少数对多数。 而这部分少数,都是精锐,因为只有他们营养充足,不会有夜盲症。 古人不了解这些,但大概的吃饱喝足还是了解的,把这部分人当作精锐。 八旗兵为何夜盲症少?因为他们都是蛮寮,五谷杂粮吃的少,反而打猎捕鱼为生,动物的内脏以及鱼肉吃的比较多,所以目力长远,夜间行动如白日,山林适合他们,夜间也适合他们。 所以,自古以来,哪怕预防再多,但夜袭仍旧屡屡得手,预防的再多,也抵不住大半的兵卒是夜盲,归根结底还是玩打一场的。 八旗兵一分为二,将整个军营弄的乱七八糟。 虽然没有火,但雨水这时比火更有用,湿滑泥泞的地面,让宋军苦不堪言,不及一合之力。 到了半程,突然数千蜀军,袭击而来,与八旗兵一起,对于宋军营地进行最后的冲击。 本就猝不及防,在雨夜,袭击,夜盲等弊端下,宋军最后的反击被瓦解,部分人选择了逃窜。 往日的阵型,更是难见踪影,遇到万人的袭杀,以及敌人源源不断的援军,宋兵难以招架,纷纷溃逃、投降。 数万大军,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士气一泻千里,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真正意义上进行反击的,只有数千人,大部分人被崩溃地裹挟着逃窜,投降。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 大部分人都投降时,你哪怕有反击之心,也只能逃窜,投降。 往日的勇气早就被冰凉的雨水所浇灭,只能瑟瑟发抖。 到了下半夜,天微微亮时,数万宋军早就没了抵抗,大部分都投降,少部分窜逃而去(没夜盲),刘光义光荣被俘虏。 血液与雨水浸染了整片大地,死伤数以千计,尸骸也被集中,大部分被俘的宋军,在雨中瑟瑟发抖了一夜。 事实上,在见到敌军营地内的点点火光时,高彦俦就带领下近三千蜀军,冒雨进行支援,指挥,然后与潘崇彻一起,对宋军进行分割袭击俘虏。 若不是潘崇彻进行指挥,这些八旗兵绝对弑杀不止,没几个能投降的,毕竟对于他们而言。 “结束了!”潘崇彻身披铠甲,这一夜他并没有亲自上阵,而且遥控指挥,甚至毛发干燥,不沾有一滴雨水。 八旗兵们浑身湿透,血水沾染了衣物,对于潘崇彻,一个个低头服膺,不敢直视。 那山则如同随从一般,亲近地跟从着:“将军,咱们这一夜,已经彻底了将宋军击溃了,逃走的顶多几千人,连刘光义也被俘了,对了,还有上千头马呢!” “你要马作甚?”潘崇彻笑着问道,语气很平淡:“八旗在山地才是无往不利,若是上马,能打得过谁?又有多少人会骑?” 潘崇彻的目光有些刺人,那山憨笑道:“也对,咱们不会骑马,只是昨晚见识到了骑兵的威力,心头痒痒!” “对付这几百骑兵,可是折损了一千多兄弟呢!” 望着其一脸渴望的目光,潘崇彻心思翻转,八旗兵一夜之间傻溃了宋军,对于汉军的畏惧减退了不少,但却又见识了骑兵的厉害,马匹自然不能与他们。 太阿倒持,危害不浅。 “普通的旗兵自然不许,但你可是正蓝旗主,怎可一般?去,自佐领以上,每人挑选一匹当作坐骑!” 潘崇彻豪爽地一笑,拍了拍那山的肩膀,温声笑道:“这四旗中,就属你正蓝旗功勋最大,此战后,我会禀明陛下,封尔等为爵。” “真的?”那山惊喜道,这些时日以来,赏田赏奴,已经有了上万亩,几十户,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与潘伯爷一样,成为威风凛凛的爵爷,穿汉衣,识汉字。 “当然,以你的功勋,起码也是个男爵,子爵也能有的,佐领们(五百户长)骁勇、骁骑校尉,男爵也可望。” “毕竟,宋军的人头,远远比蛮人们值钱。” 望着自顾自憨笑的那山,潘崇彻眼睛一眯,心中想到:“屠杀过宋军的蛮人,定然会对汉人失去敬畏之心,经历了数年的征战,可以解散这四旗蛮寮了,得拖欠安置!” 其他三旗的旗主,也得知了这些消息,欢快地跑过来,跪在地上行礼,欢呼声不绝于耳。 对于他们而言,成为真正的贵族、汉人,也算是他们的愿想。 第六百一十八章一语中的 对于战利品的收集,八旗兵一向是专业的,用不着潘崇彻担心。 只不过,按照规矩,一半的缴获都归属八旗兵,他有些心疼那些铠甲,不过又想到俘获的那些马匹,瞬间又兴奋起来。 按照估计,宋军最起码也的有两三千匹,这对于朝廷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至于蜀军,抱歉,给钱财就够了,想要马匹,打不死你。 高彦俦很识时务,战毕后,立马收拢军队,避免陷入争抢之中,当然,也抢不过那些蛮人。 潘崇彻越发的欣赏他了,这个蜀国将领,有勇有谋,而且谦虚谨慎,知进退,就是有点太耿直了,但在军队中却属于优点,这样忠义的将领,谁都想要。 “走,去看看咱们的刘将军,这可是大破全师雄的名将啊!” 潘崇彻笑了笑,挥了挥手,不顾地面的泥泞,抬脚而去,高彦俦(读愁)也跟随而去,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代入到了副将。 刘光义的状态不怎么好。 他是被蛮人直接用绳索套下马的,虽然杀了十几个蛮人,但蛮人人数太多防不胜防,眨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地面,铠甲被污泥洗刷,但仍旧被扒拉去。 靴子也招稀罕,八旗兵也毫不犹豫地扒下,然后又将他丝绸内衣扒了,弄的他衣衫不整。 脖子上满是勒痕,浑身都是污泥,胳膊大腿疼痛难忍,刘光义都无所谓,但被一群蛮人俘虏了,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望着不远处被拴的坐骑,他格外的难受。 想要自尽,但为刚建立没两年的宋国又不值得,乱世中,哪有尽忠的武将? 给你升职两级就想卖命,绝无可能。 投降吧!又害怕牵连家小。 真是左右为难。 “将军,咱们不会被杀吧?”一旁的亲卫也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该死的蛮人,绑绳倒是经验丰富。 “不会,指挥这场仗的是潘崇彻,他不是蜀人,对咱们没有深仇大恨,而且为人一向豪爽,不会杀我们的!” 刘光义说着,双眼不断的观察,似乎也在为自己打气。 果然,一个面色干净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红脸的大汉,身着铠甲,气势逼人。 “刘将军,久闻其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幸甚啊!”潘崇彻豪爽地笑道,只是话语间怎么那么讽刺呢! “手下败将,哪里有什么名声!”刘光义摇摇头,苦笑道。 “今日见到潘将军的手段,果真是南国第一名将,某心服口服!” “哪里谈得上名将,无外乎将士用命,及时出击罢了!” 潘崇彻走近,将腰刀抽出,被反射的刀光闪到,刘光义眼睛一眯,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这要是一砍,绝对能要人命。 “咔嚓——”刀划拉了绳索,让刘光义心情回复,但面色不改,显得极为淡定。 一旁的高彦俦见此,眼睛一眯:果然是宋国大将,生死前面色无改。 “刘将军请,虽为对手,但咱对您可是惺惺相惜,这几天,差一点就城破了,这样凶猛的攻势,咱还是第一次见!” 潘崇彻带着刘光义来到了军帐,也不忌讳,直接找个椅子坐下,看着神色自若的刘光义,颇为欣赏。 这样的能将,若是在咱们大唐,就好了。 “对了,怎么不见曹将军?我也是久闻其名啊!” 寒暄了几句,潘崇彻这次获知没有曹彬的身影,甚至得知前几日,军营还出走了几千人,他心头预警顿生,笑着问道。 刘光义面对这样的询问,心中思量一会儿,溃败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求生欲瞬间占据上峰,他颇为为难地说道:“前些日子,眼见攻破不了阆州城,小将就与曹将军一起商议,与其死守城池,不如另辟蹊径。” “所以,就与了他五千人,去了夔州!” “什么?夔州?”闻言,高彦俦瞬间惊起,脸色大变:“你们竟然敢派兵去夔州,我要杀了你——” 夔州剩下的这一两万老幼,早就不堪战,五千精锐的宋军前去,定然如泰山压顶一般,难以招架,国主危险了。 刘光义被剑指着,面色依旧如常,不见惊慌,潘崇彻心中越发的欣赏。 “高将军,冷静一下!”面对这番紧张的场面,潘崇彻也很淡定,他看了高彦俦一眼,轻声说道。 “可是!”面对潘崇彻逼人的目光,高彦俦无奈地垂下手,又坐下。 “真是好计谋,好策略!”潘崇彻惊叹道:“咱手下的,大半都是蜀军,若是得知孟国主被俘,亦或者被杀,定然方寸大乱,仅凭借我手下的蛮兵,绝对是守不住城的。” 若是昨日,潘崇彻还会惊慌失色,但如今战胜了宋军,那就无所谓了,孟昶死了更好,这偌大的蜀国,数万的蜀军,就是大唐的了。 但,人家蜀将在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曹将军几时走的?”潘崇彻不紧不慢地问道。 “两日前,不,三日了!”在高彦俦愤恨的目光下,刘光义一五一十地说道。 “此去夔州,数百里山路崎岖难行,若是不慎,哪怕有向导,恐怕累死也找不到夔州,我真是佩服你们的胆量。” 潘崇彻的一番话,让高彦俦瞬间缓了过来,也对,他这个蜀人对于地形都难辨认,宋人肯定更难了,三日功夫,三十日都难到夔州。 “不怕,我们有地图!对于各关隘也是清楚的很!”刘光义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股脑的兜售出来。 “何来的地图?”高彦俦惊诧地问道。 “贵国赵彦韬所献!” “带兵无能就算了,竟然恬不知耻地出卖大蜀!”高彦俦愤怒地骂道。 “不,你误会了,赵彦韬早在出使北汉时,就出卖贵国,将详情一五一十的细说,甚至还画了地图与我们一一详解!”刘光义淡然一笑。 “该死,这个叛徒,难怪,难怪兵败如山倒,都是他的原因!”高彦俦瞬间明悟,气恼不已。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有了地图,去往夔州的地图!!!” 潘崇彻一语中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命总算保住了 蜀道难,难以上青天。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曹彬牵着马,披着蓑衣,脚上的皮靴早就破旧不堪,大腿上好几道伤口,一牵扯着就疼痛。 他的身后,山坡上军队排成了小怼,互相搀扶着,虽然队伍歪歪斜斜的,好像已经溃不成军,但在曹彬独特的魅力之下,依旧散而不乱,坚持到了现在。 宋军其实也是辛苦,走在山间,不知摔倒了多少哎,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背着铠甲,戎服破旧不堪,若是不是甲械齐全,还真是一队流民。 山路行走,曹彬感觉非常吃力,所以他不会再呵斥将士,反而不断的安慰着,马也不骑,牵着走,还分派亲卫前后照应,若是有伤员了,就用几根竹子抬着,用蜀人的话来说,就是滑竿。 这样一来,兵将同心,他们很快地就来到万州,然后坐船东去,过开州,在聚集夔州数十里外,停靠上岸。 越是接近夔州,商船越多,容易泄露机密,可不能让孟昶逃了,无论是其是死是活,都比逃了好。 “兄弟们,再坚持一些,这山路虽然难行,但过了这座山,可就是坦途了!”曹彬饮了一口水,浑身疲惫,但依旧振奋精神地鼓舞士气。 “好~” 将士们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振奋了一些,毕竟终究快结束了,爬山真不不是人能做到的,尤其是爬蜀地的山。 “还有多久到夔州?”曹彬扭过头,将水囊给一旁喘着气向导,问道。 “还有十几里路!”饮了一口水,猎户这才瑟瑟发抖地说道:“这是咱们去城里赶集的路,虽然窄,但却能躲避不少的税关,只是有些绕!” “好!”曹彬脸上这才有了一些喜色,他沉声道:“若是到了夔州,我就放你走,我也没铜钱,这些碎银子你先拿着,也能换个十几贯钱!”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猎户连忙弯腰拜下,这些银子,可得让家里好过不少,至于是不是出卖国家,他可管不了那么多,皇帝又不能分他一文钱。 曹彬不以为意,他也不是狠心的人,说到做到,讲究原则,这是他带兵的关键所在,也是兵卒们相信与他,聚集不散的原因。 又有了半天时间,到了下午,简单地吃了一些干粮后,这几千宋军终于见到了夔州城的面貌。 “果然是一座雄城,若是从江陵西进,这夔州一城,可抵十万精兵!” 望着这险要的位置,以及高耸的城墙,曹彬不由得感慨,以他的目光来看,城中只要粮草充足,精兵一万,坚持数年都不成问题。 但,现在吗!呵呵! “蜀人料想不到,吾等竟然敢不顾后路,直驱夔州,安枕无忧的蜀主,已然在劫难逃了!” 曹彬眉毛一挑,挥手道:“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城内飘起炊烟时,就是咱们进击的时刻!” “喏!”将士们心情激动,瘫坐在地上,揉肩捶背,吃起干粮,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作战时刻做准备。 夔州城,实际上叫做奉节,因为是夔州的首府,所以一直被称作夔州,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是川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夔州城外,有座八阵图,由细长的石堆铺就而成,传闻是诸葛亮困陆逊十万精兵所在,原本有座永安宫。 城内原本有做永安宫,是刘备托孤诸葛亮的所在之地,到了唐时就不存于世,孟昶入住节度府后,尤感到狭窄,又征集民力,撒出钱财,开始在其基础上,进行修建。 毕竟地基还在,修建起来很容易。 显然,孟昶已经做好了长待夔州的准备,但,他又惧怕宋军,又时刻将珍宝钱财装载到船只上,若是有事,则乘船东去,去唐国寓居。 他是绝对不会去宋国的,作为蜀人,他不食面,多食稻,况且,赵匡胤乃篡逆之臣,又主动攻蜀,不共戴天之仇。 “喝,喝!”暂居的节度府中,孟昶毫无压力地喝酒,过着糜烂的生活,哪怕亡国在即,但已经四十四岁的他,已经老麦,雄心壮志不复,将一切希望都拜托给了潘崇彻。 况且,除了享受,他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花蕊夫人依卧在孟昶的怀中,看着眼前的舞女翩翩起舞,突然地有些心悸,哪怕再没有政治敏感,她也意识到了亡国的危机。 她的一切,都依赖于皇帝,皇帝不再是皇帝了,她也就不再是皇妃了。 天微微黑时,城内突然响起了厮杀声,吵闹声,整个夔州城似乎都乱了,孟昶瞬间一动,将花蕊夫人抛下,连忙站起,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大事不好了!”这时,一个宦官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得地说道:“蜀军杀过来了,已经夺了城门,正往咱们这里杀来,大军一时间阻拦不住了——” “该死!”孟昶瞬间慌了,他跺了跺脚,说道:“幸亏某早有准备,让部分禁军前去阻拦,其他人跟我出城,登上船东去!” “这,这些珍宝不要也罢,全部赏赐给抵抗的禁军!” 看着这些摆放的铜器珠宝,孟昶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让花蕊夫人等妃嫔以及自己的几个儿子跟上自己,去往城外登船。 夔州城疏于防范,瞬间就被宋军突破,但节度府衙的内城,却是布满禁军,守卫颇为森严。 虽然野战打不过宋军,但守城还是有一些门道的。 “未曾想到,孟昶倒是挺爱惜自己的命的!” 一时间,纠缠得难舍难分,曹彬着实看不下去,生怕孟昶跑了,立马身先士卒,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硬生生地将坚固的内城给破了。 毕竟是实力上的差距,再加上突袭的效果,蜀军坚持不到两刻钟,就直接崩溃了。 而这点时间,对于孟昶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禁军的护卫下,他一家子坐上马车,直接出城,登上了去往江陵的船只,车夫时刻在船待命。 “宋人阴险狡诈,果不其然,不过,幸好有先见之明,命保住了,钱财也保住了!哎!真的要寄人篱下了!” 孟昶望着远处追击而来的宋军在码头上捶胸顿足,瞬间有些开心,又有点伤怀。 ps:月初,求票求订阅 第六百二十章蜀国除、一分二 从获知消息到出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孟昶一大家子,简单收拾一下,数百人,连同那些宦官婢女,尽皆上了夔州码头的大船,扬长而去。 而曹彬则派人追之不得,获知其消息后,面无喜色,心中忧虑更甚。 “将军,如今劳师东进,将士们困乏难当,好不容易攻下夔州城,不如掳掠三日,正好恢复士气。” 有人出言说道。 “不得如此!”曹彬眉毛一皱,沉声道:“将士们的辛劳我是知晓的,但绝对不是放纵的借口,若是我允许这般做了,将士们就会松懈,难以管束,再说,城内外还有上万兵马,若是酿成兵变,咱们这几千人还真的走不了了。” “成都酿成的后果,还没走记性吗?” 此言一出,正准备快活的众将瞬间不敢言语,这可是群山之中,真要是四处皆敌,这几千人还真的跑不了。 一直到了半夜,夔州城才算真正的被曹彬控制起来,这还多亏了曹彬严守军纪,没有之前宋军的掳掠奸淫,才让兵卒们抵抗渐消。 到了第二天,一夜未睡的曹彬,将仓库中的钱财全发散给了宋兵,顿时让无法劫掠的众人齐开颜,纷纷议论曹将军豪爽。 但曹彬却越发的不开心了,于是召唤孟昶遗留下来的众臣。 没错,孟昶自己逃得挺快的,但却带不了自己的那些臣子,只能通通甩下,无奈,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投降了。 尤其是以宰相李昊为首,加上伊审征、韩保贞等一众孟昶的宠臣,只能屈膝投降。 对此,曹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于这位老宰相,直接说道:“如今蜀主东去,蜀国纳入大宋已然为真,相公可愿下一道圣旨,劝降蜀国诸州县?” “不知潘将军、高将军如何?”其他人只能拜服,李昊虽然也想归想,但却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拿捏一下。 “自然已被击溃,不然我军何以至此?”曹彬淡然而笑,说道:“某不愿其余州县再免受兵灾之祸,所以希望相公能发出圣旨,毕竟,我军纪律虽然严明,但其余军队可管不了了。” 李昊经历太多,怎么看不出其中的真假,但他不以为意,本来就是想归降,如今得知自己这封圣旨价值更大,再无他花。 微微一笑,他提笔就来,一气呵成,一封归降书就书写完毕,当然,这是以孟昶蜀主的名义写的,劝降意味明显。 “哎!”摇摇头,看着这封归降书,李昊叹了口气,选择了退下,背影落寞,这是他为子孙后代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其他人则四目相对,意味深长。 曹彬则好奇,问道原有。 这才得知清楚。 原来李昊此人,在先蜀灭亡时,以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的身份,为王衍书写降表,如今又以宰相的身份为孟昶书写降书,可谓是极具意义。 对此,曹彬不以为意,心道,这乱世中,兵强马壮者王之,皇帝更迭频繁,谈何忠诚? 反而,他更信任其能力,以为冯道,将夔州城的治理都交与他,自己则练兵秣马,准备去阆州,合兵决战。 几日功夫后,曹彬带着五千宋军,外加五千蜀兵,一起乘船西去,来到了安州。 这时,突然有传言,说刘光义被杀,宋军全军覆没。 曹彬大惊,由且不信。 刘光义可是智勇双全的能将,怎么可能身死呢? 按捺住流言,曹彬继续带兵而去,到了开州时,终于碰到了回师救孟昶的潘崇彻,以及高彦俦等蜀军。 于是,曹彬守开州,潘崇彻等人则围攻,局面颠倒了。 对此,潘崇彻派人大肆宣扬,说击溃宋军,斩首刘光义,劝曹彬投降,毕竟他这边加上俘虏的宋军,已经超过七万人,可以说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又派宋军将校喊叫呼唤,进行攻心。 曹彬则抛出了圣旨,以孟昶的名义要挟其投降,并且,还找了个模样相似的站立在城楼假扮孟昶。 别说,还真的有不少人信了。 但,这等技巧岂能瞒的过高彦俦,他可是亲信大将,对于孟昶不能再熟悉,借着潘崇彻的单筒千里镜,立马就看清楚了。 随即宣扬其假扮,蜀军信任于他,纷纷镇定下来。 而到了这边,对于刘光义兵败,曹彬仍旧不信,但手底下的兵卒们则人心惶惶,士气大跌,相识的将校在下面呼唤,怎能不信?尤其是蜀军,更是毫无战心。 如此下去,谈何守城? 几日后,你来我往之后,还是潘崇彻更胜一筹,谁能想到他有千里镜这一作弊利器? 在攻心与攻城的双层夹击下,曹彬无可奈何选择了投降。 曹彬一归降,巴东瞬间恢复了蜀国的统治,潘崇彻继续打着孟昶的旗号,扭头转向去成都。 王全斌等人也不傻,他们获知刘光义被击杀后,瞬间惊慌万分,成都的这万人,谈何守城? 所以,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约束将校,直接弃城北上,与来时的路一样,走绵州、剑州,然后去利州,准备回到陇右道(秦、阶、凤、成)。 但,在这时,他们在利州,突然就碰到了关中支援的两万人部队,瞬间心气高了。 三万人,虽然有两万是地方部队,但仍旧让王全斌恢复了点志气。 他觉得,虽然这点人打不过潘崇彻的十万大军(宣扬的),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那些一趟损兵折将,不白来了?皇帝不得治自己的罪? 所以,他没有听从部将的建议,反而乾坤独断,派遣万人大军北上东去,占据兴元府。 兴元府,其实就是古代的汉中,唐时德宗被叛军逼迫入了汉中,在这里遥控指挥平定了叛乱,所以特别喜欢这里,改元兴元,特地把汉中改名兴元府,与京兆府同级;并免去汉中百姓税赋徭役一年。 中国历史上以帝王年号命府名,始于汉中。 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蜀地的北大门。 刘备与曹操决战两年,黄忠定军山斩夏侯渊,赵云的空城计、赵子龙一身是胆、曹操的“鸡肋”之言,都在汉中。 可以说,王全斌这是壁虎断尾,无奈中的选择,也是最后的将功补过。 而潘崇彻率领降军(宋兵)、弱军(蜀兵)、蛮兵(八旗),鱼龙混杂,攻克剑门、利州后,已经力竭,实在是难以攻下汉中兴元府,只能防守。 而全师雄自然不会是潘崇彻的对手,只能归降。 至此,后蜀的两府、四十八州、一军、两百三十八县,除了兴元府、兴州、文州、源州,共八县归属宋国。 其余的两百三十县,尽归唐国。 以一万蛮兵,夺得大半蜀国,败数万宋兵,潘崇彻的大名,响彻天下。 第六百二十一章 九月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哪怕兴致再高,刘光义也骑不了马,更是舍不得自己的坐骑受委屈,只能坐着牛车上,缓缓而行。 他并没有坐船去岳州,然后过洞庭湖下湘江而至长沙。 而是沿着澧州、郎州而下,直接从陆路去往长沙,免不了奔波劳累之苦。 原因很简单,船只不够。 哪怕经过了宋军的劫掠,但这只是蜀国的皮毛,许多的物资钱粮还在蜀国存着呢,他们并没有时机弄回去。 况且,从汉中走,地形崎岖,更是运送的少之又少。 但对于唐军而言则很简单,只要过了三峡,就借着长江,缓缓而下,然后再经过洞庭湖而至长沙,方便太多。 加上近三万多宋军,一分为二,部分在江陵,部分被船只送到了长沙附近进行安置,作为数百名将校则走陆路,与蜀兵一起南下。 押送刘光义的蜀兵约有两万人,随从的还有五千人的八旗兵,再加上蜀兵的家属,总数超过十万人。 蜀兵成份复杂,有溃兵,有义兵,所以为了更好的统治巴蜀,李嘉直接把他们以及家属,全部迁徙到郎州、邵州进行安置,也算是某种层度的移民吧! 八旗兵则是解甲归田,这五千人变成普通的地主,或是居住在城镇,或是在乡村,反正他们田地钱粮众多,也会被安置在人口稀少而地面广阔的邵州。 “就是这些人打败了我们!”望着散而不乱的蛮兵,刘光义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堂堂的禁军,竟然被一群蛮子打败了。 “事实就是如此,难以置信!”同行的曹彬也摇头苦笑,这样的结果着实太过于气人:“不过,这群蛮子与其他蛮人不同,更讲究纪律,而且军令严明,人人着甲,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一看就是浴血奋战多年,若是单打独斗,一个能抵好几个禁军!” “不过,听说这些蛮兵,也被称作八旗兵,被潘将军训练多年,如今却一朝解散,着实可惜,难道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吗?” 刘光义着实弄不明白,如此精良的一支队伍,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而且还是在天下形势不明,正需战功之时,太过于可惜,起码还能再战个十来年。 “也许是有特别的原因吧!”曹彬也搞不懂这逻辑,在这乱世,巴不得强兵越多越好,这潘崇彻倒是自断臂膀:“蜀国一下,潘将军恐怕是怕功高震主,索性解散强兵,以证清白志向!” “这倒是有可能!”刘光义感觉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逻辑。 蜀国,天下闻名的富国,而且闭塞难通,若是割据,则又是一国,所以潘崇彻待在蜀国,不亚于架在火炉子上烤。 但,刘光义感觉还是不对。 “可是,我听闻,潘崇彻是个阉人!!” 闻言,曹彬懵了。 打败他们的,竟然是个阉人,唐主竟然如此大胆…… “呵呵,战事结束,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曹彬连忙转移话题,诉说道:“俘虏也就罢了,但咱们绝对不能降的,家族都在中原,好好待个俘虏,兴许大宋南下时,还能解救咱们!” 曹彬对于气节完全不在意,所在意的,只有家小,父母,他是个孝子,绝对忍不了年迈的父母被斩杀。 所以,他宁愿去死。 反正有儿子,香火能延续下去,朝廷抚恤更好。 “嗯!”刘光义也认同这点,但又有些异样:“天下大师,讲究占据中原者得天下,再加上北地精兵多马,席卷而来,南地少有能挡的,不过,看着唐军的气势,颇有南北分治的样子,搞不好又是个南北朝……” “南北朝啊!”听到这番话,曹彬心思有些动摇,思虑道:“听闻唐军海龙军船舰甲天下,如今只缺吴越,就可一通南国,而咱们大宋北有契丹、东汉,南有唐国,腹背受敌……” “人心也难附啊!”刘光义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瞬间,牛车中气氛为之一僵。 赵匡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而夺得天下,着实不地道,这也没啥,乱世不讲究这些。 但郭氏却也不曾负天下,尤其是郭荣,打遍天下无敌手,契丹人都打趴了,若不是病了,燕云就收回来了。 这赫赫威名,现在还流传呢! 况且,赵氏目前还有一个致命点。 他是靠权谋上位的,本质上与金朝的司马氏一样,根基不稳,人心自然不附。 平日里中央一直强势还没事,若是有外敌入侵,腹背受敌,又内部不稳,这偌大的宋国,一下子就能垮下来。 “到长沙后,再说吧!”曹彬看了一眼刘光义,轻声道。 刘光义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没有见到唐朝国主之前,不得决定,看清楚其真实模样,才好作决定。 君主,才是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的根本,尤其是在这个乱世。 到了朗州后,蜀兵以及其家属,被朗州巡检兵们看押,去往邵州,那里可有大把的荒天等着开垦呢! 长沙。 事实上,待得知潘崇彻击溃宋军,瓜分蜀国土地后,李嘉真正感觉难以置信。 他一开始,就是想着让潘崇彻守住夔州一代,也就是巴东重庆,有一个可以进击蜀地的口子。 谁知道,潘崇彻那么给力,直接击溃了宋军,获得了大片的蜀国土地,虽然汉中不再手里有点遗憾,但这不重要。 因为,蜀国的精华地带都在,大唐又一次打了胜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击溃了宋军,大大打消了畏惧中原如虎的心态。到了朗州后,蜀兵以及其家属,被朗州巡检兵们看押,去往邵州,那里可有大把的荒天等着开垦呢! 长沙。 事实上,待得知潘崇彻击溃宋军,瓜分蜀国土地后,李嘉真正感觉难以置信。 他一开始,就是想着让潘崇彻守住夔州一代,也就是巴东重庆,有一个可以进击蜀地的口子。 谁知道,潘崇彻那么给力,直接击溃了宋军,获得了大片的蜀国土地,虽然汉中不再手里有点遗憾,但这不重要。 因为,蜀国的精华地带都在,大唐又一次打了胜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击溃了宋军,大大打消了畏惧中原如虎的心态。 第六百二十二章封爵厚待 若说别的,人家灭国了,光是一个侯爵,着实有些吝啬。 但,灭南唐的李信,也不过是侯爵,逼杀林仁肇、占据闽南的黄阳,也不过是伯爵,如今潘崇彻成了侯爵,也不敢多言,毕竟李信等人可是再亲信不过,他哪里敢奢侈公侯? 不过,重立大唐后,爵位的含金量大增,皆是超品,而不是像前唐一般,位列品级,如此一来,恐怕宰相见了这些勋爵,也要行礼。 还有一点,皇帝刚登基时曾说过,爵位有减等世袭和世袭罔替两种,但到现在却仍旧未曾明言,只是说爵位。 前唐时,外臣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如英国公李绩等,但王爵,无论是宗室还是外臣,都是减等世袭,如汾阳郡王郭子仪,他的儿子袭爵国公,然后就世代国公。 宗室则不一样,比如,李嘉的始祖李业,被封薛王,亲王爵,其子李绢继承爵位,降等为嗣薛王世袭,郡王爵。 其他的儿子也一并降等为郡王,郡王之子降等袭爵为国公,世袭,其余子则封爵为侯,然后降等再世袭。 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基本上与明朝的爵位继承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个袭爵降等世袭。 但明朝永乐靖难之役之后,却限定了宗室不得从军、从商、从政,只能依靠俸禄来食,而俸禄则郡王亲王极高,而如奉国中尉等底层宗室,则只有数百石。 关键是,宗室没有土地,大家所见的福王等王爷土地广阔,其实都是皇帝赏赐的,郡王亲王还可以向皇帝祈求赏田,但底层的宗室只能吃死俸禄。 而且,死俸禄也能被皇帝玩出花来,到了嘉靖皇帝这个理财专家手里,明文规定郡王、将军七分折钞,中尉六分折钞,懂的都知道,明朝的宝钞比废纸还不如,擦屁股都硌得慌。 明朝宗室臣身系封城,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曾不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举露十年而不得殡埋,有的行乞市井,有佣作民间,有流移他乡,有饿死道路。 简单来说,网传的明朝宗室占据国库十之七八很是扯淡,最多时,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只是宗室封布不均衡,有的地方入不敷出,跟养老金一样,显得很夸张。 大部分的底层宗室活的简直苦不堪言,与后来的八旗子弟一模一样。 扯远了。 反正唐朝的宗室制度显然更合适一样,而且,俸禄也少,顶多给几千亩永业田过去,所以像李贺这种落寞宗室很多,只能参加科举。 孟昶从夔州逃到了江陵,然后又经过一路护送,来到了长沙。 对此,李嘉隆重欢迎,亲自设宴欢迎他,邀请越王刘鋹、长沙王周保权、荆侯高继冲、文安郡公李煜,一齐迎接与他,给足了他的面子。 望着其他几位亡国之君的富足的模样,孟昶心思百转,他哪里不明白,这是明晃晃地暗示他归降啊。 到了江陵后不久,他就知晓了蜀军被收复的消息,但身不得已,只能来到了长沙城。 李嘉还没说话,孟昶(读厂)就明白其中的意味,他连忙起身说道: “下臣寡德薄命,无以天命,信赖陛下恩德,遣兵西去,才保得我之性命,天恩浩荡,无以为报,今光华在辰,文思当宁,臣愿意举千乘之重,请藉有司——” 这话说的,不愧是文化,传说中对联的制造者,把纳土归降都说的文绉绉的,李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人家把国土版籍归附,哪里能直接要,这不容易暴露嘴脸吗? 李嘉坚决不肯:“朕与蜀王本就有盟约,出兵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如今蜀地归附,正是蜀国重立之时,何来归附?” 这话说的,大气凛然,若不是自己的胳膊被狠狠地拽住不动,孟昶差点就信了,他只能再次谦让。 如此一来,经过三辞三让,第四次,李嘉终于勉强同意了,他望着这四位君主,感慨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自前唐亡国后,已有一甲子(夸张,其实并没有)之数,天命还是归唐的,民心思定,如今蜀主有顺从天命,真是明见千里啊!”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宰相百官纷纷起身,其余的几个降君也只能起身,一脸欣慰开心模样,又多了一个伙伴,肯定开心了。 翌日,孟昶就在皇帝赏赐的府邸,接到了圣旨。 封爵,淮海国王,食邑八千户,诸子皆为国公,赏钱万贯,田五百顷,其余赏赐无算。 虽然是郡王,而且还是什么的淮海王,孟昶只能选择接受,这是外臣所封的最高爵位了,真要是啥亲王,他真的不敢领。 “如今,咱一家人,只能在长沙安家了!”望着诸子,孟昶也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但此刻老了许多,他长叹一声说道:“祖宗的江山社稷虽然没有保住,但宗庙好歹留存下来,陛下允许咱家奉祀先王,皇恩浩荡啊!” 天子七庙,诸侯五庙。 灭国不绝祀,这是传统美德,李嘉感觉得发扬一下,天下没有不灭之国,等自己这个唐朝完蛋了,希望后来人能继承一下。 除了长子外,其他几个儿子面无哀色,他们都封了国公,自然衣食无忧,亡国后能有这待遇,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用死人,财产都在,衣食无忧,简直太舒服。 瞧着几个儿子毫无悲伤之心,孟昶也无奈,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不甘,但好歹活下来,长享富贵。 “来到长沙,你们要谨言慎行,这里不再是成都了!” “好了,老爷,大家都很辛苦了,就散了吧!”立在孟昶身旁,丰满多姿的花蕊夫人好似个诱人的水蜜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一手抱着孟昶的胳膊,一边娇声说道。 “就这样的,记住,不得我的首肯,谁也别出门而去!”孟昶这才说道。 “喏!”子女们在侍女的陪同下,各回各院。 “夫人,幸好你未曾离我而去!”望着花蕊夫人娇艳的脸蛋,孟昶感慨道。 大唐皇帝还算地道,没有传说中那么喜爱人妻。 第六百二十三章夸张的兵马 对于孟昶的处置,依托之前的经验,李嘉毫不担心,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确实,长沙城着实有些小了。 偌大的长沙府七个州、一个桂阳监,才四十万人,长沙城也才十几万人,本来就是州治,当楚国国都适合,但对大唐而言,着实有些狭窄了。 外城不断的进行扩大。 许多人也上书迁都,不过都被李嘉压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大唐的根基太薄了,又没有中原那般的大义威势,所以目前来说,稳局湖南的长沙府虽然人口少,地形偏,还容易遭受湘江的欺负。 但有一点,这里处于腹地,通过灵渠和修缮完全的府道,已经可以利用岭南的物资和人力资源。 尤其是岭南的市舶司,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恢复,以及湖南、荆南府等地丰富的物产,可以说,出口扩大了数倍,市舶司年入超过了百万贯。 有岭南和荆南府,以及将来的蜀国输血,长沙府养那么多的官吏禁军,还是很可以的。 再说,迁都能去哪? 金陵太危险,守江必守淮,仅凭借一江之隔,随时都会被突破,万里长江处处是突破口,关键吴越这个二五仔具体也猜不透。 洪州其实也不错,地处江西,富饶而又安全,但就是太封闭,岭南的物产难以利用,况且,江西文风昌盛,难产强兵。 金陵有李信守着,洪州有张维卿守着,万无一失。 只是,蜀国兵力不足。 “朝廷目前还有多少兵马?” 御书房中,李嘉轻声问道,几个宰相恭敬而坐,不敢有丝毫的逾矩,吞并了蜀国,皇帝的威严越发的瘆人了。 讨论大事,基本上不会在政事堂,因为那是宰相们平常办事的地界,属于他们的主场。 况且,李嘉可是皇帝,谁敢让他奔波,肯定是宰相们跑了,反正政事堂就在宫城,又不远。 “陛下,臣与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几经查算,若是囊括蜀地、江南降兵,总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王宁站起身,轻声说道,他已经递交了下放的奏书,如今却是站好最后一班岗,毕竟吞蜀、江南,后勤以及各种繁杂极多,他这个军机处领班大臣,可是统筹协调的,还不能走开。 “具体说说?”李嘉已经提前知道了,但看的哪里听的真切,而且,也需要与宰相们商讨一下。 “长沙府禁军调去洪州一万,如今又调一万去了蜀地,若加上岳州卫,还剩三万人。湘西府三千,承天府、岭东府出兵闽南,两万大军损伤近七千人,闽南府原金山军,还有七千余人。” “岭西府未参战,还有万人!” “江陵卫本有万五千人,去了金陵一万,还剩五千。” “江宁府禁军、洞庭湖水师、海龙军等本国兵马,共两万三千人,若是加上近万人的降军,共十万人!” “江西府本有四万人,再加上万人禁军,总有五万居奇!” “蜀地禁军、旗共约有一万两千人,降军则有出了两万入长沙府,目前仍旧有十余万蜀兵,总数约十五万左右。” “也就是说,目前当兵吃粮的,总数约有四十五万之多!”李嘉数学很好,三下五除二,立马就计算了大概的数字,沉声道: “每个月,户部下拨的钱粮,已经超过了两百万贯,而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全国上下不过十一二万兵卒,如今扩了三四倍,这样绝对不行!” 总人口才一千来万,当兵的就四十五万了,差不多三十比一,这绝对是个夸张的数字,尤其是李嘉还高薪养兵的情况下。 这还内包括地方的巡检兵,俘虏的三万宋兵,耗费的钱粮也不少。 而且,蜀地、江南大半都是弱兵,配不上这些钱粮。 “回禀陛下,据潘都督(授的左军都督府)所言,蜀地兵马泰半都是蜀国的溃兵,蜀、宋之战前,蜀地就有二十万兵马,若不养之,恐怕会祸乱地方!” 赵诚作为首相,第一个发言,而且很有建设性:“江南也是如此,溃兵与其作乱地方,不如暂且养之。” “一直养着也不像话!”李嘉心中已有定策,但依旧不说,皇帝要多给下属机会,锻炼人才。 “臣等思虑再三,已有定策!”赵诚看了一眼孙钊,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讲来!” “蜀地虽然无有关中,防守吃紧,但用不了十五万人,淘汰老幼,再将部分蜀兵编为地方巡检兵,如此一来,能剩余万人,如此倒是极为合适的!” “江宁府也是如此,但起面临吴越、中原兵阵,这十万人淘汰老幼,外编入巡检,须六万人即可!” 一下子没了十一万人,而且还部分力量去了地方,真正意义上的裁兵只有七万人。 但每个月却能剩下近五十万贯。 除了省钱,关键是能削弱地方兵马,维持强中央的地位。 “这倒是可行!”李嘉点点头,巡检兵必要时能上战场,依靠着水师,六万能战之兵,应该能守住江宁府了。 至于蜀地,则凭借着剑门关,倒是防守起来也简单一些,万人足够了,只要别像蜀国的那些猪一般将领。 还得伺机夺回汉中,不然怎么北上关中? “那些裁下来的兵马也无需让他们解甲归田,把他们迁徙到长沙府来,偌大的长沙府,七州之地,只有四十万人,太少太少!” 李嘉暂时不决定迁都,那么就只能扩大长沙府的人口,增加实力,而这些兵卒就是最好的人口。 “裁下来的兵卒,七万,连带他们的家属,怎么也得二十万人吧,长沙府虽然没多少熟田了,但荒地不少,能填充下来!” “告诉他们,开垦的荒地,五年免税!” 考虑到湖南这里的确太荒芜,索性就大方一些,至于舍不得那么房子瓶瓶罐罐,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朝廷的力量不是假的。 顺便也能减轻一下蜀地和江南的人口压力。 “喏!”几位宰相点头称是,对于皇帝的政策给予高度的赞叹。 “长沙府目前只有三万人,太少了,江西府用不到五万人,一万禁军留下,剩余的四万人中,送三万过来,连同他们的家眷一起,长沙府因此再增十万人。” “长沙府此次后,得增三十万人,总数超过七十万。” “再把宋军三万俘虏招降,与那江西的三万人去练兵大营一趟,转眼就是五万精兵了。” “旗兵虽然解甲归田了,但得继续招新人,再弄万人出来,送与潘都督,蜀地适合他们作战,效果会更好!” 第六百二十四章烦劳 如此一来,朝廷虽然中央只有八万人,但宋军具是能征善战之辈,不减反增。 由此而来,朝廷上下共有三十余万兵马,足以应付了。 “蜀地已下,那么就按照之前说的,将夔州、开州、万州、忠州、施州、达州、培州、渠州、梁山军、云安军,共八州二军之地,设为巴东府,府治夔州,按照蜀国的户籍来看,差不多有五六十万人。” “以成都为府治,设西川府,辖其余州县,以潘崇彻为招讨使,兼任防御使。” 李嘉觉得,蜀国那么大的一块地盘,只有一分为二,不,是一分为三,西川府,巴东府,再加上关中的兴元府,差不多也算是肢解了,能有效的杜绝反叛。 当然,汉中兴元府肯定是要从中原收回来的。 “陛下圣明!”几人赞叹道。 “陛下,西川府与巴东府乃新近收复,须得派遣能干之士前去,方能安抚百姓!”孙钊连忙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眼眸一转,就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得,几位宰相从中央又开始向地方争权了,毕竟一府之地,虽然比前唐时一道小,但却又比节度使辖地大,肯定得争取。 “西川府北临关中,宋军虎视眈眈,还得派遣一知兵能干之士而去,好配合潘都督防御宋人!”皇帝淡淡地说道。 “兵部右侍郎杜文和本知兵,又善于治民,为西川知府正是妥当!”孙钊连忙说道。 “同为四品,这岂不是左迁?”李嘉颇有些惊讶,这倒是不符合常理,按照规矩,中央下放地方,按照惯例是加一品的,侍郎虽是四品,但在地方却是三品待遇,也是地方知府上升中央的位置。 “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正是不拘一格!”孙钊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妥!”赵诚连忙反对,兵部实权本就被军机处掠夺,以虚职换地方实治,然后过两年又右迁中央,果真是打的好算盘。 “杜侍郎本无过错,何来无故贬斥?”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不妥,也可加授侍郎衔与之!”谁料,孙钊不以为然,自信地说道: “潘将军任左军都督,乃从三品大员,又加授忠武军节度使,可谓是权势极重,若是加侍郎衔,正可对抗一二,不然仅仅是正四品的知府,差一品两阶,一般人恐怕会成为属僚!” 这话一说,其余的如王宁、孙光宪、邓斌几人,也是纷纷点头,以中央的位置来看,着实在理。 潘崇彻虽然是阉人,但不代表其不会造反,养子可也是具有继承权的,不得不防。 赵诚哪里提防有这一招,孙钊可谓是一举弄到了众人的心坎中,他又哪里来个侍郎去任职。 况且,他也纳闷,孙钊怎么能劝说一个侍郎下放地方的?左迁容易,右迁了就难了,一个位置一个坑。 “鉴于西川府特殊,直面宋兵,知府再授团练使,侍郎衔,过两日,让杜文和去吧!” 李嘉思虑片刻,立马就决定下来。 加侍郎衔,等于是说他去地方挂职历练,团练使则是让他有领兵之权,可以对潘崇彻进行制衡。 “陛下英明!”孙钊得意地笑道。 赵诚也无言,这倒是完全契合了朝廷,私心与公心并用,指摘不了,而且人家有本事劝人下放,这才是厉害。 很快,巴东府知府人选也出来了,由中书省右谏议大夫赵同峰担任,正五品,他是之前南汉的老臣了,门荫出身,但为人仁厚,和和气气的,不得罪人,也会做事,所以宰相们对于他出任知府毫无异议。 随后,又任命了江宁府知府、江西府知府,考虑到南唐人的情绪,所以从降臣中进行选拔。 江宁府知府乃南唐兵部尚书韩熙载,江西知府乃大理寺卿萧俨,都是名声不错的老人,可以安抚一下南唐的旧臣。 反正李信、张维卿二人掌兵权,又将派遣转运使司进行收税,其余的就慢慢调理,不急于一时。 闽南六州,漳、泉、建、剑、福、汀,设闽南府,治泉州,知府人选由门下省,左谏议大夫李天祥担任,他是进士出身,年近五十,四十岁中进士,所以官位不高,一步登天成为知府,不外乎为人处事老练,做事有目共睹,主要是宰相们天天目睹。 当然还有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建武镇钦州人士,勉强算皇帝的半个老乡,五十岁了,再不升职,就干不动了。 至于那些州县官吏,暂且留任,过上两个月,第一批录取的三百多进士,就差不多结束观政了,需要外放。 一上午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终于将五府知府给任免了,再填补朝廷的空缺,几十个官职,涉及到了上百个人,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空了一个得填一个。 按照前唐时的规矩,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必须由皇帝首肯,五品以下,由宰相们进行处理。 但到了李嘉这就不行了,宰相出于进士,起于州县,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所以州县官吏,他虽然不怎么决定,但也必须把关,进行接见,勉励。 李嘉都累了。 午休结束,李嘉还是有些困意,睡眼朦胧的。 “陛下,要不再歇息片刻!”田忠心疼地说道。 “不必了!”李嘉洗了把脸,说道:“睡了大半个时辰,再睡就真的不清醒了,下午需要接见何人?” 一上午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终于将五府知府给任免了,再填补朝廷的空缺,几十个官职,涉及到了上百个人,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空了一个得填一个。 按照前唐时的规矩,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必须由皇帝首肯,五品以下,由宰相们进行处理。 但到了李嘉这就不行了,宰相出于进士,起于州县,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所以州县官吏,他虽然不怎么决定,但也必须把关,进行接见,勉励。 李嘉都累了。 午休结束,李嘉还是有些困意,睡眼朦胧的。 “陛下,要不再歇息片刻!”田忠心疼地说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最好不过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与两万蜀军来的长沙府境内后,就一分为二,蜀军们在巡检兵的看押下,邵州官衙的安排下,因为只有两县,所以一分为二,各万人。 至于家属,则慢慢从蜀地来,不急于一时。 由于降军是从长江而来,远离部队,两人着实没有安全感,只能安置在长沙城外,一直待着。 “两位可曾收拾好吗?”门外,宦官大声嚷嚷道。 “好了!”刘光义换了一件比较鲜亮的圆领长袍,梳理好了长发,施施然而立。 “我也好了!”曹彬也穿着长袍而出。 两人都是武将,此时穿着长袍,一脸胡子,膀大腰圆,颇为可笑。 但两人又不能穿着铠甲,官服又没有,平日穿着的玄衣劲服,也不能穿,所以只能是长袍,虽然是量身定做的,着实有些滑稽。 “哈哈!”两人互相一见,顿时大笑起来。 “你们两人来吧!”宦官斜瞥了一眼两人,带着拖音。 虽然感觉皇帝对这两人有重用的意思,但对于他这个大内宦官而言,并没有多少利用之处。 两人身无分文,自然无法收买贿赂,只能无奈对视一眼,登上了马车。 “这长沙城比之东京,真是小之又小!”刘光义掀开帘子,看着人挤人的长沙城,以及高大的长沙城,叹息道: “与东京相比,此地虽然不及繁华,但,却又是一座坚城,从攻战而言,作为国都而言,也是适宜的。 而东京,则满是商贾逐利之徒,城窄而民多,若兵卒不丰,则只能失陷。” “临湘水而居,土地丰沃,通洞庭,上可用江陵之财,又能下用岭南,作为国都,自然是合适的!” 曹彬点点头,也赞叹道,随即又摇摇头,说道:“刘兄说错了,东京城广聚天下之财而养之,自然多以商贾,商贾丰而自然多以养兵,而持有天下!” “而唐国新近而下江南,长沙城之利虽多,但弊处也不少……” 言尽于此,曹彬也不再言语,闭目养神,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也得在这里了。 刘光义笑了笑,望着车窗,也不再言语。 在这里聊太多,并不合适。 两人草草吃了饭食,坐了一路马车,入了大内后,遭受几轮检查,然后就待着,等候接见。 “他们真那么说?”李嘉吃了几个糕点,饮了杯茶,听着宦官这样说,颇有惊奇。 “只有那么多,之后奴婢没听到言语声!”宦官低着头,轻声汇报道。 “知道了!”李嘉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用手绢擦了擦嘴,嘴角泛起笑意:“果然,没有一个笨人!” “吃也吃好了,先让这两人过来吧!” “喏!” 刘、曹二人等待良久,早已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此时得到皇帝的召见,心中一喜。 跟着宦官走了走,楚王城宫比之东京大内,却又奢华了一些,也大了许多。 心中感慨,一路快步,终于见到了皇帝。 被带到了一处亭子,一个背对着两人年轻人正垂钓着,只见月白色的长袍,两人见之立马跪下,低头说道:“罪臣刘光义(曹彬)叩见大唐皇帝陛下!” “起来吧!”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起身,细看之。 第一眼,只觉得年轻,真年轻,望之背影也不过二十来岁,身材也不是膀大腰圆的武人形象,而是文士模样。 听闻其起兵岭南,怎么也是个武人,怎么那么文弱?何以掌控百官。 心中不言,两人面带惶恐。 “你俩何罪之有?”皇帝轻笑道。 这句话,令人无言以对,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罪将无故兴师与大唐对战,自然有罪!” “贵我两国本就敌对,听命于君上,相互对战,本就是应有之义!” 李嘉随口说道,这才回首而看,瞧见了两人,心中颇为好奇。 刘光义与曹彬二人,他还没见到。 两人虽然都是膀大腰圆,但左边一人却是面方而耳大,额头宽广,胡须修长,宛若关公一般,雄伟壮观。 右边一人,则为额阔顶平,唇方口正,胡须更休整一些,鼻梁高挺,双目有神,更显得儒雅一些。 想着二人中,唯有曹彬有字,又是将门出身,那么右边的定然是曹彬了。 “陛下所言甚是!” 两人齐声拜下。 “两位将军被俘,可知缘由?”李嘉再次问道。 “潘将军雄武不凡,用兵如神,我等只能败退!” 两人目光对视,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打不过才被俘的。 “谬矣!”李嘉摇摇头,说道:“贵军自入蜀以来,劫掠百姓,欺男霸女,仿若契丹人打草谷一般,百姓自然厌之,民心不附,虽可占之,但却不可守之!” 随后,李嘉又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天兵去金陵,数日而下,何哉?不外乎江南李氏暴政迭出,民心不附,又党争不断,所以旬月就定了数十州,吴越也只能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所以,这天下,民心就是天意,天意就是思唐,大唐之社稷,依旧未端,如后汉之再兴,已经不远了!” “罪臣惭愧,不知天意!”被这一整套的话下来,两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选择相信,但这是最好的借口,也是人家光明正大的政治宣扬,只能低头应下。 至少,他们两人的能力,没有被质疑。 一套天意论断出来,李嘉自己都感觉太好了,绝对能忽悠人,毕竟古人就信这种谶言,推背图啥的,刘氏的”刘氏应王,为万日天子““金刀之刈”,唐朝几百年,造反的刘氏数不胜数。 所以,天意论会忽悠,并且,还具有可信度。 不然,请你解释一下神武元年怎么突然就下了两国,今年怎么又下了江南、蜀国,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看来得润色一下,让邸报给刊登一下,广而告之啊。 “如果让你们转刀中原,怕是也难,这样吧,我大唐不养废物,正好骑兵缺乏,更是少有懂得骑兵作战的,你们就当个教头吧,衣食无忧!” “喏!”两人瞬间满意了,这是最好不过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两千万贯 接见完曹、刘二人后,李嘉颇有些高兴。 南方虽然缺马,但由于济州岛的存在,易契丹马,如今整个济州岛养马已经超过了万匹,训为战马的也有数千匹。 况且,经过李嘉不断的要求,阿拉伯人不断地从印度运载马瓦里马来,然后又在济州岛繁衍,以及与契丹马进行杂交。 马瓦里马是阿拉伯马的演化,所以有两大优点,一个是高,普遍的肩高达到了一米五左右,与一米三左右的契丹马相比,可谓是高大了。 第二个优点,就是耐旱。 阿拉伯马不用说,肯定是耐旱的,马瓦里马继承了其基因,肯定也是如此,亚热带的南方很适合。 至于啥眼睛大,鼻子大,头部精致等特点,只是点缀,毕竟战马是用来骑的,不是用来骑的。 马的原因解决了,但,骑兵却是难寻。 几年的训练,普通的骑兵倒是能有,但骑将难求。 普通的骑兵虽然骑马,但作战思维却是步兵,就是所谓会骑马的步兵,所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是这个道理。 曹彬与刘光义,都是燕赵人士,用武也就罢了,但北地马多,骑兵多,自然骑将多,李嘉对于北宋的羡慕就是这一点,懂得用骑兵的将领有很多。 北宋之所以越来越打不过契丹人,其实除了自己的马政之外,骑将的凋零也是重要的一方面。 所以,懂骑兵的将领越少,就越打不过,越打不过就越害怕,然后越打不过。 有幸得到曹彬和刘光义两人,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接下来是谁?”李嘉又握起了鱼竿,继续自己的大业,一边钓鱼一边做事,太方便了,两不耽误。 “是御史大夫徐海峰!”田忠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小声说道。 “哦?赶快将这些东西收拾了,再摆上几本书给我!”李嘉连忙将鱼竿扔掉,吩咐道。 再怎么说,在御史大夫面前,也得保持明君的形象,不然有的烦。 御史大夫一职,在秦汉是宰相,在唐时则只能算是高官了,品级也低,不过是从三品,在唐初时倒是厉害的很,如曾经在数次战斗危险中保护过李世民性命的左卫将军丘行恭就因“与兄争葬母”被御史弹劾受到“除名”处分。 唐初名臣房玄龄、魏征、温彦博、李靖也因“军令无法”被御史弹劾。 然后,御史大夫的位置颇为尴尬,他们虽然是高官,却在六部尚书之下,这还怎么弹劾? 李嘉颇为重视,直接将其晋级为正三品,明确声明,位同六部尚书。 “臣徐海峰,参见陛下!” 徐海峰一入宫,就看到皇帝手底下摆着好几本书,《贞观政要》正摊开一半,见此,他心中欢喜。 “起来吧!”看着弯腰行礼的徐海峰身材瘦弱,但却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李嘉颇为亲近地说道:“快与徐大夫赐坐!” “多谢陛下!”徐海峰受宠若惊,半边屁股挨着椅子,脸上颇为欢喜,随即又严肃地说道:“您要求的十位黜陟使(chùzhìshǐ)名额,已经草拟完毕,皆是清正廉洁之辈。” 说着,递上名单。 “光是清正廉洁不够!”李嘉一边翻阅着名单,看着其家世背景,事迹,亲朋关系,一边说道: “地方贪官蠹吏数不胜数,奸猾无比,所以得比他们更奸诈,你的这些,要么是年轻的进士,要么是久难精进的御史,虽然一个个都耿直,廉洁——” “不然只是被糊弄,流于表面,被当成猴耍!所以,黜陟使,可以不廉洁,但必须狡猾,老道,” 所谓的黜陟使,也可以称作巡查使,按察使,观察使,“黜”是贬斥、废除的意思,“陟”指晋升,可以不上报直接处置一些违法犯忌的官员,可以罢官、可以入狱甚至可以直接处决。 钦差大臣就是指他们。 唐太宗时期设置黜陟使,清廉吏治,都是有名人物,如李靖;两税制时,唐德宗就重设黜陟使,考察两税制。 “这……”徐海峰闻言一楞,这个要求倒是很奇怪,当黜陟使竟然不要求廉洁,那么怎么以身作则? “别顾忌太多,朝廷上下,中书门下三省及六部,数百个官吏,无论是奸猾老吏,还是新近进士,只要聪慧机灵的,懂的多的,你都可以举荐,不必拘于御史台!” 李嘉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徐海峰,颇为随意地说道。 “你是御史大夫,朝廷上下,除了吏部,哪个官吏你们那不知晓,平日摄于政事堂,今个儿倒是可以拿出来了!” “喏!” 皇帝话里有话啊,徐海峰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下。 “好了,下去办吧,偌大的朝廷,挑十个人来说应该很简单的!”999小说 电脑端:https://abc/ “这十个人,重新再选一批,作为黜陟使,势单力薄,再与他们配一些积年胥吏,处理案牍之事,以备咨询,顺便每人再配上几百禁军,以防万一嘛!” …… 随后,少府司少卿李安国,一脸憨厚的过来见面,几日不见,又胖了一些。 “怎么了?少府司寻觅了啥新生意了?” 看着李安国一脸憨笑,李嘉颇为随意,坐在躺椅上,调笑道。 “嘿嘿,陛下,这次真的发大财了!”李安国弯着腰,贴身而来,按着李嘉的肩膀,仿若在邕州一般,亲切的很。 “怎么说?”听到发财,李嘉瞬间来了兴趣,这笔财,应该不小。 “那些宋人禁军的随身钱财,早就被搜搂光了,但蜀王宫,以及成都城的府库,这些都保存完好,潘将军早就派人看好了!” 李安国笑眯眯地说道:“孟昶随身带的钱财,没多少,大半落在成都府和夔州,加上其他州县府库,粮草无算,珠宝金银等,总数超过了两千万贯,而田庄更是有上百处,超过万顷……” “万顷良田,两千万贯……” 李嘉也被震惊地可以,娘希匹,瞧瞧南唐,百万贯,再瞧瞧蜀国,两千万贯,简直是天上地下,这是大唐三四年的赋税(包括粮食折钱)。 第六百二十七章金银币 纯粹的金钱就是两千万贯,这是什么概念? 北宋统一天下时,全国总收入有一千六百贯(只是铜钱),宋太宗高兴极了,这是唐朝的两倍啊! 由此可见,两千万贯,对于整个朝廷而言,是多么大的一笔数字,难怪宋初几十年源源不断地从蜀地抽取钱税,这几十年来的积累,的确不凡。 后蜀三百万人口,三十年来的积累,果然不容小觑。 “户部拿去了多少?”李嘉吸了口气,说道。 “户部贪心不足,想全部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钱财自然是陛下的,咱据理力争,再加上潘将军的仗义执言,铜钱都与了他们,只是金银书画啥的,以及万顷皇田,都是咱们少府寺的。” 李安国憨笑道:“折算一下物件,差不多有七八百万,田地无算!” “不错了,户部这两年不断的支出,也穷的很,这两天又窜说着让我发行新钱,也是急了,如今有了这笔钱,好歹能过几年宽松的日子!” 李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年发行了三百万贯新钱,如今又增了江南和蜀国,偏偏这两地就是缺铜的厉害,市面上的铜钱又不够了!” 虽说天下钱庄钱票缓解了些许钱荒,但这只是在湖南及岭南有些信誉,在江南和蜀国根本就不认,只是知道黄澄澄、红澄澄的铜钱。 这商业一经来往,铜钱自然往这两地流转,人口市场扩大了数倍,铜钱瞬间就减少了。 铜钱少,收税就实物比较多,商贾们无奈用布帛缴纳,但物重且保值期不长,哪有铜钱方便可爱。 “少府寺中积蓄了多少银子?”李嘉看着李安国胖乎乎的身子,问道。 “没多少!”李安国嘿嘿笑道。 派这位管家去少府,抠门的个性倒是还没改,也不知能积攒多少钱。 “别磨蹭,快说!”李嘉踢了他洗脸,笑道。 “好嘞,陛下这一脚,踢得我舒坦!”李安国一脸怀念地说道: “这些年,卸岭都虽然不断的再找寻,但还是没发觉比金山还要大的矿,零零散散的也不多,再加上钱庄的积攒,其他州县,府库的抄沒,金山的产出,少府寺大概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金七十余万两!” 岭南由于外贸比较多,海上丝绸之路盛行,所以,一两白银值15贯,而在中原,则是两贯,也就是说,白银的储存,一百三十万两,相当于两百万贯。 而在宋朝,仁宗时期,年产白银只有二十万两,而当时修改的辽国朝贡,就是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三十万匹绢。 白银相当于铜钱六十万贯,一匹绢布二贯,也就是说,实际上朝贡一百二十万贯,再加上赏赐给西夏的绢十五匹,白银七万两和三万斤茶叶,价值约五十万贯。 加上挖矿的一些人工,也就是说,北宋每年朝贡近两百万贯,仁宗时财政三千万贯,相当于十五分之一的钱财收入。 打个比方,咱们去年十九万亿的财政收入,就要送一万多亿给别人,谁心里痛快? 况且,前面说了,北宋年产白银只有二十万两,还得倒贴七万两出去,所以白银价格一直在升。 至于贸易收入,呵呵,人家契丹和西夏啥都不缺,有你的朝贡就够用了,反而每年需要买西夏的盐,契丹的羊,铜钱外流。 注意,这里的铜钱,指的是神武通宝这个含铜量在七成以上的铜钱,中原及其他国家的铜钱,还得看成色来兑换。 白银与黄金的兑换比,其实一直在上升,目前在大唐,一两黄金可以兑换七两白银,到了明清白银涌入,所以就变成大家熟悉的一比十的比例。 黄金价值七百多万贯,白银两百万贯,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一千万贯了。 “目前年入多少金银?”李嘉眯着眼睛,问道。 “主要是金山,其他矿也加一起,差不多是五十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人再多一点,还能再增!” “对了,金山城附近还发现了铜矿呢,虽然较小,但含铜可高了!” 安国喜滋滋地说道。 “够了,够了!”李嘉呢喃道,“这些金银留在府库中只能生灰,还不如锻造一番,流通于市!” 哪怕银币含银百分之九十,也是大有赚头的,更何况,还能缓解钱币紧张的局面,促进商业发展。 中国啥都好,就缺钱(铜、银、金),庞大的市场,让产量显得格外的少。 自己要成为中国第一个锻造金币和银币的皇帝,想想就很刺激。 如此一来,对于倭国的控制可得不能放松,反而更要紧一些,光是一个九州岛可不够…… “流通?”安国诧异道:“陛下,金银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赏赐用的,平常百姓可用不起!” “我也没打算给普通人用!”李嘉摆摆手,说道:“我自有定论,你将金银全部拾掇好,等我吩咐!” “喏……”安国颇为糊涂地说道。 既然不清楚皇帝的想法,他也只能默认,反正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小郎君打下天下,成为皇帝后,更是只能服从。 …… 李嘉这边在算计钱财,是因为多的花不完。 而赵匡胤也是在算钱,只是太缺钱了。 天晓得,他孤掷一注,派出数万步骑长途跋涉去蜀国,本想着大赚一笔,然后全陷进去了,无奈,只能让关中又支持了两万,再多,就防不住党项人了。 “如今朝廷还有多少钱财?”强忍着骂人的冲动,赵匡胤黑着一张脸问道。 “钱不及十万贯,粮只余三万石,下个月初,发不出百官的俸禄!” 魏仁浦看着赵匡胤那张黑得发亮的大饼脸,低下头,无奈地说道。 “呸,狗东西,竟然这般!”赵匡胤走了走,心情越发的差了。 一想起王全斌损失了他数万精兵,他就心口绞痛,再想起白白耗费的钱粮,心越发的疼痛了。 “陛下息怒!”魏仁浦、范质、王溥乃前朝宰相,不及赵普亲切,所以这声音,自然只能来自赵普。 他安慰道:“好歹汉中之地拿了回来,日后入蜀,也是方便许多!” 第六百二十八章部署 不提一点还好,一提起汉中,赵匡胤脸黑地发青了,他蒲扇大小的拳头狠狠地拍打了下桌子,吓得几位宰相一愣。 “若不是占了汉中,某早就杀了他了!”赵匡胤愤怒地说道:“好好的一个蜀国,数十州,几百万人口,就这么被他的疏忽大意贪婪无度,给丢失了,只需要数千精兵去往夔州,孟昶就是手到擒来的!” “结果蜀中叛乱,无数民心不安,多亏了刘光义和曹彬二人才勉强平定,结果让伪唐有了可乘之机,二将被俘,生死不知!” 说着,赵匡胤感觉时机到了,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抖:“刘光义与曹彬,可是咱们大宋难得的将才,本是看着王全斌数十年老将,经验丰富,结果,二人也能施展一下,谁知,竟然是这个下场” “数万将士,乃是南征北战之精锐,如今东京一片缟素,而朝廷也钱粮空乏,王全斌,责任不浅!” 几人默不作声,这次损失,着实惨重,哪怕之前世宗皇帝征淮南,也没那么惨,如今倒是见到了,将士损伤是小,对于朝廷而言,威信的损伤才是不可弥补的,尤其是赵宋代周不久。 这也是赵匡胤震怒的主要原因,他已经猜到后果了,汉中乃是朝廷无奈之下的颜面。 “陛下,无论无何,汉中数州之地,乃蜀中的门户,其被拿下,已然让蜀中暴露在朝廷眼前,这次疏忽大意,下次就任免他将,伪唐必不是咱们的对手!” 作为跟随赵匡胤多年的人,赵普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 “如今陇右道秦凤四州以及关中抽调了数万将士,而汉中新得,粮草虽然不缺乏,但兵心不稳,须得重新派遣将士才行!” 赵普的话很明确,大肉跑了,小肉可到了嘴里,也不能溜了,王全斌不靠谱,就换一个靠谱的,蜀中已经到嘴皮子跟前,跑不掉的。 “你作为枢密使,对于军将也了解一二,不知可有人选?” 赵匡胤平定气息,看了赵普不慌不乱的目光,这才沉声问道。 “臣有两个人选,请陛下选择!”赵普笑着说道。 “快说!”赵匡胤不以为意,笑道。 一旁的魏仁浦、范质、王溥三位宰相仿佛木像一般,端坐着,竖起耳朵听,闭着嘴巴不言语,将这一切都交给这两位君臣。 自从赵普成为了枢密使,军国大事就没他们宰相份了,只能听着受之。 “其一,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凤州路行营前军副都部署,崔彦进!” 赵普眼睛微微睁开,仔细地说道:“崔部署虽然与王老将军一般,都会犯了轻敌放纵的过错,说到底,他不过是副部署,而且屡立战功,此次西征,他的功劳也不小,况且熟悉蜀境情况,威望不浅,如今让他戴罪立功,定然效果不凡!” “说到底,征蜀的将校,也是被蜀国的富庶迷花了眼,也算情有可原,咱们中原经年战乱,还是太过于贫困!” “本来派他去蜀国,就是成全之意,谁知竟然如此过错,下一个是谁?”赵匡胤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抬眼问道。 “其二,就是淮南巡检、泰州团练使,潘美,潘仲询。” “潘将军在世宗皇帝时,曾统率永兴的屯兵,管理西部战事,又曾单马入陕州,劝袁彦入朝,又曾在陛下平定淮南李重进叛乱之时,以石使君招讨使,潘美为行营都监,进退得当,有勇有谋,又对蜀国熟悉,可谓是良将之选!” 潘美,其实就是演义里陷害杨业的潘仁美原型,人家配合杨业打了一场雁门关大捷,杀了十万辽兵,第二次就不行了,然后污名就来了。 历史上他安定湖南,平定南汉,又参与了平定南唐,北汉的灭国大战中,可谓是功勋卓著,功业比杨业多上数倍。 陈桥兵变后,陕州主将袁彦凶悍,信任奸佞小人,喜欢杀人贪财,而且修理兵器,太祖怕他叛乱,派潘美监视他的军队准备处置他。 结果潘美一人骑马前去宣谕,袁彦摄服,于是归朝。 随后,被改镇曹州。 当然袁彦可能是对赵匡胤不满,蠢蠢欲动而被加了罪名,但如果是真的杀人贪财,可谓是罪孽不小,赵匡胤这样轻松放过也是不当。 反正,对于潘美,赵匡胤挺满意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作为石守信的监军,属于很看好的禁军后辈,在义社十兄弟去往各地后。 “潘仲询吗?”赵匡胤犹豫了,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但,目前来说,他还没独当一面的资历。 潘崇彻如今可是享誉天下,将刘光义与曹彬俘虏,让赵匡胤忌惮非凡,潘美资历太浅,怕是对付不了他。 “他资历太浅,虽然能力不错,但,算了吧,让崔彦进去了吧,任命他为兴元府招讨使,攻略蜀中!” 赵匡胤思虑再三,感觉不能拔苗助长,还是稳妥些,让崔彦进统领吧! “关中缺乏将校,你作为枢密使,从各藩镇抽调一些,去往兴元府!” “喏!”赵普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如今中央实力遭受削弱,自然地方蠢蠢欲动,这时候就枪打出头鸟,把实力最大的削一削,若是不肯去恭喜你,禁军会让你来东京喝茶。 若是首肯了,那更好,强干弱枝嘛! “陛下,城门处送来许多车东西,说是王部署送来的!”这时,宦官轻声说道。 “什么东西?” “他资历太浅,虽然能力不错,但,算了吧,让崔彦进去了吧,任命他为兴元府招讨使,攻略蜀中!” 赵匡胤思虑再三,感觉不能拔苗助长,还是稳妥些,让崔彦进统领吧! “关中缺乏将校,你作为枢密使,从各藩镇抽调一些,去往兴元府!” “喏!”赵普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如今中央实力遭受削弱,自然地方蠢蠢欲动,这时候就枪打出头鸟,把实力最大的削一削,若是不肯去恭喜你,禁军会让你来东京喝茶。 若是首肯了,那更好,强干弱枝嘛! 第六百二十九章衣锦还乡(上) 九月的夏风,暖洋洋的,蝉鸣声不绝于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老牛哞哞叫着,吴大山高兴极了,手里牵着买来的驴,高兴极了。 不只是他,随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亲朋,老家都在长沙城附近,大家合伙都买了辆四轮板车,用驴子拉着缓缓进来,一路上,无数的人也在纷纷观望。 “这几人好像是当兵的,你看腰上还别着刀呢!” “应该是的,模样凶悍的很!” “听说江南有钱的很,肯定捞了不少!” “是咧!” 听到这些议论,吴大山撇了撇嘴,江南有个屁钱,还是吴越有钱。 就在这时,一阵风骤然变大,驴车上盖着的布被刮开了,露出了一个个鼓囊囊的袋子,以及些许铠甲,带血的兵器,让路人们纷纷一震,还真是当兵的。 瞬间,指指点点消失了。 吴大山抬起下巴,晃了晃腰带上的钱串,顿时一阵哗啦啦的铜钱声,更是令路人颇为羡慕。 “啪”后脑勺突然挨了一个巴掌,一个不爽地声音响起:“你小子有几个铜钱,就不知道姓啥了?财不露白,你不晓得!” “知道了,大牛哥!”吴大山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子,不由得低下头。 吴大牛可是他的都头,手底下一百号人呢,听说这次回长沙后,就得升营正。 更关键是,他还得了个骁勇校尉的爵位,每年平白无故就有十石粮食,只要能活上一百年就能领上一百年。 “大牛哥,这校尉的铜印是啥玩意,你给我们看看呗!”吴大山不以为意,反而憨笑着,一脸好奇地问道。 “是咧,大牛哥,给咱们看看呗!” “这可是宝贝,咱们真没见过呢!” 五六个人围上来,都是一个村的,如今从江南打胜仗回国,军营分批休假,他们这是第二批,有五天时间。 “好了好了,给你们瞧瞧!”吴大牛被缠着没办法,去了驴车上,将一个小木箱打开,然后才露出一个被黄绸布包裹的小方块铜印。 铜印正正方方,不及拳头大,但却表面黄溜溜的,上方一个咆哮的大虫,栩栩如生,底下印着小篆写的五个大字:骁勇校尉吴,旁边又刻了一行小字,神武三年赐予吴大牛 “啧啧啧,这一辈子有了这个,了就值了!”一旁的瘦个子,赞叹又羡慕地问道:“大牛哥,这校尉是几品官啊?” “几品啊?我也不晓得!”吴大牛也被难住了,他扣了扣鼻子,仰望着天空,说道:“反正,都督府的那个人,与那个皇宫的宦官说,有了这东西,就跟秀才、举人一样,见官不拜,还能带剑,必要时候,咱直接能上书给圣人呢!” “以后,过年过节的,那县衙的老爷们,也得给咱送点东西,咱要是有儿子,还能直接送进太学呢!” “我听说过太学,只要去那里读书,将来出来肯定就能考上进士的,再不济,也能安排个小官当当,大牛哥,你以后就官老爷了!”有个黑脸的连忙嚷嚷道。 “屁,那官老爷哪能一辈子吃皇粮,咱大牛哥,可是吃一辈子皇粮的!!” “哈哈哈哈!”听到兄弟们这个追捧,吴大牛开心极了,他拍着胸脯,说道:“骁毅校尉才算好咧,我听说,骁毅校尉,还能传给儿子呢,我这只能是一代,到我儿子就没了!” “反正大牛哥在咱们临湘县,已经是大人物人,咱们大唐才多少个校尉咧!” 一路上,畅快地聊着,被追捧着,吴大牛心情着实快活,升到营正都没有得骁勇校尉来的快活,整个营,也只有他有。 记得去领印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骁勇、骁毅两个校尉,加在一起,也才一百多个,这可是抓了个都指挥使才拿到的。 鬼知道,他胡乱的去撒尿,就尿到大官身上了,躲在芦苇里,这得是天意。 回到村里,一行人就分开了,吴大牛挺起腰杆,又理了理衣物,推开院门。 “咯吱”院子里头带银钗的妻子回头一看,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甩了一下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麻利地擦了几下,便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开心道:“夫君回来了!” “嗯!”吴大牛感觉自己身份变了,须得矜持一下。 “咋了?刚回来,变成老爷了?”妻子叉着腰,大声嚷嚷道。 “我,我怎么敢,你看这是啥!”吴大牛的腰瞬间弯了,他指着门口的驴说道。 “嘿,这次咋那么多东西,果然,江南有钱的很,还有几匹绢布呢!”妻子瞬间笑开了花,连忙牵着驴进院,看着几麻袋的铜钱,更是合不拢嘴。 “老大呢?”从结婚开始,吴大牛就对这村正的女儿,就不敢大声说话,他有点后悔救了老村正一命,就不该撵走那头狼。 看上去娇滴滴的,下地是个好手,脾气比男人还爷们。 “去村里读书了!”妻子将几十斤的铜钱,麻溜地搬到房里,对于下地的妇女来说,这不算啥。 “咋能让他读书呢?”吴大牛也不歇了,直接站起,说道:“我给你留的那些钱,就是让你买肉吃,让他习武的,将来当兵吃皇粮,比下地舒坦多了!” “老娘天天为你担惊受怕,让儿子也去当兵,这不是让我死吗?” 妻子一边骂着,一边拎着麻袋笑着。 “你懂个屁,这朝廷三年才多少进士?这当兵,我这一趟回来,就是二十贯钱,三匹吴越国的绢布,看着没,这十亩地,也是咱的!”吴大牛从怀里掏出十亩地契,气势不凡。 “有你当兵就够了,儿子就得读书,哪怕不当官,成了秀才,举人,也中!”妻子也懒得理他,继续收拾着,她看着小木盒,问道:“这是啥?” “铜印!”吴大牛瞬间挺起胸膛,说道:“皇帝看咱杀敌有功,赏赐给咱的,而且,我以后就是骁勇校尉了,每年白白领十石粮食!” “啧啧,这是,这是皇帝赐的?那可得好好收拾一下咧!”妻子莫名地,心虚了许多,看着虎背熊腰,模样丑陋的吴大牛,瞬间感觉与县里的官老爷一样。 第六百三十章 “大牛啊,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去看我啊!” 这时,院落门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子,虎背熊腰,手里拿着锄头,哪里看得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我就这么这个女儿,嫁给了你,把你当亲生的儿子养,你就这样对我?” 老村正唾沫星子直飞,在他看来,都头也就那样,自己去年可升了里正,附近几个村子,平常收税啥的,都是自己在管。 平日里,还能见到县令老爷,转运使老爷,收税,催促农桑,威风的紧。 都头虽然也算高,但打仗又危险,哪里及得上自己。 所以,他还是向以前那些,跟对待自己儿子似的,想骂就骂,蹭吃蹭喝,更是寻常。 毕竟只有一个女儿,等着送终呢,可不能让女婿欺负了。 “爹,你来了!”吴大牛连忙迎上,从小他就是村正,如今又是老丈人,打心底里,他就怕。 “这不是刚回家吗,皇帝又赏了许多东西,文娘正在搬呢!” “我怎么看你在骂文娘呢?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啊,大郎去读书了,这也是我的主意,不能跟你去当兵!” 吹胡子瞪眼地坐下,老丈人将锄头放在脚边,说道:“县令老爷与教谕老爷今年开始弄啥县学,又让咱们弄私塾,这几年考秀才、举人,咱们县没几人,所以得使把劲了!” “将来大郎读书,考个秀才、举人,就说个秀才,何必张家口的张封张秀才,那可是与县老爷谈笑的,天天去几个大户人家吃喝,过两天,还准备去县里六房,当个房长呢!” “这可是朝廷的官,正九品,皇帝前两年升的,以后当个县老爷,也是可能的。” “这可比你这个都头强多了,刀口子舔血!” 听老丈人这么说,吴大牛忍不住,他大声说道:“爹,可不能这样说,我如今了不一般了,我是校尉了!” 说着递上铜印,又说了啥是校尉。 “啥校尉的,能顶什么用,又不是啥爵爷的!”老丈人看了一眼铜印,心里有些发虚,但仍旧强硬地说道:“等你从军中退下来了,就补了我这个里长,朝廷如今对禁军退下来的很中用!” “这里长虽然不及你这个都头,校尉,但一年也能弄个十几贯钱,而且还稳当,安全!” 听着这话,吴大牛也知道该说啥,只能唯唯诺诺,奉承着,这校尉可厉害的紧,自己怎么也说不清了! “咔嚓——” 突然,门大开,一群老女老少,有拿鸡蛋的,有拿白酒的,也有背了斗米的,也有捉两只鸡的,甚至还背着半只大野猪,哗啦啦的一大群,将整个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怎么了这是?”老丈人看了一眼,大声嚷嚷道,奇了怪了。 “这不是听说咱们大牛成了校尉了吗,所以咱们吴家人终于有光宗耀祖的了,所以打算庆贺一番!” 一个老头子有了过来,胡子花白,乃是吴氏宗族的族长,如今又成了村正。 “些许子校尉,就光宗耀祖了,你们是吃多了土,昏了吧!”作为里正,老丈人站起身,毫不畏惧,大声训斥道:“这像什么话,待我小孙子中了秀才,在这般不迟!” 老族长有些犹豫,但又不敢反驳,毕竟是里正,威严大的很。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喧闹声。 “怎么回事?”老丈人大声嚷嚷着。 “里正,张秀才来了!”有人说道。 “啥张秀才?” “张家口的张封张秀才来了!” “我的天哩,快,快,让开,再去拿些鞭炮放,这可是张老爷,以后可是六房的房长呢!正九品,九品官咧!” 老丈人脸色突变,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精神太多,脸皮极速地转换,堆起了笑容,腰也弯了,火急火燎地走出院子。 “族长,这张秀才那么威风?”吴大牛问道。 “那是,整个县里,翻来覆去,也只有两个秀才,一个举人,稀罕的紧呢,另一个秀才不准备当官,而李举人去个隔壁县当了教喻,那可是正八品!” 老族长颤抖地说道:“这县里六房,有一房就是让这张封张秀才当的!” “我这校尉也不差啊!”吴大牛不满地说道。 “咱晓得,这铜印可是皇帝赐的,整个县里能有几个?你老丈人被懵了心,待日后就晓得了!” 这时,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宫恭敬地说道:“张老爷来拜见吴校尉。” 说毕,吴大牛一见,一个蓝色的轿子已是到了门口,自己家的老丈人正弯腰行礼着,笑容满脸地亲自迎接。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平日里傲气凌人的张秀才,此时却客气地很,扶起弯腰的老丈人,笑着说道:“赵里正,今日是来贺吴校尉,无需这般!” “女婿,快来,快来,这是张秀才,张老爷!”老丈人受宠若惊,今次如此客气,心中更是开怀。 “张秀才!”吴大牛施施然地走过来,抱拳道。 “前两日,县里就有了消息,吴校尉可是咱们临湘县第一个校尉,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派人在路口瞧着,一得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 张秀才年龄二十多岁,戴着方巾,身着长袍,金带、皂靴,端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吴大牛也不约束,大大方方地迎进了屋,一坐下,就直接说道。“前两日,县里就有了消息,吴校尉可是咱们临湘县第一个校尉,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派人在路口瞧着,一得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了!” 张秀才年龄二十多岁,戴着方巾,身着长袍,金带、皂靴,端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吴大牛也不约束,大大方方地迎进了屋,一坐下,就直接说道。 “同在桑梓,某孤陋寡闻,只顾埋头读书,竟然不识大事,今日特来恭贺,颇为冒昧了!” “不冒昧,不冒昧!”陪坐在一旁的老丈人连忙摆摆手,十分客气。 第六百三十一章演武堂 却说张秀才走后,老丈人才敢言语:“这可是张秀才送的,莫不是钱票不成?” 瞧着老丈人一副颇为激动的模样,吴大牛这才施施然地说道:“自是这样,今日送了礼,明日也得送还了去!” “啧啧,这钱票,平日里可是少见的,听闻明日大老爷要来,咱吴家光宗耀祖哩!”老丈人嘿嘿直笑,乐开了花。 “那是,咱大牛本事大着哩,这校尉,可不比那县令老爷差!”妻子文娘也有了出来,捧着铜印,舍不得放开。 “爹,咱以后是校尉了,大郎以后直接可以去太学,过两日,咱送到县学去,别舍不得花钱!” 吴大牛拍着胸脯,豪气万丈的说道。 “咱贤婿以后不比秀才差,而且这校尉,可是皇帝天子赐的,还能直接给天子上书哩!!” 面对着吴家村的村民,老丈人挺直了腰,扯开了大嗓门,惹得村民们一阵喧闹,又说道:“我早就晓得,大牛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所以就文娘许给他,今日果真没错,哈哈哈!” 族老们也是奉承着。 村里出来了这等人物,他们也是与之荣焉,呼朋唤友,忙活起来。 随后,敲敲打打,整个吴家村都热闹起来。 以前只是见着当兵的有钱有田,今日,却不曾想,竟然还有这等地位,县老爷都得过来拜访,简直是太出乎村民的意料之外。 果然,第二日,县里的县令,县丞,巡检,巡捕司,乃至于转运使,都乘骡带牛,前呼后拥地过来拜访,整个临湘县,也沸腾起来。 光是程仪,吴大牛就收了超过百贯,果然当官的没一个缺钱的。 不只是长沙府,其他的州县,也热闹沸腾起来。 蜀国和江南两国灭亡,国土扩充了不止一倍,突如其来的胜利,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满载而归的兵卒们则是最好的宣传口。 对于皇帝和朝廷而言,这提高了他们的威望,使统治更加稳固。 而对于百姓们而言,参军所见到的好处,是货真价位的,大量的铜钱和绢布,让百姓们见钱眼开,纷纷开始报名参军。 翌日,邸报上又言,太学将进行重建,秀才以及官宦子弟,皆可进学,各州、县、府,都可举荐学子就学。 而太学之侧,又将设演武堂,获校尉勋爵,以及营正举荐者,皆可就学。 显然,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太学,毕竟自古以来,太学就是国家的最高学府,不说教学质量,就言图书馆藏,以及人脉往来,皆是上上之选。 人心奔涌,去往长沙府之行人,络绎不绝。 吴大牛这般的武人,则干脆利索的收拾好包裹,直接去往军营,然后才去演武堂。 营正直接与他说了,只有去了演武堂,学习个一年半载后,才能升营正。 半个月后,正是秋收时节,演武堂率先开学。 吴大牛看了眼前这一大群人,陆陆续续的约三四百人,个个身高马大,膀大腰圆,与他相差无几,可见都是军中的好汉。 排着队,将自己的军牌递了上去,随后,他就进了演武堂,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校场,摆放着无数的刀枪剑戟,容纳个千人还是可以的。 “嘿,兄弟,你哪个军的?”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吴大牛定眼一瞧,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过来。 “禁军第五军的!” “我是第六军的。”大汉笑着说道:“俺叫张铁山,是个都头!” “咱叫吴大牛,也是个都头!”吴大牛也笑了,说道:“兄弟,你知道咱们为撒子来这里不?” “俺不晓得!”张铁山摇摇头,说道:“不过,俺听说,只要来这里,回去以后,都是加官进爵的,一般人可来不及这里,我可是神箭手,杀了五六个都头,才能到这里的。” “嘿,我是抓了两个营正才来的!” “咱抓了十几匹马,营正说咱们少马,俺就来这里了!” 果然,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不容小觑,吴大牛吸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沉默了,抓到一个都指挥使,也没啥大不了的。 中午吃了顿不错的午饭后,吴大牛这才来到校场,因为听说山长和教习要来训话。 大热天的,刚找个好位置站好,突然就涌进来许多禁军,抬眼一瞧,这伙禁军也不一样,铠甲更明亮,衣袖更是带着黄边,这是守卫宫城的元从军。 吴大牛瞬间精神了。 果然,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玄衣,模样俊秀,着实不是个武将,身边有四个人,两个壮硕的武将,两个穿长袍的文人,跟在身后,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万岁,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所有人都高呼起来。 这几年的丰厚的奖赏,以及每天晚上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让这些人很快地情不自禁地高喊着。 “诸位将士们,恭喜你们能来到了演武堂!”皇帝朗声说道。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许多人离开军队,突然来演武堂,心里很惶恐,但我在这里告诉大家,这是你们的幸运!” 李嘉顶着烈日,看着晒的汗流不住地将士们,这些人都是军中的精锐,老兵,也是中坚力量。 “我可以明确的说,从这里学习半年,一年,回归军队后,最起码就得官升一级,而且,日后若是升官的机会,你们也是优先的人!” 所有人呼吸紧促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利诱了。 “那为什么来这里呢?因为你们懂的还是太少了,带兵打仗,不只是冲锋陷阵,还要会安营扎寨,排兵布阵,乃至于懂得天气,地势,以及天下大势,这都是你们欠缺的,每天晚上在随军学堂学的东西只是皮毛,远远不够……” 啰嗦了一大堆,待瞧见大家不耐烦后,李嘉赏赐了些酒肉,就离去了,他只是挂名山长罢了,真正的教习,还是令人他人。 演武堂说是对将卒进行培养,其实就是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加强他们对于皇帝的效忠思维,从而釜底抽薪,改变唐末以来的军队独立传统。 第六百三十二章 “老爷,到了!” 乘着牛车,吃了马夫买来了的胡饼,王宁颇有些惆怅,看着窗外繁杂的人群,或许他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知晓了!”到了宫城外,他走下马车。 城卫瞧着是宰相的马车,立马就恭敬地简单搜了搜,然后说道:“打扰相公了!” “无妨,这是你们应该做的!”王宁摇了摇头,说道:“认真负责下去,迟早会有前途的!” “多谢相公知道!”武将欢喜地点点头。 随后,王宁一步步得来到政事堂。 政事堂大厅内堆满了卷宗案牍,数以百计的官吏在里面忙碌,仿佛一个开足马力的机器、又好像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的政令从这个心脏向全国各地辐射。 除军事之外的权力中心在这里,而军事,则在军机处…… 军机处,我走后,也不知是谁负责了。 “相公——” “相公安好——” 所有人低头问好,王宁也一一应下,然后就来到内部,见到了几个喝茶的宰相们,正中坐的,乃是首相赵诚。 “王兄果真要离去吗?”赵诚颇为不舍地问道。 “某早有离去之意,相公勿劝了。” 王宁低头说道。 “哎,既然如此,那某就只能祝一路顺风了!”赵诚作为首相,哪里不晓得王宁要走的大事,只是有心劝几句,但平日里也不太熟悉,话到嘴边,往往不了了之。 “王相公的才能,我等是有所见闻的,江南之国,乃是朝廷的腹心之疾,那就拜托了!” 孙钊巴不得王宁快些离去。 整个政事堂,王宁一直中立,反而对他而言很不利,只有他走了,才有机会谋夺军机处,军机处,不就是中原的枢密院吗? 只要有了军机处的支持,他这个次相,绝对不下于首相。 其他几个新近的宰相,也是点头之交,王宁也就言语了几句,就离开了政事堂。 “哎,可惜了!”赵诚目送王宁的离去,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咎由自取罢了!”孙钊不屑地说道:“首相,还是做好自己的事罢了,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才是!” “哼,孙次相,做好自己的事罢,多管闲事可不是个好习惯!”赵诚脸色难看,挥了挥衣袖,径直离去。 王宁离开政事堂,又去求见了皇帝。 皇帝倒是心情晦涩不明,也不知是开心还是烦恼,总而言之,这位潜邸时的旧臣,突然就离开了政事堂,他莫名地有些舍不得。 “黜置使如今还在筛选,姑且是一府一个!” 李嘉开口说道,看着王宁两鬓斑白,想着他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如此辛苦,心中苦涩。 “太宗时,全国分为十六道,颁布《遣使巡行天下诏》,派遣十六位黜陟使到各道监察官吏的政绩,延问疾苦,观风俗之得失,察政刑之苛弊州,如今道已经形同虚设,府也就是道了。” “但这样每府设之,又有些拘泥于形式,难免有些不周道,有所疏漏,我也是晓得你的,为人颇为耿直,又行事老道,对于地方奸猾污吏一清二楚。” “所以,某想派你为诸府巡查时,不拘泥与一府一州,而是整个天下,蜀中,江南,甚至,转运使司衙门,以及军中,都可以巡查!” “陛下厚爱,臣无以为报!”王宁立马跪下,这样大的权力,着实出乎了王宁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自己犯了皇帝的忌讳,只能左迁,给一个虚职,聊以终老,不想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一时间,那颗饱经洗礼的心,又蠢蠢欲动。 “起来起来!”李嘉连忙搀扶起来,亲切地说道:“相公是与我在潜邸相知,如今天下大业未成,怎会轻易舍弃呢?” 李嘉也是一脸感慨地说道:“这个天下,虽然说是光复大唐的,但却不亚于重新建立一个天下,说到底,大唐再复,也不过三载,州县的官吏,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或贪,或廉,朝廷怎么会知晓?” “就言湖南吧,去年就查出了数十名贪官污吏,这可是周行逢严刑峻法下的官吏,短短数载,就已经贪腐,更何况,早已经是泥沙俱下的江南和蜀中了!” “我时不时地在想,重复大唐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些勋贵,亦或者我自己的荣华富贵?” 李嘉在那里说着,王宁坐立不安,低着头。 “不,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这些,但某的皇位已经稳当了,就该考虑一些别的了,比如,天下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宁太平,过上好日子!” “贞观之治,斗米三钱,万国来朝,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我想百姓们也是这样的,如今大唐重新建立了,但朝廷换了一个,但与原来的并无两样,这还有什么意义?” “臣必然不辜负陛下所托,清查所有的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公道。” 王宁沉声说道,一脸的诚恳。 “这就对了!”李嘉开心地笑道:“贪官污吏,其实就是在挖咱们大唐的根基,偌大的朝廷,就是被这些米虫给吃光的,治国先治吏,这是万古以来的法子!” “这样,我新设一职,名为天下诸府巡查使,六品以下,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各地的勋贵大臣,也不要忌讳,直接抓起来!”“不,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这些,但某的皇位已经稳当了,就该考虑一些别的了,比如,天下的长治久安,百姓的安宁太平,过上好日子!” “贞观之治,斗米三钱,万国来朝,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我想百姓们也是这样的,如今大唐重新建立了,但朝廷换了一个,但与原来的并无两样,这还有什么意义?” “臣必然不辜负陛下所托,清查所有的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公道。” 王宁沉声说道,一脸的诚恳。 “这就对了!”李嘉开心地笑道:“贪官污吏,其实就是在挖咱们大唐的根基,偌大的朝廷,就是被这些米虫给吃光的,治国先治吏,这是万古以来的法子!” “这样,我新设一职,名为天下诸府巡查使,六品以下,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各地的勋贵大臣,也不要忌讳,直接抓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观政结束 九月的长沙城,闷热的热风不断的吹拂着,让拥挤的城市更加的喧闹了。 随着不断的攻城拔寨,灭国迁徙,来自于蜀国和江南的勋贵富商源源不断地涌入,狭窄的长沙城越发的热闹起来。 到了夜间,随着宵禁被延后到了子时,再加上巡捕司的日夜操劳,火灾的减少,让长沙城的夜间更加繁华起来。 宅门外,从酒楼、茶馆伎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丝竹管弦之调高昂而又脆响,萧善文挥舞着纸扇,不断的扇动着,这长沙城,比扬州可热多了。 扬州城虽然繁荣,却宵禁执行的严,而长沙城更小,商贾却更多了,这让他很不习惯,湿热也是难耐。 他穿着一件绢布宽袍,不顾形象地摊坐在地,地面上的竹席,铜盆中的冰块丝毫难减燥热。 “大哥!”这时,一个同样装扮的男人走了进来,随身还捧着一杯酒水,脚步恍惚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洒脱地说道:“这炎炎夏日,还得酸梅汤才是美味,来,喝一杯!” “你还是老样子,今日休沐日,你就只是喝酒?”萧善文无奈地说道: “过两日就得安排出路,你还有心思喝酒!” “哈哈哈,兄长有何顾忌?”萧从文颇为随意地说道:“您可是榜眼,翰林院编修,两年过后,还怕个甚?” 自唐宪宗以后,翰林学士承旨往往晋升为宰相。 以前,中书舍人才是拟圣旨,但翰林学士分割的权力,学士所起草的是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称为内制。 中书舍人所起草的则是一般臣僚的任免以及例行的文告,称为外制。 学士院有两名由宦官充任的学士院使(或称翰林院使),在皇帝与翰林学士间起传达联系的作用,在政治上有很大影响。 可以说,翰林院乃是宰相之院,翰林学士乃预备宰相,未来的前途早就被安排好了。 “话虽如此,倒是有些烦闷!”萧善文摇摇头,说道:“去年在翰林院一直修史,拟制,今年又去了吏部和户部观政,如今又要去地方,心中颇有些慌乱!” “嘿嘿,我是赐进士出身,已经观政两年多了,六部已经转个遍了,如今也得外放去县令,身不由己!” 萧从文排名五十七,不高不下,再加上为人颇为洒脱,颇为随意地说道:“去哪里不也是去吗?都是大唐天下!” “哪能一般?”萧善文摇摇头,说道:“我还是想去江宁府,毕竟离咱们扬州近,言语和饮食一般,况且,县也有上下之分,去了一个下县,贫瘠不说,刁民遍地,烦也得烦死!” 从扬州迁徙到了岭南,如今又跟随朝廷来到了长沙府,但他还是想念家乡,屋宅和家族坟墓,都在扬州,又怎么能轻易舍弃。 故土难离就是如此。 “如今孙相公乃是次相,你又是他的门生,去哪里不就是小事一场?” 萧从文淡淡地说道:“至于我,去哪里皆可,最好是西川府,正好可以看看宋军,立立战功!” “话虽如此,但未免也太过于冒昧!”萧善文对于弟弟的话语不以为意,苦笑道:“毕竟,恐怕已经安排好了,再去挪移,已经不合适了!” “西川府太过于危险,又是新近囊括之地,江西府以及江宁府着实不错,再不济,也是岭东府及承天府!” 对于弟弟,萧善文颇为在意,拿起兄长的姿态,训斥道:“我知道你习武过,但危险的地方却是不能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子女也好几个,竟然如此不惜身,某不惜前途,也得好好安排你!” 说着,他直接站起,换了一套长袍,换靴子,气势汹汹地走出了门:“你休想自作主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没有则最好了!” “大兄,大兄!”眼瞅着兄长的离去,萧从文喊了几句,见着毫无反应,很是无奈。 这边萧善文风风火火地登上牛车,像马车这种,还得是宰相以及其他高官才有,他这个正七品的翰林,还是乘不起,况且,在南方缺马的环境,小小的翰林编修怎么能乘马? 很快,他就来到了孙府,递上了名贴,进门后,与一众等待人坐着,随后,兴许是榜眼和翰林学士的威力,一刻钟后,管家就来唤他,惹得其他人议论纷纷。 “此是何人,竟然被管家引而去,我等可是等了大半个时辰!” “真是,竟然直接被接见!” “应该是萧翰林,我曾见他在吏部观政过,为人和善,上下都有称赞!” “我也听说过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很有些名气,这次翰林院观政结束,也不知外放去哪?” 得知是萧翰林后,等待的众人议论纷纷,羡慕嫉妒者颇多,这可是宰相的恩宠,啧啧啧!! 待萧善文见到孙钊时,孙相公正在品茶,跪坐着,身体微微前驱,灰白色的长袍微微敞开,闲适的很。 “相公——”萧善文低头拜下。 “英才,你来了,快坐下,这是闽南府新近送来的茶叶,我也之得了几两,快尝尝!” 孙钊看了一眼萧善文,笑着说道:“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下放地方?” 说着,将沏好了茶倒下,孙钊颇为随意地说道:“你也无需担心,你们翰林,总归只有几样去处,朝廷会安排好的。” “多谢老师,学生感激不尽!”萧善文着实感动,但仍旧拜下,说道:“但学生此次前来,只是想求证一下萧从文的去处!” “他是你的弟弟吧!”孙钊笑了笑,说道:“若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五十五名,赐进士出身,观政期间,各部评语也是中上,谋个县令应该不差!” “去处的话,就在闽南,那里缺不少人!” “多谢老师!”这话从宰相口里说出来,哪怕不是,也就是了,萧善文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孙钊摇摇头,看着萧善文成熟稳重的模样,他不由得心喜,说道: “你这次外放,有两个去处!” 第六百三十四章聚宴 “你是翰林编修出身,正七品若是下放地方,最起码也得是个县令,若是可能,还可以是个努力一把!” 孙钊淡淡地说道。 “不知老师何意?”萧善文低头问道。 “也就是说,你可以去个上县,从六品,也可以去州里,当个正六品的判官!” “不知你是何等意向?”孙钊考究道。 “学生不愿作佐贰官,虽说官皆多了一级,但学生还是想去地方为知县,做一个亲民官,了解民间疾苦!” 萧善文心头瞬间闪动,这还用想吗?虽然官阶高了,但若是佐贰官,而且判官只是审案,还是监察地方,哪里有主官来的方便,权力大? “你这样想也是对的!”孙钊笑道:“虽说州判比知县高上一级,升官也快些,但却目光狭隘了许多,为人处事多有拘束,还是当坐堂官好,虽然诸事繁杂,但若是治理好了,以你进士的出身,几年间,就可入州府!” “具体的不方便透露与你,但必是个上县无疑了!” “学生知晓了!”萧善文连忙点头。 “去吧,你弟弟那我会安排的,你去地方,经验不足,得要招募幕僚辅佐,好生安排去吧!” 目送着其离去,孙钊陷入了思考。 神武元年的科考,录取的进士两百人,但只有进入翰林院的十几人才值得关注,尤其是萧善文,家资颇丰,为人爽朗大气,左右逢迎,做事又稳妥,只是年龄大了些许,三十余岁,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 “不过,去地方游历了十来年,就能回到朝廷了,不说入政事堂,就言一部堂官,还是能做得的!” 孙钊摸了摸胡须,觉得其前途不限。 出了孙府,萧善文只觉得孙相公为人处事极为妥当,心中颇有暖意,连忙乘着车,回到了家中。 “兄长——”弟弟萧从文急切地迎了上来。 “我没事!”萧善文摇摇头,说道:“你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西川肯定是去不了的,再说,相公也明言,西川虽富,但危险却不小宋军随时可反复,安排去的,可能是同进士!” “考个进士,还有三六九等!”一屁股坐下,萧从文有些生气,纳闷道:“咱们一齐考的,凭什么同进士就得遭这份罪?” “人都有三六九等,更何况进士了!”萧善文倒是看得开,三十多岁了,人生经历颇为丰富,比刚刚而立之年的弟弟懂得更多:“虽然蜀地,较为危险,但对于同进士的人来说,这反倒是一个好机会!” “要知道,他们下放,可要么是县判,要么是县丞等佐官,如今在西川能有一堂官,日后升迁,怕是不亚于你我!” “听闻如今朝廷下了令,五品以下,五十岁就得致仕,未免,未免有些苛刻吧!”萧从文说道。 “都言五十少进士,这若是中了进士,不得直接养老不成?很不妥当!” “苛刻?二弟,你可得明白,咱们大唐连灭数国,地方不论,光是中央,就得有近千人了。” 萧善文承旨制诏多日,知晓的也多,摇头说道:“与你这般说吧,光是尚书宰相,就有十七八人,若是不找个理由废黜,哪有那么多官位安置?还不如让他们致仕,好歹能领一半的俸禄!” “况且,你以为,日后还会有五十的进士吗?” “难道?” “没错,我曾听闻,圣人与宰相们言语,四十以上者,皆难中矣!” 萧从文闻言,不由得感慨道:“这也是个法子,年岁大了,难免精力不济,尸位素餐!” “你我的官位,也是来源其中!” 兄弟二人在这边聊的痛快,这时,突然有人前来拜访,问之,乃是神武元年的状元郎同为翰林编修的唐复。 此人的才华,萧善文也是敬佩的,尤其是以二十五岁之年,就考取了进士及第,着实令人讶异,更何况还是一介寒门。 如今贸然来访,萧氏兄弟连忙换了套衣服,迎接而入。 “某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唐复模样端正,身材修长,虽然衣物有些黯淡,但却自带一股书香气,让人颇有好感。 “状元郎前来,鄙府真是蓬荜生辉啊!”萧善文将其请上坐,又让人摆上茶水,这才笑着说道。 “萧翰林见外了,咱们那一榜同科,自然得多多亲近才是!” 两人谈笑寒暄了几句,这才步入了正题。 “此次观政结束,不知萧兄外放何处?”唐复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不过区区七品翰林,哪里能知道这些!”萧善文笑着摇摇头,看着唐复一副笃定的面容,说道:“不外乎一县知县罢了!” “必是一处好去处!”唐复赞叹道:“某也一般无二,原想听闻陛下选定黜置使,还曾自荐了一番,但却是一个否字,所以只能去地方了!” 黜置使,位卑而权重,虽然品级不限,翰林也可当得,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萧善文道:“恐怕黜置使皆由御史担任,我等翰林,还是无份了!” “也是如此,我着相了!”唐复笑了笑,然后这才说道: “自神武元年中了进士,如今已有两年有余,观政又繁杂,咱们一榜二百余人,还未曾聚过!” “咱们两人发起,再聚一聚,毕竟若是吏部告身下来,大家各去东西,可就再也没时间了,同科进士,这可是偌大的缘分啊!” 听闻这个建议,萧善文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结党营私,但随即又一想,哪有那么多党,这不外乎是同科之间的相互关照罢了。 毕竟都是同榜进士,大半人都是寒门出身,朝堂上无依无靠,所以同科就是最大的关系了,相互照顾来往,还是极为方便的。 “甚好!”萧善文笑着说道:“有您这个状元郎亲自发起,恐怕所有人都会来,我就沾点光了!” “哪里的话,萧翰林的名声,六部上下谁不点头称赞?” 随后,唐复笑着离开了。 “大兄,这唐状头,这番举动,可是不容小觑啊!”萧从文说道。 “不外乎拉拢,结友罢了,这些同科进士,前途无量,若是结好,日后大有好处!” 第六百三十五章官缺 神武元年的进士们为即将到来的下放而奔波劳累,着实是辛苦。 说实在的,若不是没有选择,大部分的进士绝对愿意留在长沙府,而不愿意去往地方任职。 或者说,在唐朝,以及整个五代时期,大批的钱粮输送到了京城,经济繁华,而其他地方,也是军阀混战,藩镇割据,百姓和官吏们更愿意待在京城,至少安全些,繁华些。 如同东京汴梁,被劫掠了一次又一次,但由于运河的四通八达,很快就吸全国血而复苏,所以百官们情愿待在京城低官,也不愿去地方任高官。 北宋时,甚至有的官吏为了留在京城,不惜杀害父母。 扬一益二,已经虚妄了。 安史之后,朝廷对于地方控制变弱,有才华的人都想留在京城或畿内为职,稍远点地方都不愿意前去。 当官的,开始嫌贫爱富了。 时至今日,许多县的县令只知吃喝玩乐,亦或者由流外胥吏充当,征敛刻剥百姓,偏远地区的更是大批缺员,导致朝廷控制力不足。 比如,南汉,好几年才录取十几个进士,要么是宰相,要么是高官,地方官吏谁担任? 一者为胥吏,他们世代盘踞地方,盘根错节,势力极大。 二者,门荫举荐,高官的亲朋好友,门客族人,充斥地方,有背景,有资源,他们反而是最多的。 当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也是有的。 罢免他们,李嘉毫不迟疑,即使让地方停滞也在所不惜。 此时不同明清时代,科举还不是主流。 让通过科举,知晓忠义,有文化的通经义的进士们,去到地方,虽然贪墨是免不了的,当然要比这群人相对好得多,多多少少还是能做点事的。 哪怕十中有一,也是不无裨益。 县令,自古就有百里侯之称,他们才是真正的亲民官,进士们本就是外来者,他们行事无所顾忌,直接听命于朝廷,对于地方而言,是一种很好的制衡。 让进士下放地方,这还是唐以来的第一次,进士们很慌乱,这是理所应当的,观政两年,哪里懂得地方? 但,不去地方,就只是纸上谈兵,执政都是虚妄的。 “陛下,至九月,全国共有五百七十五县,其中,挂印而走者,七十有八,年过五十者,一百六十九人,若是加添上转运使衙门,判官,巡检等,差额总数超过五百!” 新任的吏部尚书乃是曾经的右侍郎,名冯楚文,为数不多的湖南人,也是长沙府人士,有鉴于其清廉的背景,所以被留任,是朝廷上为数不多的湖南高官。 毕竟,大部分的大臣,都是皇帝从岭南带过来的。 “如此看来,这两百进士,还不够咯?”李嘉皱起眉头,这倒是出乎他的所料。 “其实不然!”冯楚文轻声道:“回禀陛下,这些年,杂色入流及门荫子弟众多,但由于战乱未平,许多只是挂职而不曾入职,若是将他们任免于州县,可补缺额!” “不行!”李嘉摇摇头,直接说道:“这本就是陋习,亲民官可不是闲职,不是让他们来吃酒耍乐的。” 门荫很好理解,门阀的残留,唐会典中说了,一品之子则七品,二品之子则正七品下…… 然后到孙一辈,再降一等。 而所谓的杂色入流,其实也是官宦特权。 文武六品以下,勋官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子嗣,轮流到三品以上亲贵的家中担任侍从或缴纳品子课钱,十年期满后经兵部简试,再送吏部考核,合格者即可授官。 说白了,就是当官的交钱,满十年,就可以去考核当官了。 杂色入流选出来的官吏,基本上都是州县等低级官,不会入中央。 这也是为啥大唐一千五百县,每年只录取几十个进士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些进士将来都是高官宰相的预备役,地方州县,都是其他官吏的子嗣。 “去年不是选了许多秀才、举人吗?”李嘉站起身子,说道:“把那些举人们提拔一下,充任知县,也能填补几十个名额了!” “其他人缺额,就给予那些县丞、主薄,以及其他的胥吏们一个机会吧,吏部派人去地方考核,中上者,皆可任之,偌大的天下,怎么会缺为官者?” “可是……”冯楚文迟疑道:“主薄、县丞提拔还有所根据,但胥吏一向贪婪无度,若是为官,怕是不妥,岂不是更欺于民?” “这胥吏,有好有坏,不能一语蔽之,只要能做事,就提拔,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无需吝啬!” 李嘉摇摇头,对于这些高官的固化思维很无奈,地方上治理,不就是靠着这些世袭的胥吏吗?贪腐不论,人家的能力,可以说超越了朝堂上大半的朝官,只是眼界狭隘了些罢了。 “至于贪墨等问题,不是有御史吗?如今更准备设有黜陟使,这就是他们的事了!” 皇帝也懒得帮他扭转这种固化思维了,这不是一时一刻能反转的,还需要时间来转变。 他又看了看这些名单,挂印而去的州县,江宁、江西二府很少,福州十县,大半都走了,泰半空缺却在西川。 毕竟乱兵以及宋兵的劫掠,惊扰了不少人,为了官位搭上性命可不值。 而因年迈而去的州县,大半又集中在江西、江宁二府,南唐的境内,立国三十载,南唐进士没多少,但却接受了不少的前吴官吏,再加上篡位的恩赏,以及重文的思维,六七十还趴在官位的人很多。 骂一句尸位素餐,毫不为过。 朝堂中,蜀国和南唐也是如此,老臣旧臣一大堆,死赖着不去致仕,就知道占位置,阻碍了官场的上下流动。 “那些蜀国、江南的朝臣,过了六十的,无需顾忌,都与我致仕,闲职也别给,省点钱,近千人的朝臣,我哪里来的位置让他们站立?” 初唐时,中央才六七百人,盛唐也不过千人,而他这倒好,天下还未一半,朝臣就接近盛唐了,关键是,三省六部,许多降臣重复,太浪费财政了。 用着不放心,更不能放去地方,那就只能致仕退休了。 李嘉宁愿支付一半的致仕俸禄。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为了前途而奔涌,这是正常的行为。 听说这次官缺的厉害,连县丞、胥吏都能提拔,在京的宗室们,也纷纷而动。 当然,对于内李来说,他们是皇室近亲,都有封爵,哪里会谋求官位,尤其是普通的州县,但对于外李而言,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考取进士他们倒是没有多少能力,但做官,却是再简单不过,尤其是州县卑鄙之官。 所以,宗正寺可谓是忙活许多。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宗室而言,宗正寺每年都可以进行举荐宗室人才,这是很好的为官途径,而且,还方便,简单。 李怀远刚从宗正寺回来,心事重重,他一边走着,一边一直在想着,宗正寺会不会有新的消息传递过来,长袍有些单薄,凉风渐起,他心中反而更加燥热起来。 他是外李,虽然也算是宗室,但却无普通的百姓并无二致,岭南的李氏子弟的确太多,几十年的繁衍,像他这般落魄的,的确不少。 从桥边的周氏药铺回来,已经是黄昏,肚子里空落落的,提着药包,看着路边热腾腾的炊饼,李怀远吞了好几口唾沫,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家。 一路上,倒是没几个人认识他,毕竟长沙府的迁徙来了不少了,他这个落寞的宗室,哪能有名声? 自嘲地笑了笑,李怀远低头而行。 “李先生,李先生!”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入目一看,这是邻居张屠夫的声音,只见他油汪汪地脸上颇为庄重地说道:“听闻你家老夫人病了,这几斤肉,姑且拿回家补补吧!”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怀远连忙拒绝道。“ “你的才华,我也是晓得的,去年老夫人大病一场,你细心照顾,不然最起码也是个秀才,日后还得多多照顾才是!” 张屠户不由分说地将猪肉递过来,粗大的手臂还有点血红色,着实不是他这个读书人能拒绝的。 “多谢了,日后定有重报!”李怀远郑重其事地感谢道,然后离去。 “哎,也是个好人,配我家姑娘正合适哩!”张屠户看着其远去的单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出来吧,人家走了,也不知你喜欢他个啥,不过听闻好歹是个宗室,倒与你配的很!” 这时,一个娇弱的女子走了出来,模样俊俏,望着李怀远的背影,痴痴地说道:“我也不晓得喜欢他什么,但就是见着欢喜,再说人家可是宗室哩,还是我配不上人家!” “咱家有这个铺面,一月好几贯钱,咋不配了……” 转过头,他自然没能瞧见父女两人的对话,带着空肚子回家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家中竹篱门边也挂着一盏灯笼,在这夜间,那灯笼温暖的光直透人心,心道:“有了这几斤肉,怕是母亲的病又能快些好了!” “娘——” “儿啊!”母亲病殃殃地躺着,说道:“多怪我连累了你,不然你考取了个功名,怕是再简单不过了!” “孩儿也不一定能考上,毕竟人那么多!” 李怀远将肉切了切,小半倒入了陶锅中,然后添水,加米,在灶台中烧了起来,小半个时辰,一锅热腾腾的肉粥就出锅了。 母子两人吃了粥,脸色好了许多。 “今次去宗正寺,怎么说?”母亲问道。 “他们说,每个月前来要求官职的很多,具体的倒是要听从少卿的意思!”李怀远说道。 “你也是知柔公的后裔,怎地如此言语?”母亲气犹不平,气呼呼地说道: “这次江南和蜀地被下,缺职定人很多,你钱财不丰,所以才糊弄与你!” “母亲勿忧,我自省得!”李怀远笑着说道:“明日我还去问问,这补官到底如何章程!” 第二人,李怀远心情不畅,又奔往宗正寺。 他本来就不想走宗正寺的途径,这样为官,前途很少浅显,高官难得。 但,如今他连养家都难了,怎么指望科举?还不如先为官,然后再辞去,再进行科举。 宗正寺人流如潮,许多底层的宗室子弟,也盼望着能被选官,改变命运。 “让诸位久等了,正卿与少卿去了宫中,正求见与圣人,待具体的章程,到时候必定会通知诸位的。” 小吏很客气,当然也不得不客气,这些宗室,可惹不得。 却说这边,临到午时,李修贤才急急忙忙地见着了皇帝。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但,如今他连养家都难了,怎么指望科举?还不如先为官,然后再辞去,再进行科举。 宗正寺人流如潮,许多底层的宗室子弟,也盼望着能被选官,改变命运。 “让诸位久等了,正卿与少卿去了宫中,正求见与圣人,待具体的章程,到时候必定会通知诸位的。” 小吏很客气,当然也不得不客气,这些宗室,可惹不得。 却说这边,临到午时,李修贤才急急忙忙地见着了皇帝。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皇帝下旨,宣召他一个人到御前回话,还是平生仅有,其中原因,尽人皆知,倒更让他觉得紧张。 九月的夏日,一路上奔忙,他心中颇有些急躁惶恐,竟是连朝服都给汗水阴湿了。 可怜一把年纪,也如此折腾。 数百个宗室闹腾的求官着实不是件小事。 第六百三十七章恩典 李怀远等到了一个好消息,宗正寺不再是举荐,而是进行一场同族之间的考试,从而获取官位。 这真是太好了。 本来作为亡国之族,日子就不好过,谁知道大唐复起了,日子依旧艰难,这大唐复不复还有啥区别? 现在有二十个官缺了,倒是一个很大的机会,他终于体会到啥是宗室的滋味了。 “怀远,为啥你眼眶红了?” “这是高兴的泪水,时至今日,方知宗室之好!”李怀远感慨道。 其他人也是欣喜,爵位没捞到,终于能捞到些许官位了,看来圣人还是没有忘记他们谢谢族人啊! “大家都是宗室子弟,如今陛下宽宏,与我等二十位名额,但名爵不可轻授,今日,就再行考举之事,量才而用之,望大家不要辜负了圣人的信任,造福一方!” 李修贤作为外李的族长,威望很高,他兴致勃勃地发言,没有人敢打扰,这可是难得宗室福利,不能不谨慎。 说真的,这宗室待遇,着实太差了,爵位没几个,又无俸禄,只是平白无故的有个宗碟,这有啥用。 今次几百人这样一闹腾,他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是高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随即,宗正寺就摆开了桌案,弄来了纸笔,几百号人一筛选,四十以上的就直接剔除,十八以下的也免了,正常能提笔写字的,不过一百来人。 然后按照宗碟登记,考试。 一人一桌、一笔、一纸。 题目倒是简单:论述前唐亡国之因。 一个半时辰的时限。 李怀远读了十来年书,若是考进士还没把握,这等简单的文章,那不是手到擒来。 一番四六骈文虽然用典不多,但耐不住齐整,言之有物。 反正不外乎宦官窃权,皇帝荒政,藩镇为患等几条公认的罢了,挥磨而书,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李怀远,二十有三!”李修贤看了一眼文章,嗯,字不错,又看看模样,虽然衣物颇旧,但却很精神。 “不错!”赞叹了一句。 “多谢老族长!”李怀远心中欢喜,连忙低头应下,转身离去。 “此人平日里如何?文章虽然重要,但平日为人品行也不可或缺,不然就丢了咱宗室的面子!”李修贤低声问道。 “禀少卿,此人在族中也有些名声,前两年因为照顾病重母亲,错过了功名考试,孝心还是有的。” 一旁的小吏对宗室自然清楚,忙不迭地说道。 “哦!”李修贤摸了摸胡须,说道:“待母以孝,自然为人不错,再加上文章水平,很好!!” 说着,将文卷压了压,放在了一旁。 其他人自然明白意思,心中颇为羡慕,陆陆续续地,又呈交了许多上来,但依旧未有一人能比得过李怀远的,甚至许多连语句通顺都难,让李修贤摇摇头,心中遗憾: “宗室之才,何其少也?” 这还怎么为皇帝守护天下,简直是自取其辱。 最后,他勉强整理凑齐了二十份文章,送进了皇宫。 李嘉瞧多了进士优美文雅的文章,如今看这些勉强通顺的文卷,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李修贤,随意地翻了翻,说道:“听到官缺,一个个蹦跳着,如今瞧瞧这文卷,狗屁不通,能看的没有几个!” “这,宗室在岭南多年,落魄者居多,读书识字的少,所以见了官缺,就忍耐不住,如今陛下设了宗学,几年后,宗室俊才定然喷涌而出!” 李修贤尴尬地擦了擦汗,最后还拍了拍马屁。 “哼!”李嘉轻声道:“许多事怪我不顾宗亲之近,吝啬官爵禄米,以至于宗室贫困居多,但如此这般情况,给予他们禄米又能如何?祸害百姓?” “微臣不敢!”李修贤连忙低头。 “这二十人,就将就用着吧!” 李嘉想了想,这个时代的血脉宗族制度,日后自己亡国了,这些人也跑不了,帮亲不帮理,一直干看着,就给个宗室名分,容易惹人说闲话,还是勉强用一用吧! “丑话说到前头,若是果真被御史,或者黜陟使逮到了,少卿可不得为他们求情!” 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族长,李嘉轻声说道。 “这是自然!”李修贤连忙说道:“这是他们不晓得珍惜,无用,犯了国法,自然就得处置,岂能因宗室而免?” “那就好!”既然这般,李嘉就完全没顾虑了,他不介意给点甜头:“今次这二十人,若是表现不错,日后,宗正寺可举荐一些人才入宫廷,担任侍卫。” “喏!”李修贤极为欢喜,连忙应下,担任侍卫自然有专人,所以进宫只是成了皇帝的仪仗队,也就是左右千牛卫,按照前唐时的潜规则,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外放为官,这是门荫的重要途径。 普通宗室哪里能捞到这样的好处,这可比科举快多了。 李嘉的想法很简单,入仕之道,进士科举就行了,其他的方法尽可能的边缘化,而左右千牛卫,其实就是他对于军队参沙子的一种尝试。 日后进行武举考试,武进士们也得入宫,成为仪仗队,由于距离近,可以慢慢考察,再外放去军队。 当官,还是得科举才是正途。 却说李怀远回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将将入夜,亏得宵禁在子时,还有灯光,不然宗正寺的人还真找不到。 “恭喜李老爷,恭喜李老爷,少卿已经将你名字递给了圣人,吏部过两日就会发下告身,李老爷到时候不要忘了去吏部取了。” 小吏连忙拜下,恭敬地说道,宗室为官,前途远大。 “多谢告知!”李怀远高兴地不知所措,周边的邻居还未歇息,就听着这消息,连忙拼凑了几百钱与了小吏,其中,张屠户的声音最大,动作也最麻利。 “李郎君今后可是官身咧!” “那是,也不瞧瞧,人家可是宗室,上了碟谱的!” “啧啧,真是宗正咧,我还以为是诈人哩!” 邻居们格外的热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病榻上的母亲也精神了许多,人也笑开怀。 这时,李怀远见着一个娇俏的人影,连忙走过去,原来是张屠户的女儿,张小娘子。 只是她脸上不见多少欢喜,反而落寞的很。 “你,你有了官身,我不过是屠户之女,还是不要见了为好!” “小娘子多日来的照料,小生怎能忘怀?”李怀远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连忙说道。 这句话,让张小娘子耳垂通红,然后又连绵到了脖子,“这是什么话!!” “无他,就是想着,官身与否,我的初心,还是未变的!” 说到这,李怀远也颇为羞赧,轻声道:“过两日,就有媒人登门……” 说着,就直接跑了。 “哼!”跺了跺脚,张小娘子也羞红了脸,小碎步地跑回家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彭城公主 神武元年,九月初八,宜出行。 杭州今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钱塘江水颇为浑浊,波浪汹涌,十数艘大船停泊在钱塘江口,由于装载着众多的东西,异常的稳当。 繁华的杭州城,今日街道上不见丝毫的人影,许多侍卫站立在街道两遍,穿着蓑衣,护卫着王驾的行走。 “国主这是何为,竟然有这番的大动静?出城拜佛?” 酒楼上,望着严防死守的街道以及门神一般的士兵,一个体型富态的男人临窗问道。 “你是哪里的,连彭城公主出嫁都不知晓?”一旁有人也在望着,闻言,不由得鄙视道。 “我这不是刚从中原回来,哪里晓得这事!”商人笑嘻嘻地说道。 “也不是甚的光彩事!”男人摇摇头,饮了一杯酒,说道:“前不久江南被那岭南的唐国给灭了,你总晓得吧!” “这倒是知晓,天下谁不知晓!” “咱们吴越也掺和了一下,结果还没两个月,吃下肚的润、常二州吐了出来,数万大军也被消灭了,连福州也被割了,这可是闽国的重城,足足有十个县,不比润州差。” “这些也就罢了,这唐国还得寸进尺,还想娶咱们王次女,彭城公主,今日,就是公主出嫁的日子!” “哎!”听到这事,商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被女子保得太平,怎么也不得劲。 街两遍的高楼上,这样的赞叹声很多,议论声更多。 对于出嫁的彭城公主,心中极其佩服。 御道上,行驶着一辆巨大的马车,由七匹马牵引而行,御道平稳,马车中却传来一声声的哭泣。 “哭甚的?小二只不过是嫁人罢了,这是迟早的事,有甚可哭的!” 钱俶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平日修佛念经,脾气好的很,今日被这几个女子哭泣得烦躁,心中越发的郁闷了。 “国主也忒霸道了,我们娘俩今日去后,往日也不知能见否,女子哭泣这不是应当的吗?” 王妃孙识一点也不给钱俶面子,直接责怪道,眼眶红肿:“可怜我的小二,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得远嫁长沙,也不知日后会如何了,被欺负咋办?” “某好歹也是吴越国主,女儿怎么会被欺负呢?”钱俶看了一眼女儿娇嫩的小脸,忍不住地说道: “吴越国数十万将士,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哼,若是有用,怎会将小二许配与,与那唐国皇帝?”孙氏撇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你这女子,懂个甚的军国大事!” 钱俶被噎住,只能挥了挥袖子,说道:“唐国皇帝,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又不过二十来岁,年轻有为,模样也是俊俏,闻说,不亚于我,小二去了,也不算辱没她。” 说着,他看着女儿漂亮的眼眸,说道:“去了长沙,也不要怕什么,若是被欺负,就与我说,爹爹为你做主!” “爹爹!”彭城公主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笑着说道:“女儿不怕的!” “反正迟早得嫁人,我不过是嫁远了一些罢了,您和母亲也无需担心!” 听到这话,孙氏不由得将女儿搂进怀里,低声话语起来,钱俶也丢不下脸去听这女儿家的话语,只是对着几个嬷嬷说道: “若是公主有甚委屈,你们不要拘束,也不要怕,直派人与我说,你们家里人,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有顾虑!” “奴婢等明白!”几个嬷嬷连忙应下。 如此,钱俶只能点点头,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开始默念佛经,平心静气。 在秋雨之下,吴越国二女,彭城公主,带着她雄厚的嫁妆,在海龙军的护卫下,离开了钱塘江,然后北上,再逆行长江而西去。 金陵港口短暂的停留,补给一些物资后,就再次起航,来到了岳州。 之后,就不再去往洞庭湖而逆湘江而下了,湖面广阔,总不及陆地安全可控。 李威不敢耽误,直接派千人护送这位彭城公主南下。 一路上憋在船上,初见长江的新奇早就没了,彭城公主只感觉烦闷,今日终于坐着马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沿途的风景,却让人欢喜。 “这就是唐国吗?怎么没什么人呢!” 与吴越国人口稠密不同,从岳州到长沙城,一路上村庄疏密,宽阔的道路上,不见多少行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见着侍女疑惑的表情,彭城公主活跃地说道:“这本事楚国的地界,如今成了唐国了,人口本来就稀少。” “这天底下,像咱们吴越国这般繁华的地界,没有多少!” 行了数日里程,终于到了长沙城附近,人口渐渐稠密但仍旧不及吴越,长沙城再雄伟,也没有杭州城的繁荣。 长沙府尹李郜亲自迎接彭城公主进城,妥善安排,待见到那一条长龙的马车队伍时,不禁目瞪口呆。 数十车的嫁妆鼓鼓囊囊,湘江口,也有数艘船只,搭载着这位彭城公主的嫁妆,一时半会而卸载不完。 少府寺不敢耽搁连忙派出数百人帮忙,人手仍旧不够,只好求诸与长沙府。 李郜连忙派巡捕司前去帮忙,这才堪堪在日落之前,转载入内库。 “这得有多少钱财?”李郜看着憨笑的李安国,不由得问道。 “这是彭城公主的机密,不能泄露!况且,一时半会也点清不了。”李安国摇摇头,说道:“但,可以这样说,不止这个数!” 说着,李安国竖起两根手指。 “啧啧啧!”李郜酸了,“吴越国果真富甲天下!” 他恨不得自己未成亲,去娶一个吴越国公主,这丰厚的嫁妆,着实令人羡慕嫉妒恨,哪怕是皇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对于李郜来说是秘密,但对于李嘉而言,则清楚明白。 “绢布两千匹,金五百两,银三千两,朝冠十顶,首饰一百盒、宫缎两百,宫棉两百、云缎四百匹了,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400件……” “你就告诉我价值多少吧!” 第六百四十章刹住妖风 “总价值,超过了五万贯!”李安国也颇为惊讶地说道:“还是陪婢百名,其他的妆奁无算!” “真是大手笔!”李嘉感叹道,吴越国的富庶,还是超过了想象,当然,也是有用陪嫁讨好大唐的原因,道无论无何,五万贯的手笔,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这些东西都是公主的,好好收敛,不要妄动!”李嘉警告道。 “喏,小的自当省得,也会看好那些家伙们!”李安国连忙应下。 在唐宋之际,科举盛行,所以流行高门嫁女的风俗,用大量的、超乎寻常的嫁妆,来陪嫁,一来昭显家门,二来也是为女儿撑腰,三来,补贴女儿家用。 所以,这些嫁妆,属于女子独有的,只能自己拿出来,或者子女继承,丈夫是无权进行使用的。 李嘉又不是缺钱的人,更不得允许那些奴婢们擅自挪用,若是被发觉,这是很丢脸的事情。 “册封彭城公主钱氏为端妃,住云雪阁!” “喏!”一旁的田忠很快就应下。 吴越国彭城公主入嫁一事,在长沙城掀起了波澜,这代表着吴越国正式从属于大唐,理论上而言,整个南方,全然归属与大唐了。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喜庆的言语不绝,人人都对这样的朝廷信心十足。 淮海王府,自从孟氏一家在长沙落户后,这里声乐不绝,美酒佳肴,来往反复,孟昶心惊胆颤了一阵子后,就安稳下来。 街坊邻居都是亡国之君,而且都安然无恙,着实给了他许多的勇气,吃喝也就随意了些。 “今个怎么那么热闹!”孟昶喝着酒,高墙大院之下,依旧有些吵闹,让他颇为疑惑。 “听闻是吴越国的彭城公主入长沙了,所有人嗯都去看热闹,嫁妆连绵数里,长沙府也得派人去帮忙呢!” 花蕊夫人跪坐在一旁,身着薄纱,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妖娆万分,她不断地为孟昶扇风,因为孟昶不耐热。 “吴越王也只能俯首称臣了!!” 孟昶感慨万千,饮了一杯酒,看着熟美的花蕊夫人,说道:“这南国江山,已尽入唐国了,如今能与之相斗的,也只有宋国了!” “看来,咱们输的不冤!” “都已经过去了,郎君还在意这些干嘛?”花蕊夫人也不愿让其太过于压抑,一直不愿提起蜀国的事,毕竟一国国主和他国之臣,这是云泥之别。 心里落差太大,容易出事。 “某一把年纪了,大半辈子过去了,对于这些还能怎么在意?如今能让我焦虑的,不过是咱们孟氏一族罢了!” 孟昶摇摇头,颇为遗憾地说道:“我这几个儿子,虽然都封了国公,但却无甚才能,日后定然坐吃山空,若不好好规划一番,怕是有的苦头吃!” “那郎君有何主意?”花蕊夫人俏丽的脸蛋上,满是疑惑。 “吴越国嫁女,倒是让我有了启发!”孟昶放下酒杯,一脸严肃地说道: “与皇室联姻,日后朝局再怎么变化,只要后宫有人,咱们孟家就会长享富贵,哪怕那几人有不争气的,到时候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能盘桓一下!” “正好,咱们小六年过十五,与皇帝年岁相当,颇为适合!” 孟昶叹了口气,拿女儿联姻也是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道:“长沙王乃是皇后之弟,文安郡公与皇帝是连襟,咱若不沟通,怕是也难安稳!” “小六模样不差,又乖巧可爱,也算是个公主,入后宫,定然封妃,到时候某不在了,也在照拂一下几个兄长!” 花蕊夫人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皇宫内有人,这个淮海王府也更加安稳一下,日子也能舒畅许多,再不济,坐吃山空后,也能用大内接济一下。 “郎君所言甚是,奴家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随即,孟昶就拜托隔壁的长沙王太后,与皇帝暗示一下,直接上书献女,他是做不出来的,太跌份了,还是要脸的。 皇帝还没做出决定,那边的荆侯府就听说了,高继冲也慌了,这一个个都与皇帝有了关系,就咱们荆侯府啥都没有,日后肯定吃亏,这不能忍。 所以,他就旁敲侧击,暗示皇帝,高氏有一对姐妹花,模样身形八九分相似,刚刚及笄,云英未嫁,模样娇嫩可人。 甚至,他还编出一段话,说找算命先生算国,这对姐妹将伴天子之侧。 瞧瞧,这话一说,李嘉着实无奈,不娶也得娶了。 不过时间得压后,先娶了彭城公主再说。 一下子,后宫又得增添四名女子,李嘉感觉着实太乱,朕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女子都能塞进来? 于是,他朝堂上明确暗示百官,不要再给我献女子了,朕不喜欢太主动的。 这才把这阵子的妖风给压住。 “收拾妥当了吗?”王宁看着几车衣物,书籍,不由得问道。 “郎君已然收拾妥当了!”管家低声应下。 “老爷,就让我跟去,照料你吧!”夫人捏着手帕,满脸的不舍。 一旁,几个成年的子女,眼眶通红。 “这算什么话,某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几个仆从丫鬟就够了,你们好好留在家中!” 王宁瞬间板起脸,训斥道。 子女瞬间低头,不敢对视,只能服从。 “好好管家,我可不想回来时,家里乱七八糟的!”对着妻子,王宁难得地温柔说道,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去。 就在皇帝娶妃之际,王宁却已经收拾妥当,以巡查使的招牌,开始准备去往各府巡查,而相随的,还有五百名元从军,贴身保护。 码头上,相送的人很多,几个宰相顾全颜面,也相继到来,其他的大小官吏加在一起,约有两百多人。 毕竟是宰相,又掌管军机处,拿下了江南闽南,威望高深。 “为王事而奔走,王宁安之若素,诸位勿念!” 王宁双手拱手,宽大的衣袖聚拢,深深一拜。 “祝王兄一路平安!”赵诚、孙钊、孙光宪等人,也纷纷拜下。 “这对于江南等地的百官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时,码头另一边的船只上,两个衣袍翩翩的中年人,不由得感慨道。 第六百四十一章志气 湘水滔滔,随风而动,十数艘船只停泊在码头,准备北上。 一艘客船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对坐而饮,桌案上摆放着珍果,两个美婢侍候一旁。 一个身着锦袍,须发飘逸,一举一动之间,满是优雅淡然,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另一个则布衣长袍,须发斑白,袖口领子整齐贴身,面无表情,眉眼之间从容不迫。 两人分别是韩熙载与萧俨二人,一个是南唐的枢密使,一个是大理寺卿,如今大唐自然没有官位安置他们,但也不能浪费这等人才,所以韩熙载去了江宁府担任知府,萧俨则去了江西府。 两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在朝廷闲置也不是办法,所以就派到地方去,安抚原南唐的百姓们。 韩熙载洒脱而喜爱奢侈,一副韩熙载夜宴图,名传千古,再加上多年来的北人文士身份,对于江宁府上下而言,最是熟悉不过,正好可以安抚一下江南的官吏百姓们。 萧俨则不然,家在江西吉水,他自幼家贫,所以为人清廉,耿直,刚正不阿,又断事明允,在大理寺卿位置上一直深受爱戴。 传闻其每次审案,要经过戒斋、沐浴、祈祷等一套琐细程序,从而让自己淡泊平静,从而剔除功利世俗之心,判案方能公平、公正。 他又喜欢直谏,李璟造宫楼,富丽堂皇,其他人皆赞叹宏伟壮丽,只有萧俨说:“比景阳宫但少一井尔!” 陈后主被俘的地方,就是一口井,在景阳宫。 这两个老头,一个圆滑似泥鳅,一个耿直如水泥,李嘉虽然想用他们,却不断的被推辞。 直到最后,李嘉特地召进皇宫,以为国为民的大义来压服他们,再经过李煜及家人等劝服,他们才不得已松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江宁府豪强遍地,勋贵无数,豪商更是数不胜数,乃经济繁荣之地,不能一味的用强,所以需要柔中带刚,且如老狐狸一般的韩熙载。 而江西府则不然,户籍繁多,且是产粮要地,农业发达,土地兼并同样严重,正好需要一位刚强人士进行整治,清廉正直,且断案公允的萧俨,最适合不过。 六十岁的韩熙载,与五十五岁的萧俨,就这样上路了。 至于年龄问题? 只适用于普通官吏,只要你还有用,一百岁都行。 “今日咱们可得与这巡查使一路为伴,真是令人惊讶!”韩熙载品了口茶,轻声笑道。 “只要咱们为官以德,不偏不倚,洁身自守,反而是件好事,毕竟,巡查使可不只是能免官,还能升官呢!” 萧俨则不以为意,表情淡漠。 闻听这句话,韩熙载早已经习惯了,只是他面带深意地笑道:“咱们两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其他人可就怕的很了,尤其是在咱们国主沒入长沙,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心惊胆颤!” “尤其是,有一位先斩后奏的巡查使,这可得让多少人睡不着觉啊!” “这些人,乃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萧俨沉声道:“就算没了巡查使,这次去江西府赴任,我也得弹劾那些贪官污吏,好好收拾他们。” “也是如此!”韩熙载笑了笑:“多年以来,朝廷宽厚,如今又换的一个朝廷,有的他们受的了,咱们可得旁观,不能随意插手!” “原来你是这般意思!”萧俨眉头一皱,瞬间有些生气:“韩兄请放心,若果真犯事了,我定然不管,但若是清白而被罚,那就只能据理力争了!” “哎,正之,我就知晓你会如此!” 韩熙载摇摇头,苦笑道:“也就只能希望这个巡查使是个公允的人吧!” 两人被迫为官,但生来的秉性,又让他们不敢懈怠,韩熙载之前在南唐不受重用,所以一直夜夜笙歌,不理朝政,如今已经成为封疆大吏。 虽然不及枢密使位高权重,但权责在受,牧民一方,自然也得用心了,更何况家人在长沙安顿呢,看这皇帝的架势,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不可言之事! 却说船只随风而动,北上而至洞庭湖,随后,碧波荡漾之下,又欣赏了美景,酝酿了几首诗词,然后就来到了岳州,然后直接入长江而去。 由于长江水师(原洞庭湖水师与部分水贼及些许海龙军水卒)船大兵多,且作战得力,长江之上的水匪自然就绝迹了,那些间或为匪的渔民们,也不敢再兼职了,所以长江水道,一时间沦为黄金水道。 南地几容为一体,从而让孤立多年的各个市场相互兼容,合并,从而形成了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市场,借着一条天然的长江,终于成为了一体。 上游的蜀地粮食,蜀锦,茶叶、井盐等,顺流而下,来到江陵,然后再与湖南的布匹、丹沙、茶叶、铁器、铜器等,一起去往了金陵。 一时间,商业旺盛,船只往来不绝,江陵城日趋的繁荣。 当然,对于朝廷而言,商税的增多,也让府、州、县衙门赋税大增,钱粮增多,自然福利就多了。 “今日之长江,已然变了模样!”萧俨感慨道。 “东西勾连,商贾不绝,几与盛唐无异了,扬一益二,恐将再现!” 韩熙载是大户出身,家里也经营着生意,这是南唐的传统,他自然对于这条水道认识地更多,更深,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上。 “南国互通有无,对于中原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咯!” 韩熙载笑了笑,指着江对岸说道:“如今,对岸的渔民也渐渐仰慕繁华,渐渐迁徙,而摒弃中原,曾几何时,汴梁成为了天下中心,商贾云集之地,人丁兴旺。” “但,如今,境况变了,正之,你瞧着吧,只需数年光景,金陵城,将会赶超汴梁,成为天下第一大城,而且,将会在我的手下实现!” “叔言兄宰辅之才,一府之地自然绰绰有余!”萧俨也一脸正气地说道:“某也会让江西府百姓安居而乐业,家有余粮,无有流民!” 第六百四十二章新户(上) 九月的秋收季节,空气中都飘散着稻香味,其他的农户都在喜悦地秋收,弯腰挥舞着镰刀,没有战争的生活,勉强还能过活。 只要能活下来,填饱肚子,百姓们的要求并不高。 王二拎着锄头,看着目前的这一片荒地,以及那及膝高的杂草,分外的感觉踏实。 几十步外,七八岁的闺女正拔草,小儿子正一蹦一跳的摘野花,屁股大的婆姨,正牵着牛,喂草。 他是个当兵的,来自于蜀国的龙州,太平了几十年,家中的十几亩地,早就不见了,只能租种乡间的大户人家土地,勉强活着。 幸亏蜀地山林沟壑多,没事捕鱼打猎还能补贴家用。 但,突然蜀国的皇帝跑了。 再之后,他就听说,宋国人打进来了。 宋人烧杀劫掠,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也活不下去,他也只能盲目跟从,抛弃家业,成为了一名义军——赶跑宋人。 再然后,输了,被俘,然后再打,错过了夏收,打了几个月,最后宋人被赶跑了,但蜀国也没了。 他们这些十几万的义军,只能投靠唐国,靠他们的粮食来过活,然后,一家人就坐船,来到了邵州,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州县,反正不是他老家就是了。 一家人摇摇晃晃,坐了七八天的船,又走了几天路,来到了一片荒野的平地。 那断了半个胳膊,从禁军中退下来的里正,挥舞着缴获的长剑,扯着大嗓门说道:“这一片,五十亩地,都是你家的,只要你家这几口人都能给开荒,就都是你的!” 王二惊呆了,这片荒地虽然长满了杂草,但却是坑坑洼洼的水洼地,附近有一个小水塘,这可是上好的稻田,淤泥更是厚实,却是开垦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肥地。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以置信:“这些,都是我家的?” 独臂里正毫不迟疑地说道:“这是当然,把你们一家从蜀国迁徙过来,自然是种田的,我是这一片的里正,说话算数!” 乐滋滋地建了一座木屋,然后又花钱买了点粮食,他自然有些存款,不需要向那个啥天下钱庄借,斗米三十钱虽然贵些,但好歹是够了。 只是,对于一家人四口而言,五十亩地,尤其是荒地,开垦起来着实太大了。 无奈,只能去钱庄借了十贯钱,又在里正的串联下,与附近两家一起凑钱,买了头牛,开荒速度大大提升,五十亩地,估计半个月就能弄完。 “婆姨,牛喂好了没!”王二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这不得刚吃完,得歇息会!”婆姨将陶罐子的盐水倒出些许,水牛不断的舔舐着,硕大的牛眼眨都不眨,显然很是欢喜。 “这牛在咱这三天了,明天就得送到陈大屁家,可不能让人说咱亏待它了,晚上回去,得加几个蛋给它吃!” “这是应当的!”王二将犁绳小心地架在牛背上,又将木制铁钩的犁找个适宜的位置,这才挥了挥鞭,慢慢地犁地。 “这牛为咱俩开垦了七八亩地,功劳大的很,就得奖赏它才是,咱两人干三天敌不过它一天哩!” 天上的太阳毒辣,但王二心头快活,他看着跟在后头捡拾树根石块的婆姨,说道: “这刚秋收,粮食肯定价低,咱们多买两石粮食,不然就不够吃了!” 心里头惦记了粮食的事,对于王二来说,这是最需要挂念的,若是等到春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涨的吓人,他家又没有存粮,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王二,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粮价,再高也高不到哪去!” 听到这声音,王二抬目一看,只见独臂里正楚大江,正骑着一头黑的发光的骡子,缓缓走来,气势倒是足的很,一头骡子,可得十来贯钱呢! “嘿嘿,里正您来了,咱不是穷惯了吗,哪里晓得咱大唐的规矩!” 楚大江也没有从骡子身上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一片被开垦的土地,不由得感叹道:“你这速度够快的,地翻了,也不要荒在这,可以种些大豆,几个月就熟了,不止能吃,还能卖钱哩!” 王二摸不着头脑,他憨笑道:“这大豆饭,咱也吃过,但粗的很,又难咽下,吃着嗓子疼,价低着咧,十斤豆,都换不到一斤米呢,不划算!” 说着,他还微微抬起了胸脯,满是自信。 “不信你可以去镇上去看看,这一斤豆,可值八、九钱呢,听说是朝廷也要,月月都收,也有商人收,人家收去了,不只是喂马,还能熬油,做豆腐,豆酱,豆饼,花样多的很呢,天天都在收!” 楚大江不以为意,他直接说道:“某还会骗你不成,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这一番指点,令王二颇为疑惑,又着实有些惊喜。 如今错过了秋耕,大豆亩产一两百斤,若是真的每斗八钱,那可真是不少,能给家里填补不少的钱呢,日子更好过了。 熬过了这几个月待到明年春耕,就真的是好日子了。 “多谢里正,多谢里正!”多了一项添进,王二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了。 “老子就说这些,晚上来晒谷场,有大事要说!”楚大江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会,骑着骡子,开始四处寻说了。 “当家的,这话是真是假?每斗豆子八钱?”婆姨走了过来,颇有些难以置信! “听着不像是假的!”王二心里跟猴挠似的,一亩地一百来斤豆子,这几十亩要是都种豆子,卖了可得是不少钱哩! “你来用牛,我去镇里看看去!” 王二将犁个牛交给了婆姨,然后迈着步子,去向了十里外的镇子上。 待到天黑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脸上笑开了花:“果然是真的,镇子上好多人在收豆子呢,有多少收多少!” “这要是咱们种出来,他们不要咋办?”婆姨问道。 “怕个甚,就算卖不出去,豆子不也能吃吗?再不济咱们喂牛也成!” 王二对这想的很明白,反正地也是慌着,还不如种点啥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新户(下) 自从打听清楚之后,王二浑身舒泰,喝了半斤水,又吃了几个饼,歇息了片刻后,就去往了晒谷场。 到了晒谷场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都是当家的男人,十几个火把,照得亮堂堂的,独臂里正楚大江,正站在那,正拿着一本纸册,不断的点名。 “张三——” “在呢!” “李四——” “来咯!” ………… “王二?” “里正,我也来了!”王二憨笑道。 然后又念了念,等了半刻钟,一百来号人终于齐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蜀地过来的,而且都是那些义军,或者说蜀国溃军,连同家属一起,被迁徙到了邵州,差不多有十万人。 然后打破籍贯,军队,使之一个个分散,又重新进行组合,更好的进行管理。 楚大江就是一百来户蜀人的里正,他从禁军退下来的,三十来岁,年轻力壮的年纪,胳膊被砍断(别纠结怎么活下来,作者让的),勉强活下来,只能离开军队。 然后被分配到了这里,由于只是普通兵卒,只能成为里正,不像他的头,是个队正,成从九品的甲长,这可是入品流了。 大大小小,里正好歹也是个官了,上百户人家,都是他在管,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面对众人的张望,不解,以及吵闹,他毫不慌张,这些蜀人,人生人地不熟,附近就是其他的村落,只能依靠自己。 况且为了镇压住这些蜀人,附近不远处还有巡检兵,以及禁军驻扎,起码两三个月都不会走,他自然有恃无恐,这些人,就是他的胆气。 “大家来到这已经有七八天了,每家五十亩地,都已经到手了,我可要说,皇帝仁慈,不仅给你们地,还免了五年赋税!” “皇帝万岁,陛下万岁——”在坐的都是溃兵,要么是义兵,都是有些许见识的,所以晓得好处,立马就配合喊了起来。 晓得这些人都是一些老手,楚大江感觉自己必须要用惯常的招数,不然还真的不好管: “好了,接下来我有要事宣布,你们好好听着!” 慢慢的,大家才安静下来。 “咱们大唐,与你们蜀地不一样,实行的是保甲制,啥是保甲制,就是十户人家为一保,设一个保长;十保为一里,我就是里正,也可以叫我里长,在我上头,五里就是一甲,有甲长!” “你们从蜀地来,都不认识,毫无组织,也无纪律,这是跟咱们大唐不符的!” “里长,您是说,要从咱们这些人里选保长哩?”有人大声说道。 “没错!”楚大江回应道:“就是从你们人中,选出十个保长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喧闹起来。 保长虽小,但也是官啊! 只要是官,谁不乐意去当?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长成为保长。 楚大江瞬间就笑了,再也不怕这些人配合,抵制了,有了这十个保长,自己这里长肯定过的方便些。 随即,他将这些时日感觉不错的十个人点了出来,任命为保长,其中,就有王二。 一瞬间,王二自己与那些吵闹的平民百姓不一样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与众不同,而不远处的楚里长,更是威风凛凛,哪怕只有一个胳膊,也令人畏惧。 十人出列,站成一排。 “你们十人,就是保长了!”楚大江又随意地指了指那剩下来的人,重新分成了十组,凑成了十保,添上各个保长,说道: “你们好生记住,这是你们的保长,都得听他们的,若是他们有不法之处,可以与我说,我自会任免!” 将这些人又散去,各自拥护着保长,吵闹起来,楚大江也不管,让他们熟悉了片刻,这才施施然地说话。 这一刻,他感觉这些蜀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那些保长更是一脸认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楚大江心中瞬间愉快了许多,这次大声说道: “咱们大唐的规矩,每户,必须要有户薄,自己户牌,写着你家的人口,姓名,田地,屋宅,这两样东西,可至关重要,轻易不能丢失,明日就由你们保长带着,鸡鸣声后,就来这里等我。” “我再带你们去里正那里去领取,这次是不要钱的,若是你们损坏了,或是农丢了,可得加几十钱才能弄!” “可不要小看这两样东西,珍贵着呢!”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着月上中天,楚大江这才歇了口气,让他们解散。 第二天,带着百来人,去往甲长那里,领取户牌和户薄。 这两样东西,户薄是一式四份的,百姓一份,甲长一份,县里一份,朝廷户部再一份。 所以登记起来,极其麻烦,县里州里的文吏都被弄了过来,进行抄写,他们这些里长也不例外,毕竟是军中随军学堂识字的。 足足到了黄昏时分,他们这一甲,五百户,才算真正的弄完了。 所有人已经编户,正式成为大唐的一份子,落户在新设的县——新安县。 十万蜀民,部分入了邵州两县后,其他的近七万人,则新设两县,名新安,以及新民县。 县衙正在筹备,官吏正在抽调,所以,百姓的登记却已经在进行了。 除了蜀民外,在长沙府潭州十县,也安置下了从江西来的二十万的百姓。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着月上中天,楚大江这才歇了口气,让他们解散。 第二天,带着百来人,去往甲长那里,领取户牌和户薄。 这两样东西,户薄是一式四份的,百姓一份,甲长一份,县里一份,朝廷户部再一份。 所以登记起来,极其麻烦,县里州里的文吏都被弄了过来,进行抄写,他们这些里长也不例外,毕竟是军中随军学堂识字的。 足足到了黄昏时分,他们这一甲,五百户,才算真正的弄完了。 所有人已经编户,正式成为大唐的一份子,落户在新设的县——新安县。 十万蜀民,部分入了邵州两县后,其他的近七万人,则新设两县,名新安,以及新民县。 县衙正在筹备,官吏正在抽调,所以,百姓的登记却已经在进行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保甲制 长沙府人口的充实,新迁而来的蜀人和江西人,更是进行了大规模的编户齐民。 长沙府人口总数才四十来万,一次性迁徙了三十万,尤其是长沙城所在的潭州十县,更是补充了二十万,这不亚于重塑了个潭州。 退役兵卒担任甲长、里长,既能保证这些兵卒的生存,还能安抚军心,更是让李嘉加强了对长沙府的控制力。 众所周知,李嘉之所以坐上皇位,并不是靠文人的依靠,也不是大义的倡导,而是依靠着军队支持,直接偷袭广州,以点带面,从而坐上了皇位。 所以,虽然他不断地削弱军权,扩大朝廷的权力,但对于底层的兵卒,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 普通的禁军,月俸五百钱,包吃住,铠甲兵器也不须自备,衣物也是分发,这已经超过了前唐,以及宋国了。 再加上,人死后还有抚恤,逢年过节还有东西发放,可以说,仁至义尽了。 所以,兵卒们对于皇帝也是非常拥戴的,尤其是,随军学堂不断地帮他们识文学字,灌输忠诚,大谈关公,郭子仪的故事,从而建立起了荣辱观。 在足够的肉食,衣物的保证下,以及经年累月的教导下,禁军们完全认可了忠君的理念。 基层的退伍兵,就像是一只只触手,让官府可以直通乡村。 “陛下,半个月来,在禁军的帮助下,这三十万人已经安置完毕,已然建立了两百多个甲,新设两县,粮草的保障下,移民们已经完全安居乐业了!” 秋收已经按照既定规矩在进行了,赵诚这个首相自然急皇帝所急,立马亲自安排,督促地方,一定要将这三十万人妥善安置。 如今未过一个月就妥当了,对于他这个首相而言,可不就是大功一件?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瞟了一眼越发恭敬的首相,心中颇为得意,查缺补漏,执行给力,在政事堂也无一言堂,这才是一个好的工具人。 “这是强干弱枝之策,可不能马虎!” “对了,相公对于保甲制,怎么看?”李嘉有意无意地问道。 唐朝时期,开始实行乡里制。 四家为邻,五邻为保,每百户为一里,设里正,五里设一乡(后废除),设耆老。 后来渐渐成了村、里二级。 村长自然是百姓自选,但里却是官府进行任命,规定需由“勋官六品以下、白丁清平强干者充。” 相当于衙门和农村的中介,位地而权重。 如今皇帝又在里上设甲,这是加上朝廷的控制,他自然认同,但将那些丘八们任命为里正、甲长,他心中颇为不愿。 在前唐,这得是身世清白,官宦之后才当的,只会打仗的丘八算个甚? “自然是应当的,好极了!”赵诚立马应下,面露敬佩,一本正经地夸赞道: “自前唐安史之后,地方废驰,豪族奸人盘踞地方,鱼肉乡里,如今陛下上承先人之法,设保甲之制,自是极为妥当的,朝廷上下皆以为可!” “法制废驰,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朝廷赋税,就这样被偷走了,所以,保甲制,完全可以替代前唐时的邻保制了!” 得到认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李嘉还是有些欣喜。 “可是,陛下,用兵卒充任保甲,怕是会祸害地方。” 赵诚谨慎地说道。 “保甲之上,不是有县衙吗?可以进行任免嘛!” 李嘉略有深意地说道: “况且,保甲也不一定是治民,还能练兵,充斥禁军!” “这些从禁军中退下的兵卒,对于军队操练自然熟悉,可让其在农闲时,进行练兵,待战事一起,就可得精兵数十万了!”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徒如何?”赵诚实在还是有些怀疑这样的方略。 “平日里把控甲胄、弩箭就是,再说,地方不还是有巡检和县衙吗?再不济还有卫兵,怕个甚!” 细细思之,的确有道理,赵诚也没崔泉的胆子,所以只能默认。 “保甲制的优劣,你也是清楚的,半个长沙府已经快弄好了,其余的州县也不能马虎,作为天下首善之地,须得好好操作一番!” 既然被认可,李嘉就直接吩咐道:“自今日起,到春耕之前,长沙府,必须将保甲之贯彻下去,由你们政事堂亲自盯着,我会让禁军密切配合的,这可是国策,不能马虎!!” “微臣谨喏!” 赵诚点头应下,这对于朝廷而言,是极为有利的,自然不无不可。 待其离去后,李嘉摇了摇头,想道:保甲从王安石到民国,一千来年,一直是中国农村的根本治法,优越性自然无疑,但最后难免会被地方豪族乡绅给把持。 他又不是神仙,又没有当员,怎么可能超越,学习? 所以,用兵卒,作为触角,任免与地方,这是目前来说,两全其美的法子。 “对于军队的教导,须得更加认真了!”李嘉呢喃道,他们就是档员的替代品,希望不会让人失望。 这次又是闽南,又是江南,死伤数万人,人手是不缺的。 所以,长沙府后,就是湘西,岭东,岭西,以及荆南和闽南。 至于西川和巴东两府,以及江宁和江西,由于新得之地,不急,慢慢来,最起码,也得将那些官吏换一批再说。 “希望王先生不会令我失望!” ………… 却说萧俨、韩熙载二人,在江州分别后,韩熙载只能继续前行,与王宁同行而不同船,直趋金陵。 金陵城日趋繁荣,丝毫没有因国破而减损分毫,只是前一阵子转运使司衙门的设立,让商贾们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些豪商巨贾,背靠官僚衙门,什么时候纳税过? 只是亡国之人,不得不低头,而生意也照做,吴越国的通商,更是给予他们意外之喜。 “果然胜于长沙、广州!”王宁入了码头,看着船行如织的场面,也是极为惊讶的,瞧这阵势,金陵城怕不是有数十万人,快抵得上长沙府了。 “相公,请——”李信挤出一丝笑,迎接道。 “还是称呼我为巡查使吧!”王宁笑了笑,说道。 李信身后的官吏,瞬间脖子一凉。 第六百四十五章大动作 金陵的夏日,永远是燥热的,虽然百姓们不晓得日后这是中国的四大火炉之一,但他们仍旧认为,天底下能比得过金陵城的,没有几个。 早在六月,走街串巷的商贩们就开始吆喝着冰块了。 那时候江西正打的如火如荼,但一点也不妨碍金陵城的人进行消暑享受,而售卖最旺盛的,大概是绢布吧! 夏日炎炎,只有轻柔单薄的绢布,才是最受欢迎的,至于丝绸,那是王公贵族的玩意,普通人难见几回。 神武三年的夏末,秋收之后,整个金陵城,又陷入到了这种畸形繁荣之中,皇帝去了长沙,连同一起的上白家高官贵族,远离了金陵城,但丝毫不减金陵城的热闹。 战争的远离,让农业渐渐平稳。 随即,来自于岭南的海盐,更是一举让江宁府摆脱了缺盐的困扰,盐价大跌,每斤不过三四十钱,已然是平常百姓能消费的了。 最后,来自于大唐的铜钱的输入,更是打通了商业流通的环节,缓解了市面上的钱荒。 富饶的江南,经济瞬间腾飞而起,每一日都会更加强一分。 由于恢复了润州常州,李信的金陵留守的位置,越发的稳当,再加上侯爵的加身,以及军队,可以说,他在金陵已经是一言九鼎了。 作为军人,虽然他一开始就讨厌来自金陵的柔风,以及奢华,但几个月下来,他不知不觉中,就已然适应。 每月的留守府耗费,从不过五十贯,但如今的三百贯,仆人从七八人,但如今的百来人,一切的一切,虽然他口头上没有说,但确实,他已经适应了金陵城。 至于钱财?不提皇帝赏赐的数千贯,就说他的缴获,更是一笔大数字。 随着转运使司衙门的健全,各州县上缴府中的,光是上个月,就超过了三千贯,除去正常的军队以及府衙开销,剩下的足以支持他生活了。 在财政上,因为转运使司衙门的存在,所以存在赋税分成。 两税上,中央与县是六比三,剩余的一,储存成常平仓。 而在商税上,中央则占据五成,州府各一,县留三。 江宁府七州,数十县,每个月的商税,就超过了万贯,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商业的恢复与发展,收入会更多。 可以说,李信的日子一向是很痛快。 按照惯例,李信在金陵城摆了数桌宴席,再搭上几个唱曲的歌姬,临江而宴,可谓是里子和面子都很足了。 但,王宁却丝毫不给面子。 勉强饮了几杯酒,就冷着脸离去,还留下一句话:“王某重任在身,就不必多饮酒了,还是做事要紧!” 说着,还看了一眼李信,眼眸中满是失望。 对此,李信目光更冷了,他自然从中清楚的看到满是失望的意思,鄙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 老子打了那么多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况且,打仗与享受并没有区别。 一场宴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翌日,江宁府知府,前南唐枢密使韩熙载到了金陵,这次李信的酒宴倒是没有白费。 韩熙载惯是享受,又长袖舞风,无论是那个人都能吃得开,杯盏交错,所有人都很开心。 而李信却感觉到,自己被忽略了。 堂堂的江宁府留守,不过几巡酒的功夫,就被人抢了风头。 直到这,李信才明白,这家伙与自己天然的就具有冲突。 他这个金陵留守,本就是统管军政大权的,但却是临时差遣;而知府,却是整个江宁府的天然长官,对于休州县,具有明确的领导权。 也就是说,对于他而言,对于衙门这里,就已经丧失了统管权了。 况且,韩熙载本就是南唐高官,这些旧官们自然更熟悉,而不喜欢自己这个武夫。 冷着脸吃完饭,李信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 目送其离去,韩熙载笑道:“这位留守使,终于是想明白了!” “这又是何意?”有人问道。 “留守一职,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朝廷未撤其职,主要是念着李留守功勋卓著,又能适当的震慑咱们这些旧臣。” “其本意,就是统军与震慑罢了,而州县民政,还是由我这个文人处理吧!” 韩熙载摸了摸胡须,摇头说道:“希望李留守能知晓分寸,勿要让我难做!” 果然,李信终究没有被这花花世界迷惑住,还是将大印,以及权力转交给了韩熙载,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不过,韩熙载也投桃报李,对于李信的公使钱,依旧未曾更改,每月几百贯钱,江宁府还是负担得起的。 而就在他知府的位置上还没坐稳,江宁府就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王巡查怎么说?”韩熙载穿着长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眉头不展。 “他言,这几人终究是犯了错,不能够饶恕,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小吏颤抖地说道。 “果然不能平息?” “王巡查说不能!” “你下去吧!”韩熙载磨了磨墨,叹了口气,准备亲自书写一番信,写了数十字突然又甩下笔,坐下,默默无言。 “这个巡查使,果真不可小觑啊!” 原来,王宁刚来江宁府,他倒是不曾闲着,几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此,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乱来,先从贪墨最严重,且显眼的地方来。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钱粮了。 转运使司是条大鱼,容易翻船,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常平仓。 前面也说了,常平仓是李嘉为了灾年提前准备的,所以特地从两税中抽取一成,截留下来,充当常平仓。原来,王宁刚来江宁府,他倒是不曾闲着,几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此,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乱来,先从贪墨最严重,且显眼的地方来。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钱粮了。 转运使司是条大鱼,容易翻船,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常平仓。 第六百四十六章拿下 拦路喊冤,刺杀 “还不从实招来吗?” 明镜高悬之下,王宁高坐在桌案上,拍着木板,望着站立的几人,板着脸,沉声问道。 “巡查使所问何事?”上元县县令恍然不知,脸上极为疑惑。 “孙县令所言正是,下官也着实不知情!”江宁县县令也是一脸的茫然,附和道。 江宁府下辖数州,其中原江宁改为金陵州,下辖十县,治在上元、江宁二县,所以,王宁刚到金陵,就从两县开刀。 首当其冲的,就是县令了。 “哼,七品县令,也敢放肆!”王宁冷笑一声,说道:“某上承皇命,添为巡查使,有先斩后奏之权,而你们这七品县令,正好就在其下!” 此言一出,两人缩了缩脖子,继续保持着疑惑的姿态,不言语,申请穿着官袍还未退下,或许是给予了他们些许胆量吧! “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将两仓大使押上来!”冷笑一声,王宁不慌不忙地说道。 很快,两个脸大腰肥的仓大使,如同死鱼一般,被随从的元从军押解上来,官袍早已经被扒下,如今换上了囚服,与监狱中的犯人毫无二样。 “这二人,你们还能认识吧!”王宁问道。 “自然如此!乃本县常平仓大使!”江宁县令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难道是他们监守自盗?巡查使尽管拿下,某与他们毫无干系啊!” “念——”王宁不管其表演,直接吩咐道。 一旁文人打扮的幕僚,直接拿出一本账本说道: “九月十八日,平台乡入粮,一千两百石——” “九月二十二日,下马镇入粮八百石……” “九月二十四日,明春乡,共入粮七百石……” “秋收后,转运使司衙门已经拨下县衙,常平仓应入粮五千三百石……” “可是,江宁县常平仓却只有区区五百石,其余的五千石粮食,已经不见了踪影!”王宁直接打断了幕僚的话语,瞪大了眼睛,逼问道: “请两位县令告诉我,两县不见了一万三千石粮食,常平仓中的上万石粮草去哪了?不会被老鼠吃了吧?” “巡查使,这是仓大使监守自盗的啊!”两个县令连忙叫屈。 “监守自盗自是不假,但若是没有县令与仓大使联名发令,这常平仓不会遗失一颗粮食!” 王宁摇摇头,感慨道:“如今市面上,粮价为两百八十钱一石,而两县遗失之粮,价值已然超过了三千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按照大唐律该如何?”王宁转头问道。 “《唐律疏议》中,《职制律》中记载,受财枉法,即官吏收受当事人的贿赂而枉法裁判的,收受贿赂一尺(唐代计算赃物时先把它折算成绢数)杖责100下,一匹杖责加倍,15匹可判处死刑。” 一旁的幕僚,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说明朝严酷,但《大明律》中记载,监守自盗,满40贯即处绞刑;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从而歪曲法律),满80贯处绞刑;贪赃不枉法(虽受贿但并未歪曲法律),满120贯杖责100下,流放3000里。 大唐律可比大明律严太多,只是没有真切的实行罢了! “唉,说错了!”王宁摇摇头,纠正道: “陛下已经纠正,一尺为百钱,一匹为一贯,十五匹就是十五贯,也就是说,两县总数已经超过了三千贯,斩立决已经不为过了!” “大使饶命,大使饶命啊!”两个县令哪里顾及体面,连忙跪下,痛哭流涕地磕头拜下,地面咚咚作响。 “证据确凿,我也饶不了你们!”王宁嘴角一笑,蔑视地伸出头,对着两人,轻声细语地说道: “伪国时,也实行的是大唐律,贵县不会不知晓吧?” 这话,令两人无言以对,总不可能说,在南唐时,大唐律就是样子货吧?这不是缺心眼吗! “押解下去吧,画押后直接送到长沙去,加上那两个仓大使,为这两人,不配动用我的先斩后奏,杀鸡儆猴也不配!” 王宁摇摇头,站起身子,感慨万千。 六品以下,先斩后奏,虽然看上去权势极大,但总归是不合朝廷规矩,还是直接押解到京城,交给刑部吧! 还是要顾及一些官场的规矩的。 “大使,接下来的查抄家产,您看?”一旁的衙役连忙哈着腰,笑脸相迎。 “抄吧!”王宁饮了口茶,感觉有点凉了,看了一眼衙役,轻笑道: “不过,一丝一毫也不要动,通知天下钱庄的人来查验,杀两个县令,我还得审一下,你们这些衙役,我可是斩了都没事,都不用上奏!” “咱们这些下人,怎么敢呢!”衙役心头一颤,赔笑道。 “那就好!”王宁不再理会,抄着手,施施然而去。 披甲挂刀的元从军连忙跟随护卫,龙行虎步,走路生风。 好大的官威—— 三班衙役一个个心头如同鹿撞一般,既是惧怕,又是仰慕,心驰神往,这才是真正的上官啊! 一下子就拿下了两个县令,顿时,震慑了整个金陵州,十个县瞬间胆寒,无论是心中有愧,还是无愧的,连忙勘察常平仓,或是填补空缺,或是查验漏洞,皆不敢小看这位巡查使。 这边,作为江宁府知府,韩熙载颇有些烦躁。 两个县令被拿下,没有提前打招呼,他虽然厌恶,但若奈何不得。 但这招实在是太厉害,其他的八个县,连忙亲自来金陵城,求见与他。 其他的州县,也是心生惶恐,书信频繁,不断的送礼,求见,对于巡查使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希望他能够求求巡查使网开一面。 说白了,吞下的钱粮让他们再重新吐出来,填补空缺,不亚于割他们的肉,要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宁愿拿出来大量钱财贿赂,也不想吐出来。 “某不过是降臣,怎么能奈何这宰相呢?” 韩熙载虽然心生同情,但仍旧是无能为力,尴尬的地位,让他不敢对这位巡查使有分毫的干预。 只能写信,述说详情。 第六百四十七章阴谋 “这该如何是好?” 金陵城的临江楼,位于是秦淮河畔,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胭脂味,居高临下,可见数不清的游舫,画舫,在秦淮河上缓慢航行,耳边似乎传来姐儿的痴笑声。 这里惯常是富贵子弟,达官贵人的聚会场所,不过随着勋贵迁徙到了长沙城,争风吃醋的打闹少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宁静。 临河的一处包厢内,轻纱帐暖之间,十来位江宁府的县令、州刺史,荟聚一堂,没有多少酒水,更不见一个裸露的姐儿,只有这些地方上的百里侯、坐堂官们,沉声讨论着。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某个县令一脸烦躁地说道: “少则数千石,多则万石,这若是填补,咱们可实在不甘心!” “不填补又如何?”有人反驳道:“这可是巡查使,同平章政事的衔还加在身呢,如今诸府,哪个州县不畏惧半分,先斩后奏啊!” “六品以下,就是斩咱们这些县令的!”有人颇为不爽地说道:“区区州司马,就是六品了,也得押到京城,就咱们县令不行!” “呸!”润州刺史可不惯他,直接站起,毫不留情地说道:“别在那阴声怪气的!” “巡查使这先斩后奏,他也不想使着,县令与刺史一般,都是要押解进京城的,到时候就各凭本事,看能捞出来吧!” “好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江宁府也不过七个州,数十县,咱们这就来个小三分之一了,应该同声同气才是!” 常州刺史面色和蔼,没有润州刺史那么傲气,其余的县令也给他的面子,纷纷坐下,也不再多言。 说实在的,两个刺史能带他们这些县令来玩,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了,平日里见面可得行礼拜见,官腔作势呢! 润州刺史胡子一大把,面向颇像武人,但却是文人出身,之前的刺史投靠吴越被拿下,他是别驾升任,一时间心态颇为得意,高调而傲气。 但常州刺史若是老牌刺史了,他也不得不给面子。 “今个咱们一起,就是商量怎么应付这巡查使!” 常州刺史不知不觉就掌握了话语权,他声音温和,如同春风细雨,令人舒服。 “要知晓,就连咱们的韩知府,也不一定能奈何了他,毕竟,人家之前可是皇帝潜邸的人,而且还当过宰相!” “那就用钱砸!”润州刺史眉毛一挑,说道:“某就不信了,这天底下,就有不喜欢钱的?再不济,就弄几个艳美的姐儿过去,不爱财,总喜色吧?” “也不一定!”常州刺史淡淡地笑道。 “没这两样,那当官是为啥?总不可能是名吧?” “对,就是名!”常州刺史轻声说道:“上元、江宁两县被抓后,送上的钱财珠宝价值五千贯,艳绝秦淮的女子数人,但,却被王巡查一一拒绝,今日一早,金陵码头,这两人就被送去了长江,或许两三日后,就会到达长沙城了。” “韩知府,以及其他的州县都写了请求书,却被一一婉拒,你说,他不是为了清除贪官之名,以求重返朝堂,还是为了什么?” “巡查使再好,难道能及得上宰相一职吗?” 众人为之动容,人皆面露戚戚之色。 这样一来,收买不得,那就只能这般被抓了。 常平仓还可以填补过去,但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在其巡查的目下,这些在短时间内怎么销毁? 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使君,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心中实在压力太大,不甘心地问道。 “为今之计,只能出此下策了……”常州刺史眉毛一皱,声音低沉。 “可,他身边有五百元从军,防守的密不透风啊!” “这天下,就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宪宗时的宰相又如何,还不是被刺杀吗?等着吧!” 所有人只能赞同,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 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朝廷官员由于削藩之策,经常被刺杀,尤其是当年宰相武元衡当街被杀,震撼朝野。 当时,宰相裴度由于官帽是毡帽,所以比较厚实,刺客第一剑砍断了靴带,第二剑刺中裴度的背部,却只划破了他的内衣,第三剑刺到了裴度的头部,裴度带伤逃走过于仓促,不小心掉落沟壑中。 刺客以为刺到了裴度的头部他必死无疑,所以才舍离而去。 裴度大难不死后,所有官员都把官帽变成毡帽,无论是夏秋,都不例外。 而且,由此,所有的官员府邸,以及政事堂,都把树砍了,因为刺客就是待在树上下来刺杀的。 所以,晚唐刺客盛行,宰相也不安全。 刺杀之风,也是极为旺盛的,这是政治斗争激烈碰撞后的结果。 王宁审理常平仓案结束,就感觉差不到什么东西了,直接摆驾县衙,大张旗鼓地宣称: 只有有冤情,尤其是告官的,也可以过来申述。 如此一来,整个金陵百姓为之奔涌。 古往今来,以权压人的不要太多,一天积攒的案件,就超过了三百,而王宁却不慌忙,他有幕僚筛选,普通的案件就罢了,若是涉及官吏,自然由他亲审。刺客以为刺到了裴度的头部他必死无疑,所以才舍离而去。 裴度大难不死后,所有官员都把官帽变成毡帽,无论是夏秋,都不例外。 而且,由此,所有的官员府邸,以及政事堂,都把树砍了,因为刺客就是待在树上下来刺杀的。 所以,晚唐刺客盛行,宰相也不安全。 刺杀之风,也是极为旺盛的,这是政治斗争激烈碰撞后的结果。 王宁审理常平仓案结束,就感觉差不到什么东西了,直接摆驾县衙,大张旗鼓地宣称: 只有有冤情,尤其是告官的,也可以过来申述。 如此一来,整个金陵百姓为之奔涌。 古往今来,以权压人的不要太多,一天积攒的案件,就超过了三百,而王宁却不慌忙,他有幕僚筛选,普通的案件就罢了,若是涉及官吏,自然由他亲审。 第六百四十八章朝会 “拦路喊冤?”王宁念叨了一句,就说道:“虽然是有天大的冤情,但与法不符,还是算了吧!” 挥了挥衣袖,他关上的车帘。 自古以来,喊冤只能到登闻鼓去,衙门,拦路喊冤,且不说与礼不符,更好忽略了官场等级的森严。 民告官,其实在古代是被允许的,但却只能一级一级的告,而不能越诉,比如拦路喊冤,以及叩御驾,跑到州告县等,也就是咱们的越级上访,不然就是直接打屁股,一概不论。 不反对你告官,但却不允许越级告官。 若是真能告,谁还越级? 越诉不被允许,百姓的司法被堵塞。 只有一种特例,就是拿官了,在明初的洪武年间,就允许百姓直接扣拿官吏入京城,可惜只是昙花一现,洪武后就没了。 其实,法律,其实就是更好的治民的,而不是捆住治于民的官吏的, 护卫王宁的元从军,自然心如磐石,毫不留情地进行驱赶,吵闹声更是喧哗难抑,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喊叫声,着实烦人。 “算了,算了!”王宁摇摇头,他也是从民间起来的,自然晓得其痛楚,这次就违背一下朝廷规矩吧! 走出轿子,看着被拦截的一家老小,衣衫褴褛,面色苦楚,模样看上去极为穷困。 “上官,上官救命啊!”几人见到王宁出来,面色更加激动了,连忙站起身子,不断地叫唤着。 “不对劲啊!”随着距离的拉进,王宁眼睛一眯,这些人虽然体型瘦弱,但双目有神,虽有惧怕,但却无畏惧,仍旧抵着元从军的铠甲往前叫喊。 “把他们押解下!”王宁谨慎起见,距离数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皱眉吩咐道。 一开始他没想到刺客,但此时却想起来,毕竟在夺取南汉时,龚橙枢手底下数万大军,还是靠一个刺客,解决了这个隐患,不然广州岂是那么容易夺取的。 怀疑心顿起。 果然,他刚停步,那几人就越发的激动起来,比见到爹娘都激动。 随即,元从军也不傻,守卫宫城多年,还是有点敏感度的,瞬间就将几人包围。 这几人一看这般模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时,他们哪里不晓得被识破了,立马就抽出刀剑,拿出弩弓,进行了一番争斗。 最后,尽皆死去。 “看来,我的到来,让某些人不安啊!”王宁摇摇头,对着几具尸体不以为意,叹道:“本来还能有一丝的存活机会,但却是刺杀我,怕是只能抄家灭族了!” “宰辅再无权责,也是宰辅,后果是很严重的!” 王宁着实恼怒了,竟然用拦路喊冤来实行杀招,他若不是知晓了南汉故事,还真得中招。 “这是你们逼我的……” 随即,江宁府一片腥风血雨。 ………… 自唐时,朝廷朝会,则以朔、望,也就是初一十五,而这天,却又是十月初一,正值大朝会之日,参朝之人,皆是五品以上方可。 所以,京城一砖头下去,就是五六品官,而五品也是条分界线,唐朝的致仕俸禄线,就在五品。 “郎君,郎君,时间到了!” 张洎眯着眼睛,听到了仆从的呼唤,这才洗了把脸,被服侍着穿上官服,床侧的妻子则依旧入睡,听到声音,只是嘟囔了一句:“今日朝会吗?郎君自便吧!” “唉!”张洎摇摇头,登上了骡车,车中早已经准备好了胡饼与热汤,细嚼慢咽之间,已经到了宫城。 长沙城不大,但坊市分明,执金吾与巡捕司按时巡逻查探,往来的车马,各坊的通衢,皆伸向皇城。 此刻东方未亮,但晨曦已微露,街面上并无多少人,街道中央都是上朝的官吏,全是呵斥牲畜的声音。 许多官吏们车马豪奢,身边的仆从们也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低头不语而行,直送到宫城,停下车马等候。 早到的仆从们坐在骡车上,对着往来停靠的车辆低声评论着。 “这是少府寺李正卿的车架……” “这是户部向侍郎……” 而张洎的到来,平平无奇,但却有南唐江南艳丽之风,这些仆从们一见,自是懒得评议,反而扭过头,看都不看一眼,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张洎不以为意,直接下了马车,吩咐几声,随即则一脸淡然地随从人群而去,动作不快不慢。 他是南唐旧臣,进士出身,又累迁礼部员外郎,知制诰,迁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参预机密,恩宠第一。 虽然无宰相之实,却有宰相之名。 国主西迁长沙后,他也随从而来,却依旧为中书舍人,身份清贵,权势虽减,但仍旧不可小觑。 一大批落户长沙城的高官中,隐隐以他为首。 不顾那些官吏们别样的目光,他按照班次,不紧不慢地依序而列,位置靠前,与六部侍郎等同。 “今日朔朝,可有事议?”田忠尖声说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企奏!”突然,有一人出列,高声说道: “王相公巡查天下,已至江宁府,听闻首罢两县,如今又被刺杀,由此可见,江宁、江西二府尽皆歹人,请陛下尽皆罢黜,任用良人!” “臣赞同!” “臣也赞议!” 瞬间出来十几人,皆是赞同。 其他的南唐旧臣瞬间脸色一变,目光看向了张洎,希望得到他的指示,但却毫无动静。 几位宰相不动如山,目光隐隐约约瞧向张洎,等着看他的好戏。 毋庸置疑,这些人虽然只是针对那些地方官,但实质上若是在攻击位居朝廷的南唐官吏,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对于皇帝融合旧臣的举动并不怎么赞同。 南唐毕竟与湖南不同,这是一个成熟体系的国家,已经有数十年,他们列入朝廷,自然冲击了别人的利益。 但,若是没有人指示,怎么会那么齐整? 张洎眉毛一皱,这才出列说道:“天下尽是唐土,臣工自然也是唐臣,虽然有害群之马,但也不可因噎废食,江南之臣,与岭南之臣,无非先后罢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修史 这句话,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但却有一点,言及到了关键。 天下尽唐土,天下尽唐臣。 这对于大唐来说可谓是中心思想,统治天下的义理所在,所以,李嘉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湖南,闽南,以及江南。 因为这天下本来就是他家的,只不过是被强盗占据了,如今收回自家的家产罢了,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挑出个错字。 张洎在这时说这句话,既是解围,又是间接地向皇帝表忠心,咱们国主都是宗室,江南又是国土了,您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这些江南旧臣吗? “此言有理!”李嘉高坐在龙椅上,之前的争吵他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此时才出声道。 百官连忙拜下,俯首帖耳。 看了一眼淡然自信的张洎,李嘉颇为好奇,这朝会,本就是个形式罢了,如今倒是好玩,真还得议出点事,有趣有趣。 果然,江南名臣不少,此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难怪被李煜信任。 历史上,张洎入北宋,也是被重用,与寇准同为宰相,名望不浅。 而李嘉从射声司得到的消息,此人工诗文,文章清赡,善清谈,通读释道书通禅览道、终日清谈。 所以文化高,就提拔个中书舍人,物尽其才嘛! “尽除江南之官,此乃妄言!”李嘉直接否定了这种地域歧视,到了后世,江南可是天下文化中心呢!日后治理天下,也需要用得上这群文人们。 “害群之马,无论是在哪里,都是有的,只要去除就行了,不可一概而论之!” 皇帝态度明确,但又不想为这件事太劳烦,制造党争,所以就总结道:“去除害群之马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王相公了,我相信他,咱们就不需要再议论了!” “就议论点别的吧!” 既然皇帝如此说,大家哪里敢违背。 朝会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聊,拖延。 到了中午,才散尽。 李嘉也着实厌烦朝会,朝廷大小事,其实在政事堂已经议论差不多了,然后交给皇帝裁决,再不济,也是十几个人一起讨论,几百个人,怎么可能商量? 但,朝会又是必不可少的。 你想想,所有的事情都让宰相们弄完了,高官们完全体会到当家做主的感觉,这朝廷还是不是他们的朝廷了? 所以,朝会必须要有,这是增加他们参与感的地方,让他们错误的认为,自己还是能议论国政的,商量大事的。 李嘉再不习惯,也只能认命。 存在即合理。 一上午的腰酸腿疼后,李嘉吃了点饭,与宰相们讨论了一下人事问题。 王宁相当于开路先锋,他们这些人就坐享其成,对于州县的位置,也得一一安排。 按照惯例,五品以下基本上由政事堂自行商议,然后皇帝盖章了事,毕竟天下那么多,怎么能忙得过来? 但李嘉从岭南开始,就对州县之官认命的仔细,不肯有遗漏,如今统治区域大了,事必躬亲虽不至于,但还是会派射声司、吏部查看一下背景,履历。 比如,上元、江宁两县的官缺,就得进行安排了。 到了下午,李嘉这才松了口气,接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张洎。 今天自信及风度,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姑且可能又是一个封疆大吏。 “坐!”李嘉轻声道。 “多谢陛下!”张洎连忙谢恩。 “听闻你是滁州人氏?”瞧着他三十来岁的年纪,模样周正,身上的儒雅气息浓厚,不像个当官的,反而像个读书人。 “臣本是滁州布衣,有幸考取了进士,步入官场!” “寒门出身,不错!”李嘉笑着说道:“今天早上的那番话,着实不错,甚得朕心!” “微臣肺腑之言,不敢得陛下谬赞!”张洎颇为淡定地说道,宠辱不惊。 仔细看了看,言表堂堂,是个当官的料,但履历上却一直在朝廷打转,也不曾去往地方,如今再去,也做不了什么事,人已经定型了。 看来,只能在朝廷的文化部门做事了。 “你去弘文馆吧,江南国灭,你文才斐然又学问扎实,定然是熟读经书了,编撰南汉国史,江南国史、楚国史,蜀国史,闽国、南平史等重任,就交与你了!” 李嘉想了想,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文史行业也是极为重要的,编史,就是重要的一环节,也算是对他的物尽其用吧! 况且,这对于普通的文臣而言,是一个极为难得荣誉,正好可以安抚江南旧臣。 至于以后,看其表现吧! “多谢陛下隆恩!”张洎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捞到了这样一个大差事,而且还是他极为喜欢的事业,瞬间大喜过望,连忙拜下。 “你是主编,但却不可有丝毫的差错,严于律己,持正方清,若是办好了,日后还会有差事交与你的!” 李嘉轻声说道,目光中颇为欣赏,说来惭愧,灭了好几个国家了,他竟然还忘了帮其修事,盖棺定论,这可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关乎正统法理之争。 况且,自己人编史,就可以把一些东西美化,再丑化一些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王朝的起家,总是充满丑陋和阴谋。 所以,朱元璋修元史极为迅速,几年就搞定了,就是为了尽早断绝那些留恋元朝的读书人的念想,宣誓自己继承元统的法统。 而清朝也是如此,明史从清初,一直编到乾隆,一百来年,其中的真假莫知,意味深长。 “唉,乘着资料还多,就尽快的修史吧,我还是要点脸面的!” 李嘉摇摇头,回到了后宫,孟昶的女儿,果真不错,果然巴蜀是美女的诞生地。 床上火辣,床下温柔,与岭南湖南女子真的不同。 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张洎依旧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唉,乘着资料还多,就尽快的修史吧,我还是要点脸面的!” 李嘉摇摇头,回到了后宫,孟昶的女儿,果真不错,果然巴蜀是美女的诞生地。 床上火辣,床下温柔,与岭南湖南女子真的不同。 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张洎依旧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 第六百五十章千里马 徐铉是吏部尚书,在江南时,与徐锴、徐铉两兄弟和江宁人徐熙,号称“三徐”,又推崇白居易,诗简意赅,文采斐然,也是李煜赖以重任的官吏。 文学成就,就是参与编撰了《说文解字》。 毕竟,文采不高,在南唐可当不了大官。 历史上,赵匡胤南伐南唐,徐铉作为使者北上,再三恳求,逼问,赵匡胤辩跟这群文人耍嘴皮子,哪里耍的过,气急,拔剑而起,怒斥徐铉,说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不须多言!江南国主何罪之有?只是一姓天下,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徐铉一向敬佩张洎,以兄事之,今日又见其飘飘然姿态,更是心驰神往,连忙赶到他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贤弟不知,今日朝会后,陛下召见与我,让我主修列国史,南平国、蜀国,乃至于咱们唐国,也在其中,文人多志,哪能及得上这般?” 张洎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胡须,这才缓了口气。 “贤弟,对于我而言这算是一生无憾了!” 看着其一副志德愿满的模样,徐铉也为他高兴,只是心中却着实有些不对劲: “可是,兄长今日朝廷之上,那些岭南旧臣什么意思?尽黜江南之官,而王相公又作为巡查使,去往了江南,如今看来,怕是要杀个人头滚滚了!” “今日皇帝召见我,恐怕也是安慰吧!”张洎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 “江南烟雨蒙蒙,怕是要去了不少的人头,今日朝廷有人这番言语,再加上皇帝的话,恐怕是想让咱们对于江宁府发生的事,不再言语!” “今次我,过上几日,怕是你们也要加官进爵了,记住,不要轻易发声,以静制动!” 徐铉闻言,也不得不沉默,他立马跪坐而起,行了一礼,说道:“怕是如此了,既然兄长无事,那么,我就退去了!” “恩!”张洎点点头,关切地说道:“我只想你认识了不少人,夹带里也有许多,不要去管他们的求情,咱们保全自身都难,今日的惊险,日后还会有的。” “记住,科举,才是咱们反击的时刻!” “谨喏!”徐铉连忙拜下,然后动作麻利地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望着其离去的背影,张洎不知所言。 徐铉如今年近五十,他也不过三十来许,但与他关系极高,事他如兄,脾气暴躁,跟牛一样,极为倔犟,行事如同毛头小子。 回到府邸,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其实包括他的弟弟,徐锴,曾宰相殷崇义,督战林仁肇的陈乔,潘祐等人,他们皆是南唐旧臣,位高权重,如今一朝入了长沙,位卑而权轻。 反而一直不出彩的张洎,倒是最高的那个。 “怎么样了?”徐锴等人一见其归来,连忙问道。 “无事!”徐铉一屁股坐下,看着焦急的众人,说道:“今日的境况倒是险峻,但结果还是好的!” “张兄被皇帝接见,如今又进了弘文馆,编修诸国史,包括蜀国以及咱们唐国在内,可以说,这是要重用与他了,皇帝并不歧视咱们江南就臣!” 其他人不言语,但殷崇义曾经作为宰相,位置只比徐铉低些,环顾四周,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今次这般,还是咱们根基太浅,那群南蛮子读过什么书?岭南有读书人吗?高居上位,极为不妥,咱们江南人杰辈出,治国才是最适合的!” 听到这番鄙视的话,众人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纷纷赞成: “不曾听过有多少贤才!” “名不符实啊!” 岭南在他?br /> 第六百五十一章丈人 十月初二,长沙城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城市就笼罩到了一股薄雾之中,到了午时,才方方有些明亮。 交国公府。 吴昌文正修身养性,挥舞着刀剑,几个侍妾就在一旁,模样不差,身姿妖娆,颇为动人。 不消一刻钟,他已经是汗流浃背,再几个妾室的服侍下,就去沐浴,这在南方是很正常的行为,达官贵族们一天不沐浴个两三次都不算个贵族。 普通人,却难以消受。 毕竟洗澡所消耗的柴火,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普通人家哪里负担的起,管住吃喝就不错了。 于是按照惯例沐浴之后,在几个妾的服侍下,捶背按摩,一不小心就去了床榻之上,然后木床就不受控制的摇曳起来,还发出娇吟声,如怨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缕。 交王府上下,早就习惯了这些,待到半个时辰后,吴昌文才梳洗一番,又饮酒作乐,好不舒服。 每天就是这般,吃了动,动了吃,再去床榻滚两圈,快活似神仙。 “长沙比之交州,真是天地之差啊!”吴昌文一大把年纪了,左右揽着美妾,感慨万千。 时至今日,他绝对不后悔在交州的投降,那个蚊虫无数,蛮人遍地的交州安南,哪里人人待的地方,瞧瞧这里锦衣玉食,吃的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拥的娇妻美妾,住的是百亩豪宅,仆从无数,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他这才相信,那些留在交州城的文人所说的上国富贵是什么模样。 “幸好某见机行事,将女儿许配给了圣人,不然哪有这样的富贵,只能是阶下之囚了!” 想着皇宫中的女儿,吴锦儿,他越发的欢喜有个做皇帝的女婿真好…… 这边,不远处的国丈府,皇后的娘家。 “什么?我女婿让我进宫吃饭?”周行武大喊一声,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哈哈哈哈,我就晓得,咱女婿极有孝心,咱心里舒坦极了!” 面对着宣口谕的宦官,周行武毫不客气地塞了他一把银豆子,然后又甩来膀子,开始准备沐浴换衣,去看他女儿了。 有个做皇后的女儿,真好!!!! 孟昶得知皇帝的口谕后,也忙不迭地梳洗沐浴一番,心中也着实欢喜,这不用说,肯定是家宴了,自己的地位又上升了。 至少比那个李煜,要好上太多! 而这边,得知自己没有进宫的口谕,高继冲心中越发不满起来,他转了几圈路,这才嘟囔道: “凭什么,凭什么?” 得赶紧让这两个妹妹进宫才行,再拖延,就不好了。 两人比一个强,怀孕的几率更大些。 “就让你们得意些许时日!” 高继冲对于自己的荆侯的爵位不满,完全配不上曾经的南平王府的身份,那些亡国之君,最低也是个国公,只有自己是侯爵。 他万分的希望,能借两个妹妹入宫,然后怀孕的机会,提升一下爵位。 到了夜间,太阳已经落下,皇宫中已经升起了无数的蜡烛,将偌大的华美宫殿照亮,行走其间,恍然是白日。 李嘉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停滞,他脚步不停,不时地停下来,看一眼胳膊大小的蜡烛,这是由鲸鱼脂肪做成的,燃烧起来,有种特地的清香。 “这里面,恐怕加了点香料吧!” “陛下明见!”田忠笑着奉承道。 “心思还是有点,这很好!”李嘉点点头,称赞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好事,也不能让朕独占!” “交代下去,让少府寺进行大批量的制造,然后再卖出去,为咱们内库增收,这就更好了!” 李嘉毫不以谈利为齿,面对着众宫女宦官,他侃侃而谈: “蜡烛也不能尽是这种圆柱形的,可以雕刻一些花纹,或者花草鱼虫等,底下的灯座也要千奇百样,这样才有人喜欢,价格,自然也会更高一些……” “好了,走吧!”喝了一口递上来的茶水,李嘉才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还有宴席等着自己呢,然后继续前行。 这次家宴,准确来说,他与这些老丈人的宴会,他也不是心血来潮,主要是几个嫔妃说想父母了,瞧着这些老丈人过的咋样,顺便来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并不看重。 但,又不能不看重,毕竟这些老丈人中,大部分都是亡国之君啊! 到了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孟昶地位最高,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瞧着这几位亡国之君,虽然在伦理上是李嘉的岳父,但毕竟不是皇室的人,而且还有朝廷的臣子身份,所以见了皇帝照样得以君臣之礼。 李嘉稍微一愣,虚虚一扶:“快快请起,各位平身罢。” “谢陛下。”孟昶等人站起来,姿态也很恭敬。 如今为列的,只有周行武,吴昌文,孟昶,周宗,以及其他嫔妃的父母,李嘉微微点头,然后列席而坐。 女眷们自然在后宫中,看望自己的女儿,这些男人就由皇帝陪着,吃酒聊天,也算是各得其所吧!但,又不能不看重,毕竟这些老丈人中,大部分都是亡国之君啊! 到了殿中,便见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孟昶地位最高,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瞧着这几位亡国之君,虽然在伦理上是李嘉的岳父,但毕竟不是皇室的人,而且还有朝廷的臣子身份,所以见了皇帝照样得以君臣之礼。 李嘉稍微一愣,虚虚一扶:“快快请起,各位平身罢。” “谢陛下。”孟昶等人站起来,姿态也很恭敬。 如今为列的,只有周行武,吴昌文,孟昶,周宗,以及其他嫔妃的父母,李嘉微微点头,然后列席而坐。 女眷们自然在后宫中,看望自己的女儿,这些男人就由皇帝陪着,吃酒聊天,也算是各得其所吧! 第六百五十二章林小娘子 一场家宴结束后,众人皆是欢喜,皇帝难得大方一会,赐下每家五百贯,以及一些珍珠玛瑙等小玩意,令人非常感动。 孟昶也感动不已,看着这珍珠,又大又圆,简直跟自己在皇宫中的一模一样,牙印也差不多…… 不对,这不是陷入了贼人之手吗。 田地就没有再赐了,也不能再赏赐了。 随后,所有人都下去,只有老丈人周宗颇为犹豫,求见。 “陛下,臣之所以求见,乃是有要事相言——”周宗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拘束?”李嘉有些奇怪,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怎么还生下周英儿?五十岁还能生,果真老当益壮啊! “臣,有些难以启齿!”周宗摇摇头,这才说道: “林仁肇去后,还留一女,模样俊俏,又知书达礼,一向被人称赞……” “我懂了!”李嘉立马就明白了这不是向自己来推荐女子入宫吗? 这老家伙怎么也不学好花花肠子那么多。 “林仁肇之女?”李嘉眯着眼睛,对于这个历史人物的女儿,立马就有了兴趣,沉吟道: “忠臣之后,某必不会亏待与她的……” “微臣冒昧了!”周宗这才连忙拜下,颤抖地离去。 “有趣有趣!”李嘉笑了笑,心中猜测,这老头子难道是怕自己女儿在皇宫中受到欺负,又送一人进宫,相互依靠? 不对,我又违背诺言了,我之前可是不允许大神们再送你进宫的…… 算了,我是皇帝,我说了算,至今日起吧,不能再继续了…… 周宗坐上牛车,缓缓地离开皇宫,进入了自己府邸。 他的客厅中,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包括徐铉、殷崇义等旧臣。 “司徒,如何了?”看见满头白发的周宗回来,徐铉较为急躁,连忙就迎了过去,问道。 “事已办妥了!”周宗喘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面容颇为不安的说道: “只是,将林小娘子送去宫,怕是有些不妥当吧,毕竟人家已经父母双亡,而陛下,又某种程度来说,又如同她的仇人……” “不碍事的!”殷崇义脸色颇为欢喜,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小娘子还能去哪里?况且,陛下又多遵尊崇其父,待遇极其隆重,所以,她若是进了宫中,也定是不差的。” “没错!”潘佑也点点头,见缝插针地说道:“林小娘子在林留守身边,对于朝政了解颇深,咱们这些时日也不曾怠慢与她,过些时日……咱们的机会就会来了!”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也只能如此了!”徐铉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让周昭容言语,怕是就会引起皇帝的警戒,林小娘子则不然,她是忠臣之后,林留守生前与我等关系不睦,陛下定然不会疑虑的!” “麻烦周老了!”所有人看着一脸老太的周宗,连忙拜下。 “罢了罢了!”周宗摇摇头,说道:“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能见了咱们江南臣僚落寞,就由我去言语吧!” 随后,周宗缓缓而行,去向了自家的别院。 前不久,林小娘子就被接送到了长沙城,受到接济,几个兄长也一改落寞,颇有些雄心壮志,一家人终于才算是过上了平安的日子。 林仁肇虽然有了谥号,并有了册封。 但林家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林仁肇趣事的太突然,又不曾广蓄家财,所以战争结束后,他们过的很拮据,只能依靠洪州城的官吏接济生活。 长沙城的天气是多变的,淅沥沥的小雨突然间又下了,滴落在花圃上,地面添了几个花瓣。 林小娘子坐在在门窗边,双手搭在下巴上,大眼睛看着窗外,心中颇为不定。 搬迁到了长沙城,虽然生活富裕了许多,曾经的许多江南旧臣也不时地探望,表达了对于他父亲忠贞的敬仰,还给了许多金银。 但她还是觉得不喜欢,因为这些人在她父亲口中一直都是腐儒,对头,看不起自家的形象,突然一遭地改变,极不适应。 人一死,态度就变换那么大? “娘子,周司徒来了!” “知道了!”林小娘子点点头,挤出一丝笑意。 “玳儿,赏花呢?”周宗拄着拐杖,进了屋中,看着林小娘子,走近几步,说道:“雨中的花,是最脆弱的,但若是经受住了雨打风吹,那么日后也是成长的更好,花开的也更漂亮!” “世伯所言极是!”林玳儿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白嫩的脸蛋如同花儿一般,她轻声说道: “只是我不过是一小女子,只能这般感怀伤悲了!” 这话一下子就噎住他,但周宗岂是那泛泛之辈,他直接说道: “唉,或许这就是命吧!” “世伯,这又是为何?”林玳儿岂能是这老狐狸的对手,见到他一脸感怀的模样,连忙追问道。 “玳儿,我实在不愿与你说!”周宗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今日陛下召见与我,宴请倒是不错,事后,他却问我,家中是否住了新人?又问我,徐相公等旧臣何故经常往返与我家?” “这射声司,果然名不虚传,它们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也瞒不过,只能如实交代了!” “我住在世伯家,与世伯带来麻烦了!”林玳儿低着头,羞愧地说道。 “不应如此,不应如此!”周宗苦涩地说道: “陛下知晓了你的身份,颇有兴趣,过上几日,怕是得召入宫中了……” “入宫?”林玳儿陡然一惊,她颇有些难以置信:“我不过是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陛下?” 况且,他也是间接逼死自己父亲的人,怎能入宫去? “这偌大的南地,不尽是唐帝之手吗?”周宗见此,不甘心地说道: “他一向好色成性,朝野皆有耳闻,只是老朽无能,可惜了玳儿……” “世伯休要这般,这或许是天意罢了!”林玳吸了口气,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就是命吧……” 第六百五十三章 皇宫大内,一向是男人的禁地,随着皇城司的设立,更是对皇城进行了严密的保护,再也不像是以前那般,普通透风的木瓦房,花点钱就能打探消息。 周英而坐在摇椅上,这是用藤蔓和花朵编织而成的,吊在了两颗大树之间,摇椅上铺垫着软绵绵的坐垫,听说这是从岭南的运来的棉花做成的,屁股坐上上面,就像是坐在云朵上一般,极为舒服。 可以容纳两三人同坐。 自从入宫以来,她凭借着俏丽的脸蛋,以及顽皮的个性,就一直博得皇帝的宠爱,十天中,就有五六天在她殿中,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按摩,研究让胸脯变大方法…… 她是个天真烂漫的人,有个大哥哥和丈夫一般的人陪着,日子是极为舒服的,对于宫廷的明枪暗箭,她也一一躲过。 没办法,经常出入南唐宫殿,早已经习惯了,见惯了,她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般,适应的很快。 “今日,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手里捏着花,周英儿撅着嘴巴,心中极为不舒服,将花朵一个个地揪下来,屁股上的棉花,也不舒服了。 “娘娘,恐怕陛下今日太忙了吧!”一旁的宫女轻声宽慰道。 “哼,什么政务,宫廷里谁不晓得,又进来了一个漂亮姐姐,哥哥就是喜新厌旧之人!”周英儿揪着花,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早就知晓了要面对这样的境况,但突兀地到来,让她极不适应。 “哼,我一定要把哥哥抢回来的!”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李嘉作为皇帝,只要想偷懒,就可以直接把朝政推到政事堂,他一个月不办事都没关系,宰相就处置的妥妥当当。 政事堂与明朝内阁不同,内阁属于秘书,皇帝就是总经理,没皇帝,啥也不是。 而政事堂是正式的机构,传统上就有自己的权力,可以有效的自行处理朝政,哪怕没有皇帝的同意,因为这就是相权。 宫殿外,数名宦官严防死守,拉起了帘子,外人难以看清一丁点情况。 午膳早就热了一盘又一盘,但没得皇帝的吩咐,没有人敢敲门,送进去。 尖锐的呻吟声,不时传出来,宦官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宫女们则低着头,脸色通红,双腿不自觉的慢慢转动着。 寝宫中,林玳儿披着薄纱,挪了一下位置,靠近了皇帝一点,感受着男人的肌肤,又闻到一股很淡的气息,这就是男儿气吧,让她身体也软绵绵的,双腿无力。 “陛下何曾有英雄气概,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就知道欺负我这等弱女子!” 李嘉全身赤裸着,直挺挺地,坐在看起来十分轻松,看着女子脸色潮红,身体泛起别样的光泽,欣赏良久后,舒服地说道: “这床上,哪里还有英雄之分? 小娘子着实不错,我作为皇帝,天下都是我的,我既然得到了小娘子,小娘子有不服输,我自然要在床榻上一决胜负。” “可是,陛下已经不行了吗?” “你在挑衅我?”李嘉笑道。 “妾身不敢,但基于大势,陛下前期用力过猛,所谓再而衰,三而竭,雄风定是难震了!” 林玳儿颇为得意地笑道。 “竟然与我在床榻上用上了兵法,果真是胆大!” 李嘉闻言,颇为不服地说道:“你倒是狐狸错了,朕的本钱,雄厚的很呢,只要稍加刺激,定能让你溃不成军?” “怎样?” “低头——”李嘉将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捆住了她的生涩。 一刻钟后,林玳儿软软地靠在塌上、一缕青丝被她的唾液沾在嘴角,头上的云鬓已经散开,脸色的红晕久经不散,双眼朦胧,陷入了某种云山雾绕之中难以自拔。 良久,她才从其中走出,想起刚才的失态,自己其中生涩,恶心,当时脑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顿时羞愧难当。 这种羞耻的事情,完全突破了她的三观,但却有别样的刺激。 她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了母亲的谆谆教诲,以及母亲口中描述的那些水性杨花的低贱女子的丑陋,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嘉看着她这般模样,也不在嘲笑,新瓜蛋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太逞强了,又倔犟,不认输。 话说,在他的床榻上不认输的女人,他真没有见识过,哪怕再加上几个女人也不行。 他柔声道:“看你紧张的,这是夫妻在床榻上的情趣之事罢了,你之前没见过,所以不习惯,日后你就晓得了,这样的乐趣,宫中的人都欢喜呢……” “你别说了。”林玳儿红着脸道,抬不起头,她依旧倔犟地说道: “这次是我让与你的,毕竟是我是第一次,不太熟练,日后定然让您在床榻上完败!” 李嘉笑道:“哈哈哈,你还在床榻上用兵法,果真有趣至极!” 林玳儿转过头来,咬着牙,看了一眼李嘉,她的脸更红。 “哼,反正我不认输的!”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李嘉冷笑一声,又是一跃,直压成了饼状,继续逞凶。 半响后。 林玳儿侧身躺在榻上,满头大汗像是生了重病一般,脸色也异常苍白,有气无力地喘着气。 她微微睁开无神的眼睛一看,檀木枕头上两排压印,周围一片狼藉。只觉得魂魄都被抽空了一般。 她实在经不起了,幽幽说道:“天都快黑了,陛下是不是不要命了,我骨头都散架了。” 李嘉遂作罢,起身拿被子盖住她的身体,林玳儿身上一暖,心里也微微有些波动。很快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来人,传膳吧,饿死我了,快,再弄点虎鞭酒过来!” 闻言,林玳儿瞬间就被逗笑了,胯下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许多,真是个倔强的男人,到了这般地步都不认输…… “对了,再弄药膏过来,消肿止痛的!” “喏——” 林玳儿瞬间抬不起头来。 李嘉大口吞咽着食物,这女子真尼玛的倔犟,差点就撑不住了。 认输?不可能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出宫 “我也喜欢吃酥糕,尤其是喜欢吃甜的,最好还是加点蜂蜜,每次饭前都要吃几个,漏掉一次,我就感觉特别不舒服!” 侯太妃摇摇头,指着面前方块型的,花团锦簇地糕点,笑着说道: “但几日后,我就发现,牙齿很疼,喝点凉的就不适应!” “由此可见,就算是好东西也不能多吃,不然后果难料!” “儿子晓得了!”李嘉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道理,多谢母妃提点!” 李嘉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侯太妃在给他警惕,长久的眷恋,反而是一种伤害,要懂得克制才是后宫平稳运行的根本。 就说那些木匠皇帝,蛐蛐皇帝,本质上这点爱好不算什么,但是却不能沉迷于此,不然天下都没得了。 话说,古代皇帝也是无聊,木匠,马球,修仙,乃至于法国的路易十六,竟然是个好锁匠。 “陛下明白就好,我就是个老婆子,平时就是啰嗦几句!”侯惠娘笑了笑,三十岁的脸庞配合这身老态衣服,着实有些奇怪。 对于这小小的谏言,李嘉自然能够接受。 这餐早饭,李嘉慢慢吃着,不时地称赞几句,问了一下弟弟李宾的功课,生活,倒是兄友弟恭的很。 离开了太妃的宫殿,李嘉摇摇头,说道:“这几日的荒唐,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如此一来,那朝廷上下岂不叫捅了马蜂窝一般?” “怕是如此了!”田忠小心地说道。 “烦躁啊!!!”李嘉苦恼地说道:“当明君真烦!” 果然,第二天,许多官吏求见,朝廷的上书果然很多,若是信之,怕是大唐又得亡了。 李嘉一律留中不发,眼不见心不烦。 这几日,李嘉发觉,这长沙皇城也着实小了,心中烦闷,突然就想去洞庭湖垂钓一番。 毕竟长沙与洞庭湖又不远,顺流而下,一日就能来返。 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千古名胜的洞庭湖,他还不曾游玩过,这真是有些遗憾。 至于借口? 李嘉直接捡个巡视长江水师,光明正大。 至于随从的人员,就挑了林玳儿和周英儿二女,一个解馋,一个解闷。 “臣等恭送陛下——”以赵诚、孙钊为首的政事堂,跪下相送。 “那好吧,一个月之后,朕与列位臣工再相谋面!朝廷之上,就交与诸位了!” 李嘉也很客气,然后就登上了船舱。 皇帝的船是最大的,非常宽敞,虽然只是一间,但内中既有床榻,又有书柜,身处其中,休息办公全然无碍,种种装饰用度,更加是处处彰显天家富贵,也不必一一细说。 田忠端过一杯虎骨酒,放在皇帝的身前,“陛下,用一杯骨酒吧?” 李嘉应下,还不等他拿起来啜上一口,只听到门外有人声响动,声音清脆响亮,他还当自己听错了,皇帝的地界,谁敢乱来?莫不是有刺客?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闹?”李嘉沉声道。 外面声息立刻消失,随后,几个小家伙就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嗯?怎么是你们?”李嘉定目一瞧,这不是李薇儿,黑牛,以及弟弟李卫这三家伙吗?怎么到了船舱里? “你们怎么来了?”李嘉站起,虎目一瞪,几个小家伙脸色瞬间垮了,泪珠打转。 “我们是来看皇帝哥哥的,想给您解闷了,您瞧,这是我们剪的皮影,准备给您演皮影戏呢!” 谁知道李薇儿这家伙,却是个胆大的主,小眼珠子一转了就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皮影,献宝似的呈上来,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是在问你这个吗?休要岔开话题!”李嘉被气笑了,他继续问道: “你们俩跟我说,别再给我装傻充愣,不然立马就脱你们裤子打屁股!” 随即,李嘉将目光看向了胆小的李宾和李黑牛二人,威胁道。 “我,我们是从英儿姐姐那里过来的,就,就是想过来看看皇帝哥哥,一起,一起出去玩儿……” 黑牛个子最高,也皮实,低着头,不敢说话,而李宾则从小文静,抵不过皇帝哥哥的威胁,瘪着嘴,轻声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望着李薇儿,得到后者的威胁后,磕磕巴巴地才说完。 “好啊,我的薇儿公主,你的胆子真大!”李嘉瞪了一眼李薇儿,随即对着田忠说道:“给这几个家伙准备个房间!” “你们偷偷摸摸地上了船,太妃知道吗?” “应该,大概,不知道吧……”李薇儿小手纠缠着,声音很低。 “派人回去通知一下太妃,不要让她着急了!”李嘉纷纷道,随即又对着三小说道: “李宾,你也快六岁了,已经蒙学,怎么还那么不知礼节?随意出来,就不与太妃说?” 可怜的卫王一下子被集中了火力伤到,已经抽泣起来。 “黑牛,你小子,你母亲晓得你出来吗?” “我留纸条了……”黑牛低声说道。 “哼,回去领板子吧!”李嘉摇摇头,最后看向李薇儿。 “你比他们大一些,怎么也和着她们一起胡闹,都怪我这个哥哥没教育好你,今日就得给你个教训!!” 说着,李嘉一个拦腰抱,不管她的挣扎,对着她的小屁股,狠狠的拍下去。 “我要阿耶,我要阿耶——”小家伙挣脱不断,大声哭泣着,眼泪和鼻涕混合一团,全部抹在他的衣袍上。 两个小家伙用手捂住眼睛,手指偷偷空出缝隙,看着被打的李薇儿,小脸一抖一抖的,害怕极了。 李薇儿就肆无忌惮地哭,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哪怕李嘉已经停下了,她仍旧不罢休。 想着她无父无母,李嘉也有些心软,尤其是父亲早逝,对孩子的伤害更大,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别哭了,薇儿!” “不,我就要哭,呜呜呜……”李薇儿倔强地甩了甩辫子,赖在李嘉怀里不出来。 “那我唱首歌与你听,这不是到洞庭湖了吗?”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洞庭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第六百五十五章岳阳楼 “陛下还会唱歌呢!” 唱毕,一声讶异的女声想起,李嘉一看,英姿飒爽的林玳儿,就俏生生地站立着。 三个个小家伙哼唱着刚刚学会的新曲子,调越来越跑偏,但偏偏还自觉得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李薇儿坐在皇帝怀里,早就忘记了哭,拿皇帝的衣袖擦了擦鼻涕,笑着说道: “那是,皇帝哥哥最了不起了!!” “好了,起来吧!”李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是不是还想打屁股?” “不了!”李薇儿连忙跳起,哭泣打地嗝还停不住了,一边打着嗝,一边带着自己的两个小跟班,哼着歌,在船舱里乱跑。 “听别人唱过,乡野小调,不提也罢!”李嘉有些脸红,这错改的洞庭湖上,还真的有些偏调了,毕竟言语不同,改掉了几个歌词。 “此歌虽好,却及不是床榻之歌,玳儿要不要一展歌喉?” “陛下,这次我可不输于你!”林玳挺起胸脯,毫不示弱地说道。 随即,歌声嘹亮,但却被水浪给消磨干净。 用过午膳,天气依旧燥热无比,床上不比大内,那般的殿阁高阔,论起居住的舒适,更是望尘莫及了。 由林玳伺候着,洗了热水澡,也不过暂缓一时,呆不得多久,又是一身热汗。 船舱中湿热难耐,着实令人烦躁。 “还有多久能到洞庭湖?”李嘉问道。 “陛下,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田忠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传闻中洞庭湖八百里,就跟海似的,一眼也望不到边,到时候就凉快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洞庭湖,就映入眼帘,果真是广阔无垠,水鸟遍地,长江水师也得到消息,连忙过来护卫,船队一下子就增到了五十来艘,浩浩荡荡。 哪有水匪敢过来找死? 这个时候李家才坐在甲板上,让船只速度减慢,带着个鱼钩,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帽,装模作样地钓鱼来。 一旁,周英儿个子小,五官精致,很个布娃娃的似的,靠在李嘉旁边,不时地看着漂亮的鸟儿,就抬头望着,欢喜极了。 林玳儿则有些疲倦,这几日来一直承受君恩,毕竟还是年轻,有点缓不过来,只能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而三小,也在宦官宫女的护卫下,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大呼小叫地,不时地指着鸟,又看了湖面上露出的大鱼,这是在皇宫中看不到的,开心极了。 随后,走了半日功夫,到了天将黑时,到了岳州。 李嘉一行人都很疲惫,在李威的迎接下,草草地结束了宴会,就直接睡下。 若是看地图的就能知晓,岳州,就在长沙的右上方,紧临着洞庭湖,一直以来就是长沙府的门户之地,异常的重要。 所以,只有李威镇守在此,带着万五的岳州卫,忠诚职守。 或者说,若不是李威在这,李嘉还真不一定想来这,岳阳楼再漂亮,也没有性命重要。 第二日,李嘉就缓了过来,李威立马就跑过来伺候着,黑脸上很是激动。 “怎么,几日不见,就作小女儿态了?”李嘉调侃道。 李薇儿等人见到这个凶神恶煞,还黑乎乎的家伙,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李嘉身后,偷偷地望着,显然,昨天太累,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嘿嘿,还是陛下懂我!”摸了摸头,李威露出一排白牙。 “走吧,难得出来一趟,自从当了皇帝,我就一直待在皇宫里,不曾领兵作战,大好的河山,也没看到,真是太遗憾了!” 李嘉望着蓝蓝的天空,轻声感慨道:“来到岳州,怎么也要去一趟岳阳楼,走,收拾一下,立马就去!” “陛下,请容我准备一番!”李威连忙说道。 “简单的准备就行了!”李嘉随口说道:“不用清空人,我也是练过武的,射声司也随时在身侧,护卫一下就可以了!” 一旁的吴青早就在岳州等候多时了,静悄悄地立在李嘉旁边,李威看了一眼,就默认了。 俏生生的周英儿则满脸期待,她早就听闻过岳阳楼的名声了,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提笔写诗,着实欢喜的紧。 林玳儿则有些不以为意,她对于习武感兴趣,对于文人的事,却是一向不闻不问,但难得出来的一趟,游玩就好了。 “岳阳楼,登高而望,整个洞庭湖就能收入眼帘了!” 李嘉感慨道。 随即,一行人做着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岳阳楼。 停下马车,岳阳楼只有区区两层,显得很矮小,而且,还很破,多年不修缮,木质的再给力也不行,李嘉转了一下,就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么好的地方,要多多修缮才是!” 李嘉意犹未尽地说道。 “喏!”李威郑重地应下。 下了楼,只见三个小家伙嘻嘻笑着,一路向前跑去,路边是个酒楼的店面,字号是“天然居”,比岳阳楼还要高大,漂亮,浓香味直传去鼻孔。 “闻见了,真是好香。”李薇儿也不怕,向内探头看看,人声鼎沸,热闹的很。 “……这是卖什么的啊?” “这是熬制的长江鱼,美味的很!”李威连忙解释道。 “怎么了?嘴馋了吗?”李薇儿顺势回身,扬起小脸,“哥哥,您闻闻,多香啊?”林玳儿则有些不以为意,她对于习武感兴趣,对于文人的事,却是一向不闻不问,但难得出来的一趟,游玩就好了。 “岳阳楼,登高而望,整个洞庭湖就能收入眼帘了!” 李嘉感慨道。 随即,一行人做着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岳阳楼。 停下马车,岳阳楼只有区区两层,显得很矮小,而且,还很破,多年不修缮,木质的再给力也不行,李嘉转了一下,就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么好的地方,要多多修缮才是!” 李嘉意犹未尽地说道。 “喏!”李威郑重地应下。 下了楼,只见三个小家伙嘻嘻笑着,一路向前跑去,路边是个酒楼的店面,字号是“天然居”,比岳阳楼还要高大,漂亮,浓香味直传去鼻孔。 “闻见了,真是好香。”李薇儿也不怕,向内探头看看,人声鼎沸,热闹的很。 第六百五十六章郭氏 鲜美的鱼汤,在李薇儿的带头下,几小瞬间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李嘉也不阻挡。 平日里在皇宫大内之中禁锢太多,如今能出来缓解一下,疏通孩童的天性,还是难得的机会。 或许是长江鱼鲜美吧,湘江与洞庭湖的鱼总是比不了的,李嘉也多吃了一碗饭,就自制地停下来筷子,看着三小吃完鱼汤后,也停下了。 “你们为什么不多吃?”李嘉好奇道。 “哥哥,只有这鱼汤好吃,其他的都不及家里呢!” 李薇儿六岁多,已经懂得很多,知晓出来不能乱叫,回答的很得体,看来皇宫的教育还是不错的。 李宾和黑牛二人,也连忙点头附和,好似两个跟屁虫。 得,指望这养子和弟弟帮忙打天下,还是得十年后吧! 唉,十年后,恐怕已经统一天下了,还打个屁哦! 周英儿乖巧地为皇帝夹菜,待发觉皇帝不吃后,这才小心地吃着,似乎尝到好吃的,小眼睛都眯了起来,可爱极了。 婴儿肥初现,还未消减,脸蛋细腻,细小绒毛还能看得清,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曾被采摘,腰肢纤细,少女感十足。 李嘉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 但,年岁太小,只能把玩,而不能吃掉。 见其小口吃着,李嘉就派人去买了几根糖葫芦与三小,三小瞬间乐了合不拢嘴,笑嘻嘻地吃着。 一刻钟后,李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走吧,玩也玩够了,咱们回去吧!” 随即一行人就出了包厢,瞬间熙熙攘攘地声音传入耳朵,吵闹的,聊天的,调笑的,不一而足。 “你们说,这郭家皇帝到底死了没?” “姓柴,改姓柴了,应该没死吧,听说封王了!” “对呢,还赐丹书铁卷了呢!” 李嘉下楼梯的脚步瞬间一缓,皱起眉头。 “陛下?”吴青来到跟前,低声道。 “不用,走吧!”李嘉摇摇头,继续下楼,坐上马车,回到了衙门。 坐在椅子上,李嘉陷入了思考,一旁的李威及吴青二人,静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你们说,这郭宗训,受封了郑王,现在在哪?” “陛下,末将听闻,其被迫禁锢在房州!”李威对这倒是略知一二。 “小的知晓也是一般!”吴青笑着说道: “郭宗训被封郑王,赐下丹书铁卷,与符太后一起,被送往后房州,如今已有三年,宛若囚徒,失国之人,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房州?”李嘉嘀咕着:“可是在荆南府的周边?” “陛下所言未错!”吴青连忙答道:“在伪宋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在之前,三国时乃是上庸郡,王翦灭赵后,赵王迁被徒于此地而死!” “此地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所以得房州之名,宋主将其安置与此,既远离京城,又看护得力,再是方便不过!” 听到这,李嘉点点头,四面八方都是山,果然是一处囚牢,上庸他也很熟悉,三国孟达所在,与刘封一起没有救援关羽,然后投降曹魏,然后再叛,被杀。 “可怜世宗打下来的大好江山,不仅儿子改姓柴后,江山社稷也改姓了!” 李嘉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 “有没有办法能将郭宗训给救回来?” “这、”吴青皱起眉,低声道:“射声司并无这等手段,除非有大军配合!” “陛下,慕容延钊乃北地老将,不可小觑!”李威也连忙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李嘉叹了口气,只能选择放弃:“来日方长,到时候获得这面旗帜,对于朝廷而言,拥有莫大的好处!” 毕竟郭家坐了十年的中原,郭威和郭荣二人又不是昏君,都是英明神武的主,而且爱惜民力,南征北战,威名远扬,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思念郭荣的声音依旧不断。 到时候把郭家的旗帜一竖,为郭氏讨回江山,定然让赵匡胤手忙脚乱,那些郭家旧臣不说叛乱,但肯定我不会救援了。 这就是大义,比亡国五六十年的大唐来说,更得民心。 毕竟,后周才亡国三年不到,禁军里还是那群跟随郭荣打遍天下的人。 两人也晓得皇帝的意思,心中默默记下,这可是大功劳。 林玳儿得知去了岳州楼后,懊悔不已,缠着皇帝再去一次,但李嘉哪里惯她,在床上狠狠地教训一顿,这才安生许多。 由于皇帝大驾光临,岳州内其他的一些,接受过朝廷旌表的孝子、孝女、举孝兴廉等等,纷纷赶来觐见。 这本书应有之义,提倡孝义,这是李嘉继位以来不断地声明的,毕竟国朝以孝治天下,由上及下,方是形成了一些趋势。 如今亲自接见这些孝子贤孙,更是大大提升了民间孝义。 孝子、孝友、孝廉由礼部的官员逐一登记造册,然后由嬷嬷负责,教给众人君前演礼,如何行走,如何答话,赐座时如何行礼,都有着万般挑剔的规矩。 这就是必要的规矩。 也是皇帝应尽的义务。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觐见皇帝的,太丑的不行,有碍观瞻。 要是吓到了圣人娘娘怎么办?公主、王爷们还小着呢! 如此一来,呈现到李嘉面前的,要么模样周正,要么体态轻盈,模样俊俏,就跟选美似的。 当然,李嘉也没法子,这是历来的规矩。 在前唐时,参加吏部诠试,样貌端正可是重要的一环,跟字一样,毕竟太丑了,没有官威。 没有官威,怎么统治百姓,那么刁民们见着威严的,天然就矮一层。 “家中几口人?”李嘉闻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五口!” “听闻你孝顺爹娘,邻里尽知,好样的!”李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朝以孝立国,上自朕躬,下到小民,以圣人传益而下的孝道,平日不了怠慢,此方为立国、守家、持身之本,天下大治一统,在可期也!” “这些孝子孝女们,每人赐下牌坊,再赏钱百贯!” 随即,一阵万岁的呼声。 自此,岳州孝义之风骤起,成南国之首。 第六百五十七章答问 在岳州游玩了一番后,李嘉就没了心思,御驾一路不停,直入了长沙府。 出京的时候还是十月初,回京已经是十月末了,气候突变,突然就有点天寒地冻了,以赵诚、孙钊等为首的留京办事大臣迎到城外,远远的看见车如水、马如龙的御驾近了,众人跪倒接驾,“臣等恭迎陛下。” “朕安。”皇帝笑着向外招招手,感觉有点冷,就直接说道,“大冷的天,都起来吧,进城吧!” “诺。”田忠答应一声,行礼之,“起驾——” 回到皇宫时,已然天黑了。 李嘉回到了属于自己大福殿,当值的宦官田福躬身把一个册子放到他的面前,为他翻开。 上面是内侍监书写的几个女子名字,以及妃位,这些便是他下令轮流侍寝的妃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页,演变成了现在的十几页,越来越厚了。 作为皇帝这样是不是有些过甚? 李嘉不由得心中提起了疑问? 旋即,他又自我否决。 很别的皇帝相比,自己还是比较克制了。 况且,这个时代,孩童容易夭折,若是不多生几个,将来怎么选继承人?怎么继承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他的下半身,决定一个帝国的命运。 这样一想,李嘉瞬间把之前的忏悔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一边享受,一边为帝国做贡献,这是极高的,只有白痴才放弃。 他略微一想,前几日是周英儿和林玳儿,皇后作为一宫之主,又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可怠慢,况且,宝嫔与她关系一向密切,友好,嘿嘿…… 想着,他便在“皇后周颖儿”名字旁边拿手指一指。 “喏。”田福准备离开时,皇帝又叫住了他。 只见,皇帝又在宝嫔的名字上指了指,田福瞬间讶然,不知该怎么办。 “照做就是,让她也去立政殿!” “喏!”带着疑惑,田福倒退着离开了大福殿。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这般做,还得说服一下皇后啊, 不过,想必是应该可以的,陛下是个书痴,皇后一向顺服。 皇宫佳丽无数,李嘉也有十来个个妃子了,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需要点规矩。 所以,此时的他,反而觉得好像独身了似的。无论在这座大福殿,还是在皇帝的正殿,一般都是妃子们临时被送过来歇一晚,或是住几天,她们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因为大内只有一个男人,所有的女人都围绕着他,所以皇帝一定要“雨露均沾”,独宠会引很极端的冲突,女人又容易吃醋,孤单寂寞冷可不是说说的,阴谋诡计也就来了…… 而,那个被独宠的女子,你觉得是爱他,其实,更是害他,因为她把所有人的路都堵死了,必成众矢之的,成为靶子,女人嫉妒起来,会生什么事就难以预测。 若是女人后背有势力大的娘家,那么更是会引起朝廷的动荡,这一切,都需要谨慎再谨慎。 一夜过去,因为皇帝别样的玩法,让整个后宫掀起了涟漪。 妃嫔之间的走动越来频繁了。 这个时候,工部左侍郎杨有义求见。 没错,就是之前那个锻造神武通宝的家伙。 “微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嘉点点头,问道:“不知卿家所为何事?” “回禀陛下,微臣听闻陛下准备锻造金银币,所以微臣是来劝谏的!” 杨有义一脸正义地说道。 “哦?这又是为何?是金银不够?还是锻造技术不成?工部还有什么不满吗?” 李嘉有些疑惑,这可是好事啊! 只见杨有义抬起头,大声说道:“陛下,臣计算过了桂阳监的矿场,每年所产白银,不过五万两,金两千两,而天下之间所需要的钱币,何止千万?铜钱之产出,乃金银之十倍有余,仍旧不够,如今若是用金银币,怕是无需半个月了,就会消耗一空了!” “但,目前来说,少府寺的金银,还是够的!”李嘉摇摇头,说道: “你所担心的金银不足问题,更是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李嘉突然地站起,语调突然地拔高了不少:“杨侍郎,你知道九州岛吗?” “臣略有耳闻!” “金山城呢?” “名声赫赫!”杨有义点头道,他感觉皇帝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金山城,这个名字还是我改的,名副其实!”李嘉一脸骄傲地说道: “你乃是朝廷大臣,贵为工部左侍郎,我也不骗你,与你直说,金山城,每年产银超过三十万两,金三万两,若是再进行挖掘,添加人手,每年产五十万两也不再话下!” “整个倭国,九州岛地广人稀,只有数万人,若是继续探寻,更是有不少的金银山脉,更何况,我听闻,倭国更是有不少的这样的金山银山,何愁金银不足?” 杨有义被震惊了,这数目,简直令人惊悚,每年的产量若是保持不变,相当于每年锻造四五十万贯铜钱,源源不断。 “陛下,这,这……” “所以,你无须担心!”李嘉笑着说道。 “若是那些百姓将金银熔炼又该如何?之前铜钱就饱受这样的苦恼,屡禁不止!”杨有义又提出一个难解的问题。 金银若是熔炼成器具,比如菩萨等,价值更高。 “哈哈哈,我有办法!”李嘉笑着说道,后世已经为他弄好了答案。 “金银质地柔软,更甚与铜,所以,需要添加更多的东西!” 杨有义被震惊了,这数目,简直令人惊悚,每年的产量若是保持不变,相当于每年锻造四五十万贯铜钱,源源不断。 “陛下,这,这……” “所以,你无须担心!”李嘉笑着说道。 “若是那些百姓将金银熔炼又该如何?之前铜钱就饱受这样的苦恼,屡禁不止!”杨有义又提出一个难解的问题。 金银若是熔炼成器具,比如菩萨等,价值更高。 “哈哈哈,我有办法!”李嘉笑着说道,后世已经为他弄好了答案。 “金银质地柔软,更甚与铜!” 第六百五十八章钱粮 随着黜陟使的派出,大唐十府,瞬间更加热闹起来。 再加上王巡查使也不消停,一州一县的进行巡查,江宁、江西二府被免去的县令、主薄,超过数十位。 被弹劾而停职的州刺史,也有数位,可以说,短短一个月,天下为之一震。 官屠之名,流传数千里。 与粗略,不计小节的巡查使不同,黜陟使由于扎根一府,更是仔细些,一边安抚州县,一边明察暗访,非数月之功,才能奏效。 如此一来,更是显得王宁官屠名声的响亮。 大量的官缺,一时间吏部显得格外的吃香,请客吃饭不计其数。 到了十月末,秋收已经完毕,西川、巴东府二府,以及江西、江宁二府的赋税,也运送而至,长沙城一时间车水马龙,码头拥挤不堪。 由于钱财粮食太多,户部不得不又多建了几个仓库,进行安置,颇有些府库充盈的味道。 至于长沙府的编户,则一直在进行,预计夏收前,就能完毕,随即就是岭南二府,以及湘西府,再之后就是荆南府和西川、巴东二府。 至于江宁、江西,不急,让他们再乱一些,官吏再弹劾一些。 随后,政事堂对于秋税进行整理,呈交给皇帝。 与往日相比,秋税添了不止一倍,令人欣喜。 “粮,六百五十六万石,其中西川、巴东二府,贡献极多,超过了三成;钱,四百八十万贯,盐课、茶课、酒课、矿课也增长超过了五成,此乃列祖列宗之德,陛下神武之赐!” 赵诚作为首相,亲自掌管着户部,这是个要害部门,若是没了户部,他这个首相可就坐不稳。 春秋两税,田地自然产粮食,所以缴纳是粮食,而茶、酒、矿、盐,这四大课税来说,每个月的运输是极其麻烦的,所以也是分为春秋两批,六个月一送。 粮食,六百余万石,一年就是一千三百万石,元和年间,唐宪宗时,一年也是千万石,相差无几,地盘也差不多,关中残破,中原藩镇林立,只能南方赋税。 钱的话,光是这四课税,也与之相同。 这样进行对比的话,李嘉可以说,已经恢复到了中唐时期的水平。 况且,每个月的商税,上缴朝廷超过百万贯,市舶司也年入数百贯,也还没有计算入内,这样一比,更是显得富裕。 若是把天下分成十份,李嘉的大唐独在五分,赵宋三分,吴越、北汉共二分。 吴越,迟早吞下来,北汉,就那么容易吞下,而且,还是硬骨头,没多少肉不说,还容易嘣牙。 就好比是三国一样,曹魏只需要修养生息,就能赢的天下,依靠绝对的实力进行碾压。 大唐也是如此,坐拥天下精华之地,修养两三年,完成编户齐民的改革,以及军队的训练,到时候就是可以直接北上,谋夺天下。 而赵匡胤则显得很被动,因为中原无船,所以突破的点很少,或者说,只有从汉中出发。 况且,一些钱看起来很多,但花起来,却没多少。 比如,三十万大军,一年耗费的粮草就是三百万石,再加上水师的饷钱,超过六百万贯。 增加江南和蜀国后,官僚数目突破了万人,耗费更是惊人,普通的二品、三品官,年禄就是二千石,官僚费用支出超过五百万石粮食。 也就是说,每年除去养官、养兵的,每年还能剩下五六百万石粮食,以及七八百万贯钱。 当然,这是理论上而言的,毕竟其中的损耗,以及节假日兵卒的奖赏,救灾,减免赋税等,真正能剩下的不超过五百万贯。 这依旧是笔庞大的数目,足够十万大军,一年的征伐,唯一忧虑的,就是钱财不够,布帛顶替。 发行金银币刻不容缓了。 随即,李嘉指示少府寺,对所有积攒的金银进行锻造,与铜钱外圆内方不同,金银钱乃是实心圆,精美绝伦,仿若艺术品。 一个月时间,总共锻造金币三十万枚,银币两百万枚。 金银币正面,印有国花牡丹,谁都晓得,盛唐的标志就是牡丹,下面一行隶书:神武三年。 背面则刻上老子李耳像,一来是标志正统,二来,则是让人们心里有障碍,不敢损坏。 佛教徒不少,但道教徒其实也不少。 尤其是唐朝把天下的道士,归辖为宗师,让宗正寺管辖,如今虽然又被皇帝归置于崇福司,但其显赫的地位,随着官府有意无意地推崇,渐渐开始与佛教旗鼓相当。 金银币的利润率极高,银有两成,金有一成,但一银抵两铜,一金抵八银,这样一来,两百三十万枚金银币,利润将近百万贯。 与锻造铜钱相比,更是轻松,力少,容易,赚的还多。 随即下发后,李嘉以邸报来声明,征税可以用金银币进行缴纳,且每枚银币可以抵两贯,每枚金币,可以抵八银。 随后,天下钱庄也发布声明,两贯钱进行兑换一枚银币,无限制日期。 有了皇帝和天下钱庄的背书,商贾们第一个进行了尝试,不管怎么说,开始流通起来。 这种比较珍贵的金银币,也只可能在商人们,以及富贵人家使用,普通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至于是收藏,还是进行流通,甚至陪葬,李嘉都不管,反正这一次进行锻造,不只是给他带来百万贯的钱财,更是缓解了钱荒。 两百万枚银币,三十万枚金币,价值超过八百万贯铜钱,有效的缓解了市面上的钱荒。 毕竟这是货真价位的金银,虽然流通不多,但价值确实不变的,比什么纸钱更靠谱一些。 说实话,虽然天下钱庄推行钱票,但使用起来却很少,人们往往喜欢去钱庄进行兑换,不会长久的留在手里。 金银币则不一样,它的价值是固定的,所以更是容易被接受,流通,与钱票一起,共同缓解钱荒的压力。 “金银币,不仅可以缓解钱荒,更是能赚钱,若是缺钱了,就发行,这可比直接征税显得隐蔽,和谐的多。” 李嘉颇为得意道。 第六百五十九章避讳陋习 却说,李嘉因为户部钱粮太多而感到兴奋难耐时,朝廷上下,却有些惶恐不安。 感受到这种氛围,李嘉也感到奇怪,找了射声司,才了解清楚。 原来自从唐亡以来,许多制度开始废驰,几十年来,人们也习惯了这种礼崩乐坏的情况,其他各国更是如此。 毕竟大唐复立也才几年功夫,李嘉自己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更遑论别人了。 而避讳这件事,许多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李嘉把自己名字,嘉,加个木字偏旁,屈己待民,赢的天下赞叹,但若是在前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这时,朝廷中,门下省的一位给事中,姓吴,年纪四十来岁,从南汉到唐,至今还没有完全习惯。 有一次登山望远,与朋友吟诗作赋,诗词中含有虎字,或许是对这首诗很满意,所以提笔写在画中。 这次上书,更是将堂而皇之地写上渊字,并没有缺笔。 别的人感觉没什么,但对于从南唐而来的旧臣们来说,这是一个大大的机会。 虽然南唐得位不正,也不知是否为唐朝的后裔,但,它名义上还是要遵从的,再加上文风盛行,对于那些规矩礼仪更是看重,所以对于避讳,更是经验丰富。 这次看到了吴给事中的错漏之处,徐铉等人连忙上书皇帝,进行指正,弹劾。 弹劾到了政事堂,几位宰相听闻,瞬间惶恐不安。 因为避讳这种事,他们自己本来就没有在意,所以平常所用的也是有多,而且不只是他们,其他的百官们也有许多,这要是追究,覆盖面可就广阔了。 朝堂上下,就得倒下一大片,不利于朝廷的稳定。 虽然被压下,但百官们终究是知晓了,他们颇有些惶恐。 因为这等错漏,是真实的。 皇帝一向标榜孝义二字,百官们冒犯了他的祖宗,怎么可能不追究?若真是追究,谁都跑不了。 听闻这件小事引得朝廷上下不安,李嘉为之沉默。 当然他也没有追究,政事堂堂压下弹劾的事,这属于宰相的正常权力范畴,况且也是为了朝廷安危。 “避讳一事,荒唐至极!”李嘉摇摇头,这件事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属于陋习,弊端,确实要改。 唐朝时避讳,真的是到了登峰造极了,不得不改的层度。 一般而言,避讳讲究“二名不偏讳”,这是在礼记上的避讳准则。 比如,唐太宗李世民,民部成了户部,而当时的百姓理论上只需要避“世民”二字即可,拆开了“世”或“民”都不用避的,但显然,唐朝并不遵守这样的准则。 在咱们中学课本中有一篇柳宗元的捕蛇者说,最后一句话是: “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明明是“民风”,柳宗元却写作“人风”,没错,这便是避李世民的“民”字讳。 不仅是写文章要避讳,连传统神仙的名字也要跟着修改,比如我们熟悉的观世音菩萨,唐朝是直接叫做观音菩萨,以至于现如今也有很多人一直沿用这个叫法。 避李世民的名字的讳,叫做避国讳,对于大唐治下的所有臣民都要遵守,这好记,但,百姓们却还避开皇帝本人和祖先的名字。 比如我之前文章提到的,隋末名将韩擒虎,为避李世民曾祖父李虎的讳,被改成了“韩擒兽”。 地名也要改,虎牢关改成了武牢关。 李虎的名字恰好还和老百姓对尿壶的称呼重名,在唐代以前,尿壶一度叫作“虎子”。 这怎么可以,于是唐朝不允许管尿壶叫虎子,感觉好像是在先祖的小名一样,被改成了“马子”。 马子的称呼后来就演变成我们今天的马桶。记得9十年代的时候,好多人学港台腔介绍女朋友就是“这是我马子”,有点文化的都知道这不是啥好话。 除了李虎,李世民的爷爷叫李昞,老爹是开国皇帝李渊,所以天干的“甲乙丙丁”,被改为“甲乙景丁”,陶渊明的名字被改成了“陶泉明”。 往后的皇帝也没闲着,比如复姓淳于,愣生生的为了避唐宪宗李纯的讳,被改成了单姓“于”。 如果哪个姓于,这位也可能是你们祖宗。 除了避开国君以及先祖的名讳,家讳也是压在唐朝臣民头上的大山,国讳虽然比较苛刻,但毕竟注意一点就没事了,不影响生活和前途,但是家讳就不一样了。 比如唐朝的大诗人李贺,本来打算应考进士科,结果被人一句话怼了回来,放弃了考试。 原来,李贺的父亲叫李晋肃,进士科犯了李贺家讳“晋”,被人家发现后,才华横溢的李大诗人只好打消了考取进士科的念头。 然后,避讳就玩出了花。 最过分的是,地方长官的家讳,在他管辖的地界都要避他的家讳,所以别以为“州官放火”是笑话。 日本圆仁法师在唐朝游历的时候,就写过这样的笔记,有一天他到达扬州,官府便告诉他,此地节度使名叫李德裕,家讳为:府、吉、甫、云。 原来,节度使的父亲叫李吉甫,祖父叫李栖筠。 “这的确是个难题!”李嘉摇摇头,自己可是标榜孝心的,若是处理不好,惹人非议。 “来人!”李嘉唤了一声。 “陛下”田忠立马就跑过来。 “传朕口谕:礼记言,二名不偏讳,朕深以为然,自唐以来,避讳甚深,以至于渐渐不得人心,有碍百姓,百姓乃天下之根本,朕岂能因一家之讳,而误天下?” “自今日起,只要二字不同用,就不用避讳!” “这的确是个难题!”李嘉摇摇头,自己可是标榜孝心的,若是处理不好,惹人非议。 “来人!”李嘉唤了一声。 “陛下”田忠立马就跑过来。 “传朕口谕:礼记言,二名不偏讳,朕深以为然,自唐以来,避讳甚深,以至于渐渐不得人心,有碍百姓,百姓乃天下之根本,朕岂能因一家之讳,而误天下?” “自今日起,只要二字不同用,就不用避讳!” 第六百六十章迁徙 金陵城外的码头,车水马龙,数十艘船只依次停靠,脚夫们仿佛是蚂蚁一般,进行搬运,装卸,他们是码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多。 北人南迁,再加上数十年来的太平生活,江宁府的人口已经超过百万,这还只是官方户籍的统计,实际上却更多。 随着南国的一统,虽然政治上属于被统治,但经济上,江宁府却属于后来居上,商业越来越繁荣,手工业获得了数百万的市场,极大的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江南人做生意头脑一向聪敏,以至于不断的蚕食扩张,让岭南的豪商们都感觉为难。 因为这群家伙,也看上了庞大的海上丝绸之路,开始涉及于此。 古代的商人门户之见很深,得知利润被侵占,尤其是一群亡国之人,岭南商贾瞬间就恼了,连忙进言,使人上书,废除在江南设置的市舶司。 理由很简单,管理繁琐,竞争过大,不利于发展。 要求朝廷的市舶司,只开在岭南,闽南以及江南的,全部罢黜,如此管理方便,获利更多。 对此,皇帝哪里看不出这个竞争受损后的恼羞成怒,以及地域歧视,垄断经营。 皇帝直接给否了,甚至,在江陵新设市舶司。 有了皇权的保障,金陵城越发的繁荣。 码头的另一边,则不然商船,也没有脚夫,全部都是一些贫穷而落寞的百姓,以家庭为主。 这些人来源很多,要么是淮南的难民,要么就是土地兼并后的贫农,家产等同于无,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带着破旧的且不值钱的家产,上了船只。 “管事,再也一刻钟,所有的货物,以及百姓,都会上船了!”年轻人低着头,谄媚地说道。 胖管事看着上船的人们,蓬头垢面的,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五百号人,真是脏不可言,临走之前就应该让他们梳洗一下,把咱们的船都弄脏了,清洗起来很麻烦!” “小的知道了,下次定然让他们洗澡!” “嗯,注意一下,别让他们打起来了,为了不值几钱的东西,乱了可不好!” “诺——” …… 张小三背着自己的小包,瘦瘦的个子,小脸左顾右看,对于脸上的污秽毫不在意,包中也只有六个饼,一双草鞋,一件衣服,一百枚钱,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自幼就是个孤儿,街坊邻居都说他父亲是当兵的,去北方打仗就没了,母亲也病死,所以靠着百家饭以及乞讨,活到了十二岁。 由于饥一餐饱一餐,个子不高,人又瘦,性子也活泼,这次听闻朝廷招人去北方,每人分十亩地,隔壁的张大婶认为是个好机会,连忙帮他报名,顺便还送了六个饼,一双鞋,让他去北方,一个叫金山的地方。 他也浑不在意,自小就见惯世情,金陵既然待不下去了,就去别的地方,总不可能饿死。 至于那十亩地,他虽然知珍贵,但却晓得,估计是挂在驴前面的肉,只能看看。 金山城肯定有很多金子,到时候挖很多回来,衣锦还乡,让张大婶瞧瞧。 哼,不就是跟绣娘靠的近,生怕被我抢走,等我回来,一定要娶绣娘,做你女婿。 挺胸抬头,张小三毫不犹豫地向前头,排起了队。 前头拖家带口的男人,两个女儿,一个婆姨,还带着爹娘,大包小包很多,拎着很辛苦,老人脸上都是汗。 见此,张小三帮老人拎起,站在了一起。 “小子,你怎么一个人?”男人满脸的褶皱,眉眼不展,脊背已经被生存给压弯。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张小三说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了,所以就上船,去那金山捞金子去——” “嘿,哪有什么金子!”男人摇摇头,说道:“就算有,也已经被挖光了,咱们就盯着分地去的,我家六口人,就是六十亩地呢!” “要是真的发下来,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哦!”张小三闻言,泄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可是,我不会种地!” “要不,咱们搭伙过日子,正好我家缺人!”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弱,又瞅了瞅张小三的小个子,轻声说道: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金山,就在北边,是个大岛,人少的很,官府正缺人呢,所以就把咱们召去种地……” 男人激动地说着,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为了给咱治病,家里田也卖了,家当也么了,只能离家了……” “好!”张小三点点头,就临时搭伙吧,于是就拿起行李,慢慢上船。 船舱里很闷热,几个窗口开着,些许海风吹进来,也无济于事。 一起迁徙的人们,别的不说,再穷,凉席还是有的,往地上一铺,一家人挤在一起,紧紧地看护好行李。 而百来号壮汉拿着刀,来回巡视着,目光炯炯,谁要是行不轨之事,肯定就得挨一刀。 男人叫齐大同,三十来岁,大病一场后,身子还有点虚,所以就与张小三搭伙。 老头子和老婆子,头发枯黄,脸色愁苦,对于儿子的决定,心里很慌乱。 两个女儿七八岁的年纪,也已经懂事,知晓帮忙。 张小三就坐在地上,耳边尽是吵闹声,看着走来走去巡逻人,很是无聊。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锣声。 只见这百来大汉,一人提着木桶走了过来,一个高个子,看起来就是当官的,大声说道: “开饭了,开饭了,不要抢,排队,都给我排队,不限量,直到你饱了为止——” 瞬间,所有人开始跑动起来,拥挤起来,巡逻大汉直接拿起木棍,就是一通打,直折腾了一刻钟,才开始排队。 张小三这才纠结,自己没有碗筷。 齐大同递上了一副木制碗筷,张小三这才松了口气。 拍着队,到了他时,他发觉这是白花花的米饭,香极了,壮汉将他的碗装满,又在上面浇了一层肉汤,还有一个鸡蛋。 “这……”张小三惊讶了,竟然还有肉汤和鸡蛋,这是过年吗? 地都不想要了,就想多吃几餐这样的饭。 ps:六百五十三章解禁了,我重新填充了内容,算新章节吧,可以看看 第六百六十一章惊诧 一番丰盛的饭菜,直把这些过惯苦日子的贫民们吓到了。 肉汤配合着大米饭,还有一个鸡蛋,平日里吃的都是粗粮,收割的大米也只能去换杂粮,何曾配肉汤吃? “好吃!!!”张小三嘴巴吃得鼓囊囊,不住地吞咽着,嫌弃筷子太慢,他直接用手舀着吃,痛快地很。 “不敢了,不敢了——”巡逻的大汉瞅着一个抢夺饭菜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挥舞起木棍,将其打得哇哇叫。 巡逻汉子不会吴语,说的话也听不清,但无外乎不准抢夺,守规矩等言语,这下子,瞬间就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吞嚼地声响。 很快,张小三就吃完了,但肚子还不顶饱,犹豫了片刻,又走向了装饭的木桶处。 齐大同一家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也吃完了,但又不敢前去,所以就巴望着看张小三去探探路。 “大哥——”张小三轻轻地走过来,看着白白的米饭,吞咽了下,又轻轻得说道。 汉子笑了笑,看着那木碗,直接拿了过来,装得满当当的,又添了一勺肉汤,鸡蛋却是没有了,香味四溢。 然后又说了一番官话,张小三勉强听个半懂,就高兴地捧着饭离开。 他刚打到饭,齐大同一家就跟了过来,随后,其他人也排起队,巴望着饭菜,菜青色的脸上满是欢喜。 按照这样的待遇来看,每人分十亩地,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饭菜都喜悦,加上许诺可能成真,让整个船舱充满了欢笑声,吃饱了肚子,一切都那么地快活。 张小三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小肚子吃得鼓鼓囊囊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血色,躺在芦苇编织的凉席上,他不想动了。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快活的日子,也是第一次吃撑的记忆。 吃撑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齐大同一家也是如此,一顿饭,瞬间提高了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就在眼前。 …… “饭菜发放下去了吗?”陈礼坐在椅子上,喝着酒,吃着冰凉的瓜果,随口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发下去了!”刚才的胖管事弯着腰,谄媚地说道: “这群泥腿子何曾吃过这般食物,足足一百桶饭,二十桶肉汤,一个不剩,鸡蛋也是每人一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呢!” “您这招绝了,真是太厉害了!” “小事尔!”陈礼摇摇头,说道:“无论何时,吃饱饭,才是他们所追求的,只要管好了这一项,就是能有了信誉,他们自然就信了!” “这一船人,你招了多久?” “差不多有半月的功夫!” “不够,太长了,你负责江宁府,给你十日功夫,再给我招一船人!这可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少卿正式督办的,克不能马虎!”陈礼沉声道。 “诺!”胖管事低头,犹豫片刻后,立马应下。 “只要你不出纰漏,十日一船,过两个月,我就把你提拔为委署主事!” 陈礼不忘打个巴掌发个甜枣,轻飘飘地话语,让胖管事感恩戴德,激动地不行。 “下去吧!” 望着江面,陈礼陷入了沉思:我何时才能升任员外郎呢? 少府寺在前唐时称作少府监,属于九寺五监之一,皇帝登基后,改为少府寺,与李氏的生意商队全面融合,负责整个皇室的财产生意,可以说是皇帝的钱袋子。 少府寺设正卿一名,从三品,少卿数名,正四品。 少卿下,有各司,设掌司一名,正五品,分别有:负责天下钱庄、锻造金银币的钱钞司;负责田庄的广粮司;负责船队的海运司;负责生意、商铺、地产的商务司。 负责市舶司收关税的市舶司;负责为宫廷提供贡品、奇珍异宝,以及储藏业务的珍宝司。 负责账目、发放俸禄的会计司;负责监督审核的监察司。 以及负责对金山城、济州岛的海外司。 共有九司。 掌司以下,又有从五品员外郎、六品郎中、七品委署主事,八品主事,九品管事,以及最底层的笔帖式、书吏、干事等。 陈礼目前是六品的郎中,隶属于海外司,毕竟移民属于海外司的范畴,虽然是六品官,但仍旧不停歇,需要四处跑动。 江宁府,就是最关键一个点,因为这里的百姓很多,而且距离海也近。 江宁、江西、闽南,这三处,乃是迁徙的重点,江宁首迁,所以他亲自来坐镇。 他也是有野望的。 只要再跨越一步,从郎中成为员外郎,那么他就属于五品以上的高官,具有朝廷命官和皇帝家臣的双重身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依旧只是皇帝家臣。 五品,这是个门槛,只有上了五品,才算是真正人上人,高官,起码,有了上朝的资格不是? “半年十万人,达到目标只能算合格,只要翻倍,半年二十万,这样才算是优越,才有资格做员外郎!” 陈礼握紧拳头,心中极其渴望。 五百人的船只,顺流而下,入了大海,然后又沿海北上,从山东半岛去往济州岛,而又从济州岛跨越到九州岛。 一路行程约莫五天时间,一来回就是十天。 张小三坐着船,头晕乎乎的,他从来没坐过船,每天昏昏欲睡,只有一日三餐的饭食,才算是清醒许多。 早上就是粥和咸菜,中午就是肉汤加鸡蛋加饭,晚上就是菜饼和鱼汤,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反正他睡了吃,吃了睡。 直到有一天,一个操持着吴语的大汉说道:“快出来,都到了,到地了——” 重复的说着,所有人才惊醒,恋恋不舍得离开了船,打运起包袱,离开了船,来到了一处热闹的港口城市。 张小三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来到了矮人国度,这里的人普遍的比平常人矮一些,虽然衣着一样,但脸型还是不同,口中的话语隐隐约约也是官话。 “这就是金山城吗?”张小三看着如此热闹的地方,顿时惊讶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在指引下,下了船,去往河边洗了一趟凉水澡。 第六百六十二章金山城 金山城,一个因金山而兴起的城市,位于九州岛。 九州岛不小,但也不大,与日本的本州岛比起来,显得有点小,而且人口也不多,整座岛屿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人。 后世有名的萨摩番,鹿儿岛,都在这里。 日本人虽然将它纳入疆土,但却一直开发不得力,毕竟本州那么大,都没有开发,更何况九州了,在如今这般的交通情况下,谈何容易。 所以,面对强大的唐国人逼迫,日本朝堂只能进行妥协,满堂的公卿也无法,毕竟为了一个荒无人烟,且毫无利益的岛屿,就与唐国人征战,这是极不明智的。 更何况,这可是唐人,毕竟大化革新,效仿的唐国,他们可不敢招惹。 所以名义上九州岛,虽然还隶属于日本朝廷,但实质上的统治,却属于大唐,由少府寺代管。 至于大唐中央朝廷,一毛钱也收不到,只能干看着。 拥有庞大的船队,再加上海龙军的护航,少府寺几乎垄断了对日本的贸易,而且,还在济州岛,建立起来对高丽和契丹的贸易法则。 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允许任何人直接与契丹、高丽做生意,只能到济州岛进行交易。 对日本的贸易,则只能在金山城,这座因为金矿而兴起的城市。 除了矿产外,依靠着对贸易额中转,金山城光是抽成,每年也能赚个几十万贯,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日本人口目前没有经过统计,但几百万还是有的,公卿阶级,以及武士也有几十万,这些具有强大消费能力的阶级,具有庞大的利润。 大量进口书籍、布匹等,出口则是粮食、麻、刀具,纸扇、屏风等,某种程度而言,属于贸易收支平衡的阶段。 由此,让金山城越发的繁荣。 陈礼随船到了金山城,让其他移民去洗澡,自己则坐着马车,行走在宽阔且平坦的道路,舒适的很。 不过,看着车外那些语音别扭的倭人,他心中这才了解皇帝的深意: 偌大的金山城,人口超过十万。 但,渤海人足有三四万人,从高丽迁徙到汉人也不过两三万,剩下的全部都是倭人。 这怎么行?偌大的岛屿,若是不在进行补救,那就成了倭人的土地,反客为主了都。 安史之乱殷鉴不远啊! 至于这土地本来就是强占的,他自行忽略了。 金山城很高,距离金矿不远,距离大海也近,所以仅仅行了三四里路,他就来到了金山城。 金山城这些年居安思危,不断的进行加固,扩大外城,开始使用砖墙,城高达到了五丈由于,在码头,就能瞧见其高大的城墙。 一路上车水马龙,令唐人羡慕的马匹,这里几乎随处可见,只要有点身份的人都能拥有马车。 济州岛就在旁边,每年淘汰,不适宜成为战马的足有上千匹,大部分运回国,其余的只能到金山城,亦或者出口到倭国去。 什么?倭人有骑兵?这个子能上马鞍吗? 一路慢行,陈礼沉思许久,觉得移民这件事不可小觑。 进了城门,足以走马的街道,仍旧拥挤,用了一刻钟,才到了城主府。 为了更好的管理,金山城也是市坊结构,只不过与长沙一样,关市的时间调整到了子时。 城主府位于金山城最里面,挨近城墙,可以直接通往金矿区,这是为了更好的镇压来自矿山的工人,也是保护之意。 “陈郎中,您回来了!”下了马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了过来,腰间别着一把刀,穿着衙役的红黑服,靴子却是红底,帽子也加了几根金线,显得更威风一些。 “五条,是你啊!”陈礼微微一笑,此人他倒是认识名柳五条,乃是金山城的巡捕司的班头,他的哥哥却不一般,乃是攻克闽南,金山卫,如今闽南卫的都指挥使,地位颇高,而且还得了男爵之位,令人羡慕。 他也水涨船高,进了金山城,巡捕司,成了班头。 “就晓得今日陈郎中万回来,如今终于盼到了!”柳五条行了一礼,颇为欢喜地说道,这位陈郎中可是仅次于城主府的高官,如今能聊几句话,就让人欢喜地不行。 “诸事繁杂,今日才算有了些许进展!”陈礼矜持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要努力,不能辜负你兄长的期望才是!” “诺!”柳五条激动地拜下,然后率领几个手下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头,这陈郎中那么厉害?”一个捕快问道。 “那是,他,他可是仅仅比城主老爷小一些,咱们巡捕司长,他随便一句话就得撤下!” “斯——”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礼略过这小插曲,若不是看在他男爵大哥的面上,这样的小角色他眼都不眨一下。 “郎中,员外已经等你多时了!”城主府内的小吏连忙迎了过来,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陈礼点点头,快步而行,来到了左厢房,六房的刀笔吏都在这,包括城主也是如此。 金山城主,这只是名义上的称呼,实际上在少府寺,只是个员外郎,但却是从五品,与济州城的城主一样,统领着一方土地,数万百姓,乃是实权人物。 而他这个郎中,则属于从吏,属于副手,负责协调沟通各方,以及辅佐,位高权重。 城主只有一位,但郎中却有数名。 “下官见过城主!”陈礼一见到坐在主位上,且看着案牍的中年男人,立马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金山城主点点头,随和地说道:“陈兄弟与我亲近的如同兄弟一般,何来如此见外!” 说着,拉着他坐下,关心的问了些情况,但得知他身体康健后,这才问道:“迁徙可还顺利?” “江宁府百姓较多,还算可以,待过些日子,自然会更多江西、闽南过些时日才有消息!” 陈礼恭敬地说道:“至于花费,一路的伙食,每人约五百钱,这还是下官添了肉汤鸡蛋之故,毕竟长途跋涉,若不吃好,怕是刚下船,就得病倒一切……”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些许耗费,算不得什么!”城主挥挥手,随口说道:“五百人也不过二百五十贯,但日后缴纳的赋税,又岂止二百?” “少卿亲口与我言语,这千玺百姓一来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二来,也可以充实一下咱们金山城的人口,毕竟汉人太少了,容易主次颠倒!” “我与你说罢,十万人,少府寺最少留十万贯与咱们,越多越好,若是老弟这半年干的不错,自然入少卿眼里,员外郎不在话下!” “到时候,陈老弟不过三十岁,就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到时候胜任他职,才算真正的出人头地了!” 城主颇为慷慨地说道,里面的诱惑十分大,让陈礼感觉呼吸都紧张了。 三十岁的员外郎,从五品高官,着实是个大诱惑,一般人都忍耐不了,更何况陈礼这等俗人了。 “请城主放心,下官定然不负期望!” “那就好!”城主笑着说道:“下去休息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精神振奋的陈礼,快步而走,他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美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他。 出了城主府,他坐上马车,走了数百步,来到了一处占地数亩,三进三出的院子,这是他位于金山城的府邸。 “郎君!”管家连忙迎了上来,搀扶其下了马车,恭敬地说道: “您回来,夫人和少郎君已经等待多时了!” “嗯!”陈礼点点头,跨过门槛,进入了自己的府宅。 作为金山城仅次于城主府郎中,他不仅在城中拥有一个大宅院,而且还在城外,还拥有数个田庄。 每个田庄超过三千亩,加在一起,超过万亩,佃户两百户,每年产出数百贯,再加上六品官吏,属于四等俸禄,年俸五百石。 最赚钱的,还是商船,他拥有一只五六艘小船的商队,一年两三千贯毛利。 家财万贯,他虽然还未达到,但已经不远了。 这只是他成为郎中后三年所得,没有因私废公,更没有贪腐,只是凭借着少府寺的关系,蹭着商船运货,售与倭国和高丽,几年就发家了。 所以,他才期望成为员外郎,不提权力,光是其他福利,就让人垂涎三尺。 “老爷——”妻妾数人恭敬地行礼,其中妻子是汉人,三名妾室,却是渤海人,但汉话却十分利索,温柔的很。 子女则有数人,年岁都不大,勉强走路的年龄,见之,陈礼紧绷地心,瞬间松弛了。 …… 这边,移民们只是见到金山城高大的城墙,就不得不离开。 首先,他们被迫去洗澡,去除全身的污秽,而且还是用大木刷刷的,头发也一律剪短,防止生病。 张小三对于剪头发毫不在乎,只是感觉这里比老家,更凉快了许多,而且遍地都是树,地也空旷的很。 随后他们一行人就被带着,离开了码头,去往理金山城十里外的一处山谷,这里就是他们今后安居的地方。 索性考虑到了老弱行李,数十辆牛车马车也随从而行,由于吃了几天好饭,张小三也有劲了,也就没有坐上马车,直接走过去。 这是一处小山谷,道路也不齐整,一路上满是野兽,兔子,野鸡等,让他瞪大了眼睛,这些要是抓到,得天天吃肉嘞! 小山谷说是小,但大的很,一条两丈长的河流在侧,附近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平地,若是开垦,一两万亩还是有的。 “自今日起,你们就在这里定居了,土地每人十亩,绝对不食言,剩下的土地都是金山城的,若是要开垦,就要花钱买了!” 领头的男人三四十岁,指着这片土地,大声说道。 “那个,这地随我们选吗?”有人眼热的说道。 “当然不是,只能选十亩,每人十亩,不能多选,也不能乱选,若是让我晓得你们打斗起来,修怪我无情!” 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某是你们的村长,只是临时的当一个月,随后就要你们自己选了!” “对了,你们谁会说官话?” 随即,就七八人举起手来。 “你们就是保长了,十户一保,刚好差不多!” 随后,他带着身边的几人,开始分土地,肥瘦搭配,不过就算是如此,沿河的水浇地足有六七千亩,人人都分到了水浇地,开心地不行。 至于住处,大家伙兴致很高,随便用木头搭建了窝棚就住下来,房子不急,稍后就会搭建。 半天后,牛车又运送来了数百石粮食,基本上每人一石,还有许多农具,种子等,这些都每户分配了些许。 至于牛,每保只有一头,而且只能用半年,半年后就得归还,然后自己去买。 “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这样一来,怎么可能饿肚子呢?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某是你们的村长,只是临时的当一个月,随后就要你们自己选了!” “对了,你们谁会说官话?” 随即,就七八人举起手来。 “你们就是保长了,十户一保,刚好差不多!” 随后,他带着身边的几人,开始分土地,肥瘦搭配,不过就算是如此,沿河的水浇地足有六七千亩,人人都分到了水浇地,开心地不行。 至于住处,大家伙兴致很高,随便用木头搭建了窝棚就住下来,房子不急,稍后就会搭建。 半天后,牛车又运送来了数百石粮食,基本上每人一石,还有许多农具,种子等,这些都每户分配了些许。 至于牛,每保只有一头,而且只能用半年,半年后就得归还,然后自己去买。 “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这样一来,怎么可能饿肚子呢?咱们发了,我们家有田了!” “哈哈,有田了,上好的水浇地呢!” 所有人喜极而泣,对着这些土地着实说不出来了,太激动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渤海人 日本公卿,逛金山,因为一本书,与渤海人冲突。 “若是收粮食,每斗有十钱!”大夫摇摇头说道: “粮食的价格都规定好了,不能做更改!” “不过,你们来到这里后,三年免税,之后才每亩一斗税,而且也无多少徭役,比老家快活太多!”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三年不缴税,这的确算是善政。 “对了,你若是要去卖兔子,可以去不远的张家镇,距离咱们才三四里地!” “张家镇人多吗?” “大概有几千人吧,距离港口近,人多的很,而且,许多渤海人都住在那!” “渤海人?他们长什么样?”张小三好奇道。 “差不多与咱们一个样,只是更高大些!”大夫轻声说道:“大部分都会说河洛话,你们也要多学……” 张家镇,一开始就是从高丽而来的汉人们迁徙的地方,约有数百人,他们聚集在金山城外,进行开垦种田。 随后,高丽国内的渤海人、契丹的渤海人,纷纷渡海而来,聚集在金山城附近,足足有三万人之多。 而且,受迫与契丹人的压榨,以及对于唐国文化的崇敬,渤海人源源不断坐船而来每个月总有几百人。 金山城对于穿汉衣,说唐话的渤海人完全收纳,而且还是三年免税,如此一来,安居乐业自然成为了常态。 编户齐民之后,渤海人形成了十五甲,七十五个里,也就是七千五百户,至于户籍,则隶属于承天府,也就是说,渤海人有资格考取科举。 张印就是个渤海人,家住张家镇,这几年迁入金山城后,家里终于安稳下来,凭借着丰厚的家产,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小郎君,又出来买书啊!” “张小郎君定然会考取进士的!” 路上的商铺小摊都认识这位学识渊博的小郎君,连忙问候道,当然,也与他家世有关,毕竟是在渤海国时,高官厚禄之家,普通的渤海人哪里能识汉字,读汉书? 张印笑着一一点头,俊俏的脸蛋,让不少的小娘子们纷纷用手帕捂脸,脸红的很。 张家镇拥有两个甲,千户人口,又接近码头,土地肥沃,赋税又轻,所以一向繁荣,说是镇,却依旧是两个甲长分治,不过好处却是,聚集一起,钱财更多些,镇里就设了个学堂。 这是金山城去年要求的,束脩不多,先生的学堂和学俸,都由镇里的富户承担,所以大部分有野望的家庭,基本上都会把儿子送过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刚靠近学堂,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朗读声,这是千字文,启蒙的书籍之一。 张印微微一笑,就入了学堂,去到了后院,那里一位老先生正在浇花,几个年轻人恭敬地侯立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这位老先生是渤海国时,有名的儒生,名唤戴高,字屈之,六十多岁,在渤海旧民中威望很高。 “先生——”张印低头拜下。 “嗯!”戴高点点头,将最后一株花浇水后,这才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都知晓,无外乎功名罢了!” 几人背腰瞬间紧绷,双目炯炯有神。 张印也不例外,他的目光,极其火热。 “想当年,渤海国之官位,尽被高、王、李、张、乌、杨、贺等门阀世家垄断,唯有考取中原进士,方得些许官位,而某的先生,也是去了中原,考取了进士,但朝廷内忧外患,契丹人觊觎良久,一直不得授官,郁郁而终!” 戴高一脸憧憬地说道:“若不是某年岁大了,也想成为进士,你们运气是极好的。” 几人脸色欣喜,但却不敢言语。 “科举如今三年一科,去年已有,今明两年想必是没了,但明年五月,却是秀才试,你们可得努力些许!” “先生,不知金山城有多少秀才名额?”张印抬起头,问道。 “你们也是为此而来吧!”戴高笑了笑,说道:“某与金山陈郎中相识,他曾言,金山十万众,若是倭人也来考取,那么最起码也得十位举人,五十秀才。” “倭人为何能来考取秀才?”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应该只有金山城人氏才能考取才对!” “莫要生气,倭人饱读诗书者也不少,凭什么不能考取?前唐时,进士及第的倭人、渤海人,也是不少,这是应有之义!” 戴高摇摇头,继续说道:“金山城十万人中,读书人也不过七八百,以渤海大姓居多,三十位秀才,想必也是极难的,你们不可懈怠!” “诺——”几人低头不语。 “我晓得你们的心思!”戴高笑了笑,找个椅子坐下,轻声说道:“据我所知,这次前来督考出题的,乃是前年恩科进士,这就是那年的进士文集,你们传抄一遍,多多翻阅!” “对了,诗词之道,在功名上虽然是小道,但在秀才试上,却也与文章不分伯仲,若是出彩了,想必机会更大些!” “多谢先生指教!”张印等人喜不自胜,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人报上,城中的陈郎中来访。 “你们与我一起去迎!”戴高沉声道。 果然,一辆马车上,一个衣袍飘飘,文质彬彬的男人下了船,笑容满面。 陈礼,陈郎中。 张印当然知晓,此人乃是金山城一等一的人物,娶了先生侄女为妾,来往极深。 “这些是先生弟子?”陈礼看了一眼这几个年轻人,模样端正,不由得点点头。 “说来惭愧,老夫手下,就这几人写的文章,勉强可看,索性就让他们试试功名罢了!若是侥幸中秀才,我也无憾了!”戴高摸了摸胡须,感慨道。 “此言差矣,依我来看,尽是俊才,秀才有望!”陈礼笑着说道:“若是没中,也不用灰心,城主府衙缺不少的笔贴,也算是个去处!” “还不快谢谢郎中!”戴高催促道。 “多谢郎中!”张印也连忙拜谢。 随后,几人就自觉离开,心情激动莫名,有了文集,考中的几率更大些,而有了陈看中的首肯,再不济也能去当笔贴,大小也算官了。 前途一片光明…… 第六百六十五配种 两人进了屋中,分别坐下,寒暄了一阵子,陈礼这才说道: “金山城还是太少,如今城府准备大规模迁徙百姓过来,很可能会设县安置,先生文采出众,名声赫赫,不知先生可愿过来?” “这也是应有之意!”戴高点点头,说道:“背靠金山,又有商税,扩为州县是迟早的事情,但,某年岁大了,气力不足,实在无能为力!” 陈礼颇为遗憾地说道:“金山城户口越来越多,迟早会成为海外大州,先生如此大才,着实可惜了!” 渤海人越来越多,已然快占据了金山城的半壁江山,所以金山城很希望收揽一些渤海人才,从而加大对渤海人的控制。 虽说汉化很多,但说到底,彻底的融入,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解决的。 戴高自然知晓其招揽的目的,若非年岁太大,他早就答应了,当官谁不想,但与城府的关系也要拉近,他沉吟片刻后,说道: “明年秀才、举人试后,渤海旧人自然缓缓归心,郎中也无需这般急切!” “我虽不急,但城府,以及少府寺高层却急切,他们位居山巅,不曾见过山脚。” 陈礼摇摇头说道。 “某有一法,郎中可试之!” “哦?何来?” 戴高摸了摸胡须,说道:“如今金山城,渤海、汉人、倭人,三分之,天长日久,若不处置好,定然龌龊不断,某建议,城府可鼓励异族通婚,或减免赋税以推之,再推行河洛官话……” “渤海旧人,一向喜爱佛法,汉人、倭人也是如此,可勤派佛寺僧人讲法,久而久之,自然和睦相处!” “甚好!”陈礼心中想了想,通婚、官话、佛法,三管齐下,不消数年,定然使之归化,成为彻底的唐人。 “多谢先生指点!”陈礼点点头,心中颇为感激。 随即一番言语,两人知觉关系更近了一步,皆大欢喜。 “归化之法甚好,但汉民迁徙也不能断,金山城丁口还是太少,只有人多,才能引起少府寺的重视,到时候设置都督府,恐怕也是不远了!” 心中越想,越觉得痛快,都督府可是正四品,啧啧啧,小小的占城都可,凭什么金山城不成? ………… 与九州岛相隔不远的济州岛,也是少府寺下,海外司的主要之地,也是唐国的养马重地。 与金山城的地广人稀不同,济州岛人口倒是很多,一则是来自于燕云的汉人、山东的汉人,二则是渤海人,以及些许契丹人和高丽人,他们组成了济州岛的五万丁口。 金山城以种地、开矿为主,而济州岛则是养马和贸易为主。 契丹人、高丽人,生产力极其不发达,尤其是高丽,目前还是部落联盟转化为中央集权的阶段,与贵族共享天下,货币都是少府寺帮忙锻造的。 高丽输出人参、墨、纸、文席、苎布、折扇、瓷器等还有些名气,输入书籍、药材、香料、染料、丝绸、茶叶、玉器等。 而契丹人,则更注重享受,茶叶,丝绸,绢布,瓷器,铜钱,银器,书籍等,而输出的,则是牛、羊、马以及各种皮毛等。 可以说,因为燕云这块汉地,契丹人需求很少,常规的盐、铁都有,牛马等都是大额输出物,契丹人一直处于盈利的阶段。 来自于登、莱两州的商贾,对于羊需求很大,每年需求数万头,中原的勋贵官僚们特别喜欢吃羊肉,以为贵族的象征,每百斤的羊,中原人愿以三十贯而买之,几乎是马价的双倍。 由于赵宋与契丹还处于敌对关系,所以济州岛作为中转商,赚取的钱财,已经不亚于金矿了。 除此之外,济州岛存在的意义,就是马政了。 经过三四年的圈养,放牧,以及招揽渤海人和契丹人的训马,济州岛上的马匹,已经超过了两万头,契丹马占据大头。 但,真正适合作战的战马,却仅仅只有三千头,若是没有契丹人的驯马技术,战马数目甚至更低。 墨渊来到济州岛已经数年了,在他的亲自建设下,济州养马岛才算真正起来,所以,少府寺并没有任命其他的新的城主,一直由他代管。 “驾驾驾——”骑着马,墨渊已经二十多岁,皇帝曾经说让他统领骑兵的许诺,还没有兑现,只能在济州岛养马。 他也成婚了,已经习惯了牧马的生涯。 去年,皇帝送过来一批的马瓦里马,让与契丹人进行交配,培育新的马种,一年多了,今日终于有了头绪。 “在哪呢?”带着数十名骑兵,墨渊风风火火地来到马场,连忙问道。 “城主,前边就是了!”小吏连忙引路,来到了一个马厩中,一匹壮硕的母马,正不断地舔舐着一旁的小马,小马精神十足。 而且,这马厩中,似乎烧了地龙,有点热。 十月份的济州岛很冷,但契丹马却很习惯,加点稻草,关上马就可以了。 马瓦里马则耐热不耐寒。 “这旁边的契丹马,精挑万选的种马,母马则是马瓦里马,也是精壮的母马,这生下的小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咱们发觉,其与契丹马不同,与其母一般,耐热不耐寒!” 小吏指着跟随母马而动的小马说道:“其肩高,也比一般的契丹马高,日后虽不至母马的五尺,也起码是四尺半了。” 墨渊看了一眼旁边四尺三寸(130)的种马,又看了一眼五尺(150)左右的母马,疑惑道: “这高度也不相对,这又如何配种?” “种马发情了,自然饥渴,我等又在地上加了层木头,种马这就可以了!”小吏说道。 “为甚不用马瓦里种马?” “小的们试过,契丹马容易难产!”小吏接着说道: “马瓦里肩高,又擅长奔走,耐热,以其为母马,小马驹更随其一些!” 原来是嫌弃契丹马矮呀! 不过,一个四尺三寸,一个五尺,的确高度相差许多,骑兵就讲究高度,优势太大。 “这样啊!”墨渊点点头,继续说道:“再过些时日看看,这小马驹到底如何,若果真可以,就按照这样来配种吧!” ps:月末了,求票,求订阅 第六百六十六章渤海国 检查完小马驹后,墨渊这才心里松了口气,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终于快完成了。 配种下的马,又要高,又要耐热,还得如契丹马一般好养活,这可真是一项体力活。 随即,他又巡视了一下周边的牧场,望着这万马奔腾的场面,一时间心情愉悦至极。 济州岛一开始么不过几百匹马,数百人,如今几年经营,马匹超过两万,还有数百个契丹、渤海驯马师,每年能输入朝廷近千匹战马。 粮食反而不足了,需要向高丽进口,供应黑水都督府,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 心中琢磨着,墨渊骑着马,回到了城主府,街道上的众人纷纷让路,一些契丹人也低头行礼,显然,他这个城主,在整个济州城威望很高。 到了城主府,小吏就前来言语,说少府寺的人过来。 济州岛同样隶属于少府寺,而且他的身份还是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墨渊眉头一皱,猜不透少府寺的主意。 少府寺派遣而来的,是个郎中,隶属于海外司,模样端正,二十来岁。 “不知掌司可有什么吩咐?”墨渊客气地问道。 “回禀墨城主,掌司吩咐,要从济州岛调派一些骑兵,去往北方!” 年轻的郎中恭敬地说道。 “北方?黑水都护府?”墨渊诧异了,那地方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地界,还派人去干嘛,而且还是精锐的骑兵。 早知道,济州岛那么多年,从汉人、渤海人中,才选了两千多骑兵,宝贵的很呢! “没错!黑水都督府如今对敌甚多,颇为力竭,所以需要济州岛的支援,物资还是其外,但兵马的不足,才是最大的缺口!” “需要多少人?”墨渊叹了口气,他有心不愿,但没办法,这不是他的的一言堂,无奈地问道。 “一千骑兵,一千步兵!”男人恭敬地说道。 “什么?”墨渊腾得站起,瞪大了眼睛:“你可知这是济州近半的兵力,若是高丽,或者契丹来犯,济州了就危险了!” “不只是济州岛,待会下官还得去九州岛宣读少府命令,这是陛下、正卿、少卿,以及掌司签发的书令,请过目!” “这……”看着这一方方印章,也不像是假的,墨渊疑惑地问道:“九州岛出多少人?” “三千步兵!” “啧啧!”墨渊瞬间安定下来,他问道:“如此,某只能从命了!” “如此便好!”男人说道:“三日后,船队就会来到济州岛接送,战事结束,自会归还。” “黑水都护府招惹了哪个,竟然需要那么多人?”墨渊疑惑难解,随即打听去了。 随后,具体的原因他就清楚了。 渤海国被契丹人灭后,只是丧失了辽东之地,毕竟有四百万人,契丹着实吞不下,只能占据精华的辽东百万丁口,建立附庸的东丹国。 渤海国的后裔又在龙泉府,重建渤海国,但国主大光显却被撵跑到了高丽,烈氏父子专权。 随后,大氏韦,这个幸运儿,在皇帝李嘉的支持下,在渤海国北边安边府建立了新的渤海国,抵制由烈氏控制的伪渤海国。 由于获得大唐的支持,这两年盛势越发的壮大,一举占据了安远府、定理府(海参崴),人口达到了二十万,拥兵三万。 渤海国权臣,烈氏父子哪里能容得了他,于是九月,下起雪花之际,发兵十万攻打,从而收服了定理府,安远府,将这个新生的后渤海国,荡平了。 大氏韦,以及他的妻妾,大臣,以及仅剩的数千兵马,狼狈北逃,来到了黑水都护府,勉强度日。 这个时机选的太好,东北冬日,最起码得五六个月时间,等到夏季来临,黄花菜都凉了。 黑水都护府本来在库页岛上,安生的过着小日子,不时地来到黑龙江附近收税,如今狭窄的库页岛一下子拥挤数千人,立马不堪重负。 少府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支持的小渤海国,竟然被烈氏渤海国给灭了,大氏韦这个废物,拥有女真人,竟然打不过,真是废了。 但,少府寺也不能放置不理,毕竟这个小渤海国与黑水都护府,互为犄角,若是没了它,黑水都护府默默发育的环境就会被打破,从而直接与渤海国接壤。 讲究速战速决,一旦拖延,几个月后,就更难打下了,乘着刚步入冬日,还能解决一番。 少府寺拿到皇帝的指令,立马就动员起来,粮食,兵器,棉衣,马匹,等等,又募集济州、金山两地的步骑五千人,与黑水都护府召集的万人大军一起,准备恢复小渤海国。 黑水都护府实际上常备着甲兵,只有两千人,其余的万人,几乎是岛上的牧民,以及黑龙江附近的牧民集合起来了,顺风仗还可以,若是逆风,就难了。 当然,少府寺虽然看不上渤海国,但依旧不敢懈怠,兵器铠甲等,以及棉衣,预备充足。 最低的要求:恢复安远府,赶走伪渤海人。 “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两万人咯!” 李嘉看着外面百草枯黄的场面,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幸亏前两年种植了数万亩棉花,不然真的冻死。 不由得感叹道:“长沙如此寒冷,更何况黑水都护府了,棉物一定要充足供应,不然就白白牺牲了!” “喏!”李安国拍着马屁道:“多亏了陛下目光长远,看的清楚,早就种植了棉花这种东西,暖人的很,才能让将士们在严寒日子里打仗!” “要不然说是天子呢,果真不是假的,咱心里敬佩的很!” “少说这些屁话!”李嘉笑骂道,瞅着落下的秋叶,说道: “跟我说实话,这两万人能攻下安边城吗?” “应该可以!”李安国一改嬉笑的脸,严肃地说道: “渤海国国料想不到咱们反应那么快,也料想咱们有棉衣,胆子那么大,所以,夺回安边府是定然的!” “只是大氏韦着实不行,咱们只能打着这块牌子,治理还得咱们亲自上!” “毕竟,渤海国还有两百万人口,不可小觑!” 第六百六十七章化国 库页岛,库页城。 这是一个仅仅宽五里,长五里,高一丈六尺,拥有两座城门,平日的居民也不过两三千人,毕竟整个库页岛也才加在一起才六千户,几万人口而且几乎都是贫穷的牧民,捕鱼和放牧为生。 当初为了建立库页城,陈兵将六千牧民聚集一起,建立了这座城市,然后又散去两千户去岛上周边放牧,其余的四千户聚集在以库页城方圆五十里内放牧捕鱼。 只有等到冬季来临时,这四千户人才进入库页城,躲避严寒。 毕竟,城里有烧火炕。 如今,这座城市极其拥挤,来自于安远府的几千人赶来,让库页城的柴火都不够烧了,真是让人头疼。 看着满满当当的库页城,李志远很头疼。 他本是江陵人士,加入唐军后,乃是破金陵第一人,所以得到嘉奖,受封男爵,莫名其妙进了宗师,再晋升为黑水都护府护军使。 可,黑水都护府太过于偏僻,没人想来这,都护空缺,他这个护军使,反而是领头羊了。 这几日,渤海国被烈氏攻破,几千人坐船,漂移到了库页岛,登入了库页城。 库页城的选址很有讲究,它位于河流入海口,又距离大陆很近,只有几十里,随便都有飘过来,更是方便统帅大陆上的部落。 “护军使,您快去瞧瞧,那些渤海人又打起来了!” 这时,一个兵将急忙的跑来。 “知晓了!”李致远叹了口气,他连忙起身赶去,一边走,一边念叨道:“这群该死的渤海人,渤海王怎么不去管一管?”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果然是两个渤海人,因为吃饱了没事干,又喝多了酒在房间里打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上去很狼狈。 李致远问下名字,一个姓高,一个姓戴,都是渤海国的贵族,因为战败一事在推脱责任,然后就打了起来。 “给我绑起来,看押住,三天之内不允许出来!” “喏——” 对于李致远的吩咐,这些渤海人还知晓寄人篱下,所以只能认栽。 “渤海王呢?”李致远问道。 “在屋子里喝酒呢!” 随即李致远连忙赶了过去,果然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抱着两个女子,狼狈地喝着酒,不顾劝阻。 “让他继续喝吧!”李致远叹了口气,随即问道:“世子如何了?”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请先生给他上课了!” “那就好!”李致远摇摇头,随即离去。 既然国主不行,那就换一个吧! 小世子不错,废掉一个还有替换的,他焦虑个什么? 最后几天少府寺运来了大量的粮食燃料木头,以及许多的兵士,陆陆续续的差不多有五千人,甚至还有一千骑兵。 加上他手里的一万多人,那么,库页岛上的兵力,差不多达到了两万人。 粮食无论,但大量的棉衣,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有了这些,还怕那些渤海人不成?”李致远瞬间斗志昂扬。 “护军使,陛下要求您必须收复安远府,若是还有余力,可以把安理府也收复,那里是一个好港口,可以交卸不少的船只!” 传令的小吏,忍着严寒,颤抖地说道。 “那是自然!”李致远激动地说道:“只是,还缺了一项东西,这东西少了,这仗也打不起来!” “何等东西?木炭,棉衣,粮食,应有尽有啊!” “酒,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酒啊——”李致远大声嚷嚷道: “你知道,在这等天气下,若是没有酒,走路都感觉困难,怎能让这些兵卒们打仗?” “我等晓得了!”小吏目瞪口呆:“金山城不远,明日定然送到!” “那就好!”李致远摇摇头道:“少府寺每年赚取那么些钱财,还吝啬酒水?” 都护不在,李致远对于这贸易,再是清楚不过。 库页岛上的鹿皮,其他皮毛,每年售与少府寺,就达到了十万贯。 更何况,在大陆上,上万户的靺鞨,隶属于黑水都护府,与他们交易的皮毛牛羊等,也是数之不尽,一年获利数十万贯。 这些东西,可是白菜价交换过来的。 随着黑水都护府的扩张,少府寺的利益也在不断的扩大,所以,小渤海国遭遇袭击,灭国与否少府寺并不在意,但那二十万的人口市场,以及渤海国对于黑水都护府的威胁,却让少府寺十分敏感。 无论无何,一定要重设小渤海国。 “护军使,陛下明言,这次若是重复了渤海国,那么黑水都护府,就要迁徙在安理府!” 小吏继续说道。 “那么渤海国?”李致远疑惑道。 “渤海国自然还是存在的!”小吏笑着说道:“毕竟上百万的渤海人,契丹人吞不下去,我们更是吞不下去,所以,渤海国这个表皮,一定要存在!” “而大氏韦,烂泥扶不上墙,陛下以及少府寺上下,十分失望,所以,朝政与否,都将由都护府把持,他们只是盖章罢了!” 李致远颇为震惊。 就这样吞并了一个小国?少府寺真会玩。 “若是渤海复国,护军使定然大功一件,副都护一职,定然有望!” “在下领命!”李致远连忙应下。 随即,带酒水到达之后,李志远连忙组织两万人,进行规整指挥,然后再乘船南下,来到了安远府。 果然,这群渤海人没有想到大军阀突来,一下子就反应不及。 安远城中,依旧有万人看守,看来烈氏还是不放心大氏韦,害怕他再起,危害统治。 “渤海国自然还是存在的!”小吏笑着说道:“毕竟上百万的渤海人,契丹人吞不下去,我们更是吞不下去,所以,渤海国这个表皮,一定要存在!” “而大氏韦,烂泥扶不上墙,陛下以及少府寺上下,十分失望,所以,朝政与否,都将由都护府把持,他们只是盖章罢了!” 李致远颇为震惊。 就这样吞并了一个小国?少府寺真会玩。 “若是渤海复国,护军使定然大功一件,副都护一职,定然有望!” “在下领命!”李致远连忙应下。 随即,带酒水到达之后,李志远连忙组织两万人,进行规整指挥,然后再乘船南下,来到了安远府。 果然,这群渤海人没有想到大军阀突来,一下子就反应不及。 第六百六十八章威风 十二月的长沙城,是冷的,同样也是热的。 长沙城冬日的冷,是一股寒风瑟瑟,透入骨髓的冷,穿的再多,也阻挡不了寒风的侵袭,门窗再牢,也有漏风的地界,好不容易暖和一些,瞬间就透心凉了。 冬雨停了,露出薄薄的太阳,颜色淡的与天空差点就融为一体,些许暖光,照耀在身上,是给予了路上行人最大的礼物。 院落中的老老少少,一个个搬着凳子,坐在晒太阳,虽然有寒风,但外面比家里还暖和。 长沙城的街道,这两年作为临时国都,一直在翻修,扩大,让长沙城的百姓们颇为不习惯,但商贾云集的场面,让些许老人不禁回忆起了马楚时代些许美好,瞬间感慨万千。 在这个乱世,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煤块啊,煤块,快来买啊——” 在冬日最受欢迎的,是走街串巷的卖煤人,他们拉着木板车,或挑着担子,天还没亮,就走十几里路,来到城外的煤矿,进行收购,然后再拉到城里,一块一块的售卖。 因为煤炭味道重,烟味浓,所以富贵人家一般都用上好的竹炭,散发着幽幽清香,只有普通人为了躲避寒冷,选择煤炭。 很快,中年人的驴车瞬间就被人群给围住,一个个叽叽喳喳的问询起来: “这煤多少钱一块?” “两钱一块,买十块送一块!” “太贵了吧!”有人说道:“其他人一钱一块的……” 小贩也不慌乱,将小山似的驴车护住,然后大声说道:“这煤块,你们瞧瞧,一个个洞的蜂窝煤,一块能抵两三块普通的煤呢,烧地也暖和,烟更小,一块煤能用一天呢!” 其他人张望着,果然是蜂窝煤,碗口大小,果然不假,有点小钱的就留下来,有些拮据的,只能落寞离去,等待其他的煤贩到来。 他们也不担心,因为冬日的煤贩是最多的,走街串巷,叫卖的不少,普通的煤炭肯定是有的。 一条街上,瞬间将一车蜂窝煤给搬运一空,煤贩子这才欢喜地将铜钱装在车上,然后晃悠悠地来到天下钱庄,将十来斤的铜钱拿下。 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块银币,以及几张面值百钱的钱票,开心地出了门。 小冰寒期时代,哪怕是长沙城,也与中原一般,冷得让人受不了。 长沙城十来万人,每日所需要的燃料,若以竹炭来计较,就是数万斤,木柴更多,十数万都不一定够。 这就是生产力不发达时代的大城市病,几百年的唐都长安城,已经将关中的木林消耗一空。 长沙城供应自然也不够。 所以,朝廷将供应与炼铁的煤矿开放,售卖,允许百姓们买之取暖,算作是善政吧! 少府寺因之,每日获利超过千贯,着实是个好买卖,而且造福百姓。 毕竟,以前的木柴和竹炭,价格着实太高,普通的百姓冬日只能硬扛,便宜方便的煤块让他们冬日少受些苦头。 只是距离城内有些远了,所以促进了煤贩子的产生,一夜之间,上千人以之为业。 时至申时末,长沙城已经有些昏暗,吕明则颇为高兴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明日就是正旦,作为从七品的执金吾,今日他就来到司农寺(专门发放京官俸禄),领取了二十石俸禄,以及朝廷发放的两匹绢布恩赏。 司农司旁边就有数座米铺,转运了几趟就售卖一空,石米得售二百钱,斗米约二4十钱,而市面上斗米约为二十五钱左右。 留下一石米,三匹绢,其余的尽皆卖去,得三千八百钱,换成一枚银币和一千八百多钱票,怀中一揣,方便太多。 绢布市面上也是一匹两贯多点,卖掉一匹,剩下一匹留作新衣。 如此一来,他这个腊月,总计得钱八千,一家人生活在长沙,绰绰有余。 “卖碳了,卖碳了——”眼瞅着前面卖竹炭的贩子,吕明瞬间心中一动,腊月的恩赏太多,家里天天烧煤,气味太重,让婆姨和孩子感受一下竹炭。 “多少钱一斤?”吕明连忙走过去,问询道。 “三十钱一斤,这位郎君,您快点,酉时快到了,城门也快关了!”小贩连忙说道。 果然,富贵人家烧的炭火,都比粮食贵。 “不急,还有一刻钟呢!”吕明笑了笑,看了看这竹炭的成色,价格太高,让他颇有些迟疑。 “这可是城外吴家竹炭场烧制的,平日都是达官贵人定制的,烧起来还有点竹香味呢,实在难得,我也只是有点关系才弄到手的!” 小贩连忙说道,开始推荐起来,他晓得这等中人之家,买这贵东西,是咬着牙的,绝对不能拖延,不然过一会儿就变了。 人人都想尝鲜,尤其是感受一下富贵人的生活。 “给我来三斤吧!”吕明咬着牙,拿出了一张百钱的钱票。 “好嘞!”小贩笑眯眯地应下,拿出十枚铜钱,称下三斤竹炭,快活地说道:“郎君日后若是要竹炭,就与我说,我直接送上门去,也省得您跑不是!” 将竹炭放在驴车上,转眼间,吕明就后悔了,为了一时新奇,就浪费了那么多钱,着实不该。 而小贩,已经不见了踪影。 “罢了罢了!”摇摇头,就待他准备回家时,城门正待关起,突然一骑飞奔而来,直接将城门抵住,大声道: “吴越国使臣前来,快快开门!” 听闻是吴越国使臣,城门立马就停下了,守城兵连忙问道:“可有令牌?” “有!”递上去。 “开门——” 随后,浩浩荡荡数百人队伍,从城门而过,穿过街道,朝着内城而去。 待准备又关门时,突然又有一骑,飞奔而来:“倭国使臣前来朝贺,速速开门——” 沿街的百姓们驻足观看,赞叹着。 “过两日就是正旦朝会了,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是哩,咱们大唐也算是万国来朝了!” 吕明望着这一切,挺起胸膛,也与之荣焉。 大唐真是威风! 这两日,也不知还有多少使臣朝贺…… 第六百六十九章大朝会 神武四年的正旦日朝会,想必是极为热闹的。 李嘉对此毫不怀疑。 神武三年,他一举灭了闽南、蜀国、江南,囊括土地数千里,百姓数以百万计,整个南国,除了吴越国以外,已经完全在他的手里。 北宋的数万精锐步骑禁军,在蜀中被俘虏,打破了中原禁军难以战胜的气势。 官僚数目,超过万人。 军队,约三十万众。 人口超过三十万的城市,两座,成都,金陵。 若是按照秋税的标准,神武四年的收入,粮食将超过一千三百万石,钱超过两千万贯。 李嘉这几年,只需要做两件事:强军,编户。 三十万大军,在数目上可能超过了中原禁军,但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所以需要大规模的训练,从阵型,铠甲,兵器,以及士气上下功夫。 在封建时代有一个至理名言,只要有钱就能堆出强军,而没钱这是万万不能的。 比如,满万则无敌的女真人,一开始的确是士气原因,所以屡克强敌,但之后却是数层铠甲,以及火炮的加持,才夺下偌大的天下。 这些,却是由钱堆起来的,依靠的八大皇商。 至于编户,亦或者说是度田,则更加简单,哪个朝代一开始都在做,北边的赵匡胤也不例外,他也在缓缓实行,就是为了解决财政问题。 李嘉则不是为了财政,而是建立起对乡村的统治,以及对全国资源的合理利用,财政只是顺便的。 所以,哪怕人口再多,实力再强,若是不能利用起来,也只是废物。 明末时期的江南地区,就是如此,游离在帝国之外。 “安远府拿下来了?”李嘉晒着太阳,看着叽叽喳喳的鸟儿,问道。 “拿下来了!”李安国轻声说道:“原本是打个措手不及,但渤海人却还有点本事,僵持不下,李致远则身先士卒,夺下城门,才堪堪拿下!” “渤海人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李嘉摇摇头,歪头说道: “能从契丹人眼皮子下复国,而且还坚挺了几十年不倒,好歹是几百万人口的大国,不可小觑!” “渤海国一直提防契丹人,精兵强将都在西边防备着呢,所以才让你们轻易的拿下了安远城,所以你们不能懈怠,要好好练兵,来年可是有一场硬仗!” “要不要与契丹人联系一下?”李安国被皇帝说的有点心虚,他感觉还是小觑了渤海国,感觉与契丹人联盟,合分渤海国,胜算很大。 单单凭借着少府寺,很困难。 “不可!”李嘉皱起眉头,连忙说道:“与契丹人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是个愚蠢的主意!” “渤海国那么大块肥肉,距离我们远,距离契丹人近,他们获利自然大于我们,契丹人本就难制,若是让其壮大,非汉人之福!” “将这几个府拿下,就不要再轻举妄动,改换策略,与其和睦相处,只求通商,朝贡!” “若是有所求,亦或者契丹人威胁,咱们还可以帮他们一把,卖点兵器粮草,若果真局势万分危及,必要时还可以出兵!” 李嘉觉得,一个中央集权的,儒家文化的渤海国,一时半会绝对吞不下,没看见契丹人也知晓吞不下,坐视其立国吗? 所以目前来说,只要让渤海国成为自己的番属,名义定下来,日后要捏要扁,还是他一句话? 况且,渤海国兵力还算可以,日后拿下中原,可以让渤海国出兵契丹,两面夹击,拖其后腿,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喏,臣,明白了!”李安国点点头。 “如今有哪几国到了?”这件事解决了,李嘉又随口问道。 “回陛下,吴越国,大理国,倭国,都已经到了,还有六十八洞蛮,以及黔州蛮等……” 田忠自然晓得皇帝在问什么,连忙低声说道。 “北汉呢?没有人来吗?” “路途遥远,但北汉国主依旧派人跟从商队而来,明日应该就到了,不会错过朝会!” “高丽国呢?”李嘉突然想起,在北方,还有一个国家,感觉很弱的样子,不及渤海,汉化也不怎么强。 “陛下,高丽国朝贡契丹人,乃契丹人之番属,与我国只是友邻,只是派人来恭贺!” 李安国对着还是清楚地,连忙说道。 “哦!”李嘉颇有深意地说道:“原来高丽人臣属于契丹人……” 两人不知皇帝什么意思,低头不语。 唐朝的元旦,叫正旦、元日、元正、元辰,端日,三元,元硕……说法较多。 唐玄宗在《假宁令》规定:“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 所以,在这天,衙门是要休息的,包括皇帝和宰相都一样,除了些许必要衙门外。 关键在,唐朝元旦还会举行朝会,即皇家重要典礼,盛大的朝贺庆典对内显示国家太平,对外彰显大唐帝国的雄大国威。 在元旦朝会盛典上,举行大朝会和大陈设。 大朝会是始于西周的一种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仪,秦汉直至明清,历代承袭不衰。 “大朝会”即百官朝见天子。 大朝会这天,李嘉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在皇宫正殿召见文武百官,各地朝集使、藩属国、非藩属国使节,接受拜贺、进献贡品,及汇报各方祥瑞等。 这表示唐朝皇帝威加四海泽被9州。 几个大国,加上一些蛮僚,倒是凑了几十号人,勉强算是万国来朝吧! 目前简陋些,等统一天下,番邦云集,才热闹。 而大陈设,就是将历代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在皇宫正殿陈设出来,类似于大展览,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还会下达大赦令,有的犯人可获得赦免或者减刑。几个大国,加上一些蛮僚,倒是凑了几十号人,勉强算是万国来朝吧! 目前简陋些,等统一天下,番邦云集,才热闹。 而大陈设,就是将历代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在皇宫正殿陈设出来,类似于大展览,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还会下达大赦令,有的犯人可获得赦免或者减刑。 第六百七十章叙职 浩荡的朝会,不仅让人身体疲惫,精神也是不断的被折磨,也幸亏每年只有一回,不然李嘉还真受不了。 关键是,还不得不进行,若是皇帝没参与,指不定闹出点事情来。 到了午时,他才歇息,享用午膳。 下午的大陈设,他就不用参与的,所谓的礼器,不外乎缴获的印玺,鼎器,宝剑,以及从前唐皇宫大内流传出来的物件罢了。 趁着这个间隙,李嘉享受点美食,然后继续召见一些外臣,尤其是那么多年难来叙职的封疆大吏。 比如,占城都护范隶,一去数载,终于又见到了皇帝,瞬间热泪盈眶,情难自禁。 李嘉看着这个年轻的都护,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白皙的皮肤,已经变得暗黑,又粗糙,个子高挑,精气十足,些许是长久以来未穿长袍,他颇有些不习惯。 “辛苦了——”皇帝脸上带着笑意。 “陛下——”范隶跪在地上,闻得这句话,这几年受到的苦,立马涌现心头,眼眶通红,痛哭不已。 “微臣久居海外,今日再得见陛下,实在是,实在是情不自禁,还望陛下见谅……” 李嘉也放任不管,一会儿后,范隶才收敛心神。 “卿家何罪之有?”皇帝叹了口气:“也是占城离不开卿家,不然某早就派人去了替换了!” 眼前的范隶,哪有出发之前的书生意气,几年的时间,天气,政务的折磨,已经让他看起来极为成熟,浑身散发着一股精明强干的气息,年不过二十五六,已经是封疆大吏了。 “占城都护府建立数年,不知境况如何了?” 距离设立占城都护府已经快四年了,还没有登基为帝时,李嘉就派人攻占了这个地界,也就是后世的越南南部的确,占城王国。 这里土地肥沃,而且,又是南下的重要节点,许多商船都在这里停歇,补给,位置极为重要,也是极为富庶的。 李嘉没有南汉抢一把就走的心态,反而直接挥师占据,设立占城都护府。 范隶,则因为提出建议,所以与海龙军一起南下,成为占城都护。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隶则微微有些骄傲地抬起头,说道: “臣初到占城,汉民不过数千,编户之民,也不过两千户,四年过去,如今占城都护府下辖民户五千,兵两千,年税可到三十万贯!” 随后,范隶详细地向皇帝解释了他如此对于占城的改造。 首先,他用极低的价格从那些王公贵族们手里拿下了上万顷的土地,然后分发给那些贫民,亦兵亦农,从而一举建立了统治根基。 再进行编户齐民,效仿保甲制。 随后,他又大力扶持佛家,贬低占城流行的婆罗门教,获得了佛家的支持,又从精神信仰方面建立了根基。 拆婆罗门建筑,兴建佛寺,建学宫,传播儒学。 并且对于城市,港口,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坊市制度得到贯彻。 在律法方面,则实行大唐律,移风易俗,废掉四等人制,强行拆分家庭大户,拆分聚集区。 不用一年,占城大治。 来自于周边各国,尤其是高棉帝国,以及其他蛮夷,他一律欢迎,只要遵守法律,其他的经商种田,他都不管。 如此以来,占城在南亚地区仿若是火把一般,令人瞩目,许多贫穷之人极为向往,商贾往来极多,成为了货真价位的聚宝盆。 可以说,这完全属于儒家思维了。 典型的蛮夷入夏的节奏。 “自今日,占城人人言洛语,诵论语,写汉字,着袍衫,衣右衽,再过些许年,占城不亚于朝廷内地之府城。” 说到这,范隶是极为骄傲了。 他感觉,自己完全进行了儒家的治国理念,将占城改造成了唐土,移风易俗,与当年伯禽改造鲁国一样,让占城变成了礼仪之邦,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甚好!”李嘉赞叹道:“我是知晓你呕心沥血之举的,让偏僻的占城,成为了大唐的富饶之地,礼仪之邦,完全不亚于内地的州县,其中的辛劳难以估量,这样的做法是极为正确的!” “昔日的安南,一直与蛮夷相融,以至于久经叛乱,动荡不安,前唐耗费的财赋不计其数,若是其官吏,早如同你一般行事,何来不稳之理?” 被皇帝这样的夸赞,范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几年,那些朝廷的高官,哪个晓得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功必赏,这一直是大唐的规矩!” 皇帝笑着说道:“范隶听封——” “微臣在——”范隶连忙跪下。 “有鉴于治民之功,特加等你为忠良子,食邑五百户,又晋为正四品通议大夫,吏部左侍郎,赏,钱千贯,长沙府邸一座,地百顷……” 通议大夫是文人的散阶,与军人的军衔等同,地位和待遇的划分,基本上就相当于多领一份工资,加强待遇,以显示简在帝心,最高阶,就是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 “臣,叩谢陛下隆恩!”范隶惊呆了,这可是吏部左侍郎,正四品,吏部的三把手,若是皇帝兴起,甚至都能进去政事堂成为宰相。 从小小的都护一下子就位列朝堂,可以说,不亚于一步登天。 “快起来吧,你也是朕潜邸的老臣了,之前一直居于海外,许多功勋与你错过,但朕知晓你还是有能力的,可惜地方各府没有空缺,以你之能,治一府绰绰有余!” 皇帝看着他激动地脸庞,笑着说道。 在他进入广州城时,范隶就已经投靠过来,成为当时都督府的属官,然后就去了占城,年轻虽然小,但从资历上来说,极为深厚,属于次相孙钊一类。 能力已经被证实了,那么自然可以提拔了。 皇帝不忘旧臣,也是一番美谈。 而且,还可以引起朝堂百官对于海外都护府的重视,哪个要是去都护府埋头苦干个几年,李嘉很愿意提拔他。 一番安抚后,李嘉这才伸了下懒腰,道:“对其事迹调查一下,然后让邸报写篇文章,进行赞样,让百官们多学习一下——” “喏!”田忠立马应下。 这家伙,真的要发达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张苗 这边占城都护府的,范隶刚走,那边,安南都护府的张苗也跟了过来。 张苗与范隶不同,他并不是李嘉潜邸的旧臣,更不是岭南的文臣,他只是安南的汉人豪族,属于交州的汉人大臣。 在草草的打下交州后,李嘉放心不下刚占据不久的广州城,于是就安排下几千军队,又任命了当地的豪族,曾经代表安南出使岭南的张苗,担任交州都护。 安南都护府的名称,彻底的被李嘉抛弃,新成立的,叫做交州都护府。 之所以任命张苗,而不是派遣大臣担任,其中的原因很多,首先一点,就是人口。 众所周知,安南至西汉以来到唐朝,一千多年间都是隶属于中国的,到了五代,南汉失去了安南,吴权自立为王。 可以说,这时候的安南,与当时割据一方的蜀国,吴越,是一个类型的,并没有脱离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脱离中国,还是到后来的968年,丁部领称帝,取国号为“大瞿越”,安南这才正式建立了独立政权,成为国家。 而赵匡胤放任其立国而不管,等同于认可其独立,这是宋朝的锅,洗不掉。 一千多年来,尤其是唐朝进行了大规模的移民,并且设立安南都护府,静海军,属于岭南五管之一。 广州、桂州、容州、邕州、安南5个都督府,又称岭南五管。 到了李嘉征服安南时期,交州治民汉户,达到了五万户,而当时岭南也才十几万户,甚至比北汉还多一些。 这几万户汉民,成为了安南立国的根基。 所以,与寥寥几万人的占城不同,安南地区的势力很多,盘根结错,所以只能以当地人来治理当地人,缓缓图之。 简单的留下些许军队,有任命了些官吏,让张苗担任都护一职,李嘉就带着收复国土的大功,以及吴昌文一家,回到了广州。 毕竟,李嘉还等着回国称帝登基呢。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改换掉张苗的都护一职,但李嘉却不断的进行掺沙子。 比如流放那些罪民,充实人口。 亦或者调遣一些官吏,充实交州都护府,让他们担任职务。 而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进行驻军,牢牢看守住交州城,只要这座城池下,偌大的交州都护府就安稳如山。 果然,张苗也没有让人失望,他一直循规蹈矩,治民安民,顺便清剿一些土匪流寇,维护地方稳定,这几年来,交州都护府不曾有过乱子。 “微臣了,参见陛下——”张苗三十多岁,皮肤微黑,一举一动都有礼有节,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姿态,维持着臣下的规矩,让李嘉瞬间心生好感,这几年的距离感,消散一空。 “起来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卿家治理交州多年,以至于朕都听闻,交州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欢愉,朝廷上下也满意的很。” “去年秋税,听闻交州上缴了六十多万石粮食,比许多府多了不少,着实令人诧异,让他们羞愧莫名,卿家果然是大才啊!” “这并非是臣一人之功,而是同僚共同努力的结果!”张苗恭敬地说道。 “如今交州户多少?境况如何?”李嘉按照惯例,开始询问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张苗已经上书过了,但李嘉只是草草一看,还是听当事人说比较清楚一些。 “幸赖陛下庇佑,国朝鸿运,交州都护府,有州十三,县三十九,羁縻州二十有二,其中,汉民六万三千户,口三十五万,蛮民两万九千户,口十三万,还有许多未曾王化的蛮人,微臣并没算入,毕竟他们不曾纳税,又言蛮语……” “四十多万人啊!”李嘉感慨道,尤其是三十多万汉人,这对于刀耕火种的南亚蛮人来说,不亚于先进生产力,有了他们,立国简单的很。 当然李嘉清楚,这30多万人其实并不是指纯种的汉人,而是指那些汉蛮交流后的子女,只是他们晓得说汉话,有汉民,所以就被归纳为汉人了。 蛮人就是指归附的,取汉名,能种田,会一点汉话,也就是俗称的王化蛮人。 真正的野生蛮人,其实并不归为统治,那三十二羁縻州,就是如此,他们只是每年朝贡一些动物,并不冒犯征战,与汉人井水不犯河水,处于穷山恶水之间,都护府也犯不着理他们。 “汉蛮分治,这对于都护府而来,并不好!” 李嘉思虑了片刻后,说道:“蛮人王化多年,种田渔猎,却一直由其洞主统辖,若是有个民智的还算好,若是有野心之辈,一时起兵,交州瞬间就不安生了!” “所以,你可以改土归流,让他们洞主们搬到交州城来住,不吝啬一些钱财土地,派遣流官治理其百姓,虽然一时间有些动荡,但却是暂时的。” 像后来丁部领就是如此,一直耕田种地的汉人,哪里是这群王化的蛮人对手,瞬间就打败,然后就建国了。 所以,一定要将其消灭到萌芽之中。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交州的那些洞主、蛮主,颇有实力,臣怕交州之兵,难以招架……” 张苗其实对于改土归流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会酿成兵乱,打破现在和平的生活,危害到他们这些豪族的利益,像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 “交州兵不够,我从从岭南调兵给你!” “所以,你可以改土归流,让他们洞主们搬到交州城来住,不吝啬一些钱财土地,派遣流官治理其百姓,虽然一时间有些动荡,但却是暂时的。” 像后来丁部领就是如此,一直耕田种地的汉人,哪里是这群王化的蛮人对手,瞬间就打败,然后就建国了。 所以,一定要将其消灭到萌芽之中。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交州的那些洞主、蛮主,颇有实力,臣怕交州之兵,难以招架……” 张苗其实对于改土归流并不感兴趣,因为这会酿成兵乱,打破现在和平的生活,危害到他们这些豪族的利益,像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 “交州兵不够,我从从岭南调兵给你!” 第六百七十二章丁部领 没过几天,正旦日之后,湘水之上,不仅有有赛龙舟的场面,而且长沙城内外百姓甚多,人山人海。 湘水冬日不曾结冰。 李嘉带皇后嫔妃及文武群臣去观看,仪仗护卫浩浩荡荡,在佳节与民同乐。 及至返回皇城,李嘉又在城门上观看御街上的灯舞。 随后还未至元宵节,但“哐哐……”的锣鼓声已经开始了,人们不断地欢呼喧嚣着,哪怕在高高的城楼上都清晰可闻,气氛弥漫在城内每一个角落。 此情此景,颇有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了。 李嘉颇为激动,又有些自豪,这般的好日子,是他一直努力的结果。 人口一直就是一个国家存在的根本,尤其是去年迁入了二十多万百姓,让整个长沙府瞬间改头换面,越发的繁荣起来。 五代乱世,自宋后,一百多年的时间,气候在不断地恢复,所以契丹人坐拥草原而不乱,因为那种庞大的白灾出现的机会很少。 而草原,也趁着这个机会,也在不断地积攒人口,为时候的蒙古帝国东征西讨而奠定了基础。 毕竟,无论是哪个游牧民族的帝国,亦或者封建王朝,没有足够的人口是无法强大的。 而草原经济又十分脆弱,任何一次自然灾害都可能导致牧民大批减少,甚至整个部落覆灭。 小冰期后的风调雨顺,是可以预料的。 “所以,时间不等人啊!”李嘉感慨道:“汉人的实力强一分,契丹人都实力也增一分,长此以往,非汉人之福啊!” 朝廷百官还可以欣赏一些盛世景象,但对于张苗而言,元旦才过数日,他就收拾妥当,离开长沙,回到了交州都护府。 这一趟,皇帝同样赏了他男爵的爵位,外加百顷地,一座房子,以及铜钱、布帛等,价值数千贯,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张苗,他依旧是交州都护。 只是随从而归的,还有两千五百人的禁军,基本上都是岭南人,熟悉山林境况,对于瘴气等极为熟稔。 护送他归来的,则是海龙军。 对于如今的海龙军而言,抽出百来艘军舰出来运送,是极为简单的,这也让张苗真切地见识到大唐海军的厉害。 “这样的乘风破浪的大船,在海龙军中,能有多少?” 站立在甲板上,感受着微咸的海风,张苗颇为感慨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陪同张苗南下的,乃是禁军都指挥使,梁励,又见于交州都护府的形式,所以梁励不仅担任着护军使的职位,而且还身兼副都护一职,可谓是位高权重。 对此张苗倒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交州都护府这些年来,掺沙子还少吗?如今只是更正大光明一些,还是可以容纳的。 “这是海龙军的船只,大小来看,没有八百料,也有一千料了,这样的船只,在整个海龙军,应该有数十艘之多!” 梁励对此不以为意,禁军与海龙军,本来就是不相干的,或者说在大部分的禁军眼里,海龙不过是一些捕鱼的船手罢了,哪里有禁军来的威风八面,所以了解的并不深。 “海龙军虽然不及禁军,但海龙军目前已经霸占了海上大部分的地盘,海盗已经很少了,也没有人敢动它,传闻有数百艘之多!” 梁励摇摇头,淡定地说道。 “数百艘?”张苗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想过,朝廷的水师竟然如此实力,这岂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灭交州都护府数次吗? 心里头的那点念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甚好,甚好!”张苗感慨道。 随后,船只到了长州,然后顺着红河北上,到达了修缮一新的交州城。 “快来看啊!这船好大!” “真大啊,朝廷的船太大了,码头都容不下了!” “走走走,去瞅瞅!” 交州城作为交州都护府的中心,居住的人口,外加附近的村落,百姓就达到了十几万之多,其他的十二州,加起来,也只能那么多。 这在五代时期很常见,国都人口占据大头, 张家在交州来说,是一个大豪族。 尤其是随着张苗成为了交州都护,张家的权势在整个交州已经达到了顶峰,其他的豪族则聚集在其麾下,共同治理交州。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交州,更像是豪族的联合自治,朝廷只负责收税,具体的管理基本上都交与了他们。 前面也说了,吴昌文统治时期,整个安南其实松散不堪,吴氏只是相当于共主罢了,所以吴昌文投降的很快速。 张苗治理交州时期,凭借着岭南朝廷的威势,打压不服从的势力,收服顺从的势力。 实际上来说,其他十二州的,泰半都在那些军阀手里。 丁部领就是如此,他是大黄华闾洞(位于今越南宁平省嘉远县)人,其父丁公著乃交趾统治者杨廷艺的牙将。 杨廷艺被南汉任命为安南静海节度使时,委任丁公著为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 吴权崛起之后,打败南汉后,丁公著投奔吴权,仍为驩州刺史。在丁部领还小时候,丁公著便去世了,由丁部领承袭其位,担任驩州刺史一职,其母谭氏率余党入居洞山神祠之旁。 在公元951年,由于丁部领割据华闾洞拒绝向吴朝纳贡,南晋王吴昌文与天策王吴昌岌一起率兵,攻打华闾洞。 丁部领害怕,派遣儿子丁琏前往吴军中为人质,试图让吴军退兵。 但二王指责丁部领没有朝贡,竟将丁琏逮捕,继续围攻华闾洞。丁部领奋力抵抗,一个月过了,华闾洞依然未被攻克。二王遂将丁琏绑在旗杆上,声称丁部领若是不投降,就立刻将丁琏杀死。 丁部领大怒,下令用十余张弓一起射向丁琏。 二王大惊,当即班师回朝。 所以,安南成为交州都护府时,丁部领已经年近四十,世代统治驩州,以至于势力盘根结错,拥兵数千,宛若独立王国一般。 “朝廷派遣数千禁军前来?” 丁部领披头散发,皮肤黝黑,身强体壮,虽然是汉人出身,但已经与普通的安南蛮人并无两样,也才能统帅汉蛮数十年之久。 对于朝廷的举措,他疑惑不解,总感觉不对劲。 第六百七十三章认爹 “恐怕,朝廷已经忍耐不住,准备对咱们下首了!” 在他的身侧,站立了一个年轻人,皮肤黝黑,散发着精悍气息,不容小觑,甚至,与丁部领站立一起,难分高下。 他就是丁部领的嫡长子,丁琏。 这个儿子一直随他东征西讨,而且,好玩的是,历史上无论是面对吴昌文,还是北宋,他都派这个儿子前去,当作人质,从而体现自己的一片真心。 不过,丁琏的确十分优秀,不只是丁部领,就连那些手下们也一一认可。 吴权建制称王后,让整个安南人都趋之若鹜,谁不想统一安南,成为国王,享受荣华富贵。 丁部领执掌华闾洞多年,野心早就不自觉的滋长开来,尤其是吴权打败汉国的先例,让所有人都绽放了野心。 “才二千多人!朝廷是疯了吗?”有人质疑道:“光是咱们华闾洞,就有上万兵马,其他使君手中再在一起,也有数万,这点兵马,能管什么用?” 丁琏面对质疑,毫不犹豫地怼道:“光是兵马多有什么用?有多少铁器,有多少兵着甲?” “朝廷的禁军,可是个个披甲,能征善战的主,咱们能敌得过来?” “好了,别说了!”丁部领眉毛一皱,说道:“光凭借着咱们华闾洞,的确是难以对付都护府,不要忘了,那里之前还驻扎的几千人呢,这若是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目!” 想到这里,丁部领瞬间心急如焚,自己即将扩张的大业,突然遭受了重锤打击,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再多的努力,也换不来成功。 北人实力还是太雄劲了。 “父亲无需惊慌,昔日面对汉国数万兵马,吴王毫无畏惧,依旧击败了大军,从而建制称王,只要父亲不要轻言放弃,那么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丁琏见父亲的脸色,连忙劝说道。 “少洞主所言极是!”这时,一直受人尊敬的吴真流和尚,沉声说道。 “哦?大十有何妙计?”丁部领听到吴真流的话,瞬间激动起来,连忙问道。 安南与中原一样,道教和佛家也流传甚广,尤其是两者都需要识字知书,才能胜任,某种层度上来说,和尚和道士,在安南也一向受人尊敬。 而丁部领就把吴真流当作智囊看待,一向信任有加。 “阿弥陀佛!”吴真流念了一声佛号,说道: “据我所知,在你们这些未曾出家的人眼里,把子嗣看的是非常重要的,若是没了子嗣,不仅忧虑香火无继,睡觉都不安生!” “大师所言极是!”丁部领连忙说道:“但这与咱们所言又有何关系?” “居贫僧所知,治理布海口一代陈明公,如今已经五十有余,虽然身体康健,但却一直不曾有子嗣,已经焦头烂额了,整日唏嘘不已!” 吴真流轻声说道,就爆料出了一个大消息。 至于他为何知道,凭借着他和尚的身份,在哪里没有关系,这点消息对别人而言是机密,但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这——”丁部领喜不自胜,连忙说道:“今日多亏了大师知道,不然某就日夜不得安稳!” 四十来岁的丁部领立马精神振奋,他对着自己手下臣子说道: “某明日就去布海口,认陈明公为义父!” “父亲,您去怕是不太好吧!”丁琏连忙说道:“不如让儿子前去!” “你的身份不够格!”丁部领摇摇头,说道:“陈明公乃是我父辈一类人物,纵横这片多年,若是让你为子,那么不就凭空矮了我一辈?” “我作为一洞之主,认他为父,其中的诚意自然十足,他也肯定极为欢喜,十分认可,大业才算可期!” “父亲——”丁琏低下头,对于父亲如此不顾羞耻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敬佩,为了大业,认个父亲又算的了什么。 其他的手下则虽然心理感觉别扭,但洞主都无事了,他们怎么敢插嘴。 况且,布海口一带的确富裕,而且实力强劲,等到陈明公死去后,那么不就属于咱们华闾洞了吗? 只不过是认个爹,进行养老送终,就能获得数万的属民,以及庞大的财富,这笔买卖绝对是值了。 丁部领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若是让自己的儿子去认爹,那自己将置于何地? 况且等之后儿子继承了领土后,实力反而跃居自己之上,那岂不是乱了体统? 权力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的舍弃,昧着良心叫个爹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自己又没见过爹的模样。 “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父亲——”丁琏低下头,对于父亲如此不顾羞耻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敬佩,为了大业,认个父亲又算的了什么。 其他的手下则虽然心理感觉别扭,但洞主都无事了,他们怎么敢插嘴。 况且,布海口一带的确富裕,而且实力强劲,等到陈明公死去后,那么不就属于咱们华闾洞了吗? 只不过是认个爹,进行养老送终,就能获得数万的属民,以及庞大的财富,这笔买卖绝对是值了。 丁部领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若是让自己的儿子去认爹,那自己将置于何地? 况且等之后儿子继承了领土后,实力反而跃居自己之上,那岂不是乱了体统? 权力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的舍弃,昧着良心叫个爹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自己又没见过爹的模样。 “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大师光是布海口,恐怕也难敌朝廷吧!”丁琏继续问道,满脸的渴望之情。 “少洞主所言极是,哪怕加上布海口,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不够的!” 吴真流点点头,继续说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吴哥王朝 “无他,只缺一外力——高棉!” 吴和尚淡淡地说道。 “高棉人一直对占城垂涎三尺,可惜,被唐国人先一步下手,以至于气愤难当,只要咱们取的高棉人的支持,就定然可以夺得交州!” “高棉帝国可战象数万,兵甲无数!” “高棉人不是想要占城吗?咱们可以许诺,会帮它们拿下占城!”丁部领点点头,大声说道:“舍弃一个未曾得到的占城,换取交州,很值得!” 华闾洞处于交州的南部,其下方,只有一个平桥,属于羁縻州,临近占城,地小而民寡,都是蛮寮,作为与占城的缓冲,可以说,不堪一击。 虽然丁部领一直想占据占城,但峰州数十洞蛮人的阻拦,让他的梦想遥不可及,而交州平原,才算是咫尺可得。 华闾洞,距离高棉很近,丁部领感觉这个计谋很可以。 “只要获得高棉人支持,定然拿下交州!!” 丁部领随即做出了安排。 首先,派遣人手去高棉求援,不说千八百战象,百八十还是要的,而且,兵器,铠甲一定要多要,获得兵马支持就更好。 与此同时丁部领带着他的儿子丁琏,去往布海口,准备认陈明公,也就是陈览为义父,希望这个大军阀能够收下,从而席卷两地。 却说这边,梁励来到交州后,立马就接管了交州都护府的兵权,两千多的留守兵马,如今也就那样吧! 着甲率只有三成,七日一操,饭食还算可以。 随即,他又了解交州的形势,从而开始思量起如何平定交州各地军阀,真正意义上的建立都护府。 他查看了一下携带的从唐朝时留下的地图,又与如今的形式比对一下,瞬间感觉糊涂了。 除了交州以外的十二州,完全模糊了,势力犬牙交错,几乎不以州称,而是以洞称。 比如,在交州都护府赫赫有名丁部领,其本继承其父的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虽然应该称呼为驩州,但在交州,大家却称呼为华闾洞。 也就是说,他的地图完全没有了时效性,这才几十年,形势变化太快了。 “州县不见了踪影,皆称之为洞,奇哉怪哉!” 梁励惊讶莫名,然后又感到心寒,他是看过史书的人,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一般都是在乱世,亦或者王朝将亡之时。 “莫非,交州真的有野心之辈不成?” 继续了解下去,他才知晓,交州都护府如今,下辖地十二州,只有数州在手,只有峰州、武峨州,福禄州,武安州,陆州,都州在手,其余的驩州,唐林州,爱州,长州,罗伏州,安州,都不在手里。 当然,安南都护府的精华地带就是在交州附近,只有占据了这个肥沃的平原地带,掌控十数万百姓,就可以泰山压顶,以势攻之。 “关键在于丁部领,此人乃野心勃勃之辈!” 梁励看到,其攻打其叔父丁预,再打退吴昌文二王的进攻,以至于赢得了万胜之王的美誉,若是不出所料,其野心,就在于交州。 “陛下俘获吴王,留兵驻守交州,以至于令彼辈心生犹豫,功势暂定,但某一来,如同打草惊蛇,其必然有所动作!” “驩州一手难攻,而且到处都是山林峡谷不好进军,只有等待以以静制动了!” “不过,倒是可以联系占城都护府,二者一同行动,南北夹击!” 心思转动,梁励感觉不好行动,目前刚来交州对于地形不熟,还是得练兵,磨练为首要。 …… 高棉,此时又被唐人称之为真腊,在前唐时分为两支,一个是水真腊,一个是陆真腊。 在公元9世记初,水陆二真腊又归统一,且又重新取得了独立地位,并于公元802建立了吴哥王朝,建国后的吴哥王朝,国势强盛,文化繁荣。 王城建筑雄伟,建有世界闻名的吴哥窟,疆域包括今缅甸边境和马来半岛北部地区。 早在天宝十二年,真腊王子还曾率领随员访唐,唐玄宗赠以“果毅都尉”的荣誉称号。 稍后,真腊副王婆弥和王后又亲自来中国访问。唐代宗对这次访问极为重视,以国宾礼接待,并特赠以汉名“宾汉”(中国的上宾)作为纪念。 如今,吴哥王朝的国王,名唤罗贞陀罗跋摩二世。 国王之下,又设五大臣,落支﹑高相凭﹑婆何多陵﹑舍摩陵﹑髯多娄。 大臣之下还设有若干臣僚﹐全国各城都派有部帅治理﹐大臣﹑部帅﹑臣僚都由王亲国戚充任。 国王把土地分封给属下贵族官吏﹐农民领取土地耕种必须向封建领主缴纳一定的实物地租和服劳役﹐以换取对土地的使用权。 等级森严,官属出门乘轿及打罗伞各级有别﹐级别越高,罗伞越华丽,而住屋高矮广狭也有定制,只有官吏才能住瓦房,普通百姓只能住茅草屋。 简单来说,这是个类似于西周时代的分封王朝。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接到丁部领的求援后,他并没有一人独断,而是召集五大臣,进行商议。 “丁部领要求我们支援他成为安南的王,之后会打下占城赠送给我们,你们怎么看?”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坐在王椅上沉声说道。 “陛下,占城是个富庶的地方,商贾往来,许多商人都说,它堪比吴哥城,甚至更多,各种布匹,美食,瓷器,美人,应有尽有,它本来就属于我们,如今能够占据,再好不过!” 落支大臣兴奋地手舞足蹈。 “不可!”高相凭大臣立马反驳道:“听闻唐国是个强大的国家,拥有几十万兵马,可以建造庞大的船只,征服了大海,这样庞大的国家,是不可以被欺凌的!” “占城王国,数万军队,就轻易地被消灭了,我们一定要慎重——” “你是我们打不过唐国?” “怎么,你带领大军去打吗?我肯定支持!” 眼看着两人相争,朝堂上瞬间混乱起来。 “别吵了!”罗贞陀罗跋摩二世打断他们的争吵,说道:“咱们可以支持一些兵器、战象与他们,至于派兵的话?” “先派使臣出使唐国,看看虚实再说,再庞大的大象,只要象牙断了,就不堪一击!” 第六百七十五章朝贡 吴哥王朝拥有战略武器——象兵,这种庞然大物,在森林,草地上,可谓是无人可挡,全全部碾压,这个时代的吴哥王朝属于上升期,国力不断的在增强。 庞大而华丽的吴哥城,也在一步步的完善。 在整个南亚,吴哥王朝可谓是无人可挡了,它自然有自傲的本钱。 对于唐国,吴哥王朝建立时,其已经属于渐渐没落的状态,哪怕南诏国,都比其影响力更大一些,它几乎没有唐军有过接触。 但,安南都护府的存在,却无不显示唐国的存在感,海上丝绸之路的商人们,也在不断重复着唐国的富饶,强大,以及宛若星星的城池。 面对占城的诱惑,吴哥王朝上下垂涎三尺,但又不敢直接与庞大的唐国交战,所以,带着这样的心理,吴哥王朝首次派出使臣,出使唐朝。 费陀螺身材不高,但脑袋灵活,身宽体胖很招人信任,毕竟胖子看上去就很老实,值得信赖。 他是隶属于婆何多陵大臣之下的小臣,拥有自己的封地,一座人口达千人的小城,由于封地是位于洞萨湖附近,土地肥沃,所以他的家族势力雄厚。 这次捞到这样的出使机会,也是他的家族势力强大的缘故。 临行前,婆何多陵大臣对他吩咐道: “国主和其他大臣都希望你能打探到唐国的虚实,若它是一个壮年,且体型强大的大象,就与它结好,送上礼物,和睦相处!” “若是个衰落的老象,就敷衍与它,然后收买大臣,再了解虚实后,我们就能咬上一口,占城就是我们的了!” “所以,你的任务很重要,不能随便了事!” “我遵从您的吩咐!”费陀螺连忙行礼,拍着胸脯说道。 这趟出使唐国,他带着沉香﹑黄蜡﹑豆蔻﹑紫梗﹑大风子油等特产,准备贩卖,赚取钱财与出使两不误,毕竟香料可是好东西,好多商人都会收购这趟去往唐国,没有中间商赚取差价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送与唐国的礼物,则十头珍贵的白象,十头犀牛,两只老虎,一同送与唐国国王,这样的珍禽,无论在哪里都是珍贵无比的。 费陀螺感觉很合适。 为了更好的显示吴哥王国的国威,他找国内的大商人,以及水师,借来了十艘大船,足以容纳两百人。 “哈哈哈,到时候让唐国人看看,我国的威严!!” 费陀螺满怀着憧憬,虽然听说唐国人很厉害,但久在吴哥城,他想来,再厉害能到哪去? 我们吴哥城足有数万人,守卫的大军,光是大象就有上千头,无人可挡,商贾无数。 随后,与所有的货物一起,十艘吴哥王朝的大船,就启航东去,距离不远的占城,只有数百里。 到了占城港,看到这样热闹的码头,费陀螺瞬间嫉妒地发狂:“这样多的商船,该收多少的神鸟币?” 吴哥王朝主要流通以半手工方法制造一种圆形小钱币。这种钱币多从缅甸和泰国输入。 币面上的哈姆萨神鸟图案,相传是高棉神话中造物主杜恩的化身。据说远古时杜恩给高棉人送来火种、石器、以及牛、猪和家禽等。还为百姓解难消灾,因此为高棉人世代尊崇膜拜。 这种货币有铜、银两种,由于唐宋元明时期海贸流行,这种货币很多,人们不知道它的典故,就按其形似小鸡的模样,俗称其为“小鸡币”,另外也有人称其为“红鸟”。 费陀螺见到了高大的占城,瞧着这比吴哥城矮小许多的城市,心中越发的火热起来: “这般矮小的城市,若是让战象的战士,随便就可以跨越而下,占城一定能攻克下来!” 对于那些守城的兵卒,他已经完全的忽略的,在象兵面前,在厉害的武士,都只能是蝼蚁,被踩踏成泥。 说明是吴哥王朝的使臣后,他就见到了一个身穿长袍的唐人,这位唐人自我介绍是占城都护,让费陀螺心中惊诧莫名: “这么繁荣,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是你的封地?你们国王那么大方吗?” 翻译将这句话翻过来,让范隶瞬间无语,他无奈地说道: “做这座城市不是我的我也没有什么封地,我只是替我们的皇帝看守而已,防止那些歹徒扰乱这个的生意,瞬间进行收税——” “真是奇怪,不是你的封地,你竟然很开心,认真地干活……”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国势日升,连那些小国也来朝贡了,这里面也有我们这个宰相的功劳啊! “这真腊国,哪位卿家了解一个?” 李嘉随口问道。 “回禀陛下,这真腊国早在代宗时,就已经朝贡过了!” “这么繁荣,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是你的封地?你们国王那么大方吗?” 翻译将这句话翻过来,让范隶瞬间无语,他无奈地说道: “做这座城市不是我的我也没有什么封地,我只是替我们的皇帝看守而已,防止那些歹徒扰乱这个的生意,瞬间进行收税——” “真是奇怪,不是你的封地,你竟然很开心,认真地干活……”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国势日升,连那些小国也来朝贡了,这里面也有我们这个宰相的功劳啊! 范隶懒得理会这个使臣,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就派人将其送走,随即开始兴奋地书写,告之朝廷,有海外小国要进行朝贡。 这封信走的很快,在费陀螺还未到广州时,就已经来到了长沙城,政事堂也颇为得意: 第六百七十六章令人生畏 费陀螺来到广州城时,瞬间眼花缭乱,感觉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说,占城的繁荣是可期的,可以预料的,但广州城的繁荣,却超乎他的想象。 码头,人来人往,看不清楚多少人,但总数肯定超过了他的领地,那些身着短衣窄袖的大汉,一个个扛着货物,挑着,井然有序而不乱,没有争抢,也没有打架,数量繁多的商船一到港,片刻之间,就卸完了货物。 商船更是络绎不绝,仿佛大海中的浪花一般,永不减少。 码头干净整洁,砖石铺就的地面没有一块干泥巴,许多小孩子和老人,拿着篓子,用扫把清扫着。 “这就是唐国的国都吗?果然繁华热闹!” 费陀螺感叹道。 “不,这只是码头而已,沿着这条宽阔的石路往前走,就是广州城了!” 迎接他的官吏嘴角闪过一丝轻蔑,海外番国就是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最是好糊弄了。 翻译的话,让费陀螺颇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一条极为宽阔的道路,足以容纳数十人并排而走,道路两旁也通了沟渠,这是为了防止下雨天地面泥泞。 从道路往前看,一路上人来人往,马车、骡车,驴车,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而令人奇怪的是,道路分成了两半,中间有一条明显的界限,让行人车辆左右并行不而拥堵,一来一往,毫无迟邂,令人咋舌。 费陀螺连忙问其故。 官吏言道:“道路再宽,车辆一多迟早就会拥挤的,所以我们在中间划了一道线,让车辆和行人都靠右边走,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一来就畅通无阻……” 说着,官吏一脸敬佩地朝着北边拱手拜了拜,感慨道:“这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见着这个场面,临时出来的对策,一经实施,百口称赞,我主果然天资聪颖,非常人所及,可以说,没有陛下,就没有现在的码头,就没有现在的大唐……” 费陀螺看着滔滔不绝地官吏,又看了一眼口干舌燥的翻译,瞬间明白,此人不仅拍马屁功夫一流,而且这是个话唠啊! “那些孩童手中的纸张,以及叫喊着什么?” 费陀螺立马打断了其言语,继续问道。 “那是邸报——”被打断了话语,如同拉半截就擦屁股,这是极为难受,官吏不由得板起脸,说道:“朝廷大事,以及各府风土人情,诗文小说,皆在其上,十钱一张,你又看不懂,就算了!” 如此这般,但费陀螺仍旧问道:“那座规模庞大的府宅,可是城主府?” “不是!”官吏一脸复杂地说道:“那是市舶司,负责收税的,对了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要交税,就去那里,不要忘了!” 费陀螺瞬间感觉不好了,在老家,他这样的贵族还要纳税?简直就是笑话。 “贵国贵族也要纳税那?可否通融?”费陀螺有些心疼。 “哪怕是贵族,也要纳税!”官吏叹了口气,说道:“时势不同了,以前好日子没了,咱们官吏不纳税,就得罢官弹劾,得罪皇帝,贵族降爵,收田宅。” “转运使司衙门,都是一群吝啬贪婪之辈!!” 在其愤愤不平之中,费陀螺只能认命地去卖了东西,缴税,然后去了广州城。 广州城屋舍鳞次栉比,人比码头更多,显得更加的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穿麻衣,丝绸,短衣的,各种都有,车子行走在街道上,很是缓慢。 养着街道两旁的砖瓦房,以及那高不可及的城墙,费陀螺瞬间就酸了,他说道: “在我们国家,只有贵族才能住瓦房,平民都没有鞋穿,而这里竟然人人皆有鞋履,衣衫漂亮,真不愧是大国啊!” “不穿鞋?不硌脚吗?”官吏奇怪道:“也只有蛮寮才不穿鞋,咱们这样的大国,若是不穿鞋,成何体统?” “不知这广州城,有多少人?”费陀螺羡慕且嫉妒地说道:“在我们国都,吴哥城,有十几万人呢!”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户部的,但大概还是了解的,五六十万吧!” “这些年商贾往来太多,尤其是那些大食人,披着袍子,大热天的不热吗?看着都烦!” 官吏毫无保留地对大食人进行鄙视,反感。 这样的城市,又怎么打?果然是上国,平常的一座城市,几乎抵上几个吴哥城了,那么兵卒岂不是更多? 到了这一刻,费陀螺完全没有了觊觎之心,对于占城的渴望,也被压到了心底。 无他,这是一个落后的正常人对于文明先进国家的仰望。 当差距到了遥不可及的情况下,嫉妒就完全消失了,只有仰望,服从。 只有亲眼见识到,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而大食人则完全没了这种仰视的心态,说实话,阿拉伯文明此时并不差。 这样的大帝国,在阿拉伯世界也有过,毕竟也是建立国跨洲大帝国的人,什么文明没见过,东罗马,西欧,印度,对于大唐只有惊叹,羡慕。 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占有的。 毕竟海路已通,技术成熟,在这样繁华富裕的帝国,占据一个大食人的城市,可行性很高。 唐朝的广州城,宋朝的泉州,就是这般情况下的产物。 不过,路途遥远之下,外加中原的国力,这种幻想不可能成真。 长途跋涉,足足行了七日功夫,也不知走了多长路,见到多少城市乡村,大唐帝国的庞大,果然超乎想象,吴哥王朝几日功夫就走完了,这里竟然还在走…… “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拥有数百万的人口,足足是我们的数倍,城市如同天空上的星星一般繁多,军队雄壮,道路宽阔齐整,与我们一般,他们也有数不清的驿站,而且比我们的更多,更大,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大帝国,但我听说,他们北方还有两个不亚于这般帝国的国家,我瞬间明白了,与这样的帝国争斗,绝对是自取灭亡!” 看着眼前的长沙城,也就是唐帝国的国都,费陀螺合上自己的记叙本,望着这条宽广,名唤湘江的大河,感到惊叹。 第六百七十七章淫祠(上) 朝廷上下,对于真腊国,其实并不怎么看重,距离太远,许多都是道听途说,经过商人的嘴知道的,没有啥子真实感。 但,皇帝却很明白,这个真腊,其实就是高棉帝国,这个占据后世泰国、柬埔寨、老挝的东南亚强国,其实也属于地域小强吧! 只是可惜,属于分封王国,难怪一直争占城,却难得手,体制决定了一切。 真腊距离占城、交州太近了,交好远远大于对敌,李嘉目前也没有对战其国的意思,都是原始森林,岭南、交州都没开发好,再占据,也统治不了。 况且,婆罗门教,的确恶心,这东西要是传到中国,要是与士农工商进行融合,那李嘉真的是民族罪人了。 不过,马六甲海峡却可以提前占据,遏守港口,收一收过路费,建个都护府,然后以点扩面,将马来半岛拿下,收一堆南亚的属国撑场面,获得市场,促进出口。 转眼间,李嘉就开始谋划南下了。 国内不宜进行战争,所以,海外倒是可以,当作练兵也不错。 勉强开个朝会,接见了真腊的使臣。 册封其国主真腊郡王,赏赐金银各百两,郡王、王妃、世子,春秋衣裳各一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此,大唐手下的番属国,百万人口以上的,超过了三个,真腊、吴越,大理,其他小国无数,颇有几分大唐盛世的气势。 高丽和倭国则毫无感觉,一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北宋就比较可怜了,虽然占据中原,但本来经济不咋地,番属国又没几个,名义上被压了一层。 ………… “丁道长,您慢点!!” 朗州,武陵县,丁怀山穿着麻衣,身材修长,宛若富商,烈日之下,他撑着伞,带着几个手下,正不断地走着。 几个崇福司的大汉,大汗淋漓地走动着,瞅着健步如飞的丁道长,连忙喊道: “这太阳正热,咱们歇歇脚吧!” “拿着——”丁怀山看着气喘吁吁地几人饥渴难耐的模样,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来几个梨子,说道:“你们吃这个梨,就暂且歇歇吧!” “听闻那马大姑正在聚合百姓,传其鬼怪之说,咱们须得快些前去,错过就不好了!” “那咱们就直接去拿下他们吗?”一个黑脸大汉啃了口梨,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是灭我方士气,就咱们这几个人,遇到那上百号村民,而且还是一个个悍勇的山民,实在是没把握……” “咱们只是打探虚实,我师兄早就去巡检衙门求兵,待咱们看住那马大姑,其来后就立马行动,这可是大功一件!” 丁怀山找个处树荫下,啃食手中的梨,津津有味地说道。 丁怀山是个道士,年方三十岁,供职于崇福司,这是专门管理佛、道、拜火、绿、沃等教派的宗教组织,由皇帝一手建立,名义上归属于礼部,实际上由皇帝和礼部双重领导。 平日里道士、佛徒等,由于出家,所以不需要服徭役,兵役,名额很是稀缺,需要拥有度牒,再进行管束。 崇福司就是发度牒,管理道士和尚,而皇帝还对各州县的佛寺、道观进行数目要求,崇福司也须对地方进行监督,防止有额外的荒山野寺诞生。 其中,还有个最重要的,就是鉴别休神,打击淫祠,这是朝廷与地方严格要求的,也是崇福司首重之任。 何为淫祠? 就是地方百姓,祭祀不被朝廷承认的鬼神,就会被打成淫祠。 有人说,普通百姓信仰个鬼神,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这不是应该的吗? 儒家讲究敬鬼神而远之,所以对于宗教的管理,也是很有必要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在封建时代,祭祀祖先英烈、天地神明,被等同于用兵打仗一样的国家大事。 每个朝代都有一部《祀典》,其中明文规定了可以享受世人祭拜的祖先英烈、天地神袛、历代名人名臣。《祀典》之外,民间自行滥建的、供奉名不见经传的各路“毛神”,或者奸雄、奸臣的祠庙,统称“淫祠”。 比如,你在当时建庙供奉石敬瑭,那就是淫祠,还有咱们课本上学的西门豹治邺,惩治给河神献女的巫婆,这就是淫祠。 首先,淫祠会对百姓进行敛财,试百姓困苦,久病无医,民受其害,如人殉等。 其次,淫祠会破坏风气,危害世道人心,控制舆论导向。 如唐初,河北军阀窦建德死后,河北百姓给他兴建夏王庙。在朝廷眼中,明目张胆给这些国家公敌立庙,简直就是为他们翻案,等同于把这些国贼视为英雄,起到了误导舆论导向的坏作用。 这不是说咱们大唐皇帝是反派了? 最后,这些宣扬鬼神的人,会对百姓进行人身控制,把控地方乡里,危害朝廷统治。 比如历史上汉中的张鲁,北宋末年的江南方腊,洞庭湖的钟相、杨幺,再加上鼎鼎有名专业户白莲教,可以说,都是淫祠,家族传承。 像淫祠,尤其是南方,更加严重。 吴楚多好鬼神,巴峡、岭南、荆湖地区便多有以人祀鬼的淫祀风俗。 《宋会要辑稿》中有:“湖南北两路风俗,每遇闰月之年,前期盗杀小儿,以祭淫祠,谓之‘采生’。” 朝廷这几年一直在打仗,所以地方去参与不多,只要能收得赋税就行,如今,开始进行内政时期了,淫祠自然就不能放任自流。 丁怀山来自于岱宗派,得益于皇帝的扶持,如今其已经超越了上清茅山,楼观派,天师派等,位居第一,掌控崇福司大权。 因此,岱宗派大盛,天齐王之名,也名传各府,百姓畏惧死亡,又羡慕灵界之福,纷纷慨慷解囊,岱宗道观已有数十座,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走吧,时辰不多了!” 畅想了一下岱宗派的未来,丁怀山立马就精神百倍,他自己的未来,也需要去抓去了,可不能懈怠。 “我倒是要看看这马大姑,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六百七十八章淫祠 丁怀山等三四人,又行了五六里路,山间小路难行,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真正的走完,到达必行的目的地——白虎村。 百虎村位于山脚下,一条小河穿插而过,流入洞庭湖,由于地形较为平坦,又与附近的山村比较近,所以大家都喜欢来到这里进行买卖。 这里距离洞庭湖约十来里,距离武陵县城却有近二十里,可以说山高水长,自给自足,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力十分的薄弱。 丁怀山一行人来到这里时,正是赶集的时间,刚过午时不久,山民们正摆摊交换着东西,有鹿肉鹿皮,虎皮虎骨,各种漂亮的羽毛毛皮,在这里的价格很低廉,所以很热闹。 不过,待他们几人到时,所有的叫卖声瞬间就停了,一个打扮很怪异,好似巫师一类的人走过来,问道:“你们是干嘛的?这里不欢迎你!” 口音有些别扭,但朗州距离中原不远,改变的并不太多,他能听懂。 “我是商人,来这里卖盐的!”丁怀不急不缓地说道。 “私盐?”那人瞬间就放下了些许警惕。 “当然,官盐可只能去城里买,我们私盐便宜多了!”丁怀山打开包裹,露出白花花的海盐,这种产自岭南的海盐,如今来到了整个湖南,改变了其缺盐的环境。 “他们呢?” “我的护卫,山区野兽繁多,总要小心些!”丁怀山一无所有地笑道。 “那你们留下吧!” 男人嘀咕了几声,市集瞬间恢复了热闹,丁怀山瞬间一惊:看来这马大姑势力,不可小觑…… 既然装作商人,他自然找个好位置,把海盐往外一摆,瞬间就聚集了大量的猎户。 “多少钱一斤?”一个膀大腰圆的猎户问道。 “二十钱一斤,官盐可是要三十多钱哩!”丁怀山果断地说道。 “好,我这头鹿,你看能换多少斤?”猎户咧开嘴,说道。 “我只要铜钱,不要猎物,不然带不走。” 猎户扭头一想,是这个道理,索性直接离开,看样子是去换钱去了。 其他人有钱的,则立马掏出钱来,一串又一串,小半刻钟,丁怀山就卖了三十几斤盐,得六百多钱,亏的他心疼。 这可是他花本钱,从官盐铺买来的。 接下来一个时辰,陆陆续续又卖了二十多斤,携带的六十斤盐售卖一空,这时候,天已经凉了,距离太阳下山只有大半个时辰。 市集上也收摊了,中间放了一个大木箱子,许多摆摊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放进去。 一个男人,则不断地说着,为白大仙祈福,要求大家献钱。 另一边,八人抬的轿子上,则坐了一个菩萨模样的女人,闭目养神,檀香四起,从远处看,宛若仙人一般。 许多村民献钱后,连忙跑过去跪下,一步步地向前趋行,或抱着小儿,或抱着家人,请求这女子为其赐福免灾。 一个男人,抱着咳嗽不止,啼哭的小儿,走到其跟前,哭泣地数说着。 女人眼眉低垂,从左手的玉瓶中抽出一根柳条,挥了挥几滴水与孩童脸上,男人瞬间感恩戴德地离去,其小儿脸色涨红,其不以为意,反而越发的欢喜。 “该死,这小儿明明只是感染了风寒,如今不思急救,反而坐以待毙,再不救,怕命不久矣!” 丁怀山低声愤慨道。 “道长也会治病?”一人问道。 “屁话,贫道儒家经典,佛经道传,医书棋书,无所不学,才得受符箓!” 丁怀山望着远处的场景,沉思了片刻,连忙去献上了百钱,让那男人点点头: “我本料想你这外人不懂事,如今却是知晓分寸,去吧,求得白娘娘赐福,一年无病无灾……” 说着,看着那个被抬的白娘娘,让其赶快过去。 丁怀山感谢后,匆忙而去趁其不注意,带着几人不见了踪影。 只见丁怀山一行人,连忙追上那抱着孩童而乐呵呵的男子,其脚力不错,一行人足足赶了一刻钟,才堪堪追上。 “你们作甚?”男人看着这卖盐的一行人,警惕地说道:“我身上可没有钱与你们!” “你误会了!”丁怀山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你怀中的小儿治病的!” “胡说,白娘娘说我儿子被山里的精怪附体了,如今已经治好了,哪里是病?” 男人一脸倔强地说道。 “你儿子只是感染风寒罢了,若不及时医治,很快就夭折的!不是什么山精鬼怪。”丁怀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哪里来的骗子,快滚——”男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无量天尊!”丁怀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帮我把他绑了!” 瞬间,几人下手将男人绑住,丁怀山从怀中掏出一些纸包,然后将药丸喂给了小儿吃下,这才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逼我出手呢?”丁怀山看着绑在树上的男人,问道:“说,这白娘娘是何人?” “白娘娘就是白娘娘,她是神仙!” 男人一脸火热地说道。 “善哉善哉!”丁怀感叹了一句,说道:“你们给我抽醒他!” 只见丁怀山一行人,连忙追上那抱着孩童而乐呵呵的男子,其脚力不错,一行人足足赶了一刻钟,才堪堪追上。 “你们作甚?”男人看着这卖盐的一行人,警惕地说道:“我身上可没有钱与你们!” “你误会了!”丁怀山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你怀中的小儿治病的!” “胡说,白娘娘说我儿子被山里的精怪附体了,如今已经治好了,哪里是病?” 男人一脸倔强地说道。 “你儿子只是感染风寒罢了,若不及时医治,很快就夭折的!不是什么山精鬼怪。”丁怀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哪里来的骗子,快滚——”男人气急败坏地说道。 “无量天尊!”丁怀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帮我把他绑了!” 瞬间,几人下手将男人绑住,丁怀山从怀中掏出一些纸包,然后将药丸喂给了小儿吃下,这才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逼我出手呢?”丁怀山看着绑在树上的男人,问道:“说,这白娘娘是何人?” 第六百七十九章二郎神庙 最后,丁怀山终于弄清楚了这个白娘娘的来历。 其家世代在白虎村传教,灾年发粮,丰年收贡,所以在方圆十里的山村,也算是名声赫赫,大部分人来这里座生意,也贡献了不少的钱财。 至于白娘娘真实的姓名,没有人知晓,反正一贯称之为娘娘,尊敬有加。 护卫罗汉上百人,有刀有枪,连县衙的面子都不给,横行无忌,逍遥快活了多年,一直平安无事。 “看来,这顽毒,已经到了不得不除非地步了!”丁怀山感叹道。 如此大的一方势力,竟然悄然无息发展多年,附近十几个村子,上千人,都被其影响,不仅影响了朝廷赋税,更是让这里成为了法外之地,朝廷威严不存。 亦或者,地方勾结盘踞,贿赂,所以不曾被发觉,这让这等邪门歪道存在如此之久,真是罪过。 放其走后,丁怀山这才满意而归,这次打探虚实,已经算是圆满了,总算完成了任务,自己亏的那些钱,也不算白花。 “走吧!”丁怀山让人将其绑了,一起带走,可不能有一丝泄漏的机会。 “戴罪立功,这是给你的机会,待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随即,几人趁着夜色味至,连忙离去,幸亏绑了那个汉子引路,才未曾迷路,遇到危险,丁怀山不由得对自己的英明举动而骄傲。 回到县城后,立马就去了崇福司,丁怀山一五一十地述说清楚,激动地说道:“师兄,这可是一伙盘踞地方多年的淫祠,定然有许多不法,咱们要是一锅端了,定能立下不小的功勋!” “你说的很对!”师兄一脸的大胡子,四十多岁的模样,掌控一县的崇福司,脸上威严日甚,不再慈眉善目,他笑着说道: “除了功勋外,这些淫祠所获知钱财,也能让咱们打通关节,升上一升,县城还是太小了!” “辛苦你了师弟,今日我已然与县令、巡检通气,明日就会有一都之兵前去,到时候一切就解决了!” 想到之后的妙处,两人福至心灵,开怀而笑。 第二天,一都百人的巡检兵,一大早就出发,连忙赶去白虎村,将白娘娘一伙人逮捕归案,县衙大牢一时间人满为患。 逮捕一百五十六人,其中女子十六人。 获田,两千八百亩。 钱,一万三千余贯。 自然被县衙以及崇福司一一分下,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这件大案,立马就通晓了郎州,然后就到达了荆南府,以及长沙的朝廷,邸报立马刊文进行赞赏,百姓、文人们则对淫祠,深恨痛绝,纷纷叫好。 随即,由于此个例,朝廷地方,瞬间就形成了一股捣毁淫祠的活动,尤其是大唐统治的这个吴楚大地,荒谬的淫祠更是数不胜数,几乎县县皆有,州府无数。 这对于巡检司来说,是一件轻松的活计,既能训练,又能获得不菲的钱财,着实舒服。 州、县也快活,一地之文教风气,对于官吏来说,是一项重要的升官标准,若是传扬到上司耳中,定然极好。 不过,矫正过枉,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以致于因为信仰问题引起了不小的纠纷,百姓结伴而斗巡检的实例也不少。 一看到有朝廷统治根基的事情发生,李嘉立马就思虑起来,信仰这东西,并非只是佛、道之神才是正神,其他的不危害百姓,收敛钱财的,也可以立庙,受入国家正祀。 说白了,就是把那些私立的而危害小的毛神,河神等,收入国家编制,允许其祭祀,从而安稳民心。 都江堰,灌江口,二郎神庙前。 许多百姓聚集一起,持有棍棒,与前来拆毁神庙的崇福司一行人进行对持,如今已然是三四月份,还有点寒意,但百姓们却依旧无惧,甚至对于官府的威严也敢冒犯。 “二郎神庙不能拆——” “想拆了神庙,就从我们的身上跨过去……” 赤身大汉们,毫不顾及地说道。 “拆庙,这可是要遭天谴的,这灌江口祭祀二郎神数百年来,一直风调雨顺,若是来年洪旱,粮食不济,咱们可都得饿死啊……” 头发花白的庙祝,义正言辞地说道,激起了一声声的呐喊声,普通的灌县百姓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一旁的灌县县令,则皱起眉头,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又看了看两百多人的巡检兵,他们大都是本地人,也畏惧不前。 要是继续下去,激起民愤,他可担待不起。 “道长,要不就算了吧!”县令叹了口气,说道:“这二郎神庙从祖辈就流传下来,保佑咱们丰衣足食,若是拆了,可就不好了!” “只有咱们佛、道正神,才有资格立庙祭祀,这二郎神庙,虽然来源久远,但却不是国家正祀,我们崇福司。就是捣毁这般的淫祠——” 道士脸上毫不慌张,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才是淫祠呢!”一个大汉骂道,“咱们祭拜二郎爷爷几百上千年了,哪里算是淫祠?胡说八道。” 就在这对峙的几个时辰,就在崇福司耐不住的时候,来自于西川府的崇福司的文书,以及府衙的文书,都到了。 大都一个意思,停止对于二郎神庙的拆毁。 “走吧!”道士烦躁地挥了挥手,无奈离去。 随即,二郎神庙爆发剧烈的欢呼声,百姓们欢呼雀跃,对这难得的胜利表示极大的欢愉。 成都,府衙。 “未曾想二郎神庙,如此大难缠!”西川府知府杜文和无奈地挥挥手对着一众的幕僚说道: “来自于各州县的书信,已有数十封,就连潘爵爷也来信,问灌江到底是如何情况,真是够了……” “府君,二郎神庙在整个西川都有名气,其二郎神,传闻是修都江堰的李郡守次子,李二郎,天府之国多亏了都江堰,所以百姓们多爱戴其子,信其者,不下数十万!” 一个幕僚叹了口气,说道:“强行拆二郎神庙,太过于莽撞。” 第六百八十章加封 “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杜文和叹了口气,他来到西川才几个月功夫,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二郎神庙的影响,但未曾想到,整个蜀中人都在为其奔走。 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不说弹劾他的人,就言若是激起民变,亦或者受到本土官吏的抵制,他这个知府真的做到头了。 “书信发下去了吗?” “早就发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幕僚轻声道:“二郎神庙一时半会肯定解决不了的。” “那就好!”杜文和叹了口气,说道:“某本以为,在朝廷周旋于诸相公之间,已然不易,不曾想,任地方封疆大吏,竟然也有如此难处!” “难啊,难——” 幕僚们则无言以对,地方官吏本就难为,上有高官,下有胥吏,中有豪右,还有大量的普通百姓,可以说,应付起来都很困难,若是经验不足,定然伤透脑筋。 而朝廷就简单了,只需要应付相公,结交同僚,会应酬就行了,那些大事,则是宰相们的活力,普通的朝臣只需要闷头做事就行了,平常拍拍皇帝马屁就完事了。 “府君,二郎神乃是福德正神,庇佑一方安宁,可不是那些害人的淫祠,毛头小神,须谨慎对待!” 一个机灵的幕僚认真地说道:“许多蜀人去朝廷任职,他们许多是二郎神信徒,若是处置不好,弹劾可是免不了的!” “那又该如何?”杜文和几个月来,虽然有了些许经验,但到底是不足,还是需要依赖于幕僚,众人智长。 “清楚淫祠,可是朝廷,以及陛下的意思,我若是放过二郎神庙,虽然不会得罪蜀中百姓,但绝对会恶了陛下和政事堂,这可是自绝前途——” 杜文和感慨道:“得罪蜀中百姓事小,大不了我又去他地为官,但若是得罪政事堂和圣人,那就糟糕了,前途就罢了,最后很有可能回家种田了,我这四肢不勤的样子,怎么会种田?” 幕僚们也面面相觑。 杜知府要是去职了,他们是幕僚,可都是他聘请的,自然就被解散,衣食父母就没了,这就有点难受了。 “在下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快快说来——” 幕僚好整以暇地说道:“淫祀、正祀,本就是朝廷所分,而二郎神庙虽不在正祀之列,但却不得为淫祀,而且二郎神乃李太守之子,本是功臣之后,其根底清晰,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淫邪之徒,府君何不上奏朝廷,正式将二郎神庙纳入正祀?” “到时候不仅蜀中百姓对您感恩戴德,就连那些蜀中出去的官吏也会对您大有好感,对您的前途,可谓是大有助力!” “更关键是,府君刚来西川府不久,西川府也刚刚组建,百万蜀民何曾知晓府君的威严?此事若成,西川州县,不尽皆俯首帖耳?” “妙哉!!”杜文和拍了拍脑袋,开心的笑道:“我们一直纠结怎么拆了神庙,走入了死地,如今得先生一语,可谓是茅塞顿开!” “化不利为有利,先生真是大才,请受我一拜!” 杜文和这番话,让其他的幕僚们瞬间羡慕嫉妒恨了,啧啧,这可是重用的前奏,若是一个举荐,立马就是官身,真是好运。 “这份奏章,就由先生代我草拟吧!” “在下幸甚!” 这下子,幕僚们心中已经嫉妒地发狂了…… 很快。这份周章就来到了长沙城,呈交到了李嘉的书案前,宰相们也聚集而来,一起商议这件大事。 “你们觉得如何?”李嘉看着众人神色不定,轻声道:“这个二郎神又是什么来头?果然如其所说,是李冰次子?” 对于二郎神,李嘉熟得不能再熟了,后世多少的神话电视剧,宝莲灯,西游记,可是大名鼎鼎。 只是,神话里。传说二郎神不是叫杨戬吗?力劈桃山救母啊,还有个妹妹叫杨婵,华山圣母来着。 怎么成了大名鼎鼎的李冰的次子? 李冰的名气也很大,治理都江堰,从而造就了天府之国,沿用数千年,可谓是极为厉害的水利工程师了。 让其儿子当神,其实也是可以的。 “具朝廷所知,应该如此!”赵诚轻声道:“二郎神庙名气极大,乃是蜀中赫赫有名的神祇,若是拆其庙,恐怕不亚于送人劫掠蜀中,朝廷大失民心!” “另有传闻,其二郎神庙,供奉的乃是隋朝时,名唤赵昱,隐居青城山学道,因隋炀帝迫其入仕,出任四川嘉州太守。时有老蛟兴风作浪,成一方祸害。 赵昱乃持刀投江,没入水中,与老蛟大战,顷刻间江水尽赤,石岸半崩,吼声如雷。最终赵昱左手持蛟首,右手持刀,奋波而出。于是州人顶戴,奉为神明!” “太宗得知,立其庙,封神勇大将军,玄宗皇帝西狩蜀中,加封赤城王!” “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他晓得皇帝的底线在哪,若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就由争权变成党争了,宰相的位置就到头了。“太宗得知,立其庙,封神勇大将军,玄宗皇帝西狩蜀中,加封赤城王!” “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他晓得皇帝的底线在哪,若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就由争权变成党争了,宰相的位置就到头了。“无论是何人,都为民间福德正神,臣附议杜知府所奏,为朝廷计,为百姓计,可册封为二郎神庙为正祀,并进行加封,允许百官和百姓祭祀。” “臣也附议!”孙钊看了一眼赵诚,无奈地赞同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争夺 唐朝时,二郎神庙被默认为赵昱,加封为赤城王,而不是李二郎。 而到了宋朝,二郎神又被默认为李冰次子,封为惠灵侯,并且明文规定,就是李二郎。 为何如此? 唐朝尚武,开拓进取,认可了赵昱的降妖能力,喜欢他的勇猛,所以加封为王。 宋朝则内敛,士大夫阶级势力强大,李冰父子则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天然属于士大夫阶级,很合他们的胃口,所以直接规定二郎神庙的祭祀,不准为赵昱。 只是一个祭祀,就一眼看尽了唐、宋二朝的根本,风气。 而朝臣们呢? 他们的思维,也与宋朝无异,开始逐渐内敛,对于赵昱无感,对李二郎亲睐有加,社会风气的变化,果然是难以抑制的。 自乱世以来,武人猖獗,到了五代后期,南方各国开始重文轻武起来,如南汉,以地痞无赖充斥军队,再对武将进行阉割,开科举,让文人管理州县,从而一举掌控了整个岭南。 南唐、吴越,自然也不例外,凭借着地利享国,武人的地位进一步降低,这种风气慢慢延伸,已经不可阻挡。 当然,这是天下人实在是被武人欺压太久,对于乱世太长的反馈。 不过,对于李嘉而言,目前还不到重文轻武的地步,天下还没统一,就马放南山,这不是自废武功吗?人家北宋可还这样做呢? 况且,在他的认知里,二郎神本来就是降妖除魔的武人形象,而不是文人,再者,人家李冰父子本来就有庙,何必再单独祭祀人家儿子,这完全说不通啊! “李冰父子治水有功,千古以来,没有人敢否认,让他们享受祭祀,这本是理所应当的!” 李嘉待他们请求后,不置可否,见他们凝神静气后,随即慢悠悠地说道: “太宗皇帝、玄宗皇帝,本就对其有封号,所封者,乃是赵昱其人,朕虽不贤,但岂敢不孝,诸卿何来张冠李戴?” “臣等惭愧……”大臣听到皇帝这样说,而且还抬出来两位皇帝,哪里敢再反对,直接低头认错。 “当然,太宗褒封李冰“神勇大将军”,玄宗幸蜀,赐封李冰为“司空相国”,这本是应该的,李冰父子治水之功,惠及千载,你们所言封王一事,可行之!” “父子为王,可重建二王庙,朝廷再拨钱两千贯,与之修缮!” “陛下圣明——”诸臣拜下。 “至于二郎神庙,既然其主为赵昱,那仍旧奉行吧,依旧为赤城王,将其纳入朝廷正祀,地方官吏春秋两祭祀,朝廷发钱千贯,修缮之!” “臣等谨喏!” “崇福司官吏天下庙宇,对于那些贤臣忠勇之士所立之庙,要进行筛选,福德正神可允之,邪神淫祠,可捣毁之。” 李嘉看了一眼几个宰相,沉声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尔等可要细细甄别,不可怠慢!” “臣等知晓!”赵诚等人连忙应下。 “那就散了吧!”李嘉挥了挥手,为了一个寺庙的事,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真是够了。 不过,后代人不当回事,如今却不为小,关乎朝廷统治根基的大事,皇帝敕封鬼神,也只是在中国,天子天子,权力的感觉真好,哪怕有神仙,但仍旧也难逃其手。 一言一行,可毁庙封神,这种感觉真不错。 “宋朝后的李代桃僵的二郎神庙,被自己拨正了!!” 脚步轻快,李嘉这种感觉非常爽。 ………… 却说,这边朝廷定下来二郎神庙,那边的崇福司立马就知晓了,长沙城内的宗教界人士,也知晓了。 李冰父子是文臣的楷模,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逾矩,但赵昱则不同,他只是个降妖捉怪的凡人,哪个在意? 长沙城最大的佛寺——安国寺,它本是周行逢建立的家庙,规模庞大,僧众数百,乃是长沙城香火鼎盛之处。 如今,随着大唐入主楚地,安国寺也随即成为了大唐皇室的家庙,继续享受特别待遇,越发的鼎盛了。 “如今朝廷认定赵昱为赤城王,又发钱修庙,大家看看,可有什么机会?” 寺庙主持如愿和尚,坐在蒲团上,轻声说道。 “如今道教势大,掌管崇福司,咱们佛家虽然不计较这些,但也不能坐看我佛衰微,二郎神庙在蜀地影响甚大,咱们可不能错过!” “主持的意思?”一个大和尚脸上有些犹豫,说道:“可将其纳入护法罗汉之列?” “虽然佛无大小之分,但百姓皆是俗人,罗汉太低了吧?”另一个和尚说道: “可为护法天王!” “可为菩萨果位——” “不如,以佛待之?” “阿弥陀佛!??”如愿主持叹了口气,说道: “佛之位,不可轻允之,护法天王正好适合!” “自今日起,二郎神就是咱们佛家的护法赤城王,护我佛法,降妖除魔!”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 ………… 二郎神庙影响深远,朝廷都纳入正祀了,道教自然不能例外,楼观派、天师派,岱宗派,上清派等,也开始商议对于二郎神庙的地位问题。 “赵真人本就是咱们道家人士,是时候让其归位了!” “无量天尊,道友所说在理,不可让咱们道家长者沦落!” 几个道家派系一致认为,赵昱所在的二郎神庙,就是他们道家的神仙,之前一直流落在外,没有归位,如今正好被朝廷纳入正祀,借由这个契机,正好归位。 “赵昱师从咱们上清派李珏道长,追本溯源,合该封为道君。” 上清派的道士连忙说道。 “封为道君不难,但二郎神庙岂能是上清派的?咱们岱宗派掌管崇福司,理所应当为我们岱宗派!” 几个教派争吵不休。 他们对于二郎神庙归属看的极重,不在于金钱庙产,而在于影响力,这要是纳入,可增添不少的信徒。 几日争吵,难以抉择,无奈,众人只能让其独立,自成派系,但对于和尚纳入佛教的行为,坚决抵制。 随即请求皇帝敕封其为真君,以正其神位。 第六百八十二章结果 佛教的无耻,超乎了道教诸派的想象,一个道士,竟然敢纳入佛教护法之列,这对于道家来说,绝对是一项极大的侮辱。 诸派系立马停止了内斗,二郎神庙的归属。暂且不问,但他一定要属于道家而不是佛教。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若是明面上的争夺,是没有用处的,那群和尚能量大,又能言善道,过上几十年,怕是真的成护法了。 大家决定釜底抽薪,直接让皇帝出手,一举奠定其道家地位。 作为掌控崇福司的代表,近些年来一直大肆发展的岱宗派,被众人一致推出,让其去面见皇帝,说明情况。 请求其敕封赵昱为真君。 对此,岱宗派当仁不让,作为与皇帝最近的派系,也只能出马了,这事关道教的利益,数十万的信徒,可不能让佛教弄去。 岱宗派,是李嘉起家时,感到势单力薄需要结合宗教信仰的力量起家,比如,来自各地的道观,可是最好的打探虚实的基地,道士们有场面出没高官府邸,消息灵通。 李嘉思来想去,决定扶持道教派系的岱宗派,也就是信奉天齐王一东岳大帝的教派,来自于泰山,迁徙到了岭南,势单力薄,渐渐的边缘化。 所以,非常容易被掌控。 对此,李嘉亲自帮他们绘制信仰,详情请看四十五章,让天齐王,成为鬼魂都安息之地,因为对死亡的畏惧,以及对死后的憧憬,让岱宗派大肆发展。 一开始,李嘉甚至让道士在军队中,一边教导识字,治病,一边监控部队,防止有人不听从命令,尤其是那些蛮寮们组成的部队,更是需要管束了。 后来,随着势力的发展,顾及影响,李嘉开始让道士们退出军队,才算结束。 随后,皇帝登基,设立崇福司,岱宗派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举获得皇帝赏识,掌控崇福司。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今高官贵族们经常跑到岱宗道观祭拜上香,瞻仰天齐王的风采。 如今岱宗派在各地拥有道观十来座,又因掌控崇福司,道教诸派也以其为首。 经过紧急的商议,岱宗派派出了徐炼徐道士,他是皇帝潜邸时认识的,如今又添为帐教,可以说,在整个岱宗派,自己道教体系中,都具有极大的威望。 “是吗?”徐炼叹了口,听闻了这件事后,说道:“本以为朝廷扶持,道家大兴,谁知道还是被和尚们压一头,罢了罢了,我就舍了这老脸不要!” 其实这也不怪道教惊慌失措,实在是道家和佛教不同。 平日里,道士们居住在道观上,难得出来一趟祈福,与百姓们也不太亲近,大部分人都是相信长生不老的,所以孜孜不倦地探寻。 而和尚则不同,对于百姓很亲近,经常接触百姓,所以一言一行都具有莫大的威力,要是长久的进行宣扬,恐怕二郎神庙最终归属于他们。 徐炼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求见与皇帝。 皇帝也很给他面子,一起饮茶,一起讨论大事。 “听说中原在度田,不知各地道观如何?” “赵氏对于佛道一向善待,不复郭荣一般严苛,日子好过不少,如今佛道两界,对于赵氏评价甚高,而对于郭氏则十分憎恨,道家虽然没有佛家那般‘嗯敌’的称谓,但也相去不远!” 徐炼淡淡地说道。 “赵氏得位不正,财赋不足以用,继续度田这是应该的,对于佛、道,自然也顾及非议,难免礼让三分!” 李嘉淡淡地笑道,对于赵匡胤看不上眼:“而且,我还听说,许多人都认为,郭荣之所以暴猝,就是得罪了佛家,被菩萨和诸佛诅咒的结果,果真是荒谬绝伦!” “陛下所言正是!”徐炼配合道:“神仙高高在上,对于凡人一视同仁,哪怕砸了佛寺,也是混不在意,更何况,郭氏不过是收了些土地,关了些寺庙罢了,对于神仙来说,不损半分!” “如今天下之敌,只有中原赵氏了!”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射声司在中原的发展,可是要你们好好配合才是!”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徐炼连忙应下。 “道长前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请求?”李嘉笑着说道:“你我相识数年不必拘束!” “陛下圣明!”徐炼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正是为了二郎神庙而来……” 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你们道家的,我也成全你们,说吧,册封什么名位?” “可为清源妙道真君。” “陛下所言正是!”徐炼配合道:“神仙高高在上,对于凡人一视同仁,哪怕砸了佛寺,也是混不在意,更何况,郭氏不过是收了些土地,关了些寺庙罢了,对于神仙来说,不损半分!” “如今天下之敌,只有中原赵氏了!”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射声司在中原的发展,可是要你们好好配合才是!” “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徐炼连忙应下。 “道长前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请求?”李嘉笑着说道:“你我相识数年不必拘束!” “陛下圣明!”徐炼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正是为了二郎神庙而来……” 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你们道家的,我也成全你们,说吧,册封什么名位?” “可为清源妙道真君。”随即,徐道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半晌,不由得地笑道:“未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惧怕,也对,和尚次举甚是恶心,他们又能言善辩,你们不是对手!” “不过,二郎神庙本来就是 第六百八十三章张天师府 随着皇帝的一声封赏,佛、道两家的争执,这才缓缓落下。 将二郎神纳入,佛教本来就是为了恶心道教的,他们没有打算真正的实施。 但哪怕是试探之举,仍旧让道教鸡飞狗跳,惊慌不已,从侧面来说,道教的底蕴,依旧不及佛教。 说到底,还是两教根本的问题,佛教只需念经打坐,求神拜佛,再上柱香就罢了,但道教无论是画符,还是炼丹,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 再加上,道教强调个人,佛教强调普度众生,更是亲民一些,也容易懂,所以信徒更多。 李嘉加封天齐王为帝君,本就是扶持之意。 佛、道必须平衡发展,两者不可偏私,一家独大的后果很不好。 …… “这就是长沙吗?”湘江繁华的码头,突然来看一艘普通而又不同的船只,数十名身穿道袍的男子,拥护着一名老者。 “回禀天师,这里就是长沙了!”一旁的道士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张季文作为天师府第二十三代天师,在整个道教一直籍籍无名,但,却没有人敢忽略这个盘踞龙虎山数百年的天师府,以及天师教。 毕竟,理论上来说道教都开派祖师,就是张道陵,张家,随即才传播到天下的,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果不其然,码头上,数十名道士正默默地等待着,三月之春,还有点料峭的春寒,但无人异议,反而低头细语地说了起来。 “张天师怎么突然想来长沙了?” “废话,皇帝就是长沙,他不来长沙去哪?” “这几年岱宗派大盛,朝廷又一统南国,龙虎山远离朝廷日久,势力日衰,如今怕是想亲近与陛下了!” “这话也对,江西府偏僻,龙虎山就更偏了,听闻天师府的道士,不及百人了!” “看来真是没落了……” “哼,人来了,都别说了!”徐炼作为岱宗派的领袖人物,沉声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天师府一行人。 无他,太显眼了,几十个道士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难。 “贫道徐炼,见过老天师,以及诸位道友!”徐炼拱手,一脸亲近地说道。 “我等见过老天师,以及诸位道友……”其他道士也同样如此,声势浩荡,一下子就把场面撑起来了,码头上许多人不停地回头张望。 “徐道长客气了!”张季文不过四十多岁,但已经显有老态,对于这方场面,他心中甚是满意,但脸上却是谦虚道: “老朽何德何能,劳烦诸位在此迎接!” “城里已经布下了宴席,其他派系的道友也都到了,正在等候老天师到来,老天师请——” 徐炼轻声笑道,态度很恭敬。 “那就多谢诸位道友了!”张季文笑了笑,随即而行之。 浩荡的宴席,足足有上十桌人,美味的珍馐素食,让人难以忘怀,天师府的诸位道士很满意。 觥筹交错,谈笑宴宴。 虽然教义不同,但凭借着天师府的地位,其他派系的道士大都尊敬有加,张天师也笑容满面的招呼着,这场宴席看上去极为美满。 结束后,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天师府的人暂时借住在岱宗派的道观中。 夜间,道观灯火通明,徐炼的房中,老天师正坐在蒲团上,一脸正色。 徐炼自然也不例外,相对而坐,脸上颇为正式。 “不知老天师找晚辈有何要事?” “徐道友,某此时来到长沙府,正是有要事相商!”张季文轻声道,一脸的感慨之色: “自前唐时,僖宗在中和四年,封祖师(张道陵)为三天扶教大法师,自此之后,乱世来临,龙虎山一脉自此没落,只能苟且于龙虎山周边,而不敢外出传教!” “时至今日,龙虎山的道士,不及百人,不及前唐的气势半分,如今南方初定,龙虎山一脉不能再沉寂下去了!” 说着,张天师一脸的激动之色:“王师攻伐江西时,天师府积极援助,不仅提供了粮食,更是打探了虚实,虽说是微末小功,但天师府却一向支持朝廷,支持大唐正统!” “我曾卜算过,大唐必定统一天下,再次兴盛!” “天师府支持一事,朝野皆有所耳闻!”徐炼谨慎地说道,至于卜算,哪个道士不会,只是各说各的,人皆不同,都算不着数。 无他,他心里有数,天师府想见皇帝,谈论道经。 他犹豫了。 天师府与岱宗派的区别在于,天师府主祭太上老君,所以又称作上清派。 而岱宗派,则祭祀的是天齐王,如今的天齐仁圣帝君。 所以,两派虽然属于道教,但却更是相差甚多,若是天师府被皇帝看上眼,搞不好会影响岱宗派的地位。 但,天师入长沙,本就是声势浩荡,皇城司和射声司又不是瞎子,他们恐怕早就知晓了这件事,那么皇帝肯定也会知晓。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老天师到来长沙,大家都尽欢喜!”徐炼轻声道:“而陛下一向崇敬咱们道家,对天师府很有兴趣,明日天师可随我去宫,觐见陛下,宣扬咱们道家经典!” “徐道友一片苦心,贫道甚是感激!”张季文连忙说道:“即今日起,徐道友就是我们天师府永远的客人!” 第二天,徐炼果然带着老天师来到皇宫,求见皇帝。 也没有出乎他所料,皇帝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派出宦官引路,没让他们等多久。 “贫道参见陛下!”见到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两个道士连忙拜下。 “请起吧!”李嘉直接略过了徐炼,看向了一旁的老天师,笑着说道:“老天师近日可好?” “托陛下鸿福,一切安好!”张季文连忙说道。 龙虎山张家,赫赫有名,后世谁人不知? 与孔家,称作北孔南张,世代相传,悠悠千年,可以说,他们才是中国千年的世家。 只不过,孔家一直被朝廷尊敬,册封,但张家的天师府,虽然世代相传,但却没有领袖道家的地位,只是到了明代,天下道家归正一、全真,张家才算是正一派的领袖,实至名归。 第六百八十四章出城 如今的道教,各派系众多,张家的天师府却难以领导,只能逐渐没落。 宋朝对于道家尊敬有加,不断的进行赏赐,但地位还是及不上空家,无他,人家孔家有世代相传的官位继承的,而张家却只有地位。 到了元朝,元世祖忽必烈册封东汉张陵第三十六代传人张宗演为“嗣汉天师”,其意表明自东汉始,代代相袭,道脉悠长。 如此,有了世代相传的职务,张天师府,才算是真正的道家魁首,泰山北斗。 如今的天师府,就在龙虎山脚下,只在附近有人脉关系,其他各地影响微弱,着实不能与后世能比。 李嘉自然明白张季文求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册封罢了。 但这东西,要有序而来,不能一步登天,人家孔府,可是有文人支持,所以世代不衰。 道教的统筹任务,他已经交给了崇福司,张家的利用价值很低。 话虽如此,但毕竟人家张家传袭了数百年,实力虽然不大,但名望确实不低。 在中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李嘉没让人家空手而归,直接出了千贯,让其修缮天师府,并且加封其为虚静先生,赏光禄大夫,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天师满意而归,有了皇帝的这些封赏,很是能提高天师府的地位。 …… 或许受了某些微服私访影视的影响,李嘉出宫巡视时并不爱带着皇帝的仪仗,排场极大地敲锣打鼓。 虽然如此,但伴随他的人手依旧超过百人,皆是元从军的精锐之士。 此时李安国陪同在马车上,不过就算这样简单的队伍,在寻常人看来也知道是皇室贵胄。 元从军衣甲十分整齐鲜明,很容易辨认…… 这般排场的,能是一般人? 一出宫,李嘉虽然呆在马车上,也立刻感受到了市井的气息。 马行街两旁卖早餐的铺子非常多,很多官员上朝因为太早了,都不会在家吃早饭,会上街买了一边走一边吃。连街边的阳沟外都放着炉子,蒸笼上白汽腾腾,人们连招牌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卖吃的地方。 还有卖各种货物的商铺,门面开得很宽,用木板拼镶,沿途能看到店家和伙计在取木板。 随后,车队很快的就离开了长沙城,直驱城外的皇庄。 皇庄内,一个四十岁的老卒,正提溜着木桶,喂养猪群,看着哼哧哼哧的大黑猪们,他脸上瞬间就洋溢了笑容。 按理这个年纪不能算老头,不过武夫常年风吹日晒,上了点年纪就风霜满面,大伙儿都叫他周老汉。 周老汉生下来就是战乱时代,一辈子都打仗,战阵经验极其丰富,所以,他也别无所求,退役后就去了皇庄,平日里喂养些猪,干干农活,再好不过。 这个年纪,其实他还能呆在军中的,地方的巡检兵很需要这种老卒,当个都头轻轻松松,但他不想再当兵,就求上头放他出来。 所以,他就领着十贯钱,离开了军队,到了皇庄重进行养猪。 不料,忽然一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面前,周老汉吓了一条,转头看时,原来是管事。 管事一脸恼怒,猛然挥起手中的马鞭。 周老汉急忙抬起手臂想挡一下,他太清楚马鞭摔在脸上的话是什么状况了,马上就会皮开肉绽。 “呸,我让你去庄前迎接皇帝,你怎么在这里喂猪?”管事看他年纪大了,心有些软,终究没打下。 “快跟我走,刚才若不是我发觉少了你,等会你就挨鞭子吧!” “好的,好的!”周老汉连忙应下,将所有的猪食都倒完,然后脱下围裙,就直接跑到了庄外。 果然,浩浩荡荡的队伍距离皇庄只有百步的距离,他瞬间心惊胆颤,给管事一个感激的目光。 “周老汉有儿子?”一旁的男人轻声说道:“这要进了禁军,吃喝不愁呢!” 周老汉笑道:“亲儿子倒是没有,只是有个干儿子,比你小。俺们家的地就在附近,儿子在家种地。” 那人摇头道:“怎地不叫儿子来从军,周老汉就好回家清闲了哩。” 这些年轻人多半都没啥心眼,什么话逮着就问。 周老汉也不计较,笑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俺就是不准儿子从军,自个来了。” “为啥?俺觉得从军没啥不好,你看这高头大马的,多气派,要是被皇帝看中立下功勋,就是爵爷了。”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周老汉急忙抬起手臂想挡一下,他太清楚马鞭摔在脸上的话是什么状况了,马上就会皮开肉绽。 “呸,我让你去庄前迎接皇帝,你怎么在这里喂猪?”管事看他年纪大了,心有些软,终究没打下。 “快跟我走,刚才若不是我发觉少了你,等会你就挨鞭子吧!” “好的,好的!”周老汉连忙应下,将所有的猪食都倒完,然后脱下围裙,就直接跑到了庄外。 果然,浩浩荡荡的队伍距离皇庄只有百步的距离,他瞬间心惊胆颤,给管事一个感激的目光。 “周老汉有儿子?”一旁的男人轻声说道:“这要进了禁军,吃喝不愁呢!” 周老汉笑道:“亲儿子倒是没有,只是有个干儿子,比你小。俺们家的地就在附近,儿子在家种地。” 那人摇头道:“怎地不叫儿子来从军,周老汉就好回家清闲了哩。” 这些年轻人多半都没啥心眼,什么话逮着就问。 周老汉也不计较,笑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俺就是不准儿子从军,自个来了。” “为啥?俺觉得从军没啥不好,你看这高头大马的,多气派,要是被皇帝看中立下功勋,就是爵爷了。”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 “当兵吃粮,一辈子就上战场,浑身是伤,看看我,婆姨都没,最后娶了个寡妇,直接带个儿子,能有多出息 第六百八十五章种猪 民以食为天。 在这个生产力较为低下的时代,粮食占据大头,肉禽类则对其的最好补充,尤其是军队,粮食是军队的命脉。 为了保障军队的战斗力,李嘉不仅琢磨了豆油,还准备用大量的副食,比如鸡蛋,猪肉等,来补充营养,从而减轻军队对于粮食的依赖。 猪,则由于体型大,产仔多,杂食属性,被皇帝所看中。 况且,大量的肉食,不仅可以提供给军队,还可以改善普通百姓的伙食,使得治下兵源更多,国力更强。 所谓的太平盛世,不就是百姓能吃饱肚子吗? 李嘉则更提高一步,强健身体更重要。 所以,培养适合的种猪,惠及百姓,就提上了日程。 中国是世界上猪种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占全球猪种的34,到了二十一世纪,逐渐减少,慢慢消亡。 猪肉对于中国百姓而言,是一项重要的生产资料,上屋下圈,茅房与猪圈一起,剩饭剩菜,野菜,家猪也不挑。 皇庄里面的猪,是长吻黑猪,也就是说,把它们放在野外几个月,就会长出獠牙,成为地道的野猪,一猪二熊三虎。 后世的猪肉,九成都是洋猪,饲料猪,所以一个猪瘟,就能席卷一空,而土猪则不怕猪瘟,但却因为市场的缺乏,逐渐消亡。 “不过什么?”李嘉眉头一皱,问道。 “不过,这产仔高,一窝能抱十来个呢,咱挑最壮实的当种猪,其他的阉割,肉质肥美的很……”周老汉嘿嘿笑道。 “哪种猪长的快,产肉高?”李嘉摇摇头。 他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太负责了,种猪的培养都要看顾。 随着阉割技术的增长,尤其是南汉宦官需求,实验多了,从而导致地方阉割技术快速增长,所以阉割这项技术才普及开来,以阉割技术为生的有数百人之多。 猪被阉割了,就没了欲望,吃了睡,睡了吃,能不长膘吗?而且臊臭味也淡了许多,猪肉自然好吃。 南汉对于社会,还是有贡献的。 中国各地土猪种类有很多,有肉质鲜美,有长膘快,还有的温顺,繁衍快,各种各样。 但他最看中的,就是长得快,肉还不错,又比较温顺,产量还可以的,不容易生病的,这样的种猪才容易普及开来。 比如,广西的香猪,体型小,肉质美,但产肉少,成年猪最多长一百来斤,完全不值得。 “陛下,福州的黑猪长的肉最多!”周老汉一听到这个问题连忙就精神了:“福州的黑猪,能长到两百多斤呢,有的还长到了三百斤,产仔也多,一胎能有七、八、十来个,比咱们岭南猪(小耳花猪),湖南猪(宁乡猪)肉多了不少呢!” “就是少了点!” “湖南猪撑死了长一百来斤,一点也不够吃!”一旁的李安国闻言,也连忙附和道:“除了好吃,一无是处!” “多亏了陛下打下了闽南府,不然咱们哪能有这福州猪吃哩!”周老汉赔笑奉承道。 “福州黑猪就是耐热不耐寒,这要是入了冬,就得宰杀了!” “正旦日杀猪吃肉,正好的事!既然福州黑猪不错,那就继续饲养吧!”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派人去福州多买点猪,继续培育,禁军那边吃肉较多,长沙城那里都不够吃了,肉价还在涨,民以食为天,百姓们受了委屈,咱心里也不忍,所以啊,皇庄也要尽快的扩大饲养!” “这可是金灿灿的铜钱,可不能让它们白白的流走啊!” “喏——”李安国连忙应下:“小的立马吩咐,养猪万头,不,十万头,让长沙城百姓能够早上吃上猪肉!” “那就好!”李嘉点点头,一副感怀地模样:“作为君父,这也是我的责任!” “陛下圣明!”李安国连忙送上了马屁,感动地涕泗横流:“陛下身负天下重担,还忧心小民吃食,古往今来的圣君都比不得!” “好了,这又没别人,过了……”李嘉踢了其屁股一脚,笑骂道。 “走吧,去看看别的!” 李安国憨笑着,却不说话,心中想着,看来要把这件事让邸报说一下,不然怎么体现陛下的圣明。 随即,李嘉又巡视了一番,发觉大豆腐种植已经呈扩散趋势,磨坊每日不停的产出豆油提供给军队,剩下的豆渣则喂养猪,牛等动物,实在太多了,就发给杂役们,让他们带回家。 “每日能产油多少石?”指着磨坊,李嘉问道。 “军营里天天操练,吃油重,每天供应百来石豆油,还能剩余的就送到市集上发卖,百姓们也喜欢吃,因为便宜,而且能省下粮食!” “附近种大豆的多么?” “今年多不少呢!”李安国说道:“兵卒们爱吃,他们家人也爱吃,带动了不少人吃食,所以今天种粮的少了,种豆的多了,长沙府还因此发牢骚呢!” “怕什么!”李嘉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吃油多了,吃米自然就少,况且,西川府、巴东府粮食堆积成山,还怕少粮不成?” 以油替粮是个大工程,方方面面的阻力都有,需要耐心而为,李嘉让皇庄先实行,起到带头作用,军队普及了,民间的就不急了。 “走,去看看牛去!”李嘉饶有兴趣得说道:“牛肉其实比猪肉好吃不少!” 这话,李安国不敢接,牛的问题,事关国民生计,古往今来一直是国家重事,与马的地位等同。 “怎么,怕了?”李嘉笑道。 “小的不敢!”李安国无奈道。 “不敢就对了,这话就咱们私底下说说!”李嘉认真道:“牛这东西,跟文人很像,倔强的很,认死理,但又不可或缺,你说奇不奇怪?” 在这时代,牛就是农民最大的生产工具,牛的多少,就代表着生产力的多少,吃牛肉若是被知晓了,进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皇宫里从来不敢吃。 李嘉来到皇庄,视察种猪第二,吃牛肉才是第一,也只有这里,才是最舒服的。 当皇帝,就得会,装,明面上的必须形象好。 “哎,皇帝也不好当啊!”李嘉吃了一口炙牛肉,感慨万千。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神武四年的春天,整个天下都很平静。 中原的赵匡胤依旧卧薪尝胆,不对,是精心准备谋划,对于诸藩镇,不断的进行削权。 首先,大宋朝廷调发近畿甸丁夫数万人,修筑畿内河堤,保证春耕以及漕粮的供给。 其后,赵匡胤以文臣知州事,惩五代藩镇强盛之弊。 当时,中原五代更替,异姓王,以及带相印者不下数十人,这些人都存在,对于赵匡胤而言,只是继位时稳定统治的权谋之策,随着这几年来位置安稳,他心有不甘,生怕人家学他。 于是,他用赵普计谋,渐削其权,或因其卒,或因迁徙、致仕,或遥领他职,皆以文臣代之。 从此,改变了武人治民的局面,过度到了文人治民,对于民生而言,是一项极大的宽厚。 虽然文人也有贪腐,但武人更过分。 武人经常会劫掠百姓,收税也没有定期,想收就收,兴致来了,还会进行一场屠杀,冒良为功,随心所欲,百姓深受其害。 南方各国其实早就过度到了文人治民的局面,但中原却还是老样子,除了开封府周边的十几个州县,赵匡胤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始改革。 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实施了三项措施改善民生。 首先,下诏勿追索县吏会州。 在五代时,各县收税毕,州会令县吏会集于州。 因此,县吏必贪腐更多的赋税,用来贿赂州吏,这样一来,百姓就会面临更多的额外的赋税,从而破家荡产,民甚苦之。 赵匡胤不允许集县吏于州,也算是治病不治本吧! 其二,朝廷下令,各州县复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石另输一斗蓄于义仓,以备凶荒。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是朝廷的正常举动,但又不正常,这是五代几十年来,朝廷第一次为民着重,开始行使朝廷的责任,也算是一场好事。 其三,始置诸州通判。 在各州,设置通判一职,辅佐主官掌军民之政,地位略低于主官,行监察之职。 大州有的设置两名,更关键的是,赵匡胤又令节镇所领的州县,也要设立通判,让州县的官吏能够向朝廷上书奏事,名义上归属于朝廷,不属藩镇,于是节度使之权益轻。 李嘉也在各州设置了通判。 得益于南方各国文人掌权的局面,地方权轻而中央重,所以通判一职并没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而是分地方司法之权。 这般说吧,大唐的通判,其实就是把审理案件的权力,从地方主官手中剥离出来,专门进行审理案件的。 这叫事业又专攻。 一个文官或许可以很好的治理百姓,但却不是个好法官,而理论上来说,司法的公正,其实更贴近百姓,也更为重要。 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 酒馆的门面不大,由于下雨,点着豆油灯,稀稀落落只有几位客人,伙计一见张开,像捡了个元宝一样迎去,说:“哎呀,张郎君,您可是有些日子不来我这个小店了,老板还嘀咕,没有怠慢您呀,怎么不再来了呢?” “这不是朝廷准备检田吗?这忙碌了大半天,那些刁民们还是不肯放下,巡检营都调派过去,也不知到底咋样了!” 南方各国其实早就过度到了文人治民的局面,但中原却还是老样子,除了开封府周边的十几个州县,赵匡胤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始改革。 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实施了三项措施改善民生。 首先,下诏勿追索县吏会州。 在五代时,各县收税毕,州会令县吏会集于州。 因此,县吏必贪腐更多的赋税,用来贿赂州吏,这样一来,百姓就会面临更多的额外的赋税,从而破家荡产,民甚苦之。 赵匡胤不允许集县吏于州,也算是治病不治本吧! 其二,朝廷下令,各州县复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石另输一斗蓄于义仓,以备凶荒。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是朝廷的正常举动,但又不正常,这是五代几十年来,朝廷第一次为民着重,开始行使朝廷的责任,也算是一场好事。 其三,始置诸州通判。 在各州,设置通判一职,辅佐主官掌军民之政,地位略低于主官,行监察之职。 大州有的设置两名,更关键的是,赵匡胤又令节镇所领的州县,也要设立通判,让州县的官吏能够向朝廷上书奏事,名义上归属于朝廷,不属藩镇,于是节度使之权益轻。 李嘉也在各州设置了通判。 得益于南方各国文人掌权的局面,地方权轻而中央重,所以通判一职并没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而是分地方司法之权。 这般说吧,大唐的通判,其实就是把审理案件的权力,从地方主官手中剥离出来,专门进行审理案件的。 这叫事业又专攻。 一个文官或许可以很好的治理百姓,但却不是个好法官,而理论上来说,司法的公正,其实更贴近百姓,也更为重要。 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通判专职于审判司法,转运使司负责收税,巡检负责治安,县令负责行政,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方是四权分立的局面。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各人责任分明,推诿不得。 北宋在不断的改革,平衡国内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李嘉的大唐朝廷也不甘寂寞,也在不断进行改革。 荆南府。 第六百八十七章 雨水不断地洗刷着脸庞,但当阳县令却毫不在乎,他瞪大的眼睛看着前方,陆陆续续聚集到人群,沉声说道: “让巡检营的兄弟们准备一下,然后再派人去江陵城,通知州、府。” “喏!”巡检营立马答应下来。 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千人,大部分都是精壮的汉子,对于雨水毫不畏惧。 “大老爷这般说的?”武原瞅了一眼屹立原地的年轻县令,脸上满是迟疑:“他果真不知天高地厚?阳水镇的青壮超过千人咧。” “县老爷说了,必须修堤坝,还要检地索户,一样都不能缺,不然巡检营的兄弟们就不知轻重了!” 衙役低着头,对于一脸胡子的,满脸横肉的武原,这位阳水镇当家人,颇为畏惧: “毕竟县老爷是进士出身,心高气傲的很,要不,您就配合一下,闹大了对您也不好。” “哼,他一个小小的进士,县令,竟然这般的顽固不化!” 武原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晚了,偌大的武家,虽然由我做主,但县令的蛮横,让我们上下都不满,咱们武家,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 衙役闻言,面色不变,心中却也是不满起来:整个阳水镇,数万亩地,泰半都是武家的,别人不知,他们这些地头蛇哪里不晓得,明面上阳水镇五百多户人家,其实还有数百户掩藏在武家门下。 平日里武家人练兵种田,装作良民,如今朝廷一朝发难,立马就如同刺猬一般,刀枪显露,捍卫自己的利益。 土皇帝般的武家,绝对接受不了那么多的土地、隐户被清查出来。 “兄长——”衙役刚走,一个壮年人走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吗?”武原淡淡地问道。 “五百家丁,以及五百镇民,都已经到齐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保管将那巡检营打的落花流水。” 武堂看着自己的大哥,哪怕他是粗人,但也知晓,直接对抗官府,不亚于谋反,整个武家恐怕也担当不起这样的罪名。 “只是,大哥,这可是县令!!” “我晓得是县令!”武原挥了挥手,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浑身湿漉漉的,但他却认真说道: “这县令刚从朝廷下来,不知民生,以为有几百巡检,就敢横行无忌,不知变通,这样的人,只有知难而退,才晓得啥子是豪右,啥子治理百姓!” “记住,待会开打,尽量不要杀太多人,尤其是不能抢了这位县令。不然咱们就没法子交代了……” 武原笑了笑,看着蓄势待发的众人,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县令,说道:“我要让这位县令知晓,治理百姓,可不是这般容易的……” “贼斯,竟然这般放肆!”衙役的话虽然不全,但依旧让当阳县令大怒,怒气上冲: “对于彼辈而言,武家就如参天大树,而于我而言,武家不过是胆子大的虫子罢了,自寻死路!” “巡检营,给我上——” 得到命令后,数百巡检兵呼啦啦地提起刀枪,开始向前进发,都头、队正基本上都是禁军出身,所以步行一板一眼,颇有几分禁军的风采。 武家人如临大敌,但却不慌乱,操练多年的家丁,反应不差巡检营几分,甚至本土作战,气势更盛一些。 “杀——”巡检营有心里优势,面对些许刁民,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好似悠闲散步一般。 而武家这边,家丁们第一次面对官兵,难免惴惴不安,面带犹豫,这可是造反,轻易做不得。 “杀了一名巡检兵,赏钱三贯——”武原也晓得自家的情况,连忙开出了巨额的赏钱。 瞬间,家丁们气势大盛,而那边的镇民们,也仿若饿狼苏醒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巡检兵们不再是人,而已经变成了铜钱,对于造反畏惧,瞬间消散许多。 “不好!!”巡检营的官兵们,瞬间感觉到对方气势的不对劲,尤其是那些老兵,更是心神不定,对方近三倍兵力,士气高昂,胜机不大啊! 当阳县令也立马知晓了这两三百巡检兵的士气颇为恍惚,连忙则开出了赏钱,但数量的优势,却并不是那么好抵消的。 天空中的雨,不断的下着,地面上一片泥泞,猩红的血液与泥水混合一起,荡漾着别样的颜色。 “杀!” 惨叫声不绝,一场厮杀不断地在进行,双方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人,互相杀红了眼,声音传出很远。 官兵们虽然数量占据劣势,但配合默契,组成战阵,残酷的厮杀下来,兑换比差不多以一换二。 “可恨!”这种残酷的交换比,让武原心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家丁队伍,竟然付出这般的代价,这里面可有不少败兵之将,战阵老卒。 “可恶!!”当阳县令也不曾想到,这伙地方豪族,竟然有这般勇武的家丁,虽然有数量优势,但却没想到竟然压着巡检营打。 “某早就知晓,这伙歹人居心叵测!” “大哥,这县令想逃!”武堂看着局势顺利,那当阳县令竟然直接扭头而走。 “快去抓了他,可不能让他轻易的就走了!”武原看着渐渐精疲力尽的巡检营,不由得冷笑道。 “好!”武堂立马拿起刀,带着几名家丁就追赶而去,县令则慌不择路地逃窜。 他不过一介书生,哪里敌得过几名壮汉,不一会儿就被生擒。 “你这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知晓了爷爷的本事就吧!”武堂得意地笑道。 “呸,一群逆贼,不得好死!”当阳县令毫不畏惧,看着被迫投降的巡检营,恨恨而道:“今日事罢,某前途尽毁,尔等也休想有好日子过,某等着你们抄家灭族的那天!” 说着,他将往前扑去,脖子前的刀刃瞬间就划破了皮肤,气管,迸发出大量的血液,其脸上却是大笑,鄙视的笑,疯狂的笑。 “不好,大事不好!!”武堂肝胆俱裂,祸事到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民变 阳水镇豪族起兵谋反,当阳县令派兵镇压,兵败而身死。 这则消息,风一般地传向到了江陵城,然后又传到不远处的长沙城,朝廷上下为之震怒。 立国数载,还真没有哪个人敢杀害朝廷官吏的,这是一项极为恶劣的事件,官场上下,斥责声一片,很快就达成了共声。 加封当阳县令为刺史,立碑作传,声传其为国捐躯的事迹,责令地方立庙祭奠。 责令江陵卫立马调兵遣将,将这伙不知好歹的刁民,绳之以法。 “真是不知死活!”杨师璠坐镇江陵城,代替李信掌管江陵卫已有一年之久,如今得知这个消息,瞬间气急败坏,又有些窃喜。 当阳县令身卒刁民之手,这是他的失职。 但若是剿灭这伙歹徒,就是功劳了。 “此乃将军的机会!”副将张崇富兴高采烈地说道: “自李爵爷去往金陵立得大功,封得了侯爵,而将军却蜗居在江陵城,防备宋人,虽然无功,却有苦劳,但朝廷却看不见。” “此番刁民作乱,而且是弑杀了县令,可见其凶恶,听说规模已经有数千人之多,县城得失,就在眨眼之间。” “只要这伙刁民多了,县城那么就是犯上作乱的逆民了,到时候将军一举剿灭,就是极大的功劳!” “话虽如此,但我等却磨蹭不得!”杨师璠叹了口气,说道:“自楚国亡国,某受封男爵,屡在人下,实在不甘,但若是坐适其贼人壮大,某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而且你也不要忘了,陛下的射声司,可是耳目通达,到处都是探子,他们若是参我一本,某还真是有口难辩了!” 一旁的张崇富闻言,也不禁默然,叹道:“唉,这伙歹人,罢了,在下听将军的!” “那就好!”杨师璠精神振奋,他说道:“立马派人通知江陵卫,集合两千五百人,明日出发,定要一举拿下逆贼!” “喏——” 长沙城,天色已黑,城门已关多时,作为大唐的都城,守卫是极为严密的,基本上每个时辰就会换一班人,以防止有人懈怠。 突然,夜色中疾来一骑。 其速度极快,因远远看去,就能隐约看到大唐官兵样式,气喘吁吁地来到城门下:“快开门,紧急军情!” “可有号派?”城楼上的守兵则不慌乱,立马高声问道。 随即,放下了吊篮。 骑兵从身上拿出牌子,放在了吊篮上,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就打开了一扇,守卫恭敬地说道:“请进——” 骑兵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穿门而过,将其忽略。 很快,战马又来到皇城附近,疾行的战马来到了射声司衙门。 马上的人没等马站稳,就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但顾不上,急急走进去说:“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很快,射声司一片慌乱,不一会儿,吴青就骑马来到了皇城,搜身后,见到了一脸不悦之色的皇帝。 “出了什么事了?”皇帝刚刚云雨,为皇室的开枝散叶而努力着,谁知进程刚及一半,就突然被打扰,硬邦邦地穿上衣出门。 “回禀陛下,荆南府出现民乱!”吴青沉声道。 “当阳县不是说过了吗?”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当阳县,是归州的秭归县,有人举反旗,公然造反,已经打下秭归县!”吴青谨慎地说道。 “该死——”李嘉心情瞬间恶劣起来,“这群刁民,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造反,由何事?” “当地豪族不满朝廷度田和检户,当地官吏又催逼过急,以至于其散尽家财,起兵造反,已经夺下了秭归县,自称南平王后裔,举南平王旗帜!” “与荆侯可有关系?”李嘉冷静下来,些许民变算不得什么,他直接问道。 “射声司暂时没查到与荆侯府的联系,但,其武器样式,却与朝廷不多,而且铠甲极多,而且能见到弓弩,显然是有备而来!”吴青沉声道。 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行而过,无人问津。 但若是有人身着铠甲而行,就必然被捉拿,问罪。 唐律,私藏铠甲达三领,绞。 宋、元法律——私藏全副铠甲者处死。 刀剑难禁,而弓弩一般难以破甲,铠甲的威力是极大的。 有铠甲的军队,与没铠甲的军队,是两码事。 “出了什么事了?”皇帝刚刚云雨,为皇室的开枝散叶而努力着,谁知进程刚及一半,就突然被打扰,硬邦邦地穿上衣出门。 “回禀陛下,荆南府出现民乱!”吴青沉声道。 “当阳县不是说过了吗?”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当阳县,是归州的秭归县,有人举反旗,公然造反,已经打下秭归县!”吴青谨慎地说道。 “该死——”李嘉心情瞬间恶劣起来,“这群刁民,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造反,由何事?” “当地豪族不满朝廷度田和检户,当地官吏又催逼过急,以至于其散尽家财,起兵造反,已经夺下了秭归县,自称南平王后裔,举南平王旗帜!” “与荆侯可有关系?”李嘉冷静下来,些许民变算不得什么,他直接问道。 “射声司暂时没查到与荆侯府的联系,但,其武器样式,却与朝廷不多,而且铠甲极多,而且能见到弓弩,显然是有备而来!”吴青沉声道。 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在封建时代,在唐朝,在长安街道上,也许你会看见一个个贩夫走卒手里提着刀枪而行,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小民还是锦衣华服的王侯,腰间皆挎一刀剑,或手提缨枪,与兵士同啦啦啦啦啦啦 第六百八十九章镇压 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 当阳县不过千余刁民作乱,至于派一军(两千五百人)前去平乱?徒来惹人笑话。 毕竟卫军与巡检营可是天壤之别。 别的不说,饷钱上,禁军最低五百钱,而巡检兵只有三百钱,过年过节的福利更不用说,简直是天差地别。 所以,巡检营中,除了部分军官是退下来的老兵外,其他的都是裁撤的老弱和招募的青壮,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张崇富的说话,至于点一营(五百人)兵马,手到擒来。 杨师璠则不赞同,说道:“我知晓这等蟊贼,并不算什么,狮子搏兔,尚且用全力,更何况民乱?” “您是说这里面有蹊跷?”张崇富瞬间蹦起。 “这天下,乱了几十年了,地方结垒自保,豪右衣食难安,生怕军匪乱来,拥兵自卫,这是常有的事!” 杨师璠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巡检兵再无用,也有三百之数,寻常的人哪里惹的?竟然被击败,县令也身亡了,此等匪徒,着实惊人。” “你可打探虚实没了?” “还未有!”张崇富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知晓,这群歹人并未占据县城,只是退回了乡中!” “果然谨慎!”杨师璠淡淡地说道:“只是,可惜了,若是占了县城,咱们可以一网打尽,但若是退回了乡下,就有点难了!” 江陵城距离当阳县很近,不到百里,卫军朝发夕至,直接就到了当阳县城。 安慰了一下哭哭啼啼地县令家眷、巡检家眷,杨师璠直接就来到了县衙,摆出来阵势。 县令已经死去,如今当政的乃是主薄,立马赔笑地将大军迎进,端茶倒水,礼数还算周到。 其面对杨师璠的盘问,将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将责任推了又推。 “我且问你,这武家可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胆?”张崇富连忙问道。 “这武家,世代盘踞在阳水镇,乃是本县一等一的豪族,平日里连县衙都不放在眼里,这次为了抵制朝廷编户,就率兵抵抗县令。” 主薄颇为无奈地说道:“下官也是劝了多时,但县令就是不听,那武家,养了数百家丁,听说还招揽了许多之前南平国的溃兵,乡民也配合作乱,巡检营不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些许乡豪,再厉害,怎可敌咱们的卫军?” “竟然敢收容溃兵,尔等为何隐瞒不报?”杨师璠瞬间拍了拍桌子,气恼地说道:“就是尔等这些昏官,才致县令丧命,巡检溃败!” “下官该死,下官不过是无权之官,说话也没人听啊……”主薄连忙跪下,一脸惊慌失措。 “暂且饶你一命,快些派向导与我,明日,我要将其一扫而空!” 杨师璠自傲地说道。 再强大的豪强,也敌不过卫军,但谨慎些,却是无碍的。 这时,突然有来自武氏的信使,带了封书信。 杨师璠摊开一看,无外乎说其起兵并非本意,而且县令所逼迫,无奈自卫罢了,县令败亡后宁死不降,自刎而亡,其他投降的巡检兵也不曾伤害,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综上所述,武氏是无辜的,也不想造反,不占据县城就是明证,所以期望以和为贵,哪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可惜,可惜!”杨师璠叹道:“文笔不错,就是太小看了朝廷,还以为这是乱世之时吗?” 其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呵斥道:“朝廷命官,天子所选,岂能那么简单就饶过,那还有王法吗?你把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吗?” 此言一出,信使哪里不晓得这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选择离开。 “哪里走?”杨师璠冷笑道:“让你回家报信不成?来人,将其拿下,明日行军来祭旗,壮我军威!!” 武原作为武氏的家主,哪里不晓得此时的紧要,心急如焚: “祸事了,祸事了!!” “大哥,咱们还是逃吧,这可是两千人,咱们打不过的!” 武堂也连忙说道,比其更加的慌乱:“那些曾在南平军的老兵皆言,卫军气势如虹,进退自如,一旦对阵,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毫无喘息的余地。” “比之巡检如何?”武原不甘心地问道。 “天差地别,巡检兵三五日一操,有时十日一操,而卫军却日日操练,天天大鱼大肉为伴,其中的差距,极其之大!”武堂无奈地说道。 “那就只能如此了!”武原叹了口气,说道:“今日酿成大错,都怪我等跋扈太甚,忘却了祖宗教导的低调修养,罢了罢了!” “让所有人都退出阳水镇,都撤回武家堡,咱们上千人打不过,我就不信守不过,粮食足有万石,够咱们吃一两年了!” “待卫军精疲力竭后,肯定会接受咱们的条件的!” 第二日,杨师璠尽起两千余人的大军,就浩浩荡荡地排开,直接去往阳水镇,毫无保留。 待到了镇中,却发觉空落落的,小半个镇民都不见了,杨师璠奇怪,连忙派人问询。 “武氏及其附属,都撤去了武家堡,防守不出,准备据之抵抗大军!” “哼!”杨师璠冷笑道:“无知之民,行无畏之事,竟然却无胆量,也罢,我就让其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王师。” 自信满满地杨师璠,率领大军来到武家堡时,瞬间就愣神了: 只见武家堡,沿河而建,背靠山岭。 说是堡,其实就是一座城,高三丈有余,皆以山石彻之,看一眼就知晓坚不可摧。 “该死,这衙门是怎么做事的,底下如此巨堡,竟然隐瞒不报,难怪有胆子对抗县衙,果然有三分底气!” 杨师璠骂咧咧地将城堡围住,气的想骂娘,幸亏带了两千多人,这要是少了,还真的够呛。 “去,我记得江陵城内有不少的抛石车,威力大的很,是李将军攻城留下来的,你去运几台过来,速度要快!” 望着高大的城墙,杨师璠瞬间就感觉不行,不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得用器械才行。 第六百九十章 自古以来,镇压民乱就是一个快字当先,将影响降到最低。 武氏的算盘打得很好。 赵宋雄踞北方,对于南方虎视眈眈,如果朝廷一时半会没有清剿完,那么就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只能进行妥协。 但,偏偏杨师璠,却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有这伙漏网之鱼,也不想牺牲无谓的兵卒,所以打算花费数日的功夫从江陵城运来抛石车,曾经让江陵城胆寒的武器。 百里不到的距离,但架不住抛石车太大,哪怕拆卸了也不小,需要两日的功夫。 这时,杨师璠也得知了归州的秭归县(宜兴)出了叛乱,秭归县被叛徒所占,铠甲、弓弩皆有。 “该死——”杨师璠得到朝廷的旨意后,气急,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起叛乱了,真是感觉自己好欺负吗? “武氏如今只是瓮中之鳖,你需要沉稳以对,轰开城堡后,就直接杀无赦!” 对着张崇富,杨师璠吩咐道。 “这里面起码的有一两千人,都杀了?”张崇富有些犹豫,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老幼妇孺。 “既然附逆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杨师璠不以为意地说道:“杀完后,尽快回到江陵城,坐镇其中,安稳军心,我怕这次民变,都是宋人的手笔,须得好好防备!” “慕容老儿,可不能小觑!” 交代一些后,杨师璠带着亲兵,回到了江陵城,又带出了一军之兵,挥师西去,归州的秭归县,若是在三峡附近,须得坐船而去。 必须快,不能让其有机可乘。 待其走后两日,日夜抛石之下,武家堡人心惶惶,城墙还未倒塌,家丁中的南平溃兵,立马就反水了,打开了城门,迎接入内。 卫军瞬间就抓住了这个好机会,登入了武家堡,大肆屠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立马就震慑了整个江陵。 就在杨师璠逆流而上,攻打秭归县,将叛军屠杀个干净后,射声司也不安分,立马要求其协助。 “射声司无权指挥卫军!”杨师璠想都不想地就拒绝道,镇定自若:“军队的指挥权在于五军都督府,射声司勿要乱来!” “这次非我射声司乱来,而是奉了陛下口谕!”吴青阴沉着脸,将两张指令交与他看: “这是陛下的印玺,五军都督府的指令,将军请看!” 杨师璠好奇地一看,果然如此,心中奇怪,为何要他堂堂的江陵卫统军,听从射声司的指令,真是闻所未闻。 “不知吴指挥须做甚事?”无奈,军令在此,他不得不服从,杨师璠拱手问道。 “我要你北上,突入宋境!”吴青冷声道。 “什么?”杨师璠大吃一惊:“难怪贵司想挑起两国纷争不成?我这两千人,可打不过慕容延钊!” “不,如今朝廷并无用兵的打算!”吴青摇摇头,声音很冷:“房州,我只要你率兵入房州,顶多两百里,而且也不须打仗!” “归州比邻房州,距离很近,时间也短……” ………… 房州,自古就以“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得名。 这里是名人汇聚的地方,乃是古代中国四大流放之地,曾经的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国灭后,赵王迁就死于此地。 秦国的,吕不韦、嫪毐4000余家流放房陵;西汉初年,刘邦赦免女婿张敖,废为宣平候,流放房陵,鲁元公主和张敖病故后葬于房陵;唐朝著名的绿帽王房遗爱与高阳公主,也流放与此,造反被杀。  当然,最有名的,唐中宗李显,流放房州14年。 如今,有幸在房州的,乃是曾经的后周皇帝,郑王郭宗训,不对,他被迫改姓,成了柴宗训。 房州的天气不好,乌云压城城欲摧,这几天都是下雨,让人烦闷。 “母后,我怕打雷。”已经十五岁的柴宗训,小跑地来到一出宫殿,心里檀香阵阵,依旧不改小时候的脾气,嚷嚷道。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 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符氏正跪在佛像前,低声祈祷着,身上的襦裙紧凑贴身,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只是如今无人欣赏。 小符后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母后陪你,没事的!” “嗯!”柴宗训也跪下,拜着佛像,话虽然说着,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小符后见之,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知晓,其哪里是怕打雷,不过是局势弄人,其心有戚戚,惶恐不安罢了,在这雷雨天气,让其脆弱的心,更加敏感,恐惧罢了。 “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 “我想两个幼弟了!”柴宗训低声抽泣着:“我来到了房州,就不知他们如何了,年岁又小,我作为大哥,没有好好照顾他们……”外面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雷鸣之后好像突然又下得更急。宫殿内的光线显得十分黯淡,不像是在大白天,倒像是早上或旁晚。 凉风灌进来,把挂在各处的帷幔吹得在空中飘荡,更添凄风惨雨的气氛。 符氏正跪在佛像前,低声祈祷着,身上的襦裙紧凑贴身,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只是如今无人欣赏。 小符后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不怕,你该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母后陪你,没事的!” “嗯!”柴宗训也跪下,拜着佛像,话虽然说着,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小符后见之,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知晓,其哪里是怕打雷,不过是局势弄人,其心有戚戚,惶恐不安罢了,在这雷雨天气,让其脆弱的心,更加敏感,恐惧罢了。 “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不要怕,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符太后 郭宗训来到房州已经有两年了,从八岁继位,到如今的十一岁,这四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惶恐的。 日常的吃食,基本上都是符后亲自把关,生怕有危险。 不过,房州虽然偏僻,但有一点好,远离了东京,不再陷入政治漩涡,生还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自小丧父丧母,而且还面临着生命威胁,郭宗训虽然才十一岁,但已经晓事,也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别人的目光下,平日里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但今日,天空中乌云密布,雨水不断地敲打着窗户,电闪雷鸣,让他紧绷的心,瞬间被击溃,宫女嬷嬷们也安抚不了他的恐惧,只有继母,小符后,才能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 小符后看着颤抖而低头的郭宗训,心中越发的怜惜起来。 郭宗训的生母,正是她的姐姐,她明白自己的入宫的原因,正是皇帝希望的那般,护卫其子嗣长成。 可惜,她不懂朝政,被人糊弄,偌大的江山,就陷落而去,落入了赵氏的手中,除了郭宗训因为年长废帝的身份外,其他的三个幼皇帝,全部失踪,料想已经尸骨无存了。 她着实内疚,但却没办法,无兵无权,人言微轻。 “千万不要这般想!”小符后鼓励道:“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郭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庇佑你的,只要我还在,定要护卫你周全!”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嗯!”郭宗训眼眶通红,对于生存的渴望,让他不得不如此,削瘦的脸蛋,让其显得更加的单薄。 “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房州不同于东京,更加潮湿,容易生病,这一病下,就难好了……”小符后略有深意地说道。 三四月的房州异常的潮湿,而且在这下雨天,空旷的宫殿寒气逼人,往往还需要烧火盆,才能暖和一些。 “孩儿知晓了!”郭宗训很懂事地点点头,母子之间满是温情。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娘娘,殿下,今日的时间,可有些长了……” 只见,在宫殿外,一众宦官宫女打伞在外面,躬身等候着。 当头一个长得比一般宫人高壮的宦官,脸上带着笑意,他敲了敲门,躬身拜道:“咱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娘娘海涵!” “我知晓了!”小符后叹了口气,高声答道,然后对着郭宗训说道:“每天晚上睡觉注意点,对那些下人的话,也不要信任,要记住,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 “孩儿晓得!”郭宗训连忙应下,小脸上满是不舍,如同小大人一般,行了一礼,然后慢慢地离去。 赵匡胤虽然解决其他三个皇子,但对于郭宗训以及小符后,却网开一面,甚至为了显示宽仁,还赏赐丹书铁卷,封郑王。 但,说到底,他还是对于其不放心,威胁太大了,所以对母子俩控制地很严密,吃食,衣着,见面时间,都有规定。 何止是郭宗训惶恐,她这个大周太后,也惶恐,在这个压抑的情况下。 “轰隆——”天空中电闪雷鸣,亮光一闪,整个宫殿显得格外的空荡。 这座宫殿是唐中宗被贬时修建了,如今过去多年,说是宫殿,其实就还比不过平常的宅院,紧急修建一下,依旧是荒草丛生。 但守卫这不大的宫殿的军队,却超过了千人,他们日夜不挺得守候着,从不敢懈怠,只能矜矜业业得守护着。 不过,房州在大宋地界,不远处的襄阳,上万大军驻扎,哪里有人敢放肆?他们这千余人,也不过是预警罢了,真要有事,第一时间就杀了郭宗训,防止歹人劫持。 “你说,这大白天电闪雷鸣的,这雨要下几天?”兵卒甲无奈地说道。 “估摸着地五六天了,春雨嘛,就得这般下个不停!”兵卒乙无奈地说道:“人都快发霉了,这鬼天气!” 宫殿位于一处峡谷内,易守难攻,几年来风平浪静,让守卫们不免有些懈怠。 “将军,暗哨已经全部拔除,就剩下这看门的几个了!” 杨师璠带着两千多人,快速地奔向房州,在射声司的帮助下,对于一切了如指掌,心动的也极为快速,很久就找到了人物所在。 “好!”杨师璠点点头,说道:“这些人看来不是中原的禁军,防守还是有些漏洞的,咱们快速压上去,然后迅速去找郑王……” “谁?”守兵甲听到了脚步声,瞬间一惊,刚想说话,瞬间脖子一疼,呼吸渐消。 眨眼功夫,这扇峡谷大门,就已经被控制。 “好,快快行动,附近的房陵县大军可不远!”杨师璠大喜,立马吩咐道。 很快两千人直扑宫殿,上千守卫被杀得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殿下,快,快躲起来!”刚躺下不久,郭宗训的宫殿中,就跑来一个宦官,其面目焦急地说道:“有敌人袭击,快躲起来!” “他们会杀了我吗?”郭宗训瞪大了眼睛,也不慌张,脆声问道。 “不,那群守卫会第一时间杀了你!”老宦官连忙将郭宗训抱起,为他换上一件宦官的衣裳,然后急匆匆去往符太后寝宫。 “郑王在哪里?”半路上,一伙兵卒拦住了他们,浑身是血的问道。 “郑王寝宫就在前面!”老宦官颤抖地说道。 “走,兄弟们——”一行人终于离去,不去管这两个宦官。 等到了太后寝宫时,符太后也知晓了情况,正慌作一团,得知了郭宗训到来,瞬间喜不自胜: “真是太好了,我殿中还有些人,能抵挡些许,你就穿着这衣服,不要说话!” “张给事,多谢你救了郑王!”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老宦官低声道:“先帝大恩,奴婢无以为报……” 抱着郭宗训,小符后颤抖地说道,然后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决定。 “砰砰砰——”没过一会儿,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太后,太后,有乱兵袭击,快开门——” “不要开——”看着被敲得震天响地门窗,符太后果断地说道,进行最后的赌博。 第六百九十二章 如果这次乱兵没有敌过宋兵,那么,符太后此时的举动,不亚于送靶子给赵匡胤,性命难保。 但,这兵马果真的救出他们母子,那么这一切就值当了。 几个年老体弱的宦官宫女,死命地抵着门窗,不然这群凶神恶煞地兵卒进入,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多年不曾修缮的门窗,腐朽气息很重,在兵卒的捶打下,渐渐不支,符太后看着这一切,闭上眼睛,心中的惶恐难以表述。 “母后,我们会死吗?”郭宗训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他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眸中,此时充满了镇定。 “没错,若是度不过这关,咱们就会死去!”小符后看着郭宗训如此异常冷静地表情,不由得将其抱入怀中,说道:“不过,你放心,母后会与你一起去死,到时候一起去见你父皇母后。” “我不怕死!”郭宗训认真地说道:“几年前,我还不怎么懂事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几个走路都不安稳的弟弟,被宦官从身边拉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叫我大哥,不停地哭泣,不想离开我,拉着我的衣袖不放开,但还是被那些人绝情地拉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这几天,我做梦,梦里也有他么,但面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哭的很凶,一直说想我,我拉着他们的小手,不想松开,就一直哭……”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小符后眼眶通红,轻声说道:“都是母后没用,保不住他们,不过,你放心,这次母后一定会保住你的,咱们母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小符后嫁与郭荣时,已经二十五岁,一直无所出,直把郭宗训当作亲儿子教养,如今面临绝境,她悔不当初: “就不应该让赵匡胤北上不然何来这番局面?”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母子二人只能抱头痛哭,等候命运的垂怜。 “里面是符太后吗?郑王在吗?” 不知何是猛烈的敲门声没有了,只有轻轻的敲打声,语气很缓和。 “你们是谁?”小符后闻言,满是差异。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郑王哪里没有搜到,把门口的这群人都杀了,您是符太后吗?” 声音很洪亮,又很自信,急促。 “刚才那伙人被杀了?”小符后连忙问道。 “咱们不清楚,只听见一阵阵刀入肉的声音,门缝里都流出血来。”一个宫女颤抖地说道。 “应该不假!”小符后为自己打气,她感觉一切豁然开朗了,对着郭宗训说道:“咱们娘俩应该没事,不会死了!” 说着,她收敛了一下衣裳,试探地问道:“你们真是过来救我们的?” “当然,这伙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你们快开门——” 杨师璠很是惊喜,他感觉这房间里,不止是符太后,郑王应该也在。 “咯吱——”大门缓缓地打开。 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伙宫女宦官,床榻一看,一个身着素衣的美妇,正端庄地坐着,旁边还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宦官。 不用说,肯定是符太后和郑王了。 只是,郑王怎么穿着宦官的衣服,难道是为被阉割了?这也不至于吧! “不知将军是哪里人?”符太后连忙问道。 “我们是南方的唐人!”杨师璠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太后和郑王都在,那么就随我而去吧,我们大唐皇帝已经虚席以待了!” “你们是南方的唐国人?”符太后惊慌失措,她还以为是中原的某个藩镇呢,不成家却是南方的唐国人,她瞬间就后悔了。 这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吗?这可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了符太后的焦虑,杨师璠淡然地说道:“太后请放心,我们陛下一向讲究诚信,宽宽容待人,如南平国主楚国主江南国主等,皆在长沙城安置妥当,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了。” “唐国皇帝在天下,一向信誉有加,比那个赵匡胤强太多!” “况且,太后,您觉得赵氏会留着郭家人,活到成年吗?断郭氏血脉,不远矣!” 杨师璠冷笑道,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小符后陡然一惊,这才想起,如今的局面已经由不得她做选择,他们这些人怎么抵得过眼前这些骄兵悍将呢? “那就有劳将军!”符太后勉强笑道。 “太后郑王有礼了!”杨师璠点点头,随即拥兵而上,将所有人都带走,看着昏暗的宫殿,他冷笑道: “这下子,赵匡胤恐怕寝食难安了,何苦来哉?” 说着,她收敛了一下衣裳,试探地问道:“你们真是过来救我们的?” “当然,这伙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你们快开门——” 杨师璠很是惊喜,他感觉这房间里,不止是符太后,郑王应该也在。 “咯吱——”大门缓缓地打开。 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伙宫女宦官,床榻一看,一个身着素衣的美妇,正端庄地坐着,旁边还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宦官。 不用说,肯定是符太后和郑王了。 只是,郑王怎么穿着宦官的衣服,难道是为被阉割了?这也不至于吧! “不知将军是哪里人?”符太后连忙问道。 “我们是南方的唐人!”杨师璠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太后和郑王都在,那么就随我而去吧,我们大唐皇帝已经虚席以待了!” “你们是南方的唐国人?”符太后惊慌失措,她还以为是中原的某个藩镇呢,不成家却是南方的唐国人,她瞬间就后悔了。 这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吗?这可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了符太后的焦虑,杨师璠淡然地说道:“太后请放心,我们陛下一向讲究诚信,宽宽容待人,如南平国主楚国主江南国主等,皆在长沙城安置妥当,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封爵赏钱,好不痛快,若是郑王随我而去,一个王爵是免不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岂有此理!”景福宫中,赵匡胤怒气冲天,黑脸上满是失望,大发雷霆:“小小的房州之地,上万兵马,竟然看不住几个人,真是废物!” “陛下息怒!”几个宰相连忙拜下,劝说道:“慕容将军言说两者被袭杀,也算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咱们宣布天下,也好先声夺人!” “这算不得将功补过!”赵匡胤摇摇头,说道:“唉,别的也就罢了,郑王之人,一言一行,对于朝廷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可不能轻易地饶过他。” “陛下,慕容将军在山南东道,一向看守伪国有功,如今出了差错,也算是情有可原,如果因为一个废阳而责怪一有功之臣,恐怕难以服众。” 赵普的发言,最有重量,让人不得不信服: “郑王被唐人袭击而亡,陛下可因此而罪唐国,获得藩镇之心,安抚百官,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若其勾结地方藩镇,祸乱天下又如何?”赵匡胤依旧不开心。 “郑王已死,地方何来叛乱之理?肯定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赵普认真地说道:“二十万禁军,正好名正言顺,况且,微臣说句实在话,在这乱世,只要陛下掌控二十万禁军,就没有人敢乱为的。” “郑王的名义,在强大的禁军面前,不堪一击。” “那若是唐人因此突击呢?”赵匡胤不甘心地说道。 “陛下,难道唐人会因为郑王,而放弃北上吗?” “不会……”赵匡胤无奈道。 “那就对了,北上乃唐人必须的举措,郑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得之失之,损失接近于无!” 赵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赵匡胤极其无言,其认真道:“陛下还是公告天下郑王的死讯吧,为其举报葬礼还是紧要的事情。” “来人,通知下去,停朝七日,悼念郑王、符太后被杀,朕悲从中来,难理朝政……”赵匡胤一脸悲痛地说道。 随即,郑王身故的传闻,被公告天下,天下为之惊悚。 唐人千里迢迢出动大军北上,就是为了杀前朝废帝? 你这理由要不要再认真一点? 虽然人心各异,但面对朝廷的言语,没有哪个藩镇敢有异议的,至少表面上要谴责唐国一番,痛哭流涕一番,才算是真正的忠臣。 没有几个傻子会因此乱动,在这个乱世,还是安分一些较好。 却说郭宗训以及符太后一行人,被护送南下,由房州至归州,再到江陵,然后乘船去往洞庭湖,南下至湘江,来到了长沙,约莫三五日的功夫。 “这就是长沙城吗?可真热闹!”郭宗训坐着船,看到了繁华热闹的长沙城,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夸赞道。 事实上,他虽然是冲东京城出生的,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见过东京城热闹的景象,某种意义上来说,长沙城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国都。 一旁的小符后,则双目失神,望着波涛滚滚的湘江,心中越发的不虞起来,她对于南下,越发的后悔。 待在房州,至少可以短时间内保证他们母子的性命,而南下,来到了长沙城,一切就脱离了控制,两人的性命,就交与了唐皇的手里。 名声信誉再好又如何?一切不过是表面罢了,其真实点为人,又怎能知晓? 下了船,母子二人并那些宦官宫女,坐上了马车,进了长沙城。 一路上,军队护送,起兵开道,好不威风。 随即,不知为何,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府邸之中,富丽堂皇,别有一番滋味。 “末将见过太后、陛下——”就在母子二人满腹疑惑之际,忽然就有一大腹便便、如同富家翁一般的大汉,突然跪下,泣不成声。 “这是?”郭宗训满脸的疑惑,在这唐国,难道还有大周的忠臣不成? “你,你是李太尉?”郭宗训年岁太小,不曾见过太多的人,而符太后则不然,当了求年的皇后,她自然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李重进的身份。 李重进乃皇亲国戚,其母是太祖郭威的四姐,亲外甥,对于凋零的大周皇室来说,就是至关重要的皇亲国戚了,之前在赵匡胤黄袍加身之际,其在淮南节度使的位置上,于扬州举兵勤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如今再能重逢,对于符太后、郭宗训而言,可以说是喜不自胜。 “表叔——”被小符后提醒,郭宗训也开心不已,连忙拜下。 “你我几人能够团圆,真是天大的好事!”李重进感慨道:“世宗皇帝还有子嗣在世,郭家还有后嗣,某死而无憾了!” “太尉,这长沙,唐帝,我们母子又如何?”叙完旧,小符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后请放心,唐帝一下仁厚,必定厚待与你们的!”李重进连忙安慰道:“某从扬州起兵,败亡后退之湖南,如今被封为沧州伯,虽然无掌兵权,但富贵连绵,猜忌也无多少,日子很是痛快!” “那些亡国的君臣,如蜀帝,江南国主等,皆被封王称公,赏赐田宅府苑,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就没人找麻烦的!” 有了李重进的宽慰,小符后与郭宗训这才放下心,一时间脸色也平和了些。 随即,果然不出所料,唐国朝廷就册封郭宗训为嗣周王,食邑三千户,田两百顷,宅院一座,钱千贯,金银各百两。 再尊符太后为周国太后,赏钱千贯,金百两,银百两。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极大封赏,超过了赵匡胤的恩赏,宽慰其心。 皇帝的这一番举动,可以说仁至义尽,颇有王者风范,朝野为之称颂,舆论为之赞叹。 邸报也再次发挥了引导的作用,大幅度赞美皇帝的举措,对大周皇帝、太后落寞的境地大肆宣扬,间接地抹黑赵匡胤不要脸的失德举措,与大唐皇帝的赏赐相互对应,从而得出结论: 赵匡胤仁义不施,必定会如同之前几十年的乱世王朝一般,二世而亡,亦或者一世而亡。 甚至开始猜想,坐天下能超过十年否? 第六百九十四章议论 “这就是小符后?” 居高临下,李嘉眺望而去,只见一女子,不过三十来岁,身材丰腴,前凸后翘,面上虽不施粉装,但却别有一番清秀华丽。 胸脯高耸,鼻梁挺翘,一言一行,具有强大的御姐风范,气场十足。 “年岁几何?”李嘉用千里镜细细地观看着,不由得轻声感叹道。 “回禀陛下,约莫三十二岁!”吴青看着一脸激动的皇帝,心中分外的无奈,细细说道:“至显德三年,大符皇后因病去世,年若二十五的小符后入宫,为妃嫔,看顾皇子,至显得六年,封为皇后,之后数天世宗病王,符太后称制,署理朝政……” “三十二岁?也不算太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吴青浑身打了个冷颤,陛下的口味,什么时候那么重了?这要是追究起来,他难辞其咎啊! 难怪皇帝兴致冲冲地想来佛寺上香,自己竟然还真信了,原来是知晓符太后上香还愿,特意来此罢了…… “果然是胸大无脑,啧啧啧!”李嘉摇摇头,说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武则天、吕后,临朝称制,所有的政事悉数交于大臣,以至于被赵匡胤所摆布,夺取了天下!” “符家的血统果然了得,清新淡雅,美艳动人,举止娴雅大方,具有别样的美感,好啊!” 李嘉放下了千里镜,摇头赞叹道:“难怪符家出了两任皇后,身世背景算一部分,但其容貌举止,也算一部分!” “陛下,咱们回去?”吴青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 “回去干嘛?我还没玩够呢!”李嘉果断地摇摇头拒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吴青,说道:“你这小子,心里是不是冒着什么坏水?嗯?” “小的哪敢啊!”吴青一脸委屈地说道:“在陛下面前,我不敢有这心思!” “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催我回去?”李嘉毫不避讳地说道:“怕皇后怪罪与你?怕大臣弹劾你鼓动朕出宫游玩?” “陛下圣明——”吴青无奈,只能低头拜下。 “放心!”李嘉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顶多被骂几句,作为射声司指挥使,你迟早会习惯的,替君王受过,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喏——”吴青笑得比哭难看。 “咦——”李嘉又拿起来千里镜,一眼望去,小符后的身影突然就不见了,他惊奇道:“人呢?好端端地上香,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陛下,可能去了隔壁的尼姑庵了。”吴青看了一眼,猜想道。 “安国寺旁边还有尼姑庵吗?”李嘉惊讶道。 “还挺享福的……” “这……”吴青说道:“长沙王太后礼佛甚勤,作为周氏的家庙,安国寺就弄了尼姑庵,方便行事!”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李嘉点头,下了佛塔,脚步颇为快速。 “陛下,尼姑庵只招待女眷,咱们应该进不去!”吴青在后面跟着,连忙说道。 “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竟然去不得?”李嘉一脸的不喜,说道:“朕礼佛之心甚诚,怎么不会让我进去?” “这……”吴青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摆出身份,自可进入,但若只凭借李公子的身份,怕是难为,规矩难破,安国寺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寺,若是闹大了,对陛下名声不利……” “哎,佛度有缘人,咱们去试试吧!”李嘉还是有些甘心,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这才施施然的去向了尼姑庵。 “施主止步,这是只招待女眷——”一个小尼姑挡住了路,唇红齿白,年岁不过十五六岁,五官清秀,脆声说道:“不招待男丁!” “佛祖还计较信徒男女之别?”李嘉摇摇头说道。 “佛祖自然补′,但信徒却有男女之分,男女有别,还望施主海涵!” 小尼姑俏生生地说道,语气不轻不重,声音如同脆铃一般,很是悦耳。 “那就罢了!”李嘉也不想为难这样的小姑娘,只能做十而去,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小尼姑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吧,回宫吧,没什么好玩的了!”李嘉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遗憾,但心情还是不错的,随即轻声道。 “好的!”吴青高兴地应下,立马吩咐准备轿子。 就在李嘉回宫之际,一直被迫留在长沙的刘光义、曹彬二人,也得知了符太后和郑王来到长沙的消息。 两人分外的难以置信。 “这是真的吗?”曹彬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之间,郑王就来到长沙城了,看守的官兵是瞎了吗?这在政治上来说,大宋很被动啊! “此话不假!”刘光义叹道:“整个长沙城都在讨论这事,你看这邸报,也详细地描述了,还被封为嗣周王,这纯粹是恶心人了!” “郑王南下,官家可真的被动了!”曹彬无奈地说道。“施主止步,这是只招待女眷——”一个小尼姑挡住了路,唇红齿白,年岁不过十五六岁,五官清秀,脆声说道:“不招待男丁!” “佛祖还计较信徒男女之别?”李嘉摇摇头说道。 “佛祖自然补′,但信徒却有男女之分,男女有别,还望施主海涵!” 小尼姑俏生生地说道,语气不轻不重,声音如同脆铃一般,很是悦耳。 “那就罢了!”李嘉也不想为难这样的小姑娘,只能做十而去,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小尼姑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吧,回宫吧,没什么好玩的了!”李嘉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遗憾,但心情还是不错的,随即轻声道。 “好的!”吴青高兴地应下,立马吩咐准备轿子。 就在李嘉回宫之际,一直被迫留在长沙的刘光义、曹彬二人,也得知了符太后和郑王来到长沙的消息。 两人分外的难以置信。 “这是真的吗?”曹彬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之间,郑王就来到长沙城了,看守的官兵是瞎了吗?这在政治上来说,大宋很被动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事实上,郑王郭宗训的到来,对于朝堂的冲击力,影响力,超乎想象。 淮海王孟昶,长沙王周保权,文安郡王李信,荆侯高继冲,乃至于越王刘鋹,也跑过去面见其人,瞻仰一番。 中原皇帝特有的政治地位,让人不得不好奇。 不然,五代十国,为啥五代在前,再加上郭荣南征北战的战绩,给郭宗训带了不少别样的色彩。 政事堂的宰相们,以及其他的百官,也毫不避讳地求见与他,幸亏在符太后的安排下,没有出现差错,答复也有理有据,令人印象深刻。 去的人都说:“嗣周王有王者气,性聪慧,可惜了——” 李嘉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说到底,郭宗训此时,仿若是一个漂亮的,具有深意的礼品,别人越是欣赏赞叹,他越是洋洋得意。 中原皇帝的身份,让李嘉的成就感特别大,比李煜、孟昶还要大的多。 吴越国还特地派遣使臣过来,名为朝拜,实则打探虚实,瞧着果真是周后主,面色瞬间就变了。 其态度,日益恭…… 就这样,好奇了大半个月后,郭宗训年岁还小,不堪其扰,李嘉这才不允许他人靠近,保护他的安全。 不过,李煜、周保权、孟昶、高继冲,刘鋹,再加上郭宗训,如此一来,就是六王相聚了。 “啧啧啧,朕果然是天下第一仁君,灭国不亡其祀,封爵以厚其禄,天底下谁能比得了我?”李嘉颇为得意地想着。 …… “王二,你小子干嘛呢?快些过来!” 春天的稻田,泥水中还带着寒意,王泽暂且坐在田埂上,双脚翘起,屁股下是杂草,软乎乎地,舒服的很,他饮了一口咸咸的盐水,整个人舒坦极了。 可是,这样的休闲时光并不多,刚坐下没一会儿,束起裤腿的都头,寸发,膀大腰圆,挺着肚子,就叉着腰,呵斥道: “你小子就知道偷懒,快些下来,不然中午不给你饭吃!” “嘿嘿,都头,中午能不能不迟饭了,我想吃馍馍!”王泽叹了口气,又饮了口盐水,顶着太阳,又踏入水田中,小心翼翼地走着,提防尖锐物,刺穿了脚,可不好了。 “屁!”都头翘着屁股,哼哧哼哧地插着秧苗,一边骂道:“岂止是你,老子也想吃馍馍,天天大米饭伴咸菜,虽说管饱,但着实腻歪!” “你说这些南蛮子,天天吃大米,不腻歪吗?馍馍多好吃,大饼多好吃,就不知晓换换鲜!” “啧啧啧!”弯下腰,捏着秧苗插入泥泞中,王泽一边倒退,一边说道:“都头,你与那南人说下,就换一餐馍馍,好久没吃,心里想的慌!” “好好干,瞎琢磨什么呢?”都头拍了其脑袋一巴掌,说道:“多种几亩地,兴许就有机会了,好好干活。” “唉!!”王泽叹了口气,无奈地继续干活。 “啊,蚂蝗,好疼——”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突然叫唤起来,瘫坐在稻田中,抱着小腿,卖力地叫唤着,一脸的惊恐。 “怕个甚!”都头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嚷嚷道:“等他吸饱了,就会离去了,你越叫唤,它越往里钻!” “我来,别怕——”王泽去田埂拿了水壶,挤了过去,使劲拍打着蚂蝗周边,又吐了口盐水,黑乎乎地蚂蝗受不了这刺激,就被迫脱离了。 “王二,你小子干的不错!”都头高兴地说道。 “多谢!”被咬的大汉高兴地说道。 “没事!”王泽随口说道:“我是听那些南人说的,只要拍打旁边,又吐盐水,就能让它没了!” “鬼地方!”都头忍不住吐槽道:“南方果真不是人过的,蚂蝗就不提,咱们睡觉的地方,还能看到长虫、蜘蛛等,衣物被褥天天湿漉漉,咱好想回家……” “都头,别做梦了,好好干活吧!”王泽随口安慰道,仿佛是认命了一般,继续弯腰干活。 “咱杀人的手艺,到了这,就只能种田插秧,唉!”都头嘟囔了几句,只能继续干。 一百来号人,围绕着数十亩地,弯腰插秧,动作虽然僵硬,但还算齐整,速度不快不慢,让一旁监督的巡检兵点点头: “朝廷这个主意好,让这群中原人种田插秧,体力消耗个干净,咱们五个人,就能监督一都人。” “这是朝廷和皇帝的地,天天管他们吃喝,不干活,白白浪费了,这才算物尽其用!” “你还懂成语了?” “嘿嘿,听都头和先生说过,最近识字,烦得很!” 到了中午,日上中天,春日的长沙府,越发的燥热起来,而中原在此时,却依旧寒气逼人。 “吃饭了——”巡检兵大声喊道。 呼啦啦—— 上百号人立马放下秧苗,来到田埂上,坐着吃起了饭来。 菜只有野菜汤,咸菜,以及河里捞到小碎鱼,还算丰盛。 饭则是白花花的大米饭,硬食,每人两碗,吃个七分饱。 王泽虽然说厌倦了饭,但扒拉的速度很快,一口一口地吞咽进肚子里,两碗结束,这才喘了口气。 别的不说,南方粮食确实多,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地,所以才能吃饱肚子。 作为俘虏,王二很自觉地吃完饭,歇息了片刻后,顶着太阳,又开始干活,直到太阳落山,才算是歇息。 劳累了一天,他在河边洗了澡,就不想动了,躺在床榻上,心中怀念着故国家乡,亲人。 “听说了吗?郑王来到长沙了!” “哪个郑王?” “大周的小皇帝啊,被废掉那个,赵官家黄袍加身的!” “郭官家的儿子?他怎么来长沙了,唐国?” 一伙十人,就在一个大通铺上睡觉,虽然没有蜡烛,但王泽依旧知晓是哪几个人再说话,他听了一会儿,心中越发的火热,不经发问道: “小官家真的在长沙?” “我还骗你不成?现在到处都在传呢!”那人无所谓地说道:“听说是赵官家要杀人灭口,所以郭小官家就逃到唐国的!” 听到这,王泽躺下,辗转反侧。 第六百九十六章为难 “你说,咱们要是投靠唐人,是不是就不算叛国了?” 王泽平躺着,望着屋顶,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道理还是这般道理,毕竟他们这个禁军老卒,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晓得兵变是个什么名堂,无非是利益罢了。 他们之前也算是郭家的兵卒,有那么一层君臣名义在。 如今若是转投,也不算是卖国投敌了。 “咱们要是投了唐人,那是不是就不用干活插秧了?”一旁的兄弟兴奋地说道:“老子早就不想干活了,老子要当兵,老子要杀人——” “咱也不想干活——” 一伙人瞬间聊的热火朝天,凭借着不用干活的旗号,所有人都夜不能寐。 还是当兵好,农活就不是人干的。 自巴蜀投降的三万宋兵,其中来自于关中的约莫七八千人,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中原禁军,要么是燕赵人士,要么是中原人。 除了精锐的骑兵并入大唐禁军,其余的兵卒,全部安排在湖南各州县,尤其是长沙府,进行大规模的军屯。 前文说到,长沙府附近的田地,基本上就被瓜分完毕,导致官田稀缺,所以李嘉因此进行了俸禄改革,官吏不再授官田作为俸禄。 这里所谓的田地,其实指的是熟田,开垦多年的熟田,而不是土地,荒地。 毕竟长沙府相当于后世大半个湖南了,只有不到百万人口,可谓是地广人稀,可耕土地不少,但鉴于人力稀缺,所以导致开垦不给力,熟田缺乏。 而那些俘虏宋军,李嘉不可能直接进行吞并,只能分化拉拢,稀缺的骑兵挑选后,其他的步兵,则一律废物利用,分派到各地,进行垦荒耕种,为朝廷和皇帝开垦财富。 毕竟,军功赏田,这是李嘉的根基,军队赖以奋进的根本,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土地。 比如,郭宗训此次入长沙,封爵赏田,动不动就是两百顷(两万亩),其中宋军就有很大的功劳。 两万多宋军,以营为单位,分派到各地进行垦荒,军屯,可以说,这是人力资源的最大限度利用。 一边消磨其精力,减少威胁,一边还可以赚取财富,简直是一举两得。 “什么?许多宋将请求归降?”看着五军都督府送上来的奏报,李嘉甚是满意,笑着说道: “不曾想,嗣周王竟然有这般的力量,果然不愧是中原的皇帝,其影响,很是深远啊!” 自己都两百顷田地,果然没有白白赏赐,还是物有所值的。 “刘光义和曹彬二人,可有松动?”李嘉随口问道。 “这几日,两人交流甚多,来往密切,想必是心神不宁,应该有所松动!” 一旁,掌管皇城司的刘文,见到皇帝发问,连忙说道。 “密切关注二人,不可懈怠!” “陛下,此二人不过是败军之将,何来重视?”刘文见到皇帝这般的关切,不由得问道。 “你不明白!”李嘉感慨道:“自古以来,中原就是荟萃之地,不只是文人,就连将帅,也是多有产出,咱们南方贫瘠,文人且不论,就言武将,能敌得过此二人,不过一手之数!” “而且,此二人还是骑将,南地更是少有,若是此二人归降于我,那么北进中原之就指日可待了!” 李嘉摇摇头,南方要是追上北方,还得到南宋,经济高,只是一方面罢了。 “对了,让嗣周王写几封书信与他们,尝试一下能否劝动!” “那,其余的宋将又如何?”刘文问道。 “既然他们愿意归降,那么就接纳他们吧,不过暂时还不能让他们掌握军队!” “为何?” “春种结束,就是夏收了,若是宋军离开,我哪有人手来中收割那么多稻子?” 李嘉理直气壮地说道。 却说,军队这边,南汉的禁军,基本上都被李嘉吸收重组,成为他赖以统治国家的支柱。 而凭借着大量的钱财喝土地,这些禁军也兴高采烈地扭过头,为其办事,无论是杀敌还是镇压民乱,都积极而热情。 只是,有一支军队,却一直很苦闷,皇帝也不重视。 那就是象军。 南汉赖以为王牌的军队。 在李嘉灭南汉后,战象约有五六百头,他们每天的伙食费,就超过百贯,比养一支万人的军队耗费还高。 南汉不惜重金从安南、大理、缅甸等国购进大量战象。训练方面,南汉用了少数民族懂得驾驭大象的人教南汉军队驾驭大象,以及象军的战术打法等。 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起来,象头上装有钢制护面。 象鼻子上也包裹有锁子甲套上长达15的锐利钢制矛尖,这是名副其实的装甲战象。 虽然大象有怕火等毛病,但其依旧让李嘉舍不得放弃,只能将就着养着。而凭借着大量的钱财喝土地,这些禁军也兴高采烈地扭过头,为其办事,无论是杀敌还是镇压民乱,都积极而热情。 只是,有一支军队,却一直很苦闷,皇帝也不重视。 那就是象军。 南汉赖以为王牌的军队。 在李嘉灭南汉后,战象约有五六百头,他们每天的伙食费,就超过百贯,比养一支万人的军队耗费还高。 南汉不惜重金从安南、大理、缅甸等国购进大量战象。训练方面,南汉用了少数民族懂得驾驭大象的人教南汉军队驾驭大象,以及象军的战术打法等。 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起来,象头上装有钢制护面。对于大象的武装,南汉也是不余遗力,大象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外面密集的加挂多层鱼鳞状或块装铁或钢制甲叶,胸部和腹部被整块的厚度达2毫米的钢制板状胸、腹甲保护 第六百九十七章大象 “微臣不敢——” 这样一顶大帽子下来,太仆寺卿的脸都白了,连忙跪下,可怜一个九卿,在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下,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好了,起来吧!”李嘉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其害怕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君威越发的厉害了,心中越发的欢喜,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知晓你的意思,某也不算独断专行的人,有谏言就提嘛,无论对错,都是好的,广开言路!” “陛下所言甚是!”太仆寺卿擦了擦汗水,点头称是,听到皇帝这般言语,心中才缓了口气。 “象军的确耗费太大了!”李嘉思虑了片刻,感觉象军鸡肋,优势很明显,但缺点更明显,劣大于优,象军好想没有存在的必要。 “让少府寺接管象军吧,别为难少仆寺了!”李嘉对着一旁的田忠,随口吩咐道。 “陛下英明!”太仆寺卿立马赞叹道,反正皇帝有的是钱,将这个烫手的象军交代出去,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待其走后,李嘉问道:“象军的耗费就那般大?平常不就吃点草吗?就算是瓜果,咱们南方有的是,岭南四季如春,还缺这点东西?” 南方别的不说,草木和瓜果有的是,去山岭,随便就能采摘到果子,大街小巷满是卖果脯蜜饯的摊贩,可见极其便宜,备受百姓喜爱。 五六百头象,再怎么吃,如果换算成粮食,其实就等若两个普通人的口粮钱。 按理来说,这是很好养活的。 “陛下,战象吃的虽不多,但伺候的人却多,平常也得两三人,若是编入战阵,寻常的弓箭手就有三四个,还有牵引配合步卒,他们加在一起不下十来人。” 一旁服侍的,乃是田忠的干儿子田福,年岁二十左右,做事勤勉,利落,田忠平日里忙活内侍省的事情,伺候一旁的,就是他的干儿子了。 对于宦官这种认子的习惯,李嘉着实改变不了,一两千人年,这已经是惯例了,只要干儿子不是普通的文臣武将就行了。 “也就是说,一头大象,等若是养了十兵?”李嘉惊奇道。 “陛下圣明!”田福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李嘉瞬间就有了兴趣,连忙洒脱地说道,很是轻佻。 “奴婢这就准备!”田福一看皇帝的样子,知晓又要出宫了,皇帝隔三差五的出宫,所有人都习惯了。 当值的元从军,立马安排了两百号人护卫,马车已经预备齐整,衣物自然不缺。 “走,去少仆寺看看!”李嘉兴致勃勃。 “相公,圣人又出宫了!”政事堂,正在批阅奏书的赵诚等人,得到了消息。 “圣人有了兴致,就好好安排,万不可出现错漏!” 作为首相,由于孙钊的步步紧逼,为了稳定位置,赵诚对于皇帝那是一个宽容,极为顺从,皇帝也对这个首相表示满意。 “圣人去哪里?”一旁,孙钊仿若是首相一般,做起主,问对起来。 “听说去了少仆寺,今个儿一大早,太仆寺卿就求见陛下,想罢黜象军,结源开流!”来人轻声说道。 “胡闹!”孙钊眉毛一皱,整个人都严肃起来:“户部又不是没有钱粮,太仆寺卿这是做甚?” “待我上书,扣其半年俸禄!” 作为九卿之一,太仆寺卿虽然无权,但地位高,孙钊也罢免不得,只能扣扣俸禄,以做惩戒。 “孙相公是否小题大做了?”赵诚随口说道:“开源节流本就是好事,太仆寺卿做的很对!” “其诱导圣人出宫,何来无错?”孙钊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一旁,孙光宪邓斌两人,一个是荆南知府提拔的,根基浅;一个是吏部尚书提拔,深知低调做人的道理,所以也不理睬,装聋作哑。 于是,偌大的政事堂,上百号人,就这样看着两个宰相对峙。 “哼,圣人出宫,自有他的道理,巡查太仆寺,难道不是正事?” 赵诚一点也不退让,他要维护自己首相的威严,沉声道:“你对于圣人出宫,以为不对?有所异议不成?” “你——”孙钊瞬间就被噎住了,这要是应下,被皇帝知晓,虽然讨好的百官但却恶了皇帝,这相位就不稳当了。 “呵呵,孙相公,心中要秉持公正!”赵诚笑了笑,难得看到其吃憋,其开心一笑,带着奏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待会让御史弹劾太仆寺卿!”赵诚端坐后,对着一旁的堂后官说道。 “喏!”能亲自服侍他的,自然是心腹,闻言,微微一愣,连忙应下。 “让户部拨出些钱来,与象军!”孙钊坐下,低声吩咐道,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批阅奏书起来。 偌大的朝廷,十府,数百县,近千万人口,事务繁杂,他们这些宰相,平日里都忙不过来。 而且,五品以上的官吏,还需奏明皇帝,由其核准,宰相权虽大,但却限制很多。 却说李嘉来到了太仆寺,位于城外。 数百头大象,果然威武霸气,或戏水,或吃食,玩耍,日子倒是悠闲,一旁服侍的仆人,就有数百人之多,忙活个不停。 大象老弱病残皆有,发育不同,战斗力自然也不同。 “可能如同培育战马一般,培育身强体壮之辈的战象?” 李嘉突发奇想,要是培育不怕火的战象,让强壮的公象有交配权,而弱象无交配,这样一来,代代筛选,定能有适合打仗的战象。 “陛下,大象极为聪敏,不亚于人!”饲养大象的官吏,没想到皇帝有这样奇葩地想法,连忙拜下: “咱们的这些大象,大部分是购自大理安南,都是家养象,而野象,除非是落孤小象,不然咱们是不会捕获的,因为其如人一般,记仇,平日里若无其事,但却突然报复,踩踏之下,哪有完人?” “所以?”李嘉还真是第一次知晓象军的来历。 “所以,若是干扰公象母象,恐怕让其记恨在心,到时候暴怒之下,我们尸骨无存!” 第六百九十八章 “也就是说,对于这些大象,只能顺着,而不能逆着,不然这些温顺的家伙,突然就会给你们来几脚!”  李嘉颇为尴尬,这大象倒是太聪明了也不好,你要是马匹那样,有选择的培育,杂交,那该多好。  到时候那些体型大的,胆子大不怕火的战象一出来,绝对是战争利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象这体型,看着就吓唬人,奔跑起来绝对能把人魂吓没了。  “呵呵!”李嘉咳嗽一声,缓解了下尴尬,说道:“如今这大象有多少头?”  “回禀陛下,从前朝时,到如今安南、占城、大理等贡献,朝廷有象五百六十九头,其中成年大象四百九十头,幼象六十头,老象十九头!”  饲养官连忙说道:“长沙城太过于燥热,象群不适,所以咱们就将其迁徙到了这片湖地中,让象群在这里玩耍,长成。”  “那么多啊!”李嘉颇为讶异,看着这一头头的庞然大物,气势的确磅礴吓人。  “太仆寺与我说,象群胃口太大,养之无用,又续耗费大量的钱财,劝说我罢黜呢!”  “陛下万万不可!”饲养官连忙拜下,苦苦哀求道:“这些大象,平日里乖巧的很,太平年间虽无贡献,但若是战时,则是战争利器,岂能因噎废食啊!”  “我也没办法!”李嘉叹了口气,说道:“每月几千贯,太仆寺也吃撑不起啊!”  “陛下,迁都长沙时,象群们可搬运了不少的东西,对于朝廷也是有所功的啊!”  “还有呢?”李嘉持续问道。  “那些府道、州道修建,也是让咱们大象们跑过,压实的!”  “不够!”李嘉摇摇头,说道:“象群平日里吃了喝,无所事事,所以才招人非议,平日里还是要找点事来做的!”  “下官无知,还望陛下赐教!”饲养官无奈地跪下,一脸恳求道。  看得出来,他与这些聪明的动物生活了多年,已经培养了深厚感情,这是很正常的,大象太聪明,极易产生感情。  “比如,耕田开荒——”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三五成群的大象们,上百号仆从穿梭其间,毫不畏惧,或摸鼻子,或投喂食物,大象们总是很配合,对于长期饭票很温顺和认可。  年轻的大象们嬉戏玩水,偶尔还有争斗,但在老象和饲养人的教育下,只能低头错开,数百头大象,组成了十几个象群,在头象和饲养官的安抚下,一些都井然有序,比人类还要齐整听话。  你说,这样的一头听话大象,就相当于后世的一台拖拉机,开垦一亩地,耗费百斤水果,简直太划算了。  一头大象,铁犁轻飘飘的,披在身上,恍若空气,开垦荒地犹如散步一般,一日最起码得开垦十来亩地吧,所有大象一天就是五六千亩,一个月,就是十几万亩。  一亩新开垦的地,哪怕只值五贯钱,一个月就是数十万贯钱。  娘嘞,果然还是埋没了。  这偌大的长沙府,地广人稀,这要是持续开垦,耕地多了,人自然也就多了。  象群这样的劳动力,已经转移到了少府寺了,真好!  “可曾尝试过?”李嘉问道。  “未曾试过!”  “可行?”  “应该可以!”饲养官艰难地点头说道:“对于咱们来说是艰难地事,对于大象来说,就如同行走一般自如,只是天天这般劳作,平日就食数百斤瓜果,之后恐怕会更多!”  “与田地相比,这些算什么?”李嘉颇为高兴,为自己这般的天才头脑甚是得意,在宋军俘虏走后,终于有替代的开垦荒地的工具了。  “普通的树皮嫩叶,瓜果,对于大象来说体力不够,这样,让少府寺每日送些甘蔗过来,给大象补充体力,这样才更好的劳作嘛!”  “接下来你就不用担心了,象群以后由少府寺饲养,皇庄的瓜果蔬菜极多,不会让大象饿肚子的。”  皇帝斜眼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饲养官们,心中一笑,说道:“当然,你们也是辛苦的,月俸一律翻倍,每头大象每日只需开垦十亩地,就休息,劳逸结合嘛!。”  “陛下圣明——”所有人跪下,感恩戴德。  瞧了这些庞然大物一些时间,李嘉就没了兴趣,他也不敢近距离抚摸观察,这是拿生命开玩笑,浪费了一个多时辰后,李嘉就启程回宫了。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为皇室又添了一项劳动力,每月的进项又会多些,钱粮变多的感觉真好。  至于弹劾太仆寺卿的奏书,她看了一眼,就随手丢掉,毫无营养,老生常谈,这些明里暗里的劝谏,他都不想看。  不过太仆寺卿也知晓自己一不小心就诱导了皇帝出宫,犯了过错,连忙上书,为自己请功,为太仆寺脸上贴金。  太仆寺掌管着天下的牲畜,马政也是其一,不过这被皇帝接管了,在济州岛好好养活着,太仆寺就没事可干,就将目光转向了牛。  马是战争利器,地位崇高。  但,牛也不赖,甚至在文官眼里,牛的地位比马还高,毕竟牛是这个时代的最高生产力,对于农户而言,有牛与无牛的区别极大,甚至为了一头牛,他们愿意卖掉儿女。  别的不提,哪怕爱惜牛力,一头牛,每天也能耕两三亩,而一家五口,忙活数田也只能一亩,耕耘着还不及牛的深。  牛耕耘过的土地,比人力耕耘的,产量还多些。  更不要说,牛角可以当号角,牛皮可以当帐篷,皮甲,牛筋可以做弓弦,牛一身是宝。  所以,历朝历代,皆对牛看管有加。  通俗的道理,牛越多,产粮就越高。  太仆寺这些年,不断的从各地进口水牛,如安南、大理、吴越等地,然后如同养马一般,进行大规模的养育,如今,朝廷储备下的水牛,已经超过了三千头。  所以,太仆寺很骄傲地提出来,进行邀功。  “嗯?”李嘉看了一眼,瞬间兴趣大增,感慨道:“这才算是做了一件人事啊!”  “只是,民间耕牛稀缺,三千头又不算太多,一头牛十来贯,也才三万贯左右,去除花费的,所赚不多,还得继续培育啊!”  “千万人口,五口一户,最起码也得十户一牛吧,也就是说要二十万头牛,还得努力啊!” 第六百九十九章复立 当然,二十万头是最低标准,起码得五六十万头,才能让生产力大增,百姓富裕,国力攀升。 “看来,接下来的施政方向,就是耕牛了!”李嘉将朱笔放下,沉吟道:“在这封建时代,农业就是第一生产力,那么,除了牛外,配套的,还需要铁犁,如此,又需要发展采矿业,冶铁技术;牛平常也会生病,所以兽医业也要发展;牛老了被宰杀,屠宰业也会发展……” “除此之外,肥料需求大增,人肥还是不够的,须得动物才行,比如猪,猪肥日产多,那么饲养业也需要发展……” “牵一发而动全身,果然,养个牛并不简单啊!” 李嘉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一个产业的发展,其带动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当然,配套也要齐全,比如兽医、铁犁等,尽最大化的利用牛这个生产力。 “我要是有金手指就好了,直接生产小型拖拉机,农业指定脱胎换骨……” 叹了口气,李嘉摇摇头,如今只能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所以,牛政对于一个农业王朝而言,比马政还要重要。 提到牛政,李嘉又不禁想起了后梁,也就是杀唐哀帝,白马驿屠杀,建立梁国的朱温。 朱温此人虽然私德有亏,爱好人妻,大臣妻女都不放过,尤其是儿子的老婆,更是喜爱有加,甚至根据对儿媳妇的喜爱层度,来决定太子人选。 最后,由于养子朱友文之妻,貌美灵巧,深得朱温宠爱,朱温对朱友文也非常宠爱,竟然超过了自己的亲子,甚至想立养子朱友文为太子,亲生儿子朱友圭得老婆床榻上的密报,立马起兵造反。 扯远了…… 朱温私德虽有亏,但对待百姓却是各国中最好的,五代中赋税最轻的。 即便是与李存勖河东争霸时期,后梁也没有增加过租税,总体而言,朱温治理下的河北,即便是在非常混乱的战乱时期,也没有产生大量流民。 朱温有一项善政,就是牛租。 早年朱温征伐淮南杨行密,并未取得战果,却意外得到了几十万头牛。 朱温作为一代枭雄,自然晓得牛的重要性,所以,后梁建立以后,朱温下令,将这些牛全部都租借给百姓,并收取微薄的牛租。 这点租金,跟牛相比不算啥。 但,一项好政策,就怕人居中,好事也就变坏事。 十几年后,牛都死绝了,但五代各国,依旧对这些百姓收牛租,从后梁,收到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到了郭威时,历经四十年,才被废除。 所以,租牛,是不可行的。 历经的流程越多,官员上下其手的的就越多。 况且,牛租,让哪个去收? 转运使司衙门,它们是收赋税的牛租不是赋税。 地方衙门?这不是送给他们扒皮吗? 直接发卖? 百姓们能买得起吗?一头牛最低十贯,几家人也不一定能凑齐。 所以,牛,只能干看着? 真是令人苦恼啊! …… 却说这边,八旗兵在神武三年,在潘崇彻的带领下,出兵西川,一举击败数万宋兵,名震天下,被称作能将。 其麾下的八旗兵,自然也跟着出名。 尤其是对于大唐而言,八旗兵便宜,战斗力高,是不可多得的上好兵卒。 所以,在这死伤过半的八旗兵,钱财丰厚,已无斗志而裁撤后,大部分都聚集在长沙府的邵州、湘西府的辰州。 许多八旗老卒,都将地安置在邵州,这里七分山地、两分田、一分路和水,但说到底比遍地是山岭的辰州好上太多。 辰州原本就是羁縻州,马楚时期无力统御,所以封大姓为州刺史,从而建立统治。 到了周楚时期,随着羁縻时间的延续,汉化的持续,对于辰州等州的统治不断的加强。 李嘉北上湖南,树立起大唐的统治后,将朗州、澧州划分到了荆南府,辰州、锦州、叙州、奖州等,为湘西府,并且派遣潘崇彻领八旗兵驻扎。 八旗兵本就是岭南的蛮寮,与湘西的蛮人本就是同源,生活习惯大致不离,但就是因为部落的不同,在潘崇彻的带领下,大打出手,不断的屠杀、征服各个不服的部落、洞,以至于湘西府的汉人编户不断地增多。 许多的蛮人被迫下山,种田,接受朝廷的剥削,编户齐民,让湘西府的实力不断增加。 但,随着八旗兵的西去,裁撤,湘西府的编户立马就停滞了。 这让湘西知府井韦,立马就纠结了。 “这般下去可不行!”井韦饮了口茶,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地说道:“自去年八旗西去,潘将军走后,下山的蛮人越来越钱了,上个月,只有区区不到百人,这让某情何以堪?” 一想到这几月的政绩,井韦瞬间就感觉不舒服。 他晓得,自己能做到这个位置,精通汉蛮是根本,而,源源不断地让蛮人下山编户,则是他脱颖而出的政绩。 要知晓,荆南府知府,孙光宪,这个老头子,就直接去了长沙,成为了宰相,这让其羡慕有加。 “以某的功劳,不说宰相,一部尚书还是可行的吧?”井韦颇为自得,他毫无背景,而蛮人就是他的政绩,立功的政绩。 而如今,蛮人少了,这让他从哪里得政绩?又怎么能升官? “府君,不若,重新将那些八旗兵招回,再次去山岭清剿,这样一来,下山的蛮人就多了!” 一旁的幕僚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可!”井韦连忙摇头说道:“暂且不提朝廷是否允许,就言那些满载而归的八旗兵们,他们现在有田有宅,娇妻美妾,快活的很,怎么可能会再次为兵,去舍生忘死呢?” “肥肠大肚的猎犬,并不能再捕获猎物了!” “那,不如重建八旗兵?”一个幕僚提议道:“重新在那些蛮寮部落中招纳八旗兵卒,以钱财为诱,从而驱使他们去往山岭!” “只要稍加训练,定然不差前人!” “好,某立马上书,请求复立八旗兵!”井韦激动地说道。 ps:姑且算是第三章吧,本来没想的,但群众的呼声太大了,破例了…… 第七百章 “复立八旗兵?”  李嘉看到这个奏本,立马就精神起来,他琢磨了一下,本来打算去军机处商议一下的,但转眼一想,王宁已经作为钦差大臣,巡查天下去了,军机处基本上处于废黜状态。  不过,对于朝廷而言,虽然这些时候都没有打仗,但八旗兵也需要重立了。  八旗兵的优点很多。  首先,作战凶猛,尤其是山地战,这些汉兵避免不熟悉的地界,他们这叫一个厉害,尤其是,中国这样山地比较多的地方,如大理国,岭南,以及黔州道等,需求特别多。  其次,八旗兵以战养战,虽然钱粮支出比较多,但,能用简单的钱粮解决的事情,就好了,招之则来,散之则去,方便异常,更不会担心死伤太多,以至于百姓怨恨。  最后,八旗兵解甲归田,带着大量的钱财土地下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归化,汉化。  有地位,有钱财,甚至土地也不缺,哪个傻子还想回穷旮旯的山林中茹毛饮血。  比如,去年解散的四五千八旗兵,回到自己部落的寥寥无几,他们都将父母亲人接出部落,然后定居在邵州、岭南的平原,以及小丘陵地区,做起了地主老爷,好不快活。  “朝廷虽然目前安定和谐是主流,但对于军队也不能懈怠!”  李嘉沉思道,在这个时代,其实对于军阵的要求很低,两军对峙,依靠的就是兵卒的高昂士气,以及将官的悍勇,所谓一将当万兵,并不是假话。  八旗兵的悍勇,不仅可以作用与山岭,还可以北上抵抗中原禁军。  况且,从山岭中招募的蛮人多了,等于是削减其实力,此长彼消,对于朝廷的统治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拟制——”李嘉心中闪动,口中说道。  “奴婢在!”田忠立马应下,拿起笔。  “让五军都督府派一干员,去往湘西府招募蛮人,充斥八旗军!”  五军都督府掌控军队的兵籍调控,若没有兵籍,八旗兵就算立功,也无赏赐,因为户部不认没有兵籍的人,后勤也难。  对于政事堂而言,五军都督府属于皇帝掌控,相当于中原枢密院的部分职能,辖制其的,拥有兵部就够了因为一切都兵粮辎重,都由兵部调遣,兵部则由门下省直接控制,等若是政事堂。  而对李嘉来说,五军都督府并没有高官就任,基本上是由普通的小官整理,毕竟都是些案牍文章,所以,对于皇帝的中旨,完全没有抵抗力。  如果王宁还在,则是由军机处统筹兼顾,协调各方,李嘉根本就不用颁布中旨那么麻烦。  一封旨意传到五军都督府,很快,就草拟了一份人选,让皇帝选择。  李嘉一看,都是一些文臣武将,虽然级别不高,但可以肯定对于八旗兵并不具有统帅力。  “看来,还是得用旧人啊!”摇了摇头,李嘉随口说道:“将那些裁撤的旗主、佐领、百户,都与我找出来,大概能有上百号人,让他们去湘西府招人去,毕竟之前打了几年仗,应该认识不少熟人……”  想到这里,李嘉突然发觉,重新利用这些八旗军官,可以随时组织数千人的军队,而且由于手下的兵卒都换了一波,等若是换了根基,就不虞他们威望太甚,简直太方便了。  这些人还能征善战,忠心还可以保障,可以迅速的形成战斗力。  ……  邵州,其下有邵阳、新化二县,由于地方平原丘陵相杂,所以大部分的八旗兵裁撤会,都安排到了这里。  那山作为正蓝旗的旗主,也把家安置到了邵州,府宅距离邵阳县也不过十来里。  他之前在蜀地立下大功,被潘崇彻保举,功勋上计,受封为福山男,食邑三百户,田一千亩,钱三百贯,再加上之前立功攒下的钱财,他直接在邵阳县外,再次盘下了数千亩荒地,建立了一座大宅院。  之前缴获的蛮户,也安置在宅院当作佃户,种田,在娶了几房妻妾,可以说,如今的日子跟以前,可以说天差地别。  官吏们在畏惧他的爵位,不敢打扰他,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快活。  对于姓名,他就直接以那为姓,虽然这是勇士的尊称,但他与其他人一样,都以此为汉姓,叫着叫着,也都习惯了。  “那爵爷,那爵爷——”  正躺在椅子上,看着桃花盛开,那山微微闭上眼睛,身体放松至极。  突然,一声呐喊,打断了他的美好,他连忙起身,骂道:“喊什么,老爷我正舒坦呢!”  鉴于对男爵爵位的推崇,那山要求府邸上下,一律喊自己为爵爷,这是地位的象征,那些汉官们见到自己,也得拜呢!  听闻在前唐和其他国家还不是,只是朝廷让勋爵礼绝百僚,以示对军功的赞赏。  虽然说每年三百石粮食,不及如同官吏一个月,但好歹地位上去了不是?  “爵爷,朝廷,不,是邵阳县巡检营指挥与一个朝廷的官吏来了,求见与您!”仆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不早说!”那山连忙离去,准备换一身衣裳,朝廷发的男爵服,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那男爵,日子可真快活,那么大的一座府邸,啧啧!”五军都督府的小吏,见到这样一座宽大的府邸,不由得赞叹道。  “那是!”巡检指挥点头道:“那爵爷甚是有钱,听说光是见这座宅院就花了近三千贯,又买了附近几千亩的荒地,在咱们邵阳县,也是有数的大财主!”  “人家这是杀敌立功的,您要是羡慕,也可以进八旗兵!”小吏开玩笑道。  “咱可不敢!”巡检指挥连忙摇头道:“哪个不晓得八旗兵都是蛮人,死了一茬又一茬,危险的很,我可好不来!”  很快,他们两人就见到一位男爵衣着的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出来,长发飘飘,快到及腰,并没有蛮人的断发。  “见过爵爷!”两人低头拜下。  “哪里哪里!”那山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第七百零一章问策 “朝廷又准备弄八旗兵了?”  听到这番话,那山瞬间跳起来,高兴地摸了摸脑袋,“钱也不禁花,这下子,咱又可以打仗抢东西了!”  听到这番话,五军都督府和巡检指挥都挺尴尬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八旗兵就是靠劫掠和人头来搞钱的,平常的只管吃喝,铠甲都得自己弄,全凭借一番悍勇。  可以说,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抢。  “朝廷准备重设八旗,正需要各位旗主、佐领,百户统帅!”  “兵呢?”那山冷静下来,问道。  “朝廷正准备向湘西府及岭南招募,不须两三个月,就会齐整。”  那山犹豫了一下,感到自己身为男爵,再次统领八旗,有失身份,他最近一心想要淡化蛮人身份,甚至还取了汉姓,如今再次统领蛮兵,这不是加强了自己的蛮人身份了吗?  不过,不统领军队,就没有军功,更是钱粮不丰,抢钱杀人,才是他的正经职业,闲下来倒是不适应。  “某依旧是镶蓝旗?”那山问道。  “自然,爵爷是旗主,一辈子就是旗主,万不可有退下来的道理!”五军都督府的小吏继续说道:  “这是组建八旗,圣人也很重视,有爵位的,佐领以上的,皆要接见,告慰!”  “这般,某岂能辜负圣人的大恩,自当领命!”一听到皇帝要接见,那山瞬间就应下了,毫不迟疑,所说的话,也开始文绉绉起来。  “只要爵爷在,镶蓝旗自当齐整,悍勇如前!”两人大喜,这趟任务也轻松的很。  八旗的组建,随着军官就任,自然水到渠成。  之前虽然说是八旗,其实只是组建了四旗,分别为镶红、镶蓝、镶黄、镶白四旗,每旗约两千人人,兵民一体。  也就是说,抽入八旗的蛮兵,户籍就自然脱离了部落,然后集中一起,带解散时,自然就会编户,成为汉化之民。  这可远远比招募蛮人部落下山容易太多。  如今重新招募八旗,自然得将八旗招满,分为加镶红、镶蓝、镶黄、镶白,正红、正蓝、正黄、正白,李嘉又特意提拔了四个佐领为旗主,平衡一下八旗实力。  八旗的编制依旧未变,百人设百户,五百人设佐领,两千五百人设旗主,八旗并立,全部山地步卒,擅长山地战,突袭战,以悍勇著称。  不过,虽然设想的很好,但招募的情况并不乐观,并不是所有的洞主、部落会放勇士离去,毕竟这是削弱之策,他们只是愚昧,但不是傻。  尤其是此次一次性招募上万人,而且只要悍勇的战士,他们哪里愿意。  一个月过去,只有堪堪五千人,然后再也招募不动了。  这般,完全出乎了皇帝的预料之外,大量的挥洒钱粮,竟然募不到兵。  “还是得想办法才是!”李嘉摇摇头,他感觉一人智短,还是得有人参谋一下才行。  于是,他就找来了文忠阁大学士、曾长沙府尹李淮。  “臣,参见陛下!”李淮一见到皇帝,颇为兴奋。  离开了长沙府尹这个权职后,他就成了有名无实的文忠阁大学士。  一开始新设两阁,本来就是为了震慑政事堂,代表皇帝随时有可以替换宰相,但随即政事堂与皇帝和好如初,他这个馆阁大学生就尴尬了。  说好听点是皇帝的参谋、近臣,其实半点实权都没有,人家文渊阁大学士胡宾王好歹还是转运使司衙门副总使,他却只有名位。  如今皇帝召集他前来定然是有要事咨询,这就让他嗅到了权力的味道。  “起来吧!”皇帝看了一眼这个远支宗室,目前来说,朝堂上地位最高的宗亲,非他莫属了,能力也是有的,值得信赖。  “八旗精锐,本就是朝廷利刃,如今一经解散,再次招募却应者廖廖,其筹建,本为朝廷要事,从之,你可有方略?”  李淮字从之,曾代替李嘉去往广州城,煽动太学生暴动,使得刘鋹朝堂大乱,为李嘉大军突入广州立下大功,之后又去往贺州担任刺史,把持潘崇彻所统领的西北军,然后用攻心之计,瓦解其军,扫除了李嘉在岭南的最后一个障碍。  可以说,封他为福清男,算是薄待了,作为宗室,就算是封伯,也没人敢说不是,亲亲之道,儒家思想的正常叙述。  听到皇帝问政,而且是目前比较尴尬的一件军事,李淮首先想的不是怎么解决这件事,而是想到其背后的关键:陛下想用其为军事。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在这乱世,自然军功更盛。  皇帝将勋爵抬高,礼绝百僚,虽然有恩宠军事权贵的意思,但某种意义来说,这本是大势所趋,顺水推舟罢了,在这乱世,军功第一,尤其是南方军力相较于北方孱弱,更是要凸显军功。  心中欢喜,但李淮却面不改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八旗老兵本是蛮人精锐,如今裁撤后重募,蛮人虽说不愿,但其悍勇之士凋零,却是不争之事实。”  “毕竟,心向朝廷的蛮洞,并不多!”  李淮说出了一个李嘉忽略的事实,大唐朝廷封官授爵的生蛮,相较于广大山岭的部落而言,其实并不多,这还是建立在前唐和南汉花费上百年钱粮贿赂的结果。  这些生蛮,不会汉化,但会与大唐做生意,雇佣打仗也乐意,只要有钱拿,所以精锐的八旗兵,都是从他们的部落招募。  这几年不断抽血,人家已经不乐意了,毕竟他们也是需要生存的,兵卒不能太少。  “所以呢?”李嘉眉头一皱,继续问道,知晓了问题,但还是要解决的,不然这只能是正确的废话。  “臣下有两计,首先,之前裁撤而下的八旗,不必拘于军官,有心上阵的依旧有之,陛下可重新募集!”  “其二,湘西府临近黔中道,蛮寮密集,山岭极多,陛下可让这五千八旗兵,重入山岭,一番征伐,俘虏众多,所需两万八旗兵,自然会招齐。”  “不错!”李嘉点点头,这两策都是都优缺点很明显,但若是目前最适合的方法了,他满意地说道:  “军机处如今停滞,卿家可视察一番!”  “微臣叩谢天恩!”李淮惊喜莫名,一下子就成了枢相了,简直是太快了。 第七百零二章 神武四年,夏,五月初六,长沙城,天气燥热。 红日如火,洒下无数的热焰,让整个长沙城颇有种清蒸的感觉。 与北方的干热不同,南方的长沙城满满的湿热,空气中都充满湿漉漉的热气。 长沙城本就狭小,虽然扩建了外城,但来自南方十府的粮食、钱财输入,再加上大量的勋贵、官吏、商贾到来,长沙城的扩容,赶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 如此一来,人多而拥挤,让长沙城越发的湿热难忍,冰块的售卖就越发的火热。 少府自然懂得硝石制兵的法子,长沙皇宫数千人,每天消耗的数以万斤,但少府不仅游刃有余,反而多余出许多,销售往城中。 少府寺深受皇帝的影响,对于赚钱不遗余力,见到冰块的大生意,立马不是想扩大产能,而是想垄断这门生意,请求皇帝恩准。 这等可真是与民夺利。 李嘉断然拒绝。 硝石制冰的普及,本就是李嘉有意为之,其冰块,救活了许多人的命,这要是让少府寺垄断,价格自然抬高,那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 皇宫,立政殿中。 在这般天气,皇帝自然懒政,大部分的事务都推给了政事堂,毕竟目前的国策是休养生息,调理州县,这些文官们比李嘉在行。 这就是有宰相的好处,若是他如同明朝一般废除了宰相,那么哪怕有内阁,但批红依旧免不了。 立政殿是属于皇后周颖儿的地盘,作为后宫之主,其宫殿广阔,奢华,服侍的宫女宦官超过了百人,昂贵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爽。 李嘉就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草草的披了件薄衣,抱着仿若无骨、浑身冰凉的宫女,正缓缓入睡。 这女子身子冬暖夏凉,抱着入睡,是极为合适的,李嘉近日才发觉,当作贴身宫女,但并未纳入妃嫔,一旦成了妃嫔,就无法相伴了。 一旁的宫女,则握着蒲扇,冰盆之上扇风,凉风习习,甚是凉爽,羡慕地看着被抱的女子。 几个宫女则跪坐在床榻上,衣衫单薄,有意无意地露出娇美滑腻的美体,为皇帝扇风按脚,皇帝就这般毫无形象地躺着,心无波澜,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愉悦。 在这夏日,他对于床榻之间的乐趣,消退了不少,至少白日,是绝无尝试的。 几步之远,隔着一道帘子,皇后周颖儿则挺着大肚子,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时地看一眼皇帝,或看一眼闹腾了半日,午休的长公主,心情颇为愉悦。 这般的生活,却是她所想的。 在一旁,宝嫔则照看着自己的儿子,皇五子,元哥儿,其年满两岁,正是活泼的年纪,由于素与皇后亲近,经常陪伴立政殿,如今皇后怀孕,其自然也在。 她倒是不以为烦,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倒是精力充沛,在这午休时刻,陪伴在皇帝身边,心中越发的愉悦。 “娘娘——”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宫女,脚步清快,但毫无声响,语音急切。 “怎么了?”皇后瞥了一眼,纠结地看了一眼书,然后端庄地问道:“为何这般急切?” “大皇子身体不适,延请了太医,似乎了感染风寒!”宫女看来也是个管事的,虽然急切,但用词遣句很简略,一下就说明了情况。 “哦?”最为后宫之主,皇宫所有皇子的嫡母,周颖儿自然知晓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虽说是庶子,但她依旧需要关切: “让太医院好好看病,若是有所差错,后果自负!” 而这边,宝嫔则得知了消息,作为皇后的得力助手,她则连忙吩咐宦官准备应急方略,也就是皇子早夭的安抚、后事。 古代皇宫,皇子夭折率太高,或者说是古代小儿的夭折率很高,皇宫自然需要有两手准备,方能不误事。 “要不要通知陛下?”宝嫔扭着腰,胸脯倾斜,红唇微张,轻声问道。 “大皇子乃皇长子,虽未封爵,但身份依旧贵重,自然需要叫醒陛下!” 周颖儿分得清轻重缓急。 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皇长子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预备太子,朝野瞩目,不可怠慢,叫醒皇帝是应该做的。 宝嫔微微点头,扭着腰,掀起帘子,来到了床榻旁,见着抱着美人入睡的皇帝,她颇为嫉妒地看了一眼其怀中的女子,坚定下心,伸出手,在皇帝肩膀,微微摇晃起来。 “恩?”李嘉感受到晃动,立马就醒了,印入眼帘的是一对硕大雪山,他心神一晃。 “嗯~”怀中的女子突然就娇吟起来,微微扭动着身躯。 李嘉有点尴尬,瞬间清醒了许多,他坐起身子,看着宝嫔及一对雪山,毫不避讳地问道:“可有要事?” “陛下,大皇子染病,似乎为风寒!”感受到皇帝的火热的目光,宝嫔又惊又喜,骄傲地挺了挺,对于自己的胸脯,她一向自信有加。 “什么?”李嘉闻听这句话,瞬间大惊失色,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在这夭折率极高的时代,小小风寒就能夺走人命,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哪怕不是皇长子,他也十分看中。 “太医怎么说?”李嘉一边披上衣服,一边问道。 宝嫔说道:“妾身不知,不过太医正在看病。” “快,去往崇安殿!”李嘉连忙吩咐道。 崇安殿是丽妃,侯丽娘的宫殿,皇长子正由她亲自抚养,别人养着她也不放心,皇帝也不放心。 到了崇安殿,果然密密麻麻围了一大群人,十几位专于小儿的太医,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大皇子则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浑身难受的模样。 “情况如何了?”李嘉的到来,人都跪下,他连忙问询,颇为急切。 “回禀陛下,臣等诊治,一致认为,大皇子殿下乃是感染风寒,已经开了药方!”领头的太医连忙说道。 这话有意思。 大皇子感染了风寒,确定的,药方是一致确定的,所以锅是大家的。 而,至于存活与否,也在于皇子自己了,他们已经尽了力。 第七百零三章避暑 “哼!”对于这些太医的做派,李嘉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自古以来,所有人都认为皇室作为天下的至尊,自然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但却正因为身份的超然,让这些太医们投鼠忌器。 稍微出点差错,就人头落地。 而是,一份药方,三四个人把关,稍微冲着点的药,根本就不敢用,所以,太医看病,总是四平稳,效果是有的,但就是慢。 小病拖大病,然后就嗝屁了。 “大概几日能好?”李嘉看着昏昏入睡,脸色发红的大皇子,这不就是感冒发烧吗? “约莫今日就会退烧,大约健全,就在这五六日了!”太医沉声道。 “心哥儿四五岁了,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就突然病了?”李嘉扭过头,问向一旁的侯丽娘。 侯丽娘身披薄衣,外人在场,该遮都遮了,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身材凹凸有致,在这夏日,颇有一种熟桃般的诱惑。 “这几日,老天爷热的很,心哥儿胃口也不好,也不如往日的活泼,下巴都尖了,夜里也睡不好,妾身无奈,就弄点冰块与他,想必是夜间贪凉,着了风寒。” 侯丽娘捏着手帕,脸上满是悔恨,皇长子的身份不用明言,外加亲生儿子,怎能不让她伤心。 “如此,臣也就清楚了!”太医低声道:“想必是夜间着凉了,如今暑气重,孩童难耐,必是贪凉,如此就染了风寒!” “是咧!”侯丽娘轻声道:“最近几日,好几个皇子都得了湿疹,瘙痒难耐,长沙城湿热难耐,妾身担心心哥儿也染上,索性就多了些冰!” “是吗?”李嘉闻言,眉头一皱,他倒是忽略了,不曾知晓,问道:“湿疹如此之多?” “回禀陛下,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都得了湿疹,宦官、宫女们则更多,寻常勋贵高官也是如此,长沙城湿热,在所难免的!”太医如实说道。 “怎么不与我说?”李嘉沉声道。 一旁的田忠、田福连忙跪下,还未言语,侯丽娘则帮声道:“湿疹乃是常病,些许瘙痒罢了,并不致命,陛下日理万机,哪能事事劳烦陛下您!” “哼,虽说事小,但关乎皇嗣,不可马虎!”李嘉虽然心中气消,但颇有些尴尬地训斥道。 “去领三十棍吧——” “多谢陛下——”田忠连忙谢恩。 这也是他寻常不查看皇子皇女的缘故,以至于都不了解,平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也是常事。 他又走上前去,细细地看着昏睡的皇长子,这是做父亲的,第一次如此仔细认真。 皇长子,心哥儿,宦官宫女们一般叫作大哥儿,亦或者大皇子。 他出生于神武元年,还未满四岁,但虚岁已经五岁,只有小名,还未取大名,这是李嘉遵从习俗,贱名好养活。 小模样清秀,毕竟遗传了李嘉俊朗的基因,长相自然不差,平日里活泼,也比较壮实,四肢有力,如今皱着小眉头躺着,看上去很痛苦。 “心哥儿已经五岁了,是时候开蒙了!”李嘉盯着看了许久,又换了几次湿毛巾在其额头,直感到屁股有些酸麻了,这才对着侯丽娘说道。 侯丽娘也是第一次见皇帝这般舔犊情深的场景,心中欢喜,小心地候立在一旁,生怕打扰到了这对父子。 “陛下所言甚是,待心哥儿病好,就开蒙识字!” 开蒙的含义,侯丽娘自然是懂的,这代表着皇子未来的前途,她自然千肯万肯。 “恩!”李嘉点点头,看着其浑身被汗打湿,春光乍泄,一对雪山突兀而出,他这才发觉,房间里冰块少了许多,自己浑身也满是汗。 “开蒙是件大事,其余的几位皇子也要一起,他们也算是亲兄弟,到时候多亲近亲近,我会寻找几个好师傅的,你就暂且照顾好他!” “喏!”侯丽娘心中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开蒙只是心哥儿呢。 “我先走了!”李嘉待了大半个时辰,起身而去,不顾炎热,开始巡视整个皇宫起来。 长沙王宫,是从马楚时期开始建造的,其根本就是节度使的牙城,一切基本上是以军事需求的,但即便如此,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修缮,长沙王宫占据长沙城五分之一地界。 山水环绕,富丽堂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假山假水,极为华丽,舒适性也不断的提高。 当然,还是不及广州城的皇宫,毕竟南汉几十年不经战乱,又守着大海和海贸,珍珠玛瑙,黄金玉器,应有尽有。 李嘉走了大半圈,脚都有些酸了,这才发觉,这偌大的长沙皇宫,大虽大,就是树荫少,又临近湘江,湿气重,又面临酷热,不只是孩童,就是大人也扛不住。 “看来,需要找个地方避暑了!” 李嘉摇摇头,感慨道。 长沙城如今简直就是个火炉,要知道,这才五月,这要是到了六七月,就更难了。 不只是为了皇嗣、宫廷的身体,就算是处理朝政,他平时也是懒散,这与天气的关系极大,所以,这理由光明正大,也算是为国为民。 去外地躲上几个月,待暑气消减再回来,这是最好不过了。 “都怪妾身失责,让大哥儿染病!”皇帝一回来,皇后周颖儿立马拜下请罪,低着头,一脸的内疚。 “算了,与你关系不大!”李嘉感受着房间的凉意,一屁股坐下,说道:“这长沙皇宫,的确是不能再住了,太过于湿热,岂止是皇子公主们,就连我,也难以招架!” 周颖儿轻轻地走过来,帮皇帝捶腿按摩,柔声道:“虽有不好,但长沙皇宫毕竟是京师所在,不好挪移!” “我也没想迁都!”李嘉将脑袋枕在懂事的宝嫔柔韧大腿上,轻声道:“我就是想寻个避暑的地界,这才五月,夏日还未真正到,想必是更难耐了!” “把宫廷和中枢迁离长沙几个月,去寻个地方避暑,想必也不会出现差错!” 兼并了好几个国家,李嘉自衬在国内威望甚高,没几个敢乱来的,况且,中枢和禁军都跟随,宵小也难找事。 第七百零四章糊弄 “陛下要避暑?”政事堂的宰相们得知这个消息,陡然一惊。 按照传统来说,皇帝巡查、就食、避暑,在前唐时,都是司空见惯的,如唐高宗洛阳、长安两地跑,安史之后,更是常事,皇帝们因为兵灾,隔三差五地就巡狩蜀地。 但,五代后,则不同,各个国家的皇帝、国主,基本上就稳住都城,轻易不挪窝。 除了地盘小以外,跟国都聚敛各地方州县财赋功能有关,比如东京,因为运河的缘故,四通达,可以有效的将钱粮运送到都城,保持禁军的稳定,从而压制地方。 所以,一个国家的首都,必然是政治、经济中心,不然就是畸形的,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大运河断一个月,北京鬼哭狼嚎、人人饿肚子,断半年,国家大乱。 元朝的崩溃就是如此,因为运河,元军第一个拿张士诚开刀,随后,张士诚默认运粮北上燕云,然而等朱元璋攻克江南后,自然断了贡粮,所以,此时就敲响了元朝灭亡的倒计时。 徐达轻易地就攻克元大都,偌大的北京城,几乎没多少人,饿殍遍地,还得让他用军粮救济。 长沙城比元大都好,来自蜀地、江西、江宁二府的粮食,可以通过长江,再经过洞庭湖、湘江,而至长沙,都是水运,成本低。 虽然岭南的钱粮运送却很困难,府道耗费大,灵渠又不方便,但总算能运到。 某种意义来说,长沙城作为国都是足够的。 所以,皇帝的避暑迁徙,某种意义来说会造成朝廷动荡,尤其是在这个乱世,这要是禁军出点差错,就大事不好了。 “绝对不行!”孙钊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乃乱世,非安史之前的太平盛世,陛下身负万里江山社稷,岂能轻易涉险,某身为宰相,应谏言之!” “好——”孙光宪、邓斌二人作为新晋宰相是,虽然不属于孙钊一党,但却对其表态表示赞同。 这是国家正事,非私事,作为宰相的责任和使命,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当然,更关键的原因则是,皇帝的继承人很小。 几个皇子论,哪怕是其弟卫王李宾,也不过七岁的年纪,毫不顶事,皇帝走了,谁来监国?太妃吗? “自是如此!”眼看着孙钊一番言辞,就获得政事堂的拥护,作为首相,赵诚瞬间感到危机,连忙表态,不敢再犹豫: “万几重担在身,圣人不得轻易迁移,此乃国之根本!” 所以,几个宰相联袂而来,找到了皇帝。 皇帝倒是早就知晓了政事堂的热闹,他知晓宰相们的动机是好的,他不以为意道:“诸位相公们所为何事而来?” “臣等因陛下迁移宫廷而来!”赵诚纠结了一下,僵硬地向前一步,朗声道。 “哦?你们知晓了?”李嘉坐起,懒洋洋地说道:“此事为真,主要是这长沙城太过于湿热,不利于皇子皇女们的生长,而朕及皇后等,也身体不适,所以准备择一地避暑,所去几个月罢了!” “陛下,您身负社稷,不可轻动啊!”孙钊喧宾夺主,向前一步,一脸沉重地说道。 “朕知道了!”李嘉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还是知晓的。” “避暑之地,就在长沙府附近,距离长沙城不远,到时候政事堂也会跟随,诸位相公们也一起避暑,不会耽误军国大事的!” “况且,若是远离长沙府,朕及宫廷,以及元从军的粮食又从哪里来?总不至于饿肚子吧!” 听到皇帝的解释,所有人松了口气,赵诚更是如此,他坦诚地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考究如此周全,避暑自然是理所应当之事,想必是有了好地界吧!” “这倒是没有!”李嘉摇头道:“朕不是长沙府人,哪里知晓长沙府的避暑胜地,诸位卿家可曾知晓?” “微臣听闻,湘江西岸,有一座岳麓山,其地貌优美,景色宜人,一向是长沙踏青的好去处,山树茂密,泉水应有,听闻山上有个麓山寺,系晋初古寺,杜少陵也曾题诗,云:“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其是一个绝佳的避暑之地!” 孙钊连忙拜下,直接说道,惹得赵诚不喜。 这要是没点学问的,还真不懂杜少陵是谁,它是杜甫的别称,经过韩愈的提倡,杜甫算是与李白齐名的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岳麓山,湘水西岸,这不就是在潭州吗?”闻言,李嘉哭笑不得。 长沙府辖邵、衡、道、永、全、岳、潭七州,其中,长沙城属谭州,支长沙县,所以一般也用潭州来代指长沙。 长沙城在湘水的东岸,而岳麓山则在西岸,简直是咫尺之遥,后世岳麓山还成了长沙市的市区,可见距离之近。 不过,近的好处很大,起码可以随时操控长沙城,政治不偏移。 “还有吗?” 这点距离,在家门口算避暑?这跟搬张席子从前园到后院去乘凉,太过于儿戏了。 李嘉继续问道。 见到宰相们都沉默,他继续说道:“难道长沙府就没点景色不错的山岭?” “你们要是不说,我就去庐山了?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写的很不错!” 见到皇帝威胁,几位宰相沉默一会儿,赵诚硬着头皮说道:“湘潭县与衡州之交,有衡山,南岳之地,也算是景色不错之地!” 闻言,李嘉笑了。 这群人真当自己是白痴,不知道岳麓山和衡山的关系,岳麓山可是衡山的支脉,七十二主峰之一,衡山的祝融峰与岳麓山隔两百里,看着远,其实湘水一下,一天就到了。 这要是个知识浅薄的,还真的被忽悠过去了。 娘希匹,果然,难怪皇帝容易被糊弄,实在是这群读书人太奸,其实意思差不多,就只是偷换个概念,就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 刚想发脾气,李嘉看着几位宰相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只能叹了口气,人家也是为了朝廷好,自己若是较真,还真是肆意妄为了。 第七百零五章岳麓山(第三更补) 文人果然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李嘉叹了口气,众议难为,皇帝可以是众人之主,但绝对不能成为独夫。 独夫,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是一个好词。 因为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天下的,需要大量的人才协同,违背大势成为独夫,往往沦落为众矢之的。 李嘉自然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一项正确的事情,硬生生地想扭转过来。 “那就,去岳麓山吧!” “陛下圣明——”几个宰相松了口气,皇帝的权威越来越重,与其对峙,简直是要了老命。 “岳麓山距离长沙城如此之近,那么政事堂、中书门下省,六部衙门,也得搬去,工部须短时间能派遣工匠修建别居,不然那么多人容纳不下!” “至于我的行宫,工部就不用操心了,少府寺会派人选址修建的,让工部的人紧跟着就行了!” 李嘉说了几句,就没了兴致,让几人离去。 回到政事堂,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难得的好事,他们都没有把皇帝修建行宫,耗费民力钱财算回事,不修宫殿的皇帝,绝对不正常。 “三省、六部,官吏数以百计,办公的衙门,都需要齐整,一个不能拉下,今年去往避暑,焉知明年不去?所以要齐整、从速,不可马虎!” 赵诚拿出首相的威风,一五一十地开始吩咐着。 建造所需要的钱粮、民夫、工匠,以及岳麓山至湘江的道路修缮,还有各衙门的有序搬迁,善后,长沙城的后续安排等等,虽然繁杂,但还是被他安排地井井有条,几位宰相也很配合,不敢有异议。 这是作为宰相的应有能力吧,不然也成为不了宰相。 皇宫的搬迁,反而是最简单的,宫女、宦官在内侍省的安排,井井有条,元从军方面则采用轮休制,五千元从军分两批。 至于对岳麓山的避暑山庄的修建,少府寺自然派人寻觅妥当,紧急调派人手,争取在五月底、六月初修建齐全。 “钱粮预计几何?”一想到去避暑,李嘉心情格外的好,鸟地方待了一两年了,的确烦厌,他轻声问道。 “若是暂且居住一番,修个百来亩的外院,约莫三十万贯[久久小说 ],若是齐全,长住,百万贯打不住!” 李安国紧随皇帝身后,连忙说道。 “怎么要那么多?”李嘉感觉,这只是个别院,百来亩地,怎么需要百万贯钱,这太多了,有点不值得。 “岳麓山地形不好走,外加雇佣工匠、民夫,采集山木等,一个月为期,着实紧了些,所以耗费自然大!” “恩?”听到这,李嘉这才理解其意思,自己又犯了主观意识,以为这是后世,人多力量大,百来亩地肯定不在话下,但这是十世纪中叶,哪有这般生产力。 自己要求一个月完工,根本就不可能。 当然,这要是真做下来,一个月肯定会完成,但起码累死个千把人,毕竟太赶了。 李嘉会为这个,给自己的帝王生涯能羞吗? 他要面子的好不? 这要是到后世,肯定会许多人翻纸堆,使劲骂。 欲速则不达啊! 他竟然犯了这样的小毛病。 也幸亏是李安国,知晓他爱面子,所以隐晦的提醒一番,其他人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干,只为讨好君心。 “一个月确实太紧了!”李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就把工期延到明年春耕前吧,把那麓山寺紧急加修一下,咱就住那了,想来闻名遐迩的佛寺,再差也不会太低!” “陛下圣明!”李安国连忙夸赞到。 一旁的起居郎,连忙哗啦啦地书写起来,这可是一项值得大书的事情。 皇帝为了百姓,竟然甘愿住破旧的寺庙,真是仁心之至啊! 李嘉继续问道:“这般,却要几何?” “十月之期,雇佣的民夫不用太多,大概需要五十多万贯,少府寺完全能承担的起!”李安国笑着说道。 “那你下去安排吧!”李嘉随口道。 “喏!”李安国应下。 “你去问一下太妃娘娘,去不去岳麓山避暑。” 李嘉对着田忠吩咐道,随即又感到这般很不尊重,有违孝道,毕竟他标榜以孝治国,可不能带头违背:“还是我亲自去问吧!” 坐着抬辇,李嘉一会儿就到了太妃地界。 恰巧,卫王李宾也在。 七岁的李宾,生在帝王家,如今也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有礼有节,很不错,看来教学的不错。 “过几日,你的几个侄子也会与你一起上学,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料一番!”李嘉笑着说道。 “啊?”李宾小脸再也绷不住,立马就垮下来:“皇兄,我可是他们的叔父,怎可一起上学?平白无故从叔侄成了同学,这不是没了辈分了?” 看着哭丧着脸的李宾,李嘉不以为意,越发的感到好笑,说道:“辈分在这,可你也只是年长他们几岁,好好处处关系,咱家子嗣单薄,你们多多亲近一番!” “在学堂中,你是他们的同学,放学后,则是他们的叔父,到时候各论各的,两不耽误!” 一旁的太妃侯惠娘也想说一下,但皇帝嘴快,提前说死了,她也不好反驳。 一细想,若是太子在这几位皇子之中,李宾与之感情深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娘娘,这长沙暑气重,好几位皇子都得了湿疹,昨个心哥儿染了风寒,可见其不利,咱就想去岳麓山去避暑,恰好游玩一番,解解烦恼,娘娘可愿往?” 李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的!”太妃点点头,看了一眼挎着脸的李宾,为难道:“只是卫王还得上学堂,不知?” “卫王自然也去,我的十几号妃嫔,自己皇子皇女,都得去,孩儿不孝,由于事起仓促行宫不及修建,只能借住在佛寺,人也实在不能太多,娘娘到时带十来人伺候就行了。” 李嘉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哪里的话,我平日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人,索性就带三五人去罢了!”侯惠娘笑着说道: “借住在佛寺中,还是添福气呢!” 第七百零六章恶月 既然修建别院时间不赶,那么少府寺就花费大量的精力,将麓山寺认真的修缮了一遍,许多倒塌的院墙,也休整完善,不用十余日的功夫,少府寺就说好了。 如此这般,李嘉却再也忍不住,他没有等正式堂以及其他衙门的搬迁,就率着几千元从军,以及几百号宫女、宦官,浩浩荡荡地往岳麓山而去。 长沙城在湘江的东岸,岳麓山则在湘江的西岸,所以,一行人需要乘船而向西而去。 至于为啥不修桥,汹涌的湘江到了雨季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以这时的水平,几里长的跨江大桥,实在是技术含量大,所以自然是没有的。 一行人乘船而上,井然有序,尤其是李薇儿、李宾、李铁牛几人,欢快的不行,能有新的玩处,自然欢快。 湘江此时还未到雨季,水波较为平缓,李嘉立在船头,看着这不过几里宽的湘江,虽然有些日晒,到的确是一番美景。 不远处,则是一串江心洲,为桔洲、织洲、誓洲、泉洲四岛,到了后世,则连为一块,成了橘洲。 此时不过是一些小岛罢了,李嘉倒是没有兴致,就寥寥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反而欣赏起江面的小舟、渔船,以及大规模的水鸟,江面上不时地能见到许多肥硕的大鱼。 显然,人口滋生还未密集,让环境维持的还不错。 远眺而望,江两岸芦苇倒是茂密,尽是湿地啊! “这是什么?”突然,远处漂泊来了不少的木头,望之又狭小,宛若木盆一般,其上又覆有稻草、芦苇,李嘉颇为好奇。 这难道是长沙百姓的特殊风俗不成? 等近了一看,别人还未反应,李嘉倒是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其一个个漂流木盆之上,竟然是一个个婴儿,江流儿? 穿越的金手指,终于派上用场了,李嘉虽然欣慰,但却疑惑:“将他们全部捞上来!” 待兵卒们打捞时,江面上漂流的木盆,竟然达上百个之多,令人震惊。 “为何江面上有这些弃婴?”李嘉心情很不好,问道。 “回禀陛下,前不久乃是五月初五!”吴青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 “哼!”李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一见吴青的脸色,瞬间就反应过来,脸色铁青: “此等陋习,某以为岭南荒芜之地才有的,不成想,湖南竟然也流传!” “荆湖楚地,自古以来,就是敬仰鬼神之道,百姓多愚昧,此等情况乃是极为久远了!”吴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般江流儿,其实就是古代的溺婴现象。 普通人都知道,溺婴现象的流行,一般要么是赋税重,难以负担,要么是重男轻女,溺婴多为女子。 但,此时湘江漂流的,却男女都有,其原因则是对五恶月的恐惧,不吉利的思想作祟。 五月初五端午节,划龙船等,起源于春秋战国时代,说是祭祀屈原,其实只是一个点罢了,毕竟屈原是楚国人,你南方祭祀罢了,北方人为何也情不自禁地也同样过这节日? 其实,端午节的真正含义,真正的是为了驱逐瘟神和祭龙。 因为五月是入夏的日子,瘴气、瘟病,就会大范围的起来,危害人类,人们没有医疗手段治病,只能畏惧,所以人们害怕五月,称之为恶月。 在五月出生,尤其是五月初五,古人都特别忌讳在天生孩子,传说,这一天生出来的孩子,是男孩会克死父亲,是女孩就会克死母亲。 风俗通义中就记载:“五月五日生育,男害父,女害母”。 所以,这场大范围的溺婴现在,不只是岭南,包括中原等地基本上都有。 如孟尝君田文,就曾被其父厌恶,被抛弃,被其母偷偷喂养毕竟只是克父,她又没事,时隔多年,其父才知晓这个儿子没死。 一般心软的,就舍不得溺死,只是抛弃给亲戚,或者好友寄养,如宋徽宗赵佶,就是寄养在宫外,所以从小不学无术,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当皇帝后,就把生日改到十月了,果然不详,北宋给克没了。 所以,像这种江流儿似的溺婴,基本上在南方很常见,眼不见,心不烦,比亲自溺死好多了。 “此等灭绝人伦之事,竟然不曾断绝,真,真是令人气愤!” 李嘉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舍弃儿女的事,就仅仅出生在五月,五月初五,这般就没了性命,婴孩何其无辜。 况且,每年因此而损失的人口,何止是过万,真真是陋息怒!”吴青、田忠两人连忙拜下。 “起来吧,这与你们又没有关系!” 李嘉摇摇头,说道:“此等荒诞之言,屡禁不止,竟然流传上千年,荒谬绝伦!” “通知政事堂,让其明文天下,若有溺婴者,流放占城!” “至于这些弃婴,就让少府寺好好收养吧,毕竟也是一条命,怎能轻易地离开人世?” “喏” 这一下子,李嘉就没了兴致,这等愚昧的思想,果真是需要纠正的,哪怕他来到这个世界数年了,依旧无法真正的等闲视之。 毕竟,在这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封建时代,愚昧总是占据大多数。 文人推崇的富强、和谐的大宋,由于重税重赋,溺婴现象更是登峰造极。 宋朝大家杨时曾这样说过,“闽之八州,惟建、剑、汀、邵武之民,多计产育子。“ 赋税太重,逼迫百姓们计划生育,看家财能养活几人,才生几个,没有避孕措施,多生下来的如何? 一般都被放置在专门建造的石塔中,让其活活热死、饿死、闷死,惨绝人寰。 以至于让宋朝不得不设置官方的育儿堂,收养那些被抛弃的孩童,但地方财政不行,往往流于表面,该是如何的,还是如何。 一路上,至岳麓山的时间,李嘉的心情都很沉重,他可以接受病死、战死,但却对难以接受被父母活活杀死。 这天下,本就是不是那么光明的,隐藏在背面的污秽,想必是更多罢了。 第七百零七章 带着这般抑郁的心情,李嘉一路来到岳麓山,不曾想,竟然上火,起了泡,这对于他而言,心情更加恶劣了。 所幸太医常伴宫廷,皇帝这点病,根本就不算病,草草的开了几服药,就算了。 来到岳麓山后,李嘉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不少,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山野菜园,以及一群光脑壳的和尚们。 却说麓山寺的和尚们得知皇帝的驾临,瞬间就惊喜起来,不仅将大部分的院落让与宫廷,甚至还在少府寺的帮助下,对于后院进行了封紧、修缮。 皇帝的到来,其实就是为佛寺做最好的宣传,日后定然不会缺香火的。 麓山寺殿堂雄伟,规模宏大,杜甫称它是“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砂湖”。 头山门在湘江之滨,二山门即今天的麓山门,大雄宝殿在今岳麓书院处,前有放生池,两侧为钟、鼓楼,沿清风峡回廊婉蜒而上,经舍利塔、观音阁、藏经楼、讲经堂、法华泉,直至山顶之法华台。 等李嘉住进来的时候,虽然不及皇宫,但却颇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由于距离前寺很远,所以平常只有略微的念经声,以及淡淡地檀香味。 只是,在佛寺里,动不动就上床榻的话,未免有些失礼。 不过,岳麓山不愧是日后的风景区,山清水秀,山林广密,的确凉爽太多,尤其是麓山寺,左临清风峡,右饮白鹤泉,前瞰赫曦丹枫、长岛湘流,后倚禹碑风云、深壑林海。 夜间枕眠,尚且需要盖被子,几个皇子的湿疹却是好了不少,平日里的饭菜,也是由寺庙和御膳房联合而做,夏日吃清淡些,斋饭也不错。 由于麓山寺规模宏大,所以政事堂以及六部中枢,也搬迁而来,绰绰有余。 实际上,岳麓山的风景的确不少。 如,禹王碑,其文字形如蝌蚪,既不同于甲骨钟鼎,也不同于籀文蝌蚪,很难辨认,有人说是道家符箓,但韩愈闻及后,还亲登南岳岣嵝峰寻访禹碑,并留有诗记,真真假假,难以计量。 而最让李嘉舒服的是,在麓山寺后,古树环抱,有泉从石罅中溢出,冬夏不涸,清洌甘甜,清澈透明,名字叫做白鹤泉。 他有事没事的来饮泉水泡茶,的确别有一方风味。 避暑之地,的确是不错。 却说,吴哥王朝的特使费陀螺回到了吴哥城,禀告了大唐国的虚实,待得知,大唐国大城数百座,民数以百万,军队数十万时,整个朝堂都震惊地无话可说。 尤其是费陀螺为了表达其国土的辽阔,言:“用双脚走路,从最南到最北,需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人人都穿鞋,着衣,宽阔的道路,从边界一直到国都,每年的赋税,用神鸟币换算,超过上千万枚,倾尽咱们全国也拿不出”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目瞪口呆,“这难道是湿婆神所居之地?钟爱之地?” 他信奉的是印度教,尤其是象征毁灭与生殖的湿婆神,更是敬仰有加,听闻唐国如此的庞大而富饶,再看看被赏赐的丝绸、布匹,他不由得愣神。 “来,为我披上!”丝绸还未裁撤,他就让侍女为他披上,感受到那如婴儿一般的丝滑、细腻,罗贞陀罗跋摩二世,瞬间就感觉不一般: “我披了一层,竟然如同透明一般,能见到我的乃子!” 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喜出望外: “这果真是天赐之物,是湿婆神对于人类的恩赐,来人将这些丝绸裁撤成衣物,为寺庙中的湿婆神换装!” “至于支援丁部领一事,还是罢了,大唐这般厉害,我们就不要打扰一只强壮的老虎!” 随即,吴哥王朝就确定了不支援的方针,坐视交州都护府内战。 至于被册封为真腊国王一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尤其是获得了许多布匹绸缎,以及其他特产后,吴哥王朝上下瞬间喜出望外。 这个奴隶制的王朝,哪能生产出这般新奇、漂亮的东西,名义这东西,毫不在意。 而随着对于唐国商品的喜爱,吴哥上下通商需求瞬间大盛。 唐商的脚步,开始逐步深入这个奴隶制分封王朝。 交州都护府。 梁励自从就任交州兵马使以来,一直厉兵秣马,将两千多禁军,以及交州兵,一起进行整训,耗费了几个月时间,终于初见效果。 交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匪,不服从的部落、蛮洞,都被其一一征服,交州都护府瞬间威望大盛,其余蛮洞一一朝贡归服。 正在梁励自鸣得意之际,南方突然传来消息,让他心情瞬间恶化: 丁部领认布海口的陈明公为义父。 由此一来,两洞合二为一,实力大增。 布海口一带,位于红河下游,土地肥沃,又临近海岸,人丁密集。 而华闾洞,则易守难攻,地形复杂,乃割据多年,如此两方结合,丁部领又有粮草人口,又占据地利,对于交州都护府而言,可是大敌。 “丁部领如此无耻,绝对不能放纵下去!”梁励沉声道。 随即,他又去找寻了交州都护张苗,述说了丁部领的狼子野心,然后说道:“都护府钱粮可够一战?” 这不是征询意见,而是直接决定了,张苗着实有些气闷,但其乃是朝廷派来的,掌管兵权,只能压制道: “交州别的不提,就是粮草多,大军若是南下,布海口不足为虑,但华闾洞可易守难攻,我怕大军难以奏效。” “那就好!”梁励直接忽略后半句,说道: “只要钱梁管够,大军出征就没了后顾之忧!” “将军,华闾洞割据多年,丁部领父子两代,深得人心,而且,布海口陈明公威望昭著,若是其勾连一番,我怕其他洞也蠢蠢欲动!” 张苗到底是地头蛇,对于局势倒是了解颇深。 陈明公实力雄厚,钱粮多,又人望足,完全可以花大价钱借兵、雇佣,其他洞想必也乐意朝廷吃瘪。 若是不小心着了道,交州都护府的局面就全毁了。 第七百零八章方略 梁励对于张苗的担心,早已经胸有成竹,其自信道: “都护,请放心,某早已经有所安排!”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派兵攻打不服的部落,就是为了宣扬咱们都护府的威风,您不是也瞧见了,其他洞是不是安生了许多,只有华闾洞一直躁动。” “所以,此次出战,某不仅派遣咱们的兵马,还得让其他各洞一齐出兵,可不能让他们坐山观虎斗!” 张苗叹了口气,说道:“出兵一事,任凭你处置吧!” “都护万不可这般说,这是咱们都护府的事,况且,出兵布海口、华闾洞,也需要名义,可不能无罪而诛!” 事实上,梁励还有所保留,他隐瞒了邀请占城都护府出兵一事,前后夹击,华闾洞定难支撑。 梁励自然知晓名义的重要性,名正言顺的出兵,能保证士气的高昂。 况且,大部分的部落、峒洞,其实一直是属于随波逐流的状态,当两方交战,除非利益相关,不然肯定坐视不理。 但若是有一方理由强,占据主动,那么大部分中立的势力,则偏向较为正的一方,由此来断绝对方的外援。 而且,若是对方内部不团结,甚至能让其不战自乱,比如,汉末三国时的袁术,盘踞淮南,拥兵数十万,但仅仅因为称帝,却不用半年就土崩瓦解了,其在当年,可是仅次于袁绍的大势力。 这就是名义的力量,古往今来,所有对战双方,都要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哪怕满清入主中原,其理由就是为崇祯皇帝报仇。 果然,交州都护府发布命令,要求陈明公、丁部领前往交州述职,两者心虚,不约而同的选择拒绝,当然找了不少的理由。 但,交州都护府就等着这回复,连忙宣布两者有不臣之心,打算出兵讨伐,并且号召全交州都护府一起进行征讨。 丁部领一看,你竟然敢直接翻脸了,他索性也掀桌子,打出了旗号: 为吴王报仇—— 没错,丁部领发布檄文,直接认定,吴昌文遇害了,作为臣子,他不得不报仇,只能起兵,讨伐交州都护府。 而且,与交州都护府一样,他也号召所有人一起来推翻交州都护府。 这样一来,在整个五月,李嘉处于岳麓山避暑的当口,交州都护府突然内乱,大打出手。 只是,除了皇帝比较在意外,无论是政事堂还是军机处,对于此总是比较忽略: 在他们看来,交州都护府本就是荒僻之地,其乱贼,定然也是无知蛮寮,王师定然一击即亡,毫无惊喜可言。 当然,这也是与交州的作用有关的,交州都护府除了产粮,几乎毫无用处,但大唐坐拥岭南、江西、江宁、蜀地,基本都是产粮地,别的不说,就是粮食多。 所以其地位也可想而知。 “对于交州都护府的叛乱,绝对不能忽略轻视!” 李嘉拍了拍桌子,对着诸位宰相,一脸严肃地说道。 寺庙黄色的布帘下,映衬着皇帝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要忘了,刘汉时,吴权起兵作乱,从而让安南脱离,以至于达数十年之久,其地难收!” “这次叛乱,其人丁部领,乃汉蛮之后,不仅在当地颇有根基,割据两代人之久,更是在汉人中有号召力,勾连其他地方势力,这要是不弄好,恐怕交州都护府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话,赵诚瞬间想到的是,皇帝一开始封薛王,就是依靠收复安南的功勋,虽然如今领土扩大的数倍,但其好歹也是皇帝的起功之地,要是轻易地丢失了,面子上可就难看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诚立马赞同道:“交州乃岭南侧翼,属五管之地,不可忽略马虎,为了保险起见,臣请调派岭东、岭西二府之兵,前去镇压叛乱!” “不可!”一旁的孙钊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岭南之地兵甲本就不多,若是调离,地方难稳,岂能因交州而去岭南?” “况且,交州地域,荒僻而杂乱,岭南兵卒而去,恐怕水土不服,事倍功半,臣建议,可派遣海龙军前去支援!” 孙钊的话,的确有理有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就不好了,但派遣海龙军作甚? “海龙军不过水师,去往交州更为可笑!”赵诚立马反驳,为皇帝提出了疑惑。 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孙钊,等待他的言语。 “陛下,交州都护府虽广阔,但其肥沃之地,尽在交州百里之地,其余的地界贫瘠而又山多,朝廷难以治理,只能委托洞蛮。” 孙钊不以为意,高傲地抬起头,一脸自信地说道: “而交州都护既然肯出兵讨伐,那定然是有所胜算的,所以至于派遣人手,帮其镇守交州城即可,让其尽全力南下讨位!” “再者,哪怕交州兵全军覆没,朝廷依旧守住了交州城,那么交州之地,还能再复来,而海龙军虽然是水师,但守城应当是可以的,并且其船有火炮,更是防守严密!” “所以,调派些许海龙军,即可!”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还是有所道理的,赵诚作为首相,瞬间憋屈的脸色通红,然后又恢复原样,风轻云淡,变脸速度很快。 不愧是宰相,实力雄厚。 “既然如此,就让海龙军去吧,约莫出动两三千人,守住交州城即可!” 既然有上好且老辣的决策,李嘉十分的认可,果然是用最小的代价,谋划最大的利益,这群宰相们不可小觑! 这样一来,钱粮耗费不值一提,而且还不动朝廷的实力,保障了整体的安慰。 “陛下英明!”几位宰相齐声赞叹道,声音很好听,只是李嘉怎么听着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朕去后山玩耍,诸位卿家请坐吧!” 李嘉挥挥手,既然有了决策,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哼,孙相公真是好谋算啊,不愧是朝廷的栋梁之材!”赵诚冷声说道,政事堂的气温,瞬间下了好几度。 “多谢相公夸奖!”孙钊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尽本分罢了,为官多年的浅见,不值一提!” 第七百零九章 岳麓山后山,古枫参天,浓荫覆盖,走在其中,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嘉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脚着谢公屐,清澈响亮,响彻在空旷的山林之中,惊起许多栖息的飞鸟,一阵山风吹拂而过,让他的长发飘飘起来。 “陛下,头发乱了!”一旁的田忠连忙把幞头递上。 “戴它干嘛!”李嘉甩了甩长发,其乌黑而亮丽,虽不及腰,但也不远,足以让后世人羞愧。 幞头,又叫头巾,因幞头所用纱罗通常为青黑色,也称“乌纱”,俗称为“乌纱帽”,乃是读书人,以及官吏常用的,主要功能就是为了束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为子之道,也是孝道的规矩之一,社会纲常所在。 李嘉虽然是穿越者,作为皇帝,但也难改这种大事,况且,为了从根子上扳正五代以来的乱风,以及前唐的不正之风,他自然不会违背。 所以,头发再长,也得让它长着,再束起,哪怕天气再热。 “是!”为难了一下,田忠只能撤下,毕竟他不是宦官,而是宦官,万事只能顺着皇帝,而不能违背。 李嘉难得清静一回,身边只是跟着吴青、田忠二人,皇城司刘文,则留在长沙,负责监测。 护卫的元从军,则几步外跟着,不会打扰到皇帝的雅兴。 这是前世和如今,李嘉第一次来到岳麓山,兴致颇高,哪怕只是平常的石头,河水,他也饶有兴致地观摩一番,提笔想留下在此一游的书法,但到底是皇帝,还是需要矜持一下的。 缓缓而行,不一会儿,他见到了一汪泉水,从石缝而出,源源不绝,水质清冽,想必是没有多少污染的。 低头,正待饮用,一旁的田忠连忙用手舀出一捧,大饮一口,待发觉浑身无恙后,这才笑道: “陛下,这泉水能饮,甘甜的很。” “恩!”这一刻,李嘉兴致缺缺,问道:“这泉可有名字?” 见此,田中微微一笑,退了半步。 “回禀陛下,此泉唤作白鹤泉!”吴青作为密探头子,自然将岳麓山调查个清清楚楚,连忙说道:“传闻曾一对仙鹤常飞至此,因而取名白鹤泉!” “名字倒是雅致!”李嘉点点头,说道:“既然有缘,也不能辜负了这等美景,就在其上建个凉亭吧,日后,来此饮酒泡茶,岂不美哉?” 既然来了肯定要留点什么,留下一个建筑,日久长存,哪个来此饮水,都会坐下,然后就谈论其这等事情,他的名声不就出来了,流传千古。  比什么到此一游强太多。 又游览了些许,待回到后院时,突然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李嘉脚步一块,只见几个小童子正读着书,面对的,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戴黑色幞头,一身长袍显出其修长。 他读一句,几个小童就跟着一句,颇为有趣。 “皇兄——”正捏着书本,艰难地吐字的李薇儿,一见到李嘉的身影,飞快的抛弃手中的书,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皇兄去游玩,怎么也不带着薇儿!” 李薇儿六七岁的年龄,小脸滑嫩,五官精致,就是性格颇野,对于皇帝毫不畏惧,撇着嘴,埋怨道。 “皇兄——” “父亲——” 李宾和李黑牛二人,见到皇帝,立马就胆怯了,轻声行礼。 “拜见陛下!”教书先生胡宾王见到皇帝,行礼端正。 “哦,你也来了!”李嘉这才想起,胡宾王是文渊阁大学士,负责教导几个皇子读书,当然,还兼任转运使司衙门副总运使一职,位高权重。 “转运使司最近如何?” 李嘉抱了抱李薇儿,摸了摸其小脑袋,这才放下她,对着胡宾王问道。 他对于胡宾王印象深刻,当初转运使司新设,他就在其中,然后就任地方,也干的出色,之后担任长沙王转运使一职,随着迁都长沙,更是让其位列诸转运之首。 如今,孙钊已经担任了宰相,自然无法再担任总运使,而作为副总运使的胡宾王,则成为转运使司衙门真正的主持者。 “春耕刚结束不久,再加上商税等已有先例,转运使司衙门如今倒是没什么事。” 胡宾王连忙说道。 “也对,夏秋两税才是最忙的,平常的时候,你们倒是没什么事!” 李嘉点点头,看着他作为副总运使,不辞辛劳的来到岳麓山来教导几个皇子公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权势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圣眷才是为真。 平常没事在皇帝面前露个面,让其记住,比什么都强。 “转运使司这几年赋税稳步增长,你们干的不错!” 李嘉夸赞道,然后找个位置坐下,看了看其千字文、三字经,随口说道:“转运使司作为新设的衙门,如今又新增两川、两江、闽南五府之地,运转的可曾顺利?” “回禀陛下,江西、江宁二府,人丁滋生繁茂,盘根错节,许多都是从北方南下的宗族,少则百人,多则数千,他们坐拥良田,又聚众抵税,虽然比江南时多一些,但仍有许多潜力。” 胡宾王连忙开始诉苦。 “至于商税,则勋贵迁徙入了长沙,倒是顺利了些,抵触者少!” “收税哪有那么容易!”李嘉放下这些书本,说道:“江南之地,丘陵甚多,多为不平之地,收起赋税,自然千难万难,再者,江南国可与咱们不一样,人家官吏之家,可是免税的,你们转运使司的困难,自然就多。” “不过,江南富庶之地,前唐时赖以运转之根本,可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转运使司必须加大力度,只要有田者,必须纳税!” 李嘉站起,所说的话,掷地有声,他沉着脸,说道:“朝廷这两年兵事多,以至于水渠、道路等,开始停滞了,没有钱粮,何来修缮之理?” 户部的存粮,只有六百万石不到,看起来很多,其实只有十万人的战争,持续一年,就会消耗完毕。 所以,作为富庶的江南地区,必须负担其钱仓的使命。 第七百一十章 皇帝这是第一次知晓江西、江宁二府的收税困难。 在打败南唐之后,他得知两府一年能收六百多万石粮食和钱财,瞬间乐不可支。 这可抵得上岭南三府,外加湘西、荆南、长沙六府,以二敌六,而且在人口、经济上形成碾压状态。 除了两川,别的都只能拜下。 结果,详细了解一下,这还只是没有深入,真正的深入一下,翻个倍应该差不多。 江西、江宁,人口三百多万,如果算上被隐秘的人口的话,起码也得四百万,一年两收,六百万石粮食,人均一石半,但许多大户阡陌纵横,这样一算,肯定是收少了。 “转运使司衙门必须用点力气了!”李嘉皱起眉头,他感觉,这些遗漏掉的钱粮,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偷走的,分外的难受。 宗族、地形、官吏。 这是挡在赋税之上的三座大山,必须给搬掉。 古代王朝,其强调的根本,就显著的标志,就是赋税的多少。 比如,明朝洪武初年,年入粮食三千万石,到了永乐,就是两千多万石,到了万历,只有一千多万石,赋税呈断崖式的下跌,从而显示王朝的崩溃趋势。 况且,我这边要说一下,古代收税,并不是像拿着鱼鳞册这种土地登记表,然后按图索骥去收税。 真正意义上的实行全国田亩统计,几千年来,只是在明初,洪武年间实行过,之后几百年,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勘测过。 并不是所有的皇帝,能有朱元璋这般的魄力和能力。 比如,李嘉看到的收税,转运使司衙门从来不报有多少田地,只是呈现出总数字,比如哪个府多少万石等。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也当了好几年的皇帝,李嘉还不知晓自己统治下的朝廷,有多少田地,只知道个大概的数,约莫一百来万顷,人均一下,每人十亩。 所以,朝廷收税,依赖于地方官吏,能力强的,地方豪强低头,收税就高,能力弱的,收税就低。 而朝廷的赋税,每年都不一样。 这就显露出李嘉设立转运使司衙门的高明之处。 因为地方官吏首要的任务,就是安稳地方,再是治安、教化,然后才是赋税,税少了,就说藏富于民。 但转运使司衙门不一样,那些官吏们升官,只有一条,谁收的赋税多,就升官,赋税少,就撤职,征收赋税的多少,决定前途。 虽然不可避免的有苛刻残酷的地方,但牺牲些许利益,让朝廷钱粮丰富,又算的了什么。 “臣以为,江南地区的赋税增长乏力,就是因为地方实力强劲,陛下可仿汉制,迁徙地方豪强入湖南,从而一举击破其顽固!” 胡宾王见到皇帝动容,立马乘热打铁,诉说道,一脸严肃诚恳。 “这……”闻言,李嘉愣了,又敲了敲其二十来岁的模样,这才想起其年轻气盛。 年纪比我大,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 “不急于这一时!”皇帝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迁徙地方豪右,这是汉朝贯用的招数,就是为了中央集权,再添加关中的人口,后期之所以放弃,一则是皇帝权威的下降,二来是关中人口负担太重,粮食不够吃。 明初时,朱元璋也曾把江南的富豪,一股脑的迁徙到了老家凤阳,准备兴建中都,以至于清明节上坟,这些富豪只能伪装成诗词回家扫墓。 但,这种政策,好是好,就是目前的时机不适合。 说白了,还是大唐的根基太浅,刚占据江南不到一年,一切以安稳为要,等到统一天下,亦或者根基稳定了,就可以实施了。 如今要是这么做,江宁、江西肯定大乱,维稳的成本高昂,而且还会给中原机会,得不偿失。 “这样吧,我从宋军中,抽调五千人素养江西、江宁,作为税兵,他们想必是能出很大的力气,我再让李信、张维卿二人配合转运使司衙门,如此可行!” 李嘉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如果让禁军充当税兵,亦或者让他们自行招募兵马,那么有钱又有兵,转运使司衙门定然会膨胀到难以预估的地界。 但,让投降宋兵去,则优势很明显,转运使司肯定不能完全掌控他们,而且,宋军属于北方,在南方毫无根基,所以杀起人来,也是毫无忌讳,充当一把快刀自然方便。 “臣定然不会让朝廷失望!”胡宾王失落了片刻,又快速地坚定信心,自信满满地说道: “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多谢陛下!”李嘉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如果让禁军充当税兵,亦或者让他们自行招募兵马,那么有钱又有兵,转运使司衙门定然会膨胀到难以预估的地界。 但,让投降宋兵去,则优势很明显,转运使司肯定不能完全掌控他们,而且,宋军属于北方,在南方毫无根基,所以杀起人来,也是毫无忌讳,充当一把快刀自然方便。 “臣定然不会让朝廷失望!”胡宾王失落了片刻,又快速地坚定信心,自信满满地说道: “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多谢陛下!”几个月后,就是夏税征收之时,臣亲自去往江南坐镇,定要多征上一百万石粮食!” “好!”李嘉赞叹道:“朝廷就需要你这种有胆魄而毫无畏惧之人。” “若你能实现这般承诺,秋收之后,转运使司衙门,就由你视察坐镇!” 第七百一十一章求授 皇帝准备选择皇子的开蒙老师,立马就震动了政事堂。 几个宰相分外的想毛遂自荐,但感觉自己的身份颇有些不适宜,四五十岁的年纪,等皇子长大,自己不还得归西? 所以,他们又将人选划拨给自己看好的人。 “相公,知晓您喜欢喝茶,这是下官特地弄来的西湖龙井,请您品尝!” 前尚书邓斌高升宰相,新任的吏部尚书梁权是从左侍郎升入,也是岭南旧臣,年纪与赵诚相近,此时却一脸讨好的神色,弯着腰,为其亲自泡茶。 “梁兄客气了!”赵诚心里很受用,但却一脸淡然地说道:“以咱两关系,就不要弄这些虚的了,从长沙城到岳麓山,可有数十里,你私自而来,恐怕有些不妥吧!” “圣人不在长沙城一日,某心里就不安生,尤其是见不到相公您,下官着实不适应,所以特地过来拜见!” 梁权把身份放的很低,虽然吏部尚书有天官之称,但对于宰相来说,也不过是手下罢了,真正的权重六部,还得到明清。 现在的六部衙门,其实就是跑腿的,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只有宰相才能与皇帝坐而论道。 “哈哈!!”赵诚笑了,他指了指梁权,说道: “这话听着真切,但梁兄还是如实说吧,我俩一体,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嘿嘿,还是相公了解我!”梁权露出憨笑的表情,说道:“这不是听闻圣人有意为几个皇子招募老师吗?下官之幼弟,如今而立之年,学识不错,添为中书舍人,也好为他找点事做……” “是不是,神武元年,进士及第,二甲三十八名的梁祝,字犀首?” 赵诚眼睛一眯,开口说道。 “相公好记性,正是下官的幼弟,学识勉强可行,侥幸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幸赖陛下恩泽,尽了中书舍人!” 虽然话语谦卑,但梁权却隐隐约约有些骄傲,翰林出身,有任中书舍人,一番外放,最起码也是上县县令,几年后转迁州府,不出意外,四十多岁就会担任侍郎尚书,宰相之位,也忌讳甚大。 若不出意外,梁家至少还能富贵延棉二三十年,哪怕是赵诚,也心生羡慕。 “如今陛下要求进士观政后,须得外放,宰相出于地方,梁犀首前途无量,过上一段时间也得谋求外放了,若是担任皇子之师,怕是得耽误前途……” 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其后一届的不同,并没有外放,而且按照以往的规矩,要么在三省任职,要么任中书舍人,打磨资历,寻求皇帝的看中。 赵诚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所以为了前途着想,谋求外放才是正道。 “相公所言甚是!”梁权一琢磨,还真是这般,幼弟一直为中书舍人,资历虽高,但却误了皇帝的心思,以后的前途还真是说不定了。 “你也是身在其中,一时间看不明白!”赵诚对于梁权,越发的看重,亲切起来: “正好江西府赣州通判被王巡查拿下了,过两日,就让梁犀首去任吧!” “从五品通判?”梁权也被这大手笔惊到了,这要是过几年,就可以担任州刺史,比那些从县令起步的进士们来说,强上太多: “这是不是过了些,也不符合规矩……” 嘴上说着,但梁权却兴奋起来。 “神武元年的制举,录取了数百人,还有明算明经等科进士,之后圣人又将其他几科并入了进士科,对于神武元年的进士,朝廷还是有所亏欠的,不只是梁祝,其余的进士也会有所弥补,也不算逾矩!” 赵诚轻声一笑,对于宰相而言,这又算的什么,神武元年的进士与后届不同,许多不曾外放的,心里难免不满,所以他准备向皇帝谏言,也顺便收揽士心。 毕竟皇帝亲口说宰相起与州县,但神武元年的翰林们却没下放,这不是毁人家前程吗?不弥补一下,恐怕说不过去。 “相公英明!”梁权立马赞叹道。 “至于皇子之师,你就不要想了,资历浅的,肯定去不了!”赵诚轻声道:“圣人春秋鼎盛,皇子年幼,起码也得等上十来年,非简在帝心之人,难以胜任!” “下官知晓!”梁权连忙说道:“只是,近些时日,邸报上不断刊登各地被黜陟使王巡查抓捕官吏之事,京城百姓为之雀跃,宛若看戏一般,茶楼酒馆喧闹沸腾,吏部属官,皆窃窃私语,以为朝廷官威难震!” “若是没了官威,何来牧使百姓?” 闻言,赵诚沉默片刻。 官威这东西,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却实际的很,前唐时,中了进士还得通过吏部的诠选,才能为官,相貌第一,太丑的,或者身体残缺的,皆当不了官。 甚至前唐时,殿试中,一唤作钟馗的年纪进士,因为丑陋异常被罢黜,撞死在柱子上。 百姓并非全是良善之辈,奸猾者居多,人人皆重相貌,以貌取人,当官的若太丑,官威全无,难以驾驭胥吏,安稳地方。 这是现实的需求。 “由着他们吧!”赵诚叹了口气,说道:“邸报一事,皆是陛下亲览,每七天一发,政事堂也难以过目,指点!” “况且,我等为臣者,也要知晓分寸,君威难测,不可逾矩!” “你赶快回去,如今新得五府之地,官缺极多,吏部事务繁重,州县之任,乃是亲民官,筛选须得谨慎小心,不只是政事堂需要查看,就连圣人,也常常过目,若是出了纰漏,责任就大了!” “哎!”梁权苦笑道:“王相公巡查天下,我等以为其不过是杀鸡骇猴,谁知竟然是密网捕鱼,无一例外,现在每天都有官缺,吏部须得一一安排,这几个月,抵得上几年的事了!” “这也是圣人的意思!”赵诚轻声道:“几国忽灭,难免有心怀不甘者,如今兵威尚在,就乘机换上咱们的人,正好也来安排那些进士们!” “朝廷兴起太快,只能这般手段,来稳定根基了!” “下官告退!”梁权也附和了几句,这才离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只是赵诚,其余的相公们也被拜访个遍,所有人都知晓成为皇子老师的好处,岳麓山一下子就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李嘉感觉夜长梦多,好好的避暑,突然就乱糟糟起来。 “去,到国子监中,让国子祭酒选几个才德兼备的老师过来,从博士助教直讲等中筛选,律学书学算学,太学,各一人!” “喏!”田忠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国子监是唐朝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 其正副主官为祭酒,品级高达从三品,非德高望重之人难以担任。 而其下,又设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分别配有博士助教直讲人数不等。 其中国子学太学,乃是勋贵官吏之子嗣的学堂,都是研究儒家经典的经学院校,师资力量极为强大。 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韩愈,在其34岁时,在经历了三次科举落榜三次吏选落榜,以及无数次写信登门自荐均告失败后,韩愈第四次参加吏部选举考核终于通过,担任国子监四门博士。 这是一个负责六品七品官员及侯爵以下的子孙,以及庶民子弟中的优秀学子教育工作的职位。 所以,他看到这些官吏子弟依靠门荫,就能走上仕途,轻松自在,所以安于享乐,而不愿意学习,于是就有了《师说》。 当然,他一个小官,人言微轻,再加上勋贵子弟沉迷游乐,所以就放弃了国子学,而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四门馆太学,凝聚了一大批张籍李翱侯喜尉迟汾沈粑等门人弟子。 由此而来,随着韩愈的名声愈隆,太学的名声也越大,以至于太学成为了国子监的代名词。 尤其李嘉重建大唐后,第一届科举结束,有鉴于其他杂科太过于繁杂,而且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参考的人数少,难成气候。 关键是,官场容易拉帮结派,进士科占据主导地位,以至于其他三科只能屈居末位,从而让这三科学子越发的凋零。 比如,如今朝廷的三省六部,基本上没一个其他杂科出来的,要不是进士,要不是门荫,接受杂科最多的,只有新设的衙门——转运使司。 所以,李嘉根据事实和未来,将明经明算明律这三科,融入到进士科中。 也就是说,考进士,不仅要会作文章,制诏书,写诗词,还要会算数唐律书法,几乎是全才。 当然,偏科严重的肯定是有的,不过科举就是这样,它只是选官的门槛罢了。 其实,李嘉一开始还准备考君子六艺的,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 礼和书数还可以,学习比较廉价。 但若是考究乐御射,学习音乐,练习骑马射箭,这本就是贵族富商才有的资本。 那些普通老百姓供养一个劳动力,上学考科举,能请老师买几本书已经算不错的了,还让他们骑马射箭学音乐,这就过分了,没万贯家财搞不定。 这不就相当于拒绝寒门了吗? 李嘉本就是为了务实统治基础,实现上下阶级流通的局面,怎么可能回到门阀时代。 所以,只能想想,保证公平。 “祭酒,祭酒——” 国子监祭酒田晗,学识渊博,在南汉时,就是国子监祭酒,随着国子监迁徙到了长沙,他也跟着过来,六十多岁的年纪,胡子花白,走路都一颤一颤的。 如今年岁大了,他最喜欢捧着一杯茶,默默地欣赏一幅画,从白天到黑夜,亦或者挥墨,写上几副字,自个欣赏。 今个天气好,他将自己的书画拿出来晒晒,南方潮湿,雨水又多,过一个多月,又得是梅雨天气了,再不晒就晚了。 “恩?怎么了?”田晗听到有人叫自己,将书画小心的放下,这才转身问道。 “老祭酒,皇帝派人来了!”学丞连忙快步而来,将田晗搀扶住,兴高采烈地说道。 “皇帝派人作甚?难道要开进讲了?”田晗惊喜地说道。 进讲,是指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专为为皇帝进行讲解儒家经典,劝诫,以及帝王教育的制度,也称作经诞。 为皇帝上课,一向是文臣的荣誉,也是儒臣们赖以为之的德化皇帝,使之成为圣君。 可以说作为国子祭酒,田晗也不知道巴望了多时了,自从大唐复立,皇帝就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讲进,他深以为憾。 “下官也不知,但反正是有大事了!”学丞摇头说道。 随即,果然就见一宦官,穿戴整齐,施施然地进了门,吊嗓,高声问道:“国子祭酒田晗可在?” “微臣在呢!”田晗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皇子年岁大了,作为皇家子嗣,读书认字是免不了的,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朕也不敢耽误,乃令国子监选各老师与宫廷,教导皇子蒙学之事……” 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开头,不是中书门下制曰吗?”随即,果然就见一宦官,穿戴整齐,施施然地进了门,吊嗓,高声问道:“国子祭酒田晗可在?” “微臣在呢!”田晗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皇子年岁大了,作为皇家子嗣,读书认字是免不了的,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朕也不敢耽误,乃令国子监选各老师与宫廷,教导皇子蒙学之事……” 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开头,不是中书门下制曰吗?”宦官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祭酒,宣读结束后,看着其跪立不起,忙问道:“田祭酒,怎么不谢恩领旨呢?” “臣,臣年老糊涂,天使可曾读错了,几百年来,圣旨 第七百一十三章上书房 政事堂对于圣旨的让步,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对君权的让步,即使圣旨也需要政事堂加章盖印,但表面上,还是皇帝获胜。 田忠晗听闻后,愣了半晌。这才接旨谢恩。 随即,他就遵从皇帝的意思,挑选各院各挑了一个博士,为皇子们开蒙授课。 如此,喧闹了好几天的皇子之师事件终究是告了一段落,带着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几位博士激动地来到岳麓山,为皇子们授课传业。 当然,皇帝瞧着这几个三十多岁的博士们一脸书卷气,神情紧张,其微微一笑,说道: “这次让你们来不只是为皇子们授课开蒙,对于卫王(李宾)中山王(李黑牛),也是要授课的,正好你们四个人,可以轮班来,如此,就麻烦你们了!” “臣等不敢!”几个博士们紧张地应下,瞧着皇帝嘴角含笑,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给皇子们授课,也需要讲些深奥难懂的,也不要惯着他们,就是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学子,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只要打不死就行了!” 李嘉语气平淡,但话语间却很冷厉,让几个博士的心,又揪了起来,他们互相之间望了望,一脸的为难之色。 “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着玩的,师者,授业解惑也,作为学生,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就应该打,只要他们学业好,我是毫不怪罪的!” 李嘉瞧着他们一脸怀疑,不由得说道:“我说话,一言九鼎,来人,拿上来——” 很久,几个宦官就端上了四个托盘,每个博士身前都有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戒尺,微微弯曲,弹性想必是极好的,打完后还可能反弹一下。 几个博士愣了:说说而已,皇帝你还玩真的啊! 李嘉不看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前唐时,玄宗皇帝鉴于皇子皇孙顽劣,亲设十王宅,于皇城之侧,以能督促其学业,使我李氏子弟,少出玩物丧志之徒,当然,其如今不合时宜,不可取,但督促学业的本意还是在这的,理所应当的继承!” 所谓的十王宅,就是李隆基不放心自己的子孙,减个豪宅巷子,圈禁与此,防止他们与外臣勾连,学他一般犯上作乱。 事实上,效果还是有的,就是十王宅宛若监狱,皇子皇孙快被宦官们养废了,到了唐后期,宗室力量几乎无存。 “我当设一殿,曰上书房,诸皇子年满六岁者,皆要入学,十六岁成年婚娶后,方可出学,成家立业,担任要职!” 几个博士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皇帝不仅是玩真的,而且还力度那么大,完全出乎他们的所料。 其中有一人出列,面大脸宽,大耳招风,一看就是个儒雅斯文的男子,他面不改色地向皇帝行了一礼,言道: “陛下所行之事,乃至真至诚的道理!” “前唐亡故,黄祸之责为主,另有阉党之祸,藩镇之争,在下官看来,宗室不盛,也是亡国之由,若是任用宗室坐镇地方,朝廷有难,八方支持,昭宗何故东出?” 这是典型的宗室屏藩之策,李嘉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看到此观点,不由得称奇。 若是让李嘉来看,唐末地方失控与其让藩镇割据,还不如让宗室镇守,好歹能存留唐室,肉多少能分点。 当然支援朝廷就另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嘉眼睛一眯,问道。 “臣乃岭南端州人,名唤王坤。” 男人一喜,连忙拜下,说出了名氏。 “见地还是不错的,宗室屏藩之策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如今却有些不合时宜的,不过其思可取!” 皇帝的话,让王坤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刺激的很,最后脸色涨红,似乎是激动了。 “上书师傅众多,也需要人主持,你就担任上书房总师傅吧,与其他人一起教导皇子!” 李嘉沉声道:“只是有一点,若是皇子们学问退步了,我要拿你是问!” “多谢陛下隆恩!”王坤连忙拜下,挺起胸脯,说道:“臣一定督促诸皇子学业,使之成为德才兼备的贤王!” “德才兼备说的好!”李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赞叹道:“自古以来,才子何其多也,但德才兼备的很少,皇子们一个个天潢贵胄,荣华富贵,大权在握,若是德才不配位,就得残害百姓,祸乱朝纲,如此一来,学再多的东西,也只是祸害罢了!” “陛下所言甚是!”王坤沉声道:“这正是天地间至真的道理所在!” 王坤哪里不明白,皇帝所言的德,其实就是一个字——孝,前唐自玄武门之变后,几乎无有正常继位的皇帝,数百年来只有德宗一例罢了。 皇子们学问在其次,推崇孝道才为主,毕竟皇帝还有另一重父亲的身份。这是重中之重。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这几个戒尺,就是让你们用的,不必忌讳其身份,在上书房,他们就是学生,只有读书和挨打两件事罢了!” 李嘉满意地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排成一排的几个皇子,年长的不过五岁,发育的也比民间孩童强,个子差不多是人家七八岁的高度了。 总共五个皇子,如今上学的有三个,长子心哥儿,丽妃侯丽娘所出;次子水哥儿,由江小瑜所出;三子亮哥儿,昔日侍女惜竹所出。 三人都是神武元年出生的,至神武四年,古代将肚子怀孕一年也加上,所以实际上只有四岁,但却被当成五岁。 不过四岁上幼稚园,在后世也不早了。 “听到了,以后上学,要好好听师傅们的话,不然就得挨打咯!” 李嘉扫了一眼这哥几个,冷声道。 “孩儿晓得了!”几个皇子衣裳穿着,站立姿势,有模有样的,也比民间的孩童更懂事,父亲话语一出,立马应下。 “去行礼吧!”李嘉满意地点点头。 “弟子见过先生——”几个小人规规矩矩地弯腰拜下,想必是其母妃教的,倒是齐整。 几个先生受之一礼后,又弯腰回了一礼,如此这般,就礼成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如此一来,在麓山寺后院,一个小院子中,上书房也就成立了,几个皇子们结束了优哉游哉的幼童时代,开始进入了学习时代。 李嘉见到几个小人儿一脸稚嫩和好奇的脸庞,颇有些心疼:“还是年纪太小,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还是舍不得啊!这时候你们感到好奇,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们分别是律学、书学、算学,太学中的博士,育人这方面,你们比我在行,但有一点,皇子们如今年岁还小,我怕你们不习惯,教导他们,主要以寓教于乐,待年岁稍长一些就好了!” 李嘉作为父亲,说出最后疼爱之语。 “臣等晓得!”王坤立马就胜任了上书房总师傅的职位,连忙抬头挺胸,说道:“皇子们虽天资聪颖,但教学自当适应他们的年岁,毕竟孔夫子有言,因材施教,这是我等之责!” “好!”李嘉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出了国子监,来到简陋的上书房,作为皇子的师傅,我也不能亏待你们,就赏一些蜀锦和金银与你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见到几个博士立马要拒绝,李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在国子监,清贫的很,这些算数给予你们的补贴吧!” 这般,几个博士们低头拜下。 唐朝时期,皇子都教育一般分两种,认真和忽视。 其中,认真的只有对于太子,也就是詹事府,比如少师少傅等等,他们也算是有品级的官员,教育太子,是他们的职责。 而其他皇子们学习呈随意态度,基,就是为了杜绝其向太子争位,不过就算如此,只要皇子们认真学,教学资源虽然不及太子,但还是可以的。 如李嘉这般,迟迟未定太子位,自然詹事府没有,而且他还将所有的皇子集合起来一起学习,更是混淆视听,让朝臣们难以抉择。 “陛下,几位皇子如今已到了开蒙的年岁,只有小名而无大名,怕是不妥吧!” 王坤瞅了一眼陷入深思中的皇帝,谏言道。 “哦,朕得子不易,效仿民间百姓家,取贱名好养活,至今日,也是要好好的取一下了!” 李嘉颇为尴尬,要是没人提醒,他还真是忘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竟然还只有乳名而没有大名。 “你们下去吧,明日正式开学,先去安排一下课表吧!” “喏!”几人连忙拜下。 “你们也回母妃那里去,记住明天要上学了,要认真点知道吗?” 看着几个眉清目秀的儿子,李嘉感觉他们完全继承了自己英俊的基因,长大后定然俊朗不凡,他轻声说道: “学了字,就与以后不通了,要谨记哦!” “儿子晓得了!”几个小人歪着头,乐呵呵地应下,然后被宫女宦官们牵引而去。 李嘉这边,则开始陷入了取名的纠结之中。 他是个取名废,这等难题,真是让人烦躁。 “来人,拿纸笔来!”李嘉喊了一声,开始准备取名了。 提笔,犹豫了许久,李嘉叹了口气。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一个个取,着实太麻烦了,三个名字,必须吉祥有新意,难为人啊! “不如,取个辈分吧!”李嘉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偷懒了。 中国人的辈分一般起源于唐宋,发扬光大于明清。 比如此时独眼龙李克用,号称13太保的养子们,都以存字为辈分,亲儿子李存勖,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等等,还有朱温的儿子朱友圭、朱友贞、朱友文等等,可以说,辈分在此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辈分这东西,是具有文化底蕴深厚的,在儒家忠孝社会环境下,人名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辈分具有行辈之序和长幼之别,所以沿用至今。 对于李嘉而言,皇帝的子嗣总是不愁妻妾的,所以繁衍生息肯定厉害,子孙后辈肯定多,如果不区别,在几十上百个子孙中找出自己的儿子,还真不容易。 所以,日后宗室之间,可以直接根据姓名,就可以区分辈分。 当然,像老朱这样,不仅为二十多个儿子各想了一套辈份,而且还提出五行更替来取名字,这着实太难为人了。 于是,为后人贡献了大半的元素周期表。 李嘉想的也不多,先把自己这代的辈分想好再说吧! 大唐再立,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以用“复”字为辈。 好极了!! 大儿子心哥儿,就叫李复歆(x)。 二儿子水哥儿,就叫李复睢(sui)。 三儿子亮哥儿,就叫李复湸。 果然省事又方便,我真是个天才。 第七百一十五章热闹 “陛下圣明!”王坤连忙赞叹道:“只是在申时才放学,是否太严苛了些?” 其实,按照他的规划,早睡早起,才是正道,所以午时下课,下午的时间留给皇子复习,或者学习其他的礼仪等事务。 看上去起的早,其实真正学习的时间还真没多少。 申时(下午五点)放学,也就是皇子们完全没了课余时间了。 “就是这般吧!”李嘉皱着眉头,说道:“放学后距离天黑,还是有一个时辰的,正好让他们玩耍片刻,中午歪省半个时辰让他们午睡。” “喏!”王坤连忙点头应下。 这边,几个皇子跳跃的回到了后宫,见到了自己的母妃,以及皇后。 妃嫔们都知晓,今天是皇子们正式拜师进学的日子,所以个个都收拾打扮一番,教说话的,教礼仪,不一而足。 按照道理来说,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所以几个妃嫔就聚集在皇后的院子,等候几个皇子都归来。 “母妃、母后——”被几个宦官牵引,十数人看护着,几个小人这才到来。 “恩!”周颖儿看着几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心里瞬间痒痒的,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一眼留着哈喇子的长公主,脸色强行堆积了三分笑容: “大哥儿,今日皇帝叫你们过去,可作甚了?” “回禀母后,父亲让我们拜老师了呢!”大皇子李复歆看了一眼母妃,认真地盯了皇后的大肚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得去上学了呢!” “哦?”周颖儿看着壮实的大皇子,又看了看其他两位皇子,笑着道:“自今日开始,几个哥儿就不一样咯,要读书认字,可不能调皮,要听母妃的话,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 三个小人,有礼有节,好似小大人一般,让嫔妃们纷纷笑了起来。 侯惠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骄傲抬起胸脯,面对他人羡慕的目光,她着实自傲。 江小瑜则满脸的欣慰,自今日开始,自己的儿子也得读书自立,时间过的真快。 惜竹则有些怜惜,儿子养护多年,就得读书认字,每天见面的时间就屈指可数。 “今个几个皇子蒙学拜师,咱们可不能吝啬!”面对诸多嫔妃的各种心思,周颖儿拿出了嫡母的风范,大方得体地说道:“我就赏几个长命锁,早就派锁匠去打了,今个才拿回来,来,瞧瞧好不看!” 随即,几个宫女就端来金锁,小半个巴掌大,轻薄合适,也不勒人,几个皇子脸蛋红扑扑的,带上可爱的紧。 “这些个笔墨纸砚,也是我特意让人备用的!” “这毛笔,可是用上好狼毫做成的,软硬兼备,难得的紧呢!”一旁的宝嫔连忙指点道,一脸羡慕地表情: “皇后娘娘可大方的紧!” “多谢皇后娘娘!”侯惠娘、惜竹、江小瑜则一脸感动地弯腰行礼。 “咱们都是姐妹,几个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能小气?”周颖儿笑着说道: “只要不嫌弃我礼薄就行了!” “妾身不敢!” 几个长命锁,连带着锁链,都是由黄金打制,材料自然不贵,但手艺却是非凡,没有几十贯的价钱,是请不到这样的手艺人的。 笔墨纸砚更不用说,材料是上等的一套,起码也得数十贯。 其后,还有一堆书本,略略的数数,就有数十本之多,价值也是极高的,若是有孤本,更是值钱了。 其他妃嫔则一脸的羡慕,这每位皇子的礼物,值上两百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三个人就六百贯了! 这可是普通的美人、才人的年俸了,实际上比年俸更多些。 后宫妃嫔的月俸,是有具体的数目的,经过李嘉的改动,更显得合理化。 毕竟一个妃嫔,虽然吃喝不愁,但却养着许多的宫女宦官,平日的赏赐也不是少数,况且接见一些命妇,更是赏赐不能少,不然就失去了皇家的礼数。 如皇后,前唐时,享受的是正一品待遇,年俸只有千石,这管个屁用,娘家不丰厚点,还真的不容易。 又见于皇后母仪天下的地位,以及管理后宫的正当性,李嘉给予皇后的年俸是三千两白银,其他的年节赏赐无算。 妃一级,则年俸千两。 嫔,年俸八百两。 美人、才人,一律三百两。 一两白银可以换两贯钱,真正算起来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在如今粮食丰收,物价下降的时期,完全是足够的。 作为普通的宦官、宫女,李嘉就没有多更改,他们自然是有品级的,享受的也是对应的待遇,而他只是把石,换成了铜钱。 如内侍省少监田忠,他是最顶级的宦官了,他的品级是从四品,如果按以前只是月俸二十石粮食,但经过李嘉的俸禄改革后,就年俸千石,铜钱就是一千贯。 对于周颖儿来说,她这个皇后是绝对不缺钱的,除了皇帝的赏赐外,她本来嫁妆就是极为丰厚的,毕竟是两国联姻,周行逢对这个养女不薄,妆奁超过万贯。 感受到其他妃嫔们嫉妒的目光,周颖儿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也莫要羡慕,若是你们肚子争气,为皇家开枝散叶,其进学时,我也赏赐这般!” “就算不是进学,只要是诞下了皇嗣,我也不吝啬赏赐!” “多谢娘娘!”十来个妃嫔也笑开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周英儿则摸了摸肚子,如今年不过十三岁的她,竟然不曾与皇帝同房,哪里能怀孕有子? 几个有皇子的,则骄傲地抬起头,故作矜持的笑着,日后待儿子封王,她们何愁地位? 就在大家谈笑之际,突然田忠就跑过来了,带来了皇帝的书法。 “给各位娘娘见安了!”田忠弯腰笑着行礼。 “可是陛下有旨意?”周颖儿笑容一敛,轻声问道。 “这不是几个皇子进学,不能没有大名,所以陛下就亲笔书墨,为几个皇子取了名字!”田忠笑着说道。 “哦?快瞧瞧!”周颖儿暗地里颇为嫉妒,长公主也没大名呢!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皇子名讳乃李复歆——” “二皇子名讳为李复睢——” “三皇子名讳是李复湸——” 周颖儿作为皇后,这自然是第一个查看,她也轻声读了出来。 几个皇子则喜不自胜,至少他们也大名了。 “其余的皇子没有吗?”周颖儿问道。 “应该是进学之后才会有的!”田忠笑着说道:“待会宗正寺的人会过来为几个皇子登记造碟,请几个皇子勿要四处走动!” “奴婢这就下去了!” “下去吧!” 待田忠走后,十几个女子瞬间叽叽喳喳的讨论开来,周颖儿沉声道:“肃静——” “依我看来,其余的王子们肯定不出意外,也是在进学的时候,才会有名讳,登记造碟!” 周颖儿谈起了自己的理解。 “那,娘娘,按照惯例,皇子们什么时候封爵呢?”侯丽娘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所以她的提问很大胆。 其余的妃嫔们则有些胆怯,不敢多言语。 “姐姐不必急于一时!”周颖儿笑道:“旁支宗室自然紧着封王,毕竟算外人,至于咱们的皇子们,则还早的很,我也不知晓陛下的意思,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不用太着急!” 闻得此言,侯丽娘瞬间被噎住了,心情也坏了几分。 她那大儿子,皇帝的养子,李黑牛,却早早的封了中山王,这不就说是外人吗?虽说本就如此,但却令人难受。 养子的权力,其实与亲子相差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个宦官过来,传言是太妃娘娘的宫里的人。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宦官五十来岁,一脸的褶皱,对着皇后施礼,笑着尖声道: “太妃娘娘也晓得几个皇子今日拜师进学,所以特地赏赐了与几位皇子,也好高兴高兴!” “多谢太妃娘娘赏赐!”周颖儿作为嫡母,代表着接下,然后有吩咐人接下,暗地里送了些银豆,这才转身坐下: “太妃娘娘心里记挂着咱们的几位皇子呢,这样的恩赏,咱们要记挂在心里!” 随即,她也晓得太妃明面上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也是借着几个皇子的福气,看看有什么呢?” 玉手亲自掀开红布,只见三柄光泽亮丽玉如意呈现在大家面前,让妃嫔们为之失色。 虽说如今玉器的价格不高,但这般婴儿手臂大小的,也得上百贯钱,价值可不容小觑。 玉如意的旁边,甚至还摆放着一个玉佩,刻着皇帝发明的数字,依次为“壹”“贰”“叁”,玉佩背面,则是刻着老子的模样,想必是为其祈祷,意义深远。 这般礼物,轻重合适,而且体现了祖孙之情,是极好的礼物。 如此这般礼物,妃嫔们今日算是见识多了,心中也瞬间羡慕嫉妒起来,甚至还多了些许恨意,皇子的身家,看样子还比妃嫔们还要高呢! 就在大家以为到此结束的时候,皇帝身边服侍的田福,也带着东西过来,说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进学的礼物。 比起皇后和太妃娘娘的斟酌几番,且意义深远的礼物,皇帝就简单粗暴了许多,他让宦官们抬了十数箱书籍过来,将整个小院子都摆满了。 “陛下言语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可远远比金银珠宝值钱的多,希望皇子们能勤学上进,并赠了一句话与三位皇子!” 田福声音清脆响亮,言语听着也舒服,皇后没有打断他,待其言语后,这才发问道: “是什么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妃嫔们则低头沉思,不知其深意。 皇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送一幅字来劝皇子们读书,上进,肯定是具有深意的。 “向上?难道陛下准备根据学问选太子?”某人心中诧异,细细思来,越来越像。 其他人也根据表面意思,与其相似不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太子在这三人中,我肚子这个又如何?”周颖儿眉头一皱,瞬间又平缓过来:“不对,陛下没那么简单,嫡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淘汰,定然另有深意!” “奴婢下去了!”田福一路上也猜想了许多,见到气氛不对,连忙就告辞了。 “恩,你去吧!”周颖儿恢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 几个小人哪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畏惧,又一脸好奇的应下。 随即,这场皇子进学的赏赐聚会,就这般草草的结束了,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侯丽娘则上了马车,连忙将儿子保住,一脸的喜色。田福声音清脆响亮,言语听着也舒服,皇后没有打断他,待其言语后,这才发问道: “是什么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妃嫔们则低头沉思,不知其深意。 皇帝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送一幅字来劝皇子们读书,上进,肯定是具有深意的。 “向上?难道陛下准备根据学问选太子?”某人心中诧异,细细思来,越来越像。 其他人也根据表面意思,与其相似不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太子在这三人中,我肚子这个又如何?”周颖儿眉头一皱,瞬间又平缓过来:“不对,陛下没那么简单,嫡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淘汰,定然另有深意!” “奴婢下去了!”田福一路上也猜想了许多,见到气氛不对,连忙就告辞了。 “恩,你去吧!”周颖儿恢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 “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这些书本,乃陛下亲自所挑选的,你们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研读,勿要贪玩知道吗?” 周颖儿摆出严母的脸,不复慈祥之色。 “孩儿知晓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微服 这些降君们倒是很有眼力,知晓巴结皇子的重要性。 他们自然不敢弄什么夺嫡之戏,更不是想巴结后宫皇子,只是想拍皇帝马屁,博取好感罢了。 借着皇子进学的机会,他们送的东西虽然有珍珠玛瑙等珍贵物,但大半却是书籍孤本,名画字帖,虽显珍贵,但却文雅。 李嘉知晓后,不以为意,随口说道:“些许小事罢了,就收下吧,反正他们也不缺钱!” “只是,大家都对皇子们封王很在意吗?” “许多娘娘脸色变换,想必是在乎的。”刘文掌管皇城司,自然对宫廷消息灵通。 “封王也不算不行,但还是太早了些!”李嘉喃喃细语道:“德不配位,自小就封王,易有班底,还是等他们成婚后再说吧!” “你把我的话带给他们!” “喏——” 见其离去后,李嘉这才叹了口气。 涉及到皇位的继承,再小的事也会变成大事,这次不过是几个皇子进学,就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 日后若是皇子们成年了,更是不可想象。 “等几年再说吧,至少得天下一统,长成二十岁左右再说吧,立嫡、立长、立贤,为时过早!” “立贤最扯,隋炀帝不贤?商纣王不贤?” 贤的标准有很多,读书好为贤,领兵打仗厉害也叫贤,孝顺父母更是贤,而且这就跟财力有关系,商业吹捧谁不会?利益纠葛越深,吹捧的就越厉害。 这种东西,听听就好了。 清朝的秘密立储更是扯淡。 雍正只有三个儿子,弘时死了,弘昼一天到晚荒唐办丧事,只要不是傻子就清楚皇帝一定是宝亲王弘历。 乾隆传嘉庆,生前退休当太上皇,秘密立储名存实亡。 嘉庆传道光,就更扯了,秘密立储的圣旨不见了,嫡长子的道光直接继位。 道光传咸丰也扯,因为喜欢皇后钮钴禄氏氏,爱屋及乌,明眼人都知道其喜欢咸丰,而且临死前亲口传给咸丰,秘密立储又没用上。 同治是独子,光绪是两宫立下,溥仪是慈禧专行,所以名声大噪的秘密立储,根本就是个摆设。 毕竟一个皇帝要传位给皇子,定然会给他派遣深厚的班底,让他稳定继位,所以,百官没有傻子,这就是不言之太子了。 其实李嘉对于诸皇子封王,是有两等的,要么郡王,要么国王,世袭罔替不用想了,顶多是减等世袭,到了男爵后,就真正的世袭了。 其他的功臣们倒是不一样,他们有可能减等至伯爵,亦或者男爵,也算是让他们延长富贵了。 前唐时,皇室的爵位可是一直下降的,所以宗室力量不强。 “长久的待在佛寺,地方小,勾心斗角就更多了,真是烦也!” 李嘉叹了口气,家事即国事,皇帝随便点动作,就会掀起巨大的波澜,所以,皇帝的一言一行必须谨慎。 像明神宗这种为了立太子之事,而与百官置气,几十年居皇宫不出,隔绝内外,不亚于隔绝了鱼水,朝廷上下离心,再正常不过。 况且,没有了皇帝的拘束,那些贪官污吏们不就更明目张胆了吗?吏治腐败更甚,明实亡于神宗,不是假话。 所以,皇帝宁愿中庸一些,也不要任性。 “来人,准备一身衣裳!”李嘉开口道。 “陛下,您还没用午膳呢!”田福连忙劝说道:“要不用过膳之后再去?” “不用了,一顿不吃饿不死,况且百姓们一日两餐都能熬过来,我作为皇帝,天天大鱼大肉为伴,能顶得住!” 李嘉摇摇头,直接说道:“快去安排!” “喏!”田福愁苦着脸,无可奈何。 “莫要担心,外面也是有吃屎的,虽不如宫里的味美,但还是能填饱肚子,圣人也是体会民间疾苦了。” 刘文见着,轻声笑道。 “还是公公明见万里!”田福言罢,行了一礼。 “你呀,那么客气作甚!”刘文一脸的笑意,显然他心中非常满意。 田福也憨笑着。 他的义父告诉他,能入宫的,都是对自己狠辣之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而且心眼极小,位卑时极尽恭敬臣服,上位时,则小人得志,狠狠践踏。 哪怕平日里你不小心出了差错,被他察觉,背地里放冷箭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哪怕刘文在宫廷中一向儒雅宽容来示人,但田福仍旧不敢大意,谨言慎行,恭敬有加。 皇帝微服出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宦官侍卫们也是有了经验,装饰,贴身护卫,安排的井然有序,快速便捷。 很快,李嘉就换了一身衣裳,借用叔父宣王李骏之子的名号,开始出行了,必须是权贵子弟的身份,才能保障安全和合理化。 至于电视上那种平民身份出行的皇帝,在现实中,基本上就得驾崩,平民百姓谁都可以欺负,完全没安全保障。 有了权贵身份就不怕了,一些阿猫阿狗、牛鬼蛇神之类的,就不敢招惹,避免了不少的麻烦。 “完美!”看着铜镜之中的俊朗郎君,李嘉满意至极。 “看来我当上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果然,这种天赋,是很难改变的!” 淡青色的长袍,精美的马靴,金丝腰带,朴素的幞头,腰间别了把长剑,看样子就是个公子哥,权二代。 “走吧——”瞧着已经改变装束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们,李嘉点头说道。 “喏——” 下了岳麓山,由于麓山寺的缘故这里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市集,许多乡民百姓都在这里赶集,热闹的很,几乎不亚于一座县城。 反而没有城墙的约束,更加繁荣一些! 此时岳麓山还属于长沙县管辖,到了宋朝就分了长沙、湘潭两县一部分,组成了善化县,谭州州治从而为两县,共同组成了长沙城。 “挺热闹的!”李嘉感慨道:“因寺庙而起,想必是这市集,也是由麓山寺管辖吧!” “确实如此!”田文连忙说道:“郎君可觉有不妥之处?” “没什么,只要转运使司衙门能收税就成了,反正衙门管辖,让其治之也无妨!” ps:今天陪朋友住院,过敏。 他也是人才,感冒药过敏,累了一天,就一更吧!下次补 第七百一十八章农田 皇帝的话很轻佻,表情也很随意。 但,一旁候立的田福、刘文二人浑身一颤,隐晦地看了一眼皇帝,就静默不言语。 虽说只是宦官,但两人政治敏感极好,哪里听不出皇帝话语中的不对劲。 堂堂的大唐国土,朝廷没了管辖权,只能收税,还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而朝廷就是皇帝的触手,藐视朝廷就是藐视皇帝,其罪可大可小,今上又是个穷追不舍,逮了根羊毛就得扒光羊的主,后果难料。 不过,皇帝目前住在麓山寺,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可控。 “郎君,要不回去?”刘文微微低着头,问道。 “回去干嘛,还没瞧好呢?”李嘉摇头道,打开一把纸扇,饶有兴致地继续观赏起来。 谭州下辖八县,其中长沙县为国都所在,也是长沙府治所在,岳麓山一向属于名胜之处,游玩之人不可胜数,其山脚下,却形成了大市集。 岳麓山距离湘江不远,正好可以将货物送至集合,在去往湘江,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零散货物集中地。 自然而然,来自于蛮寮,汉人,各地的商贾,都会来此集合做生意,若是以繁华而论,已经不下于一个县城了。 粗略的行了数百步,才堪堪将集市逛完。 集市虽小,但也能管中窥豹。 比如,集中售卖最多的,就是布匹、茶叶、铁器、丹砂,甚至还能看到棉布的身影。 马楚时期,湖南纺织大兴,几乎家家有机抒,马殷重商,所以要求百姓以布帛代税,从而从政府方面鼓励了纺织业的兴起。 茶叶则是马楚外输的重要货物,是用来换马和丝绸战略性武器。 湖南多山,茶叶自然较多,所以朝廷对茶采取宽容政策,允许百姓自主种茶、售茶,而不像中原那般朝廷把控,甚至官府主动建造大量的货栈来方便商贾。 至于铁器,则由于湖南矿山多,后世的株洲乃是矿产之乡,各色金属矿极多,如今利用起来自然不小。 丹砂则是谭州特产,山崩而出丹砂。 至于棉布的出现,则让李嘉惊讶莫名: 如今的皇庄中的棉花几乎都收揽起来,留作军用,尤其是黑水都护府大军几乎将存货消耗一空。 如今市面上还有棉布售卖,难道是贪污腐败? 想到这里,李嘉怒气就腾腾上涨。 “这位郎君,可是要买棉布做衣服?虽然咱是从去年存下的,但绝对保暖!” 售卖的男人见李嘉看着棉布不动,以为其想买,连忙推销道。 “货郎,你这棉布从哪里来的?”李嘉阴沉着脸,问道。 “我自己家种的,顺便从乡邻家买来的!”货郎二十多岁,笑着解释道:“去年家里积赞了不少,冬秋时还剩一些如今乘着春耕结束,就拿出来买掉!” “这大热天的,有人买棉布?”李嘉一听是家中种的,立马就松了口气。 “当然有人买,咱卖的便宜啊,过上几个月秋风一吹,不就又冷了,这几年天气越来越邪乎,秋冬越来越冷了,许多人想买咱棉布做衣裳保暖呢!” 货郎言语很快,又带着些许得意。 “普通的一匹绢布要一贯多,咱棉布可是要两贯呢,今个便宜,只要一贯就行了!” “你们那许多人种棉?” “原本咱不种的,但山里的土人种,他们纺出来卖,我们也就开始种了……” 明白缘由,李嘉颇为高兴,不曾想,岭南的棉花业还没发展,湖南的却早就开始了,如此一来,在民间全面铺开是绝对奏效的,毕竟是已经开头了。 “我家有的是,赏你的!”李嘉扔过去一枚神武通宝,笑着离去。 “吹牛吧!”货郎左顾右看,小心地将铜钱塞到鞋底,松了口气,这才撇着嘴说道,又开始吆喝起来:“棉布,上好的棉布咧,保暖很——” 一路行来,见到大半的百姓虽然一脸菜色,但好歹还能过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盛世了。 不时地见到和尚持棍巡逻,李嘉也视而不见,耳听着各种吆喝声,草草的估计,这集市,此时应当有千余人,极为喧闹繁荣。 “走,去外面看看!”李嘉看多了,就没了意思,随口说道。 “郎君,这就离麓山寺远了!”田福明显不愿。 “怕什么,光天化日的,这不是有你们跟着吗?” 李嘉不以为意,自己这一行人,鲜衣怒马,看上去就不是等闲之辈,些许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敢惹。 毕竟,能牵着十来匹马溜达的,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一路上艳羡的目光数不胜数,就是没一个敢来打招呼的。 骑上马,李嘉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纨绔子弟了,索性放开了马缰,沿着土路奔跑起来,后面的侍卫们紧追不舍,控制在半个马身的距离。 一刻钟后,李嘉立马就停了下来。 回首一望,灰尘弥漫一路,他脸上,衣服上,头发上,皆是土色,颇为狼狈。 “咳咳!郎君,慢些,慢些——”田福、刘文二人吃了一路的土,比李嘉还要狼狈,掩着口鼻,咳嗽个不停。 “怕什么,土里富含矿物质,当作补身子!”李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 两个宦官一脸懵逼,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人多必失,索性就不再言语。 “那就是田地吗?” 刚插秧后的稻田,绿油油的,秧苗已到了膝盖深,已经抽出了些许穗条,还瘪着。 农夫们虽然不懂的空间分布原理,但按照经验,插秧很齐整,歪歪扭扭的不多,秧苗之间的距离把控还是极好的,留出了足够的生长空间。 这一片的稻田处于丘陵地带,不临和,所以李嘉就能见到许多人挑水浇灌,低头拔草,捉虫,虽然不及春耕时忙碌,施肥,但在这夏日,依旧事多,休息的时间少。 总而言之,湖南的百姓与岭南的相比,更懂得精耕细作,经验更丰富一些,而岭南,则粗犷不羁,施农家肥的更少了。 果然,湖南临近中原,耕种技术都显著高了不少。 第七百一十九章 张望了一会儿,李嘉丝毫不嫌弃水田的污泥,直接就走上了田埂。 “老丈,给你点好东西!”见到一老头双腿污泥地坐在田埂休息,李嘉微微一笑,直接过去坐下,说道。 “不敢不敢——”看着被抢去的陶罐,老头吓的不轻,又见其一身绸缎,富贵逼人的小郎君,更是不敢要回来,只能颤抖地趴下。 “别怕,你尝尝!”李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雪盐,撒了一些进了陶罐,这是喂马用的,马也需要补充盐份。 “这——”老头子看着陶罐中不曾融化的盐,又不敢置信地瞅了瞅笑容满面的小郎君,这才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小心地抿了一口。 随即,淡淡地咸味从舌尖涌向了喉咙,又滋润了他的内脏,瞬间就眯着眼,笑开花。 这是盐的滋味,而且还不少呢! 他何尝有过这般奢侈,满是褶皱的脸,立马就舒展开来。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老头拜了拜,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好,这才说道:“小郎君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毫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想必是有事想问吧!” “哈哈哈,没错!”果然是人老成精,知晓平白无故的有好事,必然有所求,李嘉将靴子脱下,又褪去袜子,赤脚感受泥水的滋润。 就是这种感觉,舒坦。 “老丈,不晓得日子过的咋样?” “小老儿这一辈子,苦头吃了不少,年轻时马家皇帝打仗,之后又是唐国人,然后前几年又来个唐皇帝,才算安生下来。” 老头子舔舐了下嘴唇,又饮了一口盐水,这才道:“日子还算过的去,家中五六亩地,大儿子病死了、二儿子当兵也不见了,小儿子如今成家,生了几个小孙孙。” “女儿也有两个,长女嫁人了,小女还留在家里!” “平日,儿子种田,儿媳又织布,我就摆弄半亩茶田,收点茶叶,能卖个百来钱,交粮后,还能过活的去,就是灾病难防,我老婆子,去年就走了……” “想着多种点茶,积攒些钱,给女儿多攒些嫁妆,好嫁出去!” 老头一提起女儿,瞬间就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老丈小女儿多大了?”李嘉好奇道。 “十七了,再不嫁,就老姑娘了!” “那为甚不嫁?” “嫁妆不够咧!”老头子无奈地说道:“现在没有五六贯钱的嫁妆,就嫁不出去咧,没人要,我家还缺了半贯,明年开春就能出嫁了!” “嫁妆那么高吗?”李嘉讶然,这世道,竟然与后世相反,女人反而嫁不出去,男人要高嫁妆,真是奇怪。 湖南地广人稀,地价便宜,一亩熟地也不过两三贯钱,要两亩地作为陪嫁,果然够高的。 “小郎君天天鱼肉,住大宅,自然不清楚我等小民!”老头子瞥了其一眼,心中想到,又是一个不食人间五谷的富贵子弟,继续说道: “咱长沙府,这几十年来一直打仗,男丁折损的厉害,当兵的又多,自然男的吃香,女的愁嫁!!” “况且,咱女儿纺布可是一把好手,若是嫁妆低了,平白让人看不起咯,家里吃穿又不短,自然要多置办些嫁妆!” “女儿家中天天织布,赚了不少钱,嫁妆少了,咱心里也愧疚着呢!” “不怕您笑话,女儿的嫁妆,泰半都是她自己赚的咧!” 闻言,李嘉颇为无语。 这还是社会环境造成。 一来男丁少,自然而然,男人就值钱了。 二来,女子闺房中就开始织布纺纱,家中的地位也高,甚至某种意义来说与儿子平级,自然父母同样喜爱赚钱的女儿,置办丰厚的嫁妆,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百姓家底厚实,要是大都一贫如洗,嫁妆高自然是笑话。 “老丈,家里有牛吗?” “您指的是水牛?”老头子高声道:“这太贵了,一头小牛,也得十来贯,比女儿还贵,咱买不起!” “不过得女儿嫁了,年景好一些,应该就能存钱买牛了,不,还是得买织布机,家里的织布机老了,要买新的,织布可比种田赚钱多了!” “要不是田地空着可惜,要交税,我早就让儿子跟我伺候茶田了!” “近两年,粮价低了少,盐也便宜了,税也少了些,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些……” 老头子一直絮絮叨叨的,然后又叫几个拔草的小家伙过来,把陶罐中盐水,让他们喝了几口,两个小家伙吧唧嘴,喝的津津有味。 “这盐价还那么高?”看着祖孙对着盐水爱不释手的模样,李嘉笑了笑,将口袋中的一包盐直接递了上去。 “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以前可没那么好的盐吃,经常也买不到呢!”“不过得女儿嫁了,年景好一些,应该就能存钱买牛了,不,还是得买织布机,家里的织布机老了,要买新的,织布可比种田赚钱多了!” “要不是田地空着可惜,要交税,我早就让儿子跟我伺候茶田了!” “近两年,粮价低了少,盐也便宜了,税也少了些,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些……” 老头子一直絮絮叨叨的,然后又叫几个拔草的小家伙过来,把陶罐中盐水,让他们喝了几口,两个小家伙吧唧嘴,喝的津津有味。 “这盐价还那么高?”看着祖孙对着盐水爱不释手的模样,李嘉笑了笑,将口袋中的一包盐直接递了上去。 “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以前可没那么好的盐吃,经常也买不到呢!”咱们这不产盐,都从北边运过来的,以前一斤盐得六七十钱,如今二三十钱了,也贵的很,但好歹能偶尔菜里放盐了……” 老头子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 第七百二十章探讨 与老头谈论了好一会儿,李嘉又赏了一枚银币,帮其女儿凑足嫁妆,他这才骑上马,面色沉重。 湖南的民生问题,还是挺多的。 尤其是丁口的缺失,完全影响了湖南的发展。 “郎君——”田福连忙走过来,一脸的关切。 “走吧!”李嘉摇摇头,直接纵马而去,一行人紧随其后,又开始了吃土时间。 待到了岳麓山的集市,已经是下午未时三刻(下午一点四十五),市集依旧热闹非凡。 虽然肚子饿,但民间的饭菜,他实在没胃口,铁锅还未流传开来,基本上就是一锅炖,香料也少,味道难以言表。 索性就直接回到了麓山寺,李嘉才草草吃了口面,饮了口冰镇酸梅汤,这才缓了口气。 长沙府七州,数十县之地,不过六七十万人口,这还是加上蜀地和江西府的移民后的总人口,用后世大半个湖南省来养活这么多人,的确是够奢侈的。 “让几位相公来见我!”李嘉眉头一皱,轻声道。 “喏——” 麓山寺后山的一个小院中,政事堂就姑且设置在此,几位宰相们倒是凉快了不少,就是有点窄,适应的倒是可以。 “今年长沙府、湘西、荆南府一带,天气炎热,怕是有旱灾!” 赵诚看着地方上送来的奏本,瞬间有些头疼,瞅着孙钊一副淡然的模样,他随口说道。 “恐怕也得早做准备!”孙钊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这般若为真,又得减免赋税了,还得救济百姓,希望能下几场雨吧!” 孙钊一开始掌管转运使司衙门,如今成为次相,户部算是他的势力范围,似乎与钱粮接触久了,养成了吝啬的毛病,万分不想出钱粮。 “希望能下雨吧!”孙光宪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乱世以来,各地水渠沟壑也不曾维护,堵塞者居多,朝廷如此钱粮还算充足,不提兴建,维护一番倒是可以的!” 孙光宪新进政事堂,基本上算是工部的话事人,自然代表工部的利益,说到了旱灾,他借坡下驴,谈起了水利之事,工部最大的工程军械司,被皇帝把持,如今顶多修修府道、州道,着实松散。 “如今朝廷也不富裕!”孙钊瞬间脸色一变,唉声叹气道:“夏税还未收上,各衙门就急匆匆要钱,可不能乱花!” “况且你们工部,每个月修路,就得要数万贯之多,怎地还要钱?户部的钱粮都有了定数,可不能轻易乱为!” “去年秋后,我记得还存在了四五百万石粮食吧,应该说绰绰有余才是!” 赵诚看了一眼守财奴般的孙钊,笑着说道。 “这些钱粮,乃京城及禁军的粮食,每月须得数十万石,不可轻动。” “夏粮再过两三个月就会上收,在说,每个月转运使司上缴百万贯商税,拿出几十万贯来,将长沙府的水利工程修一修,也无关系!” 赵诚轻声说道,语气虽轻,但却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孙钊见自己也占不到理,也就罢了。 但,其只是扣扣索索拿出五十万贯,只够将长沙府、荆南维修一下水利了,再多,就绝对不能拿出来了。 六百万石粮储看着多,但对于偌大的大唐来说,也并非完全够用。 三十万军队,兵卒、马匹骡子等牲畜,一个月耗粮三十万石,饷钱近百万贯。 而且,要知道,长沙城乃是国都,吃粮甚重,百官们的俸禄是按月来发的,而不是像地方官一般按年来发,所以近二十万人,每个月食粮超过五十万贯,长沙府只能自己一半,剩下的只能用储粮。 而且,还是五品以上致仕官的半禄,也是由户部输送的。 “朝廷中枢之地,冗官太多了!”支出数十万贯,孙钊感觉到牙疼,他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赵诚,不满道: “湖南六部、蜀国六部、荆南中枢,闽南、江南六部衙门等,虽然说遣散了不少,但一个个入了长沙城,领了一份闲职吃皇粮,若是仔细一看,到处都是尚书、侍郎咧!” “归降之人,自然须好好安置!”赵诚不以为意,说道:“况且,几年大才甚多,须用于朝廷,不可让其乱为流窜!” 说白了,这些人都算是各地的人才,若是让他们辞官归乡,就会成为大唐的隐患,还不如弄份闲职养着,细细甄别而用。 “赵相公,如今长沙城食禄米的百官,超过了两千人,而各地地方官吏,也不过一万三千人,若是大朝会,我怕队伍得排到皇城外去!” 孙钊不满地说道:“也不能一概而用,昏官庸官也不少,罢黜一些也合适!” “勿言,此事不可!”赵诚干脆利索的说道。 “几位相公,陛下有请——”这时,有宦官言道,让气氛瞬间一松。 “走吧!”赵诚连忙起身,挥挥衣袖,拍着屁股就走人。 “哼!”孙钊也起身,冷哼一声而去。 孙光宪及邓斌二人,则面不改色,紧随其后。 李嘉见到几位宰相,将长沙府男丁缺乏,重上轻农的事情一说,几位宰相瞬间就脸色凝重。 “农乃百事之本,农户轻田而农商,这是动摇朝廷根基的大事!” 赵诚脸色凝重,他也想到缺粮的后果,立马拱手说道:“此乃前朝弊政,请陛下重整风气,打击豪商,劝农以耕!” “不可!”孙钊连忙出列,说道:“如今朝廷钱粮并用,若是打击商贾,定然导致商税大减,与朝廷不利,况且,这只是湖南一地,丁口缺乏所致,其他地界则不然,切不可一概而论!” “陛下可迁徙各地百姓入长沙府,以丰其丁,再从蜀地运粮南下,长沙府定然不会缺粮!” “商业之盛,本就是乱世谋国的手段,不可轻易否决!” 李嘉摇头说道:“况且,朝廷也离不开商税,百姓皆以商而活,打击商业,则不亚于摔他们饭碗了!” “陛下圣明!”孙光宪终于得到了机会,他开口道:“地方苛求嫁妆,以至于男女婚嫁艰难,臣请陛下下诏,男十六,女十四,未娶或嫁者,税倍之!” 第七百二十一章悚然 “嗯?”李嘉对于这个建议挺有兴趣的。 “百姓故土难离,一味的迁徙,不过是让其怀恨朝廷罢了,虽然有益于朝廷,但却有不少的民怨!” 孙光宪虽然一头的花白发,但确实精神抖擞,言语有力,仰望着皇帝,他的双目有神,这是他数月以来,难得的机会: “臣听闻,蜀国迁徙之百姓,分得荒地,怨声载道,若非禁军镇压,恐怕早就起了民怨,离乡人贱的道理,他们都知道的!” “长沙府乃是国都所在,天下首善之地,蜀人二十万,江西十万,几占长沙一半丁口,其心中怨恨,若在迁徙,怕是适得其反,朝廷腹心生患!” “迁徙之事,万不可再为之了!” 闻听其言,李嘉浑身惊悚,打了个冷颤,后背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古代的移民,根本没有像后世那般的顺利,火车飞机根本就不存在,最实用的只是船罢了,也让移民叫苦不迭。 更关键是,中国百姓无非必要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因为这是他们的宗祠祖先埋骨所在,茅草屋再破,也是自己的。 更何况,朝廷强迫蜀人降卒及家庭迁徙到长沙府,虽然更好的掌控,但却在其心中埋下怨恨。 尤其是,长沙府哪里及得上蜀中好? 这般的怨恨,若是没有几年的消磨,是散不去的。 但,万事就怕万一。 要是来自中原的赵宋,利用其怨恨,煽动这些蜀兵造反。 这就真的像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一样,翻江倒海了。 这时候要是敌国入侵,以大唐复建没几年的根基,根本就抵挡不住。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才是真正的老成谋国之见啊。 “呼——” 李嘉长叹一口气,这才说道:“相公所言,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以为长沙府百姓太少,所以迁徙其人而来,加强实力,不曾想反倒是埋下了不少的隐患,这若是让他人利用,恐怕国将不国了!” 其他的几位宰相们也一脸苍白。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般的后患,简直令人后怕不已,对于孙光宪,不由得更看重了。 李嘉则看着这老头,心道,果然是高氏治国的重臣,真是有两把刷子在,看来还是得多重用啊! “陛下圣明,早就派遣禁军驻扎移民附近,一朝发难,瞬息可定!” 孙光宪见到自己已经达成了震撼的效果了,心中一笑,恭维道:“微臣之言,不过是卖弄罢了!” “非也!”李嘉一脸正色道:“此乃真正的老成谋国之策,迁徙百姓虽然有利有弊,但依照长沙府的情况来看,已然是弊大于利了,已经不可再进行了!” “政事堂立马调派数千头耕牛去往蜀人及江西人的定居之地,其人迁徙而来,想必是生活艰难,朝廷还是需要帮扶一下的!” “是——”几位宰相连忙应下。 李嘉这才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说道:“迁徙百姓,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根本还是要湖南百姓自己的身上!” “卿家所言的婚配倍税之事,也是良策,这般借由朝廷的政令,男女双方也可借坡下驴,进行婚配。” “陛下圣明!”孙光宪连忙赞叹道。 “不过,男十六,女十四,太过于幼小,男女稚嫩,焉知婚姻之趣?可改为男十八,女十六,未婚配者,税倍之,男二十,女十八者,而未婚配,税再倍之!” 李嘉思量了一下,这项政策无论是在哪个王朝,只要是开国初年人口不足,都会用这招,只是结婚年龄太小,女人盆骨未长开,所以生子困难,容易难产。 十六虽然也小,但却好了许多,都能接受,符合社会常情,年龄再大,他就得遭人骂了。 “圣明不过陛下!”几位宰相又开始赞叹。 草草的解决了这件事,李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绝对必须解决这个内患,不然睡觉都不安生。 “移民之事,虽然利在千秋,但如今还是有不少的内患,若是被歹人利用,虽然有进军镇压,但终究还是不好的,这是最下下的选择!” 李嘉看了一眼孙光宪,期待他的解决方法:“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何法子消融这般内患?” “陛下曾其免税三载,可再加两年,免其五年之税!”赵诚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李嘉立刻点头。 孙钊闻言,牙齿都感觉在颤抖,他忍不住出声道: “其患者,不外乎民乱,陛下可在其移民中,尽抽壮丁为军,以其俸禄养其家,没有了丁壮,自然就没有民乱!” 这倒是与宋朝灾荒吸取百姓为兵的法子一样,就是为了稳定,不过,历史证明,其并不可取。 “不可!”李嘉出声道:“这些壮丁根本就是农户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若是抽调,其田定然荒芜!” “况且若是让其为兵,其必然无战心,军队的战力,定然削减,在这个大争之世,与朝廷而言,极其不利,不能因小失大!”“移民之事,虽然利在千秋,但如今还是有不少的内患,若是被歹人利用,虽然有进军镇压,但终究还是不好的,这是最下下的选择!” 李嘉看了一眼孙光宪,期待他的解决方法:“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何法子消融这般内患?” “陛下曾其免税三载,可再加两年,免其五年之税!”赵诚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李嘉立刻点头。 孙钊闻言,牙齿都感觉在颤抖,他忍不住出声道: “其患者,不外乎民乱,陛下可在其移民中,尽抽壮丁为军,以其俸禄养其家,没有了丁壮,自然就没有民乱!” 这倒是与宋朝灾荒吸取百姓为兵的法子一样,就是为了稳定,不过,历史证明,其并不可取。 “不可!”李嘉出声道:“这些壮丁根本就是农户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若是抽调,其田定然荒芜!” “况且若是让其为兵,其必然无战心,军队的战力,定然削减,在这个大争之世,与朝廷而言,极其不利,不能因小失大!” 第七百二十二章分州 “秀才、举人试?” 李嘉闻言,心中讶异,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孙光宪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说道: “二试乃前年举办,今年的确要再次考试,举人秀才也是要出来的!” 读书人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中科举进士,过了这个门槛,官位自然是有的,无外乎高低罢了。 别的不论,蜀地和江西、江南二府,太平了几十年,而且文风昌盛,读书人多,秀才、举人试一经考出,定然是掀起巨大的波澜,只消几年,就能稳定统治,扎实根基。 秀才、举人越多,大唐的统治根基就越深,这些人天然就是朝廷的拥护者。 秀才三项特权。 见官不拜,可与官吏平辈而交。 挎剑游学,无需什么“过所”,也就是汉时的传,唐僧的通关文牒,其实是明朝的叫法。 免服徭役,专心读书,不必受徭役之苦,可以说超越了大半的百姓。 而且,其还有隐形的特权。 可以被州、县,直接录用为胥吏,而且可以随时辞退,不在吏籍。 这就是半步官身,自然让读书人趋之若鹜。 二十万蜀人、十万江西人,其中定然有许多读书人,只要中一些秀才、举人,他们自然就转身一变,成为朝廷天然的拥护者,而且由于地位的提升,让其在移民中地位突升,更好的安抚移民。 “长沙府有多少县?”李嘉随口问道。 “长沙府共七州,二十五县!”赵诚不愧是首相,立马就脱口而出,显然早就对各地州县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今年长沙府只能录取二十五个秀才了?” 李嘉有些犹豫,二十五个名额太过于少了,这要是分配到移民中,还真没几个,况且,移民对于考试又熟悉,考中的还真的挺少的。 “陛下,臣请设新县!”孙光宪对于唐国的秀才举人试自然了解清楚,他也看出了皇帝的为难,朗声道: “神武三年之前,长沙府七州之地,其民不过四十万,到神武四年,民已达七十万之多,但依旧只有七州二十五县之地,若是均摊,每县可达三万人,可事实上百姓只添加在谭州和邵州,其余州县未变。” “邵州不过两县之地,民超过十万,谭州八县,民已过四十万,可谓是极为臃肿了!” “陛下可分州县,设新地,以安置移民!” 安置在邵州和谭州,自然是因为两州平原较多,地广人稀所至,其他的五州山多地少,反而不方便了。 “此言甚好!”赵诚连忙配合道:“邵州偌大的地界,只有两县,正好可再设两县,安置移民!” “潭州共有八县之地,可不用再设了,太多了,可以分一些,重设一州!” 孙钊皱着眉头,出声道。 潭州八县,四十万人,县衙和州衙管理上很不方便,一州辖八县,也太过于麻烦,他建议分割谭州,再设一州。 的确,谭州太大了。 无论是人口还是面积,都是长沙府,湖南第一。 有长沙府在,也不需要担心会削弱中央实力,毕竟还属于朝廷直辖,长沙府内。 “此言有理!”李嘉点头道:“移民基本上在湘水以东之地,可新设两县,添之为安湘州,在岳麓山一带设个新县,名岳麓县,安湘州治岳麓县。” 皇帝一锤定音,一下子就。决定了数十万人的归属,而且大手一挥,直接将潭州一分为二,多出了个安湘州。 安湘,安乡,其意味不言而喻。 “如此,安湘州多两县,邵州多两县,今年秀才试,可录取二十九人,也算是读书人的福气!” 赵诚一脸赞叹道。 “秀才举人,何其贵重,不可轻动,有人曾与我言,何不按人口而算?”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晓多一些秀才举人,对咱们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正因为其稀有,才显得起尊重,所以我宁愿增设4个县,也不愿为了我这一手打造的制度!”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连忙拜下。 “今年下半年的秀才、举人试,乃至关重要,不仅仅是长沙府,西川、东川,甚至闽南府,江西府、江宁府,也会大规模举办,以按士人之心,所以朝廷必须重视,调派考官去往各府,不得有舞弊之事发生。” 李嘉站起,目视前方,他感觉自己帝国根基,随着秀才、举人试的举办,定然会再深厚一分,若是明年的进士考试成功,那才算是真正的奠定根基了。 “明年的进士科举,也取决于举人试,诸位相公,万不可马虎啊!” “臣等定然谨慎而行!” ………… 秀才试一般安排在八月初,秋高气爽之时,而举人试,则在九月末十月初,与秀才试相距不到两个月,刚好暑气散发,而寒冬未至的时候。 当然,这是在南方,若是统一全国了,这个时节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十月还是太冷了。 安湘州及两县的设立,让整个长沙府瞬间忙成了一锅粥,抽调各县官员胥吏,刺史,以及属官,来往的官吏不下百人,炎炎夏日,自然让人头疼。 县衙还未建立,但岳麓县却在六月初,就已经开始运转了,就驻扎在岳麓山下的集市,改名叫岳麓镇。 随后,岳麓县开始大规模的对于治下的百姓户口进行梳理,调派,登记。 其首要的任务,就是为了应付夏税,没户籍自然就难收税。 其次,就是对读书人进行秀才试的登记,必须是身无命案,年满十六,左右三户邻居签名互保,才算是符合秀才考试。 “秀才试?” 岳麓县分派人手,在各甲张贴秀才试登记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县瞬间热闹起来。 只见其告示上,明确写了条件,以及考试的时间,几轮,以及考试的地点,瞬间就聚集了不少人。 田沟甲的百姓,都来自于蜀国,他们都是蜀军的家属,被迫迁徙到了长沙府,如今又保、里、甲,三层编户,已然安家落户了。 其家中,自然有许多读书人,毕竟蜀国也有进士科,读书的不少。 第七百二十三章 许多人新近来湖南,对于秀才试一知半解,只晓得考上,就地位不同,算是官身了。 张鱼作为甲长,管理五百户,数千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他就是从营正上退下来的,他并非残疾,而是不想再打仗了,只要安稳的过日子。 “大家只要读过书的,都可以去试试,先去县里考,再去州,最后去府,通过后,就成了秀才了!” 张鱼嗓门大,他看着叽叽喳喳的众人,不由得说道。 “甲长,考上秀才有啥好处?”有人问道。 “嘿,我跟你说,好处大着呢!”张鱼施施然地端个椅子坐下,面对一众饥渴的众人,不由得说道: “成了秀才,别的不提,只要写上帖子,就可以直接拜见县里的大老爷,见着面只需要拱手作揖,就跟好友一般聊天,而咱们,就得下跪行礼,口呼大老爷!” “就算有案子在身,也不会被打板子!” 这一通解释,让这些蜀人惊悚,这是明显的地位提升,阶级越步啊! “还有呢,成了秀才,当官就有了你的一份了,县里巴不得征辟你在六房当求礼,正九品咧,吃皇粮,也算是官身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炸了锅。 有官身,简直是人上人,在这乱世,官身就代表着统治阶级,无论是哪个军阀,或者国家打过来,绝对不会难为人,因为他们也需要人帮忙治理百姓。 剩下的不需要服徭役,就显得有些微小了。 “要是县老爷不征辟呢?”突然,有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握着一把破旧的纸扇子,问道。 “你可以去别的县啊!”张鱼随口道,待见那是一个读书人,这才认真说道: “你们不在官场,不知晓,朝廷明文发令,地方六房书吏,有秀才,必须用秀才,缺失太多,县老爷可是挨骂,影响仕途的!” “举人试又如何?”读书人继续问道。 “举人试是在府里考,在十月初,县里的秀才若去,县衙会赏赐盘缠!” 张鱼谈起举人,突然正襟危坐,正经地说道:“举人老爷可了不得,他们可算是真正的官身,入官场,最次的,也得是县丞、主薄,县判,好的,甚至能去往州衙,担任录事参军等职位,州判也能当得,其过几年,就是一个县令了!” “若是官运亨通,入国都,当六部尚书也不可能!” “而且,朝廷规定,只有举人才可参与进士,这才是稀罕的,中了进士了不得,了不得……” 甲长在那边感叹着,读书人则抽身离去,快步回家,瞬间汗流浃背。 “咯吱——”飞快的打开院门,只见宽敞的院中,几个大汉正穿着短衫,用石头磨刀,嚯嚯嚯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一让的鸡鸭惊作一团。 “三弟,怎么了?”其中一个胸毛摆露的大汉,抬起头,看着喘着粗气的读书人,不由得问道。 “二哥,几位兄长,杀周边年之事,咱们不急于一时!” “三弟,你是糊涂了吧!”大汉站起身子,大声道:“在路上,可是周边年这小子偷了咱家的钱,以至于让老汉气死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咱们好不容易请了几个族里的兄弟,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其双目如虎,满是凶悍之气,可见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之深:“老大待在军营,轻易不能动弹,咱去杀了他,就逃到洞庭湖中亡命,只要能报老汉之仇,咱死了也成!” 马瑛饮了一口井水,见到兄长一副凶悍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 “二兄,我不是你们不报仇,只是让你们过一段时间再说,我有办法让他死去!” 随后,其将甲里见到的告示,以及甲长说的东西,他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最后总结道: “几位兄长供我读书,正是用到我时,只要我考中秀才,到时候去县衙当书吏,有的是法子弄死周边年这个滚蛋,而二兄你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可是真的?”二种咽了口唾沫,不可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求证过许多人了,秀才的待遇就是这般,只要我有了关心,咱们就谁都不怕了,无论是报仇还是干嘛,都不用怕!” 马瑛信誓旦旦地说道:“周边年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哪怕他勾结到了里长也无用,我照样能弄死他,就凭借官身!” “三弟,你有把握考上进士吗?” “我在蜀地求学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点,况且,湖南丁口缺乏,文风不盛,把握很大!”“三弟,你是糊涂了吧!”大汉站起身子,大声道:“在路上,可是周边年这小子偷了咱家的钱,以至于让老汉气死了,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咱们好不容易请了几个族里的兄弟,可不能耽误了!” 说着,其双目如虎,满是凶悍之气,可见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之深:“老大待在军营,轻易不能动弹,咱去杀了他,就逃到洞庭湖中亡命,只要能报老汉之仇,咱死了也成!” 马瑛饮了一口井水,见到兄长一副凶悍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 “二兄,我不是你们不报仇,只是让你们过一段时间再说,我有办法让他死去!” 随后,其将甲里见到的告示,以及甲长说的东西,他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最后总结道: “几位兄长供我读书,正是用到我时,只要我考中秀才,到时候去县衙当书吏,有的是法子弄死周边年这个滚蛋,而二兄你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可是真的?”二种咽了口唾沫,不可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求证过许多人了,秀才的待遇就是这般,只要我有了关心,咱们就谁都不怕了,无论是报仇还是干嘛,都不用怕!” 马瑛信誓旦旦地说道:“周边年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哪怕他勾结到了里长也无用,我照样能弄死他,就凭借官身!” “三弟,你有把握考上进士吗?” “我在蜀地求学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点,况且,湖南丁口缺乏,文风不盛,把握很大!” 第七百二十四章晋陵县 秀才试,乃是步入官阶的重要一步,只要是心有所望的读书人都会珍重,再三谋划。 尤其是对于江南这种文风昌盛的地方来说,能够在不中进士的情况下,就能获得读书应有的收获,一下子就得到了大部分寒门士子的拥护。 正因为如此,萧善文就任常州晋临县县令一职,就显得格外的顺利。 得到了地方上的寒门士子的拥护,那么盘踞在地方上的豪族就不足为惧了,无论是编查户籍,还是料理民事,都一如既往的顺利。 “江南之地,果真是富庶至极!” 坐在酒楼之上,萧善文回想起自己考中进士,又进翰林院,再观政,在外放为官,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时光荏苒,真是难以置信。 如今他贵为一县县令,俗称的百里侯,可谓是大权在握,只要再好好经营几年,再升任州衙,就顺理成章了。 十年内,回到中枢,担任六部,亦或者两省部官,这是他的追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进入政事堂,成为宰相。 “县尊,晋陵县可是江南极为富庶之地,虽然州县同城,有些干涉,但对于您来说,可是上好的资历!” 一旁的幕僚也连忙赞叹道,望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以及其身着绸缎布匹的富庶场景,不由得羡慕道: “听闻常州四县,丁口赋税在江宁府也是前三的,尤其是读书人,更是数不胜数,这次秀才试,若是晋陵县多出几个秀才,这对于县尊来说,也是有极大的利处的!” 说着,他不由得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十来岁,儒雅气质的男人,果然有好背景,又是进士身份,升官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而他,不过是区区幕僚,只能等其高升后,等其提拔,毕竟进士为官虽然是主流,但也需要其他来的选拔来配合。 闻言,萧善文淡淡一笑,望着鳞次栉比的县城,人潮人涌的街道,他想到得意之处,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笑道: “某出任这般上县,也是命中的福分,自然要好好治理一番,梳理民风才是!” “前不久,政事堂刊发制令,要求地方州县必须督促婚配,凡男十八,女十六,需倍税之,晋陵县则有些难了,商贾众多,他们可不畏惧赋税,宁愿多拖几年,也要好好嫁女!” 萧善文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常州自古以来就是个富庶的地方,江南水乡环绕,一年两收,家家养蚕缫丝,别的地方还在为吃饱肚子还挣扎时,他们已经开始想要更好了,各处酒楼客栈数不胜数。 拿他饮酒的三层的酒楼,在晋陵县,就不下数十处,走在街道上,都能闻到酒曲的香味,他不自觉的就上楼饮酒了。 所以,罚钱来督促婚配,对于别的地方管用,但对于常州百姓,却只是挠痒痒,效果不大,让他这个县尊头疼。 除此之外,晋陵县还与其他富庶的地方一样,热衷于诉讼,延请讼师,晋陵县不过两三千户,但讼师就超过百人,比县衙的胥吏还多。 晋陵县的判官自然苦不堪言,但他这个县尊,也是要进行最后审核的,以防纰漏。 更别说,这里重男轻女,溺婴现象极其严重,在对于以儒治民的萧善文看来,这是极为泯灭人性的举措,更是不符合朝廷鼓励丁口滋长的策略,打压定是要做的。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就是鼓励婚配,抑制溺婴,移风易俗,改掉诉讼之风。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难事啊。 “县尊勿忧,这些事情,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幕僚无奈,宽慰道。 “待多一些秀才举人,让他们以身作则,希望他们能说服那些豪右大姓吧!” 萧善文自然看得出秀才举人试的好处。 其就只有一点,将那些热衷于仕途,又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纳入到朝廷的体系之中,在百姓之中,平白无故的就增添了一些朝廷的人。 他们就是朝廷的触角,半个身子在朝廷,自然维护朝廷的利益。 况且,不出所料,这些人又大半是地方上的体面人,有了他们的支持,县衙的政策,自然推行的更方便一些。 饮了几杯酒,两人就叹了口气,回到了县衙,地方官难为啊! 却说,在这片街道上,一向是百姓们乐意的地界,顶头就是一个寺庙,旁边都是吃喝玩乐的场所,尤其是数十座大大小小的酒楼齐聚此地,酒香味不绝,弥漫了整条街。 常州的百姓口袋里都有几枚铜钱,嗅着酒香味,饮几杯酒,再好不过了。 若是家里穷的,也乐意来此,嗅着酒香味解解馋,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那些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乞丐们,或者贫民,也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各家酒楼的后院,如同苍蝇一般齐聚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大同忍着炎热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直搓了一把泥出来,他也不嫌弃脏,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眼巴巴看着那飘香的酒楼后院,咽了口唾沫。 终于,“咯吱”一声,浓厚的酒香味飘了出来,只见几个大汉,抬着木桶,直接放置到了地上,看着蜂拥而至的众人,其中,一个大汉不屑地说道: “你们也晓得规矩,咱庆春楼一向心善,这些酒糟本可以变卖的,但考虑到诸位衣食不保,所以就拿出来与你们,要知晓感恩,不要乱来,晓得不?” “多谢庆春楼东家赏赐!”李大同与许多衣不蔽体的乞丐一样,连忙拜下,喊了好几次,其几个大汉才满意而去:“只给你们一刻钟,桶不要弄坏了!” 待其人走后,数十个乞丐连忙跑过去,对着数个木桶中的酒糟,大手抓吃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一般,不敢停歇。 李大同看着一片红色的酒糟,忍不住大口吃弄起来,狠狠抓一口入嘴巴,细细地闻了几下,鼻腔中满是酒香味。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肚子已经撑的圆滚滚的,再也不想动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李大同躺在地上,目送那干净的木桶被拿走,他也没一丝力气来感谢了,就感觉背后的滚烫,被太阳炭烤的青砖,似乎将他的后背给烤熟了一般。 其他的同伴也是如此,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肚子撑的老大,如同怀孕的孕妇一般。 “喂,你们躺在这干嘛,快起来!”酒楼的伙计见到他们这般,一脸嫌弃地说道。 这些人瞬间搀扶这走远,来到一条狭窄潮湿的小巷,躺了下来,才算是真正的休息。 “大同,今天真舒服啊!”李大同扭头一看,是大鼻子,他脸色通红,躺在地上,望着他,不断的说着:真舒服,真好吃…… “是啊,真舒服……”李大同很赞同的点点头,平日里没事干,肚子饿了就去要饭,或者去吃酒糟,这样的日子的确快活,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舒舒服服的活着就行了。 “老白,你怎么了,老白?” 突然,小巷子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阵呕吐声,一股伴随着酒味的恶臭,也传开来。 “怎么回事?”李大同连忙艰难地起身,走过去一看,只见三十多岁的老白,此时脸腮通红,正不断的呕吐着鲜血,大量的酒糟弥漫了一地,臭不可闻。 而老白则一边着,一边气息奄奄,力气越来越小,吐完后,整个人脸色刷白。 “老白,你怎么了?”李大同连忙问道,心里止不住的焦虑,他们一行人,一起活了十几年,早就关系亲密,互相照顾,如同亲兄弟一般。 “我,我知道,我快死了!”老白气息很弱,艰难地说道:“你们,你们也不要再吃那酒糟了,那东西,吃,吃多了,不好,我真,真不想死啊!” 刚说完,老白立马就死去了,没了气息。 “大同,咱们不能再吃酒糟了,那不是啥好东西!”有人说道。 “可是,不吃这东西,咱们吃啥?” “这东西吃着有瘾头,几天不吃,就心慌,吃着才好些!” “反正咱们这些人,都无家可归,迟早要死去的,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所有人悲伤了一会儿后,就立马就好了许多人。 毕竟他们是乞丐,流浪多时,身上不知道得了多少病,也没有钱买药,死亡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三十多岁,已经算不小了。 “不行,我绝对不想死!”李大同连忙摇摇头,不断的说道: “我才三十岁,怎么能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同,没办法的,咱们都是这样的人,狗都嫌弃,活着没人管,死了更没人换,咱们还是把老白抬出城去,找个地方下葬吧!” 有人感叹了一声,开始招呼人抬尸体。 老白身无分文,下葬只有半件凉席裹着入土。 李大同一直在愣神,他心中有一股巨大的悔恨,后怕,在不断地酝酿,他不想死。 “兄弟们,我不想去死,跟老白一样,吐血而亡!” 李大同脸色发白,鼻头又发红,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怎么办?”有人也害怕了,问道。 “我姓李,唐国的皇帝也姓李,我可能是宗室哩!”李大同脸色通红,大声嚷嚷道。 “大同,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有老人一脸害怕地说道。 “我一定是宗室,我记得,我阿耶叫李统,我大父叫李白歌,我小时候,还生活在中原,也是大户人家,日子还算快活,家里一直念叨着,我家就是宗室,念叨着朱屠夫,然后就跑,跑到了淮南,然后就剩下了我!” 李大同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回忆的越多,他就越兴奋,如今坐江山的,就是姓李,而且自称是唐朝的宗室,那么他这个宗室,定然跑不掉,肯定吃喝不愁了。 如此以来,倒是不用吃酒糟,定是能活下来的。 其他的乞丐们顿时信了三分,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这要是真的,那日后定然是吃喝不愁了。 “大同,你要真是宗室,那就太好,肯定天天吃白米饭,喝好酒,再也不用吃酒糟了!” “咱们去,去县衙,找他们,反正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这要是真的,就值了!” 几十个乞丐,只有寥寥数人愿意,其他人都别过脸,不敢应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何必去县衙,自讨没趣,那板子可是真打呀! 李大同得到鼓励,瞬间就有了信心,带着几个跟班,浩浩荡荡地走去县衙,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反正烂命一条,值了。 “走走走——”见到几个乞丐来到县衙,衙门们不耐烦地挥挥手,打他们还真怕脏了手呢! “大胆!”李大同模仿者酒楼里吃饭的大商人,中气十足地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不就是个乞丐吗?”衙役笑道。 “我是大唐的宗室!”“我一定是宗室,我记得,我阿耶叫李统,我大父叫李白歌,我小时候,还生活在中原,也是大户人家,日子还算快活,家里一直念叨着,我家就是宗室,念叨着朱屠夫,然后就跑,跑到了淮南,然后就剩下了我!” 李大同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回忆的越多,他就越兴奋,如今坐江山的,就是姓李,而且自称是唐朝的宗室,那么他这个宗室,定然跑不掉,肯定吃喝不愁了。 如此以来,倒是不用吃酒糟,定是能活下来的。 其他的乞丐们顿时信了三分,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这要是真的,那日后定然是吃喝不愁了。 “大同,你要真是宗室,那就太好,肯定天天吃白米饭,喝好酒,再也不用吃酒糟了!” “咱们去,去县衙,找他们,反正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这要是真的,就值了!” 几十个乞丐,只有寥寥数人愿意,其他人都别过脸,不敢应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何必去县衙,自讨没趣,那板子可是真打呀! 李大同得到鼓励,瞬间就有了信心,带着几个跟班,浩浩荡荡地走去县衙,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反正烂命一条,值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应对 事实上,对于这种碰瓷的举动,虽然萧善文当地方官不久,但他好歹聘请了个好幕僚,处置方法滴水不漏。 首先,他只是问清其祖父之名,然后又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再派遣衙役,直接送到了长沙府,交给宗正寺处理。 因为他明白,无论这种事,怎么处理都是一件麻烦,而且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要是真的宗室,他个地方官勾结宗室又算什么?影响仕途啊! 假的更不必说,鉴别麻烦,又没好处,干嘛趟这浑水? 对于这种滑不溜水的举动,宗正寺正卿,宣王李骏,李嘉的叔父,真可谓是忙昏头了。 不只是常州,随着大唐在各地陆陆续续建立了统治秩序,这样一来,来自各地的宗室层出不穷,简直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超过了千例。 “陛下,宗正寺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拢共不过百来人,平日里最大的事,就是对宗室进行考选,登记,如今各地押解过来的人数,约莫五百来人,这些日子还有人被押解过来,粮食都不够吃了!” 宣王李骏是李嘉生父,李维的庶出弟弟,由于就只有兄弟二人,分家时李维多与了他几个田庄,日子过的还算凑合。 李维子嗣艰难,三十来岁才有了李嘉,而李骏只比其小五六岁,则好几个儿子,子嗣茂盛,孙辈更是许多。 鉴于亲亲之则,李嘉就让其与外李修贤一起,一正一副,掌管宗正寺。 此时,这位四十多岁的叔父,正一把辛酸泪地哭诉着,只是一直干嚎,毫无诚意可言。 “叔父,罢了,罢了!”李嘉摇摇头,颇为无语地问道:“宗正寺可想出什么法子没有?这么多人,一直安置在宗正寺,也不算个办法?” “我正是没法子,才来找陛下的!”李骏闻言,立马就停下了干嚎,小声道:“前唐到如今,已经亡去了数十年,宗籍已经散失,哪里还找得到,证明不了其真假!” “况且,就算他们是真的,我不能全盘接受,大唐几百年,宗室那不得成千上万,咱们外李、内李,已经多不少,再纳入,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听着这番话,李嘉倒是觉得甚有道理。 前唐到现在,三百多年,虽然在唐末被屠戮了一批,但许多人还是逃了过来,隐姓埋名谁不会? 这上千人,恐怕还只是刚开始,真要是没弄好,恐怕就得几十万人了。 如今,他倒是面临了汉光武帝那样的境界,前朝的宗室太多了。 汉光武帝倒是干脆,把西汉时期留下来的诸侯一律降为侯,只有自己的子嗣才为诸侯王,建国享受俸禄。 但,人家与李嘉又不一样,刘秀是认汉元帝为爸爸,认汉元帝为爷爷,从宗法上继承了汉朝的主脉,从支系,跳跃到了嫡系。 而李嘉则不一样,他直接是以支系来继承皇位的。 换句话来说,这叫做皇位宗系转移,安史之乱后几个皇帝他都是要承认的,那些宗室,依旧是宗室,甚至有的比他还要亲近一些。 他倒是没有想认几个爸爸,把自己转移到嫡系上去,毕竟是要称祖的人,能一样? 不过,这些宗室倒真是麻烦,全天下姓李的太多了,再加上唐朝皇室又喜欢赏赐国姓,比如党项人李元昊,沙陀人李克用等,这些人理论上也是属于宗室,毕竟是赐姓了。 后世郑成功之所以能割据台湾,就是因为他被赐姓朱,名成功,原名叫郑森,与郭荣变柴荣一样,满清,给他取个郑成功的名字,可谓是中国扭曲的典型了。 “把他们全部给我放在练兵大营去!”李嘉沉思片刻,直接说道: “作为宗室,并不是来享福的,而是为大唐再起,抛头颅洒热血的,所以,告诉他们想真正的名列宗册,也行,只要能从练兵大营里出来,就让他们成为宗室,录入宗碟!” “陛下,那这般,岂不是有几千人?”李骏吃惊道,照他来看,这般动作,妥协的很,冒充宗室的人恐怕会更多。 要知道,虽然宗室不再提供俸禄,但其他的福利也是不少。 比如内部试选官,成为侍卫,提拔起来也更有优势。 “怕什么!”李嘉淡然一笑,说道:“只不过在宗室里面添几个名字罢了,难道还指望我封爵不成?” “放心,一个男爵我都不会封的,就算是校尉,我也吝啬的很!” “只要他们在练兵大营里待上几个月,出来后竟然是一名合格的兵卒,到时候让他们进入禁军,不就有俸禄养家了吗?” “再说了,宗室还是有点用处的,向心力强,他们大范围的进入军队,也有利于我的掌控!” “那要是待不住呢?”李骏问道。 “哼!”李嘉冷声道:“这点苦头也吃不了,那要这样的宗室有何用?直接给我打二十大板赶出去,正好有断绝一些人偷奸耍滑的勾当!” “陛下英明!”李骏面对这个侄儿,毫不羞耻地拍起马屁来,他当然知道这个皇帝侄儿很吝啬,堂堂皇叔,也不过是个宣王,自己几个儿子连个爵位也没有,真是抠搜的很。 “只是——”李骏颇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些时日,些许人胃口好的很,一个个每天吃几斤饭,几百号人,就跟饭桶似的,宗正寺的钱粮都不够了!”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说道:“饭桶就饭桶吧,待会我让少府寺送点钱粮过去,好歹让他们吃饱穿暖,也算是我仁至义尽吧!” “陛下真乃天下第一仁君!”李骏再次拍马屁,赞叹不已。 这般说着,李嘉都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的确是个好人。 却说,李大同稀里糊涂地,吃了饭换了衣,然后就坐船来到了长沙府,本以为荣华富贵呼之则来,谁知竟然被派到了军营中,说是要进行训练。 面色凶狠的教官看着一群站没站相的大汉,狠声道:“接下来几个月,你们都要待在这里,接受严酷训练,才能成为禁军,训练,上战场!” “那个,我们是宗室啊!”李大同不服道。 “对啊,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我们要吃鱼肉,我们要美人!” “训练个屁,老子是皇帝的亲戚,快放我出去!” 一个个的附和着,企图让这狠厉的教官屈服。 但对于这一切,教官早已经清楚,冒牌的怕什么,况且宗室又没权力,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再嚷嚷,就打屁股!” “听好了,都去给我跑五里路,不跑完不准吃饭!” “苦也——”李大同委屈极了,突然被迫当兵,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七百二十七章夏粮 忙活完了冒籍宗室一事,李嘉这才松了口气,多了一些头上有宗室标签的士兵,其实并不算什么坏事。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打上了宗室的标签,所以不能与军队完全的融合在一起,可以有效的充任眼线,再某个关键时刻,甚至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至于以后,若是这些人中真的有一些大才,或者将才,李嘉提拔他们毫不吝啬,尽量的优先选择。 现在,随着时间来到了七月份,来到岳麓山避暑,已经超过了两个月,日子虽然悠闲,但政事缺一个都不漏。 按照惯例,五品以上的人事由他亲自拿捏,五品以下,也要经过他的审批,才能通过,州县一级的地方官,自然不能忽略,前唐就是因为头重脚轻,地方离心力太大,闹腾出了安史之乱。 军事上,则依赖于军机处。 军机处的由李淮掌管,对于各地的民乱,土匪,以及各国的境况,都要进行处理。 虽然说大唐一片安宁,但实际上,民乱还是层不出穷的。 最大的原因有三点。 宗教煽动,地方苛政,以及灾情。 所以地方的训练营一直在忙活着,尤其是夏收正在进行绝对不能出乱子。 比如,在全国一片丰收之际,江宁府却出现了旱灾,虽然只是零星几个县绝收,但依旧让李嘉心疼的想哭。 江南富庶,这几个县虽然小,但加在一起,绝对能超过一个普通的府,比如岭西,湘西府。 至于长沙府以及江陵府,则由于近水楼台先得月,政事堂提前拨下几十万贯维修水利,以至于旱情并不严重,并不影响夏收。 按照惯例,李嘉不仅需要免除赋税,还要尽量的要求地方不准出动徭役,甚至还需要提前调拨粮草,准备救灾。 江宁府的驻军,以及巡检营,也要时刻警备防止随时发生的民乱。 政事堂中的宰相们,都是一些老官僚,对于这些处置起来滴水不漏。 军机处用起来也很顺手,他们相当于李嘉的军事参谋部,提供几个选择,让他拿主意,毕竟真正的军事大权,已经被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划分了。 军机处实际的用途,就是对于战争的策划,军队的安置,动作,与后世的参谋已经很像了。 李淮掌管军机处,对于这一切当然是清楚的,他明白其就是一个皇帝的幕僚,专门负责军队方面的,至于政事,则难以干涉。 到了七月底,各府的转运使司衙门,已经将所有的夏粮,通过河流,完全运送到了长沙府,让整个长沙的粮价,掉了数成。 到了这时,政事堂的宰相们齐聚一堂,与皇帝一起享受着夏收的愉悦感。 去年的秋收,实际上并不属于真正的收获,毕竟许多地方新近获取,地方上运转并不协调,许多豪右也乘机没有纳粮。 再加上转运使司衙门才刚设立,人才并不多,所以按照政事堂的估计,实际上,收上来的粮食不及真正的一半。 果然,胡宾王率领五千俘虏的宋军,去往江西江宁府亲自坐镇,获得了意想不到地收获。 随同大量粮食而返的胡宾王,也是一脸喜色,微微抬起胸脯,目光中满是喜色,但整体上依旧给人一种书卷气,谦虚的感觉。 这让政事堂的宰相们很舒服,目光中也是赞叹,这才是得力干将。 至于把他当做敌人,那是不可能的。 胡宾王不过三十岁,六部衙门没有经历过,怎么能进去政事堂,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哪怕政事堂中最年轻的孙钊,也有四十多岁,所有人都把他当做预备宰相来看。 依靠皇帝的赏识,经历几个衙门,过个十来年,进入政事堂就顺理成章了,尤其是他进士的身份,又是皇帝潜邸的人,更是添色不少。 胡宾王,自然感受到几位宰相的欣赏之色,他却不敢多看,就谦虚地站列在末尾,一副乖巧的模样,骄傲的心情只是掩藏在心里。 但又不能完全一副老成模样,这会让人感觉到心思深沉,所以他微微抬起胸膛,眉眼带着喜色,刚好又不太逾矩,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这就是为官之道,一言一行都得谨慎,符合上下规矩。 亦或者,官场,乃至于整个社会,就是有阶级和规矩造就的,表面上在用儒家来修饰,掩盖,如此,就成了数千年来行之不断的社会。 “陛下驾到——”田福见到几位宰相都到齐了,这次朗声喊道。 “臣等叩见陛下!”几位宰相拱手低头,弯腰,宽大的衣袖,显得极有风度。 “免礼吧!”李嘉穿着一间黑色的长袍,宽松,也很舒服,头上更是没戴襆头,只是随便那个玉簪插着,固定长发,然后脚上穿着木屐,凉快的很。 可以看出,皇帝的心情不错。 几位宰相面色不动,心中却同样欢跃。 “多谢陛下——” “胡宾王,你从江西而来,想必是到了好消息吧!”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陛下,信赖陛下恩德,祖宗庇佑,江西江宁二府,今夏虽有旱灾,却依旧丰收,来往于长江的粮船,延绵上百里——” 胡宾王拱手而出,一脸欢喜地说道。 “你的功劳其实也不小,快说说,有多少粮食,我可听说,长沙府的粮价都快腰斩了,幸亏太仓收了不少,才提了上去,谷贱也伤农啊!” 李嘉摆摆手,见到其皮肤黑了许多,不由得问道。 “陛下,江西一府” “免礼吧!”李嘉穿着一间黑色的长袍,宽松,也很舒服,头上更是没戴襆头,只是随便那个玉簪插着,固定长发,然后脚上穿着木屐,凉快的很。 可以看出,皇帝的心情不错。 几位宰相面色不动,心中却同样欢跃。 “多谢陛下——” “胡宾王,你从江西而来,想必是到了好消息吧!”李嘉明知故问道。 “回禀陛下,信赖陛下恩德,祖宗庇佑,江西江宁二府,今夏虽有旱灾,却依旧丰收,来往于长江的粮船,延绵上百里——” 胡宾王拱手而出,一脸欢喜地说道。 第六百二十八章夏税总数 江宁江西二府,两百多万人,产生了近千万石粮食的夏税,简直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要是夏秋两税,那不得二千万石? 岭南三府,加上湘西长沙府,才勉强能够相近,甚至比东川府西川府,还高一截。 蜀地由于长江三峡地形的缘故,粮食虽然收获的最快,但运输却是一件麻烦的事,江西江南的粮食已经运送到位了,但蜀地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送到一半。 蜀地去年北宋入侵的缘故,导致。数十万兵卒被杀被俘,约莫百万平民流离失所,哪怕休养了大半年,但神武四年的夏收,依旧不足往年的一半,只有区区五百万石的收获。 除去蜀地驻军的粮草,真正能送到长沙府的,只有两百万石,与江南二府的六百万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胡总运辛苦了!”李嘉感慨道,他心中很是欢喜,夹带里又有一个能干的官员,这对于新生的大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微臣不敢居功,多亏了李侯爷,张伯爷的支持,长江水师的运送,才能收到这般多的粮食!” 胡宾王很谦虚地说道。 “为何今年夏粮如此之多?”作为首相,赵诚虽然对于政事一清二楚,但总归的负责人事,对于收税一事,并不太清楚,顶多是督促,毕竟转运使司衙门独立于政事堂,并不受管辖。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孙钊,心中冷笑,胡宾王立下这般功劳,那么从副总运使,转正为总运使,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而孙钊这个挂名的总运使,也就待不长了。 此长彼消,他的权力某种程度上就得领先,保持首相的威望。 想到妙处,他心中越发的畅快。 听到首相的问话,胡宾王微微一楞,随即就清楚,这是首相给自己的表现机会啊。 一旁的皇帝以及其他的宰相们也投来好奇地目光,他心中喜意涌现。 他整理下思维,对着首相和皇帝行了一礼,这才郎声道: “据臣愚见,夏粮之所以大增,一来,陛下明见万里,将金陵城的官吏勋贵迁徙到了长沙城,少了几分阻力,二来,则是陛下亲派宋兵去往江南,从而让地方豪右胆寒,不得已屈服。” “陛下圣明!”几位宰相恭维道。 “这些事情,只是先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具体讲一讲吧!” 李嘉毫不犹豫地领下这份头功,然后欣赏地看了其一眼,继续说道。 “遵命!”胡宾王点头应下,然后说出来了具体的原因,他明白,皇帝和宰相们需要他亲自观察所得,而不是虚伪的吹捧。 具体的有三点。 一则是转运使司衙门的建立,让南唐时期混乱的税收制度,得到了休整,完善。 南唐主要收税的部门有两个,营田使,三司使,如今却转运使直收,避免了中间的贪墨和混乱。 其次,就是勋贵和寺庙免税的情况不存在,导致税源大幅度上升。 无论是在唐朝还是宋朝,天下户籍分为二,一个为课税户和免课户,官吏勋贵和尚道士等,就是免税群体,所以到了天宝年间,虽然天下百姓有九百万户,但实际纳税人,却只有三百万户。 所以唐武宗拿勋贵和官吏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自挖根基,所以只能这样刀剑对准了寺庙。 “江南课税户,原不过三十万户,如今已经添至四十五万,预计还能再添十万户!” 胡宾王平静地说道,却让几位相公们颇为震惊。 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晓得,让江南纳税百姓增添一倍,这是何等的功劳。 而李嘉则想的更深,南唐立国三十来年,三代国主,国土内,交税的人却只有一半,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他是豪右出身,自然清楚,南唐实际上还有大量的隐户被私藏,真正纳税的人,其实不过三分之一罢了。 “对于那些寺庙,就让崇福司去安排的,州县的寺庙规模,人数,都是有安排的,多余的地产也要收回!” 李嘉觉得,检田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他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最后一点,胡宾王总结道,就是对于税收的简略,大唐只收钱和粮,主要以粮为主,土地不分薄厚,每亩征收一斗。 而江南则不一样,主要是收钱,占据七成,其余的还有粮食,藁秸薪蒸等等,乱七八糟,而且官吏则拥有估税的权力。 比如,百姓需要纳税绢布二十匹,市场价四十贯,但百姓没那么多,地方官就估税,绢布没有,你给五十贯钱吧,剩下的十贯就贪墨了。 如今只有钱粮两项,着实方便太多,百姓们则弄清楚自己到底缴纳多少,很难被蒙蔽。 事实证明,越是复杂的税收体系,在官僚们的手下,对于百姓剥削更厉害。 转运使司衙门的税收官,派遣到县,极大的方便了百姓们纳税,而且还不用他们运粮跑的太远,便捷的很。 夏粮一千万石,这是一切水到渠成的结果。 不过,有一点胡宾王没说,李嘉也没有揭露出来,一千万石粮食,实际上折算为铜钱,也不过三百万贯左右,一年粮税也才六百万贯。 但这是乱世,粮比钱贵,粮价并不固定,李嘉宁愿要一千万石粮食,也不要一千万贯铜钱。 粮食的作用实在太大,这是铜钱给予不了的。 李嘉对于江南的潜力也有了预估。 夏秋两税六百万贯,加上商税,妥妥的年入千万贯,几乎比南唐时期增添了两百万贯。 这是个了不起的进步。 夏粮其他各府,长沙府一百四十万石,湘西十五万石,岭西府七十六万石,岭东一百二十三万石,承天府一百九十一万石,闽南府一百一十五万石。 再加上蜀地两百万石,荆南府一百三十万石。 神武四年的夏粮,朝廷总计能够收到一千七百万石,这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 当然,如果算成铜钱,也不过五百万贯。 但是,其他的商税可也是要上交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 在商税上,为了避免运送的麻烦,以及其他脚费,基本上也是实行夏秋两税制。 其中,单纯的关税,坐税,各府加在一起,约莫六百万贯,朝廷占据一半,也就是三百万贯。 而,铁、茶、盐、酒,这四项朝廷专卖的产品,由于属于垄断项目,自然贡献更多的赋税。 从一月到六月,海盐打开了江南市场,外加蜀地的井盐,再加上契丹、中原、山东、高丽、日本等海外市场,从而让到达了巅峰,盐税一举达到了四百万贯的水平,下半年还会增长。 甚至会达到唐后期盐水占据半个户部的场景。 盐税是不需要地方分成的,所以全部归户部所有,这是一笔极其庞大数目。 酒税也增多,约一百三十万贯,茶税由于江南多好茶,闽南和长沙府的茶大量倾销,茶税约莫五十万贯。 铁税则稍微低点,为了提高农业生产力,朝廷特意将农具税调低,所以它的税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五,约莫十五万贯。 这四项专卖,总数为五百九十五万贯,若是加上商税,八百九十五万贯。 若是折算来看,粮税甚至只有商税的一半。 其实这还是李嘉豁免了许多杂税的缘故,不然税收会更多。 比如商旅通行税、油税、蔬果税、桑税、桥道钱、牛租等等,甚至吃饭睡觉,结婚生子,哪怕是拉个屎,都会有税,万万税可不是假的。 这些杂税的豁免虽然损失很大,但却增添了其他主税的收入,有得有失,总体来说,对于百姓还是有利。 也不枉费李嘉穿越一场,对于百姓们来说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这可比之前的几个国家强太多了。 不过,总计一千七百万石的粮食运送到长沙府,这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是个重要的负担,尤其是岭南三府,以及闽南府,路途较远,而且没有大江大河勾连,运费也是极为夸张。 所以,到了这一步,胡宾王开始哭穷起来: “蜀地南下,三峡是极为难行的,哪怕是最好的水手,十船粮食,总有一船毁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和地方而言,这是极大损失,请陛下豁免!” 在这个时代来说,地方向朝廷转收赋税,一般都是要自己派人押解送往京城,千里迢迢,其中的耗费也是需要由自己承担的。 所以,地方收税,一般会加上个损耗,基本上是总税的一成,这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粮食钱财都是有转运使司征收,对于地方衙门来说,他们虽然少了许多权力,但也甩了许多包袱,不用担心赋税的押解了。 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之前只有湖南和岭南等地,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增加上蜀地,这让他们的负担则是极为沉重的。 一般来说,为了赋税征收,转运使司衙门的人手是最多。 一个县最起码也得十来个人,一府之地,两三百人很正常,如今大唐十府,衙门总人数突破了三千人。 李嘉则让户部,每年与他们大量的钱财,来鼓励他们,基本上人均百贯。 也就是说,在神武四年,转运使司衙门能从户部得到五十万贯,多余了不少钱粮。 但蜀地的亏损,却让多余的钱都赔不过来,历年来的积累都亏完了。 转运使司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贪腐他们是不敢的,所以只能来哭穷了。 “蜀地运送两百万石粮食,损耗了多少?”李嘉不禁有些头疼。 “约莫十三万石,加上漂没的船只,人手折算成铜钱,也得要五万贯左右,这是转运使司一年十分之一的钱粮!” 胡宾王立马算了出来,然后期盼着看着皇帝,等待他的补贴和宽容。 “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 “虽然有灵渠,但道路通行比不过陆地,还要许多民夫帮运,这些都是需要钱财雇佣的,亏损还要多些,达到了八万贯!” 闻言,李嘉摇摇头。 这简直太夸张,运费果然一笔极大的损失,抵得上几十万石粮食了。 “其中的损耗,地方与转运使司衙门各自分摊一半!”所以,地方收税,一般会加上个损耗,基本上是总税的一成,这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粮食钱财都是有转运使司征收,对于地方衙门来说,他们虽然少了许多权力,但也甩了许多包袱,不用担心赋税的押解了。 但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之前只有湖南和岭南等地,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增加上蜀地,这让他们的负担则是极为沉重的。 一般来说,为了赋税征收,转运使司衙门的人手是最多。 一个县最起码也得十来个人,一府之地,两三百人很正常,如今大唐十府,衙门总人数突破了三千人。 李嘉则让户部,每年与他们大量的钱财,来鼓励他们,基本上人均百贯。 也就是说,在神武四年,转运使司衙门能从户部得到五十万贯,多余了不少钱粮。 但蜀地的亏损,却让多余的钱都赔不过来,历年来的积累都亏完了。 转运使司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贪腐他们是不敢的,所以只能来哭穷了。 “蜀地运送两百万石粮食,损耗了多少?”李嘉不禁有些头疼。 “约莫十三万石,加上漂没的船只,人手折算成铜钱,也得要五万贯左右,这是转运使司一年十分之一的钱粮!” 胡宾王立马算了出来,然后期盼着看着皇帝,等待他的补贴和宽容。 “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这样啊!”李嘉扭头看向了孙钊,其则低着头,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显然,户部是没戏了。 但总不可能让内库来拨款补贴吧。 “岭南三府的损耗呢?” 第七百三十章弊端 古代的统治者,都不是傻子,都清楚农民的艰辛,但农户就是韭菜,只能被剥削。 收粮食被朝廷剥削,若是只收钱,则方便了朝廷,让商人再次进行剥削。 这就让李嘉忍受不了了。 除了剥削外,商业也会因此大肆发展,比如后世闻名天下的晋商、徽商,莫不是在晚明万历年间发展壮大的,张居正的改革之后。 但,自古以来,商业巨擎,基本上都是官商勾结,没有背景几乎做不了事,也就是说,商业繁荣,只是让官僚阶级更加有钱罢了。 都说宋朝商业发达,这不假,但若是说商税占据半壁江山,其实就是虚妄的,宋朝的商税,实际依靠的是盐、铁、醋等专卖,一年弄个上千万贯,真正的商税,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 或者说,宋朝已经开始实行大规模的国企营业了。 你以为官僚们会从自己口袋掏钱给朝廷? 况且,李嘉设立转运使司衙门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朝廷和百姓,更加合理的征税,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两方都得利。 所以,以钱纳粮,根本就不可能实行。 粮食的作用,本来就是供应中枢使用的,一年的商税上千万贯,朝廷还会缺钱? “两方均摊,本就是应急之策,也就是今年罢了!”李嘉直接扯开话题,谈起了转运使的困难,说道: “三峡之中礁石盛行,许多暗礁也是防不胜防,转运使司也不能坐视不管,可以想方设法的清除掉,这样一来不仅利国,而且还利民!” “昔日灵渠中也是如此,暗礁丛生,只要用火药,以及不惜成本的烧制,定然能成功的,出蜀的道路,也能更畅通一些……” 实际上,俗语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哪怕谋夺了蜀地,但李嘉依旧不放心,割据势力太强大了。 所以,三峡的通畅,更方便中央转运军队,增强控制。 赵诚立马就想到了这一层,他目光一亮,说道:“转运使司衙门若是困难,可以与工部合作,至于具体的费用,户部想必是能拨下钱来!” “自当如此!”孙钊义正言辞地应下。 “那就这样办吧,争取神武四年内将那些碍事的家伙一股脑的砸掉!” 李嘉点头赞同。 不过,比起这些宰相们,他又想起这个时代,两税制下的弊端:租庸制与两税的混行。 意思很简单,租庸制的核心就是租、庸、调,租代表人丁税,庸代表徭役军役等,调则是地方供奉,如产糖多的地区要献糖。 而两税制则是将乱七八糟的税都合并,百姓们只要交税,其他的都不用管。 这就是两税制的优越性。 但,事实却是,朝廷再三的违背承诺,不仅税照收,而且要求土贡,还要服徭役。 理论上而言,目前施行的徭役,就是对于两税制的背叛,让百姓雪上加霜。 好玩的是,直到北宋王安石变法,行免役法,只要交钱就免除徭役,也就是说,将本就应该属于百姓的权力,让你又花钱赎买过去,然后一直施行到清朝。 司马光后来尽废新法,但免役法下,依旧阻力重重,苏轼都当面质疑,直到蔡京帮忙,才勉强废掉。 得益于在岳麓山的避暑修养,让李嘉更加深刻的了解两税制,对于这项遗留问题,终于决定进行调整就。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诸位宰相凝神静气,一脸恭敬的模样,他心中越发的镇定,自己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皇帝,就该为后世扫除障碍,造福百姓。 “如今,两税法已经实行近两百年了吧!” 李嘉感叹道。 “可是,两税之法施行多年,其弊端越来越大,甚至不再是利民,而是害民了!” “陛下因何出而此言?”赵诚一脸疑惑,两税法行了这么多年,不是正好证明其好的一面吗? “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各地上贡的躺来说,仅仅半年时间,内廷就收到了百石的上好白糖,而平日里,内廷所用的香料,麝香、沉香、白胶香、甲香、詹糖香等,少则百斤,多者万斤,价值虽然参次不齐,但总数,起码超过了万贯!” 李嘉毫不避讳地说道:“甚至你们这些宰相,那些州县之官,想必也少不了你们的贡奉,以求拉近关系,对于我这个皇帝来说,更是不敢懈怠,以至于不上土贡,都难为官了!” 几位宰相为之赧然,低头不语,这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也是他们作为宰相的福利,用来治罪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却事关操守,儒家的道德观,让他们不得不感到羞耻。 当然,你要是把这番话放在中原,那些节度使、高官们,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乱世与太平多年的风气,终究是不同的。 “这些本就是以往的规矩,我也不好责怪你们,毕竟我这个皇帝带的头,要罚也只能罚我!” 李嘉平淡地说道,语气毫无愤怒之色。 “臣等有错——” 四位宰相及胡宾王连忙跪下,看上去很是害怕。 但李嘉却清楚,这些都是假象,他们几十年的官僚生涯,这些普通的很,心中不以为意。 “起来吧,朕也不能无罪而诛不是?” 李嘉笑了笑,语气突然就沉重了许多: “忆昔天宝年间,关中养不活荔枝树,为了满足杨贵妃的口腹之欲,从岭南到关中,跑死了几匹马,累死了不知多少人!” “天宝年间,安禄山每月必定进奉驼马,鹰犬,以博取皇帝、后宫信赖,从而稳固自己的造反根基……” 皇帝冷笑一声,对于玄宗皇帝,毫不敬畏地说道:“满足了一时的欢喜,却让整个天下陪葬!” 对于这位实际上导致盛唐结束的皇帝,李嘉毫不留情的批判,反正他的祖宗又不是他,而是玄宗的大哥。 所以,理论上来说,批判唐玄宗,某种层度是一种政治正确。 不然怎么证明皇位落到他这一支系上的正确性? 闻言,这些人精们都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听皇帝言语,他们知道,其中必定有埋伏。 第七百三十一章废除土贡 “朕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地方每献上一贯钱,百姓们至少就得被扒皮十贯,至于闹得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反正是为皇帝办事!” “朕的名声坏了,他们却推的一干二净,甚至还赚了一大笔,丰富的家私!” 皇帝的话,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急剧下降,几位宰相们感觉浑身都冷得慌。 这是皇帝的愤怒。 “日后还没人敢指责,毕竟是为皇帝效犬马之劳,一切为了皇帝嘛!” 李嘉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让几位宰相感到不自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看来,土贡制度,已经不合时宜了!” 对于土贡制度如此的贬低,甚至将安史之乱的锅甩到其头上,皇帝的寓意不言而喻,肯定是对土贡不满了。 不过,政事堂的宰相们本就对这种满足后宫愉悦的制度很不满,其害处是极大的,只是土贡本就是皇帝的福利,若是贸然说出口,定然会惹得其不喜。 如今皇帝亲口这般说了,他们自然顺水推舟。 “陛下,前唐初年,下诏,曰:天下诸郡,每年常贡…按令文,诸郡贡献,皆取当土所产,准绢为价,不得过五十匹,并以官物充市,所贡至薄,其物易供,圣朝常制,于斯在矣。其有加于此,亦折租赋,不别征科!” 孙钊对于这个有发言权,他一清二楚,随即出声道: “所谓的市价五十绢,但地方长吏却常讨好君上,横征暴敛,超是十倍,百倍,百姓不堪其扰,有的土贡,不过是些许犬虫之物,远在边疆,值不过数贯,千里迢迢而来,其雇佣的脚夫,就超过了百贯!” “甚至有的飞鹰走兽,深藏高山峻岭之中,百姓为取土贡,舍命破家者数不胜数。” “其弊之多,臣难以尽数!” 对于土贡的危害,李嘉自然是清楚的很,别的不说,南汉时为了获得珍珠,还特别把渔民设为媚川都,深入上百米深的海底捞取蚌壳,死伤数以百计。 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和绅贡献的荔浦芋头,刘罗锅百般阻挠,就是不想让其成为贡品,让广西受灾。 隋末时,隋炀帝杨广一边建造运河,一边却派人记录运河地区的特产,从而列为土贡,对于运河周边的百姓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能有那么多人造反,也是正常了。 大禹制九鼎,划分九州,分纳地贡,从而土贡就成了赋税的一部分。 商朝的贡赋开始制度化,称为“殷助”。 周朝将其纳入《周礼》之中,并把土贡分成九种,“贡”成为田赋之外的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春秋战国更不必说,贡是各国献给中原霸主的财富,几乎占据小国收入的三分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各国想当霸主的原因,不仅仅是名,还有利可图。 汉高祖来自民间,知晓土贡的危害,发布诏令要求地方诸侯国不再胡乱上贡,从而让土贡独立于赋税,危害却更大了。 因为土贡不再制度化。 皇帝的吃喝,衣物,宫殿,其实都是来自地方土贡,免费享受百姓的血汗,这也是为啥儒家反对帝王奢侈的根本。 因为皇帝属于白嫖,没拿出一个铜板购买。 “其年越深,其害越深!”李嘉摇摇头,一脸坚毅地说道: “朕的内库,如今还是有点钱的,后宫的东西,就让少府去往各地采买吧,百姓本就穷困,就不让他们上贡了!” 几位宰相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一会儿,他们一脸惊喜地拜下,发自内心地喊道: “陛下爱民之心,臣等代天下百姓,感激涕零!” “以后,转运使司衙门也就不再征收土贡了!” 对着胡宾王,李嘉轻声说道。 “喏——”胡宾王身躯一震立马拜下。 “土贡本就应该废除的,拖延到了现在已经不合时宜了,朕在今日明言,后世子孙若不得再立土贡!” 李嘉霸气地说道,似乎震撼了房梁。 “陛下圣明——”宰相们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废除了土贡后,李嘉并不觉得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他必须让邸报大量刊登发行。 一来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立爱民如子的名声,从而让统一天下变得顺理成章。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吏欺上瞒下,为了敛财,私底下再次征收土贡,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旁服侍的田福听到皇帝的话,嘴角不住地抽抽,想张嘴说话,但见到宰相们不断的进行吹捧,他也不敢明言。 随即,i李嘉又询问了一下徭役,强调了两税制本来就综合了徭役,但地方衙门却有不得不为的苦衷,其存在必须是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他也没有一刀切,直接罢免徭役,而是对徭役进行的强制细分。 比如,徭役服役的年龄,在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女性不在其中。 徭役的范围,不得超过其县的范围,也就是说,百姓服役只是在其老家一县之地进行,从而珍惜民力,避免他们长途跋涉,劳命伤财。 徭役的时间,也进行了归纳。 一来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立爱民如子的名声,从而让统一天下变得顺理成章。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吏欺上瞒下,为了敛财,私底下再次征收土贡,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旁服侍的田福听到皇帝的话,嘴角不住地抽抽,想张嘴说话,但见到宰相们不断的进行吹捧,他也不敢明言。 随即,i李嘉又询问了一下徭役,强调了两税制本来就综合了徭役,但地方衙门却有不得不为的苦衷,其存在必须是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他也没有一刀切,直接罢免徭役,而是对徭役进行的强制细分。 比如,徭役服役的年龄,在十八岁至五十岁之间,女性不在其中。 徭役的范围,不得超过其县的范围,也就是说,百姓服役只是在其老家一县之地进行,从而珍惜民力,避免他们长途跋涉,劳命伤财。 第七百三十二章心疼 “豁免了如此多的土贡,怕是内侍省难以为继……” 田福低下头,轻声道。 “也对,田忠掌管内侍省,你作为义子,自然清楚一些!”李嘉点了点头,问道: “我当然知晓内侍省的压力,但具体的,还是让你义父过来说吧!” “喏——”田福连忙应下。 田忠之前虽然卸下皇城司的担子,但内侍省作为掌管整个后宫的衙门,依旧繁忙无比。 别的不提,虽然李嘉这几年来再也没有招募过宦官,从而保证地方劳作力的充足,但由于灭国太多,皇宫中的宦官宫女还是聚积不少。 如蜀国、南平、南唐,周楚等,成百上千,宫女还可以放出去成婚,但宦官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在皇宫里过活。 这几个国家加在一起,再加上南汉自己的,长沙皇宫的宫女超过了千人,宦官则超过两千人大关。 为此,李嘉让不少宦官识字,分配到了少府寺,管理监督各地田庄,散去了不少人。 不过,田忠依旧忙活的脚跟不着地,平日服侍皇帝的任务,就交给了他的义子田福。 这不,刚处理完事务,就听闻皇帝接见,立马就收拾一番,跑了过来。 “奴婢见过陛下!”田忠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笑意。 “起来吧,你也是大忙人,今次叫你过来,也是有事问你!” 李嘉见其汗流浃背,不由得有些怜惜,轻声道: “先擦擦汗,我今日去宰相们一起,决定将所有的土贡豁免,不知内侍省能否支应?” “陛下圣明,土贡的确是需要罢免了,突兀就罢免土贡,内廷虽然有不少存货,但日后的支出,怕是大起!” 田忠拿着布擦了擦汗,心中却对罢免土贡越发的愤恨,他喘匀了气,细细地为皇帝分析道: “内廷所用的蜡烛,屏风,吃食,布料,桌椅板凳,香料,大半都是地方贡俸,乃至于此,内廷每月开销,就约莫五万贯,若是豁免了土贡,内廷外出采买,一月支出,就须得二十万贯!” “也就是说,我平日里的吃用,大部分都是百姓们供奉的,内廷采买的很少咯!” 李嘉颇为吃惊,土贡竟然占据了内廷的大头。 难怪平日每月只有五万贯,嫔妃的月俸,加在一起就有万贯之多,再加上有品级的宫女宦官们,以及他们吃食,日用,五万贯的确不多。 罢黜土贡,用二十万贯也算合理。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 罢黜土贡,内廷的支出,一年起码得两百万贯,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如果皇帝营造宫殿,亦或者爱好歌舞等其他活动,支出肯定大增。 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明知道土贡害民,但依旧默不作声的缘故,无外乎财政压力罢了。 “陛下,别的不论,内廷香料需求的紧,各色香料在长沙虽然昂贵,但在地方却是便宜,差价百倍,罢黜其他的土贡,但香料可例外……” 似乎看出了皇帝心中的纠结,田忠小声的蛊惑道,脸上略微带着笑意。 李嘉心中的确犹豫。 平日里的佩戴的香料包,吃饭用的调料,驱虫的药,对于衣被的熏陶。 更大的用处的,则在于日常的熏香,唐代熏香非常盛行,朝堂宫殿、娱乐宴会、居室帷帐、处处弥漫着幽香,朝堂焚香已经成为宫廷礼仪的一部分。 《新唐书》记载“朝日,殿上设蹑席、薰炉、香案……宰相、两省官对班于香案前,百官班于殿庭左右。” 所以,海上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就是香料,达官贵人都离不开它。 李嘉用大脑想一下,就知道奢侈的背后,香料占据了大头,一年起码得花费几十万贯。 “罢了!”李嘉艰难地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让少府寺经营船队,日后的采买,让他们多弄些香料罢了,省得打扰地方百姓!” “内侍省自今日起,就罢免所有的土贡,转运使司衙门也不再征收,你们也不要惊扰地方了!” 转运使司虽然代收不少,但仍旧有一些是内侍省去征收的,甚至内侍省觉得地方哪种东西好,就决定孝敬皇帝,纳入土贡的名单中。 “喏!”田忠颇为不甘,土贡的背后,不仅参杂着地方官的利益,内侍省也有许多,贸然的失去,令人极其不爽。 忠诚归忠诚,但与金钱是两码事,忠诚之外赚点钱花,也是正常。 “奴婢告退!”田忠心里骂娘,脸上笑得极为开心。 “嗯!”李嘉点头道:“田福去送送你义父,顺便让少府寺的李安国过来,朝廷的夏税都到了,少府寺可不能耽误!” “奴婢晓得了!”田福应承下,与田忠一起离去。 “这是哪个龟儿子提的主意?”见出了房间,田忠在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道。 “义父,是,是陛下亲口提的,几位相公也满口称赞!”田福轻声道。 “啪,口误,罪过——”田忠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嘴巴,让路过的宫女宦官惊奇不已。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田忠笑容尽失,皇帝的主意,他哪里敢改过,叹了口气,说道:“这不知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内廷支出大增,不过是些许贱民罢了,陛下何苦来哉?” “陛下的想法,咱们怎么知晓!”田福看着不甘心的义父,轻声道: “您也得一刀两断,尽早罢了土贡,皇城司和射声司耳目多的很!” “我当然晓得!”田忠摇摇头,一脸严肃道:“皇帝是啥心思,咱们服侍了好几年,当然晓得,只是,可惜的很!” “好了,你去派个人去少府寺吧,别跟着我了!” “那孩儿去了!”田福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哎——”田忠心里哪里放得下,摇头晃脑,心疼得很。 这边,少府寺在长沙城中,宦官走了两个时辰,才堪堪传了口谕。 等到李安国来到岳麓山时,天已经黑下,只有皇帝的书房中,依旧闪烁着蜡烛,飘着幽香。 “臣,李安国,见过陛下——”李安国连忙喊道。 第七百三十三章 “陛下,李少卿来了!”田福走到桌案前,对着沉迷于传奇小说而不可自拔地皇帝说道。 “嗯,知道了,让他进来吧!”李嘉放下这半文言半白话的传奇小说,揉了揉眼睛,随口道。 “咯吱——”书房门打开,掀开帘子,李安国憨厚的脸庞就率先进来,李嘉为之一乐,笑骂道: “你小子怎么才来,老子晚饭都吃了!” “陛下,您在岳麓山,臣在长沙城,这隔了湘江呢!” 李安国也没有普通的大臣的告罪,反而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李嘉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料你也不曾吃食,田福,弄点糕点来,让他填填肚子!” “喏!”田福羡慕地看了一眼,这或者就是世代家奴的待遇,比他们这个宦官还要亲热地多。 比不了,比不了! “还是陛下心疼我!”李安国傻笑道,然后胡乱地吃了几个糕点,饮了一大口凉茶,这才歇了口气,问道: “陛下招咱来,可是为了少府寺上半年的盈利?” “你小子也还算不傻!”李嘉笑着说道: “转运使司早就将各府的夏粮收了上来,占城、交州,上个月就到了,少府寺怎么还没到?” “陛下,这也不怪我们,去年咱们帮助渤海国在安边府站稳脚跟,今年开夏,烈氏渤海国就按耐不住,发兵数万攻打,少府寺这两个月,就不停地忙活调兵遣将,所以对于盈利,还是有点疏忽的!” 李安国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那如今又如何了?” 李嘉随口问道,万里之外的渤海国,虽然较大,但他依旧看不上眼,联合济州岛、金山城、黑水都护府,这三路兵马若还弄不过,那只能说他们是混吃等死了。 “如今不只是安边府,附近的定理府,安远府,甚至兵临率宾府,距离上泉府,只有两百里之远!” “不出意外,今年秋收之前,定然拿下上泉府,灭掉渤海国!” 李安国兴致盎然地说道,一脸的兴奋之色,这可是少府寺独自灭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国,意义重大。 “作为黑水都护府的兵马使,李致远不愧是一名勇将,守城得法,打仗也是一勇无前,杀得渤海国溃不成军!” 李嘉闻言,瞬间面色一动,心思百转,沉吟道: “渤海国不急着灭,黑水都护府撑起了万人,怎么可能吞下上百万人口的渤海国,安边、安远、定理,率宾,这四府就够让,其求和后,可以让其上贡粮草、钱财,达成和约!” “朝贡后,我可以封其为渤海郡王,日后其面临契丹人威胁,也可发兵救援救助!” 要是灭了渤海国,李嘉担心自己还没吃完,就被高丽、契丹人钻了空子,这就为他人作嫁衣了。 契丹人骑兵上十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小的黑水都护府,只能被灭。 “喏——”虽然不得其解,但李安国只能应下。 “李致远是宗室吧!”李嘉对于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是封男爵了,在金陵一战很出彩。 “回陛下,正是!”李安国笑着说道:“此人乃是宗室中少有的武人,一向以悍勇著称!” “拿下这四府后,就让他充任黑水都护府,治地,治地,就在率宾府和定理府中间这个港湾边上,新筑一城,名曰:海参崴!” 李嘉打开少府寺画的地图,这是几年来无数商贾用脚丈量画上的,区别于此时地图的南上北下,而是李嘉习惯的北上南下。 看了其一眼,李安国觉得其的确是个港湾,适合停泊船只距离济州、金山比较近,比安远城更适合。 “是——”李安国应下。 “好了,渤海国的事弄完了,少府寺今年上半年的盈余,少府寺弄的咋样,你可知道,我罢黜了地方土贡,内侍省如今的耗费,可大的很!” 皇帝这般言语,让李安国一惊,他当然晓得土贡对于宫廷的重要性,他难以置信道:“难道,日后的内廷,需要大规模采买不成?” “正是如此!”李嘉说道:“内廷因此,月出二十万贯,才堪堪能用!” “陛下勿忧!”李安沉声道:“虽然少府寺还未清点明白,但对于内廷支用,绝对绰绰有余!” “光是金山城,上半年开采的金银,就超过了五万两,加上其他的盈利,超过了五十万贯!” “船队南来北往,半年来,也有近八十万贯!” “去年江南、蜀国,收了不少的田庄,商铺,增长较多,夏收后,由于距离较远,粮食最少可得百万石,钱百万贯!” “盈利的大头,还是市舶司,其每月可收五十万贯,如今还未清点完毕,保守估计,至少得三百万贯!” “其他的一些铜矿、金银矿、铁矿等,零散在各地,目前还不清楚,但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李嘉听着,用九九乘法表一算,上半年少府寺至少能赚五百万贯,一年的话,千万贯简直是小意思。 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其可是一年三熟。 还有许多的工场,如麻布,桂。“船队南来北往,半年来,也有近八十万贯!” “去年江南、蜀国,收了不少的田庄,商铺,增长较多,夏收后,由于距离较远,粮食最少可得百万石,钱百万贯!” “盈利的大头,还是市舶司,其每月可收五十万贯,如今还未清点完毕,保守估计,至少得三百万贯!” “其他的一些铜矿、金银矿、铁矿等,零散在各地,目前还不清楚,但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李嘉听着,用九九乘法表一算,上半年少府寺至少能赚五百万贯,一年的话,千万贯简直是小意思。 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其可是一年三熟。况且,在交州、占城等地,皇庄依旧不少,可不曾细究,各地的粮食加在一起,两三百万石还是有的。 第七百三十四章多钱 当然,李嘉更不会忘记,去年蜀国那价值两千万贯的资产,即使去除田庄商铺,真正的铜钱、金银,珠宝等,也有五六百万贯。  再加上历年来的抄家灭国,以及经营得当,内库中储存的金银铜钱,不下两千万贯,珠宝另算。  “粮食太多了!”李嘉仔细一审理,发觉田庄多了,储存的粮食就更多了,以至于各地的仓库都粮满为患,陈粮太多。  “让少府寺仿造太仓,在岳麓山附近修几个大仓库,专门存放粮食,至少能存下两三百万石!”  “如今朝廷不断的派遣黜陟使巡查地方,搜查贪官污吏,少府寺也不能坐看,每日经手的钱粮那么多,是时候需要反腐一下了!”  李嘉面目严肃,甚至比对待朝廷反腐还要认真,毕竟,这些人贪的可是他的钱。  “下臣明白了!”李安国闻听到这,立马就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开始思量起来,如何让那群硕鼠吐出吞下的钱财。  少府寺规模庞大,年入上千万贯,这还不包括粮食,布帛等,可以说,比成立之楚,岂止是扩充了十倍。  如今少府寺下设九司,分别为:  负责钱庄的钱钞司、负责田庄的广粮司,负责船队的海运司;负责生意、商铺、地产的商务司。  负责市舶司收关税的市舶司;负责为宫廷提供贡品、奇珍异宝,以及储藏业务的珍宝司。  负责账目、发放俸禄的会计司;负责监督审核的监察司。  以及负责对金山城、济州岛的海外司。  九司中,设掌司以管之,其之下,又有从五品员外郎、六品郎中、七品委署主事,八品主事,九品管事,以及最底层的笔帖式、书吏、干事等。  可以说,隶属于少府寺的官吏,加上底层的仆从水手等,超过了万人。  当然,有品级的不过几百人。  这些人加在一起,每年发放的钱粮,约莫三四十万贯,与大唐第一衙门著称的转运使司衙门,相差仿佛。  射声司、皇城司,人数加在一起,超过万人,虽然也有自营产业,但每年也需要十几万贯的费用。  也就是说,如果再加上宫女宦官的话,依靠李嘉过活的人数,超过了两万三千人,内库要是没钱了,这些人也得饿肚子。  若是加上其家庭,最少也得一二十万人。  “下去吧!”李嘉点点头,随口道:“反腐和修建粮库,这是必要之事,不可马虎!”  “喏——”李安国郑重应下。  “如果不出意外,内库足以用十年了!”  李嘉心情颇为不错。  …………  常州,在前唐会昌年间,由于地方富庶,被升为望,成为天下十望州之一,乃是天下有名之地。  大唐各县高低之分,有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之差。  京都所治为赤县,京之旁邑为畿县,其余则以户口多少、资地美恶为差。  其他地界,则三千户以上为望县,二千户以上为紧县,一千户以上为上县,五百户以上为中县,不满五百户为中下县。  萧善文就任的晋陵县,自然也是望县,户口在三千以上,甚至,粗略估计,五千都有可能。  今年夏收,虽然赋税之事由转运使司衙门担任,但他作为县令,适当的协助还是要的,毕竟收上来的税越多,县分成的也就越多。  “真是累死我了!”萧善文叹了口气,锤了锤胳膊大腿,说道:“许多豪右真是不知好歹,竟要我用巡检营逼迫,其才交税,真的胆大妄为!”  “县尊,转运使司已经调派下了稻谷,咱们晋陵县,今夏可得一万五千三百石粮,也就是说,今夏晋陵县共收五万一千石!”  幕僚喜出望外,他急促地说道:“去年秋税,也不过三万余石,县尊到此不过数月,就翻了近一倍,这是大大的政绩啊!”  “每亩收一斗,五万石也不过是五十万亩地罢了,先生你觉得晋陵县,只有这些耕地?任重道远啊!”  “况且,收税是转运使司衙门的事,我这个县令功劳并不大!”  萧善文摇摇头,心中虽然喜悦,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沉住气,一副感慨万千的表情。  “话虽如此,但县尊却不断的检地,勘察,这些新多出点粮食,您的功劳也是极大的,今年考评,一个上上,定是免不了的。”  幕僚依旧赞叹道:“商税分下五成,半年来,也有近一万五千贯,如此一来,库房倒是有些不堪用了!”  “某虽首来地方,但也知晓吏员辛劳低俸,哪怕陛下将六房胥吏纳入品级,但其八九之品,年俸也不过百石,折换成铜钱,也不过三十来贯,虽然较之前强了许多,但仍旧不足。”  萧善文有些得意,但却知晓,自己这新来的县令,还是要尽快的立下威望,县衙上下才如臂挥使,而县衙有钱,自然能做许多事。  “有鉴夏粮大收,县衙中,主薄、县丞,教谕,判官,八品之官,赏钱百贯,录事(县丞主薄等下第一人)及六房长吏,赏钱五十贯,其余三班衙役,巡捕房等,各赏钱十贯!”  没有什么比钱更让人心动,建立威信了。  唐制,县令、主薄、县丞、教谕,判官,五者俸禄,皆有朝廷支付,但县衙的胥吏,则是由县衙自己承担。  对于晋陵县来说,财政富裕,这点负担算不了什么。  “胥吏共有五十七人,其余一起,共需一千六百二十贯!”  幕僚默念了片刻,一下就计算的清楚。  “才那么点吗?”萧善文讶异,然后思量片刻,又道:“对各甲长、里长,每人也奖赏五贯钱!”  “晋陵县并未编甲,县尊,还是明年再说吧!”幕僚摇摇头,对于萧善文毫不吝啬地举动,颇为无奈。  “那就罢了,明年江宁府才会编户检地,今年就算了!”  萧善文振奋起来,说道:“这一万多贯也不能放在仓库里积灰,这般,等秋收后,与秋税一起,对全县沟渠进行修缮,若是还多些,就修一修路,城墙。” 第七百三十五章千古仁君 “县学刚建立不久,拿出百贯,再多扩建一番!” 萧善文发觉,这一万多贯钱,实在太多了,地方虽然三七分,但依旧财力雄厚。 不愧是望县。 难怪前唐时,失去了北方的半壁江山,但依旧凭借着江南一地,而苟延残喘下来,甚至借助其钱粮,平定了安史之乱,其潜力,果真不可小觑。 常州四县,晋陵县收了五万石粮,常州最粗略的估计,也能有二十万石,钱也能有七八万贯,果真是天下十大望地之一。 整个江宁府能有多少呢? 他不由得陷入了遐想,可惜这不是他一个县令能知道的。 作为县令,他无疑是幸福的,因为这一万多贯钱和上万石粮食,只要发足胥吏们的俸禄,留一些预备灾害,其余的基本上任由他使唤。 这是上千年来,百里侯的权威就是如此,哪怕他用其喝花酒,撒着玩,也只能招致非议,而不能定罪。 到了宋朝就没这好处了,所有的钱粮千里迢迢运送回京,然后才拿出仅仅让衙门运转的钱粮回来,让地方极为拮据,面对乱民,亦或者灾害时,毫无抵抗能力。 所以,东京一失,北方全境就沦陷了。 “县尊所为,也是极为妥当的!”幕僚摸着胡须,赞叹道:“方方面面还具到,甚至还顾及到了教化,这才是为官之本!” “但,这只可一,而不可再,不然就有人弹劾公器私用,您收买人心咯!” “某自当省得!”萧善文笑着说道:“晋陵县数千户百姓,区区五十七人,哪能完全治理,财政还算宽裕,我决定再招数十人,凑够百人,才勉强掌控这座县城!” “乡村,则要到明年了,编甲检地,到时候再说吧!” “也多亏了先生之力,仅以百贯,还望笑纳!” “某惭愧,尺寸之功,只能愧受了!”幕僚也乐的合不拢嘴。 百贯钱,足够买上数十亩地了,千里迢迢做幕僚,不就是为了钱吗? 陪着县尊再干几年,攒够了钱,又得了人脉,到时候就回家,专心读书,考秀才、举人,中进士,积累了官场人脉,到时候就算是举人,也能当个县尊了。 “邸报出来了吗?”萧善文心中有了计较,随口问道。 邸报十日一刊,上书朝廷政事,以及皇帝的动向,更是有各地的趣闻故事,大众皆喜闻乐见,而他这个县令,更是必读的。 远在地方,但心却在朝廷,书信虽然细致,但却麻烦,最佳的了解方式,自然是邸报了,每次他都要细细研究数天,观摩朝廷动向,才心安一些。 毕竟他可是翰林出身的进士,迟早要回到朝廷的,不能不了解,疏离太多可不好。 “已经到了!”幕僚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几叠的厚纸,墨香味还在。 “这邸报,叠的越来越多了!”萧善文说道。 “十府之地,自然事情多,我看了一下,这次约莫有十面了,钱也涨到了十二文,寄送过来,也得十文,邸报赚的钱可不少呢!” 幕僚赞叹道:“听闻如今每刊发一次,约莫万张,甚至求之不得,都有人誊抄贩卖,邸报下次估摸着就得两三万张了!” 听其述说,萧善文莞尔一笑,拿过来嗅了嗅,墨香味十足,这是长沙邸报特制的墨,平日里供政事堂及六部衙门书写,仅仅比皇帝的墨低些,也是天下间难得的墨水了。 他平日里求得数两,就花费了数贯,太过于奢侈,一般情况都舍不得用。 “罢免土贡?”看着这硕大如指甲盖的字体,萧善文大吃一惊,感到难以置信,双目立马投聚其上,不得分离。 片刻后,了解文章始末,他拍了拍桌子,面色涨红,激动地说道: “陛下真是千古以来的圣君,这等苛政,比猛虎还要可恶,每年因其而家破人亡者,不下数百户,真是救民水虎之中,直追上古圣君,不,已然等同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善政!”幕僚也连忙赞叹道: “据我了解,咱们晋陵县,金坛刻纸,野山笋,都是贡品,每年须得上缴数百石之多,而皇宫所需,仅仅不过数十斤,每年因之倾家荡产的百姓,数以百计!” “索要如此之多,是何道理?”萧善文愤慨道。 “其言,路途遥远,运送中损耗颇多,不能耽误宫廷用度,所以尽往多处拿,咱也不能出说个不是!” 幕僚叹道:“况且这是天家用度,咱们若是不好,被其在圣人面前杂言,这就是大为不好!如今罢免了,百姓就能少受些苦楚了!” “还是圣人英明,爱护百姓,这才是仁君啊!” 萧善文觉得,追随这样的一位明君,仁君,绝对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心中满怀激情,颇有一番吟诗作赋,挥墨书写的欲望。 “县尊,邸报上还明言,徭役之用,如今也有的章程,地方不得妄用!” “嗯?”萧善文连忙看去。 果然,皇帝爱惜民力,要求地方徭役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而且只能在秋收后至春耕前,超过了必须用钱粮雇佣。 “千古圣君,千古圣君啊——” 紧紧抓着邸报,萧善文并不觉得这是难为的事情。 毕竟晋陵县有的是钱,花钱雇佣百姓并不麻烦,他也完全没有将这点钱放在心上,不过,从这点事来看,皇帝果真是仁君。 他平下心来,舒了口气,说道: “这两事一处,江宁、江西二府之民,怕瞬间就会转向咱们,民心所向,咱们这些县令,也能顺畅一些!” “是这般道理!”幕僚说道。 “圣人极有魄力,土贡之利极大,而瞬间舍弃,一般的君王,都难以做到,这般传开,这些新近纳入之地,士民为之动容,仁君之名,怕是要传开来了!” …… 吴越国,杭州,皇宫。 “国主,今年去往唐国的贡俸,已经预备齐全了!” 宰相元德昭,侯立着,沉声道。 在他的前方,吴越国主钱俶,正闭目养神,听着他的汇报,嘴巴念叨着佛经。 ps:月初了,求票,求订阅 第七百三十六章钱粮 “齐全了吗?” 钱俶闻言,眼皮轻动,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尽快送去长沙吧!” “东京那一份也要尽快准备了,不能耽误了!” “喏!”元德昭点头应下。 这就是作为小国的悲哀。 去年准备渔翁得利,偷袭常、润二州,谁知竟然还折了数万大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杭州城被包围,只能被迫称臣。 按照规矩,钱俶不仅陪嫁了彭城公主,向唐国称臣,还要每年上贡十万贯,三十万匹绢,总价值超过七十万贯,可谓是大出血。 当然,这点支出对于吴越国来说,并不算什么,钱俶作为国主,没事还花钱建佛塔玩呢,花费些许钱财能保持国家安全,再是值当不过。 只是,吴越国表面上虽然向唐国朝贡,但却是迫不得已的,他们内心深处仍旧认为,中原才是统一天下的国家。 事大原则。 所以,吴越国不仅向唐国朝贡,还要向中原朝贡。 每年金银铜器,外加些许铜钱,价值约莫二三十万贯,可以说是尽心尽意,这可是他们甘愿上贡,与中原并无接界。 “历年来的规矩,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并无不妥之处!” 元德昭立在原地,口中言语了几声,并没有离去,反而颇有些犹豫。 “相公还有事吗?”钱俶轻轻一瞥,心中好奇,问道。 “国主,臣听人言,唐主近些时日,不断革除弊政,引得士子百姓交口称赞,仁君之名,已经传扬开来,恐怕要不了几年,江南之地,就要被其完全纳入了!” 元德昭沉声道,随即将废除土贡,限制徭役之事,一一说来,引得钱俶眼皮飞跳。 “看来,其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钱俶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失笑道:“其若是个废物,又怎么会窃取岭南,攻灭江南呢?” “不过,这样的善政,确实不错,咱们也不能落后,学一学强国之道,也是可以的!” “毕竟,谁甘愿称臣做小,坐等被兼并呢?” 随即,钱俶明确的对元德昭言道,他也愿意罢黜土贡,收敛民心。 不愿让唐主专美于前。 “国主圣明!”元德昭此时言语,正是有这番意思,这惠而不费的事情,最大的损失,只是在国主罢了,吴越国反而得利。 “去年以来,许多唐国商贾往来与咱们吴越,又有许多吴越之商,穿梭于两国,货运百物,其者不满咱们赋税,皆言太重,臣思之,咱们吴越以商立国,足以国用,若是长此以往,怕是尽失商利了!” “哼!”钱俶这时才睁开眼睛,冷声道:“国以商而用之,这是祖宗的规矩,岂能轻易废弃更改?” “商贾既然往来与吴越,就应该遵守咱们的规矩,哪怕是唐国人也不能例外,朝廷更应该严阵以待,偷漏利税者,严惩不贷!” 南方各国一向以商为本,这是因为大部分土地一年两熟,或者两年三熟,粮食基本不缺,所以重视商业,收税来满足国用,军用。 吴越国自然如此,国库对于商税依赖性很大,所以减免分毫,也是极大的损失。 钱俶对于唐国的商税不感兴趣,他坚决维护本国的赋税,减免是不可能的,他的佛寺还要钱来修建呢! 况且,若是国库不足用,怎么朝贡唐国和中国,这不是招来灭国之灾吗? “微臣明白了!”元德昭点点头,理解了国主的底线,随即又道: “近些年来,天气异常,江宁府都有了旱灾,臣请下拨五十万贯,维修钱塘江附近沟渠!” “这是应该的事情,你下去办吧!” 钱俶又闭上了眼睛,微微颔首,颇为信任地说道。 “老臣告退!”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元德昭这才转身离去。 ………… 宋国,东京,皇宫中。 “夏收已过,吴越国的朝贡还没送来吗?” 赵匡胤颇为急躁,他翻阅了几本奏本,着实看不下去,看着闭目养神的赵范质、魏仁浦等宰相,颇有些心烦气躁地说道。 中原一向残破,再加上各地的藩镇截留,输入京城的粮食,只能堪堪管用,另外的支出就难了,比如军队,微微一动,就超支,这让赵匡胤苦不堪言。 这几年来,他一直休养生息,淮南地区才恢复一些,稍微解了些困境,今年还有些许旱灾,如今还缺了部分钱粮,让他颇为着急。 吴越国的朝贡和江南的朝贡,在之前的数年,可是少有的外快。 “陛下稍安勿躁!”魏仁浦面目淡然,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说道:“吴越国一向识大体,这点事上,它不会逾矩的,陛下只需稍等些许时日即可!” “罢了!”赵匡胤黑脸上这才稍解愁绪,他抬起头,面宽耳大,看着几位宰相,嗓门粗壮,言道: “这些时日,咱稍稍弄地方些许财权,藩镇就怨声载道,你们瞧瞧,唐国皇帝一言九鼎,为了扬名,还声称罢黜土贡呢!” “臣有所耳闻!”王溥沉声道:“土贡在地方的确是苛政,陛下也可罢黜其事,必得万民赞叹!” “咱也是一心为民,只是有难言之隐啊!”赵匡胤有些尴尬,后宫用度,土贡功不可没,如今钱粮吃紧,罢黜土贡,后宫吃什么。 他连忙转换话题,说道:“唐国的转运使司衙门却是不错,收地方之财与朝廷,地方难以经手,自然不得敛财,实乃强干弱枝之良策!” “只是,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罢了!” 宰相们瞬间无言以对,你这话就跟没说一样,都是废话。 “陛下,臣刚得到消息,兴元府崔彦进,献上钱十万贯,正在路上,过两日就至洛阳了!” 赵普不愧是皇帝心腹,连忙拱手说道。 “好!”赵匡胤这才笑起来,声音极为洪亮,他瞪大了眼睛,言道:“兴元府本也是个富庶的地界,让他给我好好守着,莫要让人夺了去!” 虽然只有汉中只有八县之地,但却有数十万百姓,钱粮极为丰厚,甚至能反馈关中和朝廷。 赵匡胤感觉,这几万宋军也没有白白死去,王全斌总算干了件人事。 第七百三十七章茶税 赵匡胤本质上就是个枭雄,武夫。 他于乱世中崛起,自然清楚军队才是荣华富贵,以及权力的保障。 所以,为了掌控二十万禁军,他杯酒释军权,将所有的影响力较大的将领,全部都赶偏远的边疆地区,从而牢牢强悍的禁军,确保自己的权力。 而藩镇割据以来,一直在验证一个道理,保证军队的忠诚,只有两样:钱与粮。 所以,赵匡胤尽朝廷之钱粮,也要保证对禁军的供给,禁军稳妥了,才能让他的权力更加稳固。 国都选在开封,也是这个道理,通济渠的存在,让淮南一代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开封,再通过四通八达的水系,如汴河,黄河,惠民河,广济河,等,可以有效的运转北方各地粮食,让东京拥有足够的钱粮来供养军队。 这是定都开封最直接的原因。 有钱粮,才有军队。 所以,他忧虑钱粮不足,并不是担心饿死东京百姓,而是担心军队不稳,屁股不稳。 有了一笔应急的钱粮,他瞬间安定下来,说道: “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告病乞骸骨,相公们怎么看?” 王溥、范质、魏仁浦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王溥首先说道: “臣等已经知晓,依臣所见,无外乎请罪罢了,老将军疏漏,以至于郑王被伪唐弑,自行愧疚,所以请辞!” 郑王郭宗训以及太后都被唐国人劫持而走,众人虽然都知晓其还活着,但为了道义上的制高点,依旧信慕容延钊之言,装聋作哑,皆言郑王和太后都被杀害。 哪怕郭宗训被封为嗣周王,但他们仍旧装做不知,一口咬定被杀害,其定是掩人耳目的假货。 “我自当省得!”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慕容延钊的毕竟年老体衰,五十一岁了,让他看住江陵一带,也是难为他!” 几位宰相心中瞬间一动,这是要临时换将啊! 不过,这是属于枢密使赵普的活,几个宰相们装作不知,也不言语,就那么坐着看着,等待着这对君臣的商议。 “慕容老将军年岁高,听闻近些时日已经力不从心,疾病缠身,请陛下让其回京师养病,延请太医医治,至于山南东道节度之任,还得另有人选才是!” 赵普思虑片刻,立马就发言。 对于慕容延钊的处置,自然不能太重。 毕竟其作为禁军老将,曾担任禁军殿前副都点检,作为赵匡胤的副手,一向与其亲善,在禁军中的影响很大。 哪怕不顾及其影响,也要顾及到皇帝的心思,定然是轻轻放下的。 这也是这几年来朝廷对于这些禁军大将一贯的处理方式,错误再大,也不能杀人,毕竟皇帝的皇位,是众人抬上去的,若是太严苛,怕是众将以为卸磨杀驴,军队不稳了。 “就让他来东京养病吧!”赵匡胤点点头,说道:“正好我与慕容将军多年未见,叙叙旧也不错!” “卸下山南东道节度之任,就加其为枢密副使、检校太尉!” “喏——”几位宰相连忙起身应下。 这几个职位一看就知道是闲职,荣衔,不过地位高,将这位老将军养起来再好不过。 “山南东道,乃监控江陵之要地,非大将不可守之!” 赵匡胤沉声说道,几位宰相闻言,面面相觑,这又是赵普的活。 “臣以为,泰州团练使,潘美,潘仲询,有勇有谋,可担任此任!”赵普思虑一会儿,心中就有了人选。 潘美不仅是禁军的后起之将,而是与皇帝之间关系亲厚,陈桥兵变,皇帝就派遣潘美宣扬圣旨,晓喻朝内外。 更何况,其在南征李重进之时,担任石守信之助手,担任行营都监。 扬州平定后,潘美留任为巡检,以行使镇抚之事,因功授为泰州团练使。 “可——”赵匡胤思量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赞叹道: “潘仲询的才干,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其资历不足,贸然担任节帅,恐众将不服!” “臣惶恐——”赵普一脸惶恐地拜下,他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毕竟是文臣,难免有些疏漏之处,这本为常事,何罪之有?” 赵匡胤连忙安抚道,然后思量片刻后,说道: “山南东道不出所料,乃是用兵之地,须得好好经营一番才是,让边光范担任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担任兵马使!” 让文人担任节度使,这是赵匡胤的第一次尝试,也是很有意义的尝试。 边光范乃五朝老臣,在后唐,担任户部员外郎,在后晋,担任权知开封府事,筹措粮草,礼部侍郎等职务,后汉时,其又改检校刑部尚书、卫尉卿。 后周时,礼部侍郎、户部侍郎等,都担任过,在地方检地卓有成效,受到周世宗的称赞。 赵匡胤对他的印象,则在于出征淮南时粮草不济,边光范担任转运使,很快就筹备郑、洛、汝、孟、怀等州的粮草,让禁军有粮可用,这才能征伐淮南。 所以,他就计划让边光范在襄州好好的治理百姓,屯田积粮,为之后的南下做好准备。 至于潘美,就驾驭军队,好好防范唐国。 “陛下圣明!”赵普思虑片刻,就清楚了皇帝的谋划,立马赞叹不已。 “如今淮南之乱,正渐渐恢复,但朝廷用度依旧吃紧,诸位相公,可有好法子为朝廷开源?” 赵匡胤无可奈何地问道。 钱粮的缺乏,真的让他格外的难受,稍微出点事,府库就空,然后四处想法子筹措,皇帝当的太可怜了。 所谓的开源,其实只是加税的隐晦说法。 农税自然加不了,因为农民的负担实在太重,早上再加,就官逼民反了,所有人也不会做这种蠢事。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但商税也难。 酒、盐、醋、矿等,许多都是专卖,而且,许多税都是到了极限,也没有再加的空间了,总不能让商业崩溃吧! 凡能见到的货物,都有了税,再想别的,还真是伤脑筋啊! “陛下,兴元府纳入以来,臣听闻,其茶树甚多,可纳茶税!” 赵普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气急 茶这种东西,其实在唐朝以前一直没有形成具体的风潮。 说白了,之前就是一小撮人的爱好,其诞生于四川,然后上贡到了关中,从而延绵到了各地,以至于出现了《茶经》。 唐朝时,由于其开阔宽松的民族政策,来往于长安的各国人士极多,再加上北庭都护府等纳入,使得饮茶之风盛行于世。 吐蕃人,突厥人,党项人,契丹人等,都察觉到了饮茶对于他们这群食肉者的好处,解油腻,利于健康。,所以就有了奶茶,酥油茶等。 某种层度来说,除了盐、铁以外,中原控制草原的手段,又多了一样——茶。 对于赵匡胤而言,他只喜欢喝酒,喝茶那是文弱书生的勾当,作为武人,只能喝酒,才能显露出男子汉的气魄。 所以才会有杯酒释兵权,而不是杯茶释兵权。 对于茶他不了解,但一听到能收得到税,他立马就精神了,黑脸上满是兴奋,言道:“茶也能收税?能收多少?” “嗯,咱太激动了,这不是想着朝廷能轻松些许吗!” 感觉到宰相们诧异的目光,赵匡胤尴尬的笑了笑,随口解释一句。 “陛下,茶之初,就盛行与蜀地,汉中也隶属于巴蜀,茶树种植也是应有之事,之前朝廷并不知晓,如今崔部署知晓我爱茶,所以就送了些茶叶与我!” 赵普轻声道:“中原之茶,大部分来自于湖南、江南一带,国朝内并无茶树,获利不多,如今汉中在手,料想茶树甚多,朝廷既可以从根本上掌控茶叶,赚取钱财,又能打击南地之茶,可谓是一举两得!” 湖南和江南二地,如今都在唐国之手,这不就等于是资敌吗? 达官贵人自然舍不得茶叶,朝廷也不想损失这部分税,但是若用汉中茶替代唐茶,就显得格外的适合,且不突兀。 南唐之前的朝贡中,就包括了十万斤茶,某种意义来说,这对于培养中原的好茶之风,起了很大的作用。 赵匡胤甚是欢喜,拍手赞叹道:“此法甚好,一举两得,某最喜欢了!” “南国的茶叶,在淮南那边,也要设立榷场,进行茶叶专卖与课税。” 赵匡胤想的却更深,他决定彻底的将茶这一行当,垄断在朝廷手里,就如同淮盐一般。 之前的茶只是交税就可以四处售卖,若是设立榷场,那么各地的茶叶,商人们只能低价卖给朝廷,朝廷空手套白狼,高价又转卖出去。 “如此一来,一年可得利几何?”赵匡胤诚恳地问道。 “约莫十几万贯还是有的!”范质沉声说道,心中却叹了口气,自此以后,再也喝不到便宜的好茶了。 其他的几位宰相也是这般想法。 “哈哈哈——”赵匡胤颇为得意,为自己的想法很是自豪。 只是,他还没得意许久,就被一宦官打扰,让他心情极为不悦:“何事?难道没见到我与相公们论政事?” 赵匡胤目光凶狠,宦官吓了一跳,连忙弯腰道:“回禀陛下,晋王求见,模样甚是急切!” 晋王赵光义,是他稳定朝廷的重要助手,见识不浅,就是胆子太大些。 “让他进来!”赵匡胤面色一沉,他瞬间就感觉,等待他的,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臣弟叩见陛下——” 咯吱一声响,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皮肤白皙男人快步地走了进来,脸色涨红。 他上身穿着朱衣,下身即穿绯色罗袍裙,束以大带,玉佩、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看上去文质彬彬,虽然慌乱,但一举一动皆符合礼节,雍容大方,并无逾矩。 宰相们看之,心中赞叹,与粗犷不羁的官家相比,这位晋王倒是更有贵气一些,更像个上位者。 现如今二十四岁的晋王、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加兼中书令,赵光义,对于大宋朝来说,就是天然的继承人。 他不仅是赵官家在朝廷上的助手,更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聪颖好文,谋而善断,所有人都将其视为大宋的继承人,包括赵匡胤在内。 毕竟郭宗训幼儿当国被篡夺的教训太惨烈了些,以至于让赵匡胤一直心有余悸,所以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将二弟任命为开封府尹一职。 并且,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封王,只是让赵光义封晋王,这是再明显不过都暗示了。 目前来说,两者并无嫌隙,忌惮更是没有,赵匡胤对其更是寄予厚望。 当然,这是在自己儿子没成年的情况下…… “起来吧,光义,慌慌张张而来,有甚么大事?” 赵匡胤起身,看着他这位弟弟,连忙问道。 “陛下,臣得到消息,吴越国上贡的铜钱、布帛,被伪唐水师截取,朝廷损失殆尽,一无所获!” 赵光义低着头,述说着这个悲惨的消息,下巴上特意留下的胡须,微微颤抖。 显然,他作为继承人,对于国库自然清楚万分,更是明白官家对这一批贡奉的期待有多深。 “狗贼,匹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果不其然,赵匡胤瞬间就暴躁开来,双眼似乎都在冒火,他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这可是价值数十万贯的东西,就那么被劫掠了,伪唐欺人太甚了,朕要灭了它,斩了它——” “陛下息怒——”几位宰相连忙跪下,口呼不止。 这才让赵匡胤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赵匡胤不愧是枭雄,很快就收敛了脾气,沉声道: “某实在被气糊涂了,想想该怎么挽救吧!”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都被劫走,你还能要回来不成? “以臣观之,吴越国素来听话,况且此番被劫掠,恐怕与吴越国行事不密所致,可遣使让其再奉,并且周密一些,其定然是愿意的!” 赵光义一路上就思量了许多,就想出来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吴越国素来富庶,又且听话,这也是个办法!”赵匡胤心中也感觉不好意思,属于无赖行径,他虽然是武人,还是要点脸皮的。 最后,犹豫了半晌,又画蛇添足,补充了一句:“待日后宽裕了些,再还回去罢……” ps:感谢小哲夫的万赏,本书,终于有个堂主了,喜极而泣……(??>w2的铁,叫生铁;含碳量小于004的铁,叫熟铁;含碳量005~2之间的铁,称为钢。 熟铁是生铁百般锤炼而成的,而钢,则是使用灌钢法,用熟铁和生铁相互锤炼而得成。 生铁比较脆而硬,所以经常用来铸剑,兵器;熟铁则比较软,但熔点高,所以就用来造铁锅。 这个铁匠城,若是全力以赴生产生铁,高炉倒是够了,年产五百万斤跟玩似的。 湖南别的不多,就是矿产多,煤炭更好敞开的供应,一年四季都不会缺乏,比中原那种用木炭好多了。 木炭虽然燃烧充分,但就是耗费太大,一百斤生铁,用煤只要两百斤,而用木炭则需要七百斤,而且煤开采效率高,燃烧温度高,大规模锻铁,是极为合适的。 铁匠城与军械司的区别在于,铁匠城只是一直打铁炼钢,生成一个个铁锭,然后运输到军械司,具体的铠甲兵器,都是由军械司的工匠门进行捶打。 说白了,就是对于铁的初级加工,像弩箭、抛石车、甲胄等,就具有技术堡垒,需要军械司进行专门制作,毕竟不是每一个铁匠,都会制造军械的。 铁匠城制作的铁锭,不只是军械司,而且还输送至民间,赚取钱财,提高生产力。 “嗯,还得继续加强!” 李嘉看着一个个挥汗如雨的铁匠们,又看着那一排排的铁锭,不由得说道:“如今朝廷军备紧要,对铁,尤其是钢的需求很大,军械司言语,其工匠多,就是钢锭少!” “陛下,铁匠城的确是尽力了,每日的消耗煤炭上十万斤,但军械司犹嫌不足,这天底下,铁和钢,又怎会多过?” 匠作监无奈道。 李嘉望着飘散的黑烟,以及那一根根烟囱,天空中的云都被染黑了,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土,也染着黑色,不知是煤还是雨。 “那就多招募些人,钢的需求很大!” 皇帝巡视着,对于这些抱怨不以为意,在这官僚时代,认真干活的,那叫能吏,懒散抱怨的,才是最正常的,他早就习惯了: “那些板甲也就罢了,普通的兵卒自然不嫌弃,但普通的将校们可需要用钢来锻造,每天几千斤钢,又怎么够用?尔等还是须努力才行!” 普通的兵卒,对于简陋的板甲肯定不会嫌弃,比皮甲好太多,但对于有点身家的将校而言,用板甲太丢份了。 但朝廷却不会免费提供精密昂贵的明光甲,除非是获得大胜仗的奖励,亦或者缴获所得。 其他的情况,就需要自己提供金钱,找工匠锻造,如今则可以在军械司,耗费几百上千贯钱,让其细细地锻造一番。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钢材,一般工匠也买不到。 一套精密的铠甲,是可以当作家宝传世的,而简陋的板甲,就像个乌龟壳子,作为集体财产,就算你想传给儿子,军队也不会允许,人死了,铠甲得留下来。 “诺!”匠作监连忙应下。 “走吧!”李嘉走了半个时辰,发觉一切如常,自己的作用有限,反而干扰到了正常的秩序,他最后吩咐道: “虽然说朝廷重视钢铁,但也要张弛有度,铁匠是个体力活,每日的肉食必不可少,一个月,也将就的歇息两三天,莫要用废了,每个铁匠,都是瑰宝!” “臣定然记住圣训!” “莫要当耳边风就行了!” 李嘉摆摆手,在后者一脸惶恐中,坐上马车离去。 工匠虽然地位重要,但996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奢望,尤其是为朝廷做事的,更是劳作辛苦,片刻的歇息都难。 但他作为皇帝,亲自过问一番,已然属于照顾了,再仔细,就得惹非议了,毕竟与士大夫治天下,而非匠人。 他之所以在这春闱之时,出城巡视,不外乎军中所议,随着扩军的进行,三十万大军,只有八万御军,披甲率在七成以上,其他的地方军队,只是在三成左右。 如此低的皮甲率,让李嘉颇为焦虑。 他实不了解北宋禁军皮甲情况,但却晓得,披甲率越高,理论上一个军队的战斗力越高。 一个披甲的步兵,基本上相当于三个无甲之人。 汉朝兵卒的皮甲率在四成左右,唐朝巅峰时,更是达到了六成,所以横扫天下。 一汉当五胡,这要是没有铠甲,顶多一当二。 但这事情焦虑不得,一件最简单的板甲,就需要二十斤生铁,其他箭矢、刀枪剑戟等武器,更是消耗太多,生产力这东西,更是需要时间。 心中想着,李嘉面色却是一片正常,他随口吩咐道:“让射声司去江南各地,搜罗一些工匠过来,江南国之前的军匠,留在当地也不是太好!” “是!”田福轻声道。 皇帝则打开车帘,望着车外的稻田,以及茁壮成长的杂草,不由得叹息道:“南方虽然水土养人,但地方杂草根茎太多,耕耘起来着实困难,没有铁器,怎能方便?” 湿热的环境,让庄稼生长便利,但杂草也是长得快,汲取水稻营养,需要时时耕耘,铲除,比中原茂盛太多。 所以,在没有铁器,耕牛的家庭,地里的劳动,都需要男人来劳作,一旦缺乏男人,就会家破人亡。 而战争、徭役,则是男人损失最大的原因。 反过来说,如果铁器充足,有耕牛,那么女人也能操持农田,进行生产,在战争期间,更是能产出大量的粮食,供应军队。 而大量的铁和耕牛,就是农业的根基所在,拥有这些,就能开辟大量的农田,养活更多的人口,组织更多的军队。 “铁、牛——”李嘉呢喃着。 铁一时半会也就那样。 至于牛,北方黄牛,南方水牛,为今之计,还是得去东南亚,乃至于印度那里想办法,总不能一直惦记马匹,水牛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伴随着淅沥沥的小雨,整个长沙城笼罩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气色中。 穿着蓑衣的行人急匆匆而过,街面上根本就没几个行人,哪怕是乞丐,也找个地方躲避着冷雨。 只有几个挎剑穿靴的巡捕,穿着蓑衣巡视着街头巷尾。 作为集消防、城管、公安、卫生等为一体的司法部门,巡捕司在整个城市管理中,至关重要,光是长沙城,巡捕司就有一千余人,还有上千的编外人员,才堪堪镇压。 鸡毛蒜皮的小事,归属于巡捕司;若是重要的刑事案件,则归属于长沙县衙;事关权贵犯案,则隶属于金吾卫;宵禁和监察各部门,则由巡城御史审核;对于城门的管理,则归属于监门尉管理,属于皇帝直接派遣,不归六部。 偌大的长沙城,各部门相互制衡,又相互协作,倒是不曾出差错,而巡捕司,则属于最底层,属于人人都可使唤的。 “小二,这下雨天,这两位公人在雨中作甚?” 不远处的酒肆中,某个读书人瞧见这番景象,不由得问道。 “嘿嘿,巡街呗!”小儿笑道:“这巡捕司,管得宽,事也多,但有一项,必须巡街,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下冰雹,都得走一遭,就这个规矩!” “不曾想,竟然如此尽责,这京城果真不一般!”读书人感慨道。 “要不是这月入五百钱,某早就不干了!” 两个巡捕淋着雨,瞧见一个搭建雨棚的酒肆,解开湿漉漉的蓑衣,不由得坐下,温了一壶酒,喝就起来。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无奈道:“近些时日,这读书人越来越多,巡查也越来越紧,烦人得很呢!” 其他人并不害怕,反而问道:“赵老六,最近有啥稀罕事没?” “稀罕事?我巴不得永远没有!” 一个巡捕无奈道:“最近许多读书人入了京城,前两天,还有个客栈着火,死了两个举人,忙活了好几天,幸亏今个下雨了,不然省不下心来!” 听闻死了两个举人,在坐的都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举人,有的州县,甚至一个都没有,还一次性死了两个,果真是一件大事。 饮了壶酒,二人又起身,继续巡街,这是他的职业,马虎不得。 “想必是三更灯火五更起,烛台一倒,就起火了!” 一个长袍的中年人,啧啧感慨道:“辛劳半生,结果却敌不过天意!也不晓得值不值。” “值,当然值了!”这时,一个年轻人站起,认真地说道:“吾辈读书,不外乎出人头地罢了,如今得了举人,也算是有了半个官身,辛苦几年血泪,也是值当的。” “若无秀才、举人功名,某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如今,甚至能企及进士,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说着,男人一脸感慨,甚至还有点泪奔的冲动,让一旁的客人们感动不已,又极为羡慕。 知晓其为举人,列坐的客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恭敬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许多,敬贺声,恭喜声,不绝于耳。 众人也知晓身份,不敢过去打扰,就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不一般。24K小说首发 24kwx 24kwx “咱早就觉得,这位郎君不一般,肯定是了不得人物!”某个瘦猴一般的男人得意道。 “呸,某识面相,瞧着其模样,就晓得其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某个中年人一脸认真道。 猜想着,羡慕着,巴结着,言语不一,但却都小心谨慎,生怕打扰到这位举人老爷。 “郎君,您的酒!”这时,小二突然就上了一壶热酒。 “某没点酒吧!”年轻的举人疑惑道。 “您的消费,都由那边的赵衙内买单,他是长沙县,赵通判的长子!”小二很尽心尽责。 这下子,又掀起了波澜,议论声越发的多了,举人老爷真了不得,通判家公子也得请客交好。 在长沙受到整个天下瞩目的时候,赵匡胤正辛劳地批阅奏书,忽然,在一本来自淮南舒州的奏本上停下多时。 “陛下!!”这时,一旁的宦官王继恩见到皇帝停下多时,不由得关心道。 “朕没事!”赵匡胤摇摇头,又再次看了一眼,直接甩来奏本,无奈道: “舒州刺史的消息,舒州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并两千余人,乘船逃至了池州,真是胆大妄为!” 赵匡胤气极而笑:“一群无君,无父之人,就为了些许秀才举人,就举家窜,真是恶心至极!” “若无秀才、举人功名,某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如今,甚至能企及进士,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说着,男人一脸感慨,甚至还有点泪奔的冲动,让一旁的客人们感动不已,又极为羡慕。 知晓其为举人,列坐的客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恭敬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许多,敬贺声,恭喜声,不绝于耳。 众人也知晓身份,不敢过去打扰,就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不一般。 “咱早就觉得,这位郎君不一般,肯定是了不得人物!”某个瘦猴一般的男人得意道。 “呸,某识面相,瞧着其模样,就晓得其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某个中年人一脸认真道。 猜想着,羡慕着,巴结着,言语不一,但却都小心谨慎,生怕打扰到这位举人老爷。 “郎君,您的酒!”这时,小二突然就上了一壶热酒。 “某没点酒吧!”年轻的举人疑惑道。 “您的消费,都由那边的赵衙内买单,他是长沙县,赵通判的长子!”小二很尽心尽责。 这下子,又掀起了波澜,议论声越发的多了,举人老爷真了不得,通判家公子也得请客交好。 在长沙受到整个天下瞩目的时候,赵匡胤正辛劳地批阅奏书,忽然,在一本来自淮南舒州的奏本上停下多时。 “陛下!!”这时,一旁的宦官王继恩见到皇帝停下多时,不由得关心道。 “朕没事!”赵匡胤摇摇头,又再次看了一眼,直接甩来奏本,无奈道: “舒州刺史的消息,舒州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并两千余人,乘船逃至了池州,真是胆大妄为!” 第八百四十五章文会(上) “一科如此多进士,怕是不妥!” 赵匡胤犹豫道,科举本就是为国取士,进士泛滥,岂不是滥竽充数地太多? 况且,他这大宋,三成都是藩镇,河北、关中,尽是军阀,进士录取太多,哪有这般多的官位? 话说,府库拮据,哪有那么多俸禄发放? “俺也不知为甚,总感觉不对劲!” 赵匡胤叹了口气,让王继恩疑惑:“陛下何出此言?” “这糊名、誊抄之举,俺未及上位时,心中就有所谋算,但南国却总是领先一步,率先施行,俺这般为之,好似在仿制一般,心里着实不痛快很!” 闻言,王继恩也知晓这是皇帝心里话,但他却不知怎么安慰,难道是英雄惺惺相惜?心有灵犀? 索性就沉默了。 历史上唐朝科举不糊名,誊抄,赵匡胤率先施行的,所以科举才成为寒门的通天之途。 随着四月春闱的到来,长沙城率先从春寒中惊醒,临考前的诗会,宴席越发的多了起来。 今年的春闱,规定的时间在四月十八,来自各府的举人们,纷纷前来,酒肆、酒楼,热闹不停,仿若过年一般。 去年秋试,共选了一百一十四名举人,加上前两年录取的举人,共约两百来人参加此次的进士考试,取六十人,录取率应该是最高的。 每隔三五日,酒宴诗会就热闹一番,青楼歌姬相伴,美酒佳肴而随,端是一番盛世场景。 这一日,长沙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上,正举行着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诗会,来到的举子,超过了百人,其他才子国子监生,更是上百,让三四层高的望江楼,人满为患。 丝竹管弦之乐,已然穿过了楼层,来到了街面。 其灯火明亮,人头攒动,欢乐笑闹之声,也是挠人心扉。 “这就是望江楼吗?”李嘉身着青袍,提溜着一把扇子,披了件白色裘衣,带着幞头,脚踏金丝鹿皮靴,仿若是个悠哉的公子哥。 “郎君,正是!”一旁的田福,则带着颤音,轻声道:“距离应试只有十来天了,这怕是最大的一场诗会了,听闻国子祭酒田晗、石鼓书院山长杨文靖都会前来,想要扬名立万的人很多。” “郎君,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往常,咱们还是别去了!” “这么热闹的地方,咱怎么不能去凑个热闹?”李嘉不以为意,挥舞着扇子,大跨步而去。 望江楼的门子,一见到这位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模样,哪里有阻拦的道理,直接让行,态度极为恭敬。 待他上来时,这场宴会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长袍才子,李嘉也不挑剔,直接找个拐角的地方坐下,吃着糕点品着茶。 别说,免费的真好。 李嘉感觉文艺细胞没多少,从来未曾参加过文会,更不曾见过这般多的读书人,仿若是看戏一般,极有体验感。 这种免费的文会宴席,定然是家财万贯的人举办的,一场宴会下来,没个几百贯,根本就下不来。 至于浪费这般钱财的目的,不外乎扬名立万罢了,请一些名人来吹捧,例如田晗等,成本更是好达上千贯。 长沙城外的一亩熟地,也不过二十贯,换句话说,一夜过去,五十亩地就没了,一般是还真耗不起。 李嘉作为皇帝,自然没什么不满,这种互相吹捧的宴会,反而促进消费,增加更多的税收,很适合调节贫富差距。 随着时间的过去,整个望江楼的三层都坐满了,李嘉这拐角桌,也拼凑个活泼的家伙,碎话颇多。 “岳州何欢,何长安,见过这位郎君!”带着两个仆从,男人笑嘻嘻入坐,客气了一番。 欢者,乐也,长安不就乐之?有趣。 “长沙李复!”李嘉拱拱手,随口说道。 “李郎君,待会虽然是田祭酒和杨山长到来,但咱们凑个趣就行了,莫要反客为主才是!” 何欢品着糕点,随意说道:“咱们就是过来长长见识的,瞧见那个人模狗样,风度翩翩打扮的公子哥没?他就是此文会的发起人,王符,王瑞祥,乃是长沙府有名才子,其父为吏部员外郎,才气冲天。” “这次,咱们都是陪衬,只有他才是主角。” 李嘉一看,王符立在楼道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仪表堂堂,二十来岁,华衣锦裳,卖相显然很不错,人模狗样倒是不至于,想来是何欢心中妒忌吧! “何兄莫要自我菲薄,岂不闻王勃焉?”李嘉倒是来了兴致,随口道。 “哈哈哈,李兄,洪州阎公的故事一传,天下谁人不长几个心眼?” 何欢好似听到莫大的笑话,吃着酒,都喘不过气来,引得一旁的人窃窃私语。 他喘了一口气,这才笑道:“王瑞祥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怎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李嘉默然不语,天底下又有多少王勃这样的异才,或者说,谁能预料会有这等人如此不识趣? 好不容易造就一番酒菜,女婿还未上桌,他人就吃个干净,一般是都受不了。 王符这次上千贯挥洒,自然准备齐全,若是有王勃这般的傲才,也知晓太出风头,会往死里得罪人,识趣收敛些锋芒不要太多。 见其沉默,何欢这才止住笑声,说道:“李兄,这次可有把握中第?” “难!”李嘉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只不过四取一,但朝廷新扩了江南、蜀地,才子何其多矣,越发地难了!” “也是这番道理!”何欢叹了口气,言语道:“虽然有誊抄、糊名,但江南自古文风鼎盛,这次进士,怕是大多被其占据。” “王符虽然有才,但想必也是猜想到了,所以心中慌怯,才有了这般文会,李兄见识不浅啊!” 直到这时,何欢才真正重视这位蹭饭嫌疑的李复,不由得沉声道: “李兄也知晓这般,此次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若有了名气,路也好走一点。” “随缘吧!”李嘉无所谓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好歹下场,涨涨见识也是不错的。” “毕竟我才二十岁,有的是机会!” 第八百四十六章文会(下) 这话气人,何欢一下子就被噎住。 他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李兄好洒脱,言之有理!” 说着,他眼睛转了转,歪着头,用扇子遮住嘴唇,轻声道:“你怕是不知晓,听我三舅家的姨娘家的表舅说过,朝廷科举考试,虽然不限年龄,但过了四十,其实就难以上榜了。” “所以,三年一科,人这一生,也不过十来科罢了,每一科都须珍惜才是!” 见其这般言语,李嘉倒是颇为讶异,这番话可只与一些大臣们说过,未曾想竟然传播开来,他假装惊诧道: “这又是为何?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限制四十岁又算什么?” “嘿嘿!”何欢得意道:“这你就不晓得了,近些年,进士及第者众多,但天下州县是有数的,自然精益求精;再者,如今进士也须入地方,四十以上,早就老眼昏花,牙松齿落,案牍劳形之下,哪能料理政事?” “若不是举人也可为官,天下读书人也不知成何模样。” “五品下,五十而致仕,又能掌权几年?” “仔细想来,这般倒是挺有道理的!”李嘉装模作样地赞叹道。 “嘿嘿!”何欢点点头,认同道:“天下的官位都是有限的,若不是这般,咱们举人哪能有官做?” 说着,他又摇摇头,感慨道:“如今,只要是个秀才,运作好些,也能做官咧,咱考不上进士也没关系,反正有官做,下场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啧啧啧,对咱们读书人来说,这算是最好的时候了,毕竟圣天子在朝,可不一般!” 闻听这般奉承,李嘉仿佛喝了热开水一般,浑身上下毛孔张开,舒坦个不行。 两人这般交谈之际,这边王符却迎上了田晗、杨文靖二人,奉上主座,举子们也纷纷迎上,恭维声不绝于耳。 “何兄不去奉迎?”李嘉看着不动如山的何欢,惊奇道:“若是得这两人赞叹一句,你以举子出仕,哪怕为县令也是合适。” 举人理论上是佐贰官,但如今五十致仕,以及罢黜使的巡查,几乎每个月总有人落马,官位还是颇为宽松的,举人为县令倒是常有。 “鄙人淡泊名利!”何欢扇了扇风,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 “也对,何兄有自知之明,晓得后来居上的道理!” 李嘉笑道。 这时,高堂满座,读书人欢声笑语,精美的佳肴也一个个奉上,美酒也盛了上来,杯觥交错,谈笑晏晏。 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某德才浅薄,今日得诸君相邀,着实惭愧。”杨文靖乃湖南大儒,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听言语。 “但如今盛世年华,文风鼎盛,又恰逢科举大年,盛情难却之下,只能前来与诸君一会,希望能为国家发现些李杜之才,也不枉王君的盛情邀请。” 田晗也捋了捋胡子,表示认可,也浅浅说了几句,说若是为魁首者,彩头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五十贯的钱财,其次受到认可的,也有十贯钱。 如此一来,气氛也越发地高昂起来。 作为此次文会的发起人,王符则仿若半个主人,言语道:“恰逢盛会,又有田老及杨先生到来,希望诸君不要吝啬文墨,一展才华……” 随即,其言语,以春为题,不限韵脚,出一首诗。 田晗认真道:“前唐以来,诗者为先,国朝虽然重策论,但诗之道,也犹重之,若是诗拟的好,也能增色不少,还望大家莫要懈怠,以一柱香为限——” “李兄!”这时,何欢突然就呼吸急促,抓着李嘉的胳膊,激动不已。 “这又是为何?不是淡泊名利吗?”李嘉笑道。 “五十贯啊!”何欢自以为地低声道:“除了轰动全城的名声外,还有五十贯钱财,这些时日在长沙城的花费,几乎能赚回来,这一趟权当白来了。” “区区五十贯,眼皮子太浅了吧!” 李嘉摇摇头,嘲笑道。 话虽如此,但如今城内普通的客栈包住宿吃食,一个月也不过十贯左右,禁军的月俸,也不过五百钱,普通的九品胥吏,年百石,也只是三十多贯钱。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十贯,足够一家五口,数年的花销了。 不只是何欢,李嘉抬头一看,周边的读书人,一个个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也对,举人除了免除徭役,其他的见官不拜,挟剑而游、出仕为官等,基本都是虚头,并不能一夜暴富,他们如今能来考试,泰半是族人乡绅赞助。 面对这番名利双收的境况,岂不能让人欢喜。 随即,每张桌子都送上来纸墨笔砚,这番耗费,又是数十贯钱,端是个大手笔。 为了扬名立万,这个王符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哼,一群踮脚石!”王符面带思虑,但余光却见许多人抓耳挠腮,思虑万千,他心中则极为冷静,喜悦万分。 这番拟题,他早就请人想好了,心中不由得背诵起来,然后假装思虑,又扭头望着窗外,直至过了半柱香,这才挥笔洒墨,细细书写起来。 田晗及杨文靖二人则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他俩作为文学泰斗,本不至来此,一向爱惜名声。 而参加这场文会,也是相互成就的,若是发觉大才,一个慧眼识珠的名声也是免不了的。 而且,王家给得太多了,盛情难却啊! 随即,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时,大部分人都呈交了诗稿,以王符以及金陵才子冯云升并立,难解难分。 虽然收了钱,但田晗与杨文靖也不能太偏袒,影响声誉啊! “李兄,为何沉默啊!”何欢提交了诗稿,回头一看,李复竟然没有动笔,不由得诧异道:“这可是五十贯钱,写一首昔日少闻旧诗不就行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我就说,这般的急才怎么那么多,原来是自己抄自己啊! 这样一来,我就不客气了。 李嘉揉了揉手,挥起了笔墨: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第八百四十七章湘江春景(求票求订阅) “我肚子痛,你帮我呈上去吧!”李嘉连忙捂着肚子,匆匆而走。 田晗和杨文靖,都曾面君过,这要是见面,那就尴尬了,明天的弹劾劝谏,就得堆满书桌。 “这……”看着匆匆而去的李复,何欢无奈道:“诗做的不好,也不用逃啊,免费的糕点酒水,可就浪费了!” 他投目一看,倒是想知晓,这诗又如何的令人难堪。 “湘江春景?” 诗名倒是中规中矩,不过到底是应题了,而且还是写湘江的,这里上百号人,恐怕泰半都是湘江为题吧,毕竟望江楼,望的不就是湘江吗? 瞧着一旁名字空白,他索性提笔添上长沙李复四字,又粗略地看着: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寥寥数笔,借用桃花三两枝,就点出早春之意,又竹、桃相对,绿、红而对,仿若一副鲜艳的名画。 而春江暖鸭,则静中有动,描绘了初春生机勃勃之感。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蒌蒿、芦芽,更是显得春天的春意盎然、欣欣向荣,河豚更是动静结合,进一步凸显了春字。 “好,好诗!!”何欢整个人都惊呆了,寥寥数语,既未用典,又不曾用僻词,恰如白香山(白居易)之诗,令人震撼之至。 仿佛吃了几块初春最鲜美的鱼脍,饮了杯美酒,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与之相比,我这首诗,又算个什么?图增陪衬罢了!” 唐诗的盛行,让整个社会都有了品鉴大大提高,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朗读一遍,何欢就知晓是个顶好的诗句。 “该死,我要是写上自己的名字,我不就扬名立万了吗?” 何欢心里嫉妒地发狂,不住地后悔,作为文人,哪有不图名的? 初唐时,杰出诗人宋之问,为了霸占外甥刘希夷写的一首诗,直接用麻袋装起来打死,然后改了两个字自己发表,赢得大名。 所以,一见这诗,何欢整个人都有些疯癫,犹豫了片刻,他又知晓,这事一旦拆穿,名声毁于一旦,谈何功名? “不过,此诗一出,就会喧宾夺主,王符费了上千贯,就为了扬名立万,这般一来,肯定恨之入骨,我不能做这般无智之事!” 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捧起,好似清脆的美玉一般,缓缓而动,送到了田晗、杨文靖二人身前。 “你不是已呈过,怎还有?”田晗见其人,瞬间就恼了,读书人就没几个记忆力差的。 诗这东西,是靠天赋和灵感的,你以为捕鱼,一筐又一筐,岂不是儿戏? “端是无礼!”杨文靖吐了一句,就不再言语。 一旁处于难分伯仲的王符和冯云升二人,则冷言旁观,见其被两位呵斥,不由得心中笑起。 这种人,可真是顶好的陪衬。 “先生容禀,这是学生同伴的诗稿,他因腹痛而退,由我转呈诗稿。” 被这般骂,何欢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将诗呈上,好处没捞到,骂倒是挨了不少。 “我来看看,竟是谁这般无礼。” 田晗哪里相信腹痛而退的理由,心中早打上借口的标签,无外乎诗做的太烂,不好意思见人罢了。 竟然如此,某就好好品鉴一番,让你臭名远扬。 见到田晗竟然将诗稿拿下,准备仔细品鉴,杨文靖颇为不忍道:“田兄,其不过是个无礼之辈,犯不着毁其名声。” “哼,读书人焉能无礼?”田晗冷哼一声,低头看去。 一旁的王符、冯云升二人,不嫌事大,心中冷笑。 快,多品鉴一番,只要事再多些波折,诗会的名声也传的越广,我的名声也会更大了…… “田公杨公未离,其人竟然先去,端是无礼之至!” “哼,想必是稀巴烂之诗,贻笑大方,不敢现人,免得被嘲笑!” 其他的举子读书人,也纷纷嘲讽,骂将起来,不给田晗、杨文靖面子,就是不给诗会面子,不给诗会面子,就是不给参与读书人的面子,岂能不谩骂一番。 “哗众取宠之辈!”王符深得扬名的精髓,嘴角讽笑,这般手段,他见得多了。 “也可能是位王子安(王勃)般大才,后来居上,登着王兄梯子,去向了云霄!” 冯云升淡淡地笑道,他早就晓得这番拉锯,最后定然是王符胜出,踩着自己脑袋上去的。 与其这般,还不如让他人夺去。 “绝不可能——”王符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蹦出。 “绝不可能——”田晗抬起头,轻声呢喃,然后又难以置信般道:“这般好的诗,其诗去画,似王摩诘之意,其字平白,又有白香山(白居易)之力,可谓是顶好的,顶好的……” “田兄,何至于此?”杨文靖诧异道,然后将诗拿过来,细细品鉴。 半刻钟,一刻钟…… 杨文靖抬起头时,一脸的动容:“某以为,前唐去后,天底下的诗,已然尽了,数十年来不曾闻听过,不曾想,今日竟然能品味到这般自然之诗,恍若盛唐再临,盛唐之韵——”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首诗,竟然有盛唐之韵,唐诗过后,天底下竟然还有可媲美之诗,难道不是唐亡后,就已经消散了吗? 唐诗如绝岭之山,世人只有仰望,所以多乐于词,可另辟蹊径。 “王兄,怕是又一位王子安了,哈哈哈哈!”冯云升矜持而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不嫌事大,不看王符那张难堪的脸庞,走了几步,对着杨文靖道: “先生,如此好诗,能否让我等闻读一番?” “好,这般好诗,正是众人共享,岂能让我等独占?” 杨文靖大笑,将诗拿过去,他已经预料到,此诗传下,自己肯定要带上,名留青史了,这般场景,谁能不愿? 冯云升恭敬地拿下,仔细看去,整个人也被惊到了,他人催促多次,才颤抖地朗读道: 湘江春景:长沙李复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寥寥数语,春之意,已然跃然纸上,令人欲罢不能。 众人闻听后,纷纷沉默。 此诗一出,谁能争锋? “好——” 沉默半晌后,所有人大声而叫,应好声不绝于耳,整个望江楼都好似要被震塌。 第八百四十八章 偷偷溜出宫游荡了一圈,李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自己的政务处理。 作为皇帝,忙里偷闲,放松一下心情,这是可以理解的。 等到后来,封建礼教,尤其是理学的盛行,皇帝被捆绑在皇宫中,想出来都难了。 长沙皇宫属于昔日的楚王宫,各殿的名称,由于李嘉的入住,也更改了名字。 为了追本溯源,亦或者是树立正统的大唐继承法统,李嘉将大部分宫殿,恢复到了前唐时期的模样。 如,皇帝朝见群臣处理政务的太极殿;举行“内朝“的两仪殿;举行朝会朝贺的宣政殿;听政议政的延英殿,其殿院外设有中书省殿中内省等中枢机构,乃是皇城的中枢。 皇帝休息睡觉的长生殿,皇后的立政殿,公主居住的凤阳殿, 这里说一下,唐朝皇宫,由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三大建筑群殿组成。 唐朝的皇宫,一开始只是继承隋朝的太极宫,着名的玄武门就在这,还有凌烟阁;后来高宗有因患风痹病害怕潮湿,所以在高地龙首原附近的建立了大明宫来养病,形成了一套避暑干燥的建筑殿群,政治中心迁移到这。 后来,唐玄宗继位,把自己的藩王府纳入皇城,形成了兴庆宫,唐玄宗最后老死的地方。 如今楚宫太狭小,只是沿用了宫殿名称罢了。 李嘉一般处理政务,基本上在甘露殿,这是皇帝读书地界,若是在西汉,就是天禄阁,清朝就是御书房,名称不同罢了。 皇帝的忙碌程度,决定于皇帝放手的裁度,若是像杜如晦张九龄这般的贤相,他基本上就是没啥事,只要最后进行盖章罢了。 但如今这个乱世,他怎能懈怠,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忙不迭地处理政务: 宰相们的决定是否正确,地方官吏的奏书御史的弹劾将校的议论。 如今又多了一项,密折。 只要碰到比较信任的,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吏,亦或者将校,他都会给予一个木匣,盛放密折,可以直接呈交到他的书桌上,而不必由中书门下审核。 所以,李嘉日常还得多处理一些私物。 或许是密折刚刚兴起,这些人都比较慎重,并不像清朝那般的废话请安折,语言也比较简短,如某地有民乱,亦或者有山贼出没,上官贪污等事件,作用还是不错的。 一般这种情况,李嘉都会写个简条,十几个字,让政事堂处理,如,某州刺史贪腐,查之,某地有乱民,查之…… 反正,普通的事,一律推给政事堂,让他们处理。 一上午的忙碌后,他歇息片刻,去林玳儿那里,享受了一顿午餐,然后睡了一觉,起来悠哉乐哉了。 这时候,射声司和皇城司,会挑几样重要的事情汇报,李嘉直接让人朗读,懒得看。 相比于射声司这样的军国大事,皇城司就比较简单,就是皇城脚跟的事。 如,四月初十: 长沙,斗米二十五钱 盐,每斤三十钱 各衙门的大小事,民间的舆论,以及邸报的内容等。 “等等,你是说湘江春景哄传整个长沙城了?” 李嘉连忙打住了田福的朗读,惊讶道。 “是咧!”田福兴高采烈地说道:“陛下一首诗,让整个长沙城的读书人奔走相告,一时间洛阳纸贵,谁都想知道长沙李复是谁呢!” “听闻,那个王符,说谁要是知晓李复的身份,就可得五百贯钱呢!” “哈哈哈哈!” 李嘉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说道:“他这是心有不甘,千贯钱,为他人作了嫁衣,要是我,我也忍不住想打人。” “陛下的才华那是天地可鉴的,厉害的很,比较李杜的大才,那般俗人,自然眼拙认不出!” 田福笑着恭维道。 “拾人牙慧罢了,况且,那诗也是灵机一现,再也难得了!” 李嘉摇摇头,对于出名并不热衷,他是皇帝,本身就具有偌大的名声,并不需要文采来点缀,文治武功就够了。 再者,他摒弃了前唐时诗歌为先的科举制度,反而提倡策论,并之以明算明法为辅,考试的内容早就变了许多,诗歌的重要性低了数筹。 当然,如此一来,进士科的含金量自然增大,算是复合型人才了。 若不是前唐科举重诗歌,唐诗也不知能否盛行,而他这般重策论,那么辞赋议论就会盛行。 “让邓斌过来!” 玩笑了几句,李嘉收敛一些,随口吩咐道。 “是!”田福连忙应下。 “相公,请——”在宦官的带领,邓斌低头而行,他身躯较为精瘦,衣袖显得宽大,反而带有一种别样的风采。 不愧是宰相。 田福见其从容不迫,不由得心中赞叹。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多谢!”邓斌微微一拜,显得格外的尊重,田福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好感。 “坐吧!”见到邓斌来了,李嘉放下手中的书,笑道。 邓斌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一脸的恭敬。 李嘉见之,微微点头。 邓斌在政事堂中,存在感不强,加入宰相行列也才两年功夫,虽然由吏部尚书升入,但到底是资历浅薄,话语权敌不过赵诚孙钊,甚至比不过老谋深算的孙光宪。 但,谁让他年轻,四十有二,哪怕六十岁致仕,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只要身体跟得上,迟早能当首相。 不过,如今政事堂这种两强对立,已经保持了太久,如同一摊死水,李嘉心里并不满意。 所以,削强扶弱,就成了选择。 心中思量着,看着他,李嘉轻声道: “如今朝堂中,可有要事?” “回禀陛下,除了荆南府须面对宋兵外,并无他事,大唐国泰民安!” 邓斌低头,轻声道。 “恩!”李嘉点头道:“信赖诸位相公辅政,才能有此境况,邓卿的功劳也是不小。” “微臣惭愧!”邓斌谦虚道。 寒暄了一阵,李嘉这才步入正题:“科举乃朝廷抡才大殿,不可疏忽,须得德才兼备之人才能为主考官。” 闻言,邓斌心里如沸腾的开水,再深的城府,也抑制不住,脸色骤变。 第八百四十九章知贡举 “邓相公,您请——” 从甘露殿出来,一旁伺候的田福,态度越发地恭敬:“奴婢也不送你了,一个时辰后,元从军就得到了!” “多谢田公公提醒!” 邓斌微微拱手,看着天空中的斜阳,不由得松了口气,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此时仿若全身通达,有苦尽甘来之感,凉风一吹,更是有乘风飘扬之意,令人难以忘怀。 主考官,也称作知贡举,而他从默默无闻的宰相,到如今的知贡举,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之前这位皇帝身边的近侍,态度可是不咸不淡,哪有这般的恭敬之理? 前唐时,科举日重,一般有中书舍人及礼部侍郎作为知贡举,到了今朝,更是以宰相为知贡举,皇帝越发的重视。 一科进士后,他不仅名扬天下,在清流中增添更多的名望,更是收获不少的门生,结交更多的人脉关系网。 这等关系,才是他看重的,虽然一时间进士们无法帮忙,但却可以作为余荫,惠及家族,子嗣。 而且,担任知贡举者,皆是皇帝最亲信的官员,这又相当于向外表明自己圣眷正隆。 而帝制社会,有圣眷,足已表明一切。 他自然知晓规矩,知贡举、同考官一旦出炉,半个时辰内,就得收拾妥当,直接去往科场住着,直到结束为止。 这是为了防止串联,以免出现通榜的情况。 也是皇帝的创举。 也不怪乎这般了,前唐时,制举考试,根本就不糊名,权贵一赏识,递给主考官,直接就能录取。 主考官权力极大,有时甚至能自主命题,看你有才华,甚至还能另外出题,给你个出彩的机会通过考试。 晚唐时期的科举,根本就毫无公平可言,藩镇节度的子嗣,随便都能通榜而过。 如,唐时宇文翎,为了得中进士,将自己的女儿嫁给70岁的窦璠,让老女婿的兄长帮助下,通榜成功,成为进士。 只要你有关系,就能成进士,韩愈为何呼吁学习,就是因为这些官宦子弟,不用学问,大字不识一个,也能进士及第,这般情况,谁还学习? 所以,为了保持公平,对于主考官以及同考官,自然严密封闭。 这般,邓斌离开了宫城,在几个皇城司的人监督下,匆匆而回,到了家中,收拾行李。 “老爷为何这般急促?”妻子连忙问道。 “某被圣人点为今科知贡举,接下来的时日,我都在礼部贡院,家里也要紧关大门,莫要见客,平白起波澜!” 饮了杯茶,邓斌还未从这般欣喜中缓过来,脸色有些红涨。 “这果真是好事。”生在官宦人家,哪里不晓得知贡举的好处,胡氏颇为欣喜道: “可要带些吃食?” “不用了,那里由皇宫亲自送去,不愁吃喝,多带几件衣物就行了。” 邓斌摇摇头,瞧着衣物收拾地差不多了,又看了一眼门外的皇城司,吩咐道:“如今全城瞩目,你也是知分寸的,莫要招客,那些帖子,等我出来再说……” 随后,带着所有的衣裳,邓斌匆匆离家,直接在礼部贡院住了下来。 宫里消息传出的快,得知邓斌获取这般殊荣,百官瞬间乘车架马来到邓府,就为了求见一面。 但却都被拒绝,直言去了礼部,邓府更不是不见客。 一时间,大家百感交集,唉声叹气。 政事堂自然也知晓了。 赵诚作为首相,地位这两年来日趋稳固,尤其是新纳蜀国和江南,他是仅次于皇帝的获利者,当朝宰辅,他就是躺着,也有功劳。 所以,得知这番情况,他倒是镇定,反正也威胁不到他的位置,之微微一笑:“邓兄好大的福气。” “邓相公圣眷正隆!” 孙钊则面无表情,前番科举,就是他主持的,如今虽晓得再难得之,但却被邓斌获得,凭借着其吏部的关系,可是能直接威胁他的地位。 权力这东西是定的,他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反之亦然。 而孙光宪则是最淡定的。 他年岁最大,主持南平二十来年的朝政,早就心衰力竭,如今五十来岁,只能在政事堂混日子,充个人数,不时地提个建议,算是不错了。 对于权力的欲望不盛,让他人脉不错,至少几位宰相都与他亲善。 “邓相公年富力壮,正是大有用处的时候!” 赞叹了一句,他就闭目养神,哪里管政事堂的气氛又如何。 政事堂中,辅助宰相的后堂官们,则大都屏气凝神,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自顾自地处理杂物,心中的思量却是越发的澎拜汹涌。 文忠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府邸,李淮得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将备考的儿子叫来,言语道: “这几日,你将手中的典籍放下,多看一些邓相公的文集,我也会找一些他的批注、诗词与你,好好专研一番,这对你有好处!” “是!”李夏点点头,他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投其所好这种明面上的规则,他还是会遵循的,他不占,别人就会占据。 “只是,父亲,邓相公得势,政事堂格局岂不是又要更改了?” “是啊!”看了一眼儿子,李淮感觉他政治越发的有前途了,他一脸欣慰道: “自从崔相公致仕后,这两年政事堂平静如水,对于皇帝,以及百官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争执,怎么会有波折,对于朝堂官员而言,哪来的机会?” “邓相公知贡举后,政事堂怕是要三足鼎立了,不过,这不是你应该干预的,好好读书,过几日就是科举了!” 待其走后,李淮摇摇头,他心里哪有那么平静。 安稳的政事堂,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好事。 军机处大臣,哪里有宰相的位置舒服,权力难以计量,政事堂有了新动向,那么,就有可能在添进一位。 “若我成了宰相,又该如何?” 李淮失声而笑,事到如今,也只能巴望这次科举之后的境况了。 第八百五十章进士科 “卯时已至,依例放门——”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叫喊,镶嵌着铜钉的承天门,缓缓打开,随即,一队穿着明光铠的卫兵,从中而出,持着长戟,身材高壮,一个个六尺(一尺三十厘米)左右,器宇轩昂,气势不凡。 眼见于此,所有人纷纷避让,从而形成了一条甬道,几个宦官衣着锦袍而出,笑着说道:“诸位举子,快些请吧,可莫要耽搁了时日。” 张印从金山岛而来,第一次见如此雄伟的皇宫,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景象,不由得心生震慑,低头不敢多言。 近两百人,在宦官的带领下,跨过城门,来到了礼部的贡院。 礼部贡院,本就是为了科举而大规模修建的,曾经一次性容纳近千人会考,成排独栋的号房,望之令人震撼。 早在一个月前,礼部就派人修缮了一遍,又将杂草铲除,洗刷了一遍,焕然一新。 如今仅仅容纳两百人,只有五分之一,虽然宽敞许多,但为了更好的管理,所以集中在一起,与往年并无不同。 由于这是大唐第三次科举,经验更丰富了一些,为之奔走的官吏,更是达到数百人,考生不及管理多的尴尬。 比如,巡逻监护的元从军,约两百人;专门准备伙食的御膳房五十人,负责清洗如厕的仆役…… 其他的考官,约莫百人,其中,有负责将考生个人信息编号的编排官;有负责封弥考卷,誊写试卷的封弥官;有负责检查誊录的对读官。 有负责检查考卷有无“杂犯”的初考检点试卷官;有负责评价考卷文采的覆考检点试卷官;有对考卷进行初评的初考官;还有决定考生等第的详定官;有负责检查作弊的巡捕官和唱名赐第的读卷官等等。 他们大多都是皇帝临时点任的考官,无一不是皇帝心腹,保证了考试的相对公平。 “张印,金山张印来了没有?”这时,一个小吏带着名册,开始朗读道,每读一人,就安排一个小座房,面无表情。 “是我!”待其读完了第二遍,张印连忙应下,随后一个兵卒就引着他前去落坐,其他人则拍着队,依次而来。 自进承天门起,衣服要检查,身份要检查,食物要检查,甚至头发身体,更是检查了一遍,真真是百般磨难,令人颇为愤慨。 也不是没有人冷言怒斥,但小吏也不以为意,反而冷笑道:“举子虽然可为官,但哪里比得进士尊贵?若想成进士,哪能不经磨难,天底下,就没有这般的好事。” 随即,见到举人们神色莫名,小吏双目狠厉,又言语道:“这只是第一道关卡罢了,进士考试,须得三日五考,固在号房中,动弹不得,吃喝拉撒皆在里面,若是这几日有风雨,更是折磨,每次考试,总有人身子单薄,折损而去。” “答题作卷,也只是最简单的一步罢了,诸位好自为之吧!” 所有举子被吓了一跳,面色发苦,但进士及第的诱惑太大,能挡住一切。 张印被兵卒带到号房,见之内部环境,被吓了一跳。 窄窄的号房,不过床榻般大小的空间,一人高,砖制的石床高两尺,其上又摆放着一张小几案,文房四宝已然准备好。 石床拐角,放着一个马桶,墙角凹进一个窗,摆放着蜡烛,碗快等东西。 不过,石床乃是火炕,在号房外的火口,由兵卒偶尔填充木柴,保证举子们不受冻。 待他坐下,收拾一番,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就这一会儿,官挨官,人挨人,就有三拨人经过,官比考生多,可谓是严苛到了极致。 “首场,贴经,两个时辰——” 这时,某个考官拎着锣鼓,不时地敲打着,一边用高吭的声音地喊着,显然所有的考生已经落坐,准备开考了。 张印抖了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缓过来,打开了打下来的书卷。 第一场贴经,其实就是填空题,基本上在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中出题,考验的是读书人的基本功,约莫五十道题。 第二场,也是策论,也是进士科中最重要一场,所以放在了第一天的下午,时间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时间充沛的很。 考究的是举子们的时政大局观,亦或者是纸上谈兵,虽然说是泛泛而谈,但也是极为重要的,能看出一个人的政治敏感。 第三场,则在第二天的下午,考的是明法,大唐疏律等默写填空,考究是律法知识,毕竟为官就得识法,不懂法律的官吏,怎能算是官? 第四场,则是明算,放在第三天的上午,顾名思义就是算数题,不懂算数,治下百姓都不晓得多少,当个屁官。 第五场,则是命题诗赋,主要考究举子的才气,算是进士科的预留精华项目。 毕竟不作诗,算是进士吗? 进士科,已经不算真正的进士科,而是明经、明法、明算的结合体,难度更大,综合水平最高的一场。 而且,今年采取的是百分制,贴经、明算、明法,很好裁量,唯独策论和诗词比较麻烦,但依旧减轻了考官的难度,算是明显的进步吧! 张印粗略答之,已然头昏眼花,脑袋发涨,实在是太耗心神了,让人难以为继。 三天一过,他已然感觉已经没戏了,别的也就罢了,明算和明法写的一塌糊涂。24K小说更新最快 https://24kwx/ “问雉兔各几何?你算了多少?” 出了贡院,几个脸色苍白的举子互相问道。 闻言,张印心神一动,这就是难倒他的题目。 “这是《孙子算经》中名篇,只是鸡兔数目不同罢了,鸡十八,兔十四!” 某个举子得意地说道:“稍微一算就知晓了!” “贪污一百贯,应处于何种刑罚?” “奸污罪又该如何裁量?” “噗呲——”张印感觉自己都要吐血了,这么刁钻的题目竟然也有人会,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再听,连忙而去,过两年再来考取吧。 他感觉自己长于诗词贴经,短于明算明法,可谓是强差人意。 第八百五十一章人心 张印被拘在号房中三日,寒风呼啸下,火炕倒是填补了温度,初一出来,满怀失意之下,再经春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冷颤。 两百号人,有的面如枯槁,有的脸色红润,不一而足。 走出礼部贡院,出了皇城,数以百计的拥挤而来,仆役,朋友,亲人,簇拥着各自的人,或搀扶,或寒暄问暖,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他倒是冷暖自知,神情落寞而去,双腿长时间的坐卧,僵硬的很,极为不方便,缓缓而行。 这时,他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着一身黑袍,神情恍惚,头发有些杂乱,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关键是脸色苍白,显然这三天,对他的折磨不轻。 “朝廷选人,光是才华不够,还得看身体才行,坐不了几年官,岂不是浪费名额?” “朝廷如此厚待读书人,怎会将州县百姓交与那些孱弱之人?何来牧使百姓?” 一旁冷眼旁观者不少,冷言冷语更是许多,或是嫉妒其身份,嘲笑的人也不少。 那男人闻言,一时间气急攻心,加上寒风吹拂,眼白一翻,直接就倒下了。 “快,快送入医馆!”张印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忙将其揽起,觉察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不住地呼喊着。 这边皇城外,车马众多,附近一辆马车,见是同科举子,也不管其是否及第,直接就一起拉起,往最近的医馆而去。 “在下邵志,见过同学,此人乃是兄台的朋友?” 借用车马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并不是!”张印苦笑道:“只是这位先生踉跄而行,怒极攻心,昏厥了,我辈读书人,讲究良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自是这番道理!”借马车的男子,也是三十来岁,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言语又平缓,张印不由得心生好感。 “这般小肚鸡肠的,定然是心生妒忌,亦或者是那并无身份的杂丁,嫉恨言语,端是无德!” 邵志愤恨不平地说道:“须知,就算是这科未进,但咱们依旧是大唐的举人,依旧可以出仕为官,只是并无进士这般顺畅罢了,那些小人着实可恶。” “比其那般白身,不知高大了多少辈,云泥之别也。” 说着,其抬起来下巴,不屑一顾,这是举人的骄傲。 “自是这般道理!”张印附和道,举人身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好处,相当于半个官身,属于同一阵型,他自然也不允许被白身玷污。 到了一处医馆,熙熙攘攘,数十个短衫的平民看病熬药,显然这医馆大夫是好心肠的,免费提供木柴药罐熬药,所以来往的病人特别多。 将人搀扶下马车,待看病,但排成的队伍很长,一行人就想插队。 一见到喧闹而来的马车,立马就有学徒跑了出来,叉着腰,呵斥道:“这是医馆,赵大夫正在看病,速速排队去!” 其他的病人也括噪起来,在医馆,有钱人也得盘着,治病救人就得服从规矩。 “小大夫容禀!”邵志有经验,微微拱手,又似乎在炫耀:“这位郎君,刚从礼部考场出来,三天三夜,已然熬费了不少心力,已然病倒,还望赵大夫破例看看——” “进士科考生?”学徒悚然一惊,瞧着其几人的衣物,又嗅到一股酸臭味,没错,的确是三天时间积累而成的。 “哟,举人老爷!” 病人中总有知晓的,不知谁人惊讶一声,所有的病人都议论起来,然后一个个毫不在意地言语道: 我等都是贱命,哪里比得过举人老爷?还是快快去考吧! 这种自贬身份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知之明,对于社会的妥协。 “快,快进去!”学徒大惊失色,连忙恭敬地说道:“稍等片刻,就可行了!” 张印两人点点头,这才搀扶着病人而入。 看着插队的人,赵大夫本想发作一番,但听闻是刚下场的举子,不由得选择默认,然后仔细地看就起来。 赵大夫在京城一向是有口皆碑的人物,就算是那些权贵人家,也得屈从顺从,排队就医,毕竟珍药易得,名医难求,一个好的大夫,根本就是救命稻草,哪里敢得罪。 但,因为举人而打破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人敢说不对。 “不碍事的!”赵大夫望闻问切了一番,这才缓缓道:“身子虚弱,被寒风吹了吹,又怒火攻心,所以才昏厥,我开几服药,吃上几天就好了,只是,药可医人,却不能医心!” “不知何能医心?”张印追问道。 “放榜之日!”赵大夫诚恳地说道。 “多谢大夫!”邵志连忙拱手行礼,这果真是个良医。 就在这时,突然医馆中又死了更大的喧闹声,赵大夫眉头一皱,正待呵斥,突然某个学徒跑了进来,喊道:“师父,有官兵进来了……” “官兵来作甚?”赵大夫讶异道。 很快,几人去了大厅,只见十数个身着玄色皂服的差役候立着,一个身着戎袍,脚踏金丝鹿皮靴,披着黑色暗金披风,各位的霸气侧漏。 在京城多日,哪有人不晓得这是威风八面金吾卫。 “不知皇城再,昏倒的陈敬,陈举子在何处?” 金吾卫见着几人着长袍,态度平缓了些许。 “陈举子已然被赵大夫看过,开了药方,吃上几日就无大碍了。” 邵志硬着头皮说道。 “还是交于我吧!”金吾卫丝毫不给面子,见着几人脸色骤变,这才解释道:“圣人知晓有举子病倒于皇城外,瞬间大怒,命我等带到皇宫,由御医亲自诊断,才可放心!” 一听到提到皇帝,所有人低头,仿佛聆听教诲一般,认真仔细。 “此言甚是!”赵大夫说道:“由御医们复诊一番,也是极为合适的!” 其他人哪里敢不遵从,纷纷附和。 这样,昏厥过去的陈敬,又被转移皇宫。 “圣人何其仁也!”邵志赞叹道。 “陛下爱护士子之心,可谓是极为仁厚,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张印发自肺腑地赞叹道,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脑袋,难以言表。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附和,表示对皇帝的敬仰之情。 第八百五十二章 皇城外的赵府,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宅院,乃是皇帝亲自赏赐的,极为符合宰相的体面。 书房中,大唐朝廷的首相,赵诚,正闭目养身,脸色淡然。 而他跟前,则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考究的锦袍,正一脸苦色。 他是赵诚的长子,赵廷,也是家业的继承人,偌大的宰相府,日后也会交于他手,赵诚对其越发的考究。 毕竟已经五十岁了,体力不支,这一年,与孙钊相斗的力度都减缓了许多,精力不济。 虽然说六十致仕,但赵诚感觉自己坚持不到那时了,他的父祖,基本上在四十左右都逝去了,他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可知圣人此番的用意?”赵诚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问道。 “陈敬?”赵廷思量道:“圣人与之来往过?亦或者有亲戚关系?” “废物!”闻言,赵诚气就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得呵斥道:“尔如今贵为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就是这般想法?” 六部二十四司,尚书、两侍郎,每部四司,每司由郎中为主,员外郎为辅,其中员外郎为从六品官,乃是一等一的要害之官。 按照惯例,中枢比地方大一级,也就是说,如果员外郎外放地方起码也是一州刺史,三十岁的刺史,可以说极为罕见的,但三十岁的员外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毕竟这是京城,随便一砖下来,就是拍下几个郎官。 可以说,作为父亲,赵诚对于这个儿子已经用下心思。 “圣人在收买人心?”赵廷小心地说道,试探着父亲的反应。 “算你这几十年来的盐没白吃!” 赵诚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准确来说,是收买天下士子,读书人的心!” “如今,不同往日了!” 赵廷闻言,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对着父亲说道:“朝廷如今一统南国,几半分天下,但不见跋扈的武人,文风正盛,皇帝这般,也是极为正常的。” “你说的没错!”赵诚点点头,道:“南方不比中原,所经战乱较少,所以武人难抉朝政,文人占据朝堂,但这不是皇帝必须收买人心的原因。” 这时,赵诚突兀地站起,脸色难看:“皇帝这般,就是为了扶持科举进士,亦或者说,皇帝这是鼓励天下士子考取功名。” “哪怕你未曾考取,但依旧能得到皇帝的照料,御医的治病,这岂不是鼓励?” “这般,这般……”赵廷脸色也难看了些,望着自己的父亲,言语道:“也就是说,陛下在向天下宣告,只有进士,才算是为官正途了?” “你还不算太笨!”赵诚点点头,叹了口气。 “皇帝啊,终于图穷匕见了——” 唐朝时,拉拢百官,所以就有了门荫制度,五品以上,可荫子为官,三品以上,可荫孙,可以说,当官五品以上,可以保两三代的子孙富贵。 虽然随着科举制的盛行,门荫制度逐渐走窄,但每科二十来人的进士,完全满足不了关键集团的需求,大量的中下层官吏,基本上都是门荫产生的。 到了宋朝就完全继承,甚至发扬光大了,一官门荫数十人为官,完全诠释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所以宋吹极多,而且都是赵家人居多。 但,如今的大唐又不一样,每科录取的进士是前唐的书倍,而且还有大量的举人、秀才,但官场的位置是有限的,势必要腾出位置来。 所以,荫官,就首当其冲。 在赵诚看来,鼓励某种东西,势必要遍地打压另一方,皇帝鼓励科举,那么必然打压荫官。 这是必然的结果。 “你不是个读书的料,恩荫为员外郎已经到头了,进士以后方为正途,人家不只是做宰相,其他的坐堂官也会做,你势必会被排挤的。” 赵诚摇摇头,他早就感觉到了这种排挤的趋势,但他却又不能反对,他自己就是进士出身,自然看不惯非进士出身的官吏。 明白这种趋势后,他必然要做出打算:“自今日起,你的子嗣,以及其他兄弟的子嗣,都要认真就学读书,指望着荫官,必然让整个家族败落。” “是!”赵廷连忙应下。 “希望我致仕前,能见到家里出一个进士吧!” 赵诚摇摇头,无奈至极。 却说,在皇宫里,李嘉的确在作秀。 他亲自看了一看这个昏厥的举子,又请来御医医治,脸上满是担忧,将一个仁义爱人的君王,刻画得入木三分。 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亲切,他自己都快信了。 究极原因,他不过是想在这个科举的紧要关头,趁机做件事,宣扬一下自己的好名声罢了。 而且,赵敬的身份很特殊,他是一个举子。 一个由李嘉这几天亲自造就的利益集团,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会越来越广,人数也会越来越多,他们将会经读传家,取代地方豪右的话语权。 至于排斥荫官,说实在的,随着秀才举人的大规模定期举办,荫官们也变得无足轻重了,自然而然地会被排挤,根本就不要皇帝动手。 毕竟在读书人看来,自己辛辛苦苦考取功名才当官,荫官们却凭借着父祖的关系就可以轻易为官,心里极不平衡,自然会打压了,这是趋势。 赵敬刚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没有带幞头,发簪固定着长发,脸上颇为欢喜。 “我这是?”赵敬还有些恍惚。 “你在考试结束后晕倒过去了,不过没事,御医已然看过了,多吃点药休息就好了!” 李嘉轻声道。 “这里是皇宫,您,您是陛下!” 赵敬挣扎地想要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其身上特别的长袍,以及所处的宫殿,以及另一边恭候的宦官宫娥,他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快些躺下,你身子虚,就不要多礼了!”李嘉轻声道:“多修养些时日,身体才是做官的本钱。” “学生、学生——”赵敬眼眶红肿,得到这天下至尊的安慰,这辈子算是值了。 李嘉心中一笑,得,成功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无名 神武五年,五月初一,似乎端午节的临近,让雨水渐渐多了一些,让整个长沙城,陷入到了水汽之中,潮湿又带着些许泥泞。 一大早,就有巡捕司的白役(没编制,但给月俸),提着扫帚,清除车马鞋底留下的污泥,幸亏去年对于长沙城进行扩建整修,污水倒是很快就去除了,只有泥垢最难。 京城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干净的街道,以及穿着褐衣的白役,尽管他们只是普通的白役,而不是差役,但依旧让百姓们畏惧。 干净宽阔的大街,齐整如一的房屋,门框上的明晃晃的铁牌,以及高大枝桠的绿树,不住巡逻的玄黑皂衣巡捕,让整个长沙城,莫名显得明亮,和谐。 皇城外,突然地涌现数百人,或低头私语,或交头接耳,亦或者紧紧盯着城门,目不转睛。 大内侍卫们,自然清楚这般的情况,他们也满心好奇,等待着这个时刻。 “诸位,可以拆了!” 礼部贡院中,邓斌松了口气,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卷纸,双目中满是血丝。 虽然只是两百人,但却有五场,共计两千份,而主考官,加上同考官,也才不过六人,而且,为了防止遗漏,他们还又翻阅了数遍,才堪堪结束。 近一个月时间,吃喝拉撒都在贡院,睡的是硬木床,也没温柔可人的侍女服侍,可谓是辛劳至极。 但,到如今,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新出炉的六十人,将是他未来的依仗,人脉。 “是!”一应同考官哪有反对的道理,他们也双目通红,期待这样的时日良久了。 主考官虽然占据主要,但他们这些同考官,也能沾点光,对于前途也是大为有利的,别的不说,担任同考官,这代表资历。 很快,编排官、封弥官、对读官、捡点官、初选官等,数十名小吏,汇聚一堂,眼睁睁地看着邓斌拆掉封弥,露出姓名籍贯。 首先,被拆下的,乃是放置在最中央的会元,邓斌不慌不忙地拆卸,然后看着众人,朗读道: “神武元年礼部会试第一名——江宁府、润州卫晋——”24K小说更新最快 https://24kwx/ 轰—— 整个礼部贡院瞬间就热闹起来,江宁府的会元,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但又在情理之中。 文风鼎盛的江南,只要读书人弄清科举规则,自然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哪怕早就考过两回的岭南,也是比不了的。 很快,就有唱名官,携带着会元的喜讯,急匆匆赶往皇城外,宣读而去。 张印虽然前几日出了风头,但心中依旧不好过,这场会试难过,白跑一趟。 不过,心里总是有些侥幸的,万一,也许,中了呢? 一路上,他内心七上八下,格外的敏感,耳朵也越发的灵敏,希望能听到一些利好的消息。 比如,一路上,每某个举子大骂不已:“装有一石大米的米缸,突然有的破洞,每弹指(十秒)漏掉一升米,而某个蠢货,每弹指则又填装半升,问,几时大米全部漏完?” “难道不如直接换个米缸吗?若是天下间有这般的蠢货,怎么会没有饥荒?” “那你算出来了吗?”同伴问道。 “当然没有!”举子气急败坏地言语道:“这根本就不是正当的题,哪怕是明算,也不能这般胡扯吧,我要去告他……” 听到这,张印心情好了不少,原来不是自己差,而且别人比自己更差,五十弹指的时间竟然算不出,根本就是垫底的货色。 心情好了些许,等到他到了皇城外时,已经密密麻麻满是人,根本就挤不到前。 “好歹都是读书人,竟然这般无礼,毫无风度!” 一旁,某个心宽体胖的举子,望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毫不介意旁边有人,大声抱怨道。 张印闻言,不由得反驳道:“这是人之常情罢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位胖举人,如同一只灵活的胖猴子,又好似一个肥锥子,直接向人群而去,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挤出了一条缝隙,让其勉强而过。 “谁踩我鞋?”“王八犊子,我的腿啊!”“狗日的,我的蛋……”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让张印一脑门的黑线,果然,读书人的节操,都不可信。 这一会儿,他反而不紧张了,找个位置站下,紧紧地盯着城门。 “咯吱——”突然,城门大开,几个急匆匆地身影走了出来,望着拥挤人群,自然毫不畏惧,直接宣读道: “礼部会试,会元,江宁府润州卫晋——” “轰——”人群瞬间炸裂开来,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找寻着这位大才子,没错,会元就是一等一的才子。 “我中了,我中了——”某个角落,一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穿着半旧不新的长袍,一看就是寒门出身。 瞬间,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仆役占据多数,连忙问道: “卫老爷可曾婚配?” “某早就婚配,已有子女。” 卫晋则摇摇头,从惊喜中恢复过来,抬起了下巴,对于这些衣着光鲜的豪奴,毫不畏怯,从获知会元的身份起,他就知晓,自己已经有了官身。 大部分仆役失望地摇摇头,转身离去,只有还有一些人依旧没有放弃: “会元可还有未曾婚配的兄弟?姐妹?” “令郎多大?可曾定亲?” 这番情况,惹得其他举子格外的羡慕,越发的期待起来。 随后,一声声的传唤,六十名贡士名额,经过半个时辰,终于一一出现,而最终的皇榜,也贴了上去,再无遗漏。 失望的总比惊喜的多。 张印毫不例外,没有中。 也是,他一个金山城的渤海人,怎么可能超越这群中原举子,学识书籍老师,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能中举,已然算是非常不错了。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 认识的邵志,以及昏厥而被皇帝救治的陈敬,三人都没有中。 “张兄勿要困扰!”邵志摇头,诚恳地说道:“进士虽然光鲜,但咱们进士也可以为官,佐贰官也是官,多努力几年,反而比那进士爬的更快!” “毕竟,这世道,变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殿试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 这是由武则天首创的,把士子门集中在宫殿中在考一次,基本上很少罢黜,只决定排名。 其虽然有脱裤子放屁的意思,但用意却是让考官与进士们最大可能的隔绝关系,当然,历史事实证明,其作用微乎其微。 不过,殿试反而更加突出了进士的含金量,乃是举子们轻松上阵的一次,谁都想当状元。 有人说了,状元作用不大,你看历史上那么多的宰相,有几个是状元,比如,唐朝几百位宰相,但状元出身的,却只有十一位。 但,只要是状元出身,不出意外,最低也是个侍郎、尚书,毕竟宰相不仅仅看才华,而最看重的,就是皇帝的青睐。 礼部会试结束后,考取的举子们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鲤鱼跃龙门,不外乎去是。 会试录取,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了。 三天后,神武五年的殿试开始举行。 区区六十人,让宫殿显得比较空荡,但李嘉却颇为欢喜。 无他,因为这六十人,泰半都是江南、蜀地的,闽南府也有好几位,湖南三府加上岭南,也不过十位罢了,完全不符其身份。 这样的结果一出来,朝堂上的岭南、湖南的官吏,纷纷义愤填膺,叫嚷着有内幕,要求重考,甚至对邓斌等考官治罪。 但李嘉则毫不理会,直接镇压下来。 娘希匹,家乡学问如何,心里没点数吗? 之前在神武元年,神武二年,为了收揽民心,李嘉每一科,收录了两三百号人,两科加在一起,超过了五百位进士。 这两地,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风盛行的地区,这五百人虽然是其本土的精英,但毫不客气的说,许多人都是滥竽充数的。 但李嘉不讲究这些,因为科举选拔官员,学问只是门槛,根本目的就是选出合适的官僚来治国。 所以学问低些并不碍事。 如今,这科进士也是如此,学问一只是门槛,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收揽江南、蜀地的人心,这些考中的进士家庭,自然就成了地方基石。 两地录取的多,自然符合他的心意。 虽然天色还早,但宫殿中却已经点上了蜡烛,只是想让举子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嘉巡视了一波,越发的觉得,科举果真是一道极难的门槛。 他若真的在古代,以科举晋身,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别的不提,光是避讳,就让人头昏脑胀。 比如,你写文章,必须得避圣人讳,父母讳,君王讳,甚至君王的祖宗讳,也得避下,这就要求读书人必须读史,而且还是当朝史。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明清的科举,以八股为限,四书五经为范围,代圣人言,考试内容限定了,只要努力,未尝不可考取功名。 但唐宋的科举,包罗万象,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很大程度来,杜绝了寒门子弟。 豪门倡导素质教育,因为他们的子女可以随意的学习钢琴、小提琴等艺术,平头百姓自当认可应试教育,因为它的成本是最低的。 看了一圈,李嘉这才感觉,自己的改革,其实并不彻底。 书籍依旧昂贵,学问也很杂乱,考取成本太高,对于普通寒门来说,并不合适公平。 这般想着,他又找来了这些举子的家底,仔细一看,果然有问题。 这六十人,家财万贯的,约莫四十人,其他的十几人,又是官宦子弟出身,真正属于寒门的,不过六人。 他们凭借着出色的头脑,取得了这般的成绩,可以说,尤为珍贵,极其厉害。 而科举的目的,不仅仅是为朝廷选取合适的官僚来维护统治,而更主要的目标,就是搭建一条上下阶层跨越的大桥,从而保持社会的活力,从而更好的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之前在神武元年,神武二年,为了收揽民心,李嘉每一科,收录了两三百号人,两科加在一起,超过了五百位进士。 这两地,本来就不是什么文风盛行的地区,这五百人虽然是其本土的精英,但毫不客气的说,许多人都是滥竽充数的。 但李嘉不讲究这些,因为科举选拔官员,学问只是门槛,根本目的就是选出合适的官僚来治国。 所以学问低些并不碍事。 如今,这科进士也是如此,学问一只是门槛,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收揽江南、蜀地的人心,这些考中的进士家庭,自然就成了地方基石。 两地录取的多,自然符合他的心意。 虽然天色还早,但宫殿中却已经点上了蜡烛,只是想让举子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嘉巡视了一波,越发的觉得,科举果真是一道极难的门槛。 他若真的在古代,以科举晋身,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别的不提,光是避讳,就让人头昏脑胀。 比如,你写文章,必须得避圣人讳,父母讳,君王讳,甚至君王的祖宗讳,也得避下,这就要求读书人必须读史,而且还是当朝史。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明清的科举,以八股为限,四书五经为范围,代圣人言,考试内容限定了,只要努力,未尝不可考取功名。 但唐宋的科举,包罗万象,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很大程度来,杜绝了寒门子弟。 诗鬼之才的李贺,他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士的‘进’同音,是犯讳的,所以他终生为考取进士,耽误了一生。 所以,科举上的门道很多,李嘉感觉自己玩不转,也耐不住心思来考。 况且,唐宋的科举,与明清的科举又不同。 第八百五十五章影响 润州,丹徒县。 润州,隋唐之前叫做京口,京口瓜洲一水间的京口,后来又叫做镇江,与扬州隔着长江上,乃是金陵城的门户。 丹徒县作为润州的州治,乃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地,八街九陌、闾阎扑地,城里城外,精致的房屋栉比鳞次,与其他的江南水乡一般,走路用船,通途过桥,繁华稍逊金陵罢了。 润州下辖四县,多年的太平繁衍,其户籍丁口,约在十万户,四十万人,其中小小的丹徒县,就有近二十万人,相当于去年的长沙城。 五月初六,刚过完端午节,整个城市似乎还在徘徊在丧气的气氛中,毕竟这个节日,在民间一向不详。 近半年来,城东李木匠中,比往些年还要热闹几分,昔日不曾拜访的亲戚,一个个的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踏破了门槛。 就连县中的县丞、巡检等,也接连上门拜访,可谓是尊敬有加。 “表舅,今个午食用什么?” 李双木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的跟前烧着木炭,散发的暖意,驱走了春寒和潮气,还散发着淡淡地清香,在往日,这般一斤数十钱的木炭,他是绝对用不上的,就算有钱也用不了。 “随便弄点肉羹吧!”望了一眼恭敬地远方外甥,李双木摇摇头,说道:“寅哥儿在长沙,也不知如何了,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外甥陪笑道:“表舅,听说五月初一就出结果了,现在消息应该快到咱们润州了,表弟一定会进士及第的。” “定会如此!”李双木连忙附和道,感慨万千:“咱们李家,一向是清贫的很,托皇帝的福,寅哥儿中了举人,你瞧瞧,转眼间,送礼的把门槛都踏破了,随便就有上百贯钱。” “县老爷还送了二十贯程仪,说是让他去往长沙,好考取个进士,周刺史还派人言说,州衙缺了不少的官吏,正适合寅哥儿……” 听到这般言语,外甥心里直腻歪,显摆的也太过分了吧,但他又不敢忤逆他,谁不晓得,这位李老爷日后有享不尽的清福,巴结还来不及呢。 “表舅放心,我这就出去打听一下。” 附和几句,将其哄开心后,王老三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胸脯,走出了狭窄的李府,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两进的宅院。 这是他这两个月,当李府的管家后,就买起来宅院,数十贯钱,接手的礼品,就是他十几年来赚取的总和。 “别说,中举后就不一样,金山银山随手可得啊!” 王老三摇摇头,他算是对于举人好处见识个遍,心中想着定要让自己儿子也考上秀才、举人。 巴结李府的心思,越发的重了。 拿着礼物,去向了县衙。 一路上的商贩邻居,见着他这个李府的管家,也纷纷点头示意,恭敬的行礼,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这个举人门前的管家,也是好大的威风。 来到县衙,昔日蔑视冷言的衙役门,对他这个管家,一个个恭敬地不行,点头哈腰,就算是矜持的,也露出了些许笑容示意,让王老三格外的舒坦,他也好似个大人物一般。 当然,他也有分寸,不敢找县令言语,而是借着交情,攀上了县令的幕僚:“我找赵先生!” “容我通禀——” 前衙后房,县令一家住在后衙,自然幕僚也在这办公。 “王老弟,这般为何而来?”赵先生听闻是李举人家的管家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也无甚事,就是十九就开考,十几天了,应该殿试就有结果了,我家老爷急切托我向您打听!” 王老三有些心怯,声音小了许多。 “快了快了!”赵先生点点头,想傲娇一番,但又想到李寅的身份,又说瞬间低声道:“走水路,也不过数日的功夫,这两日就会到,让李老爷莫要急切,伤了身子。” 说着,见到他手中的礼物,连忙又转身而去,手中提溜着一盒东西过来,亲切地说道:“县君晓得李老爷身子骨弱,所以又去了一根三十年的人参与之补补,莫要推辞,这是县君的一番心意……” 这样来回推让了几番,王老三得意洋洋而去,县老爷的礼物,可是贵重的很。 “呸,王老三这小子,巴结上李老爷,野鸡变凤凰了,瞧那得意样!” 几个衙役见其得意的模样,不由得腻歪。 “举人就这般模样,这次李老爷若是中了进士,其怕不是得上天哟!” 赵先生摇摇头转身回去。 “那王老三走了?”县令名吴珍,四十来岁,原本就是主薄,原先的县令被罢黜使拿下,他就走马上任了,越发的珍惜这般官位。 “走了!”赵先生轻声道:“他就是来打探李举人的消息,按理来说,这时候也应该出来了!” “可不是!”吴县令心疼道:“可惜,还蹭了我一根人参。” “县君,按理来说,李寅哪怕中了进士,两年观政后,才出来为官,也不是这般巴结,还便宜这般小人。” 赵先生颇为不解道。 “你不懂!”吴县令摇摇头,说道:“且不说举人可为官,结个善缘,就言中了进士,今科知贡举,可是邓相公,其前途,不可限量啊!” 见其依旧疑惑,吴县令叹了口气,说道:“你或许不知晓,前朝时,三四十岁的进士,就可为相,如今或许改了些,须得往来地方,但依我之见,先县令,次刺史,十来年,就可爬上知府的位置。” “而我这种非进士的,须在州县转悠十几年,或许快致仕时,才能磨上知府的边。” “所以,此时结善缘,或许用不了五六年,就可借机升官了,其前途,难以计量啊——” “你去打听一下,州刺史这几天也没消停,也在与李府结好,咱们也不能慢啊!”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突然从州衙传来消息,金陵的韩知府、李留守,也带着车马,依仗,来到了丹徒县。 “怎么?”吴县令震惊了。 “怕不是李举子中了进士?”赵先生惊诧道。 “不,这般架势,应该是三鼎甲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却说这边,韩熙载并李信二人摆着车马依仗,急匆匆而来,与之同行的,还有来自宫廷的宦官,这是来宣旨的。 至于为何是宦官而不是翰林,亦或者中书舍人,两人也不敢有异议,更不敢问了。 君威太盛,可比日月。 韩熙载在南唐覆灭后,就被任命为江宁府知府,处理整个江宁府的政务,唯一与之匹敌的,也只有金陵留守李信了,其掌管的两万卫军,震慑整个江宁。 两年的时间,已经让韩熙载完全适应了目前的生活,数十年来官僚生活,让他处理政务来,极为妥当,地方州县尽皆膺服,封疆大吏的威风,极为瞩目。 “李留守,咱们还是先去州衙沐浴一番,再摆香案迎接天使吧!” 韩熙载看了一眼冷面的李信,轻声说道。 “某正有此意!”李信点点头,这两年来的合作,倒是颇有默契。 而两人更是明白,为何状元会花落江宁府,无外乎朝廷和皇帝,想要更抓紧的收揽民心,有什么比获得一个状元更惠而不费的吗? 而且,他们两个,可是封建大吏,眼巴巴的来到润州,离开金陵,也是得了皇帝的指派,特地来润州恭贺的。 说吧了,就是往状元身上,再添上一把火,使之越发的热闹,从而刷新朝廷的存在感。 来到润州,周刺史并吴县令,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在城门外恭敬迎接。 “快洒水铺地,天使快要来了,莫要耽搁!” 韩熙载连忙吩咐道。 “敢问府君,可是丹徒李寅举子,中了进士?” 周刺史抬起头,疑惑道。 “进士?”韩熙载大笑道:“你觉得区区进士,会让我及李留守来到润州城吗?” “丹徒县李举子,高中神武五年的状元,此乃润州之福,江宁府之福也!” 此言一出,数十名迎接的润州官吏大吃一惊,然后都大喜过望,这可是政绩啊! 教化有方的考绩,可免不了。 他们这些官吏,脸上格外的有光。 很快,润州除了个状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润州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远亲不如近邻,乡梓之情格外的浓厚,哪怕衣衫褴褛的贫民,也会与之荣焉。 李府可是热闹开来,直接散出了三十贯铜钱,道喜的人连绵不绝。 李老爷更是受到了韩府君、李留守的接见,赞扬他教子有方,让江宁府脸上有光。 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 文林郎是散官,也就是阶官,说白了,就是待遇,李老爷从今日起,也是官了但却只享受从九品的待遇,但却没有职位。 文散官的顶头,就是开府仪同三司,像什么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等,也是散官,基本上属于恩赐。 李家门外,邻居的屋顶上,邻居百姓们,一个个的惊大了嘴巴,具体的他们不清楚,但却晓得,李家小子,不仅自己成了官,更是让自己的老父亲也走了官身,这是何等的恩赏。 “草民,草民叩谢天恩!”李老爷颤巍巍地磕头说道,脸上激动地掉泪了。 谁能想,他几十年的木匠,如今却沾了儿子的光,成为了官老爷,祖宗十八代都没有这样的福分,今日却让他遇到了,怎能不让人欢喜。 一旁,韩熙载看着这般景象,心里也不由得翻起酸水:皇帝也太大方了。 李信也低着头,心中也颇为荡漾:我成了侯,但父母却依旧是一介平民,也时候为其赚个高明官身了。 他们两人都嫉妒了,更遑论那些官吏们,简直是瞪红了眼。 “丹徒县李举子,高中神武五年的状元,此乃润州之福,江宁府之福也!” 此言一出,数十名迎接的润州官吏大吃一惊,然后都大喜过望,这可是政绩啊! 教化有方的考绩,可免不了。 他们这些官吏,脸上格外的有光。 很快,润州除了个状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润州城。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远亲不如近邻,乡梓之情格外的浓厚,哪怕衣衫褴褛的贫民,也会与之荣焉。 李府可是热闹开来,直接散出了三十贯铜钱,道喜的人连绵不绝。 李老爷更是受到了韩府君、李留守的接见,赞扬他教子有方,让江宁府脸上有光。 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冷面的李留守,也难得开口赞叹了几句,让李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般,天使这才华丽丽地登场。 所有人一应跪下,恭听圣旨。 宦官的声音很尖锐,但也很响亮。 念了一大堆四六骈文,但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李寅中了状元,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欢喜,所以地方州县也要一起热闹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搁了。 二来,李老爷教子有方,培养一个状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为了褒奖这样的父母,所以赏赐李老爷从九品的文林郎,而且,还赏赐百贯钱。 第八百五十七章六经 今科殿试一场,就让李家窥伺到了如今科举的弊端——豪右太多而寒门太少。 有人就说了,豪右子弟为官,不也一样是维护朝廷统治吗?反正只要有才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这只是朝廷的角度来说,而对于皇帝而言,豪右子弟与寒门完全不同。 一个家财万贯,有田有宅,出入是美婢豪车,吃的山珍海味,进士及第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寒门子弟,五更早起三更读,吃的糙米,饮的是苦茶,一日两餐,普通的纸张都舍不得增添,突兀地进士及第,中举进士,其中的差距,天上地下。 别的不提,其对于大唐的感情,肯定大于豪右,无它,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好不容易争取的东西,自然舍不得放开。 更何况,整个天下,寒门远比富家多,数以十倍计,拉拢寒门的利处,肯定比豪门多。 当然,寒门子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久贫骤富,贪鄙肯定是有的,但与其他的优点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为了让寒门更容易出头,就必须降低读书的成本,让人人都可有盼头。 这般想着,李家第一个就想起后世的应试教育,然后又想起明清的八股文,心中就有了计量。 “竟然没有四书五经,《孟子》竟然不在其内,读个甚的书?” 让人了解一番后,李嘉才知晓,此时的儒家经典,并非是后世以为的四书五经,而是唐时的九经。 即,《易经》、《书经》、《诗经》、《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仪礼》、《礼记》、《周礼》。 《大学》和《中庸》,都在礼记中,与后世的四书五经相比,就多了《周记》《仪礼》罢了。 但,没有孟子,简直骇人听闻。 咱堂堂的亚圣,竟然不在官学中,这还了得? 李嘉一看到这,就感觉不对头,孟子他老人家名头这般大,不纳入官学简直太过于可恶。 “陛下,自前唐时,就以九经而治天下了。” 闻听皇帝这般言语,被传唤而来的国子监祭酒田晗,犟着头,轻声道。 看来他并没有认出望江楼的李复,那就好。 “前唐时,韩愈称孟子为继承孔子道统之人,岂能不列入官学?” 李嘉不以为意,规矩这个东西,根本就挡不住皇帝,况且,官学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统治,《孟子》里的东西,虽然碍眼,但确实是真知灼见。 前唐时的儒家,已经不符合社会发展形势了,该用孟子来变一变,洗刷一下了。 “前唐衰亡,可见只有这九经为官学,是远远不够的,依我看,正是缺了《孟子》之言,仁政缺失,以至于前唐日衰,才有了倾覆之祸。” “唐之儒学,缺憾极多啊!” “陛下圣明!”田晗闻言,嘴角扯了扯,您倒是真会扯,孟子的作用要是有这般大,那还真是奇了。 不过,他倒是识趣,没有否决皇帝的心思,官学中多一个《孟子》,国子监也不过是增添几个博士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贴经中,又要多一些孟子的章句罢了。 见其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李嘉颇为无奈,这么明显的暗示,你竟然无动于衷。 “读书人,不只是要继承孔子之道,更是学习孟子之道,方能齐家治国啊!” 李嘉继续说道,而田晗依旧点头默认,让他心情颇有些不爽,看来这老小子,也是个守旧派。 要不是看你在儒林中的威望较大,又为人本分,听话,官瘾大,老子才懒得找你呢! 可惜,张汀威望倒是大,但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固守本分,肯定不会听从了。 你这是逼我啊! 李嘉摇摇头,笑道:“九经中,增添一个《孟子》,还是不够,这些年来,儒学日趋腐朽,以至于道、佛侵蚀,难当大任,某有意,再增添《荀子》,以成十一经,田祭酒以为如何?” “《荀子》?”田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书奇谭,声音都变了腔调,脸色骤变,连连摆手,言语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荀子》万不可纳入官学——” 瞧着其脸色,李家心里差点笑出声来,让你装,这下子就变色了吧。 儒家子弟,厌恶荀子,不亚于异端,几千年来,根本就没有盛行在封建朝代,仿佛儒家就没出过这样大人物一般,甚至还暗地里打压。 无他,荀子的确是太奇葩的,与儒家格格不入。 且不说他教出了韩非子和李斯两个法家人物,就是他的性恶论,就让人受不了,谁想自己从娘胎里出来就是恶人? 这也就罢了,荀子还不遵从孟子,认为子思孟子一派不是儒家正统,自己才是儒家正统,还天天批评这两位老人家。 更恶劣的是,他颠覆儒家,以及道家、墨家等诸子学派都认同的三代王治。 也就是说,大家都认为今不如古,崇尚法先王,学习尧舜禹汤时代的君王风范,但荀子认为古不如今,时代会越来越好。 儒家崇尚以礼治天下,而荀子却认为礼、法并重。 可以说,荀子虽然言必称孔子,但是却打着儒家学派来颠覆儒家,普通学子学了这个,就会导致思想混乱,怀疑人生。 “哦?这又是为何?”李嘉明知故问。 “荀子之说,可谓是离经叛道之言,可私读,但却不可广之!” 田晗冷静下来,鞠了一躬,对着皇帝诚恳地说道:“其言语,与当今离之万里,儒学本就式微,被道、佛所趁,若是《荀子》再传,势必再分之……” “哦!”李嘉点点头,看着田晗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似笑非笑道: “《荀子》不传,但如今儒学,可照样式微,再不图改之,何以传世?” “陛下,乱世武昌,儒道式微,此乃千百年来的道理,并非是儒学有所错漏,或者不合于世。” “话虽如此,但在某看来,已经是沉疴愈重,不得不改了——” 李嘉不以为意,高声道。 第八百五十八章诚恳 李嘉直言不讳地言语,儒学沉疴日胸,并不是假话,甚至,这是广大读书人的共识。 在中晚唐时期,韩愈就亲眼目睹了儒学衰落,士大夫争相吹捧佛教的场面,可谓是心中越发的嫉恨。 所以,他发起了一场古文运动,以文以载道为主题,法三代两汉,更改从南北朝以来四六骈文,从而从文学上,来唤醒儒学。 当然,魏晋以来,骈文风气过于盛行,文章思想极为空洞,玄风广泛,革新文风,确实能一定程度上革新儒学。 但,随着韩愈、柳宗元的逝去,古文运动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四六骈文又开始盛行,儒家思想又开始化虚了。 只是,儒家不明白,乱世中,以武为先,社会基础决定思想,当所有人趋向军队,那么儒学就会衰落,只有到了另一个太平时代,才会重新崛起,自我革新。 说白了,就是唐朝中期后,社会形势给不了儒家自我革新的机会,从而一步步衰落,换句话说:大人,学文拯救不了大唐了…… 到了宋朝,太平日久,儒家自然而然吸收了佛、道思想,形成了理学,然后到了明朝形成了心学,某个时代,又成了复兴国学。 只要给儒家一个太平,它就能自我革新,顺应时代,这就是儒家统治中国两千年的秘密,生命力太顽强了。 说到这,李嘉的心思就很明显了,他就是想要在儒家自我革新的过程中,加入自己的私料,影响其成长,理学这玩意,只是一开始凑合,后来就僵化的厉害。 当然,理学也是根据社会形势产生的,北宋内敛,理学自然内敛,它并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许多人的功劳,北宋朝廷居大功。 “不知陛下何意?”田晗松了口气,连忙拜下,恭敬地说道,只要不弄荀子,弄啥都行。 孔孟之道长存,总是存菁去芜的,这很正常。 “某也没别的意思!”李嘉哪有这些人精那样懂儒家,他只是想做出影响,让儒学符合大唐朝廷的脚步。 “前唐时,韩愈所做的就不错,法两汉之文,以澄清文风,如今的儒学乌烟瘴气,四六骈文空洞无物,所以,可以提倡古文,而罢四六骈文开始。”24K小说更新最快 https:/24kwx/ 李嘉走了几步,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今,在某看来,整个官场务虚者多,做实事者少,贪京城富贵者多,去地方牧民者少,贪腐无为者多,为民仁心者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官吏,都想就在京城,畏岭南、闽南如虎,就算去地方的,也只想去江宁、江西,就想着去捞钱,谋自身,不想为民谋福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孔孟之说,完全就抛之脑后。” “所以,咱们必须崇尚实践做事,贬低务虚贪腐。” “当然,忠君为上,也是必须强调的。” 李嘉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 田晗则仔细聆听,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拜下: “儒林之中,早就不复古时了,歪风邪气盛行,真正的儒士,不多矣!” “如今闻听陛下之言,醍醐灌挺,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陛下才是真正懂得儒学之人。” “合着,这里面的君,是朕这个君啊!”李家听出了其话中的几分诚恳,摇摇头,笑道: “多乎哉?不多矣——” “嗯⊙_⊙”田晗满脑门的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嘉故意略过,直接说道:“上百年的乱世,人心早就变了,还得由尔等儒林之人拾缀才是。” “臣定当万死不辞!”田晗闻言,眼眶湿润,他瞬间激动了,这个大任,舍我其谁? “对了,田祭酒,听闻你家中藏书甚多?” 正在其感动之际,皇帝突然发问。 这了就挠到田晗痒痒处了,他拾起心思,连忙道:“臣甚爱读书,多年来一直收藏,如今也不过十几万卷罢了。” 听言,李嘉颇为些惊诧,他的皇宫中,也不过二十万卷,想到其书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乱世以来,散册孤本极多,许多珍贵的书籍,就此没了,这对于朝廷,以及天下来说,是极为遗憾的!” 皇帝感叹了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复心儒学,就需要重印孤本珍籍,再塑人心,卿家的藏书,可否贡献出来,造福百姓?” “这……”田晗望着皇帝那诚恳的脸色,心中犹豫了,合着在这等自己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官吏,都想就在京城,畏岭南、闽南如虎,就算去地方的,也只想去江宁、江西,就想着去捞钱,谋自身,不想为民谋福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孔孟之说,完全就抛之脑后。” “所以,咱们必须崇尚实践做事,贬低务虚贪腐。” “当然,忠君为上,也是必须强调的。” 李嘉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 田晗则仔细聆听,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拜下: “儒林之中,早就不复古时了,歪风邪气盛行,真正的儒士,不多矣!” “如今闻听陛下之言,醍醐灌挺,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陛下才是真正懂得儒学之人。” “合着,这里面的君,是朕这个君啊!”李家听出了其话中的几分诚恳,摇摇头,笑道: “多乎哉?不多矣——” “嗯⊙_⊙”田晗满脑门的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嘉故意略过,直接说道:“上百年的乱世,人心早就变了,还得由尔等儒林之人拾缀才是。” “臣定当万死不辞!”田晗闻言,眼眶湿润,他瞬间激动了,这个大任,舍我其谁? “对了,田祭酒,听闻你家中藏书甚多?” 正在其感动之际,皇帝突然发问。 这了就挠到田晗痒痒处了,他拾起心思,连忙道:“臣甚爱读书,多年来一直收藏,如今也不过十几万卷罢了。” 听言,李嘉颇为些惊诧,他的皇宫中,也不过二十万卷,想到其书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第八百五十九章拮据 殿试后不久,正值五月夏热之时,整个长沙城开始汗蒸时刻。 由于万寿节在五月初十,所以皇帝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去岳麓山避暑,而是留在长沙过寿。 文安郡公府,与其他的公侯府一般,屹立在皇城的含光门附近的太平坊及春和坊,与其他衙门别居,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言谈的都是朝政诗词,可谓是极为显贵之处了。 所谓夏不过六,秋不过十一,也就是说,夏收时节,夏税最迟也不过六月,秋收最晚也只能在十一月。 对于普通的公侯府来说,尤其是南方的水稻收获,此时就是应该算计赐田的计量收入,其关乎下半年的支出应用。 文安郡公府自然逃脱不了。 周娥皇今天就起了个大早,召唤来各田庄的管事,府上的管家,账房先生,虽然距离收成还有大半个月,但却要开始为夏收做打算了。 如今文安郡公府不再是金陵的皇帝,只是长沙城中不起眼的一个尊贵罢了,李煜虽然振作了些,但平常哪里管这些事,周娥皇则只能亲自支应了。 夏日炎热,她穿着淡黄色襦裙,坐在大厅中,四角八方摆放着冰盆去暑,二十多个管事,五六个账房,外加十来个奴仆,可以说将客厅塞得满满的。 皇帝赏赐了一百顷土地,这是文安郡公府上最大的收入。 “二十三个庄子,一百顷土地,今夏,可须雇两百个大汉抢收,考虑近些时日蜀人迁移而来,平日费用吃喝小了许多,但也须三百贯钱。” “啪啪啪——”一旁的账房挥舞着算盘,周娥皇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合该如此。” “咱们百顷地,石碾不多,需要借用他人的,也需要百贯钱——” 另有人言语道。 “那,今夏可收多少稻谷?”周娥皇被这一项项支出烦透了,她沉不住气,忙问道。 “咱们郡公府,百顷地,今夏雨水充足,日晒也足,每亩须得两石有余,百顷就是两万石,去除佃户的一半,再去除夏税,咱们能得八千石。” 某个中年人沉声道。 “八千石?”周娥皇神色阴沉:“如今市面上每石米不过两百钱,八千石也不过一千六百贯,刚才的损耗加上,还能剩多少?” “夫人,稻米还要去壳,实质上并无这般多。”某个不开眼补充道。 “这……”周娥皇只觉得脑壳疼,偌大的国公府,每个月花销两三百贯,一百顷田,春秋两季收获也并无多少。 哪怕李煜几千户的食邑,算下来也不过一千来贯,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这富贵生活。 “你们下去吧!”挥挥手,周娥皇也觉得累了。 堂堂的一国皇后,如今竟然成了管家婆,为日常生活忧愁,简直太过于难以置信。 “夫人,为何面露愁容?”这时,捧着一堆书画的李煜,回到了家,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些又是何物?”周娥皇见其捧着一堆书画,不由得皱眉。 “刚买的字画,乃是前唐时的珍本,极其珍贵。” 李煜浑不在意地说道。 “费了多少钱?”周娥皇问向一旁的随从。 “总计一百来贯!”随从颤抖地说道。 “郎君何以至此?”周娥皇罕见地竖起了眉毛,沉声道:“如今府中入不敷出,您还大肆挥霍,买些无用的勾当,对于府中毫无益处可言。” “些许钱财罢了,娥皇怎这般动怒?”一向温柔的周娥皇,竟然朝自己发怒,李煜难以置信: “你何时又这般庸俗了?” “我的郎君!”闻听庸俗,周娥皇气极而笑,“如今咱们不是那天潢贵胄了,只是普通的郡公,吃喝用度,都是要钱财的,你的食邑,咱们的赐田,加在一起,都不够用了。” “什么意思?”李煜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咱们若还不能节省些,就得靠典卖家当来买吃食,让整个长沙城看咱们的笑话。” 听到这,李煜这才懂了,面子事大,若是让人知晓他这个前国主典卖家当,恐怕得名留青史了。 “万不可如此!”李煜苦笑道:“娥皇,以后听你的就是,这些东西,也就罢了,钱财由你掌管。” “郎君晓事就好!”周娥皇气也散了,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安抚道:“如今境遇不同,咱们自当别处,郡公府偌大的家当,只要好好经营,定然是能过下去的,无有这般有辱家名的事发生。” “娥皇——”李煜双目通红,悲从中来,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果真是太悲催了,他这个敏感的心,又触动了几分,不由得词从心来…… 过了晌午,周娥皇待日头不再那么烈些,就乘着轿子,来到了周府。 周宗自从小女进了皇宫,成了昭容,府邸越发的富丽堂皇了,他国丈多年的积累,更是家底厚实,亭台楼阁,假山绿水,在长沙城中,也只比那几个王府差些。 “夫人来了!”女仆们见到这位,哪里不晓得是自家的大姑娘,连忙行礼,引路,周娥皇这才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正听小曲的周宗。 “父亲!”周娥皇微微行礼道。 “哦,娥皇来了!”周宗六十来岁,头发全白,视力也大不如从前了,但对于自己家的长女,倒是清楚的很。 “怎么想来我这了?”周宗让仆人们退下,对着女儿说道:“可是有什么难处?只与我说说,我也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了……” “女儿……”周娥皇眼睛通红,看着父亲关爱的目光,不由得感怀备至,找个位置坐下,轻声道:“明日就是万寿节了,京城的勋贵王侯都会献礼,但郡公府近日花销大,实在拮据,拿不出手……” “哎,你们夫妻过日子,怎得还大手大脚?今时不同往日了。”周宗无奈道: “这般,我这里有一副阎立本的画作,还有几个名家孤本,听闻皇帝近日在收孤本藏书,你拿将过去,献为寿礼,自是有几分体面的。” “多谢父亲!”周娥皇感动道。 “你呀!”周宗无奈地摇摇头。 第八百六十章万寿节 “你说文安郡公为朕献寿礼,竟然求到了周府?” 李嘉有些难以置信,又感觉理所当然:“这也难怪,昔日钱财无数,今日则柴米油盐,自然难以适应。” 李煜夫妇,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果真是文青必定艰难。 不过,咱好歹是连襟,人家日子这般难过,让人说起来倒是不好。 “罢了,莫要宣扬开就好了。” 对着刘文,李嘉摇头说道:“勋贵之中,若是没有节制,挥霍无度的,迟早有许多人是这般场面,你与我好好盯着,若是因为钱财而违法乱纪的,就直接与我言语。” “尤其是,为了那些蝇头小利而不想纳税的,更是不能隐瞒。” “诺——”刘文掌管皇城司,闻言,身躯一颤,连忙应下。 “这场万寿节,宫廷准备花费多少钱财?” 李嘉扭头,问一旁的内侍省少监田忠道。 近些时日,内侍省日趋繁忙,田忠不能时时伴随在皇帝身边,李嘉倒是有些生疏了,但其人一直兢兢业业,倒是让他颇为满意。 “这是陛下二十五岁诞辰,朝廷和宫都准备大办一场,好好热闹一番,方对得起这番盛世年华。” 田忠笑着奉承道,好话倒是一句又一句,但口中的数字,让李嘉都忍不住颤了颤: “户部拿出五十万贯,内库也拿出五十万贯,与民同庆,普天同庆。” “一百万贯啊!” 饶是李嘉富贵惯了,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的感到心惊:“朝廷正是紧用的时候,哪能这般奢侈,如此大的耗费,怕是有人要戳脊梁骨了。” “陛下,您辛劳数载,不扩宫殿,废黜土贡,万家生佛,又日餐不过数碟,比您间的中人之家,还要节省,奴婢看在眼里,心里委屈的紧,这往年来,何曾有您这般委屈的君王。” 田忠面色委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言语道: “您瞧瞧那些官吏勋贵,哪一家不比您好太多,您这般委屈自己,奴婢实在受不了,正巧整寿,朝廷的相公们,后宫的嫔妃们都认为,要大肆庆贺一番,才对得住您这明君……” 这一番马屁下来,把李嘉都震惊到了,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人生: 后宫嫔妃才十几人,宫女宦官三千多人,长沙皇宫不及昔日的大明宫十分之一,每餐只有五六碟菜,我果然太节俭,完全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啊…… 一旁的刘文目瞪口呆,这马屁拍的,简直非同凡响。 瞧瞧,节俭,皇宫中谈节俭,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谁不晓得,皇宫一年打底就得两百万贯,顶得上一府的两税了,皇帝吃食倒是节俭了,但那青菜,可是用上百斤肉汤熬出来浇灌的,至于日常用度,绫罗绸缎,珠宝金银,以及香料珍玩,哪一样是小钱。 不过,少府寺赚的多,显得皇宫的花销并不那么起眼,朝廷也不晓得皇宫的用度,所以显得皇帝节俭。 心里清楚,但刘文却依旧配合道:“陛下日夜操劳,却衣食极为有限,乃是千古圣君之行,万寿节操办热闹一些,也成全咱们报效君父之情。”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就这般吧!”李嘉点头道:“不过,朕有言在先,若是干扰了百姓,污了我的名声,我饶不了你们。”手机\端 一秒記住《24kwx》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陛下放心,奴婢定然办的妥当。” 田忠认真地应下。 一旁的刘文倒是颇为羡慕,一百万贯,哪怕是循规蹈矩,也能弄个几万贯来。 在封建时代,皇帝的生日是宫中盛大的节日,与元旦、冬至并重,一向是极为热闹的,名字也千奇百怪,并不统一,如千秋节、天长节、天平地成节、庆成节、嘉会节等等,每个皇帝,都会有自己的诞辰,名字、时间都不统一。 李嘉的万寿节,则是他自己独有的,列出来的,等过一个皇帝,就不一样了。 饶是李嘉富贵惯了,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的感到心惊:“朝廷正是紧用的时候,哪能这般奢侈,如此大的耗费,怕是有人要戳脊梁骨了。” “陛下,您辛劳数载,不扩宫殿,废黜土贡,万家生佛,又日餐不过数碟,比您间的中人之家,还要节省,奴婢看在眼里,心里委屈的紧,这往年来,何曾有您这般委屈的君王。” 田忠面色委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言语道: “您瞧瞧那些官吏勋贵,哪一家不比您好太多,您这般委屈自己,奴婢实在受不了,正巧整寿,朝廷的相公们,后宫的嫔妃们都认为,要大肆庆贺一番,才对得住您这明君……” 这一番马屁下来,把李嘉都震惊到了,他不由得有些怀疑人生: 后宫嫔妃才十几人,宫女宦官三千多人,长沙皇宫不及昔日的大明宫十分之一,每餐只有五六碟菜,我果然太节俭,完全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啊…… 一旁的刘文目瞪口呆,这马屁拍的,简直非同凡响。 瞧瞧,节俭,皇宫中谈节俭,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谁不晓得,皇宫一年打底就得两百万贯,顶得上一府的两税了,皇帝吃食倒是节俭了,但那青菜,可是用上百斤肉汤熬出来浇灌的,至于日常用度,绫罗绸缎,珠宝金银,以及香料珍玩,哪一样是小钱。 不过,少府寺赚的多,显得皇宫的花销并不那么起眼,朝廷也不晓得皇宫的用度,所以显得皇帝节俭。 心里清楚,但刘文却依旧配合道:“陛下日夜操劳,却衣食极为有限,乃是千古圣君之行,万寿节操办热闹一些,也成全咱们报效君父之情。”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嗯!”这番话倒是好听,李嘉颇为受用,他也感觉这些年有些委屈自己了,这些年来,万寿节也没好好办过,如今这几年一起办了,一百万贯倒是并不多。 第八百六十一章与民同乐 宴会再欢快,也总是要结束的,数个时辰的玩闹,折腾了上千号百技人物,总是让人留恋不舍。 毕竟这不是后世的大娱乐时代,戏剧不曾盛行,普通的杂技,戏法,口技,胸口碎大石等,算是最让人快活的,娱乐的匮乏,让李嘉都只能将劲头使用在女人身上。 百万贯的花费,一场宴会根本就用不到,那些杂技,还想要钱?水果佳肴能值多少? 其实大头,都在于赏赐了。 王公贵族,宰相百官,宫女宦官,御营将校,乃至于他后宫的妃嫔们,也会有一应的赏赐。 珍珠玛瑙,皮草东珠,珊瑚雕漆,绫罗绸缎,玉璧瓷器,可谓是数以千计的贵重奢侈品,都赐予了这些亲近之人。 就算是普通的胥吏,也能发几匹绢布作为赏赐。 御营将校们,则是上千头猪,数千只羊,上万坛酒,以及各种陈积绢布麻布,都赏赐过去,将士们比过年还要热闹,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 这般来看,百万贯还真的不多。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长寿面,快尝尝!” 随着夜间的到来,宫廷中点起万盏灯笼,画样各个不同,争奇斗艳,端是漂亮异常。 这时,见宴会快要结束,皇后周颖儿温柔地笑了笑,捧着一碗面,油汪汪的,撒着葱花,轻轻说道。 “皇后有心了。” 李嘉赞叹了一句,灯火通明之下,周颖儿身着火红色罗裙,额头光洁,面色白皙细嫩,红唇轻点,头上带着凤冠,落落大方,美艳动人。 一旁的宫女捧过来,田福准备拿起筷子服侍,李嘉一把拿过来,直接夹了起来,吃了小半碗,又饮了口汤,赞叹道:“皇后手艺越发见涨了。” 闻言,周颖儿脸颊微红,大庭广众之下,颇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妃嫔们,则一个个羡慕地望着,只有皇后能与皇帝并坐,也只有皇后才有这般的待遇。 李嘉见之,牵起其玉手,对着朝臣勋贵们说道:“天已黑了,宴会就到这吧,少府寺预备了大量的烟火,在这里看,未免有些不过瘾,咱们去城楼上看看,也与民同乐一番。” “陛下,这人多嘈杂,未免有些不合适吧!”赵诚今天出了风头,又饮了几杯酒,面色红润,但他依旧谨记自己的职责,劝说道。 他要是不言语,明天弹劾他的奏书,能摆满一桌子。 “不碍事!”李嘉正在兴头上,摆摆手道:“咱们就在承天门楼上,有侍卫保护,怕个甚?” 说着,他带着整个后宫嫔妃,浩浩荡荡地去往承天门,贵族们紧随其后,百官无奈跟从。 李煜作为文安郡公,位置只在几个亲王身后,看着肆意而行的皇帝,又看着辉煌金碧的宫殿,不由得感同身受,弥漫道: “这般快活的日子,已久不见踪影了,每日不过柴米油盐……” 一旁的周娥皇见自己夫婿一副失魂的模样,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不由得低声道:“这是皇宫中,莫要失了规矩……” 闻听此言,李煜浑身一惊,他这时才感觉好几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某不过是失国之君,这般作态,怕是会引起怀疑。 随后,他又展露笑容,一副愉悦的模样。 “亡国之君,贼心不死啊!”某个御史轻声嘀咕道。 “莫要因此人坏了兴致!”一旁的同僚不屑的瞧了李煜一眼,说道:“此僚贪杯而醉与书画,又多诗词,不过是废物罢了,与其在意他,不如弹劾一番宰相、尚书,亦或者那些无法无天的勋贵。” “他,已经没人在乎了……” 李煜脸上带笑,一直持续到承天门楼,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划归无害一类了,他若是知道,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今个,百姓们真真是有福了,能目睹天颜,还能瞧瞧平日里见不到的烟火,对于长沙城百姓而言,也算是第一次咧!” 一旁的田福,凑着趣,言语道。 皇帝在前,皇后在侧,然后就是太妃,以及卫王李宾,中山王李铁牛,以及其他的皇子们,大长公主李薇儿也在其内,其余的嫔妃紧随其后。 勋贵和百官们则不敢近前,只有那些命妇们敢上前,与相熟的嫔妃谈话几句。 当然,就算是他们敢上前,那些虎视眈眈的宦官宫女,也不会让其近前。 “索性,这是朕的诞辰,朕也随性一些,但却不可叨扰百姓,更不能武力驱赶,只要好好看着,勿要引起扰乱就行了,不要把好好的一场与民同乐,弄得,不欢而散,明白吗?” 李嘉眉头一皱,盯着一旁的张虎子,沉声道。 “末将不敢!”张虎子咧开嘴笑道:“谁不晓得陛下一向是疼爱百姓,咱跟随那么多年,早就知晓分寸,不会坏了规矩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李嘉微微颔首。 一旁的王公大臣们见之,纷纷侧目。 平时不显山不见水的张虎子,这一下就出了大风头,这是何等的信任,圣眷啊。 张虎子不以为意,连忙而去。 也不怪乎皇帝这般信任他,早在邕州,他就成了李嘉的护卫,一路跟随而来,又成了元从军的主要指挥,皇帝也封了一个子爵与他,算是君臣相得,一般的人比不了。 这时,一轮如洗的明月升到了半空中,承天楼上也摆满了桌案,各色佳肴甜点也流水般上来,君臣谈笑晏晏。 突然,轰隆一声,天空中出现了一朵烟花,犹如一颗流星,照亮了一大片天空,红绿相衬,美的让人欢喜。 之后,则是二十五响烟花一起绽放,寓意着圣驾二十五,天空恍若白昼,百官,以及王公贵族们都看呆了,那些宫女,妃嫔,也一个个张开了小嘴,惊讶不已。 在这物质匮乏的时代,大家何时见过这般景象,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一丝。 几个小家伙,更是在嬷嬷的怀抱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欢呼着,小脸红扑扑,欢喜得紧。 城楼下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百姓,好似组织了一番,看着这番美景,不由得连忙跪下,大呼: 万岁,万岁—— 声声叫喊,似乎穿透了整个长沙城。 第八百六十二章交州 一早大起,李嘉怀中温软去玉,头有些昏沉,昨日饮酒过甚,好似还没缓过来。 这边,一个头发披散,皮肤白皙,波涛汹涌的女子起了身,红唇愈红,显然昨夜遭受不少的事务,太过于乏累: “陛下也不知从哪得知这般的花样,臣妾脸腮还有些酸胀呢!” 瞧着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宝嫔也不以为意,反而心中窃喜,越发地挺翘起来。 “若不是你与皇后太过于无力,某会让你这般劳累?” 李嘉大笑,又拍了拍一旁缩在被窝中装睡的皇后,见其颤抖不已,不由道:“爷的本事太大,你们承受不住恩泽,蜜蜂采花蕊,总有尾针天赋异禀的,我就是这般,不然怎么叫天子呢?” “啐——”宝嫔唾了一口,脸色红润,一边在宫娥的服侍下,穿起了衣物,一边调笑道:“陛下还是快起吧,莫要耽误了大事。” “再说,您若是不起,怕是皇后要卧床一天呢!” “呸——”躲在被窝的周颖儿哪里忍耐地住,不由得闷声道:“臣妾只是不胜酒力,还未缓过来罢了。” “只不过三人床罢了,床榻那么大,又不是睡不着,至于那么害羞吗?” “陛下就会糟践人——” 李嘉也不闲着,将手身躯被窝,一手把住山头,认真地把玩起来,一边宽慰道: “爷天赋异禀,昨夜吃酒又重,你一个人伺候,怕是要伤了身子,宝嫔一旁帮忙,也算是体谅你了,你呀,早晚要适应。” 见被窝蜷缩的越发厉害,忽然又是一颤,带着哭腔嘤嘤声想起,李嘉瞬间大笑: “哈哈哈,某起来,宝嫔,你亲自服侍皇后吧,她身子骨娇嫩,还得多睡一下。” 这边起来,吃了午膳,李嘉又走了走,跑了几步,感觉浑身舒坦,来到了甘露殿,这是他日常处理政务和读书的的地界。 “今个儿可有什么大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堆着老高的奏书,显然,吃酒许多的宰相们,今天也并没有起晚,反而处理了不少的大事。 “相公们言语,从交州那边,传开了大胜的消息。” 说着,田福将某个奏本拿出来,轻声说道。 “嗯!”李嘉点点头,将奏本摊开,原来是安南都护张苗,以及兵马使梁励二人,共同署名上书的,内容是极厚,约莫上万字,数十页。 李嘉则不以为意,摊开来看。 原来,从去年开始,丁部领作乱以来,交州都护府由于雨季的缘故,一直难以出兵,只能等到秋后春季,才能点兵作战。 果然,随着都护府用兵,布海口的军阀陈明公,也旗帜鲜明地打出旗号来帮助丁部领,帮助他的干儿子。 一下子,两州作乱,都护府决定速战速决,不然就会引起其他州县的动荡到时候就不好了。 不过,丁部领不愧是日后交趾独立的人物,他知晓打不过都护府大军,所以且战且退,突袭,就是不打正面战。 而交州数千兵马,忙活了一个月,只是打下了布海口,也就兵疲力竭了。 到了这时,距离华闾洞,丁部领的老巢,还有两百余里,地形崎岖,遍布山林,而且,其地又易守难攻,恐怕要打到雨季,才能拿下。 梁励哪里肯罢休,这是他的来到交州最大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带领兵卒去往华闾洞,将其包围起来。 他却不是无脑而行,反而联系了占城的兵马,一起进行合围,足足进行了三个月,就在雨季到来之前,华闾洞终于溃败,兵尽粮绝,只能选择屈服。 但,丁部领与其子嗣,数百号人,在雨林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完美,但交州兵却很满意,没了华闾洞这个基地,丁部领就是无根之萍,长久不得。 梁励直接摧毁了华闾洞,将数万部众,全部迁移到布海口,约莫六七万人众,重新组建一个海州,属于交州都护府直辖。 这边起来,吃了午膳,李嘉又走了走,跑了几步,感觉浑身舒坦,来到了甘露殿,这是他日常处理政务和读书的的地界。 “今个儿可有什么大事?”李嘉一屁股坐下,看着堆着老高的奏书,显然,吃酒许多的宰相们,今天也并没有起晚,反而处理了不少的大事。 “相公们言语,从交州那边,传开了大胜的消息。” 说着,田福将某个奏本拿出来,轻声说道。 “嗯!”李嘉点点头,将奏本摊开,原来是安南都护张苗,以及兵马使梁励二人,共同署名上书的,内容是极厚,约莫上万字,数十页。 李嘉则不以为意,摊开来看。 原来,从去年开始,丁部领作乱以来,交州都护府由于雨季的缘故,一直难以出兵,只能等到秋后春季,才能点兵作战。 果然,随着都护府用兵,布海口的军阀陈明公,也旗帜鲜明地打出旗号来帮助丁部领,帮助他的干儿子。 一下子,两州作乱,都护府决定速战速决,不然就会引起其他州县的动荡到时候就不好了。 不过,丁部领不愧是日后交趾独立的人物,他知晓打不过都护府大军,所以且战且退,突袭,就是不打正面战。 而交州数千兵马,忙活了一个月,只是打下了布海口,也就兵疲力竭了。 到了这时,距离华闾洞,丁部领的老巢,还有两百余里,地形崎岖,遍布山林,而且,其地又易守难攻,恐怕要打到雨季,才能拿下。 梁励哪里肯罢休,这是他的来到交州最大的任务,不顾一切地带领兵卒去往华闾洞,将其包围起来。 他却不是无脑而行,反而联系了占城的兵马,一起进行合围,足足进行了三个月,就在雨季到来之前,华闾洞终于溃败,兵尽粮绝,只能选择屈服。 但,丁部领与其子嗣,数百号人,在雨林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完美,但交州兵却很满意,没了华闾洞这个基地,丁部领就是无根之萍,长久不得。 梁励直接摧毁了华闾洞,将数万部众,全部迁移到布海口,约莫六七万人众,重新组建一个海州,属于交州都护府直辖。 第八百六十三章都督 整个东亚,屹立着三个庞然大物。 从北到南,依次是契丹宋唐,三国,此三国,人口过千万,拥兵数十万,幅员数千里,可以说,三足鼎立。 契丹人擅长骑兵,短于攻城,千里突袭更是常有的事,可以说是野战之王。 宋人此时还拥有陇右和朔方地区,产马地并不缺失,历史上直到宋仁宗时,党项人才攻破朔方的灵盐二州,丧失了仅有的养马地,檀渊之盟在真宗时期签订的,所以北宋缺马而打不过契丹人,纯属谣言。 至少,在宋仁宗前,是不符合史实的,宋仁宗后,北宋也没打几次仗,缺马更是无关紧要了。 所以,如今的赵宋,拥有二十万战马,五万骑兵,再加上精锐的步兵,可以说是步骑皆强,属于能抗能打,综合实力属于最强。 李嘉对于自己统治的唐国,也有深入的了解,其特点就是,水师特别强。 换句话来说,守着长江,有着组建好的长江水师,外加海龙军,整个大唐就是个严防死守的乌龟壳,除非北宋造出更多的船,不然就是白费。 历史上北宋之所以能攻破金陵,灭亡南唐,其实就是偷袭了江陵,获得南平国的强大水师,然后顺流而下,数月功夫,就把李煜打得稀巴烂。 说白了,如今大唐,防守有余,攻取不足,若是耗下去,等北宋的水师练好了,那就真的只能坐蜡了。 一思如此,李嘉昨日的生辰欢乐,也忘了去,心中颇为焦虑。 “步兵有甲,又勤于操练,虽不说天下强军,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忧,唯有骑兵,非一朝一夕可成的,须好好操练训练才是啊!” 心中思量着,李嘉面上却无一丝显露,当皇帝就可了,自然城府就深,哪怕不晓得这些宦官们一个个是察言观色的强人,为了邀宠,可是竭尽全力,他自然不能与他们机会。 “走,摆驾五军都督府!”皇帝下了决心,高声道。 “是!”田福哪里敢有异议,连忙吩咐道,一应的车马,依仗,都须准备,倒是不急于一时。 却说,五军都督府这边,李信李威张维卿黄阳,在皇帝的万寿节前两天终于到了金陵,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但皇帝却不是让他们回来闲适的,一个个召集而来,一一面圣,聊了一些地方的困境,也做出了些报告,几年未见,几人的面貌倒是变化了许多。 随后,李信就职右军都督,督察江西江宁二府的军都司,以及一应的事务。 李威一向老实可靠,是个憨厚的人,所以则就职中军都督,负责督察长沙府承天府闽南府的军都司。 至于张维卿,因为思维活跃,又擅于学习,则督察西川兴元二府,就职前军都督。 黄阳则是南汉时期的老人了,又是阉人出身,为人循规蹈矩,除了贪财,没有别的毛病,话说阉人也只能贪财,所以就任后军都督,负责岭西岭东,以及交州占城二地。 加上督察荆南湘西巴东三府的左都督潘崇彻,可以说,大唐的五大战区已经分配完毕了。 至于中央的禁军,则有御营使司负责,归属于皇帝亲自统筹。 此五人,已经立在了大唐军队的巅峰。 “杨师璠镇守江陵两年多,一向老实可靠,今年声东击西,其用兵老道,又为大唐夺得两州,守卫的好,是该挪挪地,换个更好的去处了。” 一大早,五军都督府就关紧大门,除了必要的记事文吏外,其余的人都被赶出来,几个都督,正商议着军国大事。 张维卿新到任不久,花费了几天时间,就适应了位置,他正襟危坐,对着气势惊人的潘崇彻,认真地说道: “兴元府直面陇右,又有张晖王彦超这般的老将,压力极大,正好兴元府缺将,可让杨师璠镇守兴元府,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岂有此理!”潘崇彻大手拍了拍桌子,气恼道:“你兴元府有压力,咱荆南府就没了?潘美坐镇襄州,拥兵三万,骑步皆备,江陵西接巴东,乃是通蜀要道,岂能马虎?” “这般,我把高彦俦与你,他可是蜀中名将,惯使着水师,荆南府四面皆是水,又有长江水师,正是顶好的用处。” “高彦俦?”听闻这个名字,潘崇彻一楞,心道,此人三十来岁,又在自己麾下多时,其本事自然是有的,就是有些楞,但却是顶好的将领,擅使水师,的确要比杨师璠更适合。 “若是这般,倒是合适。” 潘崇彻声音倒是软和下来。 张维卿见之,哈哈一笑,首战告捷,他又将目光对准了李威,说道: “李兄,咱两相识数载,如今你也知晓,兴元府直面关中,小弟我是极为艰难的,更须一些骑将,也好为国效力不是?” “张兄勿言,你我兄弟,这般太过于生分,反正是为国效力,哪里分彼此?”张威哈哈大笑,豪气地说道。 “这般,我听闻闽南府总兵陈兵,曾任黑水都护一职,纵横黑水,骑术定然了得,我想用韩保正换与你,其本就是蜀中老将,长久待在蜀中也是不好,为国家计,物尽其用,不妨去往闽南?” 张维卿微微一笑,仔细分析道。 “洪州伯,你这伶牙俐齿,可不像是个武人,仿若是朝中的文人一般咯!” 潘崇彻闻言,指着张维卿大笑之。 “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罢了,哪里是伶牙俐齿,只不过是为君分忧,为国效力罢了,顾不得这些了。” 张维卿摇摇头,一脸的无所谓。 “陈兵与你可以,但骑兵却不能给你。”李威摇了摇头,笑道:“那两千多骑兵,可是宝贝疙瘩。” “哎,张兄,你这般就难为人了。” 张维卿愣了,这世道怎么了,老实人也不可靠了。 “除了御营,就数闽南的骑兵最多了,凤翔军,关中藩镇,可了不得,没有骑兵,又如何啊……” 吵闹了一阵,李威这才无奈道:“只与你一千骑,再多就没了,况且,蜀中可不是有蜀马吗?你怕什么?” 第八百六十四章 “蜀马?”张维卿夸张地站立起来,比了个高度,言语道:“其都没这椅子高,比我家的狗还小,怎么骑?运送一些辎重还行,充当骑兵还是算了,还不如骑骡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笑,哪怕冷面示人的李信,也被逗笑了。 想想骑着蜀马,脚踩地,屁股跟着马跑,若是跑快了,马头容易卡裆,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不怪洪州伯这般言语!”潘崇彻笑道:“蜀马不过三尺,咱曾买来与我家小子骑,他骑着倒是合适,到了十一二岁就不玩了,说是太矮,人家以为他骑狗呢。” 此话一出,众人有大笑。 好一会儿,潘崇彻才言语道:“洪州伯也勿要担忧马匹不够,兴元府临近陇右,那里养马的蕃子倒是有写,可以换些马来,况且,西川本就接近西蕃,许多部落也经常带马来换取,经营日久,还是能有些的。” “还有这等事?”张维卿闻言,高兴道:“若是这般,只消一两年功夫,某就能拿下秦凤四州,兵临陈仓。” “军国大事,哪能这般儿戏?”李信闻言,不喜道。 “自然要通禀朝廷,这是应当的。”张维卿讪笑道。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李信倒是不以为意,就那般坐着。 “虽然刚才张伯爷言语有些儿戏,但有些话,倒是可以听听的。” 李信瞧着众人,面色严肃,沉声道:“若是一个将领,长久的待在地方而不挪动,对于朝廷来说极为不利的,虽然有辎重营和宪兵司分权,但兵为将有,依旧难以避免,这是自前唐以来留下的顽疾,必须改变。”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神色肃然,一副倾听地模样,因为此话说到根子上了。 如今他们位居中央,军人的高层,虽然督察各府,但实际上却是不直管军的,这样一来就会让人有机可乘,如此一来,容易太阿倒持,伤及他们的利益。 毕竟他们与朝廷一体,地方作乱岂不是伤害到他们的利益?这怎么可以? “陛下曾言语,地方都指挥使以上,包括一府总兵在内,都需要数年一换,此言甚是在理,所以,咱们初任都督,但大唐复立五载,现在就要换了,不必再等。” “除了像陈兵、高彦俦等总兵需要换,都指挥使,也要换,再把各府的都头、营指挥使,筛选一些去演武堂培训,然后让演武堂的学员去地方,互相交换的来。” 一旁的文吏闻言,可是下笔如有神,忙不迭的记录着,这不仅要呈给皇帝看,还得记录在案,万不可马虎,错漏。 不顾文吏匆忙的手笔,李信继续言语道: “咱们督察数府军都司,可谓是重担在身,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话说的好——” 忽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只见某个俊朗的身影走了进来,几个都督刚想发脾气,瞧见其模样,立马拜下,不敢有丝毫的迟钝。 “都坐吧!”李嘉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对着几人言语道:“几位卿家督察数府,就应该细致认真,这不是打仗,但胜于打仗,防渐杜微嘛!”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难在何处?无外乎庶民困窘,衣食不足,还有军队桀骜,兵听将令而多过君令,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既然他们不适应,咱们就帮他们换一换,这样就适应了。” “数年一换,虽然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毛病,但只要操练到位,军纪严明,哪怕是头猪,只要是朝廷的命令,军队也要听从这头猪的指挥,不能有异议。” 几人一脸肃然,认真倾听着,满脸的认可模样。 “好了,只要记在心里就成了。” 瞧着气氛有些沉重,李嘉摇摇头,笑道: “今日找你们,有两件事,一来,是为了军队的调动问题。” “地方的军都司,只受五军都督府调遣,但日常的调动,却是受总兵和都指挥使命令,若是不暇,就会让人有机可乘了,这件事需要商议一番规矩。” 五代的规矩,或者是说,古代的将领,可以说对军队有强大的控制力,朝廷一般只要不出格,保持战斗力,打仗听话,例如打劫州县,掳掠百姓,造反,基本的日常是不会管。 李嘉虽然设立宪兵司,但约束力还是不太强。 “陛下曾言语,地方都指挥使以上,包括一府总兵在内,都需要数年一换,此言甚是在理,所以,咱们初任都督,但大唐复立五载,现在就要换了,不必再等。” “除了像陈兵、高彦俦等总兵需要换,都指挥使,也要换,再把各府的都头、营指挥使,筛选一些去演武堂培训,然后让演武堂的学员去地方,互相交换的来。” 一旁的文吏闻言,可是下笔如有神,忙不迭的记录着,这不仅要呈给皇帝看,还得记录在案,万不可马虎,错漏。 不顾文吏匆忙的手笔,李信继续言语道: “咱们督察数府军都司,可谓是重担在身,可不能疏忽大意……” “这话说的好——” 忽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只见某个俊朗的身影走了进来,几个都督刚想发脾气,瞧见其模样,立马拜下,不敢有丝毫的迟钝。 “都坐吧!”李嘉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对着几人言语道:“几位卿家督察数府,就应该细致认真,这不是打仗,但胜于打仗,防渐杜微嘛!” “自古以来,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难在何处?无外乎庶民困窘,衣食不足,还有军队桀骜,兵听将令而多过君令,一时半会适应不来。” “既然他们不适应,咱们就帮他们换一换,这样就适应了。” “数年一换,虽然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毛病,但只要操练到位,军纪严明,哪怕是头猪,只要是朝廷的命令,军队也要听从这头猪的指挥,不能有异议。” 几人一脸肃然,认真倾听着,满脸的认可模样。 “好了,只要记在心里就成了。” 瞧着气氛有些沉重,李嘉摇摇头,笑道: 第八百六十五章演练(求票求订阅) 长沙府,长沙西北七十余里处,有一故尉城,乃是三国时期,孙权以程普为长沙县西部都尉,以防关羽,因立此城。 为了训练骑兵,获得自己的骑兵部队,李嘉让刘光义,曹彬二人,担任骑兵教习,从而得到一只真正的队伍。 这时,原本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此时却满是灰尘,一群群骑兵依建制秩序从大阵中出动,四下里大片马群,约莫三四千骑,在草地上缓慢地移动,仿佛泛滥的洪水一般从旷野上涌动。 而旷野的对面,则是万人规模的步兵方阵,前排皆是刀盾手,树起长约五尺的大盾牌,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对于骑兵毫无畏惧。 曹彬与刘光义二人,登高而望,单筒望远镜下,一切都一目了然,刘光义不由得笑道:“虽然步兵列阵较快,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某从这千里镜中,兵卒们已经慌乱了,步兵,终究是步兵,能对付骑兵的,只能是骑兵。” “话虽如此,但御营将士们,倒是强悍许多,反应也快,只要撑起不乱,骑兵自然耐不住刺猬,咱们仔细看看吧!” 曹彬认真道。 “你说的也对,这御营兵卒着甲极高,约莫九成了吧,的确是个乌龟壳子,对骑兵的冲击,倒是小些。”刘光义皱着眉头说道。 而,就在骑兵靠近御营的位置时,只见前方的上空箭矢如雨,犹如雨点一般袭来,但骑兵们毫不畏惧,他们也是着甲的,马蹄轰鸣,一部分马群快奔腾起来,反而更兴奋了。 后面的骑兵也加快速度,一股股马群快速地运动,好像是大海中的巨浪一般,空中尘土弥漫。 自古以来,以步制骑,就是依靠着阵型,只要前头部队保持不乱,顶住压力,再凭借着犀利的弓弩,就能将骑兵打的人仰马翻。 当然,箭簇都去了头,伤害不大罢了。 御营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骑兵,南方更是少有骑兵,此时见其尘土飞扬,地面震动,许多人不由得面露惶恐,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起眼的石子,轻易地就会被践踏掉。 求生的渴望,让他们的手指也不由的松懈许多,内心深处,迫切地想丢掉武器逃走,活下来。 那些高层将校,自然清楚演习失败的后果,哪怕心里慌张,但依旧叫嚷着安抚军心。 而此时的御营,军官建制有序,上通下达,加上宪兵队的鼓舞士气,总算让鼓噪的军心安定下来。 “轰——”骑兵仿若是尖刀一般,轻易地就破开了盾牌防线,然后在步兵的咬牙之中,不断地进行冲锋,挥舞着木刀砍杀,骑兵就从一道细线,变成了涓涓细流,再变成了一股庞大的涌流,直接冲刷了整个步兵阵型。 即使步兵咬着牙坚守,军官来回叫嚷,但骑兵的力量,已非人力可及,骑兵就像是坦克一般,泰山压顶之势,又甲胄齐全,步兵不避免的分成了两半。 从远处看,两军怎么冲突的都不甚清晰明见。 “陛下,这战马昂贵,这般演练,怕是要折损许多!”一旁,左军都督潘崇彻心疼道。 “不怕,些许马匹罢了,如今辽东、渤海,有的是马,况且,某在济州岛,还培育了一些良种马,这些契丹马,物尽其用,并不浪费。” 皇帝不以为意,轻声道:“一直以来,御营都在养尊处优,拿最好的饷钱,吃最好的东西,装备又齐全,平日里汇报说操练严苛,已成精兵。” “如今,不到片刻功夫,整个阵型已经被穿插分裂,这还怎么打?” “鸣金收兵吧!” “陛下,御营并未败退,只要些许时间,还能组成军阵。” 李信从禁军中出来,御营的失败。让他感同身受,他麾下的军队,与御营相差仿佛,岂不是说,若是面对骑兵,就是普通这般了? “还纠结什么?失败就失败了,以后再面对就是,反正这只是开始罢了!” 李嘉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御营长期待在长沙府,没得磨练,操练的再好,也不顶用,只有经过战争的磨刀,才会成长。” “之前杨师璠兵临襄州城,幸亏撤退的及时,没有遇到宋国的骑兵,以如今御营的情况,这要是碰到了,岂不是溃败不成军?若是其紧追不舍,怕是荆南府都会被夺去。” “臣等万死!”几位都督一脸愧疚。 这场步骑对阵,御营这方可是他们亲自策划的,如此快速的落败,太过于打脸了。 “起来吧!”李嘉脸色不变,反而数落到:“这就沾染了文人的风气,万死万死,怎么不见一人死去,都是一番以退为进的戏码,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摆弄了。” “诺——”这话说的,几个都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应诺。 鸣金收兵后,骑兵与步兵这才从焦灼的姿态散开,甚至还有的打出真火,忘却了这是演习,神态清醒的军官连忙劝阻。 李嘉这时也见到了这番景象,走近一看,三匹马打着响鼻,在一旁焦急地跺着脚,而它们主人,则与一个约两米左右的大汉,进行着群殴混战。 三打一的情况,那巨汉虽然未着甲,但却力大无穷,毫不吃力的应付的,占据了优势。 骑兵三人则左右偷袭,仿若摔跤,但面对这般巨汉,却讨不到好。 要知道,骑兵可是从禁军中筛选的精锐部队,身高体壮,经常以一敌三,如今却三人拿不过一人。 最后,五六个人将大汉拉开,却只是徒劳,反而殃及池鱼,最后十来个人才堪堪将其拿住,缓解了这场冲突。 “打得不错!”皇帝看了一会儿,拍拍手,走近那巨汉,这不是天生的猛将吗? “你叫何名?” “回陛下,俺叫张大猛。”那巨汉憨厚地答道。 “是个猛将的材料。” 赞叹一声,皇帝就离去了,徒留下目瞪口呆地众兵卒,一旁的都督们则感叹:真是个幸运的小子…… 见到了曹彬二人,皇帝又拉拢了一番,赏赐了些田地美人,褒奖了几句,对于让其归属的话语,并没有多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八百六十六章 五月的夏风,自南向北不断地吹拂着,伴随着又一年的麦香,席卷着整个北中国。 但这股热浪,再怎么吹拂,也吹不到辽东,黑水,反倒是随着春雨的停歇,似乎是相互抵消了,让整个东北享受了难得的晴天。 到了这时,来往于南北的大唐商贾们,携带着大量的商品,深入高丽、渤海国,乃至于契丹,赚取海量的财富。 而一直置身于事外的日本,再也维持不了这般的闭守,开始大肆发展商业某种层度来说,大化革新之后的社会,封建进程加快了许多。 李致远自从将黑水都护府从库页岛迁徙到定理府后,就担任了黑水都护府一职,从以前的专注于买马练兵,如今又多了一项,监控整个渤海国。 黑水都护府的设置,本就是为了赚取从黑水一带的马匹,以及编练骑兵,练兵,从而为日后的征战做出准备。 这一年以来,他网罗定理府本地的渤海人,又编制女真人,从而维持了一只五千的人队伍。 当然,这五千人对于渤海国十几万的大军来说,不值一提,但,渤海国如今是大唐的附属国,听话的很。 再者说来,就算他打不过也可以联系高丽的兵马,一起北上,渤海国可就真的坐蜡了。 毕竟渤海国的生死之敌契丹人,可是一直在扶余府、长岭府、鸭绿府对峙着,渤海国维持近十万大军,就是为了防备再次被灭国。 可以说,李致远在定理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活地很。 只是,这时,他突然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来自于少府寺的船只,被人袭击了。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跪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手,面色惶恐,对于黑水都护的大名,自然畏惧不已,其颤巍巍地言语道: “我等本从库页岛南下,就想看看可有什么部落,人烟,可以做生意,谁知道,到了库页岛南方的一座大岛,其上竟然了数万野人,披着兽皮,本想交换一些东西,谁知言语不通之下,又失了防备,被他们打了下来。” “如今船只被掠,数十名船员生气不知,请都护快快发兵,剿灭那伙野人,为大唐开疆拓土。” “我在其上看到,遍地都是森林,草地,是一个绝佳的养马的地,如今济州岛还是太小,那唤作虾夷岛的地界,最是方便了。” “你休要唬我!” 听了那么多,李志远冷笑一声,目视其人,说道:“咱当了那么久的官,哪里不知晓你们的言语,一个个颠倒黑白,双眼里只有钱财,哪怕你们是少府寺的人,但却仍旧是个商贾罢了。” “什么交换东西,什么言语不同,都tnd是扯淡,糊弄鬼都不信,你一个小小的水手,竟然在咱面前掩饰糊弄,快细细道来,不然老子给你一刀,到时候就晚了。” 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我……”听到这般吓唬,官威,那水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平静地说道:“都护莫要唬我,我虽然只是水手,但却在少府寺那里记了名册,有我这一号人,未属于你的名下。” “您若是拿我姓名,或者用刑,到时候少府寺那边可不好交代。” “哈哈哈!”李致远大笑,然后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来赌一赌如何?来人,将其拿下,先占下一条腿再说——” “都护饶命,都护饶命,我说,说……” 一直被几个兵卒搀着离开,几口大刀冰寒入眼,水手彻底慌了,他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莫要斩 随即,在水手的述说中,李致远明白了具体情况。 第八百六十七章鸿之舞金矿 北海道,也被称作虾夷地,是虾夷人的主要居住地界,这是山地较多,但依旧具有大量的平原,草地,后来的明治时期推行繁衍的良种马,就在北海道进行的。 而此时的虾夷人,并不是后来濒临灭绝,只能蜷缩在北海道的民族,而是遍布全日本的民族,日本幕府所谓的征夷大将军,其中的夷,就是指虾夷人,与春秋时期的尊王攘夷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近几个世纪,虾夷人才退居北海道,让位与倭人。 绕了一大圈,跨过库页岛与北海道的海峡(宗谷海峡),一艘满载着百人的商船,来到了北海道的东北部。 由于北海道属于中间高,四周低,所以沿海到处是宽阔的平地,一行人全副武装,登临上岸。 上岸后,则发现是一片沙地,然后就是一个大湖泊,湖泊边,有一个野人部落。 “将军,您瞧,就是这伙人,夺了咱们的货物,杀了我们全体船员。” 水手趴在地上,看着前方跳舞快活的几百号人,不由得怒从中来。 “莫要着急,咱们再看看!”随从他而来的,乃是李致远贴身亲兵,陈沙,他乃是黑水都护府的老人,浑身都是伤疤,耳朵都冻掉了一个,满身的凶悍气息。 一旁随行,要么是收服的女真人,要么是渤海人,高丽人,真正的汉人只有十几位,都是李致远的亲信。 显然,就是为了预防不测,隐瞒消息,特地筛选出来的,毕竟,灭口也方便些。 女真与渤海人到处都是。 在陈沙的目光中,这伙野人,与库页岛上的某些部落有些相像: 身材矮小,皮肤发黑,浑身毛发旺盛,哪怕是女人,嘴边也有一圈胡茬,眼睛鼻子凹深,嘴巴手腕处有纹身,身上穿着鱼皮衣,可谓是奇风异俗了。 “这些人,在库页岛上也有许多,擅长捕鱼,一个个毛很多,尤其是女人,若不仔细看,根本就鉴别不清。” 陈沙轻声说道,目不斜视:“这伙部落有些刀剑,聚急起来很团结,但并没有铠甲,个子又矮,咱们出其不意,就能一举拿下。” 几百号男人,他根据毛发一分析,立马就得出了男人的数量,沉声道。 “那,都头,女人毛那么多,他们夜里咋看得清楚,能中吗?”某个人问道。 “屁!”陈沙恼怒道:“人家吃鱼吃肉,夜里看得比你还明白,不然怎么讨老婆生孩子,所以,只能直接突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准备,我言语,你们立马就动。” 丛林中,一行人紧盯着烤火吃食的虾夷人,目光中满是杀气。 很快,就在虾夷人吃饱喝足后,一行人迅速出动,直接杀过去。 虾夷人一时间有些楞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但哪里人职业军队的对手,不到片刻,就打得溃不成军,投降了事。 接下来,由于陈沙等人,在这部落中,果然发现了许多皮草,铁锅等货物,也发现了上百件汉人的衣物,显然他们已经遭受不测了。 但,他们没有感怀伤秋的情绪,发现了几十块铁矿石,以及一些沙金,让众人心情愈发的快活了。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将现捡的无人认领的黄金揣进腰包,然后进入了主要环节。 陈沙用半拉不懂的虾夷语审问着黄金位置,可以库页岛还是有些远,这些虾夷人也是一知半解,就这样嘀咕了一个多时辰,才明白,他指得是西北方向,沿着那条河走就行了。 收获了这般消息,一行人振奋不已,黄金人人都爱,有了更多的黄金,乃至于矿山,更是让人失去理智。 “你干嘛?”陈沙见水手拿着刀,去向那些俘虏的野人,不由得说道。 “杀了他们报仇!”水手红着眼说道:“我表哥也被他们杀了,我要报仇。” “这些人杀不得!”陈沙摇摇头,沉声道:“就算发觉了金矿,也要他们来采弄,矿工很缺的。” “这样,我与你一些金子。” 说着,陈沙掏出了一块大拇指大小的金块。 “可是,他是我表哥啊!”水手红着眼,低声道。 “啪——”陈沙一巴掌呼过去,又扔出一块差不多的金块,“这些够不够?你用这些多娶几个老婆,过继一个与你表哥不就行了?” “你说的有理!”水手咬了咬金块,又掂量了一下,发觉约莫一斤多重,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走,留下一半人看着,咱们去寻那金矿去……” 一行人快活地北上,带着牛羊吃食,行走了两三天,终于在一处山地,发觉了一座山壑中流出的小溪,溪流中,满是碎金沙,让人欢喜。 “咱们终于找到金矿了!” 陈沙兴奋地言语道,然后对着周边几人道:“咱们只要寻得有金矿就行,其余的就管不了了,毕竟咱们不是卸岭都那群人,走,回定理府,李都护定然有赏。” “你们嘴把严实一些。” 所有人顾不得听,就自顾自地捞金沙,用衣服晒着,欢喜地不行。 见着这般,陈沙冷笑一声,提起短刀,对着埋头与小溪中的水手,就是一刀封侯,其临死前,双目圆睁,不可置信。 陈沙直接将其身上的金矿掏回来,冷声道:“某的金子,没那么好拿……” 其他人不以为意,继续掏金沙,他们都清楚,此人早晚会死。 待五天后,一行人回到了定理府,去都护府汇报。 这边说一下,定理府按照皇帝的要求,迁徙到了海参崴,重新建了一座大城,位于原先的率宾府和定理府之间,属于大港口,距离渤海国的龙泉府,约莫四百余里,避免了刺激。 “果真是个金矿吗?”李致远兴奋道。 “小的亲眼所见,这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金沙。” 陈沙捧出一袋金沙,让李致远分外的高兴。 “好,很好!”李致远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然后心中又有些猜疑,说道:“这金矿并非唐土,咱们这般开采,并不违反唐律吧!” “都护,那里都是野人,四不管,天高皇帝远,哪里能管到?” 第八百六十八章北海利益 这座矿山位于北海道,在后世属于日本三大金矿之一的鸿之舞金矿。 当然,李嘉并不知晓那么多,他能记住菱刈金矿,还是因为这矿山开采几百年后枯竭,二十一世纪又重新开采,而且还含金量特别大,直让人羡慕不已。 再者说,射声司的确不是万能,它主要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于北宋以及契丹,哪里还分出精力来管东北附近黑水都护府。 况且,人家说的在理,不属于大唐境内的金矿,李嘉还真的管不了,唐律中没有这条,他总不可能践踏唐律吧。 所以,就算直到了,李嘉也只能表面不动,私底下补偿他来夺取,或者直接暗抢。 毕竟皇帝也是要节操和面子的。 却说,北海附近的金山、济州、黑水都护,三大地界,基本上属于少府寺的指挥,渤海、契丹、日本、高丽、大唐,五国的贸易,直让少府寺赚的大发了。 所以将这一片,称作北海黄金白银海路,除了少府寺,别的商船休想走动。 由于贸易额越发攀升,少府寺一直禁锢的法子也渐渐失效,而且,利益动人心,许多官员心生不满: 东北亚风平浪静,航海快活,比海上丝绸之路还赚的多,怎能让少府寺垄断了? 当然,弹劾少府寺他们不敢,因为这是对准皇帝脑门,除非找死。 而弹劾李安国以权谋私,则属于正常多了,随着夏季贸易的到来,摆在李嘉桌案上的弹劾,越来越多。 李嘉留中不发,但御史们反而激起了战斗力,越发的兴奋起来,皇帝无奈,只能把李安国召来问话: “你怎地招惹这般人了?你瞧瞧,都弹劾你的。” 李安国一脸的委屈,看着那几十本弹劾,憨厚的脸上越发地不满: “陛下,咱哪里算以权谋私,只不过是组织了几家商船去走动一些罢了,这也是您批准的,那些御史们,就见不得人好,眼红,也想分一杯羹。”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济州岛,金山岛,都是少府寺建立的,黑水都护府,也靠咱们来弄好,出人出力。” “那渤海国,高丽国,全靠咱们少辅射,出兵出钱,才打了下来,可不是靠那些御史大夫们嘴皮子才称臣的。” “户部每年上百万贯的朝贡,可拿的妥当,咱却丝毫没有,只是做点生意,就言语弹劾,真是不当人。” “好了!” 听其发泄一通,李嘉无奈道:“财阜动人心,我听闻,你这两年功夫,就有了万贯家财,其余的郎中、员外也分一杯羹,各个有钱的很,大肆挥霍,人家怎能不眼红?” 少府寺的账本,一向是保密的,除了皇帝,其他人并不知晓根底,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掩饰的很好。 但,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些少府寺的官吏们,虽然俸禄不多,但却能参与到东北亚的贸易,多者五六条船,两三人一条,可以说与少府寺一起,大赚特赚。 只要不去偷少府寺的钱,李嘉基本上选择漠视,甚至划出份额,以免他们贪心不足,影响到少府寺的生意。 这般情况,少府寺管理阔绰富庶,纳妾买宅,亦或者大肆买田产,加上嘴巴管不严,一下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北海航路真他么能赚大钱,家财万贯不是梦。 于是,近些时日就有了许多弹劾。 “这般昧良心的,嘴巴就那么不牢!”李安国心中暗骂,闷声赚大钱的时间没了,让他极大的不爽。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陛下,这可是上百万贯的钱啊……”李安国分外的不舍,坐着就能赚钱,谁愿意竞争啊! “哈哈哈!”李嘉见其一副割肉饲虎的模样,不由得笑骂道:“你瞧好哪有出息,是个少卿的模样吗?” “这几国,数百万人口,不亚于大唐,你能把所有钱赚尽?” “况且,你莫非忘了,咱们还管着市舶司?” “您是说?”李安国目光一亮,惊喜道。 “想要去北海做生意,必须在金陵、福州、广州,三地港口,通过市舶司允许,才可通行不然一律查封。” 李嘉得意地摇摇头,说道:“做生意,哪有收税来的便宜?只要他们出海,就会源源不断地为咱们赚钱,岂不是更快活?” “陛下,这,咱们少府寺辛辛苦苦,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啊!”李安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们多吃一口,咱们就少吃一口,少府寺在北海年赚两三百万贯,若是破开,起码得少一半啊。” “话虽如此,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皇帝闻言,摇摇头,沉声问道道:“海龙军与我言语,这几个月来,许多商船去往北海被拦下,走私商船被少府寺直接看押,已经有上百艘了,是不是?” “是……”李安国失落,又说道:“他们走私,本就是不允的。” “可如今,少府寺独揽北海,已经犯了众怒,吃独食,会惹人记恨的。” 李嘉皱着眉头,说道:“作为皇帝,赚取钱财在其次,主要是在于收揽民心,这些商船后面的民,可不是那些种田的泥腿子,而是大量的官吏,豪右,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的。” “所以,让少府寺准备些许,待八月后,北海不再被垄断。” 第八百六十九章僭越 “请少待!” 源平秀拘谨地随从礼部尚书黄天佑入了皇宫,见着这般宽大明亮的皇宫,金碧辉煌,与平安京的风格极为相像,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 这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有日本使臣踏足唐国皇宫,眼瞅着这般大唐的风华,他心中颇为荡漾。 他的父亲大纳言源高明,乃是醍醐天皇第十皇子,被降为臣籍,赐姓源,作为其次子,源平秀百般恳求,才获得这次出使唐国的机会。 这不仅是一场政治活动,更是一场贸易,日本的货物卖至唐国,获利翻倍,而且,他也可以采买需要的唐诗,以获得在平安京中诗会吟唱的地位。 一想起回到平安京就能组织诗会,获取名望,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开怀,至于往来长沙的任务,反而在其次了。 “莫要紧张!”黄天佑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日本使臣,言语道:“汝乃外臣,合乎礼仪即可,莫太拘束,有问则必答。” “是!”源平秀低声应下,反而更拘谨了许多。 瞅着这位宽衣长袍,唐风盎然的日本使臣,黄天佑倒是有些兴致,前唐亡了五十多年,安史之乱也有了两百年,中原的衣物服饰早就变化了许多的,更贴身,衣袖更窄了,日本这种唐装反而显得很稀罕。 “中原失礼,求诸四夷,果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心中感叹,等待了一会儿,就有内侍带路,言语皇帝准许。 两人一板一眼地行进,进了甘露殿,见中一个身着黄袍的年轻男子,以及一旁站立恭敬憨厚的男人,连忙跪下:“臣等叩见陛下。” “日本使臣从六位下少判事源平秀,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源平秀毕恭毕敬地行礼,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有风度,果然不愧是平安时代的贵族,礼仪方面还真挑不出个不是。 不过,名字确实长。 “贵使前来,有何要事?” 皇帝轻声道,听着日本人那一口正宗的洛阳正音,其不带一丝的杂音,比朝堂上大半的朝臣还要标准,心中不由得亲切了一些。 “启禀陛下,外臣前来,乃是状告贵国黑水都护府越权西来,在吾国虾夷岛,擅自开采金矿,并且掠夺我国平民数百人,还请陛下为我国做主。” 源平秀低着头,一脸委屈地说道。 “虾夷岛,黑水都护府?金矿?” 这番话,李嘉着重关注与金矿,分外的在意,他扭头问起李安国:“李致远私自开采金矿,你可曾知晓?” “陛下,若是在黑水都护府,臣定然晓得,但虾夷岛,微臣都不知晓在哪里。” 李安国眼睛一亮,又是金矿,他娘的,收入大增啊。 “哦!”李嘉眯着眼睛,看着日本使臣,言语道:“虾夷岛,若是不出朕所料,并非贵国所有吧!” “据我所知,贵国仿前唐时,划分为五畿七道,其中,并没有虾夷道,况且,虾夷人一向与贵国抗衡,怎会隶属于贵国?” “这……”源平秀没有想到,唐朝皇帝竟然对自己国家那么清楚,他原打算糊弄一下,反正相隔万里,长沙府的皇帝哪里知道这些。 一旁的黄天佑也惊呆了,皇帝啥时候知道了那么多。 李安国则暗想,莫非是射声司已然摸索到了日本,那少府寺定然也不少探子。 “虾夷人已然臣服与我国,自然虾夷岛也归属我国。”源平秀无奈,只能瞎掰。 “哼!”李嘉哪里不晓得其诡辩,冷笑道:“贵使言语,错漏百出,虾夷人部落成百上千,何来臣服之理?若是臣服,贵国关东地区,怎会有虾夷人袭扰?” “莫不是看到了金矿,贪念而起,想要夺取?” “外臣不敢!”源平秀连忙趴下,瑟瑟发抖,不提唐国了,就言语金山城的上万军队,以及那规模庞大的商船水师,就不是目前日本能抗衡的。 “回去告诉你们国主,虾夷地改名了,自今日起,就唤作北海,贵国就不要惦记了。” 李嘉摆摆手,言语威胁道:“我怎么还听闻,贵国国主,擅自称为天皇,如此僭越,冒犯高宗皇帝,怕是图谋不轨,或许小觑我大唐?” 天皇一词,来自于唐高宗李治的尊号,就像是后来宋徽宗自称道君皇帝一样,都属于皇帝的自我夸赞,武则天当时是天后,天皇天后并列。 而日本当时天皇名称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天武天皇制定的689年颁布的《飞鸟净御原令》,肯定是抄袭无疑了。 这要是在高丽等藩属国,大唐的坚兵,肯定让他尝尝什么是灭国的滋味,但日本隔海而望,传播不广,所以就没事。 如今李嘉知晓了,这种冒犯天威的行为,就是在亵渎君权。 正所谓君权天授,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天子,一个皇帝,万不可动摇。 “果真有此事?”黄天佑气得直打哆嗦,咬牙切齿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措尔小国,竟然妄称天皇?” 天皇的意思,在如今与天子等同,天底下只有一个天子,这天何曾有二胎了? 这在执着于礼仪儒学的读书人看来,乃是大逆不道之言,哪怕是夜郎自大,也得纠正过来,不然对不起孔夫子。 “外臣,外臣……”源平秀惊呆了,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做狡辩,这等事实,知晓的人很多,若是被揭穿,那就是一刀子的事了。 “日本夜郎自大,如此不遵王道,枉自称帝,已然偏离藩属之道远矣,还请陛下发旨呵斥,命其改更。” 黄天佑终究说不出用兵,只是言语用兵,毕竟在他眼里,日本与当年的夜郎没两样,若是去发兵,明显是亏本的买卖,不值得。 “尚书,日本国还不是藩属,也未曾朝贡。”李安国小声的提醒道。 黄天佑说了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言语。 “我也不难为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国主,天皇之称,必须更改,不然天兵降临,就有苦头吃了。” 李嘉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对着一旁的田福道:“将这件事交给政事堂议一议。” 第八百七十章藤原 政事堂。 “倭国居万里之外,虽然僭越,但若是动兵,怕是小题大做吧!” 政事堂次相,掌控户部的孙钊,孙相公,则有些犹豫,仔细计算道:“不提出动的船只,海龙军自然无碍,但登陆上岸,焉知其不是蛮荒之地,粮食,兵械,都要运送,更不必说,动了那么多兵马,其获利却无,咱们财帛虽多,但却也不能浪费啊!” 而作为首相,赵诚心中是不愿动兵的,天下还没有一统,就乱动兵,为了些许偏僻之地,极为不值当。 虽然赵诚没有发言,但他沉默,就代表着默许,其他的几位宰相看在眼里,心中思量着。 “话虽然如此,但其僭越天皇,气岂能就此罢休?” 邓斌闻言,他义愤填膺道:“君辱臣死,些许钱财算什么,哪怕死伤万人,也在所不惜。” 孙光宪眉头一皱,他年岁大了,对于这般激情的言论,倒是颇为不适,人也日趋保守:“倭人坐井观天,不知天下,这般,咱们发令,责其改易,若是不成,再行商议如何?” “这可是陛下让咱们议论的,就是这般结果?”邓斌沉声道,言语中很是不满。 “就这样吧!”赵诚闻听皇帝一词,眉头一动,其一锤定音,言语道:“先发令让其责改,若是不改,再动刀兵,反正金山城,济州,黑水都护府,也距离其较近,到时候就让其感受一下大唐的天威入狱!” “就这般!”孙钊点头。 难得两位如此齐整,其他人也不好得罪人,只能赞同。 “那李致远什么来头?二十来岁就任了都护。” 气氛舒缓下来,赵诚找些话题说道。 “听闻在攻克金陵时,有破城之功,所以就去了黑水都护府担任兵马使,然后又威逼渤海,成了都护。” 邓斌曾经作为吏部尚书,对于地方大员的资历,倒是清楚明白。 “姓李,莫不是宗室吧!”孙钊开玩笑道。 “其的确是宗室。”孙光宪摇摇头,言语道:“宣王将之收入了宗室,不然哪能这般升任。” “那金矿可不能任由其霸占。”孙钊连忙说道:“如今虾夷地被陛下名为北海,自然其归属于朝廷。” “朝廷?”孙光宪笑道:“这是少府寺的囊中之物,户部就别想了,凭白惹了少府寺,这了就不妙了。” “李致远惹出来的麻烦,该如此处置?”赵诚询问道。 “呵斥一番罢了!”孙钊心中忌惮其宗室身份,随口说道。 “其可是私开金矿,就这么罢休了?”邓斌皱眉道:“此例一开,影响可不好。” “但金矿并非唐土,不在唐律中!”孙钊轻声道。 “身为都护,私自开金矿,焉知是贪图富贵,还是收买军心?” 赵诚沉声道:“此例不可开。” “依我之见,削其男爵,罢黜其都护之职,准许以兵马使身份戴罪立功。” 削爵罢官,可谓是轻重合适,几位宰相闻言,表示同意。 “就这般交于陛下吧——” “政事堂中果真这般言语?”李嘉眉头一皱,听闻几位宰相的话,他有些不悦,然后又舒缓下来道:“老臣谋国之言,就这般吧!” 随即,他又对着李安国说道:“对于李致远的惩戒,也是这般,削其爵,准许他戴罪立功,告诉他,黑水都护府地界,矿山也是极多的,若是下次在隐瞒不报,就让他以命来抵。” “少府这般,也要认真审查,我希望下次不要出现同样的事。” “是!”李安国低头应下。 “另外,让金山、黑水、济州三地,秣兵厉马,近日将有兵事发生。” “您是说?”李安国抬起头,很是惊诧。 “日本在前隋时,就是言称自己是日出处天子,中国是日落天子,前唐时,白江口海战(663年),刘仁愿、孙仁师率领两万大军,将三万倭人、百济大军付之一炬,随即,百济灭亡,再之后,高句丽灭亡,倭人心气大泄,这才派遣遣唐使,学习咱们大唐。” 李嘉随口说道:“观其本性,其就是记打不记好,狠狠将其打一顿,它才知晓对错,此番呵斥,必不见效,到时候,还得出兵。” “微臣明白!”李安国凝重地应下,显然,这又是对一个百万丁口大国的对战,不得马虎。 却说,源平秀匆匆在市集上买了些诗集,听闻是江南国亡国国主,名叫莲峰居士,姓李,词写得一绝,然后就乘船回到日本。 见到自己父亲源高明后,父子二人,又来到当今关白,太政大臣藤原实赖府邸,其中,正好右大臣藤原顕忠也在府邸。 “源纳言,形色匆匆,可有什么大事,竟然礼节都忘了。” 藤原实赖笑问道,他身着常服,性格活泼了许多。 藤原实赖温雅而自律,乃是前任摄政藤原忠平之子,父子两人皆是摄政,执掌日本朝政数十年,而且,自从迁都平安京后,藤原家族执掌日本朝廷数百年,哪怕源高明乃是皇子出身,也不得不低一头。 源高明低头拜下,言语道:“小野宫殿,唐国人得知虾夷地金矿后,不仅堂而皇之的霸占,更是言语,“天皇”乃是是其高宗尊号,今上不得称之,更是威胁出兵。” “岂有此理!”藤原实赖还未言语,一旁的右大臣藤原顕忠则愤怒道:“天皇乃是天神化身,绝不能屈服,唐人真是不可理喻。” “息怒——”藤原实赖仔细思量,优雅地言道:“按照道理来说,追根溯源,天皇之号,本就是唐国人的,普通的人不知晓,咱们这些世代公卿,诗书传家,岂能忘却。” “但,天皇之称,沿用了数百年,岂能轻易地改换,这对于皇室来说,乃是莫大的屈辱,极不妥当。” 藤原家族虽然执掌日本朝廷,但却依赖于与皇室联姻,属于外戚执政,皇室威严被侵犯,对于藤原家族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藤原实赖绝对不会选择屈服。 “咱们朝廷,可有数万武士,可不是吃素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村上天皇 此时的日本,处于平安时代。 平安时代的顾名思义,就是日本仿照长安洛阳,建立了平安京,当时的恒武天皇,迁都京都,直到源赖朝建立镰仓幕府,为止。 所以,从794年-1192年,四百年间,称作日本的平安时代,也是公卿时代,当然,也被称作藤原时代。 藤原氏的始祖,乃是中臣镰足,其帮助天智天皇参与大化革新,划分六十国,建立封建制度,所以被赐姓藤原朝臣。 藤原氏世代联姻皇室,创建关白摄政一职,世代承袭,以外戚身份掌控朝政,可以比作东汉年间的外戚。 藤原氏扶持幼主上位,来摄政,待天皇成年后,藤原氏又鼓噪天皇去寺庙出家,再扶持幼主上位,如果天皇不退位,就扶持太子争权,往而复始。 藤原氏掌控政权,获得了地方贵族拥戴,纷纷寄田,躲避朝廷的税收,顺便借助藤原氏的势力来对抗寺庙势力,抢夺土地。 此时的日本,又像是东晋时期,公卿贵族掌权,但皇室依旧有一定权力,庄园经济盛行与世。 因为遍布天下的庄园,为了保护庄园,对抗寺庙势力,所以武士阶级渐渐兴起,贵族越发依赖武士。 而,由于贵族庄园不交税,中央势力日趋萎缩,导致了地方尾大甩不掉,叛乱四起。 因为镇压关东地区的叛乱,导致平氏和源氏的崛起,两者都是降为臣籍的皇子后裔,所以日本战国小说中,就有非源、平二氏之后不得建立幕府的规矩。 而天皇之所以把儿子降为臣籍,就是为了对抗外戚藤原氏,以图掌控权力。 这也是什么日本天皇上千年承袭的原因,其实际掌权,不过两百年不到,就成了橡皮章。 扯远了…… 反正,平安时代的公卿政治还未解体,地方武士依旧如同忠狗,为公卿们看家护院,所以,藤原实赖着实不慌张,也有对抗的底气。 “唐国蛮横无理,日本国虽然国小民弱,但也是日出之国,自此,我国不惜一战,也要捍卫天皇的尊严。” 藤原实赖平日风度翩翩,此时却义正言辞,高声言语,仿若一头忠贞的猛犬,不肯罢休。 “平秀,你去往唐国,境况可如之前的遣唐使,商贾一般言语?” 藤原实赖也不是无脑之徒,知己知彼才是王道。 日本最后一次派遣唐使是在公园894年,但最后却取消,唐朝衰落,再去没了意义,但民间交流却没有中断,几十年来一直持续,尤其是金山,也就是九州岛被唐人占据,往来越发密切。 “小野宫殿,如今唐国皇帝乃是睿宗的后裔,在南方建了大唐,幅员辽阔,拥兵数十万,将来很有可能统一天下。” 源平秀跪坐,低头言语道。 “朝廷与之敌对,实非良策,其水师强劲,可直驱濑户内海,登陆摄津国,威胁京都,尤其是九州岛上的金山城,其数万大军,数日即可至……” “放肆——”一旁,其父源高明高声呵斥道:“小野宫殿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小子无礼,还望小野殿见谅——” “无事!”藤原实赖摇摇头,言语道:“平秀此言还是有所可取的,不过,唐国虽然势大,水师得胜,但只要上岸,就非其可行了,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唐军非理而战,乃失了人和,又横跨万里而至吾国,又失地利。” “天时又二分之,吾国胜算极大。” 在坐几人,儒学修养都是顶级的,自然清楚其言语的意思,但,三百年前的唐国白江口之战实在是太过于令人震撼,虽然只留下史籍中,至今仍旧让人惧怕。 所以,虽然都一脸的赞同,但心中实在胆怵。 藤原实赖其实也不想打,哪怕打败了一次,还有两次,三次,唐国国势雄厚,只有一次得逞,大日本就完了。 但,藤原家族与天皇休戚与共,虽然不免斗争,但依赖更大,他若是畏战,转眼公卿大失所望,藤原声势大落,天皇就会选出新的摄政。 待源氏父子走后,藤原实赖对藤原顕忠说道:“如今藤原家族骑虎难下,你可有办法?” “今上励精图治,拘与藤原家族大势,虽有不满,但却隐忍不发,如今若是唐国发兵,胜之,大兄难进半步,败之,藤原声势坠落,能不打最好不过。” 藤原顕忠作为右大臣,藤原实赖的堂弟,副手,其低着头,沉声道。 “惜哉,师辅去已(其弟,嫁女给天皇,生下众多皇子,实赖女则难产而亡),吾女又逝去,无有转圜之人,以至于如此境地。” 藤原实赖遗憾道:“如今之计,只能可与天皇,某非摄政,只是左大臣罢了,但藤原家族,则必须招募武士,以彰显藤原声势,哪怕败了,公卿也无话可讲。” “大兄所言甚是!”藤原顕忠拜下。 随后,可题转到了皇宫,落入到如今的村上天皇手中。 村上天皇在日本史上也是大名鼎鼎,其取消了摄政,一手创造的“天历之治”,吏治清明,法令严明,但摄关政治进一步加固。 如今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藤原家族也较为听话,让他权势大增,听闻唐国言语,其身着黑袍,跪坐道: “唐国声势烜赫,吾国虽小,但也不畏惧。” 其对面,正是他的兄长,赐下臣籍的源高明,村上天皇自信满满地说道:“如今政治清明,朝廷国库财帛不缺,将士用命,岂能畏惧而易名?” “陛下,日本国小,唐国势大,还望三思而后行!”源高明低头,恳求道:“为了些许虚名,不值得动刀兵。” “虚名?”村上天皇与藤原家族斗争中处于优势地位,信心十足,他笑道:“虽然某不介意这些虚名,但若是其言语就得退缩,我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岂不是尽皆退去?” “败也无妨,唐国总不至于万里之遥,占据我国吧?” “去,告诉藤原实赖,某任命其为关白摄政,统领兵马,对战唐国,扬我国威!” “诺——”源高明抬起头,惊喜道。 第八百七十二章御前会议 日本毫无妥协之意,藤原实赖无可奈何地向唐国使臣表达拒绝的意思,当然,委婉了许多。 但拒绝就是拒绝,唐国使臣败兴而归,让日本陷入了某种忧患得失之中。 一方面,经过两百多年的学习,十二次遣唐使,无论是政治、音乐、文化、历法、建筑,思想,艺术,风俗习惯等,都完全吸收,形成特有的日本特色。 日本也因此从部落联盟,跨入了封建社会,如今的平安时代,正好吸收融合之后的盛世之中,国力大增,皇权虽然萎缩,但依旧可以与公卿贵族共治天下,所以,心气十足。 另一方便,日本自认为地贫民寡,劳师远征,并不合算,学习了唐文化多年,日本已经知晓了大国心态,明白就算是自己败了,结果也不会太糟糕。 毕竟数百万百姓,怎么可以异族统治? 村上天皇有恃无恐,而藤原实赖则上下难安。 关白摄政,在村上天皇亲政后,就废黜了,藤原实赖也不过是左大臣罢了,如今藤原家族再次获得,继承父亲的官职,可谓是鸡肋。 若是对战不利,就背锅了。 但让他弃官,他又不愿意。 因为这会让藤原家族的名声跌落,公卿家族,最注重名声和影响力,畏战而逃的罪名,他背不起。 这是个阳谋,太过于歹毒。 硬着头皮拒绝后,藤原实赖不复之前沉着冷静的模样?反而有些失落道:“藤原家族?今后也不知该去向何处了!” 从日本到长沙,顺风顺水?借三四月间的西南风?也要近十来天,更何况如今这般不属于季风时期?起码也得半个月。 但李嘉已经开始准备出征日本的事宜了。 日本与安南不同,安南隶属中国上千年前同化加上迁徙?早就形成一体了?又被及时收复,统治起来是毫无难度的。 所以,日本与高丽相似,都具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统治成本太大?用不了几十年,就会被废弃,如元朝征服高丽设立行省,最后又无奈还政一样。 李嘉也只打算割肉罢了。 他暗发圣旨,让济州、金山两地准备就绪?打探日本的消息,又发令让待在金陵的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回京?商议大事。 “日本无礼,僭越帝号?如今又不识天数,枉自对抗王师?夜郎自大?朝廷必须给予教训。” 御前会议上?赵诚、孙钊、孙光宪、邓斌四位宰相,军机处李淮,转运使司胡宾王,五军都督府李信、李威、潘崇彻、黄阳,张维卿,加是海龙军指挥使周奎,共十二人,乃是朝廷重臣,顶尖的官僚。 邓斌逮着了机会,终于可以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了,他获知日本的消息,连忙说道: “撮尔小国,枉自尊大,不打,不足以彰显大唐国威,不足以震慑高丽、渤海二国。”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到底该如何打,确是个问题。” 孙钊轻声道:“劳师远征,又教训小国,水师勿论,步兵只能限制在万人以下,抽调再多,不合时宜,况且,以我之见,或许都用不上万人,几千人就能打服。” “日本贫瘠而无所出,只有粮食和铜还算富裕,就算每年朝贡,也得量力而行才是,不然有损天朝上国的风度,以我之间,每年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三十万斤铜,怕是几位适宜的。” 孙钊算盘打的响,还未出结果,他已经盘算着收获了。 其他的宰相闻言,不由得精神一震,户部钱财越多,他们心里越有底气。 他们对于朝贡,已经万分期待,甚至品味到了朝贡的好处了。 为了惩戒吴越国朝贡北宋,所以其朝贡翻倍,也就是每年二十万贯钱,六十万匹绢,折合铜钱的话,总计一百五十万贯左右。24K小说更新最快 https:/24kwx/ 高丽国,则是十万石粮食,十万贯钱。 渤海国则是一些特产,折算的话,也有几万贯钱。 真腊就算了,他着实太穷。 而大理国,每年进贡铜五十万斤,粗略的算做十万贯钱。 这般计算,每年朝贡,朝廷就能收入两百万贯,这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几乎是一府的两税。 所以,一听到朝贡,所有人都精神了。 “自当是这般道理。”孙光宪目光炯炯地说道:“他国进贡一分,朝廷就舒缓一分,教训日本后,可封其为日本郡王,纳入藩属,征其朝贡。” “况且,金山、济州二地,以及黑水都护府,一直蓄养马匹,倒是缺粮的厉害,可以用日本之粮,省了许多。” 见到这群人已经开始计划收获了,李嘉倒是颇为欢喜,至少这些人不再拖后腿了,只要有利可图,官僚们总是愿意去做的,哪怕是打仗。 “就按照孙相公所言吧!”李嘉点头道:“不过,除此之外,须让日本割让四国岛。” 宰相们对于地理不通,听闻只是个岛屿,也就没多想。 四国岛与9州岛不同,9州岛偏僻荒芜,开发不到位,如今整座岛也不过两三万人,而四国岛距离本州岛近,只有濑户内海相隔,约莫一二十万人还是有的。 有了这些人,就能快速地支撑金山岛的建设,以及对于黑水都护府的支持,让大唐在东北亚的根基更加的牢靠。 四国岛人数刚刚好,不及本州数百万那么多,又比9州岛多数倍,开发的也比9州好,现成的粮仓。 “至于出动的兵马,微臣以为,海龙军须出动二百艘船,万人,步兵可以从御营中拨出万人,正好磨练一二。” 赵诚最后做出了决定,恭敬地说道。 “相公所言甚是!”李嘉点点头,然后看着周奎说道:“除了御营的万人外,我还在金山城与你万人,一起出征日本,你将作为日本方面招讨使,率兵出征。” “户部调拨十万贯出来,一部分作为远征的犒劳,一部分采买一些酒水上船,毕竟海途万里,酒水总是最方便适合的。” “还是陛下了解我们!”周奎笑着恭维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定然打服日本,让他老老实实的来朝贡。” 第八百七十三章出征 日本公卿时代,平安京一声令下,全日本六十余郡国,各大贵族庄园,大量的武士汇聚与平安京,共同防御来自于唐国的大军。 而就在此时,金山、济州岛的地方,已经开始预备动员了。24kwx 济州岛作为大唐的养马地,骑兵的培训的之地,所有拥兵并不多,只有五千有余,泰半还是马夫,所以只能支持了两千人。 金山城,原本属于日本的9州岛,如今改名金山岛,融合了岛上两三万倭人,再从辽东、高丽,迁移而来了大量的汉人、渤海人,总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正在向二十万进发。 挖掘菱刈金矿,耗费万人,为了镇压矿工,以及维护秩序,所以金山城的军队,超过了两万,包括近万人的巡检,巡捕等。 得益于金矿的提炼,以及中转贸易的盛行,金山城发展迅速,成为大唐在东北亚的支柱。 张印科举失利,回到金山后,受到金山城的雇佣,成为知县,而在少府寺中,却是海外司的郎中,属于六品官。 虽然官位很高,但却有它的局限性:只能在少府寺中升迁。 而少府寺卿,也不过是从三品,哪有做进士的前途好,侍郎尚书,水到渠成,宰相也能期许一二。 更关键是,他只能算是皇帝的私臣,更是矮上一瞅。 金山城新设八县,他所在的?乃是北向县?寓意是金山城北面,左边环海?右边大山?是个很好的耕地大县。 据说随着金山城人口的增多,其必然向北迁移?离开这片南部山区,向往田地平原较多的地界。 “张知县?张知县——”在待在带着人夯实城墙时?从南方道路上,奔跑来一个骑兵,气喘吁吁。 “何事?”张印也不摆什么架子,他这个知县?县城都没有?手底下就是一片村庄。 “城主有令,由于日本国僭越尊号,妄图抵抗王师,所以金山城各县,须调拨粮草。” 骑兵给出了公文?张印点点头,然后说道:“三千石?” “如今县城的钱粮都用来修城?还需几日才能募集。” “城主言语只有十日内到就成了。”骑兵认真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与日本国动兵?” 张印沉思起来?通商多年,他自然晓得日本国的情形?国君正值壮年?君贤臣明?又有上百万的丁口,十数万兵马还是有的,朝廷能打败吗? “就算失利,只有海龙军在,日本人就到不了金山岛,我操这份心干嘛?” 张印哑然失笑,去过长沙,游历过江南,他对于朝廷自然信心十足,倭国自然不是其对手,甚至,在他看来,仅凭借金山岛的兵马,就能征服倭国。 “来人,召集各地甲长、里长,到了为朝廷和圣人尽力的时候了——” 正如其所言一般的金山城胥吏官员大规模涌动,喊着一句口号:“为陛下效力——” 这几年来,为了上万矿工的粮食,金山岛大规模的进行开垦,建设甲、里,村落,如今粮食已然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提供给济州岛养马。 而金山岛又不同于其他州县,只属于少府寺管辖,理论上算是皇帝的私人田庄,效力自然快速,不到三天时间,一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募集完毕。 随即,十天时间,就筹措好五万石粮食,足够两万大军,并海龙军,食用两三个月。 其效率,是极为惊人的。 等到周奎带领一万御营的兵卒们来到金山城时,已然是营寨林立,粮草充沛,甚至还准备了许多的斗笠。 “倭国阴雨连绵,极类江南,除了斗笠外,我还预备了木屐,姜汤,等,以备不时之需。” 周奎一上岸,就被金山城主迎接而来,他却直接选择巡视营寨,见到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不由得极为满意。 “金山城所做的事,咱是亲眼所见,甚是满意。” “不过,城主,你并不是为我们做事,且不要为那些钱粮还不满,这次打败日本,那四国岛也要被拿下,到时候还不是由你们少府寺管辖?朝廷哪能照顾的过来?” 周奎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军出征,金山城就是后方,粮草大营,万不可出现任何事,不然军队就出事了,所以,他这个子爵,招讨使,反而要安抚金山城。 “下官哪能这般不懂事?”金山城主连连摇头,发自内心地笑道:“这是少府上下应该做的,况且,若是大军出征得力,某提供粮秣,也算有功才是。” “这般就好!”周奎放下心来,只要后方稳固,他就没什么了担心的。 大军休息了两日,补足粮草辎重,然后就出发,征讨那逆贼倭国朝廷而去。 六月末的东京,随着各地的夏粮的汇集,显得格外的热闹,粮食是商业的基础,整个大宋朝堂,也因为夏粮的输入,轻缓了不少。 “陛下,如今淮南日渐恢复,提供的赋税也在与日俱增,想必用不了两年,朝廷就能存在许多余粮了。” 赵普微微一笑,对着身着红袍的赵匡胤,轻声言语道。 “哎,若不是俺今年开春有些冒进,忽略了契丹人,导致功亏一篑,想必明年就能扭转了,户部也能宽裕许多。” 赵匡胤摇摇头,有些自责,然后又开怀道:“听闻那南国,近些时日也不消停,竟然劳师远征,去往那万里之外的倭国征讨,若是大败而还,那就好了。” “那南国国主,年轻气盛,一向穷兵黩武,无年不战,得亏是那南方富庶之地,不然早就民怨沸腾,盗贼四起了。”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赞叹了一句,然后又言语道:“只要咱们府库充盈一些,就可挥师南下,解救黎民百姓。” “至于倭国,微臣听闻,其国数百万之众,虽然土地贫瘠,但好歹也是一大国,唐国没那么容易将其打败,若是年复一年,其国库必然不堪重负。” “希望如此!”赵匡胤一脸期待道:“希望倭国就如同隋唐之时的高句丽一般,流尽南国最后一滴血。” 第八百七十四章入倭 平安京,其寓意“和平与安定之都”,由桓武天皇效仿隋唐长安和洛阳建设而成,将两座城市合二为一,左边为长安,右边为洛阳。 不过,由于建都和征夷两件事太过于损耗国力,加上右京(长安)又是池沼星罗棋布的低洼地带,呈现一片“人家渐稀,几近幽墟,人去无回,屋坏不修”的景象,所以平安京真正的繁华只在于右京洛阳。 所以,日本战国时期,大名去往京都勤王,被称作上洛,就是这般道理。 其规模庞大,约为长安的四分之一,如今的右京洛阳,约莫八分之一,虽然看着小,但说来好玩,这是东亚第二大的城市,仅次于开封。 而李嘉所在的长沙,甚至比不上渤海的龙泉府。 平安京呈长方形排列,朱雀路为轴,贯通南北,分为东西二京,中间为皇宫,正面是罗生门,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 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神宫坐落于北方,完全继承了唐朝的精髓——齐整。 御所。 随着唐国大军到来金山城,让整个日本都喘不过气来,虽然藤原实赖已经成为了摄政关白,但他依旧不敢专权,仍旧遵从村上天皇。 刚开完一场朝议,众朝臣皆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对战,村上天皇最后无奈去了御所北面的相国寺,为日本国运祈祷。 其他的低阶朝臣,只能选择各回各家了。 数百人离开御所,浩浩荡荡,车马齐动,回到了皇城之中。 “什么,物价何时这般高了?” 源高明回到家中,听闻管家说一石米需要两贯钱,这让他大吃一惊。 他本就只是皇子出身,降为臣籍,比不上那些世代相袭的公卿,又权力不大,投限纳土的豪族不多,家产不富,所以对于钱财很是敏感。 “如今聚集在洛京的武士,已经超过了十万,整个京都也不过二十来万人,人吃马嚼,粮价大涨。” 管家跪着低头道。 “你先下去吧!”源高明感慨了一声,然后言语道:“我等公卿还有所依持,但普通平民又如何生存?武士这般多,怕是不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于各地的豪族武士越聚越多,京都城都容纳不下,只能一股脑的丢向了荒无人烟的左京长安,省去了麻烦。 但,洛京承载人口有限,武士的增多,就代表不少的麻烦,藤原实赖痛并快乐着。 倭国并没有水师,濑户内海中,只有一些水匪罢了。 但就是这些水匪,好似被招安了一般,螳臂挡车,竟然自不量力地妄图抵挡海龙军。 周奎心中毫无怜悯,让大船不顾一切地碾压过去,一一摧毁,弑杀,见着血染海面,他淡淡地说道:“徒增一些麻烦罢了,不曾想,这伙水匪,竟然还有这般的忠君之心。” 话虽如此,但海龙军依旧无可阻挡占据了淡路岛,作为存放粮食的基地,然后又跨过海峡,的来到摄津国,登陆其所谓的川边郡,大坂湾。 “大坂湾,乃是摄津国的要塞,水路交通要道,与高丽贸易一直在此出发,如今的摄津国守藤原栋世……” 一旁的带路党,某个落魄的公卿子弟,正站立在周奎身边,风度翩翩地言语道,仿若自己在带人游玩一般。 “藤原栋世?”周奎摇摇头,问道:“可是关白藤原家族的后裔?” “正是如此!”男人轻声道:“藤原家族势力遍布天下,摄津国乃是京都要道,自然逃脱不了藤原家的势力。” “看来,藤原家族,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周奎赞叹着,心中却想,这个藤原栋世还是有点用处,可不能杀死。 大军占据了繁华的泥崎城,守军不战而溃,周奎却让人扎营城外,不得入城,更是不允许兵卒劫掠百姓了。 他言语:“王师此来,是为了教训僭越的倭国的,而不是来祸害百姓的。” 此言一出,泥崎城瞬间就安稳下来,许多豪族、公卿私底下派遣了许多人使臣过来恭维,甚至许多粮食酒水,都源源不断地前来供应。 这让周奎心中瞬间就有了底气:“看来许多贵族也不看好京都的倭国。” 而,伴随着唐军占据泥崎,京都瞬间震动。 随即,藤原实赖任命堂弟藤原定忠为统帅,带领十万武士,出征摄津国,对抗唐军。 之所以没有守城,而是因为平安京太大,无险可守,完全与长安洛阳一脉相承,所以只能对抗。 藤原定忠心有戚戚地带着大军而动,来到了摄津国,到达能势郡,就不再行走了,明显的想以逸待劳。 周奎不以为意,平安京就是个筛子,一切的消息都遗漏出来,他早就清楚了倭军的实质,知晓是一群乌合之众。 或许是倭国太平日久,无人登陆进贡,亦或者公卿们崇尚文化,重文轻武,导致军纪废弛,战力难保。 一群武士,与僧兵打斗,还有来有回的,压不住,周奎实在瞧不起,不由得摇摇头,道:“既然他不来某就去吧,这地方长久地待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倭国一切都比大唐小一号,床榻,屋梁,道路,城墙,铠甲等等,周奎分外的不喜欢,也不习惯。 两万大军,以御营为主,金山等地的兵马为辅,浩浩荡荡而来,直接北上,朝京都而去。 两军相隔五里而立,建造了营寨。 周奎登高而望,只见倭军杂七竖八地林立着,十万大军的确浩浩荡荡,但却极为混乱,甚至连军纪都没有,自由散漫而出入。 甚至,他还见到许多人赤身而跑,由于产铁需要技术,日本自然产量不高,着甲的人低得可怜。 如此矮小,散漫,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周奎这还是听说因为几十年前的“承平、天庆之乱”,导致军队训练勤奋了些,才有了这般景象,不然会更糟糕。 “一群混乱江山的文人!” 周奎不屑一顾地说道。 第八百七十五章突兀 “杀——” 周奎面见这般场面,虽然是以少敌多,但心中却毫无畏惧,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气:不过是一些蛮夷罢了,算个甚?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万大军,以御营为前军,金山军为后,一起向前杀去。 藤原定忠虽然拥兵十万,但日本久来太平,军队自然不像话,他本来还有点信心,但如今见了唐军的步伐,瞬间就慌乱了。 只见,唐军排成了阵型,身着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前排那些长枪,盾牌,人挨人,人挤人,但却步伐稳定,好整以暇,横纵之间似乎都有定数一般,齐整的碾压过来。 一步,两步,整个地面都好似震动了,两万大军沉默而平静地向前迈进,此时的无声,胜却一切的声音,仿佛一个整体。 兵卒们都亮黑色的铠甲,阳光之下,宛若一片钢铁横流,更好像是一个庞大的巨人,迈着步伐,缓缓地逼迫而来。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虽然己方人多,但见之,唐军却好似一条铁链?让他们束手束脚?勒死他们的脖子。 藤原定忠见之,他突兀地感觉?就像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巨人?一步步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压抑得他都难以言语。 “进击——”他艰难地扯开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武士们连他的心气一般,一泄而去。 谁也不晓得主帅的心思,所有人齐声而动,人数庞大?给予倭军巨大的士气?当你前后左右都是友军时,心里莫名地就升起一股自信。 当然,武士阶级还有崛起,更没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这些武士?说白了就是公卿的打手,狗腿子?如今被召唤而来,互不相识?但却知晓,这次是为天皇而战?为日本而战?所以心气越发的高昂。 十万人?凭空积攒了士气。 好整以暇的唐军,手持盾牌,面对冲击而来的倭人,与往日的操练一般,紧紧地抵住,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人浪,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固定好盾牌,适当地进行反击。 “抛射——” 哗啦啦—— 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成千上万,朝着倭军而去,一下子就清空了上千人,人浪瞬间停滞。 “射——”藤原定忠一瞧这还了得?谁没弓箭似的。 倭军这边,也开始对射,上万只箭矢从空中降落,破空声不绝于耳,乃是唐军的数倍之多。 但唐军阵型却稳如泰山,拥有铠甲,箭矢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只有一些倒霉蛋恰好射中缝隙。 这样,倭军进攻,犹如大海中的波浪,一阵又一阵,但就是冲不毁唐军的阵型,艰难地被阻拦下来,难以寸进。 如此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唐军这边已然是精疲力竭,但倭军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吃食不及唐军,肚子里还有东西,虽然依仗着人多,但却相互抵消,半斤八两。 “已经到了午时了吗?”周奎不紧不慢地盯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行天中,正是午时了。 “午食的时间到了,机会来了。” 攻守来往的对打,让周奎颇有些审美疲劳,但这就是战争的模样,由个人到整体,比拼的是人数,器械,铠甲,以及主帅的谋划,然后汇聚成一起,变成士气。 “让骑兵出动吧!” 周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最后,将有骑兵来结束这场战斗,一切都会恢复到平静。” 随即,地面开始震动了,被隐藏了数日的骑兵,从营寨出来,三千骑浩浩荡荡,尘土飞扬,战场上所有人都侧目而视。 “马,骑兵,唐军竟然有骑兵——”藤原定忠面如土色。 日本地窄民疲,多以山岭,冲击平原都是留作耕种,根本就没有骑兵,野马都没几匹。 由于岛国的缘故,整个日本,最大的野兽,竟然是野猪,真正的勇士,证明方法就是杀野猪。 契丹马一米三左右,对于倭人来说,已经属于庞然大物了,而且,普通的倭人,根本就没见过骑兵,马匹,突兀一视,就仿若见到鬼怪一般,心气瞬间大泄,扭头就跑。 “怪物啊,快跑——” “跑,我要回家吃萝卜——” 人数给予的士气,飞快地跌落,然后又化作障碍,数不清的人被践踏而亡。 藤原定忠一见此,留下自己的旗帜,然后快速而逃,作为公卿,比武士的贱命贵重太多,还是活命要紧。 而此时,周奎也有些楞了。 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骑兵刚至,倭人一触即溃,数万人惊慌失措而逃,漫山遍野都是人,这也太快了吧。 “抓俘虏吧——” 周奎大笑,摸了摸胡须,对着身边的众人言语道:“不曾想,骑兵竟然作用这般大,看来此战骑兵占据头功啊!” 御营的将校们脸色难看,娘希匹,被抢功了。 数日后,平安京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整个洛京,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昔日来往不绝的街道,也不见几个人影,雨水沉积在地面上,久久不曾排出。 御所,村上天皇跪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一旁,以藤原实赖为首的公卿们,跪坐不起,人人低头,不敢打破这沉寂。 “果真败了吗?”藤原实赖硬着头皮,对着下跪堂下,匍匐不起的藤原定忠,呵问道。 “下臣该死——”藤原定忠颤抖地说道:“本就在对峙中,唐军突然有骑兵而入,咱们本国马匹甚少,武士们惶恐不安,随即就溃败不可收拾。” “微臣愿受惩戒!”藤原实赖起身,跪下请罪。 公卿们见这番场面,又看了看村上天皇的面色不动,人人心慌,不敢言语。 “罢了!”半刻后,村上天皇叹了口气,说道:“免去藤原实赖关白摄政之职,闭门思过去吧!” “诺——”藤原实赖果断地应下,这本就是他心中猜想的,以他的身份,顶多去职,而不会有危险,几年后,待村上天皇死去,他就能再次摄政,藤原家族给予他的底气。24kwx “至于与唐国人的谈判,由大纳言源高明去吧!” 倭军溃败,藤原实赖虽然担负主责,但村上天皇也损失不小,但,收获更大,至少藤原家族只能伏低做小,配合自己执政,而不是成为阻碍。 第八百七十六章献女 众公卿默然,宫殿中,满是悲伤凄婉的气氛。 既有为藤原家族悲伤的,也有为天皇悲哀的。 显然,谈判就意味着认输,意味着天皇威严受损,平安京的权势受损,虽然早就知晓是会输,但大家却没有料到,竟然输的这般惨。 十万武士,回来的不过一万余人,其他人要么被俘,要么逃窜,要么死伤,整个平安京人心惶惶。 当然,唐国几百年来,在日本一向是强大的象征,输给它不丢脸,这是极为正常的,所以大家心情低落,但却没有寻死觅活,为国殉身的意思。 村上天皇也是如此认为的,输也就输了,天下人也没有话讲,这要是输给了夷人,那才是天下板荡,国之将亡。 所以,打不可能再打了,只能求和,输给天下第一强国,不丢脸。 “臣恳请陛下,再发遣唐使——” 源高明拜下,诚恳地说道。 “遣唐使?”村上天皇嘀咕了一句,看着众公卿一眼,见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由得感慨道:“遣唐使已百年未曾有之,今日再现,也是应该的。” “你去与唐国商谈后,就提出这般要求吧!” “诺——”源高明应下。 “为了天下百姓不被蹂躏,朕舍弃一些名号算的什么?” 村上天皇知晓,在财与唐国后,朝廷的威严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为了弥补这种损失,必须提高自己的威信。 “你与唐国商谈时,莫要太拘束,只要百姓安生,日本安生,些许屈辱,并不算什么,那高丽国,之前不也是被打败了。” “败之,则学之,大日本国不会沉沦下去的。” “陛下——”源高明悲恸而哭,匍匐而不动。 这情绪感染了许多人,一时间悲从中来,公卿们忍不住地哭泣而起,他们认为,此时不哭,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臣? 在后藤原时代,怎么能捞取好位置? 藤原实赖回到家中,脱掉了宽松的公卿朝服,换上了白黑相间的常服,跪坐在家庙中,沉默不语。 在他的跟前,右大臣藤原顕忠跪坐不语,而作为失败将军藤原定忠,则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露悲戚之色。 其长男,藤原敦敏,二男藤原赖忠,则作为小辈,充任背景墙,不敢言语。 “藤原家族,历代以来,皆任关白摄政,从未有罢免的,作为藤原家族族长,某实在无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藤原实赖沉声道。 “族长,我实在有罪,但唐国着实无赖,我本以为其作为唐国上国,堂堂正正之师,谁知其无有大国风范,更无武德,数千骑兵而来,难以抵挡,幸亏我闪退的快,不然这万人都难以回来……” 藤原定忠悲痛地哭泣道,他知晓,天皇决定不了他的生死,只有这位族长才有权力。 “起来吧——”藤原实赖嫌弃地看了一眼,说道:“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某早就让你谢罪祖宗了。” “唐军如此厉害,你可有所得?” 藤原定忠自己活下来,这才镇定下来,一脸赞叹道:“唐军好整以暇,甲具极多,哪怕面对数万人也毫无畏惧,而我军军纪散漫,甲具不多,精疲力竭之下,骑兵突击,自然就溃败了,对,咱们就缺骑兵,若是不解决骑兵,数百年也打不过唐军……” “还算有些见地!”藤原实赖点头道:“家族的武士由你培训,按照唐军的来,甲具,马匹,我再想办法,争取有唐军一半的实力——” 一想到唐军以两万压制十万,藤原实赖就一阵心惊。 “是——”藤原定忠欢喜地应下。 “兄长,你不在朝廷,我这个右大臣压制不住他们了——”藤原顕忠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会上禀陛下,让你担任左大臣,至于右大臣,怕是不复藤原了。” 藤原实赖摇头道:“没有藤原家族帮助,陛下掌控不了朝廷,只是咱们家声势要降一成了。” “族长,我曾听闻,唐国皇帝虽然年轻有为,但少年慕艾,一向贪恋美色,可让族中选一女子,进献其人。” 藤原定忠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好主意!”藤原顕忠一脸赞同道。 “确实是个好主意!”藤原实赖眼眸一亮,捋了捋胡须,说道:“敦敏(长子)的嫡女夏子,敏静贤淑,姿色出众,如今正十五岁,端是匹配。” “只是,咱们藤原家虽然声势烜赫,但还是配不上唐皇。” 藤原实赖一脸的遗憾,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女儿述子难产而死,没有为天皇诞下子嗣,自己这一支小野宫流,怕是难盛。 “今上七皇女,辅子内亲王,年已十三,正适龄,可让夏子作为滕妾,一同去往唐土——”藤原顕忠出了一个主意。 皇七女乃是皇后藤原安子所生,藤原实赖亲弟弟藤原师辅长女,所以适合的很,反正一半的藤原血脉。 “此言甚是!”藤原实赖的丧气一扫而光,他面露红光,说道:“把源高明唤来,我与他言语一番,作为主使,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源高明作为大纳言,也是他的女婿,不然岂能居大纳言之位?哪怕是皇叔也不行。 几日后,周奎与源高明见面,商谈起来。 对于割让四国岛,去天皇而封日本国王,以及朝贡三十万斤铜,乃至于十万贯钱,十万石粮,这几个条件,源高明犹豫了,吞吞吐吐。 周奎见其犹豫,不由得问道:“贵使何来这般犹豫,难道还要打一仗不可?” “并非如此!”源高明连忙说道:“这些条件,本国都可以应下,只有两件事,还望将军海涵,也一并答应。” “何事?” “一则是遣唐使,大唐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正是吾国所求,还望再派遣唐使……” “此事简单。”周奎说道:“此前有的,今次再复不难,我会禀明朝廷的。” “还有一件,吾国仰慕大唐,愿以皇女,献与皇帝陛下,以结两国之好,长久万年。” “这个……”周奎心想,皇帝灭一国娶一女,汉人也就罢了,不知倭人其是否有意,不过只是女人罢了,皇女姿色应该不差。 “我会禀明朝廷的!” 第八百七十八章吴越 时值七月,长沙甘露殿中,皇帝获知日本归降消息,瞬间脸色涨红,然后又深深的缓了口气。 至此,整个东亚地区,欠收拾的国家,只有宋和辽了,形成了所谓的三国鼎立的局面。 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副地图,一副根据少府寺,以及射声司,几年来不断地进行勘测,在加上皇帝若有若无点化下,从而得到一副大致准确的地图。 从南边的真腊、占城、交州,再到海南,岭南,大理,一直到长江以南,这都是名义上大唐的国土。 或许,如果把高丽、渤海、日本,黑水都护府,济州、金山,填上颜色的话,那么整个北方,几乎被包围。 望着这一切,李嘉心情澎拜。 也与,赵匡胤认为这些小国蛮夷,并不值得用兵,就算是失去了,也无所谓,穷兵黩武罢了。 但他怎么知晓,从日本的获取的金银,每年价值上百万贯,其上贡,每年也近两百万贯,而且是铁打不动的利益。 除了利益外,众多属国的存在,也让整个大唐,颇有一种天朝上国的感觉,李嘉能感觉出来,自安史之后,内敛的心气,突然就蓬来,扩张起来。 尤其是少府寺开放东北亚的贸易,在整个南方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座座船坞拔地而起,一个个农夫转成了水手,纸张,书籍,瓷器,香料,盐,铁,漆器,珍珠,玛瑙,丝绸等大量的商品,涌入日本渤海契丹等国。 而契丹马,毛皮,高丽参等商品,也涌现入国内,物价缓慢地在上涨,大量的热钱,涌向了海外,然后又回流,形成了一道超过两千万人口的商贸区。 夏粮也随之到达了国库。 与往年一般,两千三百万石粮食,多出来的几百万石,乃是交州和占城两地的结果,除了地方留存的官员俸禄,存在国库的粮食,约莫一千五百万石。 钱财更是不用说,商税加上其他的盐铁铜等专卖,约莫千万贯。 总体来说,对于大唐朝廷来说,除去划拨的预算,起码能盈余千万石粮,以及近五百万贯的钱财。 李嘉体会不到赵匡胤的那种拮据,反而感受到了南方的富庶,行政成本的低廉,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建都南京的原因吧。 “陛下——”田福轻声道:“淑妃娘娘已经预备了饭菜,正等着您呢!” “好了,走吧!”李嘉点头道。 淑妃,乃是钱莱儿,吴越的彭城公主,嫁给他两年了,由于年岁还小,今年才刚刚怀上,李嘉对于孕妇倒是关爱的很,隔三差五地就一起吃个饭,舒缓一下其心。 待来到其宫殿时,钱莱儿率领宫娥们出门迎接,被李嘉搀扶制止了,一行人才用了些午膳。 都是吴越的菜系,虽然还不是未来的淮扬菜,但已经有了甜味,吃着还算不错,毕竟甜是最让人满意的味道了。 钱莱儿如今刚巧十七岁,但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脸蛋小巧,言语柔中带绵,虽然是洛语,但却总有一种苏腔的味道,听着就想有一种保护的冲动。 “今年一如既往的热,你怀孕数月,身子不便,今年咱们就不去岳麓山了,好好将养着身子——” 李嘉轻柔地说道,握着她那柔软冰凉的小手,心里舒坦的很。 “嗯!”皇帝为自己取消了避暑,钱莱儿心中掠过一丝甜意,乖巧的应下,然后又为李嘉夹菜。 两天又谈了会儿话,见其有些乏累,李嘉这才离去。 作为皇帝,李嘉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后宫女人太多,所以雨露均沾的情况下,女人总比男人渴望,愉悦,主次颠倒,让人不适。 “周奎等人到哪里了?” 应付完女人,李嘉又开始操心国事了。 “已经到了瓮山岛,御营及海龙军,都驻扎在那里,整个吴越国惶恐不安。” 田福轻声道。 “家门口待着两万人,吴越国怎么会安生?”李嘉摇摇头,沉声道:“宫廷中,万不可透露一丝消息,莫要惊扰了淑妃。” “是!”田福连忙应下。 “接下来,就看吴越王识相与否了,是安享富贵,还是负隅顽抗呢?” 李嘉微微一笑,吴越国能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存活五年,已经算是不错了。 杭州城,吴越王宫。 “唐国润州果真聚集了一万兵马?” 钱俶惊诧道,他感觉自己手中的佛经都不香了。 “国主,唐国驻扎在金陵的兵马,也不过两万人,如今近半兵马跑到了润州城,再加上出征倭国的海龙军也停靠在瓮山岛,其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元德昭叹了口气,如今的国势太艰难了,面对数万唐国的虎狼之师,吴越虽然有二十万人,但杭州濒临钱塘江啊。 其即是优势,又是极大的劣势。 海龙军逆流而上,若是用那火炮,不消半天,就能将整个杭州城的心气轰没了,多年不经战乱的吴越兵卒,就会不战而溃。 “宋国可能救咱们?”钱俶艰难地开口道:“某每年送它几十万贯钱财,如今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况且,没了我们吴越国牵制,唐军就可以全力北上,到时候,宋国就危险了。” “相公,你要向其认真述说,一定要仔细说说——” “国主——”吴程沉声道:“长江天险在,宋军是不得寸进的,如今之计,只能号召各地方镇勤王,才有可能存国。” “报,静海镇(温州)传来消息,福州汇聚大量的唐兵,意图不轨——” “报,镇海镇(睦州)传来消息,歙州唐军动作不停,怕是有大事发生——” “报,苏州发来消息,唐国中吴镇聚集数千兵马,动作频繁,似乎有入侵之意,还望国王示下——” “这,这——” 钱俶都快喘不过来气来,他终于知晓什么是十面埋伏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唯一的援兵还寸步难行。 他感觉,一张渔网,越来越紧,包裹着他,死亡的气息在鼻腔中不断地徘徊,这是如此的近…… “国主,局势如此,还望尽快做出决定——”元德昭悲痛地言语道。 第八百七十八点五章乱 “他这是,搂草打兔子,把我吴越国看成什么了?与倭国一般吗?” 钱俶再好的性格,也按耐不住,破口骂道:“我就知晓李嘉此人狼子野心,亏我还把女儿嫁与他,谁知竟然只买了两年的太平,真是无耻,无理之人。” “他,他凭什么打我吴越?”钱俶缓了口气,言语道:“我吴越国一向恭敬有加,他有什么理由来打?” “唐国一向蛮横不讲理,毫无大国风范。”吴程咬着牙,一脸鄙视道:“我看了其邸报,哪怕打江南时,言语的不过是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只能有一个唐国,而咱们,料想也不过是恢复大唐,再统天下的路数罢了。” “其不能用常理来认。” “哎——”钱俶万分不舍地说道:“虽然武肃王(钱镠)言语,若是事不可为,可纳土归降,但国家五十年,吴越国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钱氏未曾虐待过百姓,若是我纳土而降,我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啊!” “国主,如今大势不可违!”元德昭深受钱氏恩德,如今闻言,不由得感怀备至,眼眶通红,强自说道: “国家久不经战事,太平已久,料想抵抗不住唐军了,此时主动归降,还能借此讨论一些条件。” “若是国主不愿归降,老臣愿以死而侍之,杭州城数万兵马,一同死战,也要捍卫朝廷。” 吴程高声喊道,虎目圆睁,跪在地上,其忠贞之心,溢于言表。 “若是国主无意,微臣也不惜一家性命,愿陪国主共进退。” 元德昭不甘示弱,也高声言语道。 钱俶看着两位老臣这般言语,顿时悲从中来,哭泣道:“幸赖诸卿,某钱氏才能享国五十载,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随后,钱俶说自己需要思考一番,让两位宰相做好防御的工作。 他来到了宗庙,见到列位先王的牌位,不由得悲从中来,跪在蒲团上,低声言语道:“孩儿不孝,德才皆无,让江山沦丧,社稷倾倒……” 此时,杭州城内,已然是一片肃然,显然百官们并没有严格的守密,所有的消息都透露出来,百姓们自然知晓大难临头,飞快地想要逃出杭州城。 但那些得到消息晚的,却随着宵禁,以及城门的关闭,被堵在城门外,越聚越多,成千上万。 杭州百姓较为富庶,瓶瓶罐罐一大堆,拖家带口,东西庞大,此时就见了家底。 街道上徘徊着越来多的人,兵卒们也不敢驱赶,因为也许这里面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若是伤到了某个,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钱氏则不愿意伤害民心,只能这般僵持着。 随着月上中天,气氛越来越紧张,许多人,受到饥饿和寒冷的折磨,钱塘江风很大,浪花也很急促,许多孩童忍受不住这般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哭泣起来。 随之,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孩童的哭泣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老人的咳嗽声,甚至还有狗子的吠叫声,让整个杭州城随之不眠。 “我们要出去,快让我们出去!” 几个男人目光四转,瞧着气氛越来越浓郁,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直接奔向附近阻拦几个兵卒,推搡道:“快打开城门,我要出去——” “兵爷,快让我出去吧,我媳妇城外难产,我要去看她……” “我爹疾病缠身,我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家母猪下崽,没我她生不出来……”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几个人的叫喊,如同火上添油一般,让气氛越发地热烈起来,许多百姓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攘着,冲撞着,街道上一片繁杂。 突然,附近某处房屋起了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火光接天,忽然有流言说国主想让整座杭州城为他陪葬,又或者唐军即将屠城,片甲不留,这让百姓们越发的癫狂。 愚昧无知是百姓们自有的特性,这种离奇,且不值得思量的流言,飞快地传播开来,伴随着火光,队伍开始拥挤,逃窜,奔涌,踩踏,哭泣声哄传了整个城市。 仿佛一夜间,杭州城就由一座富饶之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赶来,约莫三千人,将整个人群围住,救火,救人。 “全部与我安静!”元德昭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心中气得发抖,他大声说道:“我乃元德昭,谁若是捣乱,某直接砍其人头——” 元德昭的大名,在整个杭州城如雷贯耳,谁不知晓,这是当朝的宰相,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官,缓缓地安静下来。 而,元德昭已经知晓了情况,就在这短短的时间,燃烧的房屋达到了一千多座,死伤百姓数百人,还有几十个被踩踏而死的兵卒,这可真谓是人间惨剧啊! 第八百七十九章浙江府 “吴越国投降了?” 文安郡公府,李煜从邸报上获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楞。 与他们李氏对峙数十年的吴越国,竟然不战而降,整个南方,全部纳入到唐国的麾下。 长江以南,连为一体,这最起码也是个南北朝了。 “郎君,郎君——”周娥皇瞧着李煜发楞,不由得说道:“如今朝野都传遍了,言语大唐灭了倭国后,也把吴越国给亡了,像咱们这般的人家,此时也是应去宫中贺喜才是。” “是这般道理!”李煜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娥皇你是知晓的,我是最厌恶这般应酬往来,这番礼物,就由你挑选吧!” “恩!”周娥皇习惯地点头,心里满是无奈,让她这个女子抛头露面,着实不像话,但她却心中甚爱这个男子,无怨无悔。 “除此之外,如今朝廷开放了北海的生意,父亲联合了一批旧人,准备弄几艘船,做点买卖,如今府里人吃马嚼,又没几个进项,迟早得坐吃山空……” 看着一向温柔可人的妻子,如今却满嘴的钱财利事,李煜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些不耐烦:“这些,一应就交于娥皇了,某身份不便,只能由你出面了……” “以后这般的事,都有你做主,我如今是废人,这些人不宜掺和太多,容易惹人忌讳。” 李煜语重心长地说道,周娥皇听着认真,但心中却想,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两年饮酒诗会,朝廷早就不在意了,谁不晓得,你就是个词人? 罢了罢了,我享受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也是要还的。 越王府。 刘鋹久不出府,这些年来,府邸周边陆陆续续安居了不少的王公贵族,之前的嗣周王郭宗训,他还新奇地去看了几眼,如今获知吴越国归降,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南国尽归其有,看来一统天下也是不远了,我等的性命,就看其有无心思了!” 二十来岁的他,长久的饮酒作乐,徘徊女色,早就空虚,眉眼的忧虑,溢于言表。 为了掩饰这种心情,他只能饮酒,一边吩咐着管家准备礼物,恭贺新来的吴越王。 其他的列王反应也是不一而足,南方各国诸王,长沙王周保权,越王刘鋹,淮海王孟昶,嗣周王郭宗训,荆侯高继冲,文安郡公李煜,皆奉礼而至宫中,祝贺朝廷再纳一国。 李嘉也喜不自胜,自己达成了中阶目标,划江而治,从起事算起,用了五年,几乎一年一国,战事不歇。 “射声司此次不错!”李嘉含着笑,言语中止不住地赞赏,他看着吴青说道:“此次杭州不战而降,多亏你们鼓动民心,让钱氏以及吴越心灰意冷,攻心之策,用的极妙。” “你身上的男爵,也待了数年了,有功必赏,有过则罚,今朝就晋你为忠怡子,食邑五百户——” “微臣叩谢皇恩——”吴青冷脸上,涌现出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跪下领赏。 他之前是福怡男,男爵以福字开头,子爵以忠字开头,食邑增了两百户,对于他这般的密探头子来说,没有军功,但获得子爵,已然算是极大的收获,怎能不让他激动。 一旁的宰相们则冷目而观,密探不得人心,哪怕封爵也无法让他们高抬一眼。 “至于周奎,他此番威逼杭州,又扬威海外,就晋其为伯,就号为富阳伯吧,其他的封爵,由五军都督府与军机处一同草拟,到时候再举办一场册封大典。” 按照道理来说,杭州治钱塘,周奎应该是钱塘伯,但国都不可轻授,哪怕是小国,所以杭州治下的富阳县,就成了周奎的封号。 之前李信攻克金陵,也只得上元侯的封号,就是这般道理。 “户部夏税入库,一应的赏赐,应该富余吧!” 李嘉望向孙钊,笑道。 “朝廷府库充盈,些许赏赐还是能拿出的,只是,微臣以为,首级方面,此番大有文章。” 孙钊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首级有所差漏?亦或者杀良冒功?”李嘉表情严肃起来。 军功之赏,田、爵、钱,这才是唐军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以及年年征战而欢喜的根本,所以,军功方面,绝对不能有假。 “并非缺漏,而是,首级太多了!” 孙钊皱着眉头,说道:“倭人蛮夷也,其首级,怎能等价于中国?” “陛下,此番倭人首级,有八千人,而俘虏则有五万,虽然俘虏尽释,但依旧算作军功,岂不是名爵泛滥了?” “孙相公此话有理!”潘崇彻连连点头道:“倭人不堪一击,甚至抵不过寮人,以咱之见,两三个才抵得上一个正经的首级。” “之前交州那边,也弄了几千首级,军功方面,也需要认真计算。” 李嘉叹了口气,公平二字最难,他思量道: “这般,大唐国内的匪徒,民乱,两个首级抵一功,而国外的,如宋国,以及契丹等戎狄之辈,一首一功!” “至于倭国,高丽等,三个算一功。” “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这是顶好的办法。 此番作战,御营算是出了风头,哪怕打个三折,依旧有不少的人加官晋爵,作为自己嫡系,李嘉自然欢喜。 随着气氛地热烈,看了好一阵子热闹的宰相们,这才言语道,吴越国又该如此处置。 “以首相之见,又该如何?” 李嘉随口问道。 “按照惯例,吴越国主乃主动归降,须封为郡王。” 赵诚思考一阵子,轻声道。 “人家主动归降,未动刀兵,郡王太低了,可比拟淮海王,封其为常山国王。” 李嘉考虑了一下,随即否决道。 二字王,一般是郡王,但他又封其为常山国王,郡王名,亲王爵,所以算半个亲王,也算是优待了。 “其食邑八千户,允立宗庙,二子为侯,再赐田二百顷,王府宅院一座,其余的钱氏子弟,量才而为吧!” “那吴越国又如何?” “把苏州,秀州,湖州,划归江宁府,其余的地界,以杭州为府治,名为浙江府。” 第八百八十章 浙江府,也就是吴越国,伴随着钱俶的纳土归降,所有的州县也一并纳入了大唐之下。 李嘉这才知晓了吴越国的详细情况。 其国有军一,州十二,县六十七,户口五十五万,约莫二百三十万,兵十一万,官吏三千有余。 这也就罢了,军队淘汰老幼,官吏,一律留任,但钱氏子弟,一律挪至他府任用,也可以罢官。 人口方面,肯定是不计其实的,光是杭州就有五十八万,苏州六十三万,合着其他的州县加起来才比得上两州,这纯属扯淡。 当然整个吴越国目前最大的地主还是钱氏,如今人家刚归降,还不能太过分,吃相有点难看,所以等过个几年清查土地,人口起码得还增上个几十万,甚至百万都有可能。 毕竟后世有网友统计了,吴越国最多有五百万人,浙江南部山区可有不少人口隐匿。 而李嘉最关注的,则是其府库金银了。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 钱俶知晓分寸,夏税基本上没怎么动,所以李嘉捡了个现成。 总计有金三万八千两,银十五万三千两,铜钱,一百五十六万贯,布帛,一百六十万匹,粮,八百八十万石,其他的茶、草、绸等无算。 可以说,吴越国的收入,比整个中原还是要高,当然,也有部分是历年来的存货。 所以,府库这么多,李嘉自然不会吝啬一个亲王之爵,这是人家应该得到的。 不过,由于钱俶已经嫁女的,所以这次就没有献女的环节,让人挺不得劲了,不符合传统—— ………… 宋乾德三年,唐神武六年,契丹应历十五年,四月十六日。 春日渐渐过去,夏日已然到来,整个北地悄然进入了暑热模式,大地仿若蒸炉一般,愈发的难以忍受。 初春的几场小雨,让整个山东地界略微滋润了些许,如今夏日一烤,又恢复了干燥的模样。 山东百姓已然熟悉了这般情况,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干半个月,再下几场雨,每年的种收,不过是平平,好多年不见丰收的景象了。 不过,幸好没有兵灾,那么苛捐杂税,虽然负担极重,但好歹能活命不是。 说来也怪,整个京东地界,都平淡如水,只有登、莱二州,极为旺盛,来往的客商极多,百姓们舍弃家里侍候的庄稼,来到这打短工,讨取活计。 由于登、莱二州,在地理位置上来看,属于整个山东半岛的角,距离辽东、高丽,济州,是极近的,后世闯山东很多人都是从这坐船而飘。 这里的商人,一向是国际贸易的热衷者,随着北海贸易的热烈,让登莱二州的商人们也热情起来,他们积极往来,与唐国人做生意,贩卖来自南方的商品,结交了不少的关系。 “张兄这边请——” 登州最大的酒楼,走进来两位富商打扮的男子,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进去了酒楼的包厢中。 胖乎乎的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坐的人绫罗绸缎,价值不菲,不由得言语道:“孔兄最近的日子不错啊!” “哪里的话,这不是得张兄照顾,不然我只能在家门口弄些吃食罢了,还得张兄爽快。” 孔从鉴连忙倒酒,恭维道。 “此番我带来了一千石盐,不知李兄能吃进多少?”胖商人随口说道。 “一千石?”李从鉴嘀咕起来,这就是十万斤,如今京东地界,每斤盐五十钱,以每斤二十钱进来,能赚三十钱,这是上万贯的买卖,纯赚数千贯。 “张兄,这点盐算什么,你莫是小看我了!”孔从鉴笑着说道。 第八百八十一章流言 郓城,又称作郓州,其西临黄河,东连京杭大运河,北濒东平湖,南近牡丹水乡的荷泽,湖河相通,水源充足,可以说交通要道。 更重要的是,其境内有一座大湖,名叫大野泽,因为汉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安葬在其良山中,所以又叫做梁山泊。 其距离东京城,更只是有数百里,乃是一等一的要地。 孔从鉴自然不晓得其人的心思,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曲阜县,见到了孔府的外事管家,禀明了这场大生意。 孔府扎根曲阜上千年,可以说是枝繁叶茂,平常的用度开销也是极大的,如今听闻有这把好生意,也管不了什么走私了,直接投出几万贯,全部吃下。 而,一伙百余人,实际上约近千人的部队,分散而至郓城,来到梁山泊,立下了规矩,竖起来旗帜——为民请命。 随后到招兵买马自不必提。 所谓坚固城堡都是从内部毁坏的,此策,就是所谓的内外夹击。 梁山泊距离开封极近,甚至可以一举破坏运河,导致山东的物资给养无法运送至京城。 这也是为啥水浒中童贯,高球,数次攻打梁山的缘故,后来无奈地招抚,一个不好?东京城的粮价大增。 除了派出暗子?李嘉还派出了大量的密探,在东京附近的运河中驻扎?关键时候进行破坏?从而让东京的人心惶惶。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北宋境内的那些藩镇?送礼的送礼,书信的书信?反正郭宗训在他手里?书信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李重进虽然不如赵匡胤那般会勾连,但亲朋好友还是有一些的,也被勾连。 数管其下?一时间?北宋境内竟然有点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的感觉。 甚至坊间流传,赵匡胤早就图谋不轨,脑后生反骨,甚至所谓的点检做天子也是他的手笔。 而流传更广的则是?世宗皇帝就是喝了赵匡胤献上的酒水,才壮年驾崩的。 尤其是最后一则流言?最为致命。 郭荣当了六年的皇帝,再加上郭威的四年?也就是十年,这是东京几十年来?最舒服的日子。 人们不在担忧军队的骚扰?更不必担忧粮食的不足?因为郭荣扩宽了运河,更是打了好几次胜仗,在东京城百姓口中,那是一等一的好皇帝。 赵匡胤则在民间名声不高,突兀的成为皇帝,百姓们心中没有亲近,更是有几分的疏远。 如此,流传传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嚼舌头的人也越来越多。 赵光义闻听这些,脸色骤变,他连忙披着长袍,走入大内,求见皇帝。 “官家如今在作甚?” 跟随在赵光义旁边的,乃是赵匡胤的内侍王继恩,其人机灵懂事,受到赵匡胤的信重。 “官家正在校场练武!”王继恩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对于这位晋王,他不敢有丝毫的无礼,因为这是朝廷上下内定的储君。 “带我去——”赵光义面色严肃,沉声道,没有往日那般亲近的态度。 王继恩感受到这种不一样,立马就晓得出了大事,连忙带路。 很快,赵光义就来到了校场,见到了一个矮壮的身影,正穿着短衣,在挥舞着棍棒,招法致命,虎虎生风,显然是极有伤害的。 在校场的一角,某个中年男子,虽然年纪有些大,但依旧显得风流倜傥,面目英俊,穿着黑袍,瞧之,就让人心生好感。 “王武德!”赵光义一见,就知晓是武德司的武德使王仁赡,素来受到皇帝的信重,打探各地藩镇消息,更是监察整个东京城。 对于他这个开封府尹来说,不亚于头上悬着一把剑,所以赵光义一向特别尊敬,没有丝毫皇嗣的案件。 “王仁赡见过晋王殿下——”王仁赡不敢居傲,连忙弯腰行礼,他位卑权重,但对于这位温雅晋王,他虽然心有好感,但仍旧有些疏远,忌讳。 他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官家这是何般?”赵光义看了一眼赵匡胤的汗流浃背,不由得问道:“可是消息已经传到了。” “是的!”王仁赡点头道:“官家闻言,极为恼怒,如今正练武。”24K小说更新最快 https://24kwx/ “恩!”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赵光义这才冷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兄长,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你来了!”半刻钟后,赵匡胤停歇下来,擦了擦汗,走在前面,赵光义紧随其后。 “恩!”赵光义面色严肃:“皇兄已经知晓了消息,如今东京城人心惶惶,须得应付才是。” “堵不如疏!”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流言这种东西,你越堵,显得越心慌,但不堵,就会泛滥,所以,要想个好章程。” “你可是好法子?” “依臣之见,还得用别的东西,让大家转移些注意!”赵光义轻声道。 “这般!”赵匡胤扭过头,说道:“前阵子,洛阳传来消息,齐国公(侯益)病卒,你亲自去洛阳,祭奠一番!” “还不够!”赵光义低声道。 “武德司可有些?”赵匡胤不以为意,对着一旁的王仁赡问道。 “契丹那边传来消息,契丹国主耶律璟的近侍东儿,其进刀、快慢了,被手刃刺之,其后,大黄室韦酋长寅尼吉叛,随后,小黄室韦也反叛,已投来书信,准备归降咱们。” “哦!”赵匡胤笑道:“契丹人不治民心,以至于蛮夷反叛,好啊!” “看来耶律璟已然众叛亲离了,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其人日后迟早被弑杀,这对于咱们大宋来说,是一件好事。” “小室韦最后如何?” “契丹人雅里斯、楚思率军征讨,已然被咱们打退。” “这件事不错!”赵匡胤点头道,“尔等要大肆宣扬一番,振奋民心才是。” “晋王——” “臣弟在——”赵光义应下。 “听闻你长子出生了,这可是一件喜事,可有名字?”赵匡胤随口问道。 “还未曾取得。” “那就取做赵元佐吧!”赵匡胤轻声道:“将这些消息一齐放出去,俺就不信压不住。” 第八百八十二章仁政 不可否认,赵匡胤这几年来,一连套的组合拳,又是分权,又是集权,再加上后周的基础,这让北宋的根基,还算牢靠。 尤其是他身体健硕,禁军听话,又有一个强健的继承人,些许的流言,并不能损害到他的统治。 李嘉也根本就没有想要一举拿下的心思。 再坚固的城墙,也经不住蚂蚁夜以继日的侵蚀,再健壮的大汉,日夜操劳,也会日渐消瘦,铁杵成针。 当然,李嘉不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日渐成熟,而且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七八九十人。 这不,在神武五年的耕耘下,他又添了几个儿女,为皇家开枝散叶,一向是极为辛苦的。 如此,截止神武六年(965)七月,他共有儿子六人,女儿五人,总数突破二位数。 尤其是去年到来的日本的皇女,并四位陪嫁的滕妾,更是给予了他极大的新鲜感,汉话听多了,学点日语也不错。 平日里,那些日本嫔妃,也是讲洛语,尴尬在于,比李嘉这种岭南风味的还要标准,把他学习日本的热情泼了一碰冷水,好在他一向是钻研家,发现在床榻,更容易学习日语。 这还用说,他一向学习刻苦?果然?就有两个日本女子怀孕诞子。 闲话少提。 去年,也就是神武五年?江宁府、江西府?以及闽南府,这般富膏之地?经过一年零四个月的度田捡户,近五千名和尚道士的帮忙?终于完成了这项重要的任务。 当然?之所以时间超出了四个月,还是有些原因的。 首先在于地理因素,江南江西那一带,丘陵密布?山岭层叠?平原少,山地多,路不好走,自然浪费了许多时间,闽南府更是不用说?遍地是山。 而且,这与湖南岭南这种移民的地方不同?江南一带,由于山岭的隔绝?方言大为不同,平白增添许多困难。 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方?久不经战乱?宗族势力强大,习惯抱团取暖,县令不及族老半句,阻扰极大。 这也是幸亏是一群和尚道士,百姓还有所尊敬,这要是普通人,打死的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但在地方州县巡检的帮助下,宗族村落很开明的选择配合,主动的牺牲几十,亦或者上百条性命,也要完成朝廷的大盆。 经历了重重困难,历时十六个月,终于在夏收前,将这三府的土地人口统计完毕。 李嘉也晓得如今地方是什么情况,瞒报,少报,不在少数,但,天下终究是人治,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用出家人来检地,算是比较好的了。 哪怕如此,根据射声司的情报,这五千人中,被钱财女色收买的,就有五百余人,其困难可见一斑。 所以,王安石,张居正为啥上历史书,这份毅力,这份坚持,就令人赞叹。 要知道,李嘉这是开国时期,皇帝亲自下场,阻力就这般大,王朝中后期别提多大了。 “陛下,地方知府、巡检司来报,神武五年至今,江宁、江西、闽南三府,共出动百人以上规模八百余次,清剿乱民贼匪近五万五千人,其中流放三万人,死伤两万余人,逃窜不知所踪者,也有一千多人。” 赵诚口中念着这番数字,虽然历经不少风雨,但他心中也是惊叹的,数万人的生死,就发生在去年,都在国内,且是富饶之地。 其他宰相们脸色各异,显然这般数字,还是太过于庞大,出乎意料。 “好啊!”李嘉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他倒是高兴地说道:“越是富饶之地,越是私心重,吝啬钱财,偷税漏税,如今与匪贼一起被打掉,果真是大快人心啊!” “巡检司这番立了不小的功劳,户部要重重赏赐。” “是!”孙钊注意到皇帝的目光,连忙说道:“乱世以来,各地棚贼乱匪,数不胜数,如今借着检地的由头,一同去点,其不亚于腕骨疗伤,百姓终于能太平些,此乃仁政也。” 其他的宰相不由得嘴角抽动。 死了几万人,且是冥顽不灵的刁民,死不足惜,但你用仁政来称赞,就有点过分了。 你这马屁怕的太好了。 李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其继续说,最好能拿出点证据出来。 孙钊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去年的度田,令江西、江宁、闽南增进了近五十万顷的土地,新添户籍百姓近百万人,由此,光是江西一府,就有三百二十万人,乃朝廷各府之冠。” “更重要的则是,今年夏税,尤其是闽南,更是增至三百二十万石,去年夏税,却不过一百二十万石,翻了近两倍之多。” “这般看来,朝廷再也不虞钱粮之患了。”孙光宪抚须赞叹道。 “些许乱民,着实算不得什么,检地势在必行!”邓斌连忙说道,一脸赞同。 赵诚也是欢喜,说道:“幸赖陛下的英明,才见得这般场景,前唐以来近两百年,南方何曾有过检地?” 这话说的不假,自安史之乱后,天下这般大规模的检地,还是在开元年间。 唐高祖武德四年,唐太宗贞观十六年,都曾检地括户,所以有了贞观之治。 到了武则天时期,不只是边疆老打败仗(渤海、契丹、南诏,都是这时候起来的,呵呵),更是赋税沉重,当时的户口逃逸过半,再加上中宗时的政治混乱,以至于有了天下板荡的风险。 所以唐玄宗在开元九年至十二年,用四年时间来检地括户,得民八十万户,奠定了开元盛世的基础。 检地括户,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而在此时,更是彰显国朝气象,盛世再兴的征兆。 每进行一次,就会加强三分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对于那些僧道,也须嘉奖才是,人家出家人,为国出力,让地方酌情赏赐了寺庙几十百贯。” 李嘉算是瞧出僧道的好处了,为了细水长流,不能做卸磨杀驴的勾当。 “再寻一些其中出力大,且操守好的,册封一番名号。” 第八百八十三章 “浙江府的近况如何?” 李嘉轻声问道。 “由于钱氏较为配合,浙江府一切平稳的很,转运使司、巡检司,军都司,都已经建立起来,对于各州县的官吏,也在量才而为,几个镇军,也取消了。” 赵诚微微欠着身子,轻声道:“浙江府极其富庶,远超江宁、江西二地,如今已然民心归附,再过两年,就与其他府州毫无差别。” “这般也好!”李嘉点点头,说道:“看来元德昭此人做事还是不错的,秋后若是考课较好,就调到长沙来吧。” “对了,浙江府夏税有多少?” “回禀陛下,浙江府夏税粮五百万石,钱四百七十万贯,还有近百万匹绢布,商税更是极多,约莫两三百万贯。” 孙钊连忙发言,说道:“浙江府的丝绸,布匹盛行,家家户户都有织布机,而且,微臣还发现,其茶与盐的贸易也是广大,盐场必须掌控在朝廷手里。” “也就是说,许多盐场还在钱氏的手中?”李嘉诧异:“其竟然这般不识趣,这样不识时务的家伙,直接流放到占城去吧。” “至于茶——” 李嘉思量了一会儿,说道:“西川和巴东二府,茶业盛行,长沙也有许多,我大唐又不是宋国?天下的财阜?总不能全由朝廷垄断,这东西与盐并非一般?还是算了?只是其税,增至三成吧!” “陛下圣明!”宰相们齐声赞颂。 “对了?朕嘱意在杭州新设市舶司,到时候浙江府定然更上一层楼。”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而逝?应付完这些朝政后?李嘉睡了个午觉,然后又穿着青白常服,来到了讲武堂。 讲武堂是大唐武学的最高学府,只要进入其中学习两年?下放后立马就官升一级?可以说是许多中低层军官们的梦想之地。 而对于李嘉而言,讲武堂就是他培育军官忠孝廉耻的基地,或者说是洗脑基地,随军学堂太过于粗略,只有讲武堂才能全方位的培养军官们的忠君意识?顺便提高一下军事水平。 这几年来经过不断的扩招,讲武堂的人数已经维持在千人左右?每年一收,一届两年?这点数字并不算啥。 皇帝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神武四年入校的一届?已经毕业?就待下放至军队了?他就是为了接见一番,鼓励鼓励,刷一下皇帝的存在感。 毕竟,他也是山长…… 演讲什么的,并不符合皇帝的身份,讲武堂的军官们如同阅兵一般,穿着齐整贴身的戎袍,站在烈日底下,接受皇帝的检阅。 李嘉只能看出这群人一个个威风凛凛,仪表不凡,模样倒是像个武将,其余的倒是并不了解。 但他作为皇帝,自然有人分忧。 “陛下,他是王跃,长沙府人,箭术了得……” “许玉才,西川府人,枪法极为厉害,等闲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在教官的引领下,李嘉微笑地来到军阵中,见到了一位位勇士,这些人属于军官中突兀的将校,不出意外会大放光彩。 智谋只是高层将校的要求,在中低层军官中,勇武才是他们的要求。 一连接见了近二十位表现突兀的军官,各有才能,李嘉甚是满意,他宣布,这二十人,不仅如大家一般官升一级,而且还会得到赏赐: 明光甲一副,战马一匹,以及兵书十册。 此言一出,那二十人瞬间激动起来,热泪盈眶,这一套装备下来,没有几百贯钱,绝对是拿不下来的,尤其是南方缺马,普通的都指挥使都难有,除非你是骑兵。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对此,李嘉也再次宣布,普通人也有安慰奖,赏钱十贯,孙子兵法及六韬两本。 不提他人的如此,李嘉只是单纯的想把兵书传出去,藏家宝似的兵书,还得普及才好。 “陛下,此次出学的武人之中,西川、及巴东二府,占据了一半,江宁府也有一些,其余各府倒是较少。” 负责教学实务的教导,倒是个文人,他文质彬彬,与武人完全不想干,但是洗脑,以及教导兵书方面,却极有天赋,甚得李嘉信赖。 “兴元府那边去年入了多少人?” 李嘉若有所思地问道。 …… 历经千辛万苦,望着“法华寺”的牌匾,这几年来经过不断的扩招,讲武堂的人数已经维持在千人左右,每年一收,一届两年,这点数字并不算啥。 皇帝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神武四年入校的一届,已经毕业,就待下放至军队了,他就是为了接见一番,鼓励鼓励,刷一下皇帝的存在感。 毕竟,他也是山长……24kwx 演讲什么的,并不符合皇帝的身份,讲武堂的军官们如同阅兵一般,穿着齐整贴身的戎袍,站在烈日底下,接受皇帝的检阅。 李嘉只能看出这群人一个个威风凛凛,仪表不凡,模样倒是像个武将,其余的倒是并不了解。 但他作为皇帝,自然有人分忧。 “陛下,他是王跃,长沙府人,箭术了得……” “许玉才,西川府人,枪法极为厉害,等闲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在教官的引领下,李嘉微笑地来到军阵中,见到了一位位勇士,这些人属于军官中突兀的将校,不出意外会大放光彩。 智谋只是高层将校的要求,在中低层军官中,勇武才是他们的要求。 一连接见了近二十位表现突兀的军官,各有才能,李嘉甚是满意,他宣布,这二十人,不仅如大家一般官升一级,而且还会得到赏赐: 明光甲一副,战马一匹,以及兵书十册。 此言一出,那二十人瞬间激动起来,热泪盈眶,这一套装备下来,没有几百贯钱,绝对是拿不下来的,尤其是南方缺马,普通的都指挥使都难有,除非你是骑兵。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对此,李嘉也再次宣布,普通人也有安慰奖,赏钱十贯,孙子兵法及六韬两本。 不提他人的如此,李嘉只是单纯的想把兵书传出去,藏家宝似的兵书,还得普及才好。 “陛下,此次出学的武人之中,西川、及巴东二府,占据了一半,江宁府也有一些,其余各府倒是较少。” 第八百八十四章法师 “武举?”李嘉沉吟片刻,说道:“你可有什么见地?” “若只是寻常的武艺,讲武堂已经够了。” 前唐时,武科项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主要是选拔勇将,这对于目前的大唐来说,是不怎么缺乏的,能入讲武堂的,都或多或少有些本事。 “陛下,这世间没有天生的将才,许多人徒呈悍勇,但兵法军略,却甚少有人懂得,哪怕教之,也难以尽晓。” 左兴让一见皇帝有所兴趣,连忙开始兜售道:“大唐若是新开武举,可以考一些军略兵马,文武双全,这样不仅能让讲武堂的将校们多识兵书,更是能录取一些文武全才的武人。” “这般——”李嘉对于武举知晓的不多,但却明白,穷文富武的道理,穷人根本就没机会学武,光是吃喝,就能将一个家庭败下。 所以,武举天生就具有门槛。 但,虽然其有种种弊端,但有一点,能将环闭的军队中,引入活水。 所谓的将门子弟,一入军队就是都头,营指挥使,再借由背景获取军功,然后再继承父辈的人脉,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讲武堂中的那些学生,许多人背景雄厚,李嘉不以为意,就是看重其背景,反而更好的可以聚拢军心。 自古以来,官僚集团腐化程度一向被人诟病,但军队的腐化更是夸张,而且军队阶级固化极其严重,所以造就了兵力的衰败,以及腐败。 所以,武举就是活水,能冲刷军队腐朽。 心中定下了主意,李嘉微微颔首,斜瞥其一眼,然后沉声道:“我会考虑的,还有,这并非是你能考虑的事,要做好本分的事。” 无论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别人的提点,这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讲武堂教导能思量的,芝麻大小的官,竟然操心宰相的事,有野心是好事,但步伐太大了, 左兴让闻言,浑身一震,心神极为畏惧,不敢目视,低头拜下。 “今天就这般吧!” 皇帝摇摇头,看着其人,临走前,又回头说道:“你这两年操持讲武堂有功,赏你宅院一座,铜钱五百贯,好好干!” 待皇帝走后,左兴让这才抬起头,心神还有些不定,苦笑道:“伴君如伴虎,果不是假话。” “赏赐的,乃是本分的左兴让,警告的,乃是越位的左兴让……” 这点小事,李嘉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回到皇宫,思量片刻,就召集几位宰相,谈起了恢复武举之事。 几位宰相对于这件好事,自然是应允的,言道武举早有陈例,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增添几个策问兵书,乃是一等一的好法子。 当然,稳重的孙光宪提道:“武举大兴,若是民间习武之风生起,侠以武犯禁,对朝廷而言,反倒成了坏事。” 这样的考虑自然有其道理,但李嘉却不认同,他来自后世,对于这点事很看得开,不由得言语道:“朝廷不禁刀枪,唯有弓弩铠甲,本就不惧,况且,武风昌盛些也好,南方百姓不及北方悍勇,若是能多些悍勇之人,朝廷也能汲取一些兵源。” 皇帝都这般说了,其他人那里还有意见,该说的都说了,要是不好反正有首相背黑锅。 天人感应,首相难辞其咎。 李嘉想着武举,并没有设武秀才、武举人的打算,但他却又想,这群武进士,可以补充地方巡检、军都司的实力,毕竟愿意去地方养老的很少,基本上属于仕途无望的。 这群武进士,还可以活泛地方的军队,加强朝廷的控制,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这边,政事堂崇福司经过一番详细的谋算,终于将表现出色的一批和尚、道士进行赏赐封号。 就跟爵位一样,为了突出稀缺性,和尚道士各十人,皆赐予法师称号,赏赐所在寺庙百贯,以及上好的道袍,僧袍各两套。 其余的和尚道士们,也得到了安慰奖:佛经或道经一册,以及上好的道袍、僧袍一件。 就这般,役使着这五千人一年多时间,李嘉就花费了不到一万贯,可以说是极为划算的。 法师这称号,听上去挺西方的,但若是佛教和道教都认同的称呼。 在佛教上,把精通佛经并能讲解佛法的高僧称作法师,亦用为对比丘的尊称。 而道教上,修行有三号:其一曰法师,其二曰威仪师,其三曰律师。 这尊号,两教相同,可以说是佛道融合的明证了。 洪州,法华寺。 “师叔,师叔,朝廷派人来了!” 法证坐在蒲团上,他刚从江宁府回来,见识了数千人,写了上万字,行了千里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七月怀胎的肚子,成了三个月的,这让他格外的伤心,这都是他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来了!”出门就见到两个年轻的沙弥,他听到是朝廷的人,有些后怕,一脸畏惧道:“朝廷派人来做什么?你师叔我才回来,难道又要去度田?” “师叔,寺庙中其他的师兄弟,几个月前就去了长沙,这次肯定劳烦不了您,而且,来的还是崇福司的人。” “我最怕的就是崇福司。”法证咬着牙,娘娘的,一群和尚道士,役使起来,那叫一个毫不犹豫,没有他们,就没有这般辛苦事。 心中打着鼓,法证来到了客厅,见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以及自己的师兄法德,等。 “您就是法证法师,果然是一脸的佛像。”和尚见到圆润的法证,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不敢当法师名号!”法证连忙避让,这可是比丘僧的尊称,他受用不了。 “法师,朝廷已经发下的旨意,您老由于助朝廷而立大功,修行极深,所以封您法师称号,而且还赐予了法袍,以及百贯香火钱。” 众和尚惊呆了,看了看法证,心中羡慕不已。 出去一趟不仅能瘦下来,还能得尊号和钱财,这真是天下稀有的好事啊。 “这是贫僧应该做的!”法证心里乐开了花,抱怨早就抛之九霄云外了。 “为朝廷做事,本就是我们僧人得义务。”法德和尚一把年纪,心里嫉妒得不行,他望着崇福司的和尚,巴望着问道:“朝廷可还有什么让我等效劳的地方吗” 第八百八十五章 烈阳之下,一只野鹿慌不择路地逃窜着,哪怕眼前有它最喜欢吃的嫩草,它也不看一眼,跳跃地越发地快了。 溪流,跳—— 石头,跳—— 人,等等,人—— 野鹿的眼睛睁到了极限,细长的颈部快速地扭曲,调整方向准备跳走“咻——”空气中传来破空声,野鹿凭感觉一跳,好险躲避过去。 而固执的人类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猎物,转眼间,又有两只箭奔袭而来,野鹿跳跃的一瞬间,就被咬住,然后直挺挺地喘息着,肚子快速起伏。 “总兵箭法如神,整个兴元府怕是数第一了。” 这时,突然就出现了一群骑马的军汉,背着箭袋,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谈不上第一,雕虫小技罢了!” 杨师璠瞥了张崇富一眼,又看了看跟前的军官们,不由得说道: “兴元府别的不提,山岭野物倒是极多,咱们也能出来散散心,比江陵好多了!” “江陵也有江陵的好!”张崇福看看一眼野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来到兴元府一年了,咱心里还是有些想念长沙府,毕竟是咱们的家乡不是。” “前面就是黑水了吧!” 杨师璠定眼一瞧,问道。 “正是黑水。”张崇富点头道。 “诸葛亮《笺》曰:“朝发南郑,暮宿黑水。”?看来咱们快到兴州了。”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道。 自从封了伯爵后?他就派到兴元府,担任总兵一职?更是兼顾着训练骑兵的重任?面对宋国的秦凤四州,他只能守之?有青泥岭在,倒是安全的很。 但他知晓?朝廷不是派他来防守的?而是让他来进攻的,他更耐不住寂寞,战功已经在向他招手了。999)( 所以,花费近一年时间?巡查了整个兴元府的关卡军队?他又整修城关,训练部队。 终于,他拥有了两千骑兵,主要是让西川府附近的吐蕃部落换取的高原马,在这兴元府?倒是极为适宜。 安静了一年,杨师璠终于耐不住寂寞?带着五百余骑,来到了兴州附近?他早就有了打算。 行了约莫半日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界?然后就见到了几十个丑蕃?吐蕃人。 他们做行商打扮?但杨师璠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无他,其身上的羊膻味,实在太重了。 隔了老远,杨师璠就嗅到了,胯下的马匹甚至脚步都有些欢快,这是熟悉的味道。 “敢问是杨总兵吗?”领头的男子说的汉话有些别扭,但杨师璠依旧听得清楚。 “正是在下。”杨师璠渐渐走近,见到是一副汉人面孔,心中倒是不怀疑,西域失去后,安西四镇沦陷,许多唐民沦落至吐蕃为奴,关中汉中也有不少百姓被掳掠而去,为吐蕃人效力。 “杨总兵有礼了!”那人行了一个正式的汉人礼,让杨师璠有些奇异:“你是唐人?” “确切的来说,我是温末人。” 男人掀开帽子,露出了一副汉人的面孔,一脸的苦笑。 温末,也称作温末政权,其结构成员主要来自河西节度使后裔及其部将后裔、凉朝李轨时期的凉州四部鲜卑后裔,以及吐蕃、慕容吐谷浑汉化的后裔的一个政治联盟政权。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便习兵事,本身就是天下精兵,故可在大乱中自保。 其后实力不断壮大,一度占据了西北首府凉州,所以也称“凉州温末”。 温末一词,其实也是吐蕃里奴隶的意思。 这些唐族遗民,在吐蕃数十年的统治中,被“赐部落之名,占行军之额,由是形遵辫发,左衽束身,垂肱跪膝。” 烈阳之下,一只野鹿慌不择路地逃窜着,哪怕眼前有它最喜欢吃的嫩草,它也不看一眼,跳跃地越发地快了。 溪流,跳—— 石头,跳—— 人,等等,人—— 野鹿的眼睛睁到了极限,细长的颈部快速地扭曲,调整方向准备跳走“咻——”空气中传来破空声,野鹿凭感觉一跳,好险躲避过去。 而固执的人类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猎物,转眼间,又有两只箭奔袭而来,野鹿跳跃的一瞬间,就被咬住,然后直挺挺地喘息着,肚子快速起伏。 “总兵箭法如神,整个兴元府怕是数第一了。” 这时,突然就出现了一群骑马的军汉,背着箭袋,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谈不上第一,雕虫小技罢了!” 杨师璠瞥了张崇富一眼,又看了看跟前的军官们,不由得说道: “兴元府别的不提,山岭野物倒是极多,咱们也能出来散散心,比江陵好多了!” “江陵也有江陵的好!”张崇福看看一眼野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来到兴元府一年了,咱心里还是有些想念长沙府,毕竟是咱们的家乡不是。” “前面就是黑水了吧!” 杨师璠定眼一瞧,问道。 “正是黑水。”张崇富点头道。 “诸葛亮《笺》曰:“朝发南郑,暮宿黑水。”,看来咱们快到兴州了。”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道。 自从封了伯爵后,他就派到兴元府,担任总兵一职,更是兼顾着训练骑兵的重任,面对宋国的秦凤四州,他只能守之,有青泥岭在,倒是安全的很。 但他知晓,朝廷不是派他来防守的,而是让他来进攻的,他更耐不住寂寞,战功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所以,花费近一年时间,巡查了整个兴元府的关卡军队,他又整修城关,训练部队。 终于,他拥有了两千骑兵,主要是让西川府附近的吐蕃部落换取的高原马,在这兴元府,倒是极为适宜。 安静了一年,杨师璠终于耐不住寂寞,带着五百余骑,来到了兴州附近,他早就有了打算。 行了约莫半日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界,然后就见到了几十个丑蕃,吐蕃人。 他们做行商打扮,但杨师璠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无他,其身上的羊膻味,实在太重了。 隔了老远,杨师璠就嗅到了,胯下的马匹甚至脚步都有些欢快,这是熟悉的味道。 “敢问是杨总兵吗?”领头的男子说的汉话有些别扭,但杨师璠依旧听得清楚。 “正是在下。”杨师璠渐渐走近,见到是一副汉人面孔,心中倒是不怀疑,西域失去后,安西四镇沦陷,许多唐民沦落至吐蕃为奴,关中汉中也有不少百姓被掳掠而去,为吐蕃人效力。 “杨总兵有礼了!”那人行了一个正式的汉人礼,让杨师璠有些奇异:“你是唐人?” “确切的来说,我是温末人。” 男人掀开帽子,露出了一副汉人的面孔,一脸的苦笑。 温末,也称作温末政权,其结构成员主要来自河西节度使后裔及其部将后裔、凉朝李轨时期的凉州四部鲜卑后裔,以及吐蕃、慕容吐谷浑汉化得后裔的一个政治联盟政权。 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便习兵事,本身就是天下精兵,故可在大乱中自保。 其后实力不断壮大 第八百八十六章 温末 唐佛奴听到这些,欣喜异常,连忙应下。 虽然距离较远,但阶州官吏还算通融,在温末人友善的弯刀下,很是大方的允许他们通过,几百里路,对于骑兵来说,很是迅速。 “杨总兵,除了弯刀,我们还需要一些茶叶。” 唐佛奴谨慎地说道:“高原上,吃的是牛羊,喝的是奶水,没有茶水解腻,容易生病,由于吐蕃人的排挤,我们连盐和茶都买不到。” “这般……”杨师璠对于吐蕃人了解不深,兴元府距离高原还是有点距离的,又有秦凤四州的间隔,他听到这,才晓得高原人也是有所弱点的,不由地心道: 虽然温末人实力弱小,但确实是一个好的引子,兴元府的盛产茶叶,也能通过西川府获得井盐,这倒是是好的利用。 “你们连盐都没有吗?高原上没有盐?” “盐在高原也是稀缺的资源,那些大部落控制盐湖,我们吃盐还得花费大价钱进行购买,还不如花点牛羊从宋人手中买来,灵州地区的岩盐也不错。” 唐佛奴一脸苦涩。 温末人实在太可怜的,茶,盐,铁,用一点少一点,花费的价格更好,那怕他们英勇善战,也抵不过物资的匮乏。 “像你这般的小部落,高原上应该有不少吧!”杨师璠随口问道。 “自然如此,除了有数的大部落,其他的小部落只能任由他人掌控。” 唐佛奴叹了口气。 “我可以与你们大量的盐,茶,乃至于铁器。” 杨师璠果断地说道。 “若是这般,我们温末人任由您驱使。”唐佛奴激动地说道,当个二道贩子,说不定温末人还真的崛起了。 “我希望你联系那些小部落,一起结成攻守同盟,然后再听我的命令行事。” 杨师璠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难为你们的,都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只能能做成,我就会让你们换取源源不断的物资。” “我们温末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唐佛奴低下头,沉声道:“只要能活下来,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见其识相,杨师璠这才点点头,然后与其初步拟定了条款,交换的日期,物资比例,等等,折腾了大半天,两方才尽兴而归。 “总兵,这群温末人值得相信吗?” 张崇富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不信也得信。”杨师璠吐了口气,说道:“吐蕃人靠不住,温末人自然也是,但,若真是可行,对于宋人来说,可以是腹背受敌,再者,咱们也多一个换马的渠道。” “看来吐蕃人也明白,宋人势大,不可轻易反叛。” 一行人纵马而归,回到了南郑,兴元府的府治。 这种与其他部落达成交易的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总兵能做主的,必定要与知府商量一番,顺便上个奏本,与皇帝说一说。 回到家中,他松了一口气,杨师璠纵马数日,年岁大了,感觉身体也吃不消了。 不过,与吐蕃部落联系,乃是他一手提倡的建议,宋人势力强大,没有一些外援帮忙,他还真的吃不下秦凤四州,还有凤翔军。 只要有所收获,战争时,与其相呼应,声东击西,虽然老套了些,但的确是能收获不小。 等攻取秦凤,就能获得入关中的门户,到时候长驱直入,拿下长安,恢复旧都,恐怕一个侯爵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就没人说自己的伯爵水分大了,堵住不少人的嘴。 心中想着这般美事,他不由得加脚步轻快些,眼神涣散些,毕竟这是他的府第,哪有人敢撞他。 “啪——”胸口重物撞击,多日疲倦的身体抑制不住,直接仰头而倒,一屁股坐到了青砖上,杨师璠咬着牙,清醒过来,他没想到,打脸竟然这般快: “你这小子,给我停下。” 看着偷偷摸摸,扶着额头准备离去的壮硕小子,杨师璠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天天在家舞刀弄枪,不干好事,如今连你老子也敢撞,真是个混蛋,给老子站住。” “父亲——”某个黑乎乎的壮硕背影停了下来,憨厚的脸上露出苦笑,无奈道:“父亲,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杨师璠站起,多年来的习武,让他身体一直很好,这点冲击不算什么,他横眉冷声道:“如此莽撞,又为了什么?” “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了?别以为是我的儿子就为所欲为,难道你不知晓,射声司遍布全国,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你老子我也难辞其咎吗……” 杨魏无奈地低着头,倾听他父亲的劳烦。 “你不晓得,李学士家(李淮)的郎君,已经考中了进士,区区十七岁,就是进士了,我的爵位比他高,儿子却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父亲,我也能考进士——”杨魏听到这,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恨,高声道。 “你?”杨师璠总算是停下了唠叨,瞧着儿子壮硕且黑乎乎的脸蛋,他冷笑道:“你看看你有五大三粗的样子,千字文,论语都没背全,还靠进士到时候丢的是我这张老脸。” “不,父亲,现在不一样了——” 杨魏仰起头,一脸涨红地表示道:“朝廷发了公文,十月份将在长沙,举行武举,我若是参与,就能成为武进士,到时候我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了……” 他那黑乎乎的脸上满是骄傲,硕大的拳头握紧,满是自信,他觉得自己五大三粗,大头小头都粗,可以成为武进士了,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刮目相看的。 只是,他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如同铁板一般,冷得吓人,不知何时,手中还拎着马鞭,他缩了缩脖子:“我一定会中武进士的。” “你从哪里看到的?”杨师璠咬着牙说道,脸色铁青。 “您书房的……”说道一半,杨魏脸色瞬间由黑变得更黑。 “啪——”杨师璠啪的一下挥舞的鞭子,杨魏大意了,没有闪,瞬间挨了一鞭,痛得眼睛眉毛缩成了一团:“哎呀,父亲,我错了——”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武进士——” 第八百八十七章 “让杨师璠继续沟通!” 李嘉得知消息后,虽然明白温末人已经不属于唐人了,但仍旧有些念想,归根结底,还是唐朝负了他们,负了河西人,负了安西四镇。 若不是安史之乱后,朔方以及安西的兵马都抽调回国平定战乱,导致兵力空虚,被吐蕃,回鹘等人侵占,这些地区的唐人也不会无家可归,然后成为奴隶,也就是温末。 温末人占据了凉州,这是他不知道的。 而前几年在他篡夺南汉,赵匡胤篡位时,竟然凉州也被六谷部占据,大部分温末人彻底变成了吐蕃部落,这让他有些神伤。 不过,归义军还在沙州苦苦支撑,也算是最大的好事了。 说到底,他还真不知晓归义军啥时候灭亡的,不过看情况,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尽快的攻克关中,然后占据河西走廊,重新打通去往安西都护府的道路,安西四镇,希望还能留点人在吧——” “至少,我不希望,有无脑白痴再说李白是外国人……” 李嘉嘀咕了一声,然后心坏惆怅,投入到男女互博之中,黑虎掏心,擎天一柱,千磨万击,直捣黄龙…… 一通发泄后,他那莫名其妙来的忧愁,就消散了许多。 果然,能解决苦闷的,只有奈子。 不对,是女人的奈子—— …… 通州。 由于比邻苏州,这里的转手贸易一向火热。 经济南移不是假话。 北方大量的物资,对于南方而言,可有可无,但南方的许多东西,如香料,丝绸,乃是北方不可或缺的资源,大量的商贾不顾朝廷发禁令,与吴越国做生意,吴越国变成唐国,也不例外。 当然,对于做生意大于一切的唐国,尤其是出口国大唐来说,这种生意多多益善。 数不清的船只运输着货物,从长江一头到另一头,许多农夫也因为土地兼并,离开了乡村,来到城市,成了可怜的脚夫,搬运货物来生活。 得益于几年前后周与南唐的三次大战,以及赵匡胤平定的扬州之乱,淮南两百多万人口,消减了近一半,所以通州的人口资源不足,自然显得脚夫日子快活。 “这日子太热了!”通州码头几个白役,站着岗哨,看着汗流浃背的脚夫们辛苦的干活,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感同身受,不断地抱怨着: “这老天爷实在是太热天,咱们站在这,简直是找罪受。” “谁说不是,只有咱们好欺负,一个月没几个钱,还遭受这份罪。” 一旁的胖乎乎白役汗流浃背,黑色的皂衣已经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你说,咱要是有一艘船,那得赚多少钱?” “嘿嘿,你肯定一辈子没有,但我知道的,县尉家中,可是有好几艘船,一年起码得赚取个两三千贯——” “啧啧啧,我要是有船该多好——” 胖白役一脸羡慕,看着前方:“怎么今天那么多船,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是吗?”同伴扭头看去果然数十艘船只快速涌来,船只吃水不重,不像是货船。 “咱们去瞧瞧,兴许能捞上一笔。” 几个心中欢喜,连忙上去,在栈桥上等候着,巴望着。 突然,他们感觉不对劲,这些船只太大了,样式也不同,并不是普通的货船,反倒是像兵船。 “兵船?”看到船只上满当当的兵卒人,几人可谓是吓得屁股尿流,手中的腰刀都不顾了,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有水匪来了,敌军来了——” “看来咱们暴露了!”船只上,某个男人感慨道:“果然是奸猾小吏,眼睛真好。” “走,兄弟们,咱们杀出去,夺取通州城!” 男人大喊一声,船只上的两百多人欢呼着。 “咱们夺取通州的府库,其他船只负责打败通州的团练军,各司其事,不得有误。” 他说着,一边虎视眈眈看着来往的通州码头,不由得双目放光。 说到底,他还真不知晓归义军啥时候灭亡的,不过看情况,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尽快的攻克关中,然后占据河西走廊,重新打通去往安西都护府的道路,安西四镇,希望还能留点人在吧——” “至少,我不希望,有无脑白痴再说李白是外国人……” 李嘉嘀咕了一声,然后心坏惆怅,投入到男女互博之中,黑虎掏心,擎天一柱,千磨万击,直捣黄龙…… 一通发泄后,他那莫名其妙来的忧愁,就消散了许多。 果然,能解决苦闷的,只有奈子。 不对,是女人的奈子—— …… 通州。 由于比邻苏州,这里的转手贸易一向火热。 经济南移不是假话。 北方大量的物资,对于南方而言,可有可无,但南方的许多东西,如香料,丝绸,乃是北方不可或缺的资源,大量的商贾不顾朝廷发禁令,与吴越国做生意,吴越国变成唐国,也不例外。 当然,对于做生意大于一切的唐国,尤其是出口国大唐来说,这种生意多多益善。 数不清的船只运输着货物,从长江一头到另一头,许多农夫也因为土地兼并,离开了乡村,来到城市,成了可怜的脚夫,搬运货物来生活。 得益于几年前后周与南唐的三次大战,以及赵匡胤平定的扬州之乱,淮南两百多万人口,消减了近一半,所以通州的人口资源不足,自然显得脚夫日子快活。 “这日子太热了!”通州码头几个白役,站着岗哨,看着汗流浃背的脚夫们辛苦的干活,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感同身受,不断地抱怨着: “这老天爷实在是太热天,咱们站在这,简直是找罪受。” “谁说不是,只有咱们好欺负,一个月没几个钱,还遭受这份罪。” 一旁的胖乎乎白役汗流浃背,黑色的皂衣已经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你说,咱要是有一艘船,那得赚多少钱?” “嘿嘿,你肯定一辈子没有,但我知道的,县尉家中,可是有好几艘船,一年起码得赚取个两三千贯——” “啧啧啧,我要是有船该多好——” 胖白役一脸羡慕,看着前方:“怎么今天那么多船,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是吗?”同伴扭头看去果然数十艘船只快速涌来,船只吃水不重,不像是货船。 “咱们去瞧瞧,兴许能捞上一笔。” 几个心中欢喜,连忙上去,在栈桥上等候着,巴望着。 突然,他们感觉不对劲,这些船只太大了,样式也不同,并不是普通的货船,反倒是像兵船。 “兵船?”看到船只上满当当的兵卒人,几人可谓是吓得屁股尿流,手中的腰刀都不顾了,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有水匪来了,敌军来了——” “看来咱们暴露了!”船只上,某个男人感慨道:“果然是奸猾小吏,眼睛真好。” “走,兄弟们,咱们杀出去,夺取通州城!” 男人大喊一声,船只上的两百多人欢呼着。 “咱们夺取通州的府库,其他船只负责打败通州的团练军,各司其事 第八百八十八章扬州 一想到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又增添噩耗,赵匡胤忍不住地心疼。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赵匡胤黑着脸说道:“南国贼心不死,想要利用海盗来劫掠钱财,补充消耗,顺便还能打击到大宋,可谓是极为恶劣。” “南池中的水师,一定要加快训练,再这样持续下去,朝廷真的受不了了。” “陛下!”赵光义则沉声一会儿,抬起头,分析道:“依臣弟之见,南方一向富庶,战乱很少,赋税应该不缺,这般动员了上万人劫掠,但也被咱们打死打伤了许多兵卒,还是有所收获的。” “所以,可不可能是南国缺钱了?” “不可能!”赵普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这位晋王,不由得否决道:“别的不说,光是吴越国的赋税,就难以计量,整个南方不可能缺钱财。” “有可能是其多年穷兵黩武呢?”赵光义不服,强调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赵匡胤轻声道:“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让这些州县好好的守御,这种情况,只能一,不能二。” “是——”赵普点头应下。 “看来宋国恢复的不错!” 看了一眼手中的数字,李嘉不由得感叹道:“若是再与他一些时间,宋国就能存够军费了,这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明鉴。”孙钊虽然有些不耻皇帝这样的做派,但到底是为国连败,而且顺带还可以打压宋国,一举两得的买卖,干的十分好。 “些许钱财,对于宋国来说,其实并算不得什么!” 孙钊沉声道:“只要有了充足的人口,就能开辟土地,种出粮食,所以,依臣之见,此次袭击,宋人已经有了防备,下一次肯定没有这次好。” “所以,咱们反其道而行,他们守城,咱们掳掠其乡村的百姓,南方地广人稀,正缺人手,增强国力。” “而宋人则损失惨重,难以补充流失的百姓,到时候,若是其大军南下,就难以补充粮食,只能千里迢迢从他地运送,这是极好的。” “不错!” 还是你阴啊—— 李嘉赞叹了一句,随即说道:“就按照这个法子来弄,从沿江,到淮河,乃至于沿海地区,都给我去掳掠,到时候咱让其人财两失,有苦说不出——” 其他的宰相们闻之,默默低头,这主意实在太阴了,特别损,有失宰相风范,所以他们只能选择默认。 李嘉则点点头,一群好面子的人,钱粮入库时,比谁都快。 “这些百姓,就由政事堂安置吧!” “喏——”赵诚无奈拜下。 阴雨连绵到了八月,整个淮南,又陷入到了一片兵灾中。 此时,整个南方已经获知水匪再袭的消息,有钱人自然拼命的往城池里跑只是为了活命。 淮南沿江各州,已调动军队加强防御,扬州知州,李处耘受命部署扬州、通州、泰州的防御。 为此,他竭尽全力,凑齐了一股水师,齐聚扬州。 别的城市被掳掠了也就罢了,但扬州可不一样,这里是整个淮南的精华之地,不容有任何的损失,之前的一场水匪,也只有他守住了扬州。 所以,李处耘万分清楚,以南国水师的贪婪,必定是不会放过扬州的。 闻讯唐国水师西来,李处耘不慌不忙,先领步兵守好这座城市,然后又率领骑兵出城,严阵以待,在命令弱小的水师传达消息后,不要阻拦。 “该死——”某个大汉一看到面前的水师,立马就慌了。 虽然人家不过数百骑兵,背后上去千步卒,自己人数超过其数倍,但他知晓,水师突袭也就罢了,但若是直面作战,那就属于送死了。 这些兵马直直的堵在码头,劫掠百姓都太难。 “撤——”男人挥手,好心情没了,扭头说道:“撤退,咱们换个地方再登陆,我就不信,你一直能堵住我。” 李处耘见其离去,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是一怔,没那么简单,长江如此般的宽阔,他们肯定有其他的地界登陆。 “岸边适合吃水重的船只靠近的码头没有几个,你们沿岸巡逻一番,若是发现了敌军立马就点起狼烟!” “喏——”他身后的数百骑兵,齐然应诺,然后一组一组的分开巡视。 而,就在大汉准备离去,换个地方登陆时,突然有五六艘小船被缠住,脱离不开。 正待他准备救援时,突然就见数十艘小船猛窜而来,载芦苇,冒着火光,突入,时值东面海风猛吹,其冲到战船东侧,点火焚烧。 顿时大火冲天,油量十足,其烧起来浓烟滚滚,十几船的芦苇燃起大火更是惊人,如同满山的野火一般,百步外都被烤得烫人。 其火势,更是在东风中,向其他的战船蔓延,不一会儿前侧的一艘周军大船就燃起熊熊大火。 “这是,猛火油的味道!”鼻腔中嗅到这股味道,又见其水浇不灭,大汉哪里不清楚,自己是中了计策,其人恐怕早就预备顿时,让小船藏在码头了。 “快撤,快撤,船烧着了就别管了,只要人活着就行了。” 看着浓烟滚滚的船只,大汉咬着牙,瞪着岸上的李处耘,不由得咬着牙说道:“果然,宋人不容小觑,这次吃了亏,下次某定然报仇雪恨。” 随即,其果断的离去,避免牵连更多的船只,以及人。 战船上的将士已顾不上救火,火焰在风中肆虐,靠近就被烧死,甲板上的士卒乱作一团,得到弃船不顾的命令后,连忙钻入水中,被救援而起。 幸亏都没有穿着铠甲,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指挥,死伤一百余人,毁船五艘——” 获知这个消息后,他不由得大恨,再也不顾及劫掠了,急忙东去,出海。 “将军神勇,略施小计就烧得数十艘船,斩获千人,真是可喜可贺!” 一旁的扬州团练使连忙赔笑,夸赞不已。 “只有几艘小船罢了!”李处耘谦虚地笑道:“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若是水贼再来,依旧是这个结果。” 第八百八十九章图谋 很快,一封斩获三千人,俘虏使艘战船的捷报,就传到了东京,然后就来到赵匡胤的桌案上。 李处耘详细地解释了自己是如何布防,又如何在所有人的配合之下获得了这个战果,总而言之,他的功劳是微末的,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随即他又上了一封私奏,说起了自己的猜想,南国这般不知廉耻,又大规模的行动,定然是预备北上。 而守江必守淮,淮南必定是其重点,恳请朝廷和皇帝,给予更多的兵力,以及钱粮支援,当然,最好是派遣一员大将镇守淮南,从而维护朝廷的统治,打消南国的行动。 而且,唐国此次行动,似乎不只是劫掠钱财那么简单,他听闻其他地方许多的百姓被掳掠而走,极为蹊跷。 对于捷报,赵匡胤欣喜不已,这是几个月来唯一获得的好消息,但后面的一封私信,却又让他惊诧,犹豫。 “李将军运筹帷幄,才有此大胜。” 这场捷报,虽然水分很多,但那怕压缩一半,也是值得令人欢喜的数字。 赵普摇摇头,虽然欢喜,但他却新心情格外的沉重,无他,数千里的长江,不止有这封捷报而已,其他的捷报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东京,看得他皱眉。 唐国的水师什么时候那么不对劲呢?是个州县都能打败,里面必有蹊跷。 他又想不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赵匡胤将李处耘的私信与他看,他才想起什么,浑身气得发抖: 合着打退了人家的进攻,被掳掠了大量的人口,就算是捷报了?这算哪门子捷报? 但?他又不能说个不对?不然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帝还要不要脸了?就算是假的?也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败仗也得是胜仗。 随即,赵普将自己的猜想说与赵匡胤?后者那黑脸,显得越发的狰狞:“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看来?南国果真如李处耘说的那样?对于咱们发大宋图谋不轨,不日将起兵北侵了。” “微臣也赞同这般话。”赵普吐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淮南地方千里,盐粮之利?朝廷须弥不得离开?若是没有淮南输入钱粮,东京早就揭不开锅了。” “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 话说,他镇压了李重进的叛乱后?整个扬州城百姓?几乎一空?其他州县也或多或少损失人口,这让他极为不安,因为人口少就代表着钱粮少,那么就无法养太多兵马。24K小说首发l https://24kwx https://24kwx 所以,取五千禁军,令李处耘兼任扬州知州,从而镇守淮南,维护朝廷的统治。 别说,李处耘的确是大将之才,为人悍勇,而且还有一颗义勇之心,对于百姓关怀备至,几年下来,收揽了一大波民心,扬州好歹也有了点人气。 也只是有点,昔日扬州数十万人,如今不过十万,也只是普通的州县人口罢了,所以赵匡胤才放心他长久任职。 只是,他干的太出色了,令赵匡胤有些不安,若是再让他加官进爵,收揽民心,淮南还是朝廷的吗? 所以,赵匡胤一时间难以下决心。 赵普与其共事多年,哪里不清楚其所思所想,几乎与肚子里的蛔虫无异,他笑道: “李将军一向擅长军阵,对于民事还是有些疏忽,累赘,不如让其专心与军队,也算是让他发挥十分的水平。” “此言甚是!”赵匡胤连忙点头,笑道:“就命李处耘为杨、通、泰、和州防御使,负责其军队,再命一个转运使,负责筹措粮草,如此淮南算是有所安稳了。” 把握了后勤,就能拿捏住军队。 “陛下英明。” 赵普与赵匡胤同时而笑。 而这边,长沙也获知了扬州的消息,别的人都义愤填膺,尤其是那五位都督,更是扬言要报仇雪恨,一雪耻辱。 宰相们则不置可否,就是不回应,都督们感觉有些尴尬,看着皇帝,等待他的回应。 对此,李嘉同样不理睬,反而看起了李处耘的资料,这是射声司弄来的。 这场捷报,虽然水分很多,但那怕压缩一半,也是值得令人欢喜的数字。 赵普摇摇头,虽然欢喜,但他却新心情格外的沉重,无他,数千里的长江,不止有这封捷报而已,其他的捷报陆陆续续地都到了东京,看得他皱眉。 唐国的水师什么时候那么不对劲呢?是个州县都能打败,里面必有蹊跷。 他又想不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赵匡胤将李处耘的私信与他看,他才想起什么,浑身气得发抖: 合着打退了人家的进攻,被掳掠了大量的人口,就算是捷报了?这算哪门子捷报? 但,他又不能说个不对,不然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帝还要不要脸了?就算是假的,也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败仗也得是胜仗。 随即,赵普将自己的猜想说与赵匡胤,后者那黑脸,显得越发的狰狞:“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看来,南国果真如李处耘说的那样,对于咱们发大宋图谋不轨,不日将起兵北侵了。” “微臣也赞同这般话。”赵普吐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淮南地方千里,盐粮之利,朝廷须弥不得离开,若是没有淮南输入钱粮,东京早就揭不开锅了。” “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若是稍有损失,朝廷负担不起,必须要有能将坐镇。”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匡胤双手抄后,走了几步,摇摇头说道:“如今我的那些兄弟,都在合边镇中,适合淮南的,也只有李处耘了。” 只是,他有些犹豫 第八百九十章官媒 神武六年,十月末,伴随着秋税的入库,武举也进行完毕,约三十来人成为武进士,掀起了好大的一阵热闹。 武进士与文进士一样,都挺吃香的,考取人数约莫五百多人,都依仗着一腔热血,勇力,以为能轻而易举,结果令他们失望了。 武进士不仅需要考武力,还要考文化,论语,孟子也要背,甚至还有孙子兵法等,当然都是一些粗浅的内容。 随后这群武进士又进入讲武堂进行学习,没办法,这群武进士只是纸上谈兵,根本就没带过兵马,待学习两年后,就会入职御营,成为副营指挥使,以老带新,加快磨练。 他们的前途是不用质疑的,三十岁之前,定然会是个营指挥使,别的不提,在讲武堂学习的军官们,最少也是个都头,这样的人脉关系搭建,前途怎么可能浅了? 而普通的兵卒若是想爬到这样的高位,没有十几年的努力是不可能的,而武进士顶多用两三年。 “啧啧,宋人也富裕的很,府库里都是钱呢!” “听说了没,去劫掠的,除了扬州,其余的地界都赚了大钱,朝廷也赏赐了许多,买田置宅的到处都是,我等怎么没有这般好事?” “轮不到咱们,基本上是江西、江宁府的军都司配合水师干的,他们才捞足了好处,又有战功……” “啥时候咱们也能打仗,我还想弄个骁勇校尉当当,一年十石粮食呢,顶好几个月的饷钱……” 薛福生原本是江宁府的都头,今年刚从讲武堂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御营,成为一名副营指挥使,兼任都头。 御营乃是大唐一等一的军队,饷钱也自然不同,每个月八百钱,与之前的五百钱,多三成,可以说,这些钱那怕在长沙,也能管一家人温饱。 作为副营指挥,他月饷数贯,衣食无忧。 听闻到那些兵卒们兴高采烈地讨论前两个月的战事,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御营多年未曾立功了,除了去年的征倭之战,其他七万人嗷嗷待哺,打骨子里期盼着立下功勋。 作为副营指挥,他自然看得清楚,又识字,自然晓得这样太平的岁月并不能维持太久,所以,他既盼望着战争,又有些害怕战争。 二十五六的年纪,他还没有娶妻不给薛家留个后,他死都不甘心。 还有,朝廷前几年还颁布诏令,男二十,女十八而未嫁者,还要罚处钱财,他可不想被人抓住空子。 休沐日,他急匆匆往家中赶,长沙城中,他租了一套小别院,就是休沐时住下,经常住在军营,他已经烦透了。 趁着时间还早,他换了一身常服,向着官媒而去。 所谓的官媒,顾名思义就是官方媒婆,类似于婚姻介绍所,据《周礼·地官·媒氏》记载:“媒氏掌万民之判(即婚配)”,“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 只要朝廷权力集中,就能掌控户籍,官媒的声势也就愈大,私媒存活空间就少。 作为副营指挥,薛福生带着身份号牌,来到衙门,这里有专门负责婚姻的女卒,也就是官媒,她们隶属于衙门,与地方勾连极深。 正因为其官方背景,薛福生才肯前来,毕竟是衙门的人,知根知底,日后算账,也能找到人。 他就是想寻个身家清白的女子。 随着,太平时日到来,衙门也日趋的热闹,相近的判官忙不迭的审案,六房胥吏也忙得很,待他寻找官媒时,里面闹哄哄的十几人,泰半都是有背景的。 他倒是想闹一闹,待一瞧见里面有个都督府的文吏也在排队时,他立马就安静了。 等候了半个时辰,他才被迎进,那官媒四十来岁,体格壮硕,见到薛福生的军牌,立马就和颜悦色起来:“这位指挥想要寻个什么样的亲事?” “无他,家产单薄与否并不重要,我也不稀罕嫁妆,就想寻个会生养的,年岁合适,娘家兄弟多,脾气较冲的。” 薛福生有些拘束,但却一五一十地说道。 “哟,会生养的倒是常有,但您寻个脾气冲的,这倒是稀罕的紧。” 媒婆穿着红色的绸布,一脸的好奇。 “我常年在军中,难以顾及家中,媳妇管顾家内外,须得是个强势的,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娘家兄弟多,也好扶持,贫穷富庶与我干系不大,某这些年的赏赐,钱饷,若是有了婚姻,就立马在京中买个宅子……” 听闻其能在京中买宅子,媒婆瞬间目光一亮,京城居大不易,长沙城的宅院,起码也得百贯,可见其身家不小,年岁也不太大,官位不小,也不容易战没,是个极好的婚配。 随即,媒婆笑容满面的奉承着,薛福生摇摇头,留下三百钱,就直接离去。 这番豪爽,让媒婆越发的看重起来。 银钱开道,果然无往不利。 不消半个月,媒婆就与他找个个十八九岁的小寡妇,生养过两个子女,但都丢给了婆家,如今正在娘家养着,静候佳人。 若是在南唐时的太平岁月,薛福生定然是不要的,但如今战事将起,有个能生养的,可算是对着他的眼了。 女子屁股翘,胸脯大,面对他的目光,其甚至还敢对视一眼,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极为贴近他的的标准。 “薛指挥,此乃张氏,家中弟兄五六人,其长兄在衙门做事,如今也是良户,为人做事麻利的很,我三番四次前去,才肯过来见一面!” 媒婆一见薛福生的样子,就知晓其中意得很,不由得继续赞道:“瞧她的身段,生养过两个子女,您若是娶回家,不消一年,就能下个胖小子。” “嗯!”薛福生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钱票,约莫两贯,直接与媒婆手中,说道:“有劳您了。” 半个月后,薛福生就成了婚,进入了一番家庭生活。 直到寒冬腊月时,他又才恋恋不舍的出去走动,因为他听闻,朝廷有意派遣一支御营兵马去兴元府。 第八百九十一章三面 就如同军中将领所预料的那般,李嘉与政事堂,早就开始谋划如何北伐,一统天下的布局了。 为了让军中有所准备,民心所向,李嘉稍微透露些风声出来,以免到时候掀起波澜,民心不稳。 毕竟,沿江州县的袭击,就是北伐的预演。 万里长江,如果没有淮河一带,必然是处处漏洞,难以防守,多亏了大唐水师独步天下,长江水师夜以继日地巡查,才有了如今安稳的日子。 但,反过来,万里长江,不仅是对大唐而言很头疼,对于北宋来说,也是处处漏洞,防不胜防。 没有水师的痛苦,让北宋朝廷深刻地体会到了,所以淮南的巢湖,开封府南湖,都在夜以继日地训练水师,建立船场,从而生产船只。 听闻到这个消息,李嘉心中是不安的,再继续下去,长江水师的优势就将不保了。 北方虽然地方残破,但人口,经济,都是当世一等一的,若是全心全意修船练兵,对于南方来说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坐以待毙不是好的方法,所以以攻为守才是王道。 在一次御前会议上,五都督,并政事堂宰相,以及转运总使胡宾王,军机处大臣李淮等人,继续商议着如何北伐。 “以微臣之见,北宋地方兵力较为孱弱,唯有东京一带?十几万禁军?威名赫赫,擒贼先擒王?只有打破东京?其他地方自然不战而降。” 赵诚提出了自己建议,其声音倒是深刻:“五代以降?皆以破东京而国亡,地方不战而降?无论是宋?亦或者周,汉,皆阐述这番道理。” “所以,其他地方对于宋国来说?不过是割肉?不痛不痒,只有东京,才是他唯一的弱点,需要十几万禁军防守,咱们若是攻其他地方?反而容易让它及时准备,有所防漏。” “开封的确是重中之重。” 李嘉微微颔首?说道:“但,十几万禁军?近五万骑兵,没有二十万人?是对付不了的?这对于咱们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朝廷的御营,也不过十万人,其中还有两万西川兵马,那怕加上荆南府,也凑不足二十万。” 潘崇彻站出,高声道:“所以,直捣开封,是极其不易的,末将非是夸大其词,中原禁军,几十年来的混战,沙陀骑兵,淮南步卒,河东强兵,皆纳其中,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兵,甚至可与契丹人正面硬对。” “这样的兵马,非精锐难以企及,大唐也唯有御营,才可一战,其他的地方军队,怕是难以招架了。” 文官们面色严肃,似乎在思量这些话的准确性,但几位都督们,却连连附和,对此言是极为认同的。 别的不提,沙陀骑兵,可是名震天下,在中原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哪怕是契丹骑兵,也不敢小瞧,唐,晋,汉,周,无一不是以其为主力,建立朝廷。 步兵对阵,他们倒是不怵,但以目前大唐的骑兵,他们心里没底,才训练两年多,不过两万余人,也没有战绩表示,他们心里着实没底。 所以,他们目光看向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看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李淮冲着几位都督点点头,说出了他们商议多日的想法:“所以,直面开封不可取,那就剪除其羽翼,改换战场,再三面夹攻,一举平定开封府。”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李淮冲着几位都督点点头,说出了他们商议多日的想法:“所以,直面开封不可取,那就剪除其羽翼,改换战场,再三面夹攻,一举平定开封府。”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早就对其想法有所了解,但如今却是解释给宰相们听,这般的军国大事,没有政事堂的配合,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嘉倒是颇想大喊一声,无所畏惧,但到底他是成年人,思考的是利弊而不是热血,想了想训练中的两万骑兵,他叹了口气,说道:“步卒倒是无惧,唯有骑兵,乃是朝廷的弱项,虽说一直在训练但也不过两万之数,不及宋国一半。” “所以,直接硬对,是极为妥当的。” 宰相们思考利弊,也不得不同意这番说辞,骑兵乃是军队之王,若是没有好法子针对,还真的只是去送死。 “依微臣之浅见,荆南府地势险要,乃是天下之中,其北又是山地难行,虽然离开封较近,但却实属易攻难守的地界,所以此地不易出兵。” 第八百九十二章谋划 简单的来说,就与打南唐一样,围城打援,逼迫宋国禁军分散,从未削弱开封城的守卫力量。 而宋国又与南唐不同,其正处于开国初始,军力强盛,所以需要三面出击,分别是关中、淮南,以及山东半岛,勉强才可以牵扯住其兵力。 了解大概,宰相们倒是心中有了根底,政事堂能为战争做的,就是准备充足的粮草,以及运送粮食的民夫,说白了,就是做好后勤工作。 “此次出兵,预计在神武七年的春耕后,争取在年内完成,加上浙江府的兵马,朝廷总兵力在四十万人,而此次则将出动三十万人,包括大部分的御营将士。” 行军布阵,这是属于军机处的职责,他也没详细解释太大,但时间和兵力,还是要讲一讲的。 “也就是说,最起码,三十万人,一年的军粮,五百万石,民夫等,也要十数万人……” 这些东西,由李淮亲口说出,刚开始就是一大笔数字,让人心惊,军队的粮草,战马的粮草,民夫的粮草,以及各种的军械,箭矢等,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虽然还有小半年的功夫,但考虑到如今的效率,这些必须提前预备好。 比如箭矢,三十万人,起码得准备两三百万支箭?哪怕其用的箭杆耗费的树木?也要数千贯。 而,战争?就是考验一个政权的整体性?以及效率上,这对于政事堂来说?是一场大考。 “钱粮方面,无论是地方还是户部?都是极为充足的。”手机\端 一秒記住《24kwx》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孙钊抬起头?骄傲地说道:“以目前户部的存储,足以支持三十万人三年的消耗,其钱粮堆起来,都能淹死宋人。” “一应的钱粮物资?自会调拨到位?只要军械司能按时打将出来,那就定然没有差错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咱们钱粮丰足,兵强马壮?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还望诸位齐心协力?共复大唐江山社稷——” 李嘉看着众人,一脸郑重地说道。 “敢不效力?”众人抬头?高声道。 随即,又是一番热血鼓舞后?李嘉回到自己的书房?对于战争?听取了详细的规划。 “臣下以为,以江南北上,及江宁府、吴越,近十万人,直扑淮南,开封最起码也得出动五六万禁军,才能守卫住——” 李淮指着地图,沉声道。 “依你之见,谁能担当这番大任?” 李嘉问道。 “微臣以为,上元伯李信可担当此任。”李淮思量片刻,然后斩金截铁地说道:“如今坐守淮南的,乃是李处耘,沙场老将,上元伯坐守金陵数载,对于江宁府也算是熟识,无论是攻防,都有所见地。” “李信——”李嘉踱了几步,说道:“暂且将其纳入候选,你继续说——” “兴元府直面关中,以兴元、西川之兵,约莫五万人即可,收秦凤,复汉中,已然算是合适。” “最后,从京东路登莱二州而入,可取金山、济州、黑水,兵马三万人,其中骑兵万人,步卒两万,配合之前设下在梁山泊的棋子,可一举糜烂整个半岛,由不得开封坐稳,必然会有禁军支援……” “关中方面,宋国或援或不援,毕竟关中的几处藩镇,也算是兵强马壮,正好与咱们消磨一番,让宋国坐收渔翁之利。” “赵匡胤没有那么糊涂!” 李嘉摇摇头,看着属于西北那地方崎岖的山岭地带,不由得轻声道。 赵匡胤再不济也是开辟宋朝的皇帝,虽然一直在拆解地方藩镇的权力,但却从来没有急功近利过,面对来势汹汹的唐兵,他自然能摒弃前嫌,毅然决然地选择合作。 “关中地区较为特殊,这两百年来,一直兵灾不断,又是水土流逝,水利不济,土地贫瘠,不说百姓了,就算是藩镇,也没有几个好日子过的。” 李嘉思路倒是清晰,直言道:“或许可以行收买之策,毕竟其苦日子过久了,其又多年来偏离开封,不要吝啬钱财,该收买还是得收买。” “陛下所言甚是!”李淮连忙说道:不战而屈之人兵,乃是上上策。” “你倒是提醒了我!” 李嘉摇摇头,笑道:“宋国境内的藩镇分为两种,一种是归顺与朝廷,听话的,一种是游离与中枢,想当山大王,对于宋廷的政策敢怒不敢言,任人摆布。” “所以,可以派遣人手前去贿赂,不求支援咱们,只要让他们作壁上观就行了,挥洒个几十万贯,某也愿意。” 李嘉目光炯炯,见着李淮一副肉疼的表情,不由得说道:“等到时候统一天下,他们迟早会吐出来的,不要舍不得。” “是!”李淮一下子就想起了历史上秦国贿赂山东六国的情形,天下一统时,舍去的万金,都将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甚至还翻了数倍。 等若是将钱财暂时的存在其手中,着实是个好主意。 “山东那地方,就让李威去吧,他守着个岳州多年,为咱们看家,也是时候让他展现一下带兵技巧了。” 李嘉心思转动,继续说道:“至于兴元府,就让张维卿去,他为人稳重,一板一眼,杨师璠都被他要过来,想必是对于关中还是有所想法的。” 张维卿为人稳重,脑瓜子也灵活,对于关中这片错综复杂的地界,再是适合不过了。 “御营的话,就让潘崇彻,以及黄阳二人统领,集数府之兵,约莫十来万,看家护院,到时候再一举威逼开封,一决胜负。” “对了,军机处统筹军事,对于军情,地图,粮草,军械,以及其他方面的情况,要仔细猜想,度量,以及各军所遇到的困境,都要做出猜想,量化,以防不测。” “毕竟这天底下哪里万无一失的事情,必须要先谋划个退路,才算是最好。” 嘴边唠叨了一会儿,李嘉的心情依旧有些激动,与宋对峙了数年,即将面对那史书中着墨甚多的赵匡胤,以及那二十万南征北战的禁军,他怎能不紧张。 第八百九十三章五万贯 神武六年,十二月末,秋去冬来,整个陇右也陷入了一片丰收的喜悦之中,与关中其他地界不同,秦、凤、成、阶四州,位于陇右,雨水不绝,偏种植水稻,所以较为富庶。 身为凤州团练使,兼任缘边巡检壕砦桥道使,在这个武人当道的时代,张晖在整个凤州,可谓是一言9鼎。 虽然权势在手,但他却颇为清廉,勇与做事,凤州道路水利,一应修缮,所以今年秋迎来了大丰收。 面对富比满仓的钱粮,他并不挥霍,反而细细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年来,他心中颇为无奈。 自神武五年春那一场战败,他引以为憾,败在蜀将韩保正之手,可以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再加上兴元府被唐国占据后,唐国一直虎视眈眈,秣兵厉马,对于凤州成鲸吞之势。 为此,他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两年来,要么是练兵,要么在修筑城墙,然后与秦、成、阶四州团练使达成互助共识,甚至示好凤翔节度使王彦超,以求援助。 这般折腾,才让其稍微放心了些许,只是?他本就只是弩兵出身?又常任刺史之职,并非悍勇之将?所以这般辛劳费神了两年?五十来岁,他的身子骨也越发的不行了。 本来他就是幽州人?来到这般南方,水土不服良久。 这不?一场秋雨后?他已经在病榻上缠绵了月余,让整个凤州都焦心忧虑。 “父亲,这些时日雨水颇多,已经遣人修缮了?城墙关卡?也派人督促不敢有懈怠。” 病榻上,他的儿子,张文延穿着青褐色长袍,细细地汇报着。 而在床榻上,本就瘦弱的张晖?此时却瘦骨嶙峋,脸颊凸出?脸色蜡黄,双眼显得极大?眼皮耷拉着,显然精神不济。 “是吗?”过了半晌?张晖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说道:“凤州境况,危在旦夕,兴元张师璠咄咄逼人,其扩军,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囤积大量的粮草,其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凤州地势险要,南有仙人关,北有大散关,乃是入关中的门户,朝廷将重任托付与我,我不敢有所懈怠。” 说到这,张晖咳嗽一声,透过纱窗,窗外树枝影子摇晃着,他不由得说道: “但,时至今日,某疾病缠身,实在精疲力竭,难以在支撑下去了,你替我拟个告病的奏本,上书朝廷吧。” “父亲——”张文延年已三十多,却若哭状:“凤州距离开封数千里之遥,一个来回,数月之久,您又病重,凤州不可无人主持啊!” “你——”张晖抬起头,瞪大眼睛,皱眉道:“你说地甚的混账话,就算某理不了事,还有长史、别驾,怎会无人?” 说着,他又躺下,不看儿子的脸色,喘了口气,说道:“是哪个窜梭你的?就凭你的本事,还想不到这一茬。” 张文延低头不语,神色变换。 “某也管不了你了,但凤州,你却是别想了。” 张晖冷笑道:“且不提凤州本是朝廷所有,不可私授,就言你罢了,你若是有某一半的本事,还会这般,仅仅只是个郎官吗?” “休要乱想,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安分些。” “只是,只是,父亲您清廉,钱帛视之如泥土,但,家中一贫如洗,不如些许中人之家,张家日后又该如何?” 张文延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抬起头,高声反驳道。 “钱财留之无用!”张晖咳嗽一声,脸色闪过些许愧疚,但仍旧坚持到:“无才而多财,是守不住的,只要你有才能,凭借着我的余荫,照样能起来。” 张文延犹自不服。 千里为官只为财,权力若是不能带来财富,谁肯为官?大宋数百军州,哪个不敛财?哪怕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看看皇帝的那些结社兄弟,家里的田地挎州兼县不可胜数,如自己家这般一贫如洗的,还真没几个。 州设团练使,一般都兼任刺史,属于小规模的藩镇,不及横跨数州的藩镇,但也权势显赫,也不怪乎他生出这般的念头。 父亲不捞钱,他若是再不努力一把,家里真的难起了。 “团练,唐国哪里送来一封信。” 这时,大门敲响,张晖懒得理自己这个反叛的儿子,不由得招呼进来,原来是自己的幕僚。 “唐国?”张晖有些意外,伸手一拿,细细看来。 一旁跪坐的张文延眼眸一亮,他盯着看书信的父亲,心中思虑万千。 “父亲,书信中写了什么?”张文延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不知唐国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晓我病倒了,如今写来书信,不吝啬钱财官位,想要拉拢我归降,黔驴技穷了,想都别想。” 张晖脸色涨红,不由得:“些许钱财就想拉拢我,他把我张晖当作什么人了?” 凤州府库上万贯,您都没动心,唐国再大方,还能拿多少?凤州哪个不晓得您廉洁奉公,这小伎俩,真的是用错了。 张文延摇摇头,唐国果真是黔驴技穷了?999)( 张文延要来书信,仔细一看,顿时惊呆了:五万贯—— 凤州数年的两税,在关中,最起码也得是百顷地。 “父亲——”张文延直打哆嗦,看着自己正气凛然的父亲,他满脸的不舍。 “休要言语——”张晖冷哼一声,呼了口气,对着幕僚说道:“周先生,我身体不便,自今日起,就由赵长史来署理政务,某已经上书朝廷,告病而退,待新的团练使到任期间,我希望凤州一如既往的平静——” “另外,你替我回一封信,回绝唐国,某誓死不降,让他们另作他想吧,一定要有理有据,莫要让他们轻看了俺,文采要斐然些。” “是——”幕僚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张文延,不由得缓了口气,低头应下。 显然,这对父子自己闹的好不愉快,自己还是袖手旁观吧。 看着父亲连书信都要文采好的,那副爱慕虚名的脸色,让张文延越发的愤怒。 五万贯的不翼而飞,让他彻底地愤怒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不顾父亲紫青的脸色,张文延腾地站起,径直离去。 “这……”周幕僚瞠目结舌,大郎君何时有过这般无礼的举动,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 “不要理他!”张晖摇摇头,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这是看我时日无多,就放肆了些许,这个不孝子,这些时日,你莫要理他,一应的政务,莫要让他触碰,他不是那块料。” “这般排挤,怕是郎君有所不满——” “不满就不满吧!”张晖神色莫名,嘴角有些苦涩:“凤州危如累卵,他担负不了这般的重担,交于他,反而是害了他,还不如当个闲官,以我的余荫,这辈子应该能好好过下去的。” 张文延气鼓鼓地离开了家门,来到了凤州城内的一处酒楼中,热闹的气氛,飘香的酒味,让他心情突兀地就变了,怒气也消沉了许多。 “张郎君,您来了,李郎君早就来了包厢,酒菜上齐了,在等您呢!” 小二一见他人,连忙迎了过来,奉承道。 “嗯!”张文延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开怀了许多,快步而上,熟练地来到熟悉的包厢,里面一桌子的酒菜,独坐着一个白面书生。 他穿着灰色的皮袄,面色红润,眉眼带笑,正一个人捧着酒杯,喜滋滋地品味着一份邸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李兄,何来这般入神?”张文延看着这般情形,不由得坐下,饮了一口酒水,这才可道。 “一份来自唐国的邸报。”那男子抬起头,笑道:“你也知晓,我是商贾之人,走南闯北,邸报也是常有的,你来瞧瞧,这上面的几首诗词,倒是写的极妙。” 听到这番言语,他顿时心生痒痒。 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商,本是官宦之家,家道中落,无奈经商,极为好文,文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之家,他倒是甘贫乐道,但如今天天饮酒作乐,哪能去过那般苦日子,这才有了今日的吵闹。 他看了几眼邸报上的诗词,点头笑道:“确切是好诗,只是词却多些,那青峰居士,词虽好,但多感伤,娇柔,仿若女子一般,我甚是不喜。” “哈哈哈,张兄所言在理,那青峰居士,你可知晓,乃是前江南国主李煜是也!” 李锦大笑,尤为畅快。 张文延也大笑,点评前国主,这番的跨阶级的愉悦,是极为难得的。 笑了许久,解了心中的郁闷,张文延这才将刚才家中的一幕吐露出来,然后说道:“李兄你说说,这凤州,我父亲多年来不蓄钱财,家中清贫,某也就罢了,但我子女众多,怎能让他们也过这般的苦日子,我这个当父亲的,怎算合适?” “日后,想来少不了埋怨的。” 闻听这般借口,李锦心中不屑,万分的鄙视。 他却不满道:“子不言父过,张兄你喝多了。”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请访问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对,我喝多了!”张文延一愣,摇头说道。 心中对于其评价,又高了一层。 看来李兄为人坦荡,又忠孝之道甚全,果然是可交之人。 李锦见其神色,然后又轻声道:“不过,张兄的言语,却又有几分道理。” “这凤州,本就是张团练,以及您张家的,张团练一直克己奉公,整个凤州百姓,是极为爱戴的,若是有不幸之事,那日后,您继承这团练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张家,这凤州岂不乱套了?” “就是这般道理!”张文延连连点头,说道。 “况且,就算您不为团练,凤州距离开封数千里,没有数月的功夫,新团练是到不了的,你暂且代劳,也是应该的。”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商,本是官宦之家,家道中落,无奈经商,极为好文,文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之家,他倒是甘贫乐道,但如今天天饮酒作乐,哪能去过那般苦日子,这才有了今日的吵闹。 他看了几眼邸报上的诗词,点头笑道:“确切是好诗,只是词却多些,那青峰居士,词虽好,但多感伤,娇柔,仿若女子一般,我甚是不喜。” “哈哈哈,张兄所言在理,那青峰居士,你可知晓,乃是前江南国主李煜是也!”这位李锦,虽然是个商贾,但却是个好读书的儒商,本是官宦之家,家道中落,无奈经商,极为好文,文采飞扬,与他一般,极对胃口,这几个月来,他们相交极为融洽。 尤其是他父亲清廉,家无积财,这些时日的酒宴,青楼玩耍,都是由其所请,让张文延越发地依赖与他。 谁能相信,他堂堂一个团练使之子,三十好几,青楼都没去过几回,理由竟然是囊肿羞涩。 他本想拒绝,自己付账了事,谁知这位李兄说的话,极为合适,他言语:“张兄本就是官宦人家,不顾忌我这商贾身份,肯与我相交,好似兄弟一般,金钱只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然后又言语:“若是谈钱,易伤咱们兄弟之情。” 这般,他放下心来,酒肉玩耍,愈发的快活。 若是以往,中人 第八百九十五章蜀道 凤州三县,五千户,两税也才一万多贯,以及两三万石粮食等,按照这一两百年的来规矩,上缴朝廷三成,州县留三成,剩余的归属于节度使。 上缴朝廷的那一部分,还得看朝廷的威望如何,比如后晋后汉这种,基本上属于拖延,好一点也只是克扣泰半。 凤州上缴朝廷的部分,基本上是按照历年来的户籍,而不是实际的户口,真正意义上的赋税户口,约莫八千户左右。 所以,凤州团练使相当于小藩镇,截留的部分,加上州县的留成,其实相当于总赋税的九成。 东京收到的几千贯钱乐滋滋时,凤州实际上年入两万贯,是其近十倍。 这也是藩镇的可恶的之处,由于其还可以随意征税,穷兵黩武之下,每一个藩镇都是野心勃勃,对于朝廷的赋税是莫大的损失。 所以,赵匡胤不断地进行削藩,东京朝廷的实力就增长一分,犹如贪吃蛇一般,尽敛地方赋税,再加上其自身的发展,可以说,中原实力不断地增强,时不待我。 而更令人恶心的在于,赵匡胤为了收敛财阜,对于藩镇的苛捐杂税,照单全收,而李嘉却尽可能地免除正税以外的杂税,如户税,丁税,牛税等。 扯远了…… 反正凤州上下除了官吏的薪俸外,其余的钱粮基本上都在用与养兵。 养五千人的团练兵。 可以说,这点钱养如此多的兵马,确切是穷兵黩武,再加上张晖一向清廉,张文延自然没有见过多少钱财。 张文延经常处理政务,对于凤州上下自然清楚明白,团练兵人数太多,钱粮勉强支应,日常的不足,所以让人渴望银钱。 用银钱,是最好的办法。 “都头、营指挥,再加上都指挥使,若是让他们听从拜下,至少需要两万贯钱。” 张文延仔细思量后,面目严肃。 “某一时间凑不足这般多的钱财。” 李锦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来往兴元、凤翔之间,可以筹措一番,只是不知,钱票可曾用?” “凤州没有天下钱庄,兴元府能用,凤州用不得。” 张文延缓了口气,李锦要是真的立马拿出两万贯,他立马拍屁股走人,能拿出这笔钱的,定然非商人,其心不良。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请访问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最多十天——” “太少了,一个月。”李锦掂量着兴元府的军队,以及辎重情况,不由得说道。 “半个月,不能再多了。”张文延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身体虚弱,日渐不行,再是拖延,待其走了,某就再多钱,借不到这张虎皮,也是无用。” “半月就半月。” 心中窃喜,李锦却仿佛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一般,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说道:“张兄,待你成了凤州之主后,我可要金矿与铅矿——” “好——”张文延松了口气,有利可图就好,虽然不舍得金矿,但用一句承诺换来两万贯,值了。 “哈哈哈——”李锦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达成了目的,甚是喜悦。 张文延也达成自己想要的,相互望了望,也一同笑了起来。 心思不同,但皆欢乐。 兴元府,南郑。 “你所言可是真的?”杨师璠听到李锦的这番话,心神激动,越发的开心起来。 凤州位置重要,南部有白水关,仙人关,虽然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依旧是极为重要的关卡,地形崎岖陡峭,哪怕是平庸的人把守,也会给予唐军巨大伤亡。 如今,若是能有内鬼,里应外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自然是真的。”李锦低着头,笑道:“那张晖排斥其子,某略施小计,就能让其父子相攻,甚至功成后,凤州能轻易而破。” “好!”杨师璠赞叹道:“射声司果然名不虚传。” 他踱步而行,难掩心中的激动,说道:“凤州若下,区区两万贯算的什么,若是能拿下大散关,那就更好了。” 从兴州至凤州,乃是困难的连云道,如果拿下凤州,那么等于说跨过了第一关,直接就可以走陈仓道,面对大散关了。 且不提减少了多少的兵卒伤亡,就是如此轻易地胜利,就能提振不少的士气。 大散关之后,沿着嘉陵江,就是陈仓,再之后就是凤翔一马平川,然后就是长安了。 杨师璠心想,西川、巴东的兵马几乎全盘而至,兴元府聚集了近五万人,过不了几日,怕是张都督就要到了,距离开春北伐,只有两三个月时间。 自己这一路怕是要大胜了。 “这两万贯,你先从兴元府库中提取,一定要将凤州牢牢看住,顺便打探清楚大散关的情况,到时候功成,某必定为你请功——” 杨师璠沉声道。 如今兴元府开始管控,大量的物资涌入,钱财是不缺的。 “是!”李锦应下,然后道:“凤州必定如您所愿。” 杨师璠点点头,挥挥手,让其离去。 他心情舒缓了许多,但仍旧有所紧张。 攻伐关中,关卡难攀只是第一道困难,而真正的困难在于粮食的供给。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陈仓道跨越秦岭,从凤州至陈仓,虽然只有数百里,但地形着实难行,石米斗至,五万大军,得消耗海量的粮食。 西川富庶,粮食倒是不缺乏,只是,就算有粮食,也不一定能运输到。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头疼。 自古以来,通往关中的数不胜数,毕竟秦岭太大了,寻一些小路来很是简单,但通行大军,且只有四条主干道,分别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以及子午道。 但后三条谷道,基本属于道路艰险难行,但是谷口却没有敌人把守的险关,敌军一般是依托山势进行防御。 而第四条陈仓故道,则相反,道路相对平坦。 别的不提,其他三条道,哪怕你过去了,到达关中,粮食补给都跟不上只能送死,被群殴。 尤其是魏延提倡的子午道,距离长安最近,也最险,最多不过万人,这点人哪怕攻下长安,也守不住,更回不来,等于王者中的哪吒,千里送人头。 所以,去往关中,有且只能走陈仓道。 第八百九十六章军粮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的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全面的比对了一下,张维卿实在想不到还有啥打不过,唯一的缺漏,就在于地形,也就是粮食。 决胜的关键,就是粮食。 于是,他从巴东到西川,这一路来,他不停地收集骡马?矮马?甚至组织各州县进行民夫的召集,就是为了提前运输粮食。 他倒是不虞泄露战机。 且不说这时的消息传播速度?再加上蜀地的地形?平白增添了困难,最后兴元府进行管控?不得经商,也不得出游?封锁了消息?哪里能传出去。 紧急慢赶,待他收集了两万匹矮马及骡子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末,即将过年。 一到过年?整个皇宫都陷入到喜庆之中?普通的宫女宦官们哪里知晓什么军国大势,唯皇帝娘娘心思而动。 所以,李嘉刚起个早,贺朝之后,又去晨昏定省?去太妃那里问候一番。 正旦日的大朝会,让李嘉疲惫不堪?哪怕他令人删减了许多,但仍旧苦不堪言。 瞧着礼部官员乐此不彼地调派着?李嘉甚至怀疑这些人是故意折磨自己。 到了太妃殿中,他才缓了口气?见到卫王李宾?兄友弟恭了一番?这才退去。 到了这时,天又将黑。 他又不得停歇,又与宣王一家,进行一番家宴后,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一年中,这样累人的日子有三场,千秋节,冬至,正旦,繁重的礼节,让皇帝和大臣们苦不堪言。 皇帝的身体不好,除了女人朝政吃药外,在李嘉看来,繁杂的礼仪也占据了很大的部分。 这不,大年初一,李嘉就得知噩耗。 好几个年近六十的官吏,熬不过年夜,就去世了。 可能是冬日寒风,也可能是政务,但更大的可能在于正旦的礼仪。 神武七年(966年)的到来,距离预定四月初一出兵,已经不远。 受迫于这种紧张的气氛,他也不得闲告别女人温暖舒适的胸怀,他来到了长沙城外,一座工场,粮食加工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句话就是说粮草在军队中的重要性。 在现代军队,很多士兵吃的东西都是罐头和压缩饼干。罐头花样丰富,有各式各样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能为士兵提供营养,压缩饼干能为士兵提供最基础的体力。 而此时所谓的粮草,这个“粮草”就包括人吃的“粮”与牲口(马骡)所吃的“草”。 古代的军粮主要是水稻、糜子、大豆、小麦等谷物,行军打仗,讲究就是能够填报肚子。 到了极限时,都被逼迫吃人肉,如食人魔王黄巢,以及屠徐州的曹操。 所以,若是北伐,军粮就成为重中之重。 唐宋之际,最常用的军粮就是小米,因为其保存时间长,所以一向是军粮的主要内容,但如今占据南方的唐国不一样。 盛产水稻的南方,哪里有那么多小米来勾引大军?况且其产量还那么低。 所以,到了此时,作为大穿越者,李嘉有了上千年的智慧,超乎寻常地想到了妙招。 其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大饼。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的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与其他两路不同,对于兴元府这一路来说,粮食的问题,才是决胜的关键。 张维卿毫不怀疑,己方军队对于关中藩镇的碾压,就是秋风扫落叶。 装备上,铁器应用广大,甚至还有制式的铁板甲,虽然粗糙,不耐用,但除去这些劣势,只是比皮甲强,光溜溜的强吧。 集结在兴元府的唐军,据他所知,经过一两年的准备,其着甲率,已经超过了五成。 不是他小看关中兵,就凭借着那残破的州县,能搜刮多少钱粮,准备多少铠甲? 着甲超过三成算他输,哪怕加上皮甲。 至于战力,关中兵更是比不上日日操练的唐军,隔三岔五得吃肉,米饭管饱,甚至还有大豆油吃食,吃饱穿暖,精气神大为不同。 哪怕一向孱弱的蜀兵,经过这番堪称严苛的训练,也有了一股精兵的气魄。 至于关中的藩镇兵,不提也罢,能赶得上东京禁军的一半,已经是烧高香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三赵 唐国不停的准备军粮物资,虽然一向很隐匿,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况且,密探也不只是唐国所有,宋国其实也不少。 数月来,已然传到了宋国。 秋收的喜悦还没延续两三个月,初春的小雪已然覆盖整个北国,赵匡胤显然是喜上加喜。 冬雪覆盖地方,对于冬小麦来说,是最好的滋润,来年定然是一场大丰收。 而这时,突然就传来南方军备的消息,赵匡胤陡然一惊,连忙召唤赵普、赵光义前来商议。 “南国以卵击石,立国不足数年,年年征战,难道其想攻伐我国不成?” 赵匡胤黑着脸,穿着裘袍,气恼道。 什么时候,南征北战的大宋,竟然成了受气包了,谁都能过来招惹,若是契丹也就罢了,你小小的宋国,竟然也如此不知死活。 “据探子来的消息,南国长沙的御营无所动作,但兴元府,以及江宁府一带,动作频频,极其活跃,物资转动,粮价虽然未变,但已经预备多时了。” 赵普曾任赵匡胤军中的掌书记,对于军队事务熟悉,又当了近四年的枢密使,可以说是知兵了。 他看着了一眼皇帝,又瞥了一眼赵光义,说道:“去年的沿江匪乱,就是其北上的预备,其并非是缺钱粮。” “据微臣所知,南国长沙府粮仓满当,今年又新修了十座粮仓储存,江宁府这几年来也一直丰收,两税征调便宜,留存的粮食很是不少。” “所以,南国,已然是要出兵了。” 赵光义感受到赵普那挑衅的眼神,心中不免气急,但瞥了一眼自己兄长沉默的目光,只能忍耐下来。 赵匡胤听了半晌,沉默不语,双手指着地图上的金陵位置,说道:“毋庸置疑,若是南国用兵,必然有从江东而起,到时候长江无有水师,其必定毫无停滞,扬州必然是第一险要。” 两人投目而望,扬州那硕大的字,就立在长江边上,与润州(镇江)而望,几乎无险可守。 “李处耘能守住吗?”赵光义心惊,脸色发白。 “守不住也得守。”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扬州乃淮西重地,昔日的淮南节度使就在这里,淮南精髓,一旦有失,泰州、通州、天长军、高邮军,也将陷落。” “虽然微臣也信任李处耘,但扬州城太大,大而难守,没有足够的粮食,兵马,是守不住多久的。” 赵普目光一凝,看向了一旁的滁州、濠州、寿州,说道:“扬州一失,淮南泰半陷落,唯有寿、泗、滁等淮河之地为最后屏障,其城坚而粮足,足以自守。” “这些城池,也必要拨钱粮修缮,调兵遣将。” “没错!”赵匡胤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未虑胜先虑败,如果扬州不可守,那么长江沿岸也必然不可守,依托淮河也难空守,防守的地方太多,错漏也多。” “而这,庐州,古合肥,昔日东吴与曹魏攻守多年,位于淮江之中,又比邻巢湖,守住了这里,就能拦截唐军的粮道,迫使其不能往进。” “庐州地形平坦,反而有助于咱们骑兵作战,依托坚城防守,定然容易。” “合肥——”赵光义嘟囔了一句,目光为之一亮,以北往南还不觉得,但以南往北,尤其是唐国水师厉害,巢湖必定是其粮道所在,合肥不失,就相当于堵住了其粮道。 想到这,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兄长那般的军事实力。 “微臣定然会派下钱粮。”赵普点头道,与赵光义一样,他也对赵匡胤的点睛之笔赞叹不已。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请访问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除了淮南,山南东道,乃是其进军中原的重中之中。” “没错!”赵匡胤点头道,看着襄州的位置,凝神说道:“江陵位居天下之中,其距离东京,有且只有一千余里,尤其是襄州一下,几乎是一路平坦,而且,长沙之兵,也定然从江陵而出。” “南国的御营,听说钱粮不缺,操练不断,就算不敌禁军,但已然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了,不得不防。” “潘美虽有些本事,但恐怕不够,禁军须得支援两三万人,凭借着襄州坚城,定然能够守住,万无一失。” 赵匡胤思量再三,感觉山南东路那几万人不保险,恐怕不是唐国御营的对手,必须支持些兵马,不然他不放心。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点头道:“南国对于襄州城志在必得,但只要坚守不出,必然让其无功而返。” “是啊!”赵匡胤摇摇头,感叹道:“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真不好,就算坚守,也要耗费不少的钱粮,某所有有南国的钱粮,不,一半的钱粮,早就统一天下了。” 瞅着这两位君臣来回说着,讨论的热闹,赵光义一时间插不上话,有些尴尬地看着地图,想要发出一些自己的观点。 左瞅瞅,右看看,他望着关中方向,说道:“南国有无可能去向关中?” “关中?”赵匡胤眉毛一皱,看着数千里之外的凤州,秦州,疑惑道:“怕是无有可能,就算南国占据了关中,且不提那里的藩镇繁多,就是那贫瘠的地界,能养活多少兵马?” “晋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吧!” 赵普轻笑一声,说道:“就算以关中为突破口,只要守住长安,那漫长的粮道,就能活活拖死南军。” 被两位漠视,尤其是赵普的话,让赵光义气不打一处来,他硬着脾气说道:“话虽如此,但若是防住了两路兵马,失去了关中,以开封这般位置,几乎无险可守,防住也等于白守了。” “晋王所言有理!”赵匡胤不得不承认,凭借着关中居高临下的位置,只要一出关,开封跟前根本就没有啥关隘可守。 “长安还是得派大将驻守。” 得到兄长的夸赞,赵光义得意地看了一眼赵普,继续说道:“不只是南国,咱们还要提防其勾结北方,尤其是东汉,以及契丹人,若是北方糜烂,腹背受敌,更是不好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紧张 紧急商议了大半天,赵匡胤也是无奈,只能以守势来面对即将而来的入侵。 他其实也想以攻代守,但谁让守势消耗的钱粮小呢,府库存粮拮据,只能省点花。 调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去往襄州。 又派遣五万步骑禁军,去往扬州,合肥,寿州一带驻防,进行严防死守。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此,东京城附近的禁军,只剩下十五万。 至于北汉及契丹人,赵匡胤只能多调派一些钱粮过去,让自己的那些在地方的兄弟们好好警惕一番了。 杯酒释兵权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 他的那些禁军兄弟们,各个都去往了地方边疆,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等防备契丹人;李继勋镇守昭义军,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等,防备北汉。 他的这些兄弟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都是悍将,与其让他们在禁军中乱来,还不如发挥余热,镇守地方,再霍霍百姓也无所谓。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唐国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进行军队的换防调配,以及物资的运转。 宋国也是赶忙进行防御,调防,转运物资,两国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的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偷鸡成功?人人都想自己也能偷,到时候北汉,契丹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李嘉了。 但?宋国却不一样?他作为中原的统治人,五代以来的政治中心,天然的就是法统继承人,丢不起被别人打到都城的脸。 亦或者说,东京赖以统治整个中原的?就是朝廷的威严,禁军打出来的威严。 但?只要失土败兵,那么威严就会损毁?那么骄兵悍将以及藩镇们,必然蠢蠢欲动?哪怕赢了?也是一片焦头烂额。 所以?宋国不能输,也不能丢失太多的国土,禁军更不能败,被打破不败金身。 中原王朝的包袱,不能倒了。 俗话说的好,成王败寇。 李嘉为了夺取中原,打败那二十万禁军,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对于勾结北汉契丹人,更是荤素不忌。 对于契丹人,李嘉毫不畏惧,哪怕契丹人南下,他也不慌。 契丹人不耐热,他选择的出征时间就在开春,四月初,等契丹人南下正六七月暑热,战斗力下降的厉害。 况且,只要契丹人敢大举动兵南下,像后晋时期那样,举全国之兵而来,李嘉就敢用水师偷袭辽东,直接与高丽、渤海联合,直捣黄龙,顺便把燕云占据,断其后路。 不过,李嘉对于契丹的这位睡王,实在是没有把握,尤其是燕云附近一群赵匡胤的兄弟们,其南下的可能性无限低。 所以,大唐的目光,都在北汉。 太原城。 刘郡又一次召来了御前会议,为的就是这一次南北大战的戏码。 作为北方一个小国,契丹人的附庸,中原的死敌,对于南下他们毫不掩饰,也迫不及待。 河东实在太穷,中原再残破,但人口基数在那里,又太平了十几年,已然积蓄了不少的钱粮,他们就像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对于南方的一切都是渴望的。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如今的北汉,虽然是汉土,但却比契丹人还要贫困潦倒,如今有了南下的机会,怎么地也要讨论一番,看看有什么便宜能占的。 紧急商议了大半天,赵匡胤也是无奈,只能以守势来面对即将而来的入侵。 他其实也想以攻代守,但谁让守势消耗的钱粮小呢,府库存粮拮据,只能省点花。 调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去往襄州。 又派遣五万步骑禁军,去往扬州,合肥,寿州一带驻防,进行严防死守。 如此,东京城附近的禁军,只剩下十五万。 至于北汉及契丹人,赵匡胤只能多调派一些钱粮过去,让自己的那些在地方的兄弟们好好警惕一番了。 杯酒释兵权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 他的那些禁军兄弟们,各个都去往了地方边疆,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等防备契丹人;李继勋镇守昭义军,赵赞镇守延州、姚内斌镇守庆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等,防备北汉。 他的这些兄弟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都是悍将,与其让他们在禁军中乱来,还不如发挥余热,镇守地方,再霍霍百姓也无所谓。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唐国甚至不加掩饰地开始进行军队的换防调配,以及物资的运转。 宋国也是赶忙进行防御,调防,转运物资,两国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得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李嘉没指望偷袭,出其不意来打败宋国,或者说,就算得到了城池,只要东京城附近的二十万禁军完好无损,他就算吃下再多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来。 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况且,依靠偷袭的手段,到时候就算得到了东京,没有光明正大打败禁军,有失光彩,到时候震服不了天下,那些藩镇定然不服,造反还来不及。 第八百九十九章人心 太原的初春,已然是寒风刺骨,宫殿外白雪皑皑,微微呼啸的冷风,在殿中徘徊,那燃烧的几根蜡烛,似乎也随着继颙法师的言语,而摇晃欲灭。 继颙法师的话,在整个殿中响亮,其他人闻言,皆沉默不语。 道理是这般道理,但理性这东西,却一直是少有的,人都会被其他的情感的遮掩。 这几年来,北汉与宋国相互往来,兵事不歇,原本平和关系,又恢复到了与后周一般的敌对,去年的那场攻伐,差点把太原给破了。 这般逮住机会,又有十万贯在这,岂能随意罢休,即使北汉灭亡,也得攻宋。 这与北宋联金灭辽,联蒙灭金是一个道理,北宋与辽国仇恨极深,南宋与金更是血海深仇,理智在情感面前,不值一提。 况且,在众人的认知里,宋国一向强大,别看此时唐国来势汹汹,但却不一定是宋国的对手,若是不乘机占便宜,日后就没机会了。 “法师这番言语,有些耸人听闻了。”郭无为对于宋国很有信心,哪怕是契丹也奈何不得,怎么可能被唐国攻灭? “宋国与伪周,一脉相承,虽然前几年在蜀中小败,但那只是数十日急灭蜀国,骄兵罢了,又受限于地形,如今唐国贸然北上?恐怕不尽如意?甚至元气大伤。” 此番话语,倒是让不少的大臣们颔首称是?哪怕是刘继业?也不得不承认宋国的强盛。 即使他前两年收复辽州,把赵匡胤当作了踏脚石?但宋禁军的精锐,依旧让他印象深刻。 况且?南兵孱弱?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唐军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宋人。 而趁机捞取十万贯钱财,可就大赚了。 这番言辞?刘钧也是颇为认可的。 “哼!”继颙法师摇摇头?说道:“利益熏心,些许钱财罢了,高祖、世祖的基业,竟不存也——” 说着,他就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一旁的宰相赵文度则默然以对,显然他也赞同这番见解?但朝廷大臣们都认为宋人不败,胳膊扭不过大腿。 至于刘继业、冯进珂、马峰、张环、石斌等侍卫将领?一律沉默,他们则属于赞同的一派。 随即?北汉朝廷就达成了共识?派兵数千南下?做出攻态,赚取那十万贯钱财。 为了这些钱,得罪宋国也在所不惜。 刘继业听闻继颙的一番话后,心神颇为不定,回到家中,犹有些犹豫,心神不宁。 其夫人折氏颇有主意,看到这番场景,连忙将几子安抚好,又准备吃食,温好酒水,为其披上裘袍,让其独自思虑。 “夫人!”刘继业看了一眼贤惠的折氏,不由得感动道:“若是没有夫人操持家里,某还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折氏微微一笑,没有往日的泼辣,反而静美了许多,她坐在一旁,看着紧皱眉头的夫君,不由得:“可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的确有大事,而且关乎国运。” 刘继业叹了口气,对于折氏倒是不作隐瞒,细细说来,其本来就是将门女子,对于朝政了解颇深,是他的贤内助。 听着刘继业的言语,折氏也不由得皱眉道:“难来信说,让我劝你安分些,原来是这番道理。” 听闻是府州折御勋的信,刘继业不由得说道:“看来小舅子也看宋国,不信唐国啊。” 折氏世代镇守府州,无论是中原怎样变换,折氏从未改变过事大原则,所以安稳如山(北宋末投降金人),其本事,刘继业是极为重视的。 前两年岳丈折德扆去世,折御勋继任府州,年岁虽小刘继业些许,但见识不浅,值得重视。 “且不说唐、宋罢了,就言咱们河东,多年来风雨飘渺,又能有几天的安生日子?”折氏轻声道,语气中多有埋怨。 “唉!”刘继业叹了口气,说道:“两代皇帝重恩,世祖又赐予我国姓,收为义子,其恩情,怎能报答?” 刘继业本姓杨,名杨重贵,结果被刘崇看重,赐姓刘,改名刘继业,可以说,将其牢牢地绑住在河东刘氏手中。 除非刘氏投降,不然他绝对不能归降宋国,更何况如同背叛的逃离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刘继业在北汉威名赫赫,三十来岁,就成了建雄军节度使,号名无敌,这是宋国给予不了的。 所以,哪怕北汉这条沉船再破,再小,认契丹为父,不到换船长的那一刻,他是不会改换阵营的,背上骂名。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姓刘,不是姓杨,若是投敌,相当于背叛家族,比认贼作父更让人背弃,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到时候不仅北汉人看不起他,宋人也看不起他,举世也诽谤他。 他,承担不起。 这也是为何北汉明知道他妻子是折家人,依旧对他信任有加的缘故,这天下的礼法,都在束缚他。 “这般话题莫要再提了。” 刘继业摇摇头,说道:“南北大战将起,河东也不能置身事外,到时候定然有所混乱,你待在家中好好看顾,多准备一些粮食也是好的。” “宋人还有余力北上?”折氏疑惑道。 “军之将败,民心惶恐,粮价自然会涨。” 刘继业望着窗外,天色渐暮,窗外已然下起了小雪,此时的北汉,就如同那树枝上的鸟儿一般,冒着严寒而活,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 小国寡民,莫过于如此卑微吧,只是为了苟活。 这边北汉在商议之时,附近的府州已经收到朝廷的通知,密切关注北汉的情况。 其他围绕在北汉附近的镇州、赵、相州、磁州、怀州等,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围绕北汉,进行密切的监控。 而赵匡胤最关注的契丹人,则给出了一个沉默的回应。 燕云地区的耶律挞烈倒是反应强烈,但这不同于救援北汉,而是大规模用兵南下,睡王不发话,没人敢行动。 但耶律璟则醒酒片刻后,才无所谓道:“让汉人打吧,只要不谋求燕云就好。” 第九百章 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 而帮宋更不可能,周宋只是名字不同,躯壳都一样,而且都谋求燕云地区,属于宿敌,肯定不会助敌。 所以,中立,顺便观察两国战事如何,若是有机可乘,偷鸡一回也是可行的。 而其他小国,这时就看出大唐的人缘好了,其一个个宣称看好唐国,反宋。 经过亲切的交流后,渤海高丽倭国,有一个算一个的对宋国宣战,出钱出兵,就是为了帮主宗主国爸爸。 大理国也不甘示弱,派出使者来到长沙来摇旗呐喊。 至于北汉,选择了帮唐,只因为钱财所获,以及与中原的仇恨。 西北的定难军,党项人,则选择了沉默。 它有心帮唐,想看看能不能有点好处,但周边的折家,以及朔方镇,保安镇,都不是好惹的?而且此时的北宋正处于盛期?它没有那么傻找死。 所以,它只能对于唐师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地表情?不过,其内心还是衷心希望唐国获胜的?骑兵不强的唐军,就没有那么多的威胁了。 赵匡胤抬目一瞧?遍地都是敌人?自己一个盟友都没有,真是太丢人了。 一群小国是眼瞎吗?我才是中原正统,我才是天朝上国啊! 战事昭然若揭,李嘉有条不紊地继续准备战事?别说?效果倒是极好的,光是上好的咸鱼,都预备了五十万条,腌制食用时间长,倒是不虞损失。 其他的豆饼?米饼,以及年糕?黄豆,腊肉?酱菜等,更是大量提供?丰富的副食?绝对能增添不少的助力。 全国范围的骡马?民夫,都在征集,为了运输粮食。 此战,他势在必得。 而,在扬州,对于李处耘的嘉奖令,很快就到来了,并且在整个淮南,对其进行表彰,赞扬。 而且,为了维持长江一线的安危,赵匡胤痛下任命,授予李处耘临机决断之权,并且任其为淮南节度使,这是继李重进之后的又一任淮南节度使了,相隔了近四年时间。 李处耘获知这番任命后,喜悦倒是没多少,心中却颇为悲壮,又有些力挽狂澜的信心,他认为,唐国一旦北上,必定是进攻扬州,而此时就等若是宣告战争开始了。 而,润州附近战船的云集,就是发起战争的信号,所以,他派遣大量的密探前往润州码头,巡查暗访,就是为了获得第一手消息。 关键是,唐国的目标是扬州,淮南,所以,做为最前线,扬州必须集结重兵,扬州守不住,其他的州县就够呛,所以大部分的兵马都集中在扬州,才是最上等的选择。 至于合肥,他也认为是关键之地,距离太远,万里长江,处处都是突破口,所以也是需要兵马驻守的。 只要守住了扬州合肥,那么就能从容组织守势,进行反攻了。 而,水师,不提也罢,这几百艘小船,也就不添乱了,送过去也是死,还不如留作他用。 按照,他的规划,以合肥扬州为二点,其他的池州,泰州通州等,都是舍弃的国土,因为实在守不住,还不如完整的交给唐国,日后收复,也是齐整点。 想到这些,其心中就是一阵憋屈。 曾几何时,大宋会面临这般拘束的境况了,简直是耻辱。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冯进珂南北大战将起,对于天下各国来说,是一场艰难得选择题。 当然,契丹超然物外,作为天下强国,他想帮谁,谁就赢了,所以选择沉默,这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好坏折中的选择。 帮唐,南下与宋人打死打活,前几年的郭荣北伐还未尝够?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还不够? 第九百零一章拿下凤州 随着春耕的到来,凤州忙碌的很,张晖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思虑万千,身前身后名都已经考虑,了无牵挂,唯独凤州新团练使还未到,让他颇为焦虑。 春天到来,反而让他发身体越发的虚弱,从寒冷到温暖,差异变化,让他的病越发严重,他心中想着,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还未来看自己? “张文延还没回家吗?他近日在做什么?”张晖有气无力地问道。 “郎君如今忙活的很,我让人传他过来。” 管家连忙应下,瞧着其平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而这时,刚享受两三个月团练使生活的张文延,闻听父亲叫自己,匆忙而归,他生怕自己父亲一不小心就没了。 “你舍得回来了?”瞧着张文延额头带汗,张晖这才点点头,轻声道:“这些时日,你忙些什么,整日不着家,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怎会如此呢!”张文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如今春耕在即,我去督促城外的田庄去了。” “你骗的了谁?”张晖咳嗽一声,鼻子嗅了嗅,说道:“你身上还带有酒水味,显然是与他人饮酒作乐,而你身家不丰,又孜然一身,无有官职,人家凭什么请你?” “你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胡作非为了?” 这般抽丝剥茧的言语,张文延着实吓了一跳?他连忙道:“儿子不敢?只是一些朋友罢了。” “不是就好!”张晖闭上眼睛,摆摆手?说道:“我预想自己活不过多久了?公衙私家已经安排妥当,已然心无挂碍了?可惜,某再也回不去幽州了?那里已然是胡人的天下。” “你就把我葬在凤州吧……” 啰嗦了几句?张文延默默地听着,待其睡下后,询问大夫,果然其撑不过三月了。 没有父亲这个虎皮?张文延感觉自己建立在金钱上的权势?已经摇摇欲坠。 而,听说东京来的使臣,亦或者团练使,已经到了长安,距离凤州已经不远。 他没那么傻?冒充父亲将自己举荐上去,朝廷定然是不会批准父子继任的?所以,这场朝廷天使?非福是祸。 心中没了主意,品尝到了权势的妙处?他怎能轻易地舍弃?他匆匆而去?来到了李府,赞助他掌权的李锦家中。 这两个月来,两万贯钱财,他还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李锦没提,他也不准备还,因为金矿与铅矿的已经过手了。 如此两人关系越发的亲密。 比如,两人联手,将白水关、仙人关进行调防,将守将的位置进行私底下转卖,得了近五千贯。 这两关位于凤州南部,比邻兴州,交通要道,商贾往来,稍微就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仅仅不过三个月,他们已经将整个凤州改换一新,政策大变。 李锦面对这般的情况,心中越发欢喜,凤州的渗透,进展非常快,超乎想象。 甚至,张文延秉承着权力不用过期作废,想要裁军,让五千凤州军变成三千,节省军费,这般让李锦劝回来,如今南北大战一触即发,凤翔已经派人过来警告了数遍,这要是裁军,太过于露骨,反而不美。 其胃口,越来越大了。 张文延一过来,李锦寒暄了片刻,这才饮茶对坐,李锦问道:“张兄因何而来?” “哎,此事重大,关乎你我前途。” 张文延赞叹了一句,道:“好茶,这是清明前采摘的剑阁茶。” “好本事。” “最近喝多了,自然品鉴出来。”面对李锦的夸赞,张文延淡淡地说道,那里还有往日拮据公子样,他这才说起自己父亲张晖的身体,以及天使到达长安的消息。 “恐怕在三月结束,我又得一无所有了。”张文延不无可惜地说道,这才捞了一万贯左右,太可惜了。 闻言,李锦默然。 这两三月就搜刮如此,再继续下去,怕是凤州不战自溃了。 “李兄,你可有法子?”张文延迫不及待地问道。 “朝廷势大,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了。”李锦故作遗憾地说道。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哪怕是馊主意也行啊!”张文延舍弃不了捞钱快感,他一脸焦急。 “也不是没法子!”待其紧张了许久,灰心丧气之时,李锦这才缓缓说道。 “李兄,快说,快——”张文延连忙道。 “如今唐宋即将战起,凤州位置紧要,如今你既然无有权势,还不如趁着手中还掌有时,卖与唐国,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李锦平淡地说道,但却时刻注意着其一举一动。 如果张文延不应下,在他府上,有的是办法,再者,白水关,仙人关已经掌握,凤州已经属于囊中之物了。 不过,有了凤州的归降,更具有震撼性,其他州县的投靠,就属于顺理成章了,毕竟有了先例,连浓眉大眼,清廉正直的张晖都降了,其他人归降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归降凤州?”张文延脸上有了挣扎,犹豫,他看着李锦,轻声道:“李兄,你是唐国的人吧!” 见李锦还想解释什么,张文延摇头道:“我这番若是不答应,怕是人都难走出宅院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李锦凝重道,他感觉自己轻视了这位衙内。 “几个月来的观察,以及唐国的军情涌动。” 张文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无论是你是否为唐人,但,你说的不错,权势即将易手,某别无选择,不然也不会来你这了。” 李锦缓了口气,脸上重回笑容,说道:“你想要什么?” “我是做不了官的。”张文延摇头道:“凤州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忍心让他埋没在兵灾中,平静地度过最好,所以,我只要一些钱财。” “多少钱,只要合理,我尽量满足!”李锦松了口气,要是太难为的要求,他还真不好答应,但钱财却是最容易的,别的不说,大唐就是有钱。 “五万贯!”张文延轻声道:“我父亲做不到的,我替他做到,然后我一家转移到长沙去。” “好——”李锦应下,还是原来的五万贯,早就预备好了。 第九百零二章进军 张文延代替他父亲张晖,与归降唐国,整个凤州三县两关,都落入到唐国手中,算是整个南北大战的开端。 张维卿正在兴州的定军山附近,准备兵马粮草辎重,就是为了时机一到,立马占据凤州,然后突袭大散关,不耽误时间。 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整个凤州归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费数万贯就可获得重要的州县,张维卿感觉十分值当,五万贯,一点也不心疼。 定军山下,自己汇聚了兴元府西川巴东三府,五万大军,还有征调而来的十万民夫,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军城,每日吞吐的粮草蔬菜,就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而兴元府着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花费五万贯,真是值当。”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万千,射声司真有本事,区区钱财,就买下凤州,真是太值了。 “钱虽然与了他,但日后还不是咱们的?”某个将领笑道。 “胡闹!”张维卿板着脸说道:“此人或许已经进了皇帝的目下,你们岂能欺凌?” 说着,他朝东方拱拱手,表示对皇帝的尊敬,然后坐下,说道:“官位勋爵什么的,还可以糊弄,唯独钱财,这无须吝啬,反正也是朝廷出,不干咱们的事,就替他答应。” “况且,有了凤州的先例,秦成阶三州,就能顺理成章的归降?凤州绝不能糊弄。” 一些武夫们?泰半都是原先的蜀将,而在讲武堂学习归来的?还只是中下层?自然没有旁听的资格。 所以,军中以服从为要?他们连忙赞叹,夸赞。 “立即派人?把白水关与仙人关给我占了?这两道关卡险要,若是不在手中,还不知道要了折多少弟兄。” “喏——”杨师璠感觉话是对自己说道,连忙应下。 “明日开始?大军有序入凤州?莫要扰民,若是犯了军规,宪兵司——” “在——” “一律军法从事,无论是哪国百姓,都不得逾矩!” 张维卿盯着下面这群将校?其中最少也是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他不由得高声道。 “谨遵帅令!”一个冷脸大汉高声道?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若是一块冰块一般。 “陈兵——”张维卿看了一眼打起精神的众人?这才微微颔首,看着跟前一位雄武大汉?直接说道。 “卑职在——”陈兵立马出列?低头应下。 “听人说你是蜀中人?”张维卿目光如炬?轻声道。 “是!”陈兵沉声道:“卑职与小妹逃亡至岭南从军,确实是蜀中人。” “大散关你知晓吗?”张维卿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聚集,他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卑职清楚!”陈兵心中欢喜,他已经预料到发生什么了,强行压抑道:“大散关位于大散岭之上,乃是陈仓道的重要关卡,其北就是陈仓关,再就是凤翔军驻地,乃是关中四大门户之一。” “据卑职所知,大散关之紧要,不亚于陈仓。” “你说的不错!”张维卿点点头,说道:“此次凤州归降,不得声张,你带领千余人,着凤州戎袍,作溃兵以夺散关,若是不行,待某带兵北上,里应外合,一齐拿下大散关。” “凤州至大散关,须通过秦岭,数百里之地,崎岖难行,你可有信心?” “卑职岂有不应之理!”陈兵不顾其他人嫉妒的目光,连忙应下:“建功立业,本就是我等男儿的本分。” “好!”张维卿大笑,言语道:“你蜀言恰当,正是当用之时,到时候莫要露出马脚才是。” 杨师璠这才恍然大悟。 张文延代替他父亲张晖,与归降唐国,整个凤州三县两关,都落入到唐国手中,算是整个南北大战的开端。 张维卿正在兴州的定军山附近,准备兵马粮草辎重,就是为了时机一到,立马占据凤州,然后突袭大散关,不耽误时间。 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整个凤州归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费数万贯就可获得重要的州县,张维卿感觉十分值当,五万贯,一点也不心疼。 定军山下,自己汇聚了兴元府西川巴东三府,五万大军,还有征调而来的十万民夫,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军城,每日吞吐的粮草蔬菜,就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而兴元府着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花费五万贯,真是值当。” 杨师璠不由得感慨万千,射声司真有本事,区区钱财,就买下凤州,真是太值了。 “钱虽然与了他,但日后还不是咱们的?”某个将领笑道。 “胡闹!”张维卿板着脸说道:“此人或许已经进了皇帝的目下,你们岂能欺凌?” 说着,他朝东方拱拱手,表示对皇帝的尊敬,然后坐下,说道:“官位勋爵什么的,还可以糊弄,唯独钱财,这无须吝啬,反正也是朝廷出,不干咱们的事,就替他答应。” “况且,有了凤州的先例,秦成阶三州,就能顺理成章的归降,凤州绝不能糊弄。” 一些武夫们,泰半都是原先的蜀将,而在讲武堂学习归来的,还只是中下层,自然没有旁听的资格。 所以,军中以服从为要,他们连忙赞叹,夸赞。 “立即派人,把白水关与仙人关给我占了,这两道关卡险要,若是不在手中,还不知道要了折多少弟兄。” “喏——”杨师璠感觉话是对自己说道,连忙应下。 “明日开始,大军有序入凤州,莫要扰民,若是犯了军规,宪兵司——” “在——” “一律军法从事,无论是哪国百姓,都不得逾矩!” 张维卿盯着下面这群将校,其中最少也是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他不由得高声道。 “谨遵帅令!”一个冷脸大汉高声道,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若是一块冰块一般。 “陈兵——”张维卿看了一眼打起精神的众人,这才微微颔首,看着跟前一位雄武大汉,直接说道。 “卑职在——”陈兵立马出列,低头应下。 “听人说你是蜀中人?”张维卿目光如炬,轻声道。 “是!”陈兵沉声道:“卑职与小妹逃亡至岭南从军,确实是蜀中人。” “大散关你知晓吗?”张维卿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聚集,他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第九百零三章《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 封建时代自有他本来的特征,生产力的局限性,让其与后世极为不同。 比如,消息都传播速度,哪怕是日行百里,从南到北,从长沙到东京,也得三四日的功夫。 李嘉让翰林院的一群翰林们,利用其文采,草拟了一遍北伐檄文,着重凸出赵匡胤的篡逆之举,又居中国而坐失燕云,随即,按照惯例,把他的祖宗骂了一遍,再从道德高处出发,进行批判,声明己方的正当性,顺便号召北宋境内的藩镇一起努力,推倒这个不当的政权。 其檄文按照此时的惯例,使用的是四六骈文,参考《滕文阁序》的格式,对仗工整,有理有据,端是一篇美文。 檄文名为——《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 那为何要发表檄文,而不是直接偷袭,出战呢?这不是暴露了吗? 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师出有名。 在中国的历史上,无论是对战的哪一方,都要把自己的放到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人。 比如,《甘誓》(朝代:夏作者:启出处:《尚书夏书》),以及明初的《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朝代:明作者:宋濂出处:《明实录太祖实录》)。 换句话来说,檄文这种有水平的东西,没有一定的文化必然是看不懂的,能看懂的,都是官僚,地主阶级。 也就是说,发布檄文,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拉拢对方,瓦解对方的军心,告诉他,我是正义,你投靠我,好好大大的。 《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檄文到了东京,赵匡胤正不断地调整军队,聚敛物资,闻听这事,不由得大怒,仔细研读之下,整个黑脸都通红了:“真是气煞我也!!” “南国何时无耻也!”赵光义看了一眼,也脸色涨红,唾弃道。 这是在批判大宋得天下正当性,法理性,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法理不全,就会给地方动荡的理由,就算是坐天下,也不安生。 而,令人尴尬的在于,若是柴宗训在,大宋可谓是理直气壮,禅让其实就是法理转移,但,如今几千年来的戏码,大宋的遮羞布,竟然被唐国抓在手里。 如此把柄坐失,反驳都没了借口,几乎让赵匡胤气得肝疼。 “这燕云乃是石晋所失,关乎我们大宋何事?” “我大宋不光彩,他唐国,不也是如此?甚至其几代为南汉之臣,也不顾羞耻的篡逆……” 赵光义破口大骂道,竟然一一驳斥那檄文的条款,赵匡胤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果然读书多还是有好处的。 其他的朝臣们则都炸开了锅,瞬间都反应过来,逐条的进行驳斥,渐渐的,大宋仿佛在法理上占据了上风。 赵普学问倒是不高,就坐看着大臣们言语,沉吟了片刻后,其这才说道:“南国何其无耻,竟然恶人先告状,诽谤我朝,恶毒至极,我朝也不能坐视不管,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原一向群贤毕集,文采出众者不知凡几,陛下可遣人拟上一篇《大宋伐南国檄文》,声明我国正统——” “好——”赵匡胤闻言轰然叫好,其声如雷:“南国无耻,颠倒黑白,咱们自然要清本正源,荡清污浊,就拟一篇檄文,狠狠地驳斥与它——” 其他的百官们也纷纷点头赞同,争相拍着胸脯向皇帝保证,一定会写出一封名列清史,文采飞扬的檄文,狠狠地扫南国的面子。 直到这时,宋国朝廷上下,仍旧不称呼其为唐,而是蔑称为南国,这也是贬低其国运不久,迟早要被统一。 热闹了一阵子后,百官也消停了许多,赵匡胤这才挥手散朝,与赵普、赵光义,以及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等人,一同来到了皇帝的书房。 赵匡胤一脸阴沉地坐在床榻上,赵普坐其右边,赵光义坐左边,其他的两位副相薛居正、吕余庆,则分坐两旁,位居其下。 这是大宋朝廷权力的排行榜,赵光义在赵匡胤有意地培养下,尤其是如今局势紧张,其地位直线上升,仅仅位于宰相赵普之下。 “显然,南国已然做好了准备,说不定,已经派遣大军进发了,过不了几日就会传来消息。” 赵匡胤坐在榻上,目光阴沉,脸色极其不好,他望着这几日,不由得感叹道。 “若是再与我几年时间,岂能让南国抢先,咱早就跨马扬鞭南下了,夺了那富庶的江南之地。” “天意如此!”赵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这六七年来,虽然朝廷战事颇多,但好歹也积蓄了些许钱粮,能支撑时日,若提前个两三年,怕是朝廷连开拔前的赏钱都拿不出来。” “时局艰难!”赵光义轻声道:“臣弟特地打探了一番南国皇帝的消息,发觉其年纪虽轻,但志气不移,按理来说男方一向是奢靡之地,其年如此之少,就统合了南方,应该是志得意满才是。” “而,我发觉,其虽然沉迷女色,但却只是少年慕艾罢了,对于朝政一刻也不层放下,甚至,我还听闻其将出家之人,招募来度田,惹得偌大的笑话。” “可见,其志向高远,毫不掩饰,此次北侵,刀兵直指东京。” “晋王所言不错!”赵普难得附和道:“如今南方虽然整合时间短,但国民富庶,兵马不愁,所以支撑其北上的志气,咱们此番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必定能狠狠打击他,从而打破其妄想。” “兵马已经派出去了,如今淮南之地,李处耘、王审琦领兵镇守,一个在扬州,一个在合肥,守望相助,又有数万禁军,加上团练兵在,应该无所错漏。” 赵匡胤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山南东路那里,潘美我不放心,已经让天平军节度使石守信去了,外加两万步骑,合计超过六万人,虽然野战吃力,但守卫好襄州城,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关中秦凤地区?”赵光义轻声道。 “早有两万禁军入了长安,新任的凤州团练,应该快到了……” 第九百零四章连云栈道 陈兵带领着几千兵卒,穿着凤州团练兵的戎袍,又找了两个向导,随即脚步凌乱,旗帜歪倒地走向凤州。 没错,作为先遣部队,他不仅要接受凤州,还得去突袭大散关,其他的后续人马则携带辎重,缓缓而行。 这条路叫连云栈道,虽然这里是蜀道中较为容易的,但依旧崎岖难行,关卡众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次于剑阁。 所以,诸葛亮几万大军,对此绝望,不走这里,只能绕路西行,去往岐山,夺取西凉。 有诗云:“披图每叹连云险,登览方知蜀道难。马向云端踏凤岭,人从天上度鸡关”。 陈兵等人,虽然都是蜀兵出身,走惯了蜀道,也晓得蜀道的艰难,但一踏入所谓的陈仓道,许多人小腿直打转。 这不是平路,更不是桥,而是古人一搭建起来的石砌的栈道碥路,高悬于悬崖之上,仅容两三人通行,稍不注意,就得头昏眼花,坠落山崖。 沿着栈道踏上凤岭峰巅,宛如走进了云雾的海洋。 陈兵去过岭南,更是见识过大海,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海,跌宕起伏,不见深浅,抬头望去,仿佛是自己就是在云顶之上,仿若仙人。 但高山上的寒风,依旧让其打了个冷颤,陈兵打起精神,看着歪歪斜斜由假到真的队伍,他不由得呵斥道:“一个个打起精神来,几百里路,还没到你们就倒了,成何体统?” 士兵拘束与往日的军纪,听闻这番训斥,不由得挺起胸膛,脚步稳定了许多。 “啊——” 但,仍旧有人迷糊,被此言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掉落下去,不见踪影。 见此,陈兵晦气地骂了一声,声音减小了许多,再按级一步步传达下去,队伍这才又恢复了外假内齐。 不过,他斜瞥了一眼栈道外的景象,感觉心脏抑制不住地再跳动着。 团团云雾在脚下飘浮滚动,路边的树木、花草和周围的山峦时而是显露眼前,时而飘渺在云幻之中,一切都是那般神奇美丽。 此时此刻,你简直怀疑自己已经误入天宫,飘飘欲仙了。 这就是栈道最高处,名曰:“南天门”,这条栈道起为“连云栈道”。 栈道由南岐山盘旋而过,由十里排迈出,进入烟囱沟又叫“烟通沟”。 此沟终年云雾缭绕如烟弥漫,象一个很长的烟囱故得名,又意为来往行旅一直在烟雾腾腾中通过,好多人也叫烟通沟。 一行人再由烟囱沟急转向南,道路越来越窄,栈道也越来越陡,树木也越来越密,顺陡峻的碥道攀登而上,此段路走起来十分艰辛。 末了,赫然一座大山横在跟前此为连云栈道上最为闻名的高山——“凤岭”。走上山巅有一壑口,这便是凤岭上的南天门。 “终于快到凤州了——”向导言语着,让陈兵整个人都一震,天见可怜,终于快到凤州了吗? “不过,还有最后的困难——”向导沉声道。 “何难?”陈兵震惊道。 “烂泥池——”向导一脸凝重道。 “烂泥池”位于凤岭南麓的古栈道上,由于山高林密,积雪终年不化,沟内渗水不断流出,夏秋之季,山林云低雾浓,阴雨绵绵,坡上到处是积水,形成一段泥沼之地,泥沼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杂草,草下为混合着腐枝败叶的烂泥。 行人走到这里,一脚便是一个泥坑,一步一滩泥水,常将鞋子拔落烂泥之中,行人每走一步都觉十分困难,故被称作“烂泥池”。 陈兵带领着几千兵卒,穿着凤州团练兵的戎袍,又找了两个向导,随即脚步凌乱,旗帜歪倒地走向凤州。 没错,作为先遣部队,他不仅要接受凤州,还得去突袭大散关,其他的后续人马则携带辎重,缓缓而行。 这条路叫连云栈道,虽然这里是蜀道中较为容易的,但依旧崎岖难行,关卡众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仅次于剑阁。 所以,诸葛亮几万大军,对此绝望,不走这里,只能绕路西行,去往岐山,夺取西凉。 有诗云:“披图每叹连云险,登览方知蜀道难。马向云端踏凤岭,人从天上度鸡关”。 陈兵等人,虽然都是蜀兵出身,走惯了蜀道,也晓得蜀道的艰难,但一踏入所谓的陈仓道,许多人小腿直打转。 这不是平路,更不是桥,而是古人一搭建起来的石砌的栈道碥路,高悬于悬崖之上,仅容两三人通行,稍不注意,就得头昏眼花,坠落山崖。 沿着栈道踏上凤岭峰巅,宛如走进了云雾的海洋。 陈兵去过岭南,更是见识过大海,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海,跌宕起伏,不见深浅,抬头望去,仿佛是自己就是在云顶之上,仿若仙人。 但高山上的寒风,依旧让其打了个冷颤,陈兵打起精神,看着歪歪斜斜由假到真的队伍,他不由得呵斥道:“一个个打起精神来,几百里路,还没到你们就倒了,成何体统?” 士兵拘束与往日的军纪,听闻这番训斥,不由得挺起胸膛,脚步稳定了许多。 “啊——” 但,仍旧有人迷糊,被此言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掉落下去,不见踪影。 见此,陈兵晦气地骂了一声,声音减小了许多,再按级一步步传达下去,队伍这才又恢复了外假内齐。 不过,他斜瞥了一眼栈道外的景象,感觉心脏抑制不住地再跳动着。 团团云雾在脚下飘浮滚动,路边的树木、花草和周围的山峦时而是显露眼前,时而飘渺在云幻之中,一切都是那般神奇美丽。 此时此刻,你简直怀疑自己已经误入天宫,飘飘欲仙了。 这就是栈道最高处,名曰:“南天门”,这条栈道起为“连云栈道”。 栈道由南岐山盘旋而过,由十里排迈出,进入烟囱沟又叫“烟通沟”。 此沟终年云雾缭绕如烟弥漫,象一个很长的烟囱故得名,又意为来往行旅一直在烟雾腾腾中通过,好多人也叫烟通沟。 一行人再由烟囱沟急转向南,道路越来越窄,栈道也越来越陡,树木也越来越密,顺陡峻的碥道攀登而上,此段路走起来十分艰辛。 第九百零五章 郭守文(月末求票求订阅) 屹立在柴岭关上,身边似乎都漂浮着云彩,微微下望,就是深不见底,其与云巅毫无差别,这样的关卡,怎么可能偷袭而开,没有必要的内应,须拿人命来填。 “末将乃是凤州团练营指挥使赵云龙,不知两位?”陈兵说着一口的汉中方言版官话,腔调一出,对面的两人就放下了些许戒心。 “此乃朝廷特使,接任张团练,被委任就职的新凤州团练郭守文,某只是柴岭关的守将高持久!” 一名脸色微红,脸大鼻梁挺的大汉,穿着皮甲,对着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大汉,颇为恭敬地说道。 “此次朝廷获知张团练告病而退,派遣我来宣慰犒劳,顺便接替团练一职!”郭守文平静地看着陈兵,恍若是成竹在胸,心平气和地说道:“凤州是何般情况,你与我说说,虽然某还未就任,但朝廷特使的身份也能用一用。” 郭守文,如今三十有二,其父郭晖在与郭威征讨河中之役时战死沙场。 当时,十四岁的郭守文随父从军,郭威见郭晖战死郭守文无人眷顾,遂收留其帐下,代为养育,赵匡胤代周后,更只是压制在宫殿,担任西头供奉官,如今疏通良久,又多年来表现优异,忠诚,才堪堪入来边疆,领兵一方。 真正的历史上,其虽然三十来岁才崭露头角,但却跟随潘美灭南汉,追随曹彬灭南唐,随即又败党项,斩首万人,俘获一百二十五个部族一万六千余户,更是曾攻克定州,守城而败辽人。 雍熙北伐时,郭守文策马前冲,被辽军流矢射中。为稳定军心,他不动声色,佯作无事,继续督战。 其死后,更是被封为谯王,谥号“忠武”。 北宋王爵不值钱,但谥号紧要,从这般谥号“忠武”来看,其人极其不凡。 承袭了郭威父子的言传身教,郭守文武兼备,若不是郭家的关系,早就一飞冲天了,其目光炯炯有神,有别于一般粗鲁的将校,浑身散发着温雅冷静的气质。 陈兵感受到这种极为相似的气质,不由得微微低头,说道:“末将前两天还在军中操练,只是因团练病重,唐国又逼迫尤甚,将士们有些躁动,就在这时,突然就有一伙兵马,一日之内,连破白水关仙人关,咱们刚动弹,就碰到了敌军。” “由于准备不足,敌军又以多欺少,我等就败了……” 陈兵语气有些忿地,又侥幸道:“幸亏其着急占据凤州,又不识山路,我就率领残兵败将,一路北上,进山躲避,所以来到了这里。” 闻言,那柴岭关守将大惊失色,脸色惶恐,但陈兵观察,那郭守文却脸色平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必然是有内应的。”郭守文摇摇头,轻声说道:“白水关,仙人关,都是凤州险要的关卡,可当万人,没有内应,是攻不下的,” “唐军有多少人?” “末将看不清楚,只晓得一眼望不到边,最起码也得五六千之数。” 陈兵连忙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高持久慌了神,说道:“连云栈道被占,须弥就可来数万人,咱们柴岭关距离凤州不过百余里,位居秦岭南麓,怕是用不了几日,就可兵临城下了,可是咱们的粮草辎重还未补给,兵械也不多啊……” “莫要慌张——”郭守文呵斥了一声,说道:“兵械不多,但山间的碎石取之不尽,咱们居高临下,比那箭矢刀枪不强太多?” 闻听此言,高持久这才缓了口气,说道:“幸亏郭团练在这,咱们才有主心骨,某这就派人通知大散关,寻求援兵。” 听到这话,陈兵心跳骤快,大散关有了准备,怎能夺取?坏事了—— “不急——”郭守文瞥了一眼“赵云龙”,淡淡说了一句:“事情还未清楚,况且,柴岭关守个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待派人打探清楚再说,兵事,须谨慎小心。” “是!”高持久点点头,说道:“还是您考虑的周全。” 陈兵缓了口气。 随即,郭守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兵,问道:“不知赵指挥可识得杨孔目?不知他近来如何了?” “自然识得!”陈兵心道不好,其孔目定然是团练衙门的人,自己怎么识的。 “其身体康健的很,就不知唐军入城,境况如何了。” “哦!”郭守文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随即说道:“某即将就任,赵指挥随我来,我要仔细了解一番凤州的情况。” “这……”陈兵犹豫了,看了一眼城墙,说道:“我兄弟们还在城下,劳累两天,能否让他们进城?” “再待会吧,我让人去准备些许吃食。”郭守文不置可否地说道。 陈兵无奈,只能跟从,这次看来真是栽了,没想到遇到如此精明的人。 到了一处房间,只有两人相处,床榻上几本书,一个几案,一壶茶。 “坐吧!”郭守文关起门,饮了口茶,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莫要解释了,凤州根本就没姓杨的孔目。” 陈兵刚要言语,就被这番话堵住了嘴,闻听此言后,一脸的凝重。 “指挥上千人,肯定有勇有谋,而且地位不低,我就问你一句话,诚恳地回答我。” “也不要侥幸劫持我,你打不过我的。” 郭守文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这才严肃地问道:“郑王,也就是嗣周王郭宗训,他还在长沙吗?” 沉吟片刻,陈兵无奈地吐了口浊气,说道:“某从流传至凤州的邸报上听闻,在长沙城中,有好一座府邸,唐帝还准备与他说亲,娶个宗室之女。” “呼——”郭守文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赵指挥,你若是晚来几日,某的处境就不同了,恐怕到时候得失陷与凤州了,我感谢你。” “哼!”陈兵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我知你是唐人,你也知我知你是唐人,但高持久不知,大散关也不知,这就是你我的机会。” 郭守文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意味深长地笑容:“如今大兵压境,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九百零六章大散关 从凤州到东京,近两千里,加上难行的陈仓道,一个来回,没有三四个月不见分晓。 郭守文获知凤州有缺时,正值神武六年末,南方北伐的气息,还不太浓厚,但他立马判断出,南北即将大战而起,所以当机立断,选择来到了凤州。 因为战争就是获得功勋的途径,追求战争,才是他的诉求,在宫殿当了十几年的侍卫,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过,因为受到郭威父子的照料,郭氏背景浓厚,就算他想去淮南和山南东道,朝廷也是绝对不放心他前去的。 无可奈何,他将目光对准了秦凤地区,这里是与兴元府接壤,定然会战起,到时候也可以是他立功的机会。 如今,以他来看,柴岭关自然是守不住的,只要不惜代价,十来日就可攻破,更坑的是,梁岭关位于秦岭南麓,他算是踏入了凤州的地界,结果没到凤州,就背了一口失城的过失。 索性他由于郭威的关系,与后周关系匪浅,与其在宋国背黑锅,继续憋屈,还不如调转屁股,成为唐国人,而大散关与柴岭关,就是他的投名状。 对于唐国,他研究颇深,知晓其水师的强劲,就算无法统一全国,混个南北朝还是无恙的,而这次再席卷关中,混元一统之势已成,值得投靠。 “你是说,你与郭氏联系紧密,饱受压制,所以决定弃暗投明?” 陈兵惊呆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局势逆转,人家竟然想要投靠大唐。 “没错!”郭守文点头道:“某受郭家养育之恩,贵国如今救了嗣周王一命,等若是与我有大恩,所以某就投靠贵国,一同夺得大散关。” “你怎知我想夺大散关?”陈兵又惊了。 “区区的柴岭关,不过数百人驻守,不惜代价,即可拿下,但大散关后就是宝鸡,凤翔府,长安,席卷关中,指日可待。” 郭守文摇摇头,细细分析道。 “你是个厉害的人。”陈兵不由得赞叹道,如今被他拿捏,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某乃西川总兵陈兵,奉命前来夺取柴岭关,伺机袭击大散关,对于郭团练弃暗投明之事,某欢迎之至。” “在下幸甚!”郭守文拱手道,随即又诧异道:“大唐不宣而战,数日就下凤州,速度还真是快啊!” “大战将起,唯快不破。”陈兵笑道:“宣战的檄文早就写好,过不了几日,就会哄传天下,北伐伪宋,只指东京之日,已经不远。” 随即,两人又交流了些许大事,柴岭关下的千余将士,也终于入了城,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高持久,拿下了柴岭关。 “郭团练,咱们是自己人啊,莫要乱来,莫要乱来——” 高持久被押着,看着狼狈为奸的陈兵、郭守文,不由得呐喊道,声音凄厉,直动人心。 一旁的柴岭关兵卒都不忍直视。 “呸!”陈兵骂道:“你这斯投靠了唐人,且收了钱财,准备以关投献,你看这封信是什么?不就是证据吗?” “我从来没收过信啊!”高持久愣住了,他看不清形势,犹自挣扎道:“冤枉啊,我不识字,怎么……” “把他嘴堵住——”郭守文看不下去,连忙堵住其嘴,看着目瞪口呆的柴岭关兵卒,信口雌黄道:“某本就是朝廷特使,此番就任凤州团练使,也是为了铲除这个败类,其收受的财货,一律下发与大家——” 平静看戏地兵卒们,听闻还有这好事,瞬间欢欣鼓舞,大肆喧闹起来,对于前任守将,早就忘却了他名字,高什么来着? 替换了柴岭关的兵卒后,留下三五十人把守后,郭守文又宣称为了抵抗唐兵,要去大散关求援,顺便为大家带去一个更大的关卡,更有安全感。 被忽悠的柴岭关兵卒那里知晓这些,都认为柴岭关虽然陡峭,但还是不及大散关安全,坚固,所以又欢喜地跟去大散关。 “为何带有柴岭关的兵卒?”陈兵看着这个足智多谋的男人,疑惑道。 “柴岭关虽然在凤州境内,但却受到凤翔军的管辖,兵卒也是从大散关中挑出来的,以作制衡。” 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中,郭守文轻声解释道:“咱们空口白牙,大散关怎么肯信?带着这些兵卒们前去,都是熟人,比咱们更有说服力。” “那高持久之事,不怕泄露?”陈兵疑惑。 “呵呵!”郭守文摇头笑了笑:“咱们将高持久的家财都散了去,慷他人之慨,这些兵卒们,本来就是凤翔镇兵,日子艰难,如今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即使心中疑惑,但却真正地信了,他们反而会帮咱们说服他人的。” “你说的在理!”陈兵瞠目结舌,娘娘的,这宋人得亏弃暗投明了,不然真是一大敌啊! 从凤州到东京,近两千里,加上难行的陈仓道,一个来回,没有三四个月不见分晓。 郭守文获知凤州有缺时,正值神武六年末,南方北伐的气息,还不太浓厚,但他立马判断出,南北即将大战而起,所以当机立断,选择来到了凤州。 因为战争就是获得功勋的途径,追求战争,才是他的诉求,在宫殿当了十几年的侍卫,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过,因为受到郭威父子的照料,郭氏背景浓厚,就算他想去淮南和山南东道,朝廷也是绝对不放心他前去的。 无可奈何,他将目光对准了秦凤地区,这里是与兴元府接壤,定然会战起,到时候也可以是他立功的机会。 如今,以他来看,柴岭关自然是守不住的,只要不惜代价,十来日就可攻破,更坑的是,梁岭关位于秦岭南麓,他算是踏入了凤州的地界,结果没到凤州,就背了一口失城的过失。 索性他由于郭威的关系,与后周关系匪浅,与其在宋国背黑锅,继续憋屈,还不如调转屁股,成为唐国人,而大散关与柴岭关,就是他的投名状。 对于唐国,他研究颇深,知晓其水师的强劲,就算无法统一全国,混个南北朝还是无恙的,而这次再席卷关中,混元一统之势已成,值得投靠。 第九百零七章关系 有了内应,又聚集了手底下的兵卒,陈兵看着郭守文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越发的钦佩,此人果真是个人才。 由于手底下的兵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使大散关有两三千人马,但陈兵依旧不怵,反而趁着五更天时,伺机而动,夺得城门。 由于守军没有防备,轻易地就被夺门,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 凤州与陈仓的分界线,秦岭北麓,过了此关,就是渭水旁陈仓城。 换句话来说,占据了大散关,等于是守住了陈仓道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昔日后蜀攻取秦凤,郭荣不肯罢休,终于夺回,如今,它再次从中原手中丢失。 “连夺柴岭关、大散关,国华,咱们算是立下大功了。” 屹立在大散关上,陈兵颇为兴奋地说道,关中门户洞开,他乃是首功也。 “咱们高兴得太早了。”郭守文吹着冷风,眉眼舒缓了些许,扭头说道:“大散关半月一补给,咱们添置了千人,顶多能用十天,十天内若是没有粮食,大散关也守不住。” “想必此时张都督已经派遣人手过了连云栈道,到达了柴岭关,咱们派几个脚步利索的,想必是能赶上的。” 陈兵不以为意,就算没有粮食,他宁愿去山中打猎,吃树皮,也得坚持到大军的到来,不然他这差点搭上性命的行动,岂不是白费? 郭守文轻轻一笑,已然知晓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感慨道:“凤翔军王彦超,在周朝时,便是一等一的大将,跟随太祖、世宗麾下,南征北战,累次镇守凤翔,就算是宋国初立,也不敢挪动分毫,可见其威势。” “那可否劝说一二,令其也弃暗投明?”陈兵看着郭守文,饶有兴致地说道,这要是在劝降了凤翔军,那么整个关中就横行无忌,封个伯都不过分。 “他与某不一样。”郭守文惊诧与他的异想天开,失笑道:“某为了一个团练使之位,疏通良久,才出了大内,而王节度已然是边地重臣,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倒向,况且,莫要忘了,他也是禁军出身。” “不过,边臣中,也不一定都是顽固的。” 郭守文望着北方,目光炯炯有神。 静难军,邠州。 自唐光启元年(885年)以邠宁节度使号为静难军,治邠州(今陕西彬县邠、宁、庆、衍四州,其位于凤翔之上,乃是关中的强蕃。 如今的静难军节度使,乃是杨廷璋,真定人,如今五十有五,在整个关中,也是赫赫有名之人。 其名气,不是他的勇武,也不是他的官爵,而是他的身份。 他的姐姐,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后妃,就算是郭荣,也得叫他一声舅舅。 他有勇有谋,曾经入泾原,劝说当时称病而不朝见史懿入京,由此而收复了泾原,立下偌大的名声。 最后他镇守晋州,更是把北汉杀的鬼哭狼嚎,名声显赫。 当然,后来赵匡胤篡位,杨廷璋一向安守本分,而原来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心怀怨恨,一直厉兵秣马,心怀不轨,但潘美一入为监军,他立马就归朝,出镇曹州了。 而杨廷璋见此,回镇晋州之后,安分守己,绝不妄为。 赵匡胤不放心,有拘与他的身份,又怕忌惮其他藩镇兔死狐悲,所以就任命荆罕儒为钤辖,监察其行为。 而荆罕儒因为杨廷璋是周朝的近亲,怀疑他对宋朝有二心,每次进入杨廷璋府中,随从的人都手持刀剑,想要找机会杀杨廷璋。 杨廷璋一向是胸有丘壑,足智多谋,他反其道而行,选择推诚相待,毫不设防,荆罕儒多日来一无所获,也不敢动手,最终离去。 后来,由于晋州位置险要,赵匡胤实在不放心,所以选择将其移镇与邠州,为静难军节度使。 如今,来到这贫瘠的关中,已经五年有余,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杨廷璋早就知道周朝大势已去,所以没有复立的心思,平常只是打猎饮酒,好不快活。 初春时分,关中下了一场小雨,大地虽然未滋润透,但也明显是个平年,路边钻出许多青青小草,点缀着别样的风景。 关中多年来人丁滋生,又多为都城,无论是造宫殿还是日常生火,都需要木柴,所以境内的山林都被砍伐完毕,水土流失严重,甚至到了唐时,需要远至秦岭砍伐树木。 杨廷璋看着这土黄的大地,心中不由得升起许多苦闷,多年来的潇洒生活,虽然快活,但他的一身本领抱负却施展不得,只能憋屈在这片土地上,再也回不到东京了。 “使君,家中来了一封信,说是郭守文郭团练的书信。” 这时,突然有个兵卒跑了过来,沉声说道。 “郭国华?”杨廷璋有些讶异。 作为后周的皇亲国戚,他当然知晓被郭威收养,平常跟随左右,识文断字的郭守文,说起来,由于郭家惨遭灭门,他们这些亲戚,反倒是受到重用,关系自然也不错。 “怕是五六年没见到他了吧!” 感慨了一声,想着其年岁已经三十多了,却依旧一事无成,守在宫殿中被拘束,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咦——”摊开书信,他细细阅读起来,半刻,一刻,两刻,不足五百字字的书信,他就这样站立着,看了两刻钟,面色严肃。 “知晓这件事的人有几个?”杨廷璋眉头一皱,问道。 “由于郎君身份紧要,又是郭团练,所以就只有我与管家知晓。” “嗯,办的不错!”杨廷璋点点头,说道:“自今日起,家中办酒宴,随便找个正当的借口,把军中的将校们请过来饮酒。” “喏——”兵卒什么也不问,就点头离去。 对于这般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老卒,杨廷璋颇为信任。 “如此说来,宗训还活着,并没有被杀,还被封王了,唐国如今北伐中原,赵匡胤呀赵匡胤,有你苦日子吃了。” “不行,我家人在东京,须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第九百零八章秦州 秦州,其位处秦凤地区的西陲,乃是雄武节度使节下。 不过,随着秦风地区的失而复得,后周并没有再设节度使,只有建了一个雄武军,派遣团练使统帅。 凤州也是一样,只有团练使,军名为雄胜军,其实就是兼任刺史的团练使,属于小藩镇。 秦州团练使武君本,本就是关中大汉,禁军出身,与张晖一样,但由于彪悍的气势,他属于镇守汉蕃的大将,并不是那种文臣。 只是,哪怕他平日里见多了蕃人,但今日他站立城墙上,望着城外乌泱泱的蕃骑,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秦州城外,数以千计的蕃骑,呼喊着,或叫嚣着,如牛羊一般,乌泱泱的一大片,源源不断地来到秦州城下,越聚越多,恐怕就上万了。 而,秦州城的汉骑,也不过两千余人,步兵就不用踢了,在这边草原上,步兵只能挨揍,还不了手。 “团练,如此多的蕃骑,怕是北面的尚波干部、者龙族等部落,也不安稳,也会加入这场攻城中了。” “怕什么——”武君万尤自镇定地说道:“骑兵怎么能攻城?只要咱们好好的把城池守住,再多的蕃人也攻不下,况且,咱们还有援兵,等援兵到了,这些蕃人就死定了。” “是——”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兵卒瞬间就安定了不少,高约三丈的秦州城,在这草原上,却是了不起的坚城,蕃人们打算这个城池也不是短时间了,但一直未能有结果。 宋代的边境是历代华夏王朝中最减色的,此话真是不假,北宋立国之初那几年,秦州即被宋与吐蕃划为两半,秦州成为界限地域。 自斜阳镇,渭河之北为吐蕃地域,称北秦州,有尚波干部、者龙族等29个部族,数十万住民。 以南的秦州地界,生活了上万名汉人,困守在秦州城,艰难地守卫着边境。 秦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秦州,极为惊奇地选择攻城,这让武君万极为诧异,措手不及。 “这些丑蕃,难道以为他们吐蕃王还在吗?竟然这般的放肆!” 秦州,其位处秦凤地区的西陲,乃是雄武节度使节下。 不过,随着秦风地区的失而复得,后周并没有再设节度使,只有建了一个雄武军,派遣团练使统帅。 凤州也是一样,只有团练使,军名为雄胜军,其实就是兼任刺史的团练使,属于小藩镇。 秦州团练使武君本,本就是关中大汉,禁军出身,与张晖一样,但由于彪悍的气势,他属于镇守汉蕃的大将,并不是那种文臣。 只是,哪怕他平日里见多了蕃人,但今日他站立城墙上,望着城外乌泱泱的蕃骑,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秦州城外,数以千计的蕃骑,呼喊着,或叫嚣着,如牛羊一般,乌泱泱的一大片,源源不断地来到秦州城下,越聚越多,恐怕就上万了。 而,秦州城的汉骑,也不过两千余人,步兵就不用踢了,在这边草原上,步兵只能挨揍,还不了手。 “团练,如此多的蕃骑,怕是北面的尚波干部、者龙族等部落,也不安稳,也会加入这场攻城中了。” “怕什么——”武君万尤自镇定地说道:“骑兵怎么能攻城?只要咱们好好的把城池守住,再多的蕃人也攻不下,况且,咱们还有援兵,等援兵到了,这些蕃人就死定了。” “是——”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兵卒瞬间就安定了不少,高约三丈的秦州城,在这草原上,却是了不起的坚城,蕃人们打算这个城池也不是短时间了,但一直未能有结果。 宋代的边境是历代华夏王朝中最减色的,此话真是不假,北宋立国之初那几年,秦州即被宋与吐蕃划为两半,秦州成为界限地域。 自斜阳镇,渭河之北为吐蕃地域,称北秦州,有尚波干部、者龙族等29个部族,数十万住民。 以南的秦州地界,生活了上万名汉人,困守在秦州城,艰难地守卫着边境。 秦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 州由于临近高原,部落众多,也是市马的好地方,宋朝也积极贸易,只是如今战马不缺,所以还不热衷,到了宋仁宗时,才正式设立茶马贸易。 而为什么汉人、蕃人们,都愿意留在秦州不愿意走呢?其中又是因为秦州矿场资源丰富,盛产铁矿。 私矿,官矿,加在一起,年产五六万斤铁,对于中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吐蕃部落来说,这可是一笔极为重大的资源,所以他们就聚在秦州,以便购买铁器。 但吐蕃又没有冶铁工艺,所以只能依赖汉人,所以相辅相成,一直不成动乱。 只是如今,突然就有一只数千人的部落,纠集其他的小部落,来到 第九百零九章疲军 凤翔军,凤翔县。 自开春以来,南北局势紧张,王彦超作为沙场老将,立马就嗅到了战争的气息,不过由于距离长沙、开封太原,获知不了多少消息,再加上陈仓道的阻隔,所谓的北伐檄文,他也不曾听闻。 甚至,连凤州被占据的消息也没传来,时间到了四月初六,王彦超感觉不对劲,十来天了,凤州消息竟然屏蔽了。 “如此看来,凤州怕是出事了。” 王彦超连忙召集幕僚,以及节度使衙门的大小官吏,如孔目、录事参军、行军司马等人,面色阴沉地说道。 “凤翔地方去偏僻,消息阻碍,南国虎视眈眈,怕是早就动手了。” 某个孔目说道。 “凤州也就罢了,但陈仓道极为险要,若是失手,怕是整个秦凤地区都要失陷,到时候关中门洞大开,咱们凤翔首当其冲——” “怕什么,南兵孱弱,哪是咱们的对手,某手底下的儿郎们可不会怕……” “某之前在青泥岭与唐军交手,其行军虽然刻意,呆板,但一举一动都有章法,小规模的对抗难以分晓,若是人数过万,咱们凤翔军都有些危险。” 王彦超摇摇头,见诸人有些大意,知晓他们还是拿蜀军的固有印象来看唐军,不由得解释道:“况且,咱们以一隅而对一国,哪能有这般好处。” 就在他们商议时,义州、陇州传来消息,秦州被蕃人袭扰,请求援军。 “不好——”王彦超腾一下站起,他并没有把蕃人当作对手,而是从中猜到了什么,惊诧道:“怕不是凤州出状况了。” “来人,让大散关派人去凤州瞧瞧,到底是如何——” 一日后,凤翔军衙派出去的信使不见踪影,也并没有回来复命。 “怕是路上出事了吧!” “不可能——”王彦超眯着眼睛,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他低声道:“大散关,怕是已经失陷了。” “怎么可能?”众将都不相信,连连摇头,这可是把守秦岭的关隘,关中门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三千兵马守着,怎么可能失陷。 “从古至今,天下就没有稳如泰山的关隘。” 王彦超冷声道:“而,所在的坚关,强关,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所以,大散关中,定然有内应。” “会府,不可能,曲龙担任都指挥多年,对您一向忠贞不二,怎么可能降敌?”一个黑脸大汉连忙拜下,满脸涨红。 “我知晓他不会投敌,但难保其麾下的人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彦超冷着脸说道。 整个凤翔军也才一万五千人,除去镇守各个州县的兵卒,他手下也才一万人左右,而大散关就是三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三千人算是没了。”王彦超面目狰狞地说道:“吃了我的人,我一定要其翻倍吐出来。” “至于秦州,失去便失了,那是朝廷的事,我们凤翔军要专心处理大散关。” 随即,王彦超召集手底下能动的兵马,约莫万人,都是他多年来操练的强军,一齐涌向大散关。 “国华,果然,你说的没错,王彦超不是吃亏的人,这才三日,就点齐兵马前来了。” 陈兵看着漫天灰尘,关下那规模庞大的骑兵,步卒,不由得感叹道。 果然,有内应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从夺关至今,已经快八天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郭守文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的军队,说道:“王彦超南征北战,乃是关中有数的大将,其爱兵抚民,兴修水利,甚得军心民心,其与赵匡胤之父赵弘殷是同僚好友,更是传闻,昔日赵匡胤落寞南投复州,赵匡胤想通过这层关系,得到王彦超的重用和提拔。然而王彦超看不起他,也没有收留他,只是给了十贯钱,打发赵匡胤离开。” “之后又如何?”陈兵哪里知晓这般的故事,不由得好奇道。 “后来,赵匡胤黄袍加身,做了皇帝,设宴围猎,在酒酣时道:‘朕昔日来复州投靠你,你为什么不接纳我?’王彦超听后,恭敬道:‘浅水怎能藏住神龙?当日陛下没有留滞在小郡,这实在是天意啊!’赵匡胤听完哈哈大笑,也就不再追究过去之事。” 郭守文沉声道。 “看来,赵匡胤其人,倒是颇为豁达。”陈兵点头道。 “也许吧!”郭守文摇摇头,说道:“但依我之见,关中藩镇,以凤翔为首,凤翔又是抵御蜀地门户,赵匡胤岂能坐视其乱?其随口敷衍一番,有了台阶下,所以就只能放其而归。” “所以,王彦超,绝对会非同一般的将领,哪怕是赵官家,也得一笑而过。” 闻言,陈兵心头一禀,收起了脸上的轻松,夺关后的从容,为之一空。 关卡虽险,但终究是人守的,原大散关的兵卒不能用,只能是他这千人,又碰到名将,危险的很。 果然,王彦超带的兵马不容小觑,兵强马壮,又识得大散关的缺陷,进行针对性的进攻,不消两日,一千余人就精疲力竭,难以支撑。 如此,那些大散关的兵卒们心中窃喜,又脸上愤恨,总想有迹可循,里应外合。 但陈兵与郭守文又不傻,只是每天维持其勉强活着的口粮,其虽然有心,但却是无力。 “若是继续几日,怕是这大散关就得攻破了。” 借着轮换的功夫,陈兵望着城墙下的尸体,怕不是有两千余具了,他手下也折损了三百余人,关键是兵卒太少,轮换着都令人疲倦。 “大散关主要是防住从凤州来的敌人,面对陈仓这面,倒是不怎么用心,所以咱们守得艰辛。” 郭守文沉声道,双目有神:“不过,凤翔军折损两三千人,怕是已经伤筋动骨了,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没几日了。”陈兵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一脸自信道:“只要咱们守住这几日,这大散关就是咱们的了,还能找个机会,对付这些疲军。” 第九百一十章局势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坐在龙榻上,他背靠软枕,屁股也坐着软垫,别提多舒服了,居高临下,大神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收在他的眼里,可以说是极大的提高了皇帝的满足感。 果然,古代的宫殿,不只是为了壮威好看,也有其他的用处,深得君主思维。 “关中那一路已经有了突破,淮南、荆南可有动向?” 李嘉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淮南传来消息,上元侯已经夺下通州、泰州、和州,如今正在围攻扬州,已经有了数日之久。” 李淮连忙出列,恭敬地解释道。 “拿地图来。”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坐在龙榻上,他背靠软枕,屁股也坐着软垫,别提多舒服了,居高临下,大神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收在他的眼里,可以说是极大的提高了皇帝的满足感。 果然,古代的宫殿,不只是为了壮威好看,也有其他的用处,深得君主思维。 “关中那一路已经有了突破,淮南、荆南可有动向?” 李嘉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淮南传来消息,上元侯已经夺下通州、泰州、和州,如今正在围攻扬州,已经有了数日之久。” 李淮连忙出列,恭敬地解释道。 “拿地图来。” 由于这个时代消息的滞后性,哪怕射声司已经熟练地使用信鸽了,但仍旧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大散关被占据的消息,直到四月初三,才传到长沙。 “好啊,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着实了不起。”李嘉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连御三女,来作为庆贺。 “铁马秋风大散关,不对,这是春风,算了,没事吟诗干嘛,找罪受。” 嘀咕了几声,李嘉颇为欢喜地来到军机处,将射声司的消息传阅开来,一时间,军机处诸位大臣尽皆欢喜,消息又传到了政事堂,宰相们也晓得大散关的重要性,人人喜笑颜开。 “这个陈兵,本事不小。” 面对诸多大臣宰相,李嘉面露笑容,轻声赞叹道:“尤其是那郭守文,听闻还是郭威的义子,如今弃暗投明,一举为咱们夺得柴岭、大散关,果真是个人才,团练使的确是屈才了,赵匡胤无识人之明啊!” “郭守文弃暗投明,正可谓是人心所向。” 首相赵诚连忙附和道:“陛下运筹帷幄,提前将嗣周王接应南来,避免其遭其毒手,如今甚至还张罗着为其成婚,自魏晋以来,亡国之君,何来有这般的快活?” “陛下的仁慈开明,正好比对赵匡胤的阴险狡诈,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有大唐的人心所向,赵匡胤的人心香背。” “哪里的话。”李嘉笑道:“我一个人又怎么治理那么大的国家,还不是因为众卿扶持,才有了今日?” 经过一番的互相吹捧,君臣都得到了满意,这才脸冒红光地开始讨论大事。 第九百一十一章牙痒痒 自古以来,军队打仗,依靠的都是士气,而影响士气的,从来都是后勤为先。 如官渡之战,袁绍的粮仓被毁,以及近代以来的独轮车上的淮海战役,空投的袁大头,不及一块干饼。 当兵吃粮,当这项最基础的东西满足不了时,军队只有溃败一途,饿着肚子是打不了仗的,只是送死。 粮食危机最紧要的是蜀地,陈仓道难行,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淮南、荆南来说,粮食的压力反而是最小的。 万里长江,就是补给线。 长江水师,数百艘船,来来回回运送粮草,充当优秀的搬运工,民夫们。只要将粮食运到港口,再进行搬卸就可以了,劳损大大降低。 而劳损的降低,对于民夫的损害也小,所谓的徭役,可是要人命的玩意,能少一点劳损就让民间保存民力。 所以,一场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对于整体国力的考量。 如民夫的组织力,粮食的存粮,官僚的效率,以及军队的作战持久力等,对于这一切,李嘉完全可以保证,这几年来,官僚的效力是眼见的增长的。 这多亏了长期巡逻的王宁,不畏艰难地进行监察,还有每年一轮的罢黜使,也是不断地进行鞭策。 官僚这东西,就属驴的,不打不动,甚至还会蹬鼻子上脸,反腐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短期来看着,效果是极为不错的。 “户部还有多少存粮?”李嘉扭头问道。 “如今数十万大军齐出,除了地方支应的粮食外,户部每月都会支出百万石粮食,其他的兵械,戎袍,物资等不算,也有近五十万贯。” 孙钊闻言,立马就站出来,一脸心疼地说道:“目前来说,户部还有钱一千五百万贯,粮,两千万石,若是加上各地方的粮食,足够三十万人,支用一年左右。” “不要忘了,夏收也不远了。” 听到这番数字,李嘉瞬间就心满意足了,他歪着头,笑道:“待几个月后,夏粮与秋粮到了,如果北宋能坚持到那里的话,咱们至少还能坚持三四个月。” “咱们这般大手笔,怕是北宋就难以为继了。”赵诚笑着奉承道: “陛下精心治国,才有这般府库充盈的局面,北宋却是地方残破,内忧外患,能支持半年,也算不错了。” “此话有理。”孙光宪也捋着胡须笑道:“咱们动用三十万大军,所需要的民夫,就有近二十万,影响上百万人,北宋也不得短与这个数,咱们能撑住,他们可难咯!” “就是这般道理。” 李嘉大笑,看着宰相们,心中满意至极:“咱们没有藩镇,甚少贪官,又新检地度田了,禁军操练有素,哪怕是循规蹈矩的打,都能活活耗死他们。” 几个宰相们也识趣地说了几句,待气氛越发的融洽时,皇帝这才问道:“王宁现在在何处了?” “回禀陛下,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西川了。”赵诚轻声道。 “西川——”李嘉面露沉思,这位潜邸中就跟随自己的功臣,如今依旧不辞辛苦地巡查四方,权虽重,但辛苦却是极大的。 “让他主持兴元府、西川的粮食运转,如今这个时候,关中地方粮食吃紧,须得能臣主持。” 其他宰相们则尽皆默然,显然,他们知晓,皇帝心中的这股气,终于还是消了,甚至还得让其戴罪立功,好获得功勋后回到中央。 “这政事堂的格局,看来还是要动了……”赵诚心中紧张,他虽然做了几年首相,但哪比得了王宁的圣眷,权力危机感顿生。 其他人也不例外,权力就那么多,多一人分食,其他人就少一口,紧张感瞬间就起来了。 李嘉不知自己一席话造就了政事堂的紧张气氛,他尤为精神地说道:“水陆并进,长江为补给线,水师运粮,掩护步骑,从而一举囊括淮南。” “去告诉李信,扬州城必须拿下来,火炮与投石车也不要吝啬,只要拿下东京,一切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青铜炮的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这是炮管的限制,约莫百来次,就会炸膛,它并不是无限使用的,投石车也是如此,都会有损耗存在。 再加上攻城的青铜炮,动则数千斤,少则百来人运转伺候,哪怕李嘉明知道其火力的强大,也不敢轻易地大肆造就,只弄了五十门进行攻城,扬州那里有二十门。 反而是投石车较多,扬州那里就约莫百架,光是这些技术人员,就有近五千人,足足占据淮南部分的十分之一。 扬州城外。 作为淮南节度使的治下,杨吴、南唐的东都所在,即使遭受了李重进以及赵匡胤的荼毒,但不到几年功夫,凭借着盐业,以及淮南的富庶,就又恢复到了三十万人。 所以,扬州城,又分为两部分,分为罗城和子城,其中子城在东南方向,乃周世宗所建,又称作“周小城”。 罗城又是主城,由外城和牙城组成,牙城是内城,乃是达官贵人所在,外城乃是商业区,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都要经过扬州,侨居了许多客商,所以贸易繁荣。 “周小城”长不过四里,宽不过三里,不出意外,虽然与扬州城互为犄角,但再李信的指挥下,只耗费几日功夫,就拿下,成为了兵营。 扬州城拥有八座城门,面积是“周小城”的四倍有余,而且,其中还有两万禁军步骑,三万地方团练兵。 而比较尴尬地在于,李信自己也才七万人,其中还有一万水师,还有一万人去了舒州,兵力半斤八两,围三缺一都做不成,只能对峙在扬州城外,与宋军营寨做来回争夺。 火炮与投石车太过于笨重,只适合攻城,普通的对战,轻易地就能被宋军的骑兵捣毁。 所以,扬州城下,李信着实有些束手束脚。 “李处耘奸猾至极,周边几个州县兵力都抽调去了扬州城,就连高邮、无为、天长三军也抽调近半——” 李信看着防守着密不透风的扬州城,恨得牙痒痒。 第九百一十二章扬州城下 “以骑制骑,咱们的骑兵都在荆南,御营,面对这两千骑兵,都捉摸不住,太过于拘束。” 一旁的副将凝重地说道。 “兵力还是太少。” 李信摇摇头,看着宽阔的扬州城,以及那座营寨,说道:“连扬州城都围不起来,粮食都可随时补充,这还怎么打?” “只要把扬州城困住,就凭借这几十万人,每日的吃嚼,就难以估量,只有持续月余,其必然不攻自破。” 他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对面营寨中的宋兵,不由地沉声道:“让浙江府再与我派遣两万人来,那吴越国十万兵马,才与我三万怎么够,凑够五万人,即刻就要。” “侯爷,这吴越兵太平惯了,打不了仗,哪怕咱们操练了一年多,但其骨子里就浸泡着富贵窝里,怎能是宋军的对手。” 副将不解道,连忙劝说,这种累赘只是会消耗粮草。 “吴越兵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李信冷着脸说道:“最起码,他们是个人,能作为兵卒围守扬州城,兵力多,就是这般的好处。” “不指望他们能够对战宋人,我想这点要求,他们还是能做到的,至于打仗,也只能靠御营,以及江宁军。” “对战,是用不到那么多人的。” 并不是军队人数多少,就有多少的战兵,最起码,你得有个铠甲,操练个一两年,亦或者经受几场战争的洗礼,活下来,才算是战兵。 亦或者来说是精兵。 众所知周,两军对战,都是排成纵列,进行直面对战,但对战的短面,最多不过数千人,也就是前锋。 这几千前锋,若是悍不畏死,一下子就打败了敌方的前锋,那么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几千人溃败,会带来几万人的溃败。 说白了,对战基本上覆盖面很低,甚至很多人都只是摇旗呐喊,死在自己人的几率与死在敌人的几率是一致的。 后来的明朝家丁制度,李自成凭借几千老贼,就能东山再起,就是这般道理。 所以,对于李信来说,他欠缺的不是精兵,对付那来自东京的禁军完全足够了,但欠缺的是劳动力,帮忙围城的兵卒甲,亦或者步兵乙。 “末将这就去传话。”副将连忙道。 “不急——”李信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不觉得,调兵需要点底气吗?” “这座城外的兵营,将是咱们的战绩,要求增兵的底气。” “调十门火炮过来,再调一百门投石车,我要让这座兵营,毁于一旦,消失在扬州城外。” “咱们终于大展威风了。”副将闻言,颇有些兴奋:“这火炮歇息几年,终于能再见威力,真是太好了。” 王审琦坐在军帐中,看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消息。 有余骑兵的存在,让其无所拘束,可以有效的获取大量的消息,从而一一甄别,就行有用的情报。 多年来的行军,让他具有绝佳的作战意识,或者说,跟随郭荣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哪怕是普通人,也会蜕变成一名合格的将领,因为不合格的都被淘汰了。 闭门困守,这是下下之策,所以来到扬州后,他并没有把军队驻扎在小周城,因为这会分散兵力,不易与扬州城的防守。 扬州城太大,对于唐军来说是困难,对于宋军来说,何尝又不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城墙和城门都没兵马可驱使。 “以骑制骑,咱们的骑兵都在荆南,御营,面对这两千骑兵,都捉摸不住,太过于拘束。” 一旁的副将凝重地说道。 “兵力还是太少。” 李信摇摇头,看着宽阔的扬州城,以及那座营寨,说道:“连扬州城都围不起来,粮食都可随时补充,这还怎么打?” “只要把扬州城困住,就凭借这几十万人,每日的吃嚼,就难以估量,只有持续月余,其必然不攻自破。” 他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对面营寨中的宋兵,不由地沉声道:“让浙江府再与我派遣两万人来,那吴越国十万兵马,才与我三万怎么够,凑够五万人,即刻就要。” “侯爷,这吴越兵太平惯了,打不了仗,哪怕咱们操练了一年多,但其骨子里就浸泡着富贵窝里,怎能是宋军的对手。” 副将不解道,连忙劝说,这种累赘只是会消耗粮草。 “吴越兵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李信冷着脸说道:“最起码,他们是个人,能作为兵卒围守扬州城,兵力多,就是这般的好处。” “不指望他们能够对战宋人,我想这点要求,他们还是能做到的,至于打仗,也只能靠御营,以及江宁军。” “对战,是用不到那么多人的。” 并不是军队人数多少,就有多少的战兵,最起码,你得有个铠甲,操练个一两年,亦或者经受几场战争的洗礼,活下来,才算是战兵。 亦或者来说是精兵。 众所知周,两军对战,都是排成纵列,进行直面对战,但对战的短面,最多不过数千人,也就是前锋。 这几千前锋,若是悍不畏死,一下子就打败了敌方的前锋,那么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几千人溃败,会带来几万人的溃败。 说白了,对战基本上覆盖面很低,甚至很多人都只是摇旗呐喊,死在自己人的几率与死在敌人的几率是一致的。 后来的明朝家丁制度,李自成凭借几千老贼,就能东山再起,就是这般道理。 所以,对于李信来说,他欠缺的不是精兵,对付那来自东京的禁军完全足够了,但欠缺的是劳动力,帮忙围城的兵卒甲,亦或者步兵乙。 “末将这就去传话。”副将连忙道。 “不急——”李信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你不觉得,调兵需要点底气吗?” “这座城外的兵营,将是咱们的战绩,要求增兵的底气。” “调十门火炮过来,再调一百门投石车,我要让这座兵营,毁于一旦,消失在扬州城外。” “咱们终于大展威风了。”副将闻言,颇有些兴奋:“这火炮歇息几年,终于能再见威力,真是太好了。” 王审琦坐在军帐中,看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消息。 有余骑兵的存在,让其无所拘束,可以有效的获取大量的消息,从而一一甄别,就行有用的情报。 第九百一十三章抛石车 对于唐国的秘密武器,北宋是万分关注的,数十万人口的金陵,几乎一个月就被攻占,这让北宋万分惶恐。 要知道,金陵乃南方重城,当了多年的国都,比经历几十年的开封坚固太多,亦或者说,开封本来就是个商业城市,守着运河而生,根本就大而难守。 所以,投石车一经问事,这种复古的攻城方式,立马就引起了东京上下重视,然后又开始走访,改进。 投石机,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范蠡兵法》记载:“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 当时是没有轮子的,到了东汉末年,曹操军队改造出了带轮子的投石机,又叫抛车、霹雳车,大显神威。 经过魏晋南北朝的发展,出现了可以左右旋转的投石机“旋风炮”,至隋唐时投石机已经逐渐普及。 史思明攻打太原城时,李光弼制造了用200 人挽索发射的巨型发石车,每发石弹就能毙伤数十人,使史思明大败而归。 自此,中国的投石车,加了轮子,旋转,规模也更大,操作人数百人。 但,其劣势也非常明显,这种投石车,完全攻不下城墙。 因为其根本是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然后几十人往后拉,一放,石头就弹出去。 比如金朝攻汴梁,数百架投石车昼夜发射,石弹几乎把护城河填平,但还是没砸开城墙…… 而回回炮的优势在于,它用杠杆原理,对投石车进行改装,而且,李嘉还加了滑轮,使之具有更大的投射能力。 比如,之前一具投石车顶多弄一二十斤,而加了滑轮后,能抛射上百斤的巨石,有效射程两三百步,哪怕是坚守数十年的襄阳城,也承受不住,塌陷了。 这也是为啥蒙古人拒绝汉化的原因,因为他们征服的国家太多,选择也多,其他文明并不逊色南宋多少,尤其是战争方面。 不过,由于改进的缘故,唐国这边也不能称作投石车了,而应该叫做抛石车。 所以虽然宋人虽然不了解投石车的为什么那么厉害,但汉人中不缺少人才,几经改良,终于让他们改进了不少。 这次南北大战,投石车的应该,算是近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 扬州城外的军营,王审琦一声令下,近百台投石车开始亮相,装卸,更是有许多帐篷被拆,露出一座座用石头堆起来的山包。 既可以作疑兵,又可以藏石头,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人着实还是有些本领的。”李信单筒望远镜看着,不由得点头道:“应该是个老军伍了,只是为何不曾听闻宋国有王深之这个人。” “报——”这时,突然有传令兵言道:“附近方圆十里,找不到合适的石头——” “嗯?”李信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这宋人的确是有些下三烂的功夫,只是,太天真了。” “不过,些许困难,难不倒我。” “去,让人将小周城中,那些矮小无用的房屋拆了,先从衙门拆起,把咱们从其他州县取下的钱财发下去……” “另外,抓紧时间让那小周城百姓给我造泥弹,明天就要用上——” 投石车改进后,石头的困境自然被想到,毕竟城市大都在平原,找寻困难,还不如直接造泥弹,用炉窖烧制后,源源不断。 “我就不信,你的石弹能有我的泥弹多。” 李信心中颇为自信。 火炮的威力,与抛石车相差无几,甚至某种程度还不及上,但胜在轻便些许,比数百人操控的抛石车,更容易远行,所以扬州城下,抛石车足已。 但若是打寿州,庐州,远离长江水道,火炮就能派上用场。 尤其是火炮还需要火药,消耗极大,与更喜爱火炮的水师相比,他更喜欢抛石车。 无他,看着两三百斤的石头被抛出去,那种快感别提了,极为赏心悦目,就喜欢那固若金汤的城墙被破后,敌人的惊诧表情,以及绝望。 基本上城墙一破,敌人就会胆寒,士气顿校,己方大涨,顺势杀过去就行了,极为便捷。 不过,扬州城围不住,又有这城外军营里应外合,若不去除,抛石车就会被偷袭,施展不开。 所以,这个王深之,必须死,亦或者逃回扬州城等死。 无论是抛石车还是宋军的投石车,规模大,部件也多,装卸极为麻烦,两方这般动作,城内的李处耘就获知了结果,连忙登城查看: “王将军为何不去袭击地方的投石车?” “王将军不过两万人,敌军近五万,刚才骑兵试探些许,就被打回来了。”一旁的将校连忙说道。 “南国投石车竟然比王将军还多些,看来其有备而来,准备充分,让城内的工匠们过来瞧瞧,其究竟是有何不一样。” “另外,让城门附近的军队做准备,来做接应,以防万一。” 李处耘冷静吩咐道,今日投石车大战,若是胜了,敌军攻势起码得落下几成,若是败了,那就真的成为孤城了。 他还真想知道唐军投石车的厉害,城内还有几十架守城,若是其果真厉害,那还得多做准备才是。 一经准备,从上午直到午后,足足三个多时辰,直到距离天黑只有一个时辰时,才堪堪弄好。 李信登高而望,对于己方抛石车信心十足,他说道:“根据射声司的消息,宋人的投石车,距离最多两百步,而咱们却能远至三百步,距离要到两百步,莫要大意。” “部署,两百步了就没准头了。”抛石车指挥硬着头皮说道。 “只要他们打不到咱们,咱们也不必讲究准头,只要把那营寨给我拆了,记住,一定要拆了,咱们几万人已经提前埋锅造饭,刚吃完,正等着用处呢!” “是——” 王审琦则处于某个隐蔽且安全的位置,望着对方炊烟股股,瞬间就明了其意思,不由得沉声道:“让大家都躲好,埋锅造饭,咱们有仗打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对轰 “嘭——” 一块数十斤的石头,率先从宋营中飞出,然后飞高数丈,破开空气,携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往唐军而来。 “砰——”石头砸到了两三个唐军的兵卒,留下一座坑洞,血肉模糊,难以辨别。 一旁操作抛石车的兵卒们,则面不改色,继续循规蹈矩地搅绳,放绳,脸色通红,使出吃奶地劲。 李信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动摇,准头这东西,只是大概,超出两百步也正常,所以他疏散了一旁的兵卒,只留下保护抛石车的军队,以及操纵的技术兵卒。 轰隆隆—— 宋营前方空中,突然又涌现大量的黑点,然后一点点地放大,数以百颗,巨大的破空声,携带着无比的威势,然后轰隆落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整片大地都看不清晰。 王审琦看着,不由得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情况,但这般威力,又抢了先手,投石车准备不咋地,但战果定然丰富。 李处耘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去年与唐军交手过,知晓其诡异的很,进退有据,每仗必定周全以后才打,不可能这般的无能。 李信虽然看不见,但他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两百步的距离?量的好好的,不可能有错。 火炮?不到一会儿?来自唐军的抛石车,就突然抛出数十颗石头?而且,个人更大?木头?石子,砖头,树根,混杂而成。 其高度?在李信看来?比宋军的还要高许多,十几丈还是有的,然后去向宋营,再散落在其营地上。 只见,其营寨的墙面?帐篷,塔楼?都遭受了袭击,响起巨大的声音?尘土飞起,一时间?整个宋营安静了。 “怎么回事?”这时?随着尘土的消散?唐军的抛石车,终于再次露出了真面目,其几乎完好无损,只有一座被袭击,遭受毁坏。 李处耘不敢置信,他看着尘土飞扬中的营地,又看着安然无恙的唐军,一时间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打靶子吗? “若是知晓这般情况,咱们宁愿去硬对硬碰一遭,也不能遭受这般的委屈。” 他心想,继续下去,怕是王将军尸骨无存了,自己的罪过了就大了:“来人,让大家准备好,等我消息,再一起出城,准备接应王将军。” “嗯?”看着颇有些躁动的扬州城,李信冷哼一声,说道:“与我看好扬州城,其城门若是开了,大家与我缠住。” 就在这时,宋营中也看不清情况,继续进行抛射,声势小了一些,只有几十块了,显然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继续,与我继续打,直到其没有声响为止。”李信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沉声吩咐道。 很快,唐军这边,又继续轰炸,宋营也来回反复,只是声响越来越小。 数十颗—— 三十颗—— 五颗—— 一颗—— 直到半个时辰后,双方经过近二十轮的轰炸,宋营终于没了声响。 李处耘在城墙上,眼眶微红,正欲出城救援,但唐军的轰炸未曾停歇,而其早就防备多时,这时出去等若送死。 “王深之,不管你从哪里冒出来,都与我死去……” 李信嘴角翘起,心中不住地得意:“听射声司说,这里有两万人,如今这般,起码得折损几千人吧。” “来人,让投石车停下了,”“嘭——” 一块数十斤的石头,率先从宋营中飞出,然后飞高数丈,破开空气,携带着无穷的力量,飞往唐军而来。 “砰——”石头砸到了两三个唐军的兵卒,留下一座坑洞,血肉模糊,难以辨别。 一旁操作抛石车的兵卒们,则面不改色,继续循规蹈矩地搅绳,放绳,脸色通红,使出吃奶地劲。 李信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动摇,准头这东西,只是大概,超出两百步也正常,所以他疏散了一旁的兵卒,只留下保护抛石车的军队,以及操纵的技术兵卒。 轰隆隆—— 宋营前方空中,突然又涌现大量的黑点,然后一点点地放大,数以百颗,巨大的破空声,携带着无比的威势,然后轰隆落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整片大地都看不清晰。 王审琦看着,不由得点点头,虽然不清楚情况,但这般威力,又抢了先手,投石车准备不咋地,但战果定然丰富。 李处耘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去年与唐军交手过,知晓其诡异的很,进退有据,每仗必定周全以后才打,不可能这般的无能。 李信虽然看不见,但他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两百步的距离,量的好好的,不可能有错。 火炮,不到一会儿,来自唐军的抛石车,就突然抛出数十颗石头,而且,个人更大,木头,石子,砖头,树根,混杂而成。 其高度,在李信看来,比宋军的还要高许多,十几丈还是有的,然后去向宋营,再散落在其营地上。 只见,其营寨的墙面,帐篷,塔楼,都遭受了袭击,响起巨大的声音,尘土飞起,一时间,整个宋营安静了。 “怎么回事?”这时,随着尘土的消散,唐军的抛石车,终于再次露出了真面目,其几乎完好无损,只有一座被袭击,遭受毁坏。 李处耘不敢置信,他看着尘土飞扬中的营地,又看着安然无恙的唐军,一时间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打靶子吗? “若是知晓这般情况,咱们宁愿去硬对硬碰一遭,也不能遭受这般的委屈。” 他心想,继续下去,怕是王将军尸骨无存了,自己的罪过了就大了:“来人,让大家准备好,等我消息,再一起出城,准备接应王将军。” “嗯?”看着颇有些躁动的扬州城,李信冷哼一声,说道:“与我看好扬州城,其城门若是开了,大家与我缠住。” 就在这时,宋营中也看不清情况,继续进行抛射,声势小了一些,只有几十块了,显然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继续,与我继续打,直到其没有声响为止。”李信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沉声吩咐道。 很快,唐军这边,又继续轰炸,宋营也来回反复,只是声响越来越小。 数十颗—— 三十颗—— 五颗—— 一颗—— 直到半个时辰后,双方经过近二十轮的轰炸,宋营终于没了声响。 李处耘在城墙上,眼眶微红,正欲出城救援,但唐军的轰炸未曾停歇,而其早就防备多时,这时出去等若送死。 “王深之,不管你从哪里冒出来,都与我死去……” 李信嘴角翘起,心中不住地得意:“听射声司说,这里有两万人,如今这般,起码得折损几千人吧。” “来人,让投石车停下 第九百一十五章大火 “这大门也修地忒窄了——”张万胜嘀咕一声,抢先入了宋营,但却感觉不大对劲。 整个营地极为宽阔,帐篷林立,屋舍极多,地形平整,但随着抛石车的投射,帐篷、屋舍乱七八糟地塌陷垮下,遍地都是各种垃圾,木柴。 但,诡异的是,地面上很少有尸体,错乱之中,竟然透露着一丝不对劲。 “这木柴是否太多了些,里面有蹊跷——”张万胜粗鲁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老子还只是男爵,不得个伯爵,此战决不能死。 “都给老子停下——”入了营地快三分之一,涌入了近万人,张万胜连忙吼道。 但,他一个都指挥使,两千五百人将,怎么可能指使其他的营指挥,以及都头,其他的都指挥使也不买账,人人都想立功,怎么可能停下。 “该死——”他连忙将自己军中的宪兵队叫出来,让他们说服兵卒们退后。 但如今乃是大胜,宪兵们并不理解,并且警告他不要耽误李部署的军令,不然军法从事。 张万胜看着众人一副被胜利冲破脑袋的模样,满脸无奈,他连忙指挥自己的部下退出军营,然后急忙后退,求见正在营外坐镇指挥的李信,李部署。 “你小子不是最喜欢抢功吗?怎么又退回来了?”李信瞧着他的模样,冷声道。 “部署,卑职也要事禀报!”张万胜弯着腰,大声道:“卑职冲在最前,快近那投石车时,竟然发觉宋营中兵卒尸体很少,而且,木柴很多?甚至帐篷周边?到处都是芦苇、干柴,就算是烧火?也用不着这般多?这里面有蹊跷——” “你是让我退军?”李信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张万胜?见其一脸笃定:“果真一路上碰不到抵抗吗?” “卑职敢拿性命担保——” “来人,让后续人等转向?其他人及时退出宋营——”深深看了一眼张万胜?李信知晓其粗中有细的性格,不由得沉声道。 “喏——”一旁的将校们则颇为不屑,又满怀嫉妒地看着张万胜,整个军营?也只有他的话?才让李部署改变军令。 许多人还颇为幸灾乐祸,如今胜利在望,自己一方的投资者完全将对面碾压,甚至轰炸了半个时辰,其鸡犬不留?怎么可能出事。 此事后,哪怕李部署爱护?其都指挥使的位置肯定没了,说不定连男爵也撸个去。 很快?唐军这种就开始鸣金收兵,声音在整个夜间颇为响亮。 正兴高采烈?行程过半?以为宋军对躲在中军后营?正准备一网打尽时,忽然听到鸣金的声音,瞬间浑身一震。 许多人脚步迈的欢,立功心切,不管不顾地准备前进,但宪兵们却眉头一皱,呵斥妄图前行的兵卒,实在不听的,就是一刀结果,然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些军官。 无奈,被盯上后,军官们挥舞着手,让手下兵卒调转方向,缓缓后退。 “怎么回事?”密切关注唐军的王审琦,正躲在某个石头搭建的地下室中,大量的宋军蜷缩一角,早在唐军准备投石车时,就已经躲入。 几个月的时间,整个营寨早就完善,对于投石车心有余悸的王审琦,哪里敢心怀侥幸,当靶子打,他没那么傻。 “唐军竟然退兵了——”王审琦皱着眉头,听到斥候说只有不到万人还在,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准备放火吧,今天我要让唐军知晓,咱的厉害。” 随即,宋营中的一个个角落,遮掩物被打开,许多兵卒手持火把,投出香油,猛火油,丢下就跑。 不到半刻功夫,整个宋营的火势,就迎风而起,席卷了整个营寨,此时正是四月,扬州已然属于初夏,天干物燥,梅雨未至,加让宋营中堆积了大量的木柴,芦苇,以及隐晦安置的油,火势瞬间大涨。 “起火了——” 许多唐兵,哪怕平日里操练再多,但面对袭扰的火势,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迫不及待地奔走,丢下一切累赘,武器,铠甲,钱财,以及面前的阻碍——同伴。 践踏,互相砍杀,就是为了求取那一条活路。 而火势再凶猛,其烧伤的,不及其残杀的一成。 这无关军纪,操练,道德,人类对于火的畏惧,已经形成本能。 哪怕宪兵们再阻碍,昔日的畏惧反而烟消云散,不活着,就等不到惩罚了。 军纪无存,兵卒们疯狂地逃生。 疯狂乱窜后,这时,大家发现,只有营门附近火势小,所以纷纷转向而去,践踏,砍杀,更是倍增。 “原来,其门坚固而窄,是为了这般……”张万胜心中嘀咕着,看了一眼李信,只觉得整个气氛,已经降至极寒。 李信,看着前方的宋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上万唐军的求生,死亡,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没有人敢发一句话,生怕成为出气筒。 “让大家尽力去抢救吧——”李信低沉地声音想起,待见到火光的那一刻,他就知晓了结果。 “喏——”其他人立马离去,如释重负。 “张万胜,你很好——”而这时,唯有张万胜,获得一句夸赞。 感受到同僚嫉妒的目光,他不敢得意,只能低头应下。 高立扬州城上的李处耘,原本悲戚之色,乎见火光冲天,瞬间就明白了大概,喜道:“难怪王将军蜷缩军营而不出野战,难怪其需要这般多的石头,果然有所道理啊——” “也不怪乎王将军这般隐瞒,那射声司神通广大,缝隙中都有他,若是不作隐瞒,怕是此计就用不上了。” 副将高兴道。 “是这般道理!”李处耘点点头,认可道:“这些时日,某吃饭都战战兢兢,生怕中毒了,这射声司,太过于可恶。” “此次火烧军营,南国至少折损五六千人,兵力更少了,这半围城,就形同虚设了。” 这一夜,王审琦躲在地下,听着将士们的议论,他心中颇为欢喜,此战,必定让他名扬天下,让这李信,吃了个下马威。 只是可惜,百架投石车,已经毁坏殆尽,而且,那李信,竟然没有贸然入营,果然有些本事。 第九百一十六章 一夜大火,风助火盛。 直到第二天清晨,火才灭了,其中的惨烈,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空气中飘散着肉香味,以及烧焦的味道,王审琦大意了,他忽略了这般场景对兵卒的冲击力,连忙带着军队,放弃了这座燃烧殆尽的营寨,回到了扬州城。 而李信则口捂着毛巾,看着零星小火的宋营,屹立在其前方,目视不动。 “死了多少?”李信眼眶微红,一夜未睡,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六千三百人,烧伤一千多人。”副将低着头,神色黯淡。 “也就是说,一万八百万,只活下四千人?”李信咬着牙,看着远方的扬州城,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他知道,如今到这个时刻,愤怒是没有用的,只有尽可能的收尾,把军心拾缀好,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敌方守将是谁?打到现在,谁会相信他是叫王深之?让射声司好好的打探。” 李信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此战虽败,但却让咱们长了教训,宋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道容易,潘都督,比想象中更难。” “而且,此次活着回来中,让宪兵司进行甄别,军纪如铁,哪怕其活着,但只要违背了,就要接受惩戒,反正已经死了六千人,再死一些也无所谓了。” “部署,如今士气低落?再杀人?怕是引起军心动荡啊!”副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次损失惨重,除了火灾?就是军纪被无视的祸?若是他们遵守军纪,有序退出?最起码能少死一半人。” 李信冷酷地说道:“我就是想要告诉他们,无论何时?军纪必须得遵从?也必须听从宪兵,这般死难,昔日牢固的军律军纪,宪兵的权威?已经荡然无存?我需要重新帮它建立起来。” “所以,人命,就是浇灌其的最好方法……” 副将闻言,瞠目结舌,这般冷血的话?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但却不得不承认,其言语的正当性。 随后?活下来的四千人中,又有一一千多人被同伴佐证违背军律?甚至有人从军中大夫的病床上拖拉而来,被宪兵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一时间?原本的低沉涣散的士气?被畏惧所占据,那些伤兵,败兵们,再也不敢唉声叹气,唯恐管不住自己的嘴,被斩首。 不过,李信也知晓,过犹不及的结果,所以,有了刚,自然就有了柔。 由于长江这条黄金水道,粮食自然不缺,所以唐军依旧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炊烟生起,埋锅造饭,干饭酱菜,配合着鱼汤,其间还有青菜豆腐。 虽然昨天打了败仗,但一锅热腾腾的饭菜,让士气提升了不少,加上宪兵们的督促,军心并没有涣散。 李信则甚至连夜派人从金陵润州请来了几百名道士和尚,为惨死的兵卒们进行超度。 所以,好吃好喝了一顿,又经过一番超度仪式,再经过之前的恐惧,所有人都安稳下来,松了口气。 看到士气的稳定,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吩咐辎重营,中午煮上鱼肉,再用豆油炸一些小鱼当零食发下去。 到了晚上,李信又让人给每个兵卒添上一个煮熟的鸡蛋,到了第二天,则又换成了鸡腿,中午又添了肉汤,晚上,再煮上红烧肉。 这般循环渐进,对于食物的期盼,取代了战败的影响,至此,一连数天,战败影响终于降到了最低。 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等待着来自于浙江府的援军,到时候,再去报仇。 “部署,射声司传来消息,经过画像甄别,终于认出,其大概就是保信军节度使王审琦。” “王审琦?”李信诧异道:“其不在庐州吗?” 随即,他又醒悟:“没想到宋人,竟然也玩这种把戏了,果真是无耻。” “那庐州的又是谁?” “射声司言道并不清楚。”副将轻声道:“宋人此次对于消息隐瞒地十分彻底,射声司哪怕耗费大量钱财,都难以获得消息,其,恐怕早就被射声司忌惮颇深了。” “哼!”李信不得不承认射声司的厉害,岂止是宋人,他这个都督,也忌惮的很,生怕失声说错话,所以才越来越谨慎。 他言道:“咱们对射声司依赖太深,一旦被遮掩,就容易吃大亏,所以,这次就是个教训。” 他心中思量,我得上奏本给皇帝,这是大事,况且,这也能间接地解释,甩锅。 而在扬州城上,王审琦与李处耘一起,也观察着不远处小周城的境况。 由于军营被毁,他转回扬州城,但依旧掩饰着自己的身份,毕竟能有一点是一点吧。虽然昨天打了败仗,但一锅热腾腾的饭菜,让士气提升了不少,加上宪兵们的督促,军心并没有涣散。 李信则甚至连夜派人从金陵润州请来了几百名道士和尚,为惨死的兵卒们进行超度。 所以,好吃好喝了一顿,又经过一番超度仪式,再经过之前的恐惧,所有人都安稳下来,松了口气。 看到士气的稳定,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吩咐辎重营,中午煮上鱼肉,再用豆油炸一些小鱼当零食发下去。 到了晚上,李信又让人给每个兵卒添上一个煮熟的鸡蛋,到了第二天,则又换成了鸡腿,中午又添了肉汤,晚上,再煮上红烧肉。 这般循环渐进,对于食物的期盼,取代了战败的影响,至此,一连数天,战败影响终于降到了最低。 李信这才松了口气,等待着来自于浙江府的援军,到时候,再去报仇。 “部署,射声司传来消息,经过画像甄别,终于认出,其大概就是保信军节度使王审琦。” “王审琦?”李信诧异道:“其不在庐州吗?” 随即,他又醒悟:“没想到宋人,竟然也玩这种把戏了,果真是无耻。” “那庐州的又是谁?” “射声司言道并不清楚。”副将轻声道:“宋人此次对于消息隐瞒地十分彻底,射声司哪怕耗费大量钱财,都难以获得消息,其,恐怕早就被射声司忌惮颇深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登莱 死了六七千人,或许对于吴越北汉这种小国来说,属于动摇根本的大事,但在李信眼中,不过是总兵力的一成,如果用它来收买教训,就再好不过了。 国与国之间,打拼的就是国力。 无论是李信,亦或者王审琦,都不会认为这场火灾,就是一个跨不过去的槛。 相反,失去了城外的营地,某种程度来说,损失更大。 五日后,来自与浙江府的三万精兵,乘船来到了扬州城外,与之一起的,还有江西府的五千人。 这时,围困扬州城的总兵力,包括水师在内,超过十万,堪堪将这座城池围困住。 李嘉在长沙城得知死伤六七千人时,与其他的宰相一样,都认为是一场不足挂齿的损失。 因为吸取了整个吴越国的十万兵力后,大唐上下,御营加上地方军队,以及突破了五十万,尤其是吴越国,十万大军淘汰老幼,依旧有六七万人,不消耗一下,长沙实在不放心。 整个大唐,总人口,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五六千人在这里,极不显眼。 三处战场,关中部分属于猛然突进,获取大散关;荆南府,则五六万人集中在江陵城内,等候良机,御营也在伺机而动。 淮南部分,正围困扬州,处于僵持状态。 这时间一过,就到了四月中旬,钱粮如水般洒去,差不多用了半成。 当家做主那么多年,李嘉颇有些心疼。 不过,一想到北宋,他就舒缓太多了:“如今正值春耕,咱们战场就集中在中原境内,再坚持几个月,怕是其就得破产了。” 事实与李嘉预想中的一样,东京城的确不堪重负。 “由于淮南粮草转运至扬州、庐州,寿州,如今青黄不接之时,东京的粮价,已经涨了数成,斗米近两百钱。” 赵普作为唯一的宰相,哪怕有两个副相帮忙,但他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巡视,他也清楚,无非是为了钱粮罢了。 “东京城数十万人,如今入京的粮食,不及去年同期的一半,这粮价一涨,人心惶惶。” 赵匡胤也叹了口气,说道:“别的也就罢了,但禁军家小都在城中,若是他们的家小饥肠辘辘,乃至于饿死,这还如何打仗?” 闻听这般言语,赵普顿时心惊,脚底发凉,在这乱世,军队乱起来,就是改朝换代了,难怪皇帝突然来到政事堂,原来他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危机了。 只是,京城中的粮食,都是军粮,不可妄动,所以,只能去地方提取了。 “微臣惭愧——”赵普连忙请罪,然后给出了答案:“如今淮南之粮不能动,山南东道之将须补给襄州,如今唯有河南道补粮了。” 此时的河南道,包括河南地区,皖北,山东,以及苏北地区,极为广大。 “论及速度,由于运河所在,在平卢(山东),以及河北道,这两地才算快捷。” “那就尽快去吧。”赵匡胤点头道:“能搬运的,都搬来。” “可是,如今正是春耕……”赵普有些迟疑。 “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匡胤木着脸,说道:“东京不能乱,其他的地方,日后在补偿一二吧!” “喏!”赵普心中叹了口气,拱手应下。 待赵匡胤走后,赵普明发政令,然后经皇帝签署,这才传令青徐、河北道,一时间,两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众所周知,春耕时节,由于劳动力度大,由经过一冬的消耗,秋粮已经消耗殆尽,夏粮未收,所以又称作青黄不接。 这时候,粮价是最高的,田价,也是最贱的,人命同样如此。 按照道理来说,北宋只是让各州县将存粮运送到东京来,对于普通百姓伤害应该不大。 但,不要把官吏的节操看得太好。 你以为官仓的粮食,还是原来的样子吗?早就被那些硕鼠给吞噬个干净。 而朝廷逼迫甚急,需要粮食怎么办? 官吏们自然不会吧吃进去的吐出来,那为了完成任务,只能选择加派,征收苛捐杂税,顺便多捞一把。 把农民仅存的粮食掏出来,逼他们卖儿卖女,卖田卖身,与地主豪强们进行狂欢。 这也就罢了。 勉强度过的自耕农,积蓄被掏空,妻女典卖干净,侥幸逃过一劫,但,徭役还要把他们榨干。 因为粮食是需要运送至东京的,哪怕是水运,但仍旧需要大量的徭役,这些壮劳役,不得不离开自己家栽种的土地,任凭土地荒芜,去服徭役。 一项政策,无论好坏,只要官吏不正,就会变成苛政。 而事实上,朝廷没几个傻子,真正的苛政很少,但往往成为贪官污吏与地主豪强的狂欢。 许多人知晓这样的事,所以宁愿无为而治,不折腾,百姓就少点苦楚。 李威,从二月初开始准备,直到四月中旬,才时机成熟,乘坐着海龙军的船只,来到济州岛汇聚。 济州、金山、黑水都护府,共一万人,禁军一万,闽南府、承天府、岭东府共两万人,合约四万人,两三个月的汇聚。 得到指令后,他直接带领一万人,登陆登莱二州,轻易地就占据了这两座港口城市。 亦或者说,经过射声司的渗透,刚到登莱,还没得及杀人,两个州就直接投降了,让李威猝不及防。 “我还没用力,你们就降了!” 看着两州的官吏,以及一脸傲娇自己是头功的射声司探子,李威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是接下来都这般,那他不就白来了?不艰辛一点,怎么凸出我的英武和功勋呢? 不过,他心里想着脸上却是喜悦主动与那些苦着脸的官吏们交谈,然后便得知,这群人竟然不是主动归顺,而是被射声司逼迫而降,家小都在其手中,兵卒也不在,被逼无奈。 即使如此,李威也热情相待,获得这番立足之地,省却了不知多少功夫。 况且,他本是个粗人,对于读书人分外的宽容,持礼得体,所以这番礼待,倒是收了不少民心。 第九百一十八章攻心 山东地区,古青州所在,在唐末时期,乃是赫赫有名的藩镇,平卢军所在,亦曰叫淄青军。 其晚唐时,其与成德魏博军,号称三大反镇,极为不服中央,经常造反,驱逐节度使,后来李正己据有淄青,竟然传了四代,共计五十四年,桀骜不驯。 其最有名的大事件,就在于派遣刺客,刺杀于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其不幸身亡。 后来,经宪宗平定后,将其一份为三,分位三道,淄,青,齐,登,莱仍为淄青节度使;分兖,海,祈,密置兖海观察使;濮,曹,郓置天平节度使。 至此,直到唐亡,不复反叛,反而成为大唐的忠臣。 唐昭宗被朱温杀害后,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嚎啕大哭,痛斥朱温的叛逆行为?结果被讨伐?被迫投降。 然后由于朱温的侄子朱友宁在讨伐王师范时战死,王师范投降后被朱温灭族?甚为可惜。 所以?李威知晓,他来山东?不是为了夺取州县的,而是来争取民心的?这个孔孟之乡?天然的就具有保守性。 于是,第二天,他并没有用兵与周边,而是在登州?进行一场简陋而庞大的祭祀活动?其祭祀者,就是王师范,褒奖其忠诚与唐室的行为。 一时间,整个登莱为之一震,这种褒忠的行为?是符合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的,为皇帝身死?这是忠孝之道,完全是孔孟大地的主流。 虽然效果不显著?但李威却明显感觉到,周边人心的变换。 这时?东京的诏令?这才莽撞的来到莱州?李威这才知晓,宋国的昏招,他不由得大喜:“如此一来,此战,宜攻心为上,咱们须得延迟几日,才是最佳的出兵之日。” 射声司的实力超过李威的想象,岂止是登莱二州,就算是附近的青州密州,都在其控制中,只是不及登莱这般直接投降罢了。 刺探消息,封锁消息,对其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青州的平卢节度使,自安审琦之后,就无人担任了?” 李威颇为诧异。 安审琦(扬州有个王审琦……)是沙陀人,乃是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其人威猛,被郭荣称赞为“国之元老”,对他颇为礼遇。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山东地区,古青州所在,在唐末时期,乃是赫赫有名的藩镇,平卢军所在,亦曰叫淄青军。 其晚唐时,其与成德魏博军,号称三大反镇,极为不服中央,经常造反,驱逐节度使,后来李正己据有淄青,竟然传了四代,共计五十四年,桀骜不驯。 其最有名的大事件,就在于派遣刺客,刺杀于宰相武元衡在上朝途中,其不幸身亡。 后来,经宪宗平定后,将其一份为三,分位三道,淄,青,齐,登,莱仍为淄青节度使;分兖,海,祈,密置兖海观察使;濮,曹,郓置天平节度使。 至此,直到唐亡,不复反叛,反而成为大唐的忠臣。 唐昭宗被朱温杀害后,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嚎啕大哭,痛斥朱温的叛逆行为,结果被讨伐,被迫投降。 然后由于朱温的侄子朱友宁在讨伐王师范时战死,王师范投降后被朱温灭族,甚为可惜。 所以,李威知晓,他来山东,不是为了夺取州县的,而是来争取民心的,这个孔孟之乡,天然的就具有保守性。 于是,第二天,他并没有用兵与周边,而是在登州,进行一场简陋而庞大的祭祀活动,其祭祀者,就是王师范,褒奖其忠诚与唐室的行为。 一时间,整个登莱为之一震,这种褒忠的行为,是符合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的,为皇帝身死,这是忠孝之道,完全是孔孟大地的主流。 虽然效果不显著,但李威却明显感觉到,周边人心的变换。 这时,东京的诏令,这才莽撞的来到莱州,李威这才知晓,宋国的昏招,他不由得大喜:“如此一来,此战,宜攻心为上,咱们须得延迟几日,才是最佳的出兵之日。” 射声司的实力超过李威的想象,岂止是登莱二州,就算是附近的青州密州,都在其控制中,只是不及登莱这般直接投降罢了。 刺探消息,封锁消息,对其简直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青州的平卢节度使,自安审琦之后,就无人担任了?” 李威颇为诧异。 安审琦(扬州有个王审琦……)是沙陀人,乃是最后一任平卢节度使,其人威猛,被郭荣称赞为“国之元老”,对他颇为礼遇。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但这位猛将,却在显德六年正月七日(959年2月17日)夜间,其在沉醉中被仆人安友进安万合杀害,享年六十三岁。 之后,就是北伐幽燕,然后就是郭荣甚死,再是改朝换代,黄袍加身,所以平卢节度使一直没有就任。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难怪射声司畅通无阻,原来其各州县松散并无人节制。” 李威恍然大悟,他就说,射声司再厉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果然是有原因的。 第九百一十九章剿宋助周 来到登莱后,李威就好似做官一般,接连拜访地方实力派,以及那些有名望的人士,更是“提拔”了不少人,让他们填充幕府。 说白了,就是把地方实力派当作闲人养,拉人上马,跟土匪一般做派,不去就抄家。 而张齐贤作为千金买马的重头戏,直接担任了部署府的孔目一职,也就是处理文案的秘书,换句话说,他不过二十来岁,就成了登莱二州的文官之首。 很快,经过一番封锁,动作,登莱瞬间被掌握在手,青密淄等州,也加快渗透。 可怜,北宋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南方,不曾想过山东地界,竟然也能出现敌军。 青州,乃是平卢军的军府所在,不过,随着平卢军节度使的久不到任,其藩镇也形同废黜,知州才是最高的主官。 随着朝廷调粮的举措,整个青州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知州,全称叫做“权知某州军事”,顾名思义,就是暂且把人借调到某州掌管军政,说白了,就是让东京的官,去地方担任主官,从而加强中央集权。 因为知州的人事在东京,去往地方只是借调,差遣,属于帮忙性质,所以东京就具有很大的主动性,随意地就能调换官吏。 这是赵匡胤为了削地方之权而做的处理,还有就是?如平卢军节度使逝去后?不再任命节度使,从而让其成为朝廷的州县。 从知府?到县令?人人都清楚,由于乾德二年?朝廷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们,留足地方用度?其余的钱粮一律调到东京。 如今?皇帝又调粮,其实就是搜罗地方下半年的用度,反正夏税快到了,地方用度肯定不缺。 但?这点钱粮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以官吏们的猜测,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深意——调义仓之粮。 义仓理论上是来调度百姓灾荒的,但朝廷自己的粮食都不足,所以只能自用。 但?若是州县存留还好,一调义仓之粮?所有人都鸡飞狗跳,义仓纸面上的数字?怎做的数? 所以,为了能有粮食?青州上下的上百号官吏?来来往往?不断地调派里乡之民,加派钱粮,借口就是为了应付南方兵侵。 四月本就是青黄不接之时,百姓们果腹都苦难,只能挖野菜过活,甚至还有的进行借贷,但如今地方派饷,整个山东界面瞬间一乱。 胥吏们不仅要满足上官的要求,还是满足自己的私囊,一时间,许多州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在莱州,李威都能听到饿殍遍野的消息,举家逃窜,上山落匪者不可胜数,再加上前两年赵匡胤筛选地方精兵入东京,这山东地界,竟然没有几个像样的部队。 “部署,快快预备粮食。” 张齐贤急匆匆地来到昔日的青州衙门,见到了正练武的李威,不由得说道。 “师亮,何事如此急促?”李威不紧不慢地说道。 “部署,整个河南道,尤其是青徐之地,已经乱作一团,民怨沸腾,盗匪并起,数十万百姓动乱奔走,咱们的机会来了。” 张齐贤平缓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宋廷调派地方之粮,胥吏为患,夏收未至,百姓哪里来的粮食,所以弃家逃亡者极多,以我之见,不出十来日,平卢军定然沸反盈天,到时候只要咱们手中握有粮食,青徐手到擒来。” “哈哈哈,你的话,甚有道理。”李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过,粮食却不需要担心,我已经派人从金山倭国采买粮食,甚至渤海高丽,也尽量采买一二,这十来天,已经买了近三十万石粮食,足够大军使用半载。” “而百姓呢?”张齐贤迫切地说道:“青徐上百万灾民,他们可需要不少的粮食。” 李威淡定地说道:“师亮莫非忘了,我是怎么来登莱的?” 张齐贤瞬间一怔,然后恍然大悟,笑道:“也对,南方富庶,怎么可能缺粮。” 想到这里,他心气越发得足了,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只能一往无前了,到时候若果真改朝换代,自己也算是元勋了。 他看着李威,冷静地分析道:“部署,只要粮草充足,那么青徐上千里之地,就可轻易拿下。” “咱们还得感谢赵官家,平卢一分为三,淄青节度使,天平节度使二者皆无,唯有数百里之外,兖州的泰宁节度使存在。” “泰宁军节度使,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乃是白重赞吧!”李威回忆道。 “没错,正是这位老将。”张齐贤点头道:“其已经五十七,虽当初乃是猛将,但其功勋,却是治理黄河,其年岁又大,兵卒无多,想来其并无战心。” 时任义成军节度使的白重赞亲自率领役夫堵塞大程六合两大堤的决口,至九月份,成功堵塞黄河,得到郭威的颁诏褒奖。 这位猛将,倒是能文能武。 虽然是沙陀人。 “赵官家对其忌惮颇深,数年来,移镇两次,不敢轻动。” 李威恍然。 “其,在周太祖郭威黄袍加身之时,具有拥立之功,性格固执,部署可以说服一二。” 张齐贤轻声道。 李威点点头,果然有内应,就是好,不过,他又摇摇头,感叹道:“宋国猛将何其多也,像白重赞这般的猛将,竟然也被闲置,忌惮,真是太可惜了。” 李威一点也不忌讳其是沙陀人,反而对于其勇猛颇为羡慕,恨不得招揽到名下,不过,他也知晓,赵匡胤的天下来的容易,其根基也浅薄。 前朝的藩镇将领不敢轻易削夺,只能移镇,忌惮,若是天下无事,倒是可以让他一一剪除,但,如今南北大战,还能与他这般机会吗? 那些隐忍多年的藩镇,突然有了第二条路,怎能不做出选择? “还是圣人明见万里,各国破灭,达官贵人尽迁移入长沙,省却了不少的事。” 李威声音洪亮,笑道:“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告诉兄弟们,三日后,咱们打出替天行道,剿宋助周的旗号。” 第九百二十章白重赞 泰宁军,兖州。 “该死,怎么平卢军竟然出现了南贼?” 白重赞一把年纪,闻听到莱州的境况,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些地方官吏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找那么大的麻烦。” 对于白重赞来说,兖州不过万八千人,又甚少骑兵,在这青徐之地,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更遑论对抗那数万唐兵了。 虽然他瞧不起南兵,但数倍的差距,人家又是处心积虑,肯定不容小觑,这可是天大的麻烦。 “会府,这都是那赵官家的错。”一旁的幕僚也一副紧张的模样,沉声道:“平卢军,镇守登、莱、青、淄等州,本是天下重镇,如今数年来裁撤镇府吏目,派遣知州、知州,一副削藩的模样,才有了这般的漏洞。” “这过错,都是由那赵官家酿造的。” “你说的在理……” 白重赞眯着眼睛,很是赞同,他傲气十足地说道:“赵官家,还是太年轻,不知晓太祖、世宗皇帝打天下的不易,他以为拙劣的模仿太祖,就能坐稳天下?” “唐末以来,哪个朝廷不是依靠咱们藩镇来镇守地方,没有咱们武人打天下,这中原早就乱套了。” 其他的幕僚心里翻起白眼,没有武人,这天下早就安定了。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他们也连连附和,对于节度使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置之不理。 反而心中思量着的如何转移家小,白重赞再厉害,也兵将颇少,更是年迈,肯定抵不过登莱的十万大军。 况且,听到节度使口中的抱怨,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晓得其左右摇摆,心神不宁,在这个节骨眼抱怨朝廷,寓意深远啊! 没错,李威在莱州树起旗帜,宣扬,所谓的剿宋助周,在整个青徐地区,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泰宁军可谓是重要之地,白重赞又是后周老臣,对于这些年来手中权势的削减,伴随着时间的飘逸,越大的不满。 尤其是,他是老资历的藩镇,自视不凡,对于赵匡胤这种禁军后辈后居而上,颇为不满。 其实篡夺后周的江山这没什么,北宋的禁军来自后周,后周的禁军来自后汉、后晋,一脉相承,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赵匡胤这小年轻。 作为沙陀人,他早就把自己看作是汉人了,对于民族之分并不浓厚,脱胎于河东军事集团的禁军,他具有浓厚的影响力。 性格的固执,藩镇的桀骜,以及东京不断地削权,让白重赞不满至极。 发泄了一通脾气,白重赞并不是无理取闹,反而是借此向朝廷发泄不满,从而赢得尊重,他这个老军阀,对此倒是颇有几分伎俩。 “会府,莱州有人求见——”这时,某个亲信幕僚轻声道。 “莱州,唐人?”白重赞心中一惊,我不过是借故发泄,要点好处,竟然把唐人招来了? “让他进来吧!”白重赞嘴巴发苦,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一如既往的端大。 很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有礼有节,白重赞不由得点头,粗声说道:“你们唐人有甚的好说的,战场上走一遭吧——” “节度,某此行,可只是送信的!” 年轻人笑着说道,然后呈上一封信。 白重赞接过信,看着其上的署名,浑身一震:邢州郭宗训 一看到这几个字,他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郭威乃是邢州人,所以郭家的籍贯就在邢州,而郭宗训的大名,更是让人如雷贯耳,哪个不晓得这是周国最后的皇帝? “这个,这个……”白重赞面色凝重,拆开细细读作一番。 在信中,郭中训明言,自己在房州本快被赵匡胤暗害,但幸被唐国所救,如今安然无恙,并且封了王爵,好生过活。 然后,他话音一转,谈及了白重赞这些年来的功勋卓著,甚至搬出郭荣郭威日常赞叹他的言语,最后又谈及对赵宋的厌恶,揭穿其反贼嘴角,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咱不识字——”就在年轻人看着面色骤变的白重赞,准备劝服时,白重赞却摇摇头,一脸迷茫道:“咱是个粗人对这书信却是识得,过几日再让幕僚读读,你回去吧……” 年轻大吃一惊,果然,这年月,根本就没有几个白痴,念及此,他连忙开口说道: “建隆三年三月,令将死刑复核权收归朝廷刑部,不准地方擅决——” “建隆三年十二月,令每县设置“县尉”,负责地方治安,节度使不得再派镇将干预……” “乾德元年三月,开始由朝廷选派官员到节度使所属州担任主官。” “乾德元年六月,开始由朝廷选派京官到节度使所属县任知县。” “乾德二年,令各州财赋除留下必要的经费外,均送往京师。开始对茶、酒等重要物资实行国家专营,不准地方自主经营谋利……” 其每说一句,白重赞脸色就凝重一分,说道最后筛选精兵,派遣转运使掌控财赋时,白重赞的脸色已经如同黑锅。 见此,年轻人乘热打铁,说道:“整个泰宁军,就如同猎网里的猎物,越是挣扎,网却越紧,最后,您的身家性命,就会被轻易地取走,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 “滚——”白重赞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如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唐人是什么心思吗?恐怕最后还不如宋国吧!” “哼……”年轻人冷笑一声,径直离开。 按照道理来说,山东半岛的甚少有藩镇,三个藩镇,另外两个已经也没有节度使上任,只有武宁军因为白重赞实在不好安排,所以一直停滞。 其他的州县,早就被中央派人文人知州知县,可谓是早就渗透个干净。 但,齐鲁地区,又与别的地方不同,比如那晚唐时期,一直桀骜不驯的平卢军,竟然转变成唐朝少有的忠臣,最后被讨伐,灭族。 这个地界,本来忠孝之地,忍义之乡,讲究颇多,尤其是曲阜孔家的存在,更是让这片地区,保持着浓厚的儒家气息。 李威旗帜一立,鲜明的亮相,告诉大家,赵宋属于谋朝篡位,根基不正,法理不明,在整个齐鲁之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第九百二十一章孔府 ps:章节被吞了,暂且过度一下,我赶忙替换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而且,更耐人寻味的事,曲阜的孔府,在这般的舆论风暴之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此这般,反而让儒林不知所措。 没有带头人,对于那些地方的文人完全不知所措。 齐鲁之地,与其他得地方不同,朝廷的政令在这里,还没有孔府的命令好使,无论是谁都要给孔府三分薄面,毕竟其后面站着整个天下的文人集团。 按照道理来说,郭荣之前经过度田,就连孔府都掀了下去,引来其极大不满,如今宋国篡位后,应该是拥宋才是,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 第九百二十二章氛围 无独有偶,署名“邢州郭宗训”的书信,如同飞蛾一般,迅速地传扬各地,整个河南道,瞬间就乱成一锅粥。 孔宜估量的不错,射声司数年来的经营,以及“剿宋助周”旗号的扩展,莱州的唐军再也不作掩饰,开始攻城略地。 登州莱州,潍州青州密州淄州,齐州,兖州,从东到西,快速地改旗易帜,整个山东半岛,泰半的州县都被囊括进入,逼迫泰宁军所在的郓州。 换句话来说,因为顾忌泰宁军的存在,唐军才堪堪停下攻略的步伐,准备进行威逼政策。 这样一来,为了重始军心民心,济州的州县不断地派遣人拜访,就是想要借助这位文宣公的面子,但却得到一个养病的借口。 如此以来,面对近在咫尺的唐军,地方的州县全部都慌了神,挂印而去者不知凡几。 经过唐军正式举起“剿宋助周”旗帜,远在东京的宋国君臣们,终于知晓后院出了差错。 赵光义闻听这样的境况时,一时间难以置信,数万大军莫名其妙的登陆河南道,简直闻所未闻,难道扬州被攻克了? 心中打着鼓,对于朝廷覆灭的后果,他稍微一想,就浑身颤抖?连忙拾缀一番?就去往了皇宫。 原本他还想叫上赵普,但一思量?人家作为首相?怕是早就清楚明白了,恐怕此时早就进宫。 果然?他刚来到皇城大内,就有宦官领着口谕?让他进宫?正好赶了个巧。 整个皇宫的氛围与往日大为不同,宦官宫女们凝声屏气,走路都谨慎小心,显然能够影响他们情绪的只有皇帝?他的兄长赵匡胤了。 进入殿中?只见武德使王仁瞻正跪立在地,被赵官家连声呵斥。 而赵普,则皱眉而坐,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河南道发生了这般大事,武德司竟然如此迟滞?半个月了,才得知了结果?武德司还有甚的解释?” “俺不求你们比过那射声司,就及上其一半?这天下早就安稳了,依我看?怕不是人家都打开东京城门了?俺还在皇城内睡大觉呢?” 显然?赵官家实在是被气到了,唐军登陆登莱半个月,打出旗号,早就站稳脚跟,武德司这才传出消息,以至于朝廷慢了数筹。 要知道,河南道可是东京臂膀,皇帝费尽心思,废黜了两个节度藩镇,派遣了知州文官,为朝廷贡献了大量钱财,这般的后方,也被乘虚而入,简直让人胆颤心惊。 想到这里,赵光义就想起数年前的那场陈桥兵变。 作为过来人和亲历者,赵光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当时后周制度上存在的漏洞,陈桥兵变前,“都下哗言,将以出军之日策点检为天子,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民间舆情纷然,“惟内廷宴然不知”。 整个东京城因为点检做天子的谣言跑了七七八八,但皇城大内竟然犹未可知,仍旧让赵匡胤这个点检领兵北上,实在是太惊心动魄。 所以,兄长一登基,就现在他要想办法堵上这些漏洞,以防历史重演,便任命心腹老部下王仁瞻为“武德使”,执掌武德司。 想到王仁瞻,赵光义就心头一禀,其人和赵普李处耘等人一样都是兄长的心腹幕僚。 他出身牙校,熟悉军事,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符合武德使的需要:奸诈善于整人。 王仁瞻上任后,武德司很快活络起来,连他自己的“勋旧戚里用事吏”,王仁瞻都不曾放过,直接处理过,就连一人之下的宰相赵普,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所以,借由此事,怕是想起了陈桥之事吧! “也该让赵普有所忌惮了。”赵光义心中笑了笑,然后收拾些许衣裳,跪下行礼道:“臣弟赵光义叩见陛下——” “晋王来了!”赵匡胤骂地正尽兴,听到声响,他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来的正好,听听他说的,河南道都快姓李了。” “臣弟也刚刚听闻。”赵光义起身,拱手道:“为今之计,还是把控消息为好,勿要让东京人心动荡。” “听到没,跪在那干嘛,赶快去做。” 赵匡胤脾气变得也快,显然他也就骂骂,并无追究之意,对于王仁瞻,显然是极为信任,赵普想必早就知晓清楚,所以也就没有煽风点火。 王仁瞻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对着赵光义点了下头,表示感谢,然后扭头就走。 赵光义面不改色,心中还是颇为欢喜的,武德司太过于阴险,能结好就尽量不得罪。 “腹心之患——”赵匡胤对于自己的弟弟,完全没有隐瞒地心思,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造反这种事就是这样。 其脸色极为阴沉,赵光义看着都可怕,躯干弯地更低了: “唐军乃孤军直入,无根之水,只要遣大将前去,定然一举清剿。” “谈何容易?”赵匡胤还未言语,端坐一旁的赵普,则摇头道:“关中传来消息,宋兵拿下凤州,又夺大散关,正与凤翔军大战,也不知境况如何了。” “这……”赵光义哪怕再无知,也晓得大散关,陈仓的消息,闻言大惊,颇有些慌张之色。 “兵马再多也无事,唯一所虑的,乃是钱粮之事。” 赵匡胤沉声道:“淮南,襄州,再加上关中,如今又有河南道,腹背受敌,钱粮支出甚多,府库已无多少了。” “数十万兵马出动,人吃马嚼,朝廷宽裕没几年,如今调遣地方粮草后,东京,也不过百万石,不过两三月的支应了。” 赵普接口说道,满脸苦笑。 这几个月,可把他这个宰相忙坏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地方都需要钱粮,但夏税未到,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粮,淮南山南东道地方都无法输粮入京,府库干涸不远了。 “粮食无多,可先禁酒。”赵光义说道。 “可——”赵匡胤点点头,说道:“虽然于事无补,但少耗费一些粮食是一些吧。” 第九百二十三章 赵匡胤与赵普等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缺粮,迫在眉睫的缺粮。 一百石,看着多,但实际却很小。 整个东京数十万人,每月耗费的粮食,就上百万石,如今少了淮南的粮食,每个月起码有二三十万的缺口,这就得从朝廷这补。 而且,淮南的粮食勉强够用,但襄州那边,也有五六万人,山南东道不及淮南一半的富庶,供给是极为不足的,所以仍旧需要朝廷补给。 一少一补,几人一估量,这粮食,竟然不足三个月的用处。 而若是用兵河南,没有三四万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开拔费,外加粮食,这下,东京的储粮竟然不够两个月。 若是往外讲,谁都不相信,堂堂的大宋国,粮食竟然不够两个月的用度,简直能令人发笑。 但现实就是那么滑稽,大宋国如今可谓是缺钱又缺粮。 淮南扬州两万禁军,庐州寿州三万人,外加襄州派遣去的两万,东京城的禁军,竟然只有十二余人,但依旧耗费大量的钱粮。 说来好笑,中原王朝,几乎间接被粮食所难倒的。 后唐,就是因为李存勖克扣粮草?所以成德军造反?身死而亡;后晋则因为贡献大量的钱财与契丹,石重贵自己又只顾享受?虽然有骨气?但禁军在与契丹人耗费颇多,旱灾时仍旧搜刮军费?以至于内外交困。 后汉更不用说,郭威平乱河北?历时一年多?朝廷不堪重负,钱粮不多,以至于刘承佑为夺权,受蛊惑而杀郭威全家?有了兵变?后汉灭亡。 直接或间接,都因为钱粮而亡,可以说,这是中原所需要面对的困境。 历史上的宋朝,刚建国没两三年?就三个月灭了后蜀,吃了个十足的新人大礼包?以至于钱粮之困远去。 如今的宋国没有灭蜀,缺粮的困境依旧只是缓解?而不能根除。 赵匡胤也是心累,这几年来?他这个皇帝仗没打几次?就天天钻脑袋想着怎么搞钱粮?可谓是精疲力竭。 中原残破,所以没有精力来修建水利,于是只是任由其恢复,也因为钱粮不多,所以宋初对于五代时期的杂税乱税,并没有废除,反而全盘继承。 甚至北宋更进一步,对于酒,盐,茶,醋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进行垄断,这是中国封建王朝,继盐铁后,第一次不要脸的与民争利。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南商觊觎东京的富庶,许多生意。,” 赵匡胤与赵普等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缺粮,迫在眉睫的缺粮。 一百石,看着多,但实际却很小。 整个东京数十万人,每月耗费的粮食,就上百万石,如今少了淮南的粮食,每个月起码有二三十万的缺口,这就得从朝廷这补。 而且,淮南的粮食勉强够用,但襄州那边,也有五六万人,山南东道不及淮南一半的富庶,供给是极为不足的,所以仍旧需要朝廷补给。 一少一补,几人一估量,这粮食,竟然不足三个月的用处。 而若是用兵河南,没有三四万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开拔费,外加粮食,这下,东京的储粮竟然不够两个月。 若是往外讲,谁都不相信,堂堂的大宋国,粮食竟然不够两个月的用度,简直能令人发笑。 但现实就是那么滑稽,大宋国如今可谓是缺钱又缺粮。 淮南扬州两万禁军,庐州寿州三万人,外加襄州派遣去的两万,东京城的禁军,竟然只有十二余人,但依旧耗费大量的钱粮。 说来好笑,中原王朝,几乎间接被粮食所难倒的。 后唐,就是因为李存勖克扣粮草,所以成德军造反,身死而亡;后晋则因为贡献大量的钱财与契丹,石重贵自己又只顾享受,虽然有骨气,但禁军在与契丹人耗费颇多,旱灾时仍旧搜刮军费,以至于内外交困。 后汉更不用说,郭威平乱河北,历时一年多,朝廷不堪重负,钱粮不多,以至于刘承佑为夺权,受蛊惑而杀郭威全家,有了兵变,后汉灭亡。 直接或间接,都因为钱粮而亡,可以说,这是中原所需要面对的困境。 历史上的宋朝,刚建国没两三年,就三个月灭了后蜀,吃了个十足的新人大礼包,以至于钱粮之困远去。 如今的宋国没有灭蜀,缺粮的困境依旧只是缓解,而不能根除。 赵匡胤也是心累,这几年来,他这个皇帝仗没打几次,就天天钻脑袋想着怎么搞钱粮,可谓是精疲力竭。 中原残破,所以没有精力来修建水利,于是只是任由其恢复,也因为钱粮不多,所以宋初对于五代时期的杂税乱税,并没有废除,反而全盘继承。 甚至北宋更进一步,对于酒,盐,茶,醋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进行垄断,这是中国封建王朝,继盐铁后,第一次不要脸的与民争利。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南商觊觎东京的富庶,许多生意。,”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以,某种程度来说,北宋最富裕的,就是朝廷,最穷的,也是朝廷。 “还有其他法子吗?”赵匡胤声音也有沙哑,他饮了口茶,说道:“只要撑过夏收,就好了。” “臣弟听闻,许多 第九百二十四章高怀德 军队,对于赵匡胤来说,绝对是逆鳞。 以禁军夺天下,当初有多么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少忌惮。 以前的禁军,是一个个军头联合的集体,赵匡胤联合义社兄弟,成为最大的军头势力,随后,成为皇帝,他又将这群拥护自己的兄弟们赶去地方,对其宽恕有加,就是为了赎买禁军之权。 自己成为了禁军最大的军头后,禁军反而越发的重要,接连不断地派遣入地方,让他信心也日趋减少。 赵普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多年掌书记,一下子就提醒了自己。 赵匡胤面色凝重,点头道:“虽然战事紧要,但外重内轻可要不得。” 赵光义也悚然一惊,他也清楚意识到,东京的禁军,是朝廷的底牌,万不可动摇,不知不觉,这底牌的实力竟然遭受这般削弱。 “这般,伪汉一向胆怯,契丹人也坐山观虎斗,就从河北道召集些许人马过来吧,每州弄些人,凑个一万左右吧。” 赵匡胤凝神说道:“西京向拱那边,也召集些许人过来。” 想到洛阳,他突然又想起了关中的局势,说道:“郭从义坐镇京兆府,也不知如何。” “郭从义乃是沙场老将,虽然兵马不多,但稳重干练,王彦超也是悍将,想必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赵普宽慰道。 赵匡胤闻言,点点头,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赵光义听着,心中轻叹,四月以来,南方数十万大军北上,四面开花,朝廷兵马上倒是不惧,唯有钱粮短缺,以至于束手束脚,甚至东京的粮食都不足。 果然,南方的潜力不可小觑。 又商量了一阵子大事,赵匡胤虽然恨不得轻赴战场,但却知晓君王身份的贵重。 将领败了,顶多损失点人马,补充些钱粮就能安稳,皇帝若是败了,且不说俘虏受伤等事,只是一个败仗,就能让皇帝的权威大损。 高怀德坐守归德府,听闻东京皇帝相招,连忙策马奔腾而出,见到了皇帝后,述说些许旧情,然后就提点兵马,奔赴战场。 高怀德,字藏用,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人,后唐中军都指挥使高思继之孙,后周天平节度使、齐王高行周之子,数代都是沙场悍将。 其祖父高思继,五代十国名将,四季拳创始人,天下第一名枪,人称“白马银枪”。 而高怀德也不遑多让,号称勇冠三军,在北伐幽燕时,更是与韩通夺得数关,契丹人为之胆寒。 所以,论及在禁军中的影响力,其也极大的,一经任命,全军上下没有不服的,其同僚、下属,故旧,更是纷纷拥戴,几日功夫,就如臂挥使,上下一心。 钱粮上,赵普更是不敢克扣,如数发放一月之粮,剩下的就无能无力,只能让其去地方就食了。 虽然有五丈河就行运送,但高怀德知晓这是朝廷的钱粮命脉,片刻耽误不得,所以指挥兵马,向着东面前进。 待到他来到曹州时,见到了彰信军节度使袁彦,此人乃是郭荣的亲味出身,对于朝廷不满,所以被迁移曹州,被东京就近看管。 所以,高怀德念在同僚之谊,见了两面,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正待其准备离去时,突然就传来兖州城失陷,白重赞兵败。 局势如此恶劣,完全出乎了高怀德所料,但他一向自持勇武,与契丹人对仗多年,对于南兵看不眼,心里虽然警惕,但面上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见此,禁军上下也随之平稳下来,继续前行。 而高怀德却派遣信使,去打探大名府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的消息。 兖州一失,真可谓是石破天惊。 话说,白重赞拒绝唐人的拉拢后,立马来说闭城修缮,囤积粮草,为长久的守城做准备。 作为五代老将,白重赞对于赵匡胤满是怨言,对于后周怀念有加,但他是极有分寸的,但对于归降唐人一事,却是极为抗拒。 赵匡胤虽然烂,但肉还烂在锅里,若是让唐人占据天下,他这个藩镇还有个好? 别的不说,据他打探的消息,唐国上下,根本就没几个节度使,藩镇根本就不见踪影,待其统一天下,自己还能得个什么?还不如此时呢。 至于郭宗训,一个小屁孩,算个甚,郭威郭荣父子的恩德,这些年下来,早就磨灭了,如今他只剩下私心。 果然不出其所料,唐人恼怒,率领大军,攻城略地,不消几日功夫,就兵临城下,将郓州围得水泄不通。 白重赞毫不畏惧,望着唐军,他“啐”了一口,说道:“南人孱弱,多年来面对咱们,哪个不是束手就擒,老子打淮南时,那叫一个痛快,厮杀数十万人,早就看清南人的嘴脸。” “兄弟们,咱们守上几日,朝廷早就派遣兵马前来,而且,大名府就在咱们边上,兴许马上就来了,到时候有钱有女人,功劳人人有份。” 此番话一出,城头一片欢呼,士气大涨。 白重赞则摇摇头,看着城下那四万兵马,尘土飞扬,他心中越发地紧张。 泰宁军本有四州之地,拥兵数万,如今却只有区区万人,面对咄咄逼人的唐兵,他再怎么不屑一顾,也不可能以卵击石,只能坐守兖州,等待援军了。 不过对于守城,他倒是具有极大信心,兖州城虽然不大,但却也坚固,一万人刘梦婷守得密不透风,唐人哪怕人数再多,也攻克不得。 “兖州有多少人?”李威看着驻扎齐整的大军,沉声问道。 “约莫一万人左右,其精兵,早就被搜刮入东京了,留下的精兵没有多少。” 射声司的人轻声汇报道,脸上带有些许骄傲。 这也难怪,这些时日以来,射声司可谓是大放光彩,收买了大量的官吏开城投降,对于地形城墙等消息,也是了如指掌。 “兖州城的粮仓在哪里?” 李威望着兖州城,目光凝重。 “回禀部署,其粮仓在城北,紧临州衙。” 第九百二十五章 对于李威来说,此次受命登陆河南道,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地一次。 他将独自来到宋国大后方。面对四面八方的宋兵围剿,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悍勇的宋国将领。 而目前,也唯有潘崇彻打败过宋兵,其他人也只能仰望。 他当然知晓,宋将与南方各国的区别。 无论是吴越,湖南,江南,对于训练有素地唐兵来说,可谓是土鸡瓦狗,僵持不过半个时辰,那些所谓的精兵只能败退。 所以在南方,守城战反而占据主流,无论是金陵,还是江陵,都是被迫无奈进行孤城闭守。 来到河南道后,他时常彻夜难眠,万分焦虑自己耽误了皇帝的大业。 李信谨慎,自信,冷酷,永远不知道畏惧,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与之同样出身与家奴的自己来说,出色太多。 比如,事到如今,他依旧是个伯爵,而李信凭借着攻克金陵之功,已经封了上元侯,而另一个侯爵,只是潘崇彻罢了。 这些年来,他艰难地阅读兵书,充实自己,对于一些理论与实际,来说慢慢地结合。 名将一般有两种,要么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久了,自然知晓该怎么打,怎么做。 而另一种,就是学习,也就是儒将,他如今,就是从怎么打仗,到为什么这般打的境界中延伸。 所以,一看到兖州城,他就放弃了硬碰硬地攻城。 他消耗不起,四五万人看上去很多,但为了莫名其妙的兖州,起码得消耗一两万人,不值得。 计较得失之后,他第一时间,准备用间,让射声司帮忙夺城。 但他一想,这些时日,射声司大出威风,这些宋人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有防备。 况且,作为部署,统帅一路兵马,让射声司大出光彩,让他失色不少,总不能一直以猛将示人吧。 所以,一经分析,他就知晓敌军的弱点——粮仓。 “既然其粮在城北,那么咱们就去打城南。” 李威自信满满地说道:“两万攻城南,其他两个城门各一万佯攻,至于城北,乃重中之重。” “至于你们射声司,在兖州兵力调派紧张时,就点燃其粮仓,到时候,白重赞就不得不降了,我不相信其会为了赵匡胤陪葬。” “就算白重赞老儿真有忠心,早就在赵匡胤篡逆时就起兵了,怎么可能等到今日?” “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 对于李威来说,此次受命登陆河南道,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地一次。 他将独自来到宋国大后方。面对四面八方的宋兵围剿,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悍勇的宋国将领。 而目前,也唯有潘崇彻打败过宋兵,其他人也只能仰望。 他当然知晓,宋将与南方各国的区别。 无论是吴越,湖南,江南,对于训练有素地唐兵来说,可谓是土鸡瓦狗,僵持不过半个时辰,那些所谓的精兵只能败退。 所以在南方,守城战反而占据主流,无论是金陵,还是江陵,都是被迫无奈进行孤城闭守。 来到河南道后,他时常彻夜难眠,万分焦虑自己耽误了皇帝的大业。 李信谨慎,自信,冷酷,永远不知道畏惧,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与之同样出身与家奴的自己来说,出色太多。 比如,事到如今,他依旧是个伯爵,而李信凭借着攻克金陵之功,已经封了上元侯,而另一个侯爵,只是潘崇彻罢了。 这些年来,他艰难地阅读兵书,充实自己,对于一些理论与实际,来说慢慢地结合。 名将一般有两种,要么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久了,自然知晓该怎么打,怎么做。 而另一种,就是学习,也就是儒将,他如今,就是从怎么打仗,到为什么这般打的境界中延伸。 所以,一看到兖州城,他就放弃了硬碰硬地攻城。 他消耗不起,四五万人看上去很多,但为了莫名其妙的兖州,起码得消耗一两万人,不值得。 计较得失之后,他第一时间,准备用间,让射声司帮忙夺城。 但他一想,这些时日,射声司大出威风,这些宋人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没有防备。 况且,作为部署,统帅一路兵马,让射声司大出光彩,让他失色不少,总不能一直以猛将示人吧。 所以,一经分析,他就知晓敌军的弱点——粮仓。 “既然其粮在城北,那么咱们就去打城南。” 李威自信满满地说道:“两万攻城南,其他两个城门各一万佯攻,至于城北,乃重中之重。” “至于你们射声司,在兖州兵力调派紧张时,就点燃其粮仓,到时候,白重赞就不得不降了,我不相信其会为了赵匡胤陪葬。” “就算白重赞老儿真有忠心,早就在赵匡胤篡逆时就起兵了,怎么可能等到今日?” “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那老儿在我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主。” 玩笑话一出,军营的将校们瞬间就配合地大笑起来,部署难得开一次玩笑。 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部署,主攻次攻,其功劳可不一样。 李威不以为意,大着嗓门吩咐着,接到命令的喜气洋洋,没有的则颇为丧气。 这些时日以来,宋人望风而降,让众人心气大涨,李威也不以为意,孤军在外,士气高总比低好。 第九百二十六章命门 这是一次光明正大,循规蹈矩的攻城战。 没有火炮,更没有投石车,只有数以百计的云梯,撞车,冲车等,在这五代是经常能碰到的。 唐军四面围攻,前仆后继,一开始还有些杂乱,毕竟是各地军队混合,但折腾一上午后,立马就配合流畅。 金山、济州等地方军队,与御营一样,都具有宪兵队,辎重营,除了钱饷不一样,训练强度不一样外,基本上指挥系统是一模一样。 这场比拼耐力的攻城战,对于唐军是折磨,对于宋军更是折磨,地方藩镇的牙兵们桀骜不驯,悍勇难当,但面对井然有序,配合得当的唐军时,总是给绞杀。 粮仓一烧,将校们哪里不晓得其重要性,将校一乱,兵卒自然也乱了,兖州城瞬间被破开。 精疲力竭的唐军们,终于精神振奋地杀进城去,鱼贯而入,对于宋军,进行围攻。 在李威目光中,这些宋军悍勇无比,往往能以一敌三,浑身染血也不胆怯。 比如,他入了城门,就看到路边,基本上两三个己方兵卒,才能与对方一人搏斗,配合得当,才堪堪将其灭杀。 盾牌手,长枪兵,弓弩手,三者相互配合,才堪堪将其灭杀。 当然,也有三个长枪手,亦或者盾牌手,或以伍、伙为队,开始配合绞杀,在这城巷战,显得格外的得心应手。 李威就这样看着这般一队队的兵卒,从街道到小巷,仿若是情理灰尘一般,极为麻利快活。 “也只有御营才有这般的组织性。” 李威虽然离开御营多年,但也知晓其精锐,其他地方部队比不了。 “宪兵司维持秩序——”撂下一句话后,李威率领大部队,来到了城中心,见到了负隅顽抗地白重赞。 派遣特使意思意思后,白重赞脸色颇为别扭的选择了投降,一副为了全城百姓的模样。 李威也不戳破,面前这两千精锐的牙兵,乃是其精华部队,攻打时死伤定然很大,他没时间浪费兵力在这。 兖州城的居民完全符合乱世的规则,门窗钉紧,颤颤发抖,街道上空无一人。 作为纪律为先的部队,唐军还是节操满满的,一场大胜结束,李嘉只是将白重赞礼待,然后将那几千泰宁军俘虏,卸掉武器,连忙朝着府库而去。 结果却让人失望。 掌管数州的泰宁军,粮食烧掉大半,只有四五千石,一万多贯钱财,刀枪剑戟等也不过几千把,珍贵的铠甲,也不过区区五百件,还有许多是残破的。 泰宁军掌管数州,上十万军民,就是那么穷? “这不对劲啊!”李威皱着眉头,“泰宁军好歹也是河南有数的军镇,怎么会那么穷?” “这……”一旁的白重赞,颇有些尴尬,其涨红着脸说道:“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削权,钱粮难得,能有这般,还是我积攒多年的结果。” 李威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 次日,为了化被动为主动,李威派遣大军四处出击,东击沂州,西伐济州,南去徐州,可以说,震动了整个河南道。 尤其是徐泗之地,乃是扬州的大后方,一马平川,其若是两面夹击,僵持的扬州必然会被攻破,整个淮南怕是危险了。 一见与此,高怀德率领兵马,来到郓州,准备以此为后方,对兖州进行攻伐。 这时,来自于大名府的符彦卿,已经率领一万兵马,前来救援,刚到郓州。 大名府,其实在五代时有个更著名的名称——魏博军。 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因为魏博军兵变而身亡,后唐明宗李嗣源下令全部处斩牙兵3500人,家属合计万余人。魏博牙兵从此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为了看守住这群骄兵悍将,不仅魏博军成了天雄军,符彦卿也因此镇守大名府,深受皇帝信赖。 其二女皆以郭荣为后,三女又嫁与赵光义为妻,无论是改朝换代,符彦卿依旧稳坐钓鱼台。 此次若不是朝廷要求他出兵,他还真的不想理会,让自己的兵马与唐军对阵,无论是输赢,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好处。 闯过五代数十年,经历了梁、唐、晋、汉、周、宋,如今符彦卿已经高居太师,魏王,年龄也快七十了,如今前来支援,高怀德毕恭毕敬。 其可其与他父亲一辈迎战契丹的人物,朝野上下极为瞩目,他哪里敢拿捏主帅的身份。 符彦卿知晓他的尴尬,一见面,就摇头说道:“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哪里还知晓什么打仗,这兵马就由你指挥,我年岁大了,只能去享福了。” 随即,大名府一万人,并一万石粮食,都交于了高怀德,符彦卿反而带着两百骑兵,回到了大名府,理由就是养病。 高怀德也不知其心思,只能感慨其高风亮节,然后囤积兵马,在郓州磨刀霍霍。 面对唐军的数万人,他准备来一场守株待兔。 但,唐军却不吃那一套,反而守着兖州城,开始派遣大军,做出一副南下的姿态。 兖州以南,就是徐州,泗州,濠州,寿州,淮南的腹心之地,瞧着唐军的意思,其难道是想攻略寿州? 高怀德实在猜不到这伙唐军的心思。 按照道理来说,其从登州而西来,其数万兵马,典型的就是暗度陈仓,亦或者搅乱后方,哪怕其想攻打开封,他都不意外。 但千里迢迢南下攻克寿、濠,这简直是就是得不偿失。 数千里之地,州县无数,南下简直就是等着被围死。 “你千般去,某直去一地。” 高怀德眉头一皱,就想到了唐军的重要命门——登莱。 这里是唐军的登陆之地,必定有许多船只,只要清缴了所有的船只,那么这伙唐军就成了无翅之鸟,只能周旋在州县之中,难以逃脱,然后被一点点消磨,化成灰。 所以,高怀德镇定自若,派遣兵马东去,直取莱州。 而这时,来自于济州的孔府,却发来求援,言语孔府已经危在旦夕。 第九百二十七章逼迫 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到河南道的唐军,约莫五万人,人吃马嚼,每月消耗数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些州县,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怎么可能支持。 所以,其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海上运输。 以唐军那强大的海龙军,这并不稀奇。 所以,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多,但只要攻克登莱,就相当于断了其粮草,到时候就容易了。 而为了救登莱,其必然分兵。 到时候,无论是攻击救援登莱的部队,还是兖州,都是以多击少,胜券在握。 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到河南道的唐军,约莫五万人,人吃马嚼,每月消耗数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些州县,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怎么可能支持。 所以,其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海上运输。 以唐军那强大的海龙军,这并不稀奇。 所以,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多,但只要攻克登莱,就相当于断了其粮草,到时候就容易了。 而为了救登莱,其必然分兵。 到时候,无论是攻击救援登莱的部队,还是兖州,都是以多击少,胜券在握。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第九百二十八章阻粮 “公人,宽恕些许时日吧,如今春粮未熟,家里实在没有存粮。” “公人饶我们一条活路吧——” 郓州,须城县,某个数百人的村落前,几个身着皂服的衙役,腰挎弯刀,正趾高气昂地训斥着,对于这个刁民着实不以为意: “尔等须知,这是为禁军老爷们募集粮食,这是为了打那些南人的,缴纳粮食,就是你们应该做的。” 无论其如何苦苦哀求,但这些衙役不为所动,仍旧召集百姓,进行宣讲,然后就大规模地进行搜索。 数百人面对这几人,却畏惧不前。 对于官府的畏惧,已经触及灵魂,没有人敢捣乱。 一家家的哭泣,一家家的搜索,甚至没有钱粮的,直接锁拿其妻女充任,哀嚎声不绝于耳。 牛羊猪狗,钱粮女人,五六个衙役空手而来,满载而归,数十个丁壮哭丧着脸,运送着从自己家中搜刮的粮食,一不小心,就被殴打。 原本比较安生的村落,此时已经鸡犬少半,一片狼藉,好似经受这场兵灾一般。 残余的老弱们,没有粮食,只能去山中寻找野菜,与野兽搏斗,才能觅得生机,而距离夏收,还有一个多月。 不出意料,到那时,起码得死伤过半,到那时,数百人的村落,能活下五六十人,已经算是侥幸了。 “张大哥,这番怕是富裕了不少呢!”某个年轻的衙役看着老衙役怀中的女子,不由得恭维道。 “那是,这村子粮食不多,女人却不错。”张老二点点头,看了一眼怀中哭泣不止的女人,笑容满面地说道:“前番朝廷输粮,今番又是募集军粮,可不就是发大财了?” “只是可惜,前番一次输粮,今次没有那么粮食可征了,像今日这般的村落,郓州也没多少了,钱财不好捞咯……” “您瞧这么多人,若是发疯,咱们可制不住。” “怕什么——”张老二斜撇了一眼那憋屈的丁壮们,说道:“你小子刚来,心气不足,你要知晓,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这群贱民还有一口活路,这些人就造不了反,过不了几日,这群人去往军中送粮,就不知能回来不咯!” “一群泥腿子,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放肆,伤了老子皮毛,老子就要了他全家的命……” 豪横地说了一句,张老二故意放大声音,似乎就在说给这群人听,衙役们则拍手叫好,连连附和。 无论是赋税,刑狱,户籍,都是由衙役进行执行,稍微偏差一点,就能毁家灭门,威慑力,比县令还要厉害。 几个衙役怀抱着女子,村姑,一路上调戏玩耍着,坐在驴车,骡车上,别提多快活了。 丁壮们则饥肠辘辘地拉着车,气息低迷,面对这样屈辱的场景,他们并不敢反抗,即使自己的妻女,就在这群吃人不眨眼的衙役手中。 但,随着太阳的移动,他们心中的愤怒就在不断地攀升,可惜,没有人敢冒头,更是不敢背负造反的名声。 日上中天,去往郓州的官道较为残破,颠簸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看到城墙,就在他们准备做饭时,突然,一伙百余人的匪徒前来。 衙役们瞬间痛哭流涕地投降了,丁壮们则惶惶不安跪下,等候命运的安排。 “尔等是郓州的?”匪徒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戎袍,持着刀枪,面目精悍,看样子就是训练有素。 衙役们哪里敢抵抗,一股脑地跪下,张老二颤抖地跪下,说道:“大爷饶命,饶命,我等是郓州征粮的衙役,正准备回城。” “哼,一群贪官污吏!”为首的匪徒,面目方正,双目有神,看了一眼哭泣的妇女,然后插下一面旗帜,问道:“可识得这是什么字?” “替天行道——”张老二用哭腔说道。 “咱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毁了不知多少良善之家,好好的郓州,都是你们毁掉的。” 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着抽出刀子,准备来个一刀毙命。 “大爷饶命,我们是奉命征粮,这是军粮啊,并不关我们的事。” 张老二裤裆一湿,头身分利,瞬间就没了声响。 很快,其余的衙役们也一一身亡,只有那喘气的丁壮们。 这些人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许多人低着头,屎尿失禁,涕泗横流,求饶声不绝于耳。 “息声——”男人大喊一句,众人立马就停了下来。 望着一群渴望求生的百姓,男人这才说道:“某是梁山泊的义军,替天行道,如今官府贪婪无底,民不聊生,所以咱们就救助百姓,你们回去吧——” “真的?”丁壮们大喜过望,满脸的不可置信。 “快些回去,这些骡子粮食也拿回来,咱们是义军,就是为了帮咱们百姓的,打官府的。”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众人喜极而泣,连忙跪拜,这才带着女人东西,回去村落。 “今个儿是第几遭了?”男人叹了口气,又训斥道:“你们快把官道收拾一番,下拨人快到了,别耽误了功夫。” “都头,这是第五遭了。”一个大汉说道。 “郓州城总共才三十多衙役,就算算是白役,也才两百多人,这要是持续几天,恐怕郓州衙役都得杀光了。” 男人笑道。 “是咧!”一旁的大汉也喜上眉梢,说道:“没了这群衙役,郓州就像是没有眼睛,爪牙,只能干瞪眼,啥也干不成,尤其是征不了军粮。” “没错,只有军粮不到,兖州的宋军就持久不了。” 大汉点点头,说道:“可惜,咱们待在梁山泊快两年了,憋屈了这么久,不知还要几日才能真正的建功立业,打上一仗。” 其他的大汉们也纷纷点头,作为禁军的一份子,来到梁山泊当水贼,潜伏了这么久,终于能大显身手立功,只是可惜都是一些皮毛小事,真正的大仗却也难得。 郓州城,此时大门紧闭,郓州知州哭丧着脸,三日功夫,州衙不仅没征到粮食,反而大半的衙役都没回来,整个城池都控制不住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如今他麾下有五万兵马,围困兖州之外,还是能分些兵马出去的,就是不知唐军该如何对付。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兖州城。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另外,攻克兖州城后,五日不收刀兵。” 高怀德中气十足,望着气息粗重的诸将,颇为诱惑道:“兖州城几十年不见刀兵,万户人家,泗水穿插而过,土地肥沃,乃是河南道少有的富庶之地。” “城破之后,无论是钱财女子,某分文不取,尽与诸位,但,唯有一点,若是让我知晓哪个不尽力,我手中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末将谨遵军令——”数十万将校齐声应下,面色大喜,又颇为凝重。 被其一说,兖州城俨然就是发财的好地方,只是颇有难打。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如今他麾下有五万兵马,围困兖州之外,还是能分些兵马出去的,就是不知唐军该如何对付。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兖州城。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官升三级,另外,攻克兖州城后,五日不收刀兵。” 高怀德中气十足,望着气息粗重的诸将,颇为诱惑道:“兖州城几十年不见刀兵,万户人家,泗水穿插而过,土地肥沃,乃是河南道少有的富庶之地。” “城破之后,无论是钱财女子,某分文不取,尽与诸位,但,唯有一点,若是让我知晓哪个不尽力,我手中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末将谨遵军令——”数十万将校齐声应下,面色大喜,又颇为凝重。 被其一说,兖州城俨然就是发财的好地方,只是颇有难打。 梁山泊大肆截杀郓州征粮,并且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这委实让郓州城大为恼火。 派出兵马围剿,但人家如同鱼儿一般滑不溜秋,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更甚是反过来被杀了几次,兵马溃败大半。 更兼其旗号的缘故,顺来逆受的郓州百姓们,也纷纷结寨自保,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一般,不纳粮,不服徭役,消失在了衙门的户籍上。 郓州上下为之牙疼,也为之奈何,只能求救于围攻兖州的高怀德。 而高怀德听闻这番汇报,瞬间牙疼:“看来唐军已经收买了梁山泊的水匪,就是为了断绝咱们的粮食。” 朝廷调派的粮食,早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运粮的民夫吃的比军队还多,如今他只有不到十天的粮食,已经是危险了。 “曹州那里如何了?那些唐军还没找到吗?” 高怀德皱着眉,总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劲。 “招讨,曹州那一万人的唐军,四下飘散,就是为了袭击咱们的粮食,末将已经派人马运粮,目前虽然找不到他们,但曹州粮道通顺,粮食还是安然无恙地送来。” “这就好——”揉了揉太阳穴,高怀德感觉自己处处被动,如今的兖州城,已经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唐军防守的极为密切。 再加上粮草的缺乏,让他颇为无奈,所以,只能自行寻找突破点: “如今这般也不是个事,派遣几千人,去把济州给占据下来,然后让衙门征粮。” “喏——”一旁的副将连忙应下。 第九百三十章 流言 “你是宋人?”袁彦眼睛一眯,轻声很低沉,也很凝重。 “学生正是。”张齐贤没预料到这般问题,有些反应不及。 “你的洛音很好听,有股洛阳的奢侈和厚重,但却有些许鲁地的腔调。” 袁彦继续说道。 张齐贤心中惊诧,眼前的这位节度使,并没有印象中的暴躁,显然,几年来的压制,已经改变了他很多。 “在下祖籍齐鲁,后迁移到了洛阳。” “难怪。”袁彦点点头,说道:“我就说,南方怎么会有这般正宗的洛音,而且,这般的身高,南人里面很少。” 其言语中带有对大唐的嘲讽,虽然加入大唐没几天,但羞辱感依旧让张齐贤难以释怀。 “袁节帅的曹州口音也着实了得,几乎听不出东京的余韵。” 张齐贤心中有底,自然毫不畏惧地硬怼回去。 “哼!”袁彦脾气果真磨砺了许多,他当然听出,其在嘲讽自己离开东京多年,早就远离了权力中心。 “你我两国势不两立,贵使前来,怕是不谋好心吧。” 袁彦眼睛一眯,也不打嘴仗了,直接问道。 “无他,在下前来,一者为了剿宋助周,二来,也是为了节帅的前途。” 张齐贤冷静地说道,目光直视袁彦,毫无畏惧。 “剿宋助周?”袁彦摇头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道:“怕是剿宋为真,助周为虚,你我都不是傻子,赵匡胤从东京龙椅上下来,郭家恐怕也再也坐不回了。” “我已经是一把年纪了,早就没了精力,对于加官进爵已无他想,贵使莫要再言语了。” 话虽如此,但张齐贤依旧听出了其话语中的落寞,不由得再次说道:“郭家何其无辜也?略淮南,拒西蜀,伐幽燕,战功赫赫,一不曾虐民,二不曾丧国,赵匡胤无赫赫之功,比上节帅等老臣远远不如,其不过是得世宗皇帝信赖,从阴谋诡计篡位罢了。” “这样的人,配得上皇位,能服众吗?” “至于像节帅这般的周国旧臣,哪一个不是备受打压?节帅从陕州到曹州,怕是过不了两年,又得移镇,这样的日子,您是甘之若饴?” “别他么用成语,老子是粗人。” 袁彦终于憋不住,骂了起来。 就在张齐贤以为马到功成时,袁彦的气势又低迷下来,他微微摇着头,双目也不知看向何方,摆摆手,语气中满是无奈:“你们还是尽快离去吧,我年岁大了,家小也在东京,实在是操持不动了……” 张齐贤满脸无奈,他知晓,眼前的这位悍将,终究是老了,亦或者说是没有了雄心,曾经的愤怒,忠诚,已经随着时间的飘散,消磨了干净。 “早几年就好了……” 拱拱手,张齐贤扭头离去,只是,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离开了府邸,张齐贤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颇有主意的。 射声司位于曹州的据点,就是一处日常经营的醋店,由于来往的人多,所以不易引起注意。 前店后院,经营的张大富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打醋后,与一边干活的杂役轻声嘀咕道:“怎样,有结果吗?” “顽固不化。”杂役摇摇头,无奈道:“普通的说服很难,店主,这张先生果真厉害?” “上头发话,听说人家是孔目,特地调来的,虽然是读书人,但官阶很大。” 张大富笑着低声说道,仿佛是在言语什么笑话,然后摇头挺肚,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正在思量的张齐贤。 “张先生可有吩咐?”张大富连忙恭敬地问候道,无论是人家孔目的官位,还是读书人的身份,都让他不得不敬仰。 “你来的正好。”张齐贤目光炯炯,嘴角含笑道:“你经营醋铺,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劳烦你将昨夜有唐使暗访袁使的消息传出去。” “这……”张大富一楞,然后点头道:“这自然好办,但您却在这待不得,哪怕不离开曹州,也得换个地方地方。” “正该如此。”张齐贤颇为诧异,射声司不愧是名传天下,普通的细作都有这般警惕。 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名射声司的人过来,将张齐贤带走,醋铺也连忙关张,据点所有人都换个地界。 不过,流言却传的更快,不消半天地功夫,整座曹州城都已经知晓了,都在说袁节帅准备变节归降唐人。 甚至,还有理有据,袁帅若是不归降,那么围攻曹州的兵马怎么轻易地离去,又怎么找不着了?肯定是被其藏匿起来…… 等等言语,流传甚广。 作为曹州的监军,冯长云正享受着丫鬟的服侍,吃弄着瓜果,别提多舒服了。 刚开始来到曹州,他还是胆怯的,毕竟都是一群军头,他这个监军着实艰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彦这个刺头也渐渐安生,让他日子也舒适起来,曹州守着五丈河,源源不断地商船经过,可以说是想不富都不行。 在中原地界当监军,比边疆舒服太多。 只是,在军队,还是太危险了。 “什么?袁彦想要造反?”冯长云大吃一惊,彰信军节度使造反,这比晴天霹雳还要霹雳。 “其一把年纪,还敢乱为?” “我等也不信,但整个曹州都在传其暗地里接见唐使,咱们仔细查过,其昨夜果然见了陌生人,还将丫鬟仆人调开……”一旁的侍卫连忙说道。 监视节帅府,本就是监军的职责,尤其是袁彦这种藩镇,更是重中之重。 “要不去其府邸询问一番?” “不用——”冯监军摇摇头,说道:“此事还得交给官家来办,咱们大腿还没他胳膊粗,这可就是取死之道。” “把流言打下去,曹州如今可不能乱……” 袁彦得知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想要压制,但流言蜚语,越是打压,越是流传地广,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自己想要阻断五丈河,让东京饿肚子。 “他乃乃的,这是那射声司,唐人的手笔,我就知晓。” :求票,求订阅 第九百三十一章 袁彦不知道逼上梁山的俗话,但却知晓自己如今就在悬崖边上,进退失据,可能一不小心,就得万劫不复了。 他心中恨不得将那些唐人给撕个稀巴烂,但却明白,本来朝廷就对他不满,如今有了借口,怕是危险了。 “那冯监军如何了?”他沉下心,问道。 就如同监军监视他一般,他对于监军也不放心,必要的监控还是要有的,以防这些阉人坏事。 “听闻其遣人去压制流言,并未借题发挥。” “这个阉儿,定然憋了坏心思。”袁彦感觉这几天真是倒了血霉,好不容易想安享晚年,竟然掺和到这种事上:“目前不发作,恐怕早就派人去东京告状,搞不好禁军正在路上呢。” 他陷入了沉思,如今的局面完全失控,就算是他想把唐人交出来,恐怕也换不回信任。 或者说,当他在赵匡胤登基后,没有第一时间屈服,反而被迫单骑入京时,就知晓,自己已经成了东京的眼中钉。 要不是自己曾经疏通五丈河,留在曹州,恐怕早就不知去哪个荒凉之地吃土了。 “去,将那唐人叫过来……”袁彦进行着剧烈的心里活动,沉思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而这时,那唐人却不见了踪影,让袁彦的心情七上八下,紧张,惶恐,愤怒,不一而足。 到了三更时分,才有人报,有故人来访,袁彦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张齐贤再次进了袁府,心态大为不同。 得知袁彦四处寻找自己,他反而耐住心思,知道三更半夜,才主动来寻。 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其粮,围其兵。 这是幕僚们与他一同商议的十二字方针。 如今曹州入手,那么只要郓州在拿下,唐军就可以呈三角之势,将其围困在兖州城下。 三面围堵后,粮草缺乏,那么即使是高怀德再厉害,也得溃败。 不可否认,无论是高怀德,还是宋军,都给予李威巨大的压力,他明白光靠着手底下的军队,很有可能打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用大势,以及策略来取胜,再辅佐军队。 “梁山泊如何?可有信心拿下郓州?” 李威一边走动着,一边询问传达消息的射声司。 “郓州只有几千兵马,全城下上四处漏洞,梁山泊数千人,完全可以拿下郓州,随时都可以。” “那就好!”李威眉头舒展,这一切都朝着幕僚们规划的那般顺利,他继续说道:“让他们务必在四月底之前,攻下郓州,配合大军行动。” “是——” 对于梁山泊,这个皇帝的神来之笔,李威是极为佩服的。 梁山泊果真是极高的伏笔,其勾连郓州、济州两地,中间又有山岛可以练兵,在敌腹心之处养兵,用处极大。 这不由的让他想起曾经的鄱阳湖,也是这般,让江西的腹心混乱,从而谋夺了洪州,以至于林仁肇身死。 如今又配合夺取郓州,断其后路,真是太妙了。 随即,他见到了来自与济州附近的义军。 没错,就是义军。 东京输粮,再加上征收军粮,济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以至于他率领大军夺取济州城时,毫无阻力,再加上大量的义军混乱,让高怀德都察觉不到其主力来到了济州。 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其粮,围其兵。这一次,袁彦倒是松了许多,对于配合唐军拦截高怀德粮道,不再输粮,甚至一起进击高怀德都毫无异议,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的官位,也不怎么过问。 唯一的要求,反而是要求唐人将自己的妻子家小送出东京。 虽然知晓难度,但张齐贤反倒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串联未来如何行事,又如何打这场战争。 一直商议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暗地里派遣一都兵马,毫不犹豫地进驻监军府,将冯长云控制起来,甚至还找来模仿他的笔迹,对外传信。 待得知这个阉货真的派人去东京,袁彦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到曹州多年,袁彦倒是上上下下颇有知晓,不消半日,就将曹州城控制的隐匿而又严密,正常的商业活动依旧在进行,五丈河的漕运,依旧不曾断绝。 甚至高怀德的粮草,都不曾断绝。 待获知曹州事情办妥后,李威大为高兴。 分其兵,剪其翼,断 第九百三十二章拼杀 这是一场有蓄谋的埋伏战。 对战的双方,一支是以济州义军,混合而成,前后夹击,总数约莫一万五千人。 另一支,则是训练有素,骄纵横行的宋禁军,五千之数。 李威则找个隐匿地位置,仔细观察两军的动向。 义军方面的兵马,乃是宋军的三倍,但李威一眼就瞧出,此战宋军必胜。 面对突如其来的义军,对着地形的不熟悉,宋军被打个突然,乱了一阵子,但很快就稳定了阵型,显得密不透风。 太阳高悬,铠甲在阳光下显得刺目,虽然宋军行动不怎么齐整,但却满是悍勇之气,站稳之后,面对冲锋而来的义军,宋军毫无防守之意,反而进行大规模地反攻。 无论是铠甲,军械,士气,兵卒的战力,义军都不是宋军的对手,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兵力。 换句话来说,兵力优势,才是他们敢于与宋兵对战的根本。 可是,民匪毕竟是民匪,实力的差距,仅仅在一刻钟后,就见了分晓。 宋军宛若是精悍的猛兽,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些许损伤,一旦反应过来,得知袭击自己的是一群孱弱的野兽,立马就气势大变,不顾性命的大肆反扑。 些许时间,数千义军就被其吞噬,消灭,将剩余的义军吓破了胆,连连后退,企图保存力量。 ———— 这样一来,完全气势汹汹的大军,反而四处漏洞,不说进攻,就连撤退,都混乱不堪。 宋兵哪里不知晓战机,连忙进行追杀,把义军吓得直喊娘。 不到半个时辰,义军就四散而开,不成体系。 而在义军被咬上后,李威就离开了战场。 义军的旗帜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量的尸体倒在地上,衣衫褴褛,铠甲,武器等,早就被横扫一空,鼻腔中满是血腥味。 还有大量俘虏,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逃跑。 “一群乱民,啥油水都没有。”陈元超看着横尸遍野的场景,不由得摇摇头,说道:“还死伤了咱们几百个兄弟,真是死有余辜。” “军主,还有俘虏了几千人,也都是穷鬼出身,所以不经打。” 一旁的军将嫌弃地说道。 “也是没法子,偌大的济州,被这些废物占据,果真是浪费了。” 陈元超摇摇头,然后问道:“问出来了吗,那济州城是哪股人占据?” “他们也不清楚,只是晓得其人实力雄厚,单独占据一城,铠甲,粮食都不缺,反而时常接济他们,甚至还仿照官兵,进行授官。” “那就不用说,一定是残余的唐军,亦或者是那伙曾经围攻曹州的兵马。” 陈元超凝重道。 “那咱们要不要去请援兵?” “不用。” 陈元超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以及天空中徘徊的鹰鸟,不由得骄纵道:“些许南兵,算不得什么,其实力定然不足,不然为何只占据济州城,其余三县弃之不管?” 说着,他信心越来越大,说道:“其的心思,肯定是让其他的匪军与我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两败俱伤最好不过,他们就能席卷济州四县。” 这般想法,得到了其他的将校的支持,刚刚以少击多获得大胜,让他们得意洋洋,对于民间的乱民,极为看不上眼。 顺带着,将济州城内的唐军,也看不上,连这点匪徒都收拾不来,定然是兵力不足,亦或者实力不济。 “让兄弟们歇息片刻,埋锅造饭,咱们去往济州城,把那伙南兵收拾妥当,立下新功——” 陈元超大声喊道,赢得了一片喝彩。 打乱民和打唐军,所获得的功勋,完全是两码事,奖赏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刚刚大胜一场,宋军气势高昂,信心十足。 李威回到济州不久,就得知了宋军大胜的消息,那些残余的义军,无奈跑到济州城,请求收留。 按照李威的意思,完全是看不上眼的,其反而是帮倒忙。 但弃之不管反而助推给宋兵,他只能将这伙人缴械,看押在军营中,每天用点粥吊着。 三日后,宋军姗姗来迟。 不用想,李威也知晓,其定然是粮秣不足,做好围城的准备,所以搜刮地方的钱粮,好好的捞一笔。 这下子,济州可真是民不聊生,战乱,官税,征粮,逃往济州求活的越来越多,几近万人,可以想象,就算是战争结束,此地也成了烂摊子。 就算是曲阜的孔府,也被勒索了上千石粮食,数千贯钱财,让其雪上加霜。 面对宋军,李威毫不慌张,城内总共三万余人,他留两万守城,其余的万人,直接出城,与宋军对战。 陈元超有些瞠目结舌,唐人怎么那么多兵马,而且铠甲众多,看起来就是精兵的样子。 “咱们上当了?”陈元超脸如黑炭,望着这般兵马,心中极为不爽,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必然是围攻曹州的兵马。 唐军如此兵马,横行济州都不是事,为什么要蜷缩在济州城? 他心里很是不满。 此时,太阳已至中天,撒下初夏的炎热,两军距离不过数百步,列阵以对,皆凝声屏气,互相对望,厮杀地氛围,开始在整个战场凝聚。 唐军尚红,身上的戎袍红黑相交,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气势凌人。 宋军则以黑而显,近三成的将士身着铠甲,即使是己方兵力弱,但其毫无畏惧,反而悍勇之气高升。 两军沉寂了片刻,也没有言语,随着战鼓的敲响,唐宋二军齐动,硬碰硬地对战。 在这般情况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只有正面狠狠地打一仗,才见分晓。 李威坐镇后方,指挥着大军的前行。 而陈元超也一般无二,哪怕他想去拼杀,但由于没有马匹,振兴士气兵卒也看不到,还不如在大旗下,鼓舞士气。 “轰——”两军迎来了碰撞。 “杀——”唐军低吼着,前排的盾牌兵碎步而前,作为兵力强大的一方,主动出击,直接杀向宋军。 撞击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红色洪流,直冲那黑色而去,势不可挡。 第九百三十二章杀—— 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果然,前排兵,一下子就与对方厮杀,然后进阵,相互砍杀,他手底下的兵马,也见到了入阵的宋兵,进行砍杀。 没有什么技巧,持盾,砍杀。 宋军果然悍勇,入了唐阵的兵卒,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杀气,甚至有个身高七尺的大汉,悍勇难当,轻易地厮杀了数人,犹有余力。 面对这般强人,战阵中瞬间就空出了一小块地方。 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果然,前排兵,一下子就与对方厮杀,然后进阵,相互砍杀,他手底下的兵马,也见到了入阵的宋兵,进行砍杀。 没有什么技巧,持盾,砍杀。 宋军果然悍勇,入了唐阵的兵卒,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杀气,甚至有个身高七尺的大汉,悍勇难当,轻易地厮杀了数人,犹有余力。 面对这般强人,战阵中瞬间就空出了一小块地方。这是进入河南道以来,唐军第一次与宋兵面对面拼杀,仔细来说,是第一次与宋禁军拼杀。 所以,在对战之前,唐军早就埋锅造饭,好好的吃喝一顿,鼓舞士气。 毕竟唐军五万多人,但实际上的禁军却只有两万,其余的都是地方军以及济州金山的兵马混合,训练上参次不齐,言语上也有许多障碍。 磨合了大半个月,终于初步有了默契,所以李威这才敢派兵直攻,顺便磨砺一下这只军队。 作为都头,魏延寿得知与宋军交战后,有些患得患失,他明白地方团练兵与禁军的差别,由不得他慎重。 但,他又颇为欢喜,因为这般才能立功,获得钱粮和土地,济州这地方他看过,土地肥沃,又有大湖泊在旁,着实比闽南府强上数倍,若是统一天下,分配土地在这该有多好?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宋军,他摸了摸身上的铠甲,这与那普通兵卒简陋的铁壳子不同,他这是正宗的细鳞甲,花费了近三十贯钱,从某个同僚中买来的。 虽然是缴获宋人的,但他仍旧欢喜。 “杀——”随着浓厚的战争气息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厮杀的氛围中,什么功名利禄,钱财美人,都被甩到脑后,唯一记住的只有两个:杀人,活命。 魏延寿也受到感染,获得军令后,就指挥着手底下的兵卒,严格遵从阵型,不断地前行,前行。 直到碰到阻力时,他立马就明白,前方已经与宋军碰到了。 “准备,快到咱们了——”他大喊着,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手底下的兵卒们紧张地握着盾牌,又双目通红,厮杀的血腥味,已经传遍了战场,所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盾。 第九百三十三章仇恨 兖州城下。 攻城,已经进行了五日。 兖州城健而窄,又被加固加高,粮草,兵马精锐,比起白重赞,更是游刃有余。 ————— 所以,直到现在,高怀德还猜想唐军主力依旧在兖州城中。 数日来的攻城,宋军经验十足,冲车,撞车,云梯,不一而足,填平了护城河,又攀爬城墙,附蚁攻城,悍勇的宋军,前仆后继。 虽然兖州城数次岌岌可危,但总是能化险为夷,补充的后备军很多,这也是高怀德相信其主力在城中的原因。 大帐内,高怀德与将校们的靴子上全是黄土,灰头土脸,身上是硝烟和尘土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许血液。 亲兵将高怀德吃喝用的碗筷拿出来,一条鱼,一盘肉,又盛上菜汤,又拿了几块麦饼上来。 他自顾自地吃着,姿态优雅,速度倒是挺快,不一会儿,就吃的鼓鼓囊囊。 数代都是将领,高怀德已经养成了些许将门的习惯,不再是粗鲁,肮脏,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气质。 武将们过得惯风餐露宿、粗衣淡饭的日子,因为战争频繁,出征的日子很多,所以对于眼前的吃食,倒是不在意,囫囵吞枣一番,尽数去了肚子。 能够陪伴高怀德的将领,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寥寥数人,却脸色凝重。 “招讨,兖州没那么简单。”某个将领实在耐不住,说道:“几日来,兄弟们死伤惨重,兖州城却安然无恙,着实打击士气。” “短则罢了,就怕夜长梦多,咱们搜刮粮食,附近的几个州县,遍地都是乱民,都难弄到了。” 很明显,经过几日的攻城战,迟迟没有达到效果,以至于士气下降,须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 而且,遍地都是乱民组织的兵马,袭击粮道,护送粮食也额外的需要兵力。 更关键是,由于朝廷的政策,以及军粮的暴力搜刮,大量的百姓外涛,从而使得附近几乎没有粮食可以征收。 他们都清楚,来自于朝廷的粮食是没有指望的,就粮与当地,才是最好的办法,简单粗暴。 “尽量速战速决。”高怀德轻声道,对于手底下军队肆无忌惮的暴力催粮,他不以为意,这是五代时期经常有的事情,如今也不例外,只要能打赢,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简意赅,众将应下,只是心中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随即,高怀德又进行指挥,让攻城部队进行轮换,坚持一上午的军队,终于松了口气,回来就食。 享用食物不久,来自于济州的消息,终于是传来了。 兵败了—— 五千兵马,逃回来的不过五六百人,其他不是被俘,就是死伤。 “陈元超呢?”高怀德强行压抑心中的愤怒,问道。 “陈都使因为铠甲太亮眼,且唐军穷追不舍,只能被俘了。” 逃回来的都头,颤抖地说道:“招讨,济州城,济州城中,至少有两三万人,唐人数倍兵力攻我,才尽数溃败如此。” “不可能,唐军怎么有这般兵马在外?”高怀德首先怀疑自己遭受了欺骗,这是为战败找的借口,唐军主力都在兖州城,其他地方哪有数万精兵? 随即,他又找寻了一些溃兵问询,皆回答是数万兵马,寡不敌众才被击败。 到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兖州城内,只是个诱饵,自己中计了。 随即,斥候来报,兖州西南方向,三十里外,尘烟滚滚,旗帜招展,一眼望不到边,起码也得两三万之数。 “气煞我也!”高怀德心中极为愤怒,己方在消息方面,根本比不了对方的射声司,与之相比,就是聋子,瞎子。 宋军在这地界,仿佛是外军一般,受到百姓的抵制,粮食募集困难,乱民还不断的进行捣乱,而兖州这般兵卒充沛,诱饵兵力不多,肯定是那些城内百姓选择助贼。 孤军,这是高怀德心中的想法。 “来人,收兵,敌人终于来了——” 高怀德摒弃那些杂乱的想法,无论无何,他以及这数万大军,只有一个想法——胜利。 无论是屠城,还是募粮,甚至烧杀抢掠,都在所不惜。 李威领着三万兵马,以及大量的粮草辎重,缓缓而行,从济州来兖州,他不再掩饰,选择了决战。 在济州,一万对五千,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宋军的攻击,然后防守反击,击溃了宋军,俘虏了陈元超,只有数百人溃败而逃。 虽然只有五千人,但却激起了唐军的悍勇,士气。 宋禁军,是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军,这不是南方的弱兵可以相提并论的,其凶猛,哪怕是万人,也是打的艰辛。 若不是唐军韧性强,没有被其突破中军,不然结果就颠倒了。 经历了一番称之为胜利的战斗后,宋军死伤近三千余人,心气被激发,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而且,自己的位置也被透露,只能选择进击兖州,将这数万宋军,围困在兖州城下。 骑着马,望着官道两旁残破的村落,荒废的麦田,杂草与麦穗难以区分,昔日肥沃的,百姓群居的兖州,丁口已然百不存一。 “宋人真是造孽啊!”李威摇了摇头,感慨道。 随着他的言语,身后跟从而来的义军将校们,则脸色漆黑,神色凝重,愤恨不平之心,溢于言表。 见此,他心中一笑,面上却是愤怒道:“前有征粮,后有军粮,夏粮未熟,那些贪官污吏们却破门而入,拿走口粮,种子,牛羊,甚至以人抵粮,昔日富庶的地界,已经荒无人烟,恍若鬼域。” “河南道苦宋久矣——” “河南道苦宋久矣!”一旁的义军们则义愤填膺,附和地喊道,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积攒在他们心中。 他们妻离子散,屋舍毁坏,田园荒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官吏造成的,若不是没有活路,他们但凡有一口饭吃,也不会杀官造反。 所以,即使兵败,但因为仇恨,粮食,依旧有大量的义军聚集在唐军周边,保守估计,超过了万人。 因此,他这次带的,则是四万兵马。 第九百三十四章 如鱼得水,说的就是李威此时的状态。 刺探消息,有射声司负责,对于兖州的境况一直了解。 而,在他打出“剿宋助周”的旗帜后,还没等他散发粮食,那些义军们就如闻到血肉的苍蝇一般聚集过来,短短数日,就有了数千人。 一路走,等于是一路聚人,到了兖州,那些义军就超过了万人,对于宋军愤恨的百姓,听闻是打宋兵的,连忙指路。 地方的豪右地主们,也深受其害,甚至主动贡献粮食,蜂拥而来的文人也越来多,幕府的文士也越来越多。 必须说的是,文宣公孔宜,也被招入幕府,挂个录事参军的头衔,自由还是可以保证的。 有鉴于此,他越发的宽容了,对于那些文人们礼遇有加,甚至听从幕府的建议,进行送粮,走一路,送一路。 也不多,每户二十斤。 几百里路,散发给流民的,也不过三四千石,但却聚敛了大量的人气。 从梁山泊转运的粮食,流民们虽然觊觎万分,但却没有一人劫掠。 而,听闻郓州也被梁山泊拿下事,李威这才信心万丈:宋军的粮路已然断绝。 除非其主动南下就粮,不然就得活活困在兖州城下。 面对唐军突然而来的进军,高怀德毫不畏惧,立马收缩兵力,盯住兖州城,虽然损失了五千兵,攻城折损了些,但他依旧四万精锐大军。 唐军的战力,他心中已经有了底,所以面对这般的对战,他信心十足:“那群南兵,躲藏多日,心中想必就没有底气,还未交战就矮小一筹,只要正面对战,一举击溃其主力,河南道就会不战而平——” 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战,高怀德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本来前日到达的粮队,直到今日也不曾到。 “粮路被堵塞了?”高怀德心中大惊,他连忙问道:“是哪北面还是西面?” 背面是郓州,西面是曹州,都是他主要的粮草来源,兖州就不要想了,已经霍霍完了,一片狼藉。 “是西面那一路!”粮官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 “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 如鱼得水,说的就是李威此时的状态。 刺探消息,有射声司负责,对于兖州的境况一直了解。 而,在他打出“剿宋助周”的旗帜后,还没等他散发粮食,那些义军们就如闻到血肉的苍蝇一般聚集过来,短短数日,就有了数千人。 一路走,等于是一路聚人,到了兖州,那些义军就超过了万人,对于宋军愤恨的百姓,听闻是打宋兵的,连忙指路。 地方的豪右地主们,也深受其害,甚至主动贡献粮食,蜂拥而来的文人也越来多,幕府的文士也越来越多。 必须说的是,文宣公孔宜,也被招入幕府,挂个录事参军的头衔,自由还是可以保证的。 有鉴于此,他越发的宽容了,对于那些文人们礼遇有加,甚至听从幕府的建议,进行送粮,走一路,送一路。 也不多,每户二十斤。 几百里路,散发给流民的,也不过三四千石,但却聚敛了大量的人气。 从梁山泊转运的粮食,流民们虽然觊觎万分,但却没有一人劫掠。 而,听闻郓州也被梁山泊拿下事,李威这才信心万丈:宋军的粮路已然断绝。 除非其主动南下就粮,不然就得活活困在兖州城下。 面对唐军突然而来的进军,高怀德毫不畏惧,立马收缩兵力,盯住兖州城,虽然损失了五千兵,攻城折损了些,但他依旧四万精锐大军。 唐军的战力,他心中已经有了底,所以面对这般的对战,他信心十足:“那群南兵,躲藏多日,心中想必就没有底气,还未交战就矮小一筹,只要正面对战,一举击溃其主力,河南道就会不战而平——” 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决战,高怀德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本来前日到达的粮队,直到今日也不曾到。 “粮路被堵塞了?”高怀德心中大惊,他连忙问道:“是哪北面还是西面?” 背面是郓州,西面是曹州,都是他主要的粮草来源,兖州就不要想了,已经霍霍完了,一片狼藉。 “是西面那一路!”粮官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 “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定是那曾经围困曹州的宋军堵住了道路,过上一两日,待曹州疏通后,就可好了。” 高怀德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招讨,本该今日到的北面粮食,但如今太阳快要西斜,还不见粮队的踪影。” “嗯?”高怀德心中翻江倒海,他有个不绝对不可能的猜想:郓州与曹州一般,被围困,或者,其两地已经被攻占。 “还有几日的存粮?”高怀德皱起眉头,问道。 “不足十日。”粮官凝声道。 “你下去吧——”高怀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 第九百三十五章决战(上) 宋军使出的最常见的偃月阵,中间步兵,两翼骑兵,兵力部署成弧形状,具有强大的进攻效应。 从古至今,骑兵的战术无非两种:正面突袭与迂回包抄。 五千铁骑,在两翼包抄,只要能突破军阵,直下主帅,就能获取胜利。 而唐军,则身着黑红戎袍,随着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唐军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红如同遍野松林,阵势沉重有序 两军数目相差不离,与宋军相比,唐军的优势在于城内外相互配合,关键一击,可获得奇效。 但,骑兵的缺乏,让唐军机动性远远不及。 由于缺少骑兵,所以李威选择的防守反击,所以唐军结成外方内圆的厚阵。 步兵克骑,最重要的,就是以军阵相抗,严密厚重的军阵,是克制骑兵的最好战略。 背靠兖州城,唐军自然不需要担忧后方,唯一的担忧则在于两翼。 前军以重步兵为主,皆着重甲以待,约莫万人,持丈八长枪,如同刺猬一般,凝神屏气,面对冲击。 两翼则排成三纵列,以盾牌手为主,长枪兵为辅,其后又以弩弓手,长弓手远程射击,从而防止骑兵的拦腰截断。 中军部分,则集中了大量的弓弩,以求射杀敌军,还有支援两翼。 说白了,这套阵势,就是防御骑兵,从而抓紧时间,让精锐的前军,突破敌军防守线,从而让骑兵作无用功。 从高怀德的视线来看,唐军慢吞吞地而出,红黑色的戎袍,简陋且覆盖广的铠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显眼,尤其是那一排全身甲的步兵,厚重而危险。 “唐军着甲怎会如此高?”与其他的宋军一样,初见唐军,高怀德止不住地诧异,历经几十年来的征战,他从未见过如此着甲高的军队。 而且,都是铁甲。 皮甲与铁甲,虽然一字之差,但差别很大,一斧头可以砍死皮甲,但却只是对铁甲有轻伤。 凝神静气,他活动了些脖子,眯着眼睛思量着:“唐军着甲高,那么骑兵的效果却达不到预期,但铠甲笨重,对于体力消耗大,只要时间长,就能活活拖死其人。” “张彦进,李广坤!” “末将在——” “你二人统帅骑兵,与其两翼游走,寻找时机破阵——” “诺——” “鲁贵己,刘进义,汪德武,你们三人指挥前军,务必要突破其阵,直捣中军——” 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出列。 “是——” 一一吩咐下去,高怀德骑着马,屹立在中军中,视线范围内,只见将士齐心,人皆振奋,毫无胆怯之意。 兴许,大家以为这唐军,与昔日的南唐军队是一样的吧。 他也没戳穿这个漏洞,鼓舞士气,信心足是种好事。 李威也观察着宋军。 宋军的步兵,也是重甲步兵,装备与唐军相差不离,只是,唐军的前军,泰半都是精锐的御营战士,操练多年,配合也相当默契。 对此,他信心十足。 两翼的步兵,则是济州、金山,以及岭东府的兵马,进攻不足,防守有余。 所以,在没有骑兵的状态下,他将希望寄托在前军。 所谓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 一般而言,削弱骑兵机动性,最好用战车,“以车御骑”。 但突然间,时间紧凑,战车难得,所以两翼步兵携带大量的拒马木,当作防御工事。 也为了保护中军,也设了一圈拒马木。 “遇见这般刺猬的阵势,骑兵无多大用处,只要前军突破,骑兵只能逃散,此战必胜——” 李威冷哼一声,望着盛气凌人地宋兵,高喊道:“此战我军必胜,让宋人瞧瞧,咱们大唐的厉害——” “诺——”众将领命,一一而去。 立在纛旗下,李威身躯宽大,仿若一座山岳,给予众人格外的信心。 随着太阳的爬升,晨露已消,暖洋洋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各种铠甲在太阳下反光,显得格外的醒目。 骤然之间,宋军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其兵马瞬间就出动。 只见宋军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逼近,人高马大之下,甚至有股泰山压顶的气势。 与此同时,唐军也不甘落后,高昂广阔的的牛角号声响起,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阔步向前,一步一步,齐整章法,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数百步的距离,仿若是一瞬间,也仿佛是许久,沉默,铁血,以及视死如归。 “兄弟们,报效陛下的时候到了——” “死了有抚恤,逃兵斩全家……”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热腾腾的肉汤已经预备好了,打赢了就可以喝,不限制——” “不要怕,都是人,闭着眼睛砍,与同僚配合就行了——” 唐军中,宪兵队,军官,都在不断地鼓舞气势,宣扬一些通俗易懂的话语,很有道理。 魏延寿小心地扭头看了一眼那宪兵,悄悄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肉干,快速地扔进嘴中,津津有味地嚼着。 “都头,这场打完了,是不是就能回家?”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兵,面目灰扑扑的,虽然看不清脸,但目光稚嫩,魏延寿斜瞥了一眼,随口说道:“这说不定,但有一点,这仗打完,弄个几亩地应该是可以的。” “至于我,兴许能捞个校尉,一年多个十石米……” “嘿嘿,弄了地,我想取个婆姨——”年轻人沉不住气,笑嘻嘻地说道。 “婆姨有啥好,还不如弄些赏钱,去青楼逛几圈,各样女人都有,又白又嫩,能掐出水来,保管你瞧见了,就不想娶婆姨了。” 一旁,某个挤眉弄眼的大汉,一副崇敬地模样:“老子立了功,就要升官当了都头,就能娶白嫩的婆姨了,乡下的黄脸婆,俺不稀罕——” “别信他——”魏延寿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这才说道:“乡下婆姨屁股大好生养,最好找个俏寡妇,能疼人,会生儿子,你小子留着钱,可不能乱花……” 第九百三十六章决战(下) “止声——”宪兵队瞧着这几人聊开了,瞬间瞪了一眼,呵斥道。 魏延寿连忙闭嘴,目视前方。 一旁的几人,正听着起劲,对于小寡妇的好处,由衷地表示好奇。 “嗡——”突然,两方的箭矢开始如雨般挥洒而来,淅沥沥地从天空坠落,又乒乒乓乓地在唐军中响起。 恍惚间,魏延寿只觉得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低头一瞧,一只箭矢已经着落在他胸前,然后从明光甲上滑落,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点。 “奶奶的,这宋人射的真他么准——” 骂了一句,端着长枪,魏延寿目不斜视,心中已然想着如何报仇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去,自己这一都,百来号人,许多人都是简陋的板甲,但防护还不错,只有两三人被射伤倒下,后余的人绕过继续迈进。 “得亏有甲,不然得死不少咧!” 心中感叹,突然,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仿佛真的像是雨水一般,兵兵乓乓的声音络绎不绝。 但众人着甲向前,毫不动摇,没有军令,没有人敢后退,更惶恐退出了。 魏延寿受到这般气势所影响,不敢再言语,目视前方,眼眸中满是杀气:“老子多少几人,要么活下来,要么营正或校尉——” “射——”这时,前排突然弯腰下三纵,给成一排,魏延寿刚好可以望见宋军的黑色军阵,去城墙一般厚实,压力倍增,额头忍不住布满细汗。 随即,那三纵重步兵,密集地排成一排,毫无缝隙,微微弯腰,从腰间拿出弩箭,对着前方就是一射。 而宋军距离,不过三四十步,似乎也没预料到唐军竟然装射有随身弩箭,队伍猛然一惊。 这种直射,且距离短,弩箭的威力非同小可,就算是铠甲,也很难防住,上千只弩箭射出,宋军立马就倒下了数百人。 “射——”那人魏延寿认识,正是己方的都指挥使,见到宋兵的倒下,其毫不犹豫,继续吩咐道。 随即,前三排后退,后三排向前,弯腰射去。 又是数百人死伤。 宋军大怒,毫不顾及死伤,大步迈前。 都指挥使一看,距离太近,立马停下,准备近战。 两轮齐射,带走了近千人,取得的战绩令人瞩目。 而宋人却毫无胆怯,似乎被这鲜血所激怒,越发的悍勇无畏,直扑扑地砍杀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犹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拍打着礁石。 长矛相互劈砍,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震撼莫名。 普通的兵卒只感到人挤人,人拥人。 最前方的兵卒,铠甲间厚重地碰撞,然后就是捅,使劲地捅,直到对方倒下,然后就是捅下一个。 不是捅别人,就是被别人捅。 在李威的视线中,宋人那巨大且宽广的箭雨,从天空中直下,源源不绝,成千上万。 但面对这般,唐军因为铠甲的缘故,损失是极小的,对于那些前排的熊步兵来说,损失更是微乎其微,挠痒痒也不为过。 “止声——”宪兵队瞧着这几人聊开了,瞬间瞪了一眼,呵斥道。 魏延寿连忙闭嘴,目视前方。 一旁的几人,正听着起劲,对于小寡妇的好处,由衷地表示好奇。 “嗡——”突然,两方的箭矢开始如雨般挥洒而来,淅沥沥地从天空坠落,又乒乒乓乓地在唐军中响起。 恍惚间,魏延寿只觉得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低头一瞧,一只箭矢已经着落在他胸前,然后从明光甲上滑落,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点。 “奶奶的,这宋人射的真他么准——” 骂了一句,端着长枪,魏延寿目不斜视,心中已然想着如何报仇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去,自己这一都,百来号人,许多人都是简陋的板甲,但防护还不错,只有两三人被射伤倒下,后余的人绕过继续迈进。 “得亏有甲,不然得死不少咧!” 心中感叹,突然,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仿佛真的像是雨水一般,兵兵乓乓的声音络绎不绝。 但众人着甲向前,毫不动摇,没有军令,没有人敢后退,更惶恐退出了。 魏延寿受到这般气势所影响,不敢再言语,目视前方,眼眸中满是杀气:“老子多少几人,要么活下来,要么营正或校尉——” “射——”这时,前排突然弯腰下三纵,给成一排,魏延寿刚好可以望见宋军的黑色军阵,去城墙一般厚实,压力倍增,额头忍不住布满细汗。 随即,那三纵重步兵,密集地排成一排,毫无缝隙,微微弯腰,从腰间拿出弩箭,对着前方就是一射。 而宋军距离,不过三四十步,似乎也没预料到唐军竟然装射有随身弩箭,队伍猛然一惊。 这种直射,且距离短,弩箭的威力非同小可,就算是铠甲,也很难防住,上千只弩箭射出,宋军立马就倒下了数百人。 “射——”那人魏延寿认识,正是己方的都指挥使,见到宋兵的倒下,其毫不犹豫,继续吩咐道。 随即,前三排后退,后三排向前,弯腰射去。 又是数百人死伤。 宋军大怒,毫不顾及死伤,大步迈前。 都指挥使一看,距离太近,立马停下,准备近战。 两轮齐射,带走了近千人,取得的战绩令人瞩目。 而宋人却毫无胆怯,似乎被这鲜血所激怒,越发的悍勇无畏,直扑扑地砍杀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犹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拍打着礁石。 长矛相互劈砍,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震撼莫名。 普通的兵卒只感到人挤人,人拥人。 最前方的兵卒,铠甲间厚重地碰撞,然后就是捅,使劲地捅,直到对方倒下,然后就是捅下一个。 不是捅别人,就是被别人捅。 在李威的视线中,宋人那巨大且宽广的箭雨,从天空中直下,源源不绝,成千上万。 但面对这般,唐军因为铠甲的缘故,损失是极小的,对于那些前排的熊步兵来说,损失更是微乎其微,挠痒痒也不为过。 第九百三十七章决战(结) 宋人骑兵大规模冲击。 唐军两翼,盾牌骤立,一人高的铁皮包木盾,组成了一排排盾林,望之仿若城墙一般。 随即,后排长枪自缝隙中伸出来,方阵前方密密麻麻像是刺猬一般,坚固又具有杀伤力。 可惜,天下间就没有完全无缝的阵型,张彦进多年来的经验,一下子就寻到了薄弱处。 “杀——”他二话不说,猛插中间的缝隙,马槊一挑,披着马具的铁马,斜插而入,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几个盾牌手瞬间飞落,生死不知。 后续的骑兵,连忙在这缺口鱼贯而入,不断地扩充的缺口,企图将侧翼完全打散。 “呼”地一声,张彦进勇入唐军,手中的马槊挥舞的甚是得力,连挑连杀,两旁的亲卫勇士护着他的侧面,后方,直接杀出来一条血路。 铁骑连忙冲至,刹那之间疯狂刺砍践踏,悍不畏死,眼见盾牌长枪阵开始动摇,赖以信任的阵势,看样子即将崩溃。 见此,李威眼皮不住地眨着,他心中感叹:“宋人骑兵如何锋利,锐不可当,若是再多一些,怕是早就奔溃了。” “来人,中军弩箭配合,一定要将这些骑兵,牢牢困住。” 而高怀德显然也看到了两翼的骑兵,见其突破防线,直入敌阵,他不由得颇为高兴:“唐人赖以之精兵,可以多为步卒,他们怎会知道,在中原地界,骑马的威力,是难以言表的。” 己方的骑兵,一往无前,如锥子一般杀入敌阵,不断地厮杀捣乱对方阵势,使之难以形成组织性的围困。 前军虽然有些停滞,但依靠着骑兵的速度以及冲势,必然能攻破唐军的中军,一举将其击溃。 骑兵的冲势,让唐军疲于应对,身着铠甲的盾牌手,面对骑兵的冲击,也很难坚持,两翼仿佛成了骑兵的乐园,几无还手之力。 畏惧、胆怯—— 这本不该形成的心理,突然在两翼的唐军心底生成,骑兵的冲击力,具有莫大的威势,人人都不敢近前,更遑论阻拦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宋骑兵游刃有余,不断地冲杀,逼近中军。 “唐军胆怯,畏之如虎。”张彦进仰着头,铠甲缝隙中流淌着血液,马匹的蹄铁上也踏着肉泥,他回头一望,自己的身后,还有两千人左右,剩余的就不知去向了何方。 未曾想,骑兵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到了这般,竟然还未被围困,这让他心气大增。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在左翼厮杀,来回冲击,将这近万人冲散击溃。 要么,就直入中军,将那个帅旗斩下,一举奠定胜利,从而获得头功。 望着周边的畏惧躲闪的唐兵,以及身后勇猛无敌,双眸中满是血气的骑兵,张彦进毫无迟疑,选择地攻入中军。 随即,两千骑保持速度不变,丢弃那快要奔溃的唐军,然后毅然决然地向着前方冲去。 “该死——”王继业望着一片狼藉的左翼,眼前已经没了骑兵的踪影,他不由得缓了口气,骑兵实在是难以抵抗。 “列阵——”他大喊一声,重新组织阵势,又让宪兵队、军官,进行监督,组织,没有骑兵的冲击,左翼的慢慢地恢复了阵势。 队列的训练,日常的操练,以及阶级分明的戎袍,让唐军迅速地恢复了阵势,盾牌手,长枪手,重新组成了防守。 “缩小空隙,压缩骑兵的路径,叠成盾山肉林,没有空路,我看骑兵怎么冲击,到时候就是任我拿捏——” 王继业望着直冲中军的宋骑,满脸愤怒。 今天算是脸面丢大发了,再不弥补,自己可真的前途尽毁了。 咬着牙,他继续吩咐道:“射人先射马,把手里的弩箭都与我对准马匹,前军变后军,后军转前军,给我杀——” 很快,不消一刻钟,狼狈接近溃败的左翼,迅速地恢复了阵型,然后向内部压迫而去,追着骑兵不放。 张彦进率领骑兵,快速地贯穿左翼,然后逼近了中军,一个圆形的军阵。 这没什么,关键是前方竟然有拒马栏,阻拦了去路。 “冲——”张彦进毫不犹豫,与几个骑兵,用手中马槊用力一挑,弄出了一条生路。 这时,正待冲杀之际,大量的弩箭飞射而来,这不是之前的抛射,而是近距离的直射,威力巨大。 咚咚咚—— 哪怕人马皆着甲,但终究还是有缝隙的,陆陆续续地就有人倒下。 张彦进怒目以视,就这么一瞬间,至少有百名骑兵落马。 “冲——”他大吼一声,近距离的冲击,他有信心冲垮这些唐军。 跑了没几十步,箭雨络绎不绝,死伤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近了,近了……”见到这些长枪手,张彦进眉眼中满是冷酷的杀意。 “噗嗤——”一旁的骑兵,忽然被一杆长枪插中马眼,随即倒在途中。 张彦进为之一惊。 这中军,与左翼相比,战力更上一层,经验也丰富许多。 就在这时,他身后也传来的喊杀声,那本就被他冲溃的左翼,竟然重新组织起来,许多人竟然撵在骑兵背后冲杀。 前后围堵,骑兵又难以左右转向,身着铠甲的步兵越来越多,留给骑兵腾转的空间越来越窄。 此时的两千骑,被中军与左翼夹击,马与马的距离,只有半个马身,冲击的距离越来越小。 张彦进犹难相信,刚才的左翼不是被冲散了吗,怎么那么短的时间竟然重新组织起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而这时,他感觉自己置身在泥潭之中,那唐军如同烂泥,越来越多,越杀越多,直到贴近自己。 随即,大量的宋骑,被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进行砍杀,腾转不得,唐军群起而攻之。 枪林箭雨,伴随着间歇的弩箭偷袭,两千骑兵,很快就消散了大半。 “给我瞄准了射——”王继业看着己方兵卒中箭,他脑门一黑,大声说道:“这骑兵就是个靶子,给老子瞄准了,能偷袭就别去砍杀。” “去砍马腿,砍屁股没用,比你屁股还结实,苟娘养的,这都不会。” 瞧着深陷重围的骑兵,王继业这才轻松些许,这群骑兵真不知死活,竟然丢下咱去冲中军,这得是多看不起咱? 现在尝到后果了吧! 心中正得意,突然意外出现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大胜 只见,原本向内压迫的侧翼,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伙千余骑,突然涌入,将本来死伤过半的宋骑接应过来。 也就是说,本该是砧板上肉的骑兵,突然又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突破,走出了一条活路。 “他大爷的——”王继业越发地愤怒起来,他这个左翼,怎么像是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给老子堵住,就想去走,也得掉下来三层皮。” 随即,唐军蜂拥而至,对于即将逃跑的宋军,不顾一切地进行拦截。 “李广坤,你不是在右翼吗?怎么来我这了?”挥舞着马槊,张彦进脸上露出笑意,长时间的挥舞,让他体力不支,喘着粗气问道。 “老子也不想!”韩广坤骂道:“那右翼,就跟石头似的,老子刚到一百步就连续放箭,那箭矢就跟不要钱似的,止都止不住,忙活了许久,就是近不了身,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约莫只有千余人了。”韩广坤喘着气,心里一沉,丧气道。 “还有许多陷入阵中,没有逃出来。” “骑兵陷入了大半。”张彦进脸色凝重,他看着慢慢恢复的唐军,沉声道:“是咱们低估了他们,未曾想到,其器械如此之多,更没想到,濒临溃败之下,其竟然能重新组织起阵势,向我拼杀。” “铁甲多,组织强,军械利,此就是强军吧!这是咱们大宋的至敌——” 张彦进凝神望着唐军,又看了一眼浴血奋战后的骑兵们,不由得说道:“走——” 韩广坤也不知怎么行动,只能点头跟随。 另一边,李威却管不了那么多,知晓骑兵受阻后,他就集中精力,看向了前方。 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唯一的依仗,就是精锐的禁军重步兵。 其并不是简陋的板甲,而是精细厚重的全身甲,约莫三十来斤,个个身强体壮,不止准备着弩箭,晚间挎着短斧,手中握着长枪,或者巨斧,如同人性巨兽一般。 宋军的步兵,则虽然没有那么豪华的装备,但却人高马大,更是经验丰富。 面对一群铁疙瘩,他们往往不用蛮力,而是用一些精巧的办法。 只是,战场上的对战越发的焦灼,腾转空间越来越小,只能进行硬对硬的拼斗。 魏延寿不知道自己劈砍了多少次,只觉得双臂酸胀,头盔,铠甲之中,满是血水,手中的长枪,也越发的滑溜,有些握不住。 他连忙丢弃,从一旁拿起长斧,这时,脖子间透来一股冷风,他打了个寒颤,忽然“噔——”一声响,一把长刀拦住了那致命一击。 “都头,你莫要失神——”这时,那舅自己一命的兵卒,则露出黄白的牙齿,将那宋兵砍倒,笑道,声音嘶哑,显然有些缺水。 “老子还要给你说个小寡妇呢!”魏延寿嘶哑地喊道,然后两人并肩而起,脚踏的地方,也不知是是敌是友的血肉,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容易摔倒。 只见,原本向内压迫的侧翼,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伙千余骑,突然涌入,将本来死伤过半的宋骑接应过来。 也就是说,本该是砧板上肉的骑兵,突然又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突破,走出了一条活路。 “他大爷的——”王继业越发地愤怒起来,他这个左翼,怎么像是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给老子堵住,就想去走,也得掉下来三层皮。” 随即,唐军蜂拥而至,对于即将逃跑的宋军,不顾一切地进行拦截。 “李广坤,你不是在右翼吗?怎么来我这了?”挥舞着马槊,张彦进脸上露出笑意,长时间的挥舞,让他体力不支,喘着粗气问道。 “老子也不想!”韩广坤骂道:“那右翼,就跟石头似的,老子刚到一百步就连续放箭,那箭矢就跟不要钱似的,止都止不住,忙活了许久,就是近不了身,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约莫只有千余人了。”韩广坤喘着气,心里一沉,丧气道。 “所以你小子只有这千来人了。”张彦进大笑,说道:“老子可是突阵,被那中军打回来了。” “呸!”韩广坤啐了一口,说道:“娘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跟我吹牛?” 张彦进老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地准备突围。 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乘着韩广坤杀出来的血路,张彦进率领骑兵转向突破,利用骑兵的冲击力,马踏唐兵,不惜代价地突破而出。 待离开唐军时,张彦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而周边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气喘吁吁,马匹都不住地喘着气。 “还有多少人?”张彦进勒着马缰,望着重新组织阵型的唐军,问道。 第九百三十九章所得 这场战斗,起与寅时,结束于未时三刻,约莫三个半时辰,唐军重步兵较多,且大都着甲,已然精疲力竭。 再加上宋兵有骑兵掩护,追杀的效果等若于无,所以就没有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这让李威颇为不适应。 南方多丘陵山地,少平原,战后追杀,钻山林得饿死,双腿也跑不快,所以兵卒们大半都选择投降。 而在这中原地区,只要有骑兵掩护,基本上很难扩大效果,甚至还容易被掩杀,太过于被动。 心中感慨着,李威摇头道:“让人打扫战场,兖州城中多备一些酒肉,兄弟们辛苦了,该歇息些许。” ————— 打扫战场,从来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魏延寿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屁股硌得慌,也不知晓是谁的骨头,手臂,但他实在太累了,顾不得这些,浑身都钟甲,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听闻到胜利,他这才吐了口气,将铠甲一分分地解下来,笑道:“老子这次活了下来,定然是要升官了。” “咱们赢了,肯定升官发财。”心里想着俏寡妇,陈满乐呵呵地说道,他也瘫坐在地上,露出笑脸。 “你小子就惦记这个。”魏延寿摇摇头,见着他还活着,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望着周边。 只见,那漫山遍野,尽是断臂残躯,鲜血已经成了深红色,地面上的杂草,似乎更茂盛了些许,他已经分不清己方还是宋兵了,无尽的施骸,让人胆颤心惊。 横七竖八的旗帜歪倒在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许痛苦的哀嚎声,天空中徘徊着大量鸟类,有乌鸦,还有一些其他的鸟,他就不认识了。 魏延寿瞅着那些鸟,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不晓得什么是物伤其类,但却莫名的感到愤怒:“一群畜生——” 咒骂了一句,他就不再理会,实在是太累了。 不远处,一些宪兵,辎重兵,则拿着篮子,牵着骡子与木车,在战场上不断地巡查。 遇到己方的伤兵,则看下其身上的铭牌,然后拉去治疗;若是宋兵,则直接割喉结束,简单快捷。 辎重营的速度极快,显然已经是经验丰富了,很快就来到了魏延寿旁边,见其几人坐下喘气,也不多言语,问下是否有伤,然后就递上水壶,两块饼,再去忙活。 吃饼饮水后,他才有了力气,这时,突然就见自己营正竖起旗帜,正在不断地收拢兵卒,他连忙招呼几人过去归建。 “指挥使,您老这次杀了几人?”魏延寿舔着脸,笑着问道。 “魏延寿,你小子还活着呢!”营正一脸的腮胡,见到其人,不由得开怀,然后又苦笑道: “这次咱们算是打残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啊!” 随即,魏延寿这才知晓,自己这一营五百人,只活下一百多人,其余目前都不见踪影。 这可是精锐的御营,钱饷最高,装备最齐全,训练最多,竟然死伤大半,由不得他如此震惊。 这是多年来,他们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不过,战争就是如此,他很快就扭转了情绪,如此惨烈的战斗,功勋也是极为卓重的。 御营充当主力部队,担任主攻任务,一举破得敌军,当为头功。 “你小子,这次即使得不到校尉,但一个副指挥还是行的。” 指挥使一见他模样,就晓得其想法。 魏延寿摸摸头,甩掉了悲伤,活下来了,就是升官发财。 清扫战场,一直持续到天黑,两三个时辰的劳作,一份报告就呈交到了李威面前。 “此次兖州之战,我军大胜,共俘虏宋人一万五千人,斩杀一万两千人,俘获战马五百余匹,各色铠甲一万余副,弓箭三千把,弩箭五百,各色旗帜两百多只,粮草五千余石……”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此战宋兵有五万人吧,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万宋兵逃窜而走了?” 李威眉头一皱,逃跑了三四成兵马,这场对战,着实令人不舒服。 “高怀德跑去哪里了?” “去向了西南,应该是济州。”斥候连忙说道。 “不太可能。”李威摇摇头,看着地图,说道:“咱们就是从济州而来,高怀德又不是傻子,怎么不会知晓济州的情况,况且他们辎重尽失,去了济州,等若是饿死。” “曹州太远,只有返回郓州,才是最佳选择,给我盯住郓州城。” “是——”射声司连忙应下。 “宪兵司要将功勋统计一番,莫要出现差漏,辎重营也收拢粮食,把那些铠甲赏赐下去,有甲的,就赐予一些钱财,其他的军械也要归拢,莫要遗漏出去……” 随口吩咐着,其实这些事,早就有所章程,他不过是再唠叨几句罢了,幕府的佐吏,已经安排地差不多了。 “这次咱们死伤多少人?”只留下一个张齐贤,李威坐在椅子上,满脸疲倦。 “宋人骑兵厉害,横冲直撞,咱们殊死搏斗,死伤较多。” 张齐贤叹了口气,这番数字触目惊心,他虽然不是唐人,但依旧感觉心痛:“身死者八千六百余人,伤者五千三百人,咱们大夫比较多,能活下来的接近一半。” “也就是说,咱们死伤与宋人相差无几?” 李威沉声道:“这场战斗,咱们之所以能胜,一来是战场上组织强,兵溃而不散,宋人骑兵冲击强,但很快就组织了攻势,将其困住。” “二来,咱们器械,甲胄等皆是一等一,远胜宋军,御营更是其大成者,加上体力充沛,肚子里有东西,所以能坚持到最后,一举击溃宋兵。” “但若是说作战经验,以及悍勇,却是不及宋人的。” “更何况,咱们没有战马,一场大胜,虎头蛇尾的结束,不能全歼宋兵,极为遗憾。” 张齐贤听到这番直白的剖析,心里越发诧异,扬长避短乃是为官者天性,他还真没见过有自曝其短的,难道这就是唐人席卷南方的原因? “部署,此战后,不知大军向往何方?” 第九百四十章孟昶死了 兖州之战,虽然战果不丰,但确确实实是一场大胜。 ————— 高怀德逃窜而走,兵马不足两万,士气大消,辎重不足,短时间内,是难以卷土重来了。 这一战大胜,更是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整个齐鲁地区,闻风而降,改换旗帜的州,已经达到了八州,数十县,百万人口。 再加上曹州的归降,威势直逼东京。 赵匡胤大怒,曹州的归属,决定了五丈河的运作,五丈河又是东京的主要粮道之一,影响数十万百姓的吃喝。 东京不稳,甚至动摇他的根基。 “高怀德如今在哪?”赵匡胤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还未得消息。”王仁瞻低头说道,心里颇有些委屈,武德司一向专注开封,对于其他州县真是鞭长莫及。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匡胤低吼一声,然后凝神不语。 这场战争打了一个月,三四处战场,四处开花,对于朝廷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偏偏又限于钱粮,只能防守反击,极为憋屈。 眼前的境况,颇有些四面楚歌的感觉,让他心情格外的不爽利,他又不吩咐道:“让赵普过来。” 随即,忙碌大半天的赵普又被皇帝召见,商量着怎样收复曹州,以及面对兖州的唐军,其受皇帝之青睐,让王仁瞻极为嫉妒。 走出宫殿,他心思深重,面目如常,心中却思量着怎样发展人手,如那射声司一般厉害。 南方,长沙。 山东的消息,由于距离过远,一时半会,李嘉并不是清楚其境况。 由于战争并没有波及到国内,所有朝廷上下只需应付钱粮的供应,以及军械辎重的采买,井然有序。 唯一的不爽,就是国库中的钱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城内外近百座粮仓,已经去空了十座,对比实在明显,得亏长沙城人口不多,又有湘江和灵渠沟通长江和岭南,境况与东京不知好多少。 钱粮短缺的痛苦,没有一年半载,他是看不到了。 四面战场,四路大军,这对于大唐来说是规模浩大,甚至有些得不偿失,但,这对于宋国来说,更是一场空前的折磨。 钱粮不足的痛苦,从宋初一直到如今,哪怕战争一时间没有进展,但只要继续下去,就算是打不过,也能活活耗死北宋,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是国战期间,但李嘉却也不得不出宫,履行皇帝的义务。 在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淮海国王孟昶,突然就去世了,终年四十八岁,比历史上多活了一年。 待得到其死讯后,李嘉颇有些诧异,孟昶近些年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去了? 随即,他让皇城司调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原来孟昶自小就贪恋美色,又享受富贵,从而身子虚,不耐热,更畏寒,这下子亡国多年,卸了皇帝的排面,无所事事,就纵情欲海之中,不可自拔。 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两年又纳了十几名妻妾,儿女不多,依旧是那七八个,可见人老,那啥也质量下降。 本就虚,又不知节制,年岁又大,所以临近五十而身亡,已经是算可以了。 毕竟,李嘉虽然贪色,但他身体强壮,曾试过连御五女,才堪堪精疲力竭,第二天依旧活蹦乱跳的。 没办法,这就是穿越者,不仅长的好看,而且身体倍棒。 朝廷随即追赠其中书令,谥号“恭孝”,也就是淮海恭孝王,随即还赐钱三千贯,来筹办丧礼,更是号令文武百官务必参与其中。 当然,按照惯例,李嘉表示悲痛,废朝三日,以作哀悼。 见此,因其身份特殊之下,丧礼必须隆重举办,而他,更是亲自参与丧礼,显示恩宠。 乘坐着马车,李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孟府。 只见孟府之前,车水马龙,数不清的马车挂着白绢,其府邸前已经停不下来,一直徘徊到了街道上。 皇帝一来,所有人都需要让路,成排的马车如同海浪般退去,瞬间府前就空荡荡的。 上千名元从军,将淮南王府围住,巡查,探访,待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李嘉才施施然地下了马车,走在铺开的地毯上,进入了全面缟素府邸。 李嘉身着黑色龙袍,显得厚重,更是对其的尊重,脸色凝重,缓缓地走入府中。 到了灵堂前,其长子,嗣淮海王孟玄喆,以及次子跪在前方,然后就是嫁女,女婿,以及大量的妻妾,乌泱泱的一大群,将灵堂挤得水泄不通。 皇帝入目一瞧,一抹白素的靓丽,几乎让他移不开眼。 只见在人群后,有一女子,身材适中,丰腴娇美,一身素服,更是显得肌肤胜雪,其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分别样的美感。 “三十多岁的女子,保养的甚好,有年轻女子绝美,又有成熟女子的娇媚,果然是个尤物。” 李嘉目光快速地偏移,然后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 一直留意皇帝举措的孟玄喆,见其目光流转与后方,随即轻轻一瞥,这才看到一抹娇柔的身影,心中瞬间一凛:“某就晓得,其早晚会引来祸患。” 这时,皇帝对着孟昶的棺材牌位上了柱香,然后看了一眼众臣,以及这番热闹的场面,说道: “恭孝王一向忠诚有加,乃诸王楷模,朝野上下交口称赞,其逝去,对于朝廷来说,是极为重大的损失,朕闻之,也是心感悲戚……” 总结了一番后,看到其家属一个个感怀备至,李嘉点点头,就选择离去。 这场表演,足以弥补孟昶离去的影响。 不过,依照减等世袭的规则,其子孟玄喆得是淮海郡王了,家势还算可以。 待皇帝离去后,一直忙活到了深夜,花蕊夫人跪在灵堂前,双目红肿,依旧沉浸在悲戚之中,难以自拔。 而,她又颇为惶恐,孟昶离去,她这个妾室,又该何处? “姨娘——”这时,孟玄喆来到了灵堂,看着那娇美的身影,止不住地惊艳。 “不知世子有何事?”花蕊夫人诧异道。 第九百四十一章灵月庵 孟玄喆,今年三十岁,曾经的蜀国太子,如今的淮海王继承人,在整个历史上,他的名声不显。 实际上,北宋灭后蜀后,跟从赵光义灭北汉,又曾在徐河之战中,大败契丹人,虽然其不是名将,但却怎么也算不得中庸。 花蕊夫人美眸中带着疑惑,看着这位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淮海世子,不知道其有何意。 作为孟昶的枕边人,她当然清楚,这位曾经的太子,本事不容小觑,多年来,其太子之位从来没有动摇过,甚至数万大军北上溃败,其也安然无恙。 虽然其长子的身份有些许作用,但以孟昶那般骄傲的人,怎么肯立无能之辈? 又瞅了其一眼,发觉其脸色颇为羞愧,花蕊夫人心中胆寒,她一直对这位世子尊重有加,不曾想竟然这般境地,心中涌出些许胆色,满脸愠色:“大哥儿,你想作甚?我可是你的母妃。” 话语间,世子就换成了大哥儿,提醒他的身份。 “娘娘误会了!”孟玄喆闻言,突兀一楞,然后一脸苦笑道:“父亲在世,对于娘娘甚是疼爱,如今逝去,您芳华还在,不知如何去处?” “若是有意外嫁,某也不阻拦,甚至还置办一身嫁妆。” 花蕊夫人闻言,微微一愣,又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瞧着挺真诚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唐末以来,伦理废驰,改嫁并不忌讳。 不提朱温扒灰儿媳妇,借用其龙床上服侍的好坏来定太子,结婚亲生儿子被排除,准备传给义子,只因为其老婆服侍的好,结果朱温被兵变而杀。 甚至,孟昶的母亲,李氏,就是李存勖的嫔妃,赐给孟知祥,生下了孟昶。 她不怀疑孟玄喆的话语的真诚,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处境,倒是颇为焦虑。 她无儿女傍身,无有去处,孟昶死去后,在王府中颇为尴尬,难以自处,贴己钱财倒是有一些,但独自一人,又有甚的去处? 随即,她又想,其父头七未过,就赶驱其妃嫔,果真是心狠之人。 “世子,妾身蒲柳之姿,并无他嫁之想。” 花蕊夫人颇为凄惨地说道:“若是世子嫌弃妾身碍眼,唯求些许庇护,只要偏僻院落,三五仆人即可,绝不打扰府中日常。” 听闻这般,孟玄喆越发的尴尬。 这要是传出去,孝期中驱赶父亲的妃嫔,名义上的母亲,一个不孝的罪名立马就能打下来。 他连忙说道:“孩儿不敢,孩儿不是这般意思。” “只是想着父亲孝期过后,府中些许杂乱,我也不愿拘束各位娘娘,都可放出府邸,若是想留,孩儿也定然赡养。” “只是娘娘身份贵重,府中又杂言碎语,恐扰了娘娘亲近,所以就想着在城外奉一座庵庙,挂在府中,清静又无事,又有人服侍,若是娘娘有意,也可随时出去,断无阻拦之意。” 闻言,花蕊夫人心中一动。 在城外居庵庙中,却是个好主意,自己的颜色也是清楚的,若不是先王护着,也不知能存下,如今远离府邸,是非,作出家人,远离那些是非。 “妾身无有多少见识,既然世子觉得可行,那妾身自然遵从。” 花蕊夫人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孟玄喆闻言,也回了一礼,然后快速离去,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着实不合礼数。 数日后,头七刚过,淮南王孟昶,就下葬入土,出殡的官吏成百上千,那些往日的蜀国旧吏,更是泣不成声。 最后一锹土落下,代表着蜀国彻底的消散了。 这时,皇宫中传来旨意,让孟玄喆减等继承淮南郡王的爵位,赏赐下礼服,常服等玺宝,装饰,甚是庄重。 花蕊夫人也很快地离开王府,来到了城外一处尼姑庵中,唤作“灵月庵”。 也不知怎么的,这则消息传遍了京城,权贵之人皆想窥探一二,但却被一一拦下,无功而返。 李嘉听闻到这般消息,心中一动,随即就换了一身衣裳,成了平常的读书人,着宝蓝色长袍,来到“灵月庵”上香,若是一亲芳泽再好不过。 可惜,哪怕他一身正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将“灵月庵”的小尼姑迷地找不着北了,但依旧被拦下,见不到花蕊夫人的身影。 “小娘子,某真是想与贵庵讨教诗词的,莫要他想。” 李嘉一脸真诚地说道。 “施主,我是出家人,不是瞎子,莫要糊弄我。” 小尼姑一脸警惕之色,美眸中满是不信任。 “阿弥陀佛!”李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如此,在下只能擅闯后院了。” “你敢?”小尼姑瞪大眼睛,撅起嘴唇说道:“这是淮南王府的庙庵,你敢放肆,咱们庵里,上百号人,还怕你不成?” 原来人果在后院。 “好大的来头——”李嘉一副惊诧状,逗得小尼姑得意后,这才说道:“既然如此,小可只能退下了。” 见其离去,小尼姑这才扬起下巴,分外的得意。 “走,咱们去后院——”李嘉离开前门,一脸笑意道:“今天做一回窃玉偷香!” “陛下,这,这甚无体统啊!”田福皱眉道。 “屁的体统——”李嘉骂了一句,说道:“她无有丈夫,孤身一人,岂不是孤单寂寞冷?” “你看这庵中多少不怀好意之人,若是有我看着,不知省却多少心思。” “您说的有理。”田福无奈地应下,最不怀好意地就是您吧! 一边走着,看着高大的墙院,田福禁不住地说道:“后宫这么多女子,您怎还有这心思。” “你不懂!”李嘉摇摇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况且,花蕊夫人多大的名声,能一样吗? 果然绕了一圈,寻到个窄窄的小门,两个婆子看顾着,李嘉让某个侍卫装作迷路引开一个,剩下的一个就好办了。 “你是何人?”婆子一脸警惕。 田福果断地从胸前掏出一叠钱票,约莫百来贯。 ———— “不管你是何人,反正我今天没见过你……”婆子声调一变,闭起眼睛。 李嘉就这般施施然带着五六个侍卫,进来庵中。 第九百四十二章 步入庵中果然视野开阔,到处都是花草树木,数十亩地,居住着百来人,也算是空旷。 “郎君,就这么几个人,太少了吧!”田福一脸担忧道。 “都他么是尼姑,带那么多人干嘛?”李嘉无语道:“五六个就足够了,人多眼杂。” “是!”田福连忙应下。 走着百来步,终于见到一处别院,花花草草更加的精致,几个着襦裙的小丫鬟正提水浇灌,吵吵闹闹,在冷清的庵中,显得格外的亲切。 李嘉一下就明白这里是何处了,他连忙走过去,让其他人在外等候,这才笑道:“小可乃是读书人,听闻夫人在蜀国诗词之道已有所得,特地来请教一二。” “登徒子——”小丫鬟立马地皱眉呵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快快招来。” 很快,其他几个丫鬟也聚集而来,怒目以视,显然,就算他再俊俏,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人心的复杂。 他真的只是想瞧瞧这位名传后世的花蕊夫人。 显然,七嘴八舌之下,李嘉很难胜出,唇红齿白的少女,长得不错,就是嘴巴太厉害,招架不住。 突然,他眼前窥探到一丝亮色,随即,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甚至有些妩媚的声音:“让这位郎君进来吧,我早就约好了。” “是——”几个丫鬟态度不变,满脸的无奈之色,带着李嘉进入院落屋内。 堂厅中,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正端坐着,手中正捧着书,正处于盛夏,又是独处一室,女子衣衫单薄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出其黄色刺绣裹胸。 其身高中等,约莫一米六左右,身材丰腴,皮肤白净赛雪,乌黑亮丽的长发弯日,露出修长白嫩的长颈,以及那明亮的锁骨,圆润的肩膀。 胸前之物,更是巍巍颤抖,虽然不见其面,束缚其中,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无穷的魅力。 这时,李嘉才将目光看向其脸蛋,瓜子脸,五官精致,嘴唇微微泛白,弯月眉,眼睛明亮,好一个川蜀美人。 难怪四川女多男少,这是有道理的。 “陛下还没看够吗?”女人微微皱眉,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薄怒:“如今战事迭起,两国数十万交兵,陛下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在这,游玩……” 花蕊夫人一时间想不出好词,只能粗粗以游玩以代。 “夫人知我?”李嘉一楞,随即失笑:“也对,宴席上见过面。” “不过,游玩是假,某只是想与夫人探讨些许诗词之道。” “至于战争之事,朝廷上下自有安排,我只是居于庙堂,战场之事,交于将帅,我这个皇帝,倒是最悠闲了,看上去倒是个昏君一般。” 闻言,花蕊夫人一愣,自贬为昏君的皇帝,她倒是第一次见。 只是,皇帝这般自贬,连起码的脸面也不想要了? “陛下以为我是那种无知的女子?” 花蕊夫人眉眼浮现淡淡地愁苦,轻声道:“无知的追逐富贵,无知的没了身子,更是无知的羡慕那宫廷生活?” “夫人,我真的只是来探讨诗词的。”李嘉愕然,怎么听着话,自己像是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一般? 他不由得一脸真诚道。 可是,花蕊夫人犹自不信,她轻咬嘴唇,大胆地问道:“陛下后宫三千佳丽,各色美人应有尽有,何苦为难我这个老女人?” “老女人?”李嘉看了一眼轻熟风味,如同成熟的樱桃一般的花蕊夫人,不由得诧异道:“夫人何苦妄自菲薄?”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容易让人误会。 果然,花蕊夫人脸色越发的愁苦,看着皇帝,不知在想什么。 眼见气氛不对,李嘉再次强调道:“我真的只是想见识一下夫人的诗词,如今时候不对,我就告退了,下次再会吧。” “陛下既然看得起妾身的蒲柳之姿,这是妾身的福分……” 花蕊夫人无奈地笑了笑,还有下次,还不如今朝就满足其心思。 随即,李嘉就感觉这气氛逐渐旖旎起来。 只见花蕊夫人慢慢地脱掉了外裙,露出里面的内衣,动作轻柔,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凄惨。 “夫人,你真的误会了。”李嘉连忙将其衣物重新披上,一脸真诚地说道:“男女之间,不只有那些事,我今次着实冒昧了。” 感觉到其小手润滑,冰凉,胸前白嫩,壮观,他艰难地说道,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去。 —————— “难道,我真的误会了?”花蕊夫人见其落荒而逃的身影,精致的脸上满是诧异,大脑有些混乱了。 “陛下,今次那么快?”田福凑上来问道。 “屁话!”李嘉揣了其屁股一脚,说道:“咱是那种乘虚而入的人吗?” 今天尼姑庵人多眼杂,真要是裤子一松,那真得成笑话了。 看着满园桃花的尼姑庵,李嘉低声笑道:“退一步,往往是为了更进一步。” 果然,有了一次,就有了三次,四次。 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恰巧花蕊夫人不舒服独自一人,又恰巧李嘉刚好来访,带着酒菜,大雨回不去。 然后,孤男寡女的,就干柴烈火,一起在被窝里取暖了。 李嘉可以发誓,真的是你情我愿,酒也很正常,就是情不自禁。 不过,熟女的确不一样,历史名人的征服感也不一样,如果再加上人妻的身份,让李嘉兴致盎然,折腾了大半夜,用了好几个姿势,老树,观音等人物,也出现了。 一觉醒来,花蕊夫人只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令人震撼。 “醒了?”李嘉抱着娇躯,爱怜道。 “嗯!”花蕊夫人低下头,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就是不敢睁眼。 “对了,你今天多大了?”李嘉好奇地问道。 “妾身二十又八。”花蕊夫人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肯定不是感冒。 “你姓徐是吧!”李嘉笑道:“那你本名叫什么?” “妾身闺名换徐蕊儿……” “原来如此!”李嘉闻言,高兴地不行,原来与历史人物深度结合,果然会有积累知识。 第九百四十三章不觉 快活了几天,李嘉分外的舒畅,感觉浑身的窍洞都已经大开,一扫多日来的焦虑。 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岁,正年轻,虽然儿子都已经读千字文了,但依旧改不了他那年轻的心。 归根结底,他还是太闲了。 虽然军机战报日胜一日,但最近的,也在数百里之外,更遑论汉中以及山东地界的兵马,鞭长莫及,不外如是,只能看着他们行动,等待消息。 “今天有事,过两天再来!”李嘉摸了摸女人妩媚的眼睛,瞅了一眼冰凉的身子,笑道。 “嗯!”花蕊夫人点点头,轻声道:“军国大事,妾身怎敢耽误,陛下还是快些去吧。” “真懂事!”李嘉摸了摸其脑袋,心生爱怜,孟昶贪慕女色,女人自然不敢反对,而他若是勤政,女人也自当顺从,说白了,其就是个放大镜,身不由己啊! “你若是想进宫,过上几日某就安排。” “还是算了吧!”女人慵懒地瞥了一眼,见其一脸犹豫之色,心中明白男人的心思,不由得轻笑道:“去了宫中,怕是要污了您的名声,况且,宫禁森严,还不如这庵中快活,只求得陛下莫要忘却妾身才是。” 闻言,李嘉颇有些尴尬,的确,这偷情的快乐,城外的自由,相较于宫内强上太多,他还是真的不舍得。 “罢了!”李嘉摇摇头,故作姿态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封你为嫔吧,挂个名字,依旧住在庵中。” 而花蕊夫人还待言语,李嘉打断她,直接道:“我知晓你畏惧人言,不想留下把柄,但日后若是留下子嗣,没有名份,就悔之晚矣。” “妾身二十八了,还能生育?”花蕊夫人一脸诧异,又颇为期待。 这些时日,无有子女傍身,让她迫切地尝到了无依无靠的意味,心中格外的期待,她不想再经受这般日子了。 “这有何难?”看着那娇美的脸蛋,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子嗣的传承,除了男女的身体外,其实姿势的变化也挺重要的,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姿势,一旦找到恰当的,就会命中,年纪反而在其次。” “嗯——”花蕊夫人一脸娇羞地应下,然后又满怀期待,扭捏着身子,小声道:“陛下懂得真多……” “也就那样吧”李嘉矜持地说道:“只是经常看书罢了,其实你也可以的。” 随后,穿戴好衣着,李嘉准备离去,临行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孤掌难鸣,过两日我送一些书来,你也多看看,到时候琴瑟和鸣,你也能如愿以偿了!” 花蕊夫人闻言,好看的脸上为之一楞,这是情话吗?但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李嘉随之乘车回到了长沙城,路上来往的客商虽然零散,不及往日的一半,但这些时日,长沙城终于稳定下来,也算是件好事。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打仗并不是纸面上的几个数字,口中决策,其实对于国家的消耗是极大的,尤其是如今这个时代。 军人,民夫,影响数百万人。 别的不提,十来万御营离开了长沙府,消费市场就大范围的萎缩,商贸紧缩。 而数十万军队北上,外加数十万民夫,他们的吃喝拉撒,都在消耗国家的储存。 如今国库中有粮,所以市面上的粮食不缺,正常的饮食得以保障,再加上战争远离国土,才让脆弱的小农经济得以维持。 而像北宋那般,国库无有钱粮,就只有吸地方血,地方再吸百姓,百姓破产,妻离子散,如此一来,地方就会混乱。 这是乱世,民间储存大量的刀兵,造反民乱很正常,可以预见,北宋支持不了多久。 皱着眉头,李嘉思量着敌我的对比,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战场上不能决出胜负,那就只能比消耗了,不过赵匡胤知晓自己的短板,定然会选择速战速决。 “长沙城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并无有多少,最近走水较多,很是烧了不少的房屋。” 田福低着头,一边帮皇帝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说道。 这些天皇帝日夜操劳,他守门,耳朵都快炸了,肯定是辛苦异常,所以双手越发的用力。 车外的叫卖声,吆喝声,南腔北调,各有特色,听着这番,李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就直接躺在床榻上,床边坐着几个娇美的贴身宫女,见他醒来,连忙服侍。 “几时了?”李嘉眯着眼睛,问道。 “爷,酉时三刻了。” 晚上七点多了?李嘉心中诧异,随即说道:“朕肚子饿了,上些吃食罢!” “是!”宫女连忙离去。 很快,他没等来吃食,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人,皆着宫裙,各色鬓发争奇斗艳,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嫔妃,声势浩大,让李嘉心中一震。 被发现了? 他扭头看向田福,后者摇摇头,很坚定。 絮叨了一阵子,嫔妃们很有眼色劲地离去,只留下皇后一人。 “陛下可算是回来了!”周颖儿一脸无奈道:“这些时日,常不见陛下身影,虽然宫外奇景甚多,但也不能忘返呀!” “说甚话!”这时候,绝不能认怂,李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出宫,那是寻访民情,如今战事僵持,地方境况难吃,那些官吏只会言语好听的,我若不去听闻,怎知民间疾苦?” “妾身晓得。”周颖儿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您体察民情去了,但也要爱惜身子才是,这一觉,可是睡了三四个时辰,吓了臣妾一跳呢!” “嗯。”李嘉点头,表示知晓了。 夫妻俩又说了会话,说起来,整个宫廷,也唯有她,才能正儿八经地说说话,嫔妃虽多,但只有与皇后才算夫妻。 聊了些许家常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直到这时,李嘉这才回过神来,几年来,他竟然有了近二十个子女。 光是皇后,就有两子一女,也算是子嗣旺盛了,年长的皇子,已经快七岁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家庭人口如此膨胀,让今年才二十七的李嘉颇为汗颜。 这不是间接说明自己好色吗? 不过,他又一想,这也在表明自己本钱雄厚,作为男人他很骄傲。 况且,皇家子嗣繁茂,对于他这样的开国皇帝来说,完全不担心废号,大不了换一个。 像赵匡胤这种才三个儿子,两宋统共三百年,竟然绝嗣了五次,可见其血统,基因,还是有问题的。 暂且歇息了几天,李嘉安稳了一些,但人一旦野了,怎么也收拢不住,家花与野花,着实不一样。 当然,李嘉对女色没兴趣,只是对于这种偷摸的行径,感到万分的刺激,宫廷生活与处理朝政太过于枯燥,让他不得不寻访一些别的乐趣。 得陇而望蜀,此话着实有理。 等到他听到武平王周保权即将成婚的消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其母严氏也才三十来岁…… 周保权原本是长沙王,但谁想皇帝迁都长沙,他这般就尴尬了,这样说来,岂不是他的封地就是国都? 虽然只是虚名,但他却依旧承受不了这样的政治风险。 随后,其母严氏劝说他上书坚辞,李嘉顺应其心,重新封为武平王,取自其父曾任武平军节度使之意。 “禽兽哉?”李嘉摇摇头,他为自己这番龌龊的心思感到害怕,果然,皇帝的权势,加上心野,就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奇葩。 他绝对不能做这种乱了伦理的事情,这可是皇后的义母啊—— 不过,想着的确挺刺激的…… 除了周保权年满十五成婚外,嗣周王郭宗训也年满十四,与他的叔父,也就是宣王李骏之女订婚,两人同岁,待两年后,年满十六,就可成婚了。 郭宗训来到长沙后,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大夫给力,并没有如历史那般疾病缠身,活得还算健康。 李嘉也给自己这位堂妹,赐予“长乐公主”的封号,并且食邑两千户,这可是极大的恩典,笼络郭宗训的意思溢于言表。 这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瞧瞧赵匡胤心狠手辣,而我李嘉则如此大方宽容,这样一对比,更是显示宽容的心胸。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影响很大,我看来又要为江山社稷牺牲了……” 李嘉长叹一声,揉了揉腰,要不是我是穿越者,这他么谁顶得住? 家庭人口如此膨胀,让今年才二十七的李嘉颇为汗颜。 这不是间接说明自己好色吗? 不过,他又一想,这也在表明自己本钱雄厚,作为男人他很骄傲。 况且,皇家子嗣繁茂,对于他这样的开国皇帝来说,完全不担心废号,大不了换一个。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像赵匡胤这种才三个儿子,两宋统共三百年,竟然绝嗣了五次,可见其血统,基因,还是有问题的。 暂且歇息了几天,李嘉安稳了一些,但人一旦野了,怎么也收拢不住,家花与野花,着实不一样。 当然,李嘉对女色没兴趣,只是对于这种偷摸的行径,感到万分的刺激,宫廷生活与处理朝政太过于枯燥,让他不得不寻访一些别的乐趣。 得陇而望蜀,此话着实有理。 等到他听到武平王周保权即将成婚的消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其母严氏也才三十来岁…… 周保权原本是长沙王,但谁想皇帝迁都长沙,他这般就尴尬了,这样说来,岂不是他的封地就是国都? 虽然只是虚名,但他却依旧承受不了这样的政治风险。 随后,其母严氏劝说他上书坚辞,李嘉顺应其心,重新封为武平王,取自其父曾任武平军节度使之意。 “禽兽哉?”李嘉摇摇头,他为自己这番龌龊的心思感到害怕,果然,皇帝的权势,加上心野,就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奇葩。 他绝对不能做这种乱了伦理的事情,这可是皇后的义母啊—— 不过,想着的确挺刺激的…… 除了周保权年满十五成婚外,嗣周王郭宗训也年满十四,与他的叔父,也就是宣王李骏之女订婚,两人同岁,待两年后,年满十六,就可成婚了。 郭宗训来到长沙后,虽然有些水土不服,但大夫给力,并没有如历史那般疾病缠身,活得还算健康。 李嘉也给自己这位堂妹,赐予“长乐公主”的封号,并且食邑两千户,这可是极大的恩典,笼络郭宗训的意思溢于言表。 这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瞧瞧赵匡胤心狠手辣,而我李嘉则如此大方宽容,这样一对比,更是显示宽容的心胸。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影响很大,看来,我又要为江山社稷牺牲了……” 李嘉长叹一声,揉了揉腰,要不是我是穿越者,这他么谁顶得住? 当然,邸报也大肆刊登宣传,加印了万份,这样宣扬出去,也是为了攻略中原的人心。 北宋的死忠可能不会投降,但那些普通的官吏,则会为投降找个好的借口:我这是投郭家而不是投唐国,郭家本来就是皇帝,我不算背主。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 舆论攻势,还是要得,配合军队无往不利。 “等等,我似乎遗漏了重点……” 李嘉想着,总感觉漏了什么。 符后,小符后,符彦卿…… “哎,听闻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声望卓著,” 第九百四十五章私语 郭守文三十二岁,脸型方正,胡须修长,看上去是个武人,其实言语谨慎,心思想的多,好似个文人。 张维卿得知其人,甚是欢喜。 南方虽然太平多年,保存了不少的元气,但却缺乏精兵强将,更是少有良将,像郭守文这般能文能武者,甚是少有。 关键是,其乃郭氏旧人,被赵官家猜忌,又对宋国了解颇深,其背景着实应景。 “部署——”郭守文恭敬地拜下3。 “国华来了!”张维卿笑着说道:“来,坐下说,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这般生分。” “是!”郭守文受宠若惊,小心地坐下,举措得当,没有武将的粗糙。 “朝廷知晓了你的功劳,已经记录在案,等战事结束,就一并合算,如今只能委屈你,暂时担任都指挥使一职。” 张维卿轻声道,看向其反应。 一都百人,五都一营,五营一军,其主为军主,也称作都指挥使,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再之上,就是统领万人的厢。 不过,按照新军制,地方总兵统帅一万五千人,而禁军中则万人一大营,提督一人,副提督两人,所以,他其实距离高级军官只有一步之遥。 郭守文这些时日,自然了解唐国的制度,尤其是军制更是了解,两万五的厢缩减到一万五,御营更是削减到万人,厢的编制都没了。 况且,这他这个都指挥使,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人,但底下的军队,着甲极高,吃食好,兵卒精悍,着实算是精兵。 这对他来说,算是极大的信任了。 “多谢部署大恩!”郭守文一脸感动地说道,言语很是激动。 “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朝廷和陛下的赏赐,与我无关。” 张维卿摆摆手,连忙推脱,这事记在心里就行,用不着说出来,不过,对于郭守文这番话,他倒是挺满意的。 懂规矩就好。 “今日人多眼杂,我看你有所想法,也就没找你,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有事就尽管言语。” 张维卿语气平淡,不过目光中却是期待满满。 “部署,实不相瞒,凤翔军藩帅王彦超,乃是一等一的老将,镇守凤翔多年,极得军心民心,若是强攻,即使拿下,也会损失惨重。” 有了提拔做铺垫,郭守文算是没有疑虑,诚心说道。 “我自当省得。”张维卿摇摇头,说道:“凤翔军的骑兵不下三千,具是精骑,而咱们无有骑兵,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定然难当,虽然铠甲军械多了些,但却难当大任。” “部署所言甚是。”郭守文点头道:“王彦超虽然厉害,但凤翔军却为藩镇,比不了东京的禁军,那三千精骑,乃是凤翔军的牙兵所在,王彦超的心头疙瘩,只要设计拿下,凤翔必定胆寒,传檄而定。” “王彦超是藩镇出身,识时务。” “此言有理。”张维卿点点头,凤翔军的弱点他当然清楚,这也算是一句合理的废话吧! 见其语气,郭守文心中一紧,暗骂自己说了废话,那射声司鼎鼎大名,还需要自己来重复?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公众号【】抽红包! 见此,他连忙说道:“部署,实不相瞒,关中藩镇,其实对于朝廷并非皆如王彦超般的心思,就算是王彦超,也是因为凤翔军之故,不得不出兵。” “所以,只要舍弃利益,就可让凤翔军腹背受敌,甚至旦夕间易帜。” 听到这,张维卿立马就有了兴趣,长久的待在南方,藩镇几乎消失殆尽,对于他们的心思倒是不甚了解,骤然听闻这般道理,他颇为惊奇。 见其来了兴趣,郭守文连忙述说了东京对于藩镇的削权,如设立县尉,审核死刑,安插知县,抽插精兵入京,以及设立转运使调配钱粮等。 这些大唐朝廷理所应当的权力,但对于藩镇来说,无异于从他们心口割肉,一刀又一刀,因为禁军,却又无可奈何。 闻言,张维卿感慨道:“宋国之患,乃是藩镇,朝廷北伐正当其时,若是再给予其些许时日,怕是中原合力。咱们再没希望了。” 听完了这些,张维卿又继续问其该怎么行事,或者说,从哪里入手。 郭守文这才道出了实情:“静难军节度使杨廷璋,其姐乃是周国太祖之嫔妃,由于其身份之故,备受猜忌,甚至有性命之忧,如今从河东来到关中,虽然他一向安分守己,但某却知晓其心中苦涩。” “静难军军额虽然只有五千,但杨廷璋甚是爱兵,带兵有方,只要勾连,其刚好在凤翔之北,只要一动,定然能拿下凤翔。” 军额,也就是藩镇的军队数目通俗来说就是编制,为了限制藩镇的军队数目,超出即受惩罚,北宋后来的那些节度使,如果没有赐军额,其实就只是名号罢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张维卿摇摇头,颇为欢喜地说道:“有所援兵,凤翔定然易下,京兆府指日可待。” “国华,你与杨藩帅可有联系?” “末将因为家事之故,自幼养与郭氏亲军,与其有些熟悉。”郭守文谨慎地说道。 他还是藏了些许,并没有把之前的联系透露出来,不然直到现在才明言,居心何在? 也只有到现在,大军处于困境中,才能凸显他的地位,早吐露就不和时了。 “这便大好了。”张维卿激动地抓住其手,说道:“凤翔若下,国华居首功也,你且告诉杨藩帅,嗣周王正已成婚,朝廷善待周臣忠臣,只要起事,无论成与不成,朝廷也不吝啬名爵富贵。” 郭守文感受到这番亲切实意,忍不住继续说道:“末将定然说服其归降朝廷,以报朝廷恩德。” 别的不提,唐国却是富庶,爵位吝啬,比待在宋国担心受怕,算后账强太多。 张维卿点点头,心里越发的满意,停滞大半个月的关中战事,终于有了进展,这让他无比的欢喜。 由于地理的局限,他并不了解其他几路兵马的进展,让他颇为焦虑,生怕人家得了首功,一日千里,跟在后面吃灰。 这个郭守文,果真是福将啊。 第九百四十六章 陈仓并不大,自前唐以来,改名叫做宝鸡,但大家依旧称呼其为陈仓,上千年的习惯,并不是容易改掉的。 从大散关出来,就是渭河,而陈仓城,就在渭河与汧水之间,两者在陈仓东面汇聚入黄河中。 也就是说,陈仓是附近的渭河平原的门卫,昔日诸葛亮饮恨陈仓,郝昭千余人就守住了,让其不得不出陇右岐山。 王彦超待在陈仓城中,虽然城池安稳,但他依旧难以镇定,甚至可以说心慌意乱。 如今乃是四月末,春耕已然结束,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夏收时节。 为了抵抗唐军,凤翔府召集了大量的军队民夫,大量的劳动力本来就缺了春耕,如今若是再缺夏收,那么今年真得吃土了。 他与普通的藩镇不一样,深知鱼水的道理,百姓衣食无着,那么凤翔军,日子也不好过,他是藩镇,可没有朝廷拨粮,只能自给自足。 军队被牵制在大散关,着实不妙。 他辛辛苦苦为赵官家看守门户,援军也就罢了,他供应不起那么多粮,但钱粮支援一个也无,纯粹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这不是徒为他人做嫁衣?挡刀子?” 这般想着,他猛地下定决心,摸着胡须说道:“这大散关一时半会而攻克不了,还是守着陈仓城吧!” “陈仓城小且坚,留着数千人即可,再遣散那些民夫,杂兵,只有留下几千人进行支援。” 随即,大散关前的军队,也为之散去,徒留下那座陈仓城,隔着渭水相望。 张维卿为之一喜,这下主动许多,联络他人也方便了些,但那座陈仓城,依旧让人不舒服。 关中不愧是帝王之基,四塞关卡,皆是险关,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啊! 唐军能暂歇喘口气,连忙派出探子,四处奔波。 邠州,静难军治州。 杨廷璋又得到了郭守文的来信,心中颇为欢喜,又有些迟疑。 对于唐国,他极不了解,而宋国如今处境安稳,让他抛家舍业转投,突兀地做决定,着实太过于艰难。 不过,机不再是,失不再来,犹豫了片刻,饮了杯茶水,他心中一定,猛然下定了决心。 静难军所在的邠州,处于马岭水与泾水交汇入黄河处,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不缺水,在关中已经算是中上之地了,养数千兵马,毫无压力,他也不想扩军,惹得东京打压。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毛笔下的字苍劲有力,如同他的心情一般跌宕起伏,杨廷璋定下决心。 “来人,让儿郎们准备一番,咱们去支援凤翔军去——” 借口,自然轻而易举。 …… 大散关围困解开,顿时让关内的唐兵们缓了口气,压抑的气氛实在是受够了。 杨师璠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大散关与陈仓隔着渭水,虽然难攻,但距离却不小,他带着千余人的军队,沿着大散关四处奔波。 陈仓并不大,自前唐以来,改名叫做宝鸡,但大家依旧称呼其为陈仓,上千年的习惯,并不是容易改掉的。 从大散关出来,就是渭河,而陈仓城,就在渭河与汧水之间,两者在陈仓东面汇聚入黄河中。 也就是说,陈仓是附近的渭河平原的门卫,昔日诸葛亮饮恨陈仓,郝昭千余人就守住了,让其不得不出陇右岐山。 王彦超待在陈仓城中,虽然城池安稳,但他依旧难以镇定,甚至可以说心慌意乱。 如今乃是四月末,春耕已然结束,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夏收时节。 为了抵抗唐军,凤翔府召集了大量的军队民夫,大量的劳动力本来就缺了春耕,如今若是再缺夏收,那么今年真得吃土了。 他与普通的藩镇不一样,深知鱼水的道理,百姓衣食无着,那么凤翔军,日子也不好过,他是藩镇,可没有朝廷拨粮,只能自给自足。 军队被牵制在大散关,着实不妙。 他辛辛苦苦为赵官家看守门户,援军也就罢了,他供应不起那么多粮,但钱粮支援一个也无,纯粹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我这不是徒为他人做嫁衣?挡刀子?” 这般想着,他猛地下定决心,摸着胡须说道:“这大散关一时半会而攻克不了,还是守着陈仓城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陈仓城小且坚,留着数千人即可,再遣散那些民夫,杂兵,只有留下几千人进行支援。” 随即,大散关前的军队,也为之散去,徒留下那座陈仓城,隔着渭水相望。 张维卿为之一喜,这下主动许多,联络他人也方便了些,但那座陈仓城,依旧让人不舒服。 关中不愧是帝王之基,四塞关卡,皆是险关,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啊! 唐军能暂歇喘口气,连忙派出探子,四处奔波。 邠州,静难军治州。 杨廷璋又得到了郭守文的来信,心中颇为欢喜,又有些迟疑。 对于唐国,他极不了解,而宋国如今处境安稳,让他抛家舍业转投,突兀地做决定,着实太过于艰难。 不过,机不再是,失不再来,犹豫了片刻,饮了杯茶水,他心中一定,猛然下定了决心。 静难军所在的邠州,处于马岭水与泾水交汇入黄河处,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不缺水,在关中已经算是中上之地了,养数千兵马,毫无压力,他也不想扩军,惹得东京打压。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静难军数千人,若是单打独斗,还真是奈何不了凤翔军,但如果配合唐军夹击,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功数倍于风险,值得下手。 猜忌的日子,他绝对是受够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兵来 唐安史之乱以来,雇佣异族兵马平叛,是最节省成本的方法,例如如今的工业转移,付出些许钱粮,就能得到强大的骑兵,备受唐朝廷青睐。 回纥人也称作回鹘,突厥人的一支,是唐朝忠诚的盟友,唐朝和亲中,回纥人占据第一,出嫁了六位公主,所以在收复长安和洛阳战役中,回纥人出了大力气,但朝廷却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支付。 所以,当时迫于无奈,许下承诺,两京土地归唐,钱粮女子归回纥人,这才收复了两京。 但回纥人却在平叛中看清了唐朝的虚实,家狗变贪狼,不再恭敬,随后被史朝义诱惑,派兵南下,劫掠地方州县,甚至洛阳再次毁于一旦。 其后,回纥人反而与吐蕃人一般,成了边患,比如入寇唐朝,又强行用瘦弱马匹来换取丝绢,使得刚平定安史之乱的唐朝困苦不堪,不得已抽调百官俸禄支用。 甚至,其在仆固怀恩的引诱下,与吐蕃人联合二十万来犯,大唐再次颠覆近在咫尺。 郭子仪一身是胆,独自一人入回纥大营,依仗着平定安史之乱的交情与威望,重新与回纥人结盟,成就了历史上有名的“泾阳之盟”。 唐、回二军随即掩杀吐蕃人,斩杀上万。 后来郭子仪虽然饱受猜忌,但依旧安稳如山,与其说是高风亮节,忠诚有加,不如说是回纥为患,朝廷不得不依仗其威信,镇住回纥人。 后来唐朝依旧不长记性,迫不得已又雇佣党项人为走狗,党项人坐大,盘踞夏、银二州,再之后就是沙陀人,又失河东。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所以,异族只要窥探到了朝廷虚实,其恭敬就会丧失,只会有无尽的贪婪。 杨师璠当然不担心这群温末人养虎为患,毕竟今时不同以往,唐国正是如日初升,对于几千温末人自然毫无压力,只是当作用着顺手的狗罢了。 面对杨师璠的警告,唐佛奴嘿嘿笑了笑,也就不再言语。 高原上,大鱼吃小鱼的情况比比皆是,他今次来到陇州,就算是什么也没得到,也不得不去打一仗。 无他,温末部落的成长,所需要的盐,铁,茶,以及布匹等,都依靠唐人输送,一旦被截断,温末部落不说元气大伤,那些附庸的小部落也会散去。 没有物资,在高原上就只能任人摆布。 “我等明白!”唐佛奴笑道。 “我这次前来,总共有两千五百骑,马五千匹,基本上一人两马,虽然不多,但却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两千多人。”杨师璠点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惊诧,这温末人,才一年多,就这般景象了,着实让人心惊。 “差不多够了。”他随口说道,也没给好脸色,直接吩咐道:“随我去往陈仓,那里正好让你们上阵,记住,莫要劫掠百姓,这里不是吐蕃。” “你再匀两千匹马与我,速度能快些。” “这……”听到马匹,唐佛奴有些迟疑,但随即点头道:“我与您一半,两千五百匹。” “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杨师璠鼻腔一哼,自然清楚其想法,随口道:“到了大散关,我会与你们钱粮的,就算是弓刀,也能换。” 闻言,唐佛奴大喜,连忙笑嘻嘻地奉承着,也挥鞭呵斥着手下的骑兵,杂乱的吐蕃话,让杨师璠听得皱眉。 索性,不管不顾,一路约束下,只有不到三日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大散关前。 与此同时,静难军节度使杨廷璋,紧急控制了大军,以支援凤翔军为借口,突袭直入凤翔。 邠州与凤翔县紧挨着,相隔不过数十里,虽然有所防备,但来自北面实在是太突兀了,中间的几个县城眨眼间就沦陷。 到了第二日,王彦超刚得到静难军南下的消息不过数个时辰,后脚静难军就兵临城下。 为此王彦超极为诧异,心中满是愤怒,他登城而望,怒视道:“杨节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兵犯,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何谓亲?”杨廷璋单骑而出,听闻到这番话,不由得反驳道:“咱这些年,忍辱负重,但换来的依旧是疏远,动则移镇,朝廷的猜忌,毫不掩饰地与我而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我再顺从,再听话,在东京的赵官家眼中,也是打下郭家的烙印。” “与其这般苟延残喘,不如另选高明,重新换一条活路,况且,我那外甥的皇位,岂能让赵氏轻易坐得?” 听到这番话,王彦超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其身份确实与他不一样,造反也属于有理的那一方。 “你我兄弟,素来亲善,何曾有过矛盾?如今刀兵相向,岂合情理?” 听到这话,杨廷璋环顾左右,言道王彦超黔驴技穷了,他连忙说道:“你我亲如一家,妄动刀兵本来就不应该,但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伪宋众叛亲离,不堪大唐一合之敌,王兄不如弃暗投明,归顺明主?这些年来的猜忌,你却是忘了吗?” 看到杨廷璋一把年纪了,胡须花白,仍旧那么口齿伶俐,王彦超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般牙尖嘴利,哪里像个老头,来人,点起兵马,与我一般杀出城。” “会府,如今之计,还是守城为妙。” “你以为我不想守?”王彦超扭头说道:“这几千人只是先锋,若我弃之不管,只顾守城,那么陈仓腹背受敌,定然士气受挫,轻易拿下。” “只有拿下这些静难兵,才可让陈仓稳如泰山。” 还有一句他没说,面对杨廷璋,他早就想打一仗了,如果是赢了,那就算是了却心愿,若是败了,大不了投降罢了,这也没啥丢人的。 很快,凤翔县大开城门,近万名军队出城而来,包括那三千精骑,他的宝贝牙兵。 “王彦超果然是胆大之人。” 杨廷璋望着这般情形,虽然兵力处于劣势,但他心中倒是不慌不忙。 只见他挥起右手,一脸凝重地说道:“向南撤军” 第九百四十八章合围 早就有所准备的静难军,在唐军的接应下,立马度过了洴水,来到了陈仓城下,顺利地与唐军进行会师。 王彦超面对这般情况,也毫不慌张,连忙重新组织军队,不过日子了,近两万人直扑陈仓而去。 即使唐军收拢许多船只,但作为凤翔军的地头蛇,其本来就不虞船只的缺乏,半日功夫就度过了洴水。 而这时,陈仓城下的唐军,约莫一万人,加上杨廷璋的兵马,合计两万人,野战尚且困难,更遑论攻城了。 不过,杨廷璋虽然未拿下凤翔军,但却有两千骑归附,一改之前没有骑兵的被动,消息的传达,军队的防备,都显得游刃有余。 最明显的,就是攻城时搭建的云梯,撞车等,也不用担心被骑兵袭击烧毁了,粮食也得到了应有的保障。 不过,接连几日,唐军在陈仓城吃足了苦头,依旧奈何不得。 这般情况下,张维卿果断地率领军队回到大散关,再次解除了陈仓之围,进行修整,补充粮草。 除外,还在等待着来自凤州汉中的援军,以及粮草。 至此,大散关的总兵马,突破了两万五千之数,另外还添置了两千骑兵,粮草的消耗变大,对于陈仓道运输的粮食,越发的渴求。 数日后,也就是神武七年的五月初四,杨师璠带领两千余温末骑兵,回到了大散关之下。 如此一来,兵马总数突破了两万八。 “这些温末人可顶用?”几人的私聊中,张维卿颇为怀疑道。 “部署,末将虽然未见其出手,但从其坐姿,骑术娴熟来看,基本上还是能拿出手的。” 杨师璠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杨廷璋,轻声道:“当然,温末人长在高原,纪律颇为涣散,而且着甲甚少,比静难军,甚至凤翔军,还是差不少。” “吐蕃人如今虽然不成气候,但骑兵还是不错的,温末人只要学到其一半,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廷璋闻言,随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温末骑兵,就交于杨藩帅指挥?” 张维卿轻声笑着,双目望向其人。 其他的几人也满是诧异,看向杨廷璋的目光中颇有几分玩味。 杨廷璋眼睛一眯,心中想到,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毕竟初来,哪怕有郭守文的疏通,但众人依旧有所猜疑,一个陌生人突然加进来,这是很正常的。 “俗话说将为兵之胆,末将对于静难军的指使,已然算是绞尽脑汁了,如今再添加温末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廷璋谦虚道,随即,眼眸中又露出一抹精光,语气颇为快速:“温末骑兵与关中骑兵又不同,其铠甲少,真是配合不足,如果强行捏合在一起,反而事倍功半,不如与静难骑兵互为里表,分摊左右两翼。” “这般一来,若是凤翔军分兵,则我一方任何一翼皆大于其数,而且,温末骑兵与关中战术不一,当作奇兵来我们,反而更有效果。” 闻言,几人皆点头称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既然如此,那,杨总兵,这温末骑兵,就由你亲自指挥,当作咱们的奇兵,让王彦超吃个大亏。”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张维卿点点头,随即吩咐道。 “末将领命!”杨师璠颇为欢喜地应下,在战场上,步兵身不由己,须得按照阵势来走,只有骑兵不受拘束,才能立下奇功。 一旁的陈兵也极为羡慕,但他又知晓,自己与郭守文连下两关,尤其是拿下大散关,更是大功一件,军中的平衡,还是要有的。 “静难军的兵马,就由杨藩帅亲自指挥,对付凤翔军,您可是至关重要。” 张维卿笑道。 “部署哪里的话。”杨廷璋态度亲切地说道:“老夫弃暗投明就不再是伪宋的节度使了,如今只是部署您麾下的一只兵马,您称呼我姓名就行,若是有事,直接言语一声,咱绝不二话。” “哈哈哈!”张维卿听到这番接近卑躬屈膝地话语,他心中越发地舒畅,杨廷璋肯听话配合,那再好不过,战争的胜利希望就越大。 说白了,在这关键的时刻,整个军中,容不得桀骜不驯的人存在。 “老将军哪里的话。”张维卿态度亲热地说道:“咱们一起为陛下效力,自然多多亲近,齐心协力一番。” 很好的将静难军融入唐军中,张维卿就放下了些许的心事,心中只剩下一件事——等待。 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了接近十日功夫,来自于汉中的两万大军,终于来到了大散关。 随后一日,原本定是两万石的粮草,多至四万石,这让张维卿诧异,温其故。 运粮官则言语,说是朝廷在齐鲁地区的兵马大胜数万宋兵,汉中的官吏颇为急切,发动近十万民夫,大量的运送粮草,就是为了让其建立大功。 张维卿摇摇头,战功岂是那么好立的?不过,多出来的粮草,倒是正逢其时。 兵马粮草齐全,他也不再拖延,直接挥兵北上,度过渭河,包围了陈仓城。 此时兵力对比,唐军约莫四万八千人,其中骑兵四千五,包括静难精骑,以及温末番骑,以及四万余人的步兵。 陈仓城中,凤翔军兵马约有三万之数,骑兵三千,其余的属于团练兵,藩镇兵,战力有高有低,参次不齐。 陈仓城并不到,而且其地形本就在一处山塬中,高出地面两三丈,再加上三丈高的城墙,可以说是极为艰险,分外难破。 为什么非得攻破陈仓不能绕道? 因为陈仓就在大军的必经之路,必须占据,若是放置不理,等到前面进军,后面就得粮路断绝了。 而且,对于张维卿而言,关中藩镇众多,须得依靠尸体来震慑这些服威不服德的藩镇,而兵力强悍的凤翔军,就是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被围后,王彦超虽然不怵,但却知晓寡不敌众的道理,连忙派人去京兆府求援,其他的藩镇,则罢了,谁知道其不是对面的援兵。 第九百四十九章军心 “哼,王彦超终于舍得求救了。” 京兆府,郭从义闻得书信,冷笑一声,随即吩咐道:“来人,备齐兵马,咱们准备西去凤翔军——” “是——” 随即,京兆府(长安)步骑大动,上万兵马,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准备齐全,然后向西而去。 京兆府距离凤翔很近,亦或者说,凤翔就是京兆府的西大门,一旦有事,转瞬即至。 为了提防唐军北上关中,赵匡胤将郭从义,从河中府尹的位置上,调拨到了京兆府,就是依仗其勇武。 郭从义其人,乃是沙陀人出身,但令人诧异的是,他偏偏会多才多艺,工于书法,尤为擅长飞白书,马球也打得不错,受到赵匡胤的称赞,算是五代中的一大另类。 郭从义履历很丰富,四朝老将,于后晋时为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后汉高祖)部将,在代北地区屡败契丹(辽国)。 后汉建立后,参与讨定成德杜重威之乱。乾祐元年(948年),河中、永兴、凤翔三镇一同叛乱,郭从义领军出征,于次年陷长安,平永兴赵思绾叛乱。 后周世宗时,参与进攻北汉,在忻口抵御入援北汉的辽军。后又随后周世宗柴荣亲征淮南,参与淮南之战。 如今北宋新建,他与符彦卿,韩令坤,雄踞河北,手握重兵,今次又从险要的河中府调任京兆府,大任加身,他何在的热枕。 年岁虽然大了,但他的红名之心不减,为了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他仍旧为之奔命。 当然,五代藩镇的陋习,他也继承不少。 比如,为了这次出征,他广邀府中商贾进行纳粮,大半又归入自己囊中,捞取不少的好处。 兵为将有则更加普遍,不到几个月,京兆府的兵卒就在他的掌控中,为其卖命,不服从者直接丢命。 这种手法虽然保存了战斗力,但却惹得赵匡胤极为厌恶,只是为了战局,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从长安到凤翔不过三百余里,考虑到关中道路的难行,哪怕是先行的骑兵,也得要两三日功夫。 信使一个来回,就是五天,郭从义毫不担心王彦超能否坚持到自己到来,这个关中老将,可算是有本事的,他也不敢小瞧。 “这次咱去援救他,起码得捞个几万贯回来,不然就亏大发了。” 骑在马上,郭从义头发花白,但依旧精神奕奕,身后的牙兵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路边的麦苗,随意地践踏着,即使是他的下辖,也无所谓,只要能满足兵卒,一切都无所谓。 “儿郎们,听闻凤翔被其兴修水利,百姓比京兆府还富庶一些,打完后,劫掠一拨,过个好年——” 他了解军队的心思,因为他就是从兵卒过来的,女人和金钱,是兵卒的永远追求。 果然,听到他的吆喝后,京兆府的兵卒们,脚步瞬间就快速了许多,行动也轻快了。 为此,郭从义得意一笑,熟练的掌控军心,才是他这般大将做的。 而在这时,陈仓城中,王彦超并无其所想的那样轻松,反而格外的艰难。 陈仓是凤翔军的屏障,而凤翔县则是军治,两者不可得兼。 陈仓相当于孤城,兵力太少,绝对是不好守的,但凤翔县城墙不如陈仓牢固,若是分兵,则两者皆无。 无奈,他只能选择陈仓。 因为陈仓若是被攻下,那么凤翔自然坚持不住,也不可能坚持住,所以,只能坚守陈仓。 一开始,他驻兵陈仓城下,本来还可以控制渡口,维持洴水的联系,从未指挥控制。 但,唐军近五万人,尤其是还有四五千的骑兵,这让他的骑兵完全不是对手,对于渡口的掌控也被迫失去,无奈坐收陈仓。 随即,唐军又以绝大多数的优势,不顾牺牲之下,攻破了城下的军营,让他被迫逃到了城中。 换句话来说,他如今是坐守空城,数万兵马齐聚陈仓,不仅是地方拥挤狭窄,更甚是粮草的不足,让他直头疼。 甚至,他又对陈仓愤恨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个孤岛,自己为何进来,哪怕守凤翔县,也比困守这边要强。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虽然粮草有些许紧张,但依旧有半个月的供给,支持到援军的到来,还是可以的。 “如今城中如何?”王彦超皱起眉头,问道:“听闻唐军的细作特别厉害,大散关就是这般失去的,咱们可不能再次中招。” “会府,陈仓已经坚若铁桶一般,如非必要,大部分百姓都待在家中,不允许出行。” 陈仓守将恭敬地说道:“只是城小兵多,如今虽然粮食够用,但无论是的柴火,食盐,都短缺的厉害,甚至流言城破后要屠城,人心惶惶。” “努力克服一下。”王彦超摇摇头,他虽然宽容,却知晓什么紧要,随即说道:“这些困难只是暂时的,让百姓们坚持些许时日就好了。” 又处理了一些杂物,如今陈仓城属于军控阶段,一切以军队为先,自然其他的就抛掷一边。 处理完后,他去了城墙。 每天他都要坚持巡视,就是为了鼓舞士气。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带了多年的兵,他并不吝啬,待下也不苛刻,所以广受兵卒们拥戴,如今在凤翔数年,他早就掌控了军心,自成一体,朝廷也得忌惮一二。 但哪怕如此,在战时,他依旧不敢懈怠,一遍又一遍地巡城,与普通的兵卒交谈,与将领们商议着问题,一切都是那么地井然有序。 只是,再怎么安排,依旧出了问题。 一营人准备逃离陈仓,但泄露了消息,被抓到。 王彦超闻言痛心疾首,板着脸,都头以上,一律处死,其余的兵卒,则进行逢十抽一,进行斩杀。 处理这件事后,他冷静下来,这才发觉,军心变了,不再是牢固一体,已经出现了漏洞。 普通的兵卒们军心动摇,唯有牙兵们则依旧忠诚自己,这让他有了些许安慰。 凭借着恩义,赏罚,并不足以掌控全军,还需要真正的心腹为爪牙,才能安稳如山。 第九百五十章牙兵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儒家认为爱是有差别,人与人终究不同,只有先秦时期的墨家,才会要求兼爱,爱无等差。 这样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墨家逐渐没落,成为了纯粹的匠人。 军阀藩镇们自然也是私心的产物,他们也同样知晓人心,再加上物资的不足,以及钱粮的限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他们选择另一种方法——牙兵。 换句话来说在广泛的平庸与少许的精锐面前,他们选择了后者,克扣前者的钱粮,全部给予给牙兵,从而让其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镇压那些吃不饱想造反的普通兵卒。 当然,更是为了来对抗实力庞大的朝廷,牙兵自然是其中的主力。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其实这种养兵方法很正常,牙兵,也是亲兵,如所谓的罗艺的燕云十八骑,以及岳飞的背嵬军,其就是是岳飞手下精锐中的精锐部队,嵬本指酒瓶,将帅的酒瓶必亲信拿,故喻为亲信。 明朝时期的家兵,也是其中的一种。 建立这种等差的关系,从待遇到恩赏,都有差别,从而营造出别样的恩义,拉拢牙兵,训练牙兵,从而让其成为真正的精锐。 在这个乱世,王彦超也不能免俗,他所依赖的,就是自己一直厚养的三千骑兵,就算是面对禁军,他也毫不胆怵。 也正是因为这三千铁骑,他毅然决然地来到陈仓,只要这骑兵不毁,他就不会困守,孤立无援。 但,谁能想到,两千静难军也就罢了,这伙唐军,竟然还多出两千余骑的蕃骑,这大出他所料。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儒家认为爱是有差别,人与人终究不同,只有先秦时期的墨家,才会要求兼爱,爱无等差。 这样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墨家逐渐没落,成为了纯粹的匠人。 军阀藩镇们自然也是私心的产物,他们也同样知晓人心,再加上物资的不足,以及钱粮的限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权力,他们选择另一种方法——牙兵。 换句话来说在广泛的平庸与少许的精锐面前,他们选择了后者,克扣前者的钱粮,全部给予给牙兵,从而让其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镇压那些吃不饱想造反的普通兵卒。 当然,更是为了来对抗实力庞大的朝廷,牙兵自然是其中的主力。 其实这种养兵方法很正常,牙兵,也是亲兵,如所谓的罗艺的燕云十八骑,以及岳飞的背嵬军,其就是是岳飞手下精锐中的精锐部队,嵬本指酒瓶,将帅的酒瓶必亲信拿,故喻为亲信。 明朝时期的家兵,也是其中的一种。 建立这种等差的关系,从待遇到恩赏,都有差别,从而营造出别样的恩义,拉拢牙兵,训练牙兵,从而让其成为真正的精锐。 在这个乱世,王彦超也不能免俗,他所依赖的,就是自己一直厚养的三千骑兵,就算是面对禁军,他也毫不胆怵。 也正是因为这三千铁骑,他毅然决然地来到陈仓,只要这骑兵不毁,他就不会困守,孤立无援。 但,谁能想到,两千静难军也就罢了,这伙唐军,竟然还多出两千余骑的蕃骑,这大出他所料。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一着不慎,就落入了这番境地。 不过,多年来他遇到的困境多了,这点问题难不住他。 那些普通的兵卒军心动摇就动摇吧,只要牙兵心气足,听话,足以镇压这些普通的士兵。 因为这档事,他心情也不好了,不过他依旧选择坚持巡逻,就是为了掌控军心,亡羊补牢。 这天,太阳刚上中天,唐军就开始又一天的攻城,至于为何上午没人,兴许是其坚持到晚上才肯离去吧。 劳累了一天,他就回到府中歇息。 而这时,他的亲近牙兵,也就是牙军指挥使,与副指挥,以及一众都头,营正,正聚拢一起,商议着大事。 指挥使刘正业凝神屏气,看着众人,说道:“兄弟们,如今陈仓成了一座孤城,唐军日夜攻城,物资乏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某听闻,唐军已经过了洴水,去了凤翔,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哪里,这又该如何是好?” 第九百五十一章勉强 为了一座死城,注定要沦陷的死城,牺牲自我。 也许二十一世纪有可能,但如今的中世纪,基本无有可能,更遑论一群牙兵了。 所有人都是自私的,牙兵们可以为了王彦超牺牲性命,但不会为朝廷浪费一丁点感情,这是两码事。 而,如今的陈仓城,在牙兵们眼里,就是代表着朝廷,为了活下去,他们自然不愿意牺牲。 众人皆默然,心中想法各异。 但,沉默却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什么。 刘正业环顾左右,这时才开口说道,大义凛然:“蕃帅对咱们有大恩,对凤翔军也有恩德,咱们身死也就罢了,但若是让蕃帅也身死,无论如何,我心里头也过不去。” “没错,咱们死了无所谓,却不能让蕃帅也连累了——” “为了蕃帅,为了陈仓城,必须做出决定——” 有人配合地喊着,一瞬间,就让大家蠢蠢欲动,心神荡漾。 临近最后一步,所欠缺的,无非是个台阶,借口罢了,现如今有了,自然得顺坡下驴了。 得到众人的拥戴后,刘正业立马抬头挺胸,脸色凝重地对着孙文进说道:“我等对于钱财官位的无所谓,但却不知贵国怎么安排我们蕃帅?” 闻言,孙文进心中一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没有好处真不松手。 “对于王蕃帅,朝廷自然既往不咎,只是不能再居凤翔了,须得移镇他地,加官进爵自然不可避免。” 众人听得认真,但他知晓,这群人等的是后半部分。 孙文进露出些许笑意,诚恳地说道:“诸位虽然义薄云天,但忠义之士定然有所回报,张部署与我言语,将拿出一万贯,赠予贵军,其他的土地,也会安排……” 一万贯—— 众人齐吸了口冷气。 在坐的众人分下,至少两三百贯,在残破的凤翔府,几乎能买上五六十亩地,而他们累死累活,一年顶多三四十贯,除去开销,也将堪堪过得自在些。 孙文进很满意众人惊叹的场面,不由得继续加码道:“我所言道的铜钱,乃是我国锻造的神武通宝,样式精美,抵得上数钱。” “况且,我们唐国骑兵较少,建立功勋机会极多,无论是钱财还是爵位,都是有的,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远比诸位固守凤翔来的快活。” “诸位,大唐的爵位,可是能传家的,而非一世即消。” 前途,钱财,生存,三座大山压下,众人的腰躯,越发地下弯。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了。 “孙参军,我等都是粗人,您可有什么吩咐?”刘正业轻声赔笑道。 见此,孙文进则沉声道:“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泄露,以孙某之间,诸位不如聚拢亲兵,直入府邸,向王蕃帅陈情一番,想必是定能让其回心转意。” “这——”刘正业颇有些犹豫。 这不就是形同造反了吗? “诸位难道以为只需打开城门即可立功?” 孙文进笑了,他一改之前的平和,直视刘正业,盛气凌人地说道:“难道指挥使以为只有我一人入城?”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开城者有之,而说服王蕃帅归诚的也有之,后者若行,前者自然就无功而返,反之亦然。” 刘正业额头露出些许细汗,左右环顾,这才痛下决心,说道:“无用多少亲兵,就凭借着咱们四十号人,足以——” “好——”孙文进大笑,说道:“全城安危,诸位的荣华富贵,就在大家自己手中,莫要让他离去。” 众将纷纷脸色凝重,讨论了一番,刘正业一马当先,提着剑,带着众人就直当当地离去,浩浩荡荡,不着片甲。 一路上,巡城的兵马见到这群牙兵,甚是讶异,但却又不敢管,目视着他们去向了衙门。 保护王彦超的,自然也是牙兵的一部分,乃是更加亲近的家丁,看到浩浩荡荡的众人,不由得诧异道:“天色已晚,恐怕蕃帅已经睡下了,还是明日再来吧。” “废话少说——”刘正业斜瞥了一眼,冷哼道:“我等有要事求见蕃帅,快去通禀,耽搁了,用你脑袋来顶。” 受怵牙兵平日的桀骜,没有敢阻拦,连忙前去禀报,将王彦超从睡梦中拉起。 “出了何事?”王彦超一脸不喜,近些时日他常睡不安稳,如今被扰清梦,怎能不烦躁。 “是刘指挥使,以及一并军官将校求见,言语有大事禀告。”管家连忙说道。 “恩?”王彦超眉头一皱,牙兵能有什么事,需要大动干戈前来,他不由的问道:“可着甲,带有兵卒?” “并无,只着短衣。” “让他们进来——”王彦超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些许。 很快,一行四十来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卧房,气势汹汹,一副干大事的模样。 “恩?”王彦超眉头一皱,呵斥道:“若是有事,几人便罢了,一群人挤在一起作甚?” 刘正业本抬头挺胸,信誓旦旦,此时突然就弯下了腰,说道:“蕃帅,您说的在理,你们都出去——” 随即,出了指挥使,两个副指挥,其余的人都出去。 “蕃帅,咱们是来替兄弟们求一条活路的。” 刘正业沉声道。 “活路?你们不是活的好好的吗?”王彦超见到他们这幅模样,立马就晓得有蹊跷,笑吟吟地说道:“有事就说,别憋着,咱懒得与你们废话。” “蕃帅——”刘正业几人连忙跪下,抬头说道:“如今陈仓被魏,凤翔也被占,军心惶惶,甚至有人还准备夜开城门投敌,凤翔军生死存亡,还望蕃帅三思——” “三思?”王彦超冷哼一声,说道:“有什么可思的。” “你们为了性命,就转眼把我出卖了,也把陈仓城出卖了,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末将不敢——”几人低头,不敢对视。 王彦超则陷入了思考。 一向忠诚可靠的牙军,竟然也投了敌,其他的部队自然也不出意外,或许真的有人开城迎敌。 况且,没了牙兵的支持,他又怎么统帅那些兵马呢? 心中定下,顾及身后之名,他仰天长叹:“官家,非我王彦超不忠,实不得不为啊!” 第九百五十二章大败 眼角挤出几滴泪水,又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彦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尔等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啊——” “还望蕃帅成全——” 这一幕太过于似曾相识,众人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道。 最后,王彦超也不是矫情的人,众意难违之下,这才应下。 诸将大喜,簇拥而上。 王彦超却很节制,他摆摆手,厉声道:“今次原谅尔等,但,我有言语,此次归降,须得有章程,必须听我言语,若是再有违背之意者,军法从事——” “谨遵帅令——” 随即,第二天一大早,陈仓城门大开,王彦超精神抖擞地率领精骑,步兵,出城列队而迎。 张维卿,杨师璠,陈兵,杨廷璋,郭守文,唐佛奴等人,则骑着马,客气了一番,昂首挺胸地进入陈仓。 所有的兵马都在城外驻扎,唯有数千唐军步卒看守城门,维护秩序。 张维卿得到提点,知晓牙兵的桀骜,所以第一时间,将万贯钱财撒下,以赏其首义之功,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其余的兵卒则只是弄了一桌好菜招待一番,也算是宽慰其心了。 而对于王彦超的安排,张维卿则依旧让其统帅三千凤翔骑兵,其余的步兵,则解散一波,让其回家种田,只筛选了五千人归纳入唐军中。 也就是说,陈仓一下,唐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五万六千人,其中包括三千凤翔精骑,两千静难精骑,两千五百温末散骑,骑兵总数超过了七千人,几乎冠绝关中。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当然,需要弄清楚的是,此骑兵,并非东京那般拥有铠甲的铁骑,而是轻骑兵,顶多一件皮甲。 就算如此,在渭河平原,几乎难逢敌手。 骑兵分成三股势力,互相制衡,而最得信任的,反而是温末骑兵。 为此,张维卿直接封唐佛奴为都指挥使,并且调拨些许甲具,兵械,加强其实力。 陈仓一下,凤翔县自然入了囊中,至此,京兆府(长安)西大门敞开,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唯一忧虑的则是,钱粮的不足。 五万六千人,其中还有七千多骑兵,人吃马嚼,一个月起码得十万石粮食,而如今总粮食加在一起,才不过六万余石,半个月的粮食。 为此,张维卿当机立决,修整了短短三日功夫,就准备帅兵东去,去往三百里外的长安城,去那里就粮。 结果,就在他刚出凤翔县不到半日,准备埋锅造饭时,突然遭遇了来自长安的援军,京兆府尹、永兴军节度使郭从义。 “这可是你寻来的援军?”杨廷璋瞅着远处浩浩荡荡地兵马,不由得大笑,对着王彦超说道。 “哼,咱也未曾想到,郭从义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今个怎么那么快,看情况,咱还欠他一份情咧!” 王彦超摇摇头,对于杨廷璋嘲笑不以为意,反而对郭从义嘲笑起来:“这番他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当如是!”杨廷璋点头称是。 张维卿自然听不到不远处的聊天,他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兵马,不由得诧异道:“这是凤翔军的援兵吗?” “回禀部署,这应该是京兆府的兵马,领头的乃是大将郭从义。” 郭守文嘴角含笑地说道。 “哦?这倒是省却了我们不少的功夫,免得一番攻城之罪。” 张维卿也笑得欢快,以五万打一万,简直是手到擒来,纯粹的碾压战。的确痛快。 “摆出阵势,给我狠狠地打——” “部署,何不招降一番?”陈兵问道。 “此战乃是咱们联合大军的初战,正是要练练筋骨,搓合一下,眼前的兵马正合适。” 张维卿轻声说道:“咱们也需要这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至于招降,待其兵败再言语吧。” 很快,五万大军齐出,唯有骑兵分成三股,各自为阵,扑向眼前的大军。 “怎的这般人?”郭从义望着眼前望不到边的军队,满脸的诧异,关中何时有了这般多的兵马。 “不好,难道是凤翔军失守了?”猜想到不好的结果,郭从义仔细而望,那红黑戎袍,果真不一样然后他又见那军队如饿狼扑食一般踊跃而来,瞬间大吃一惊。 “不好,他竟然想一口把我吃掉。” “撤,撤,赶快撤——” 郭从义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招呼道,随即策马奔腾,扭头就跑,一点对战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在渭河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漫天遍野的捉人游戏,数万人撵着万八千的人跑,骑兵们大显身手,获得头功,步兵们则只能吃灰。 这般,张维卿彻底的意识到,在关中,没有骑兵,果真是不行的。 这一趟追逐,足足进行了两天时间,唐军的轻骑们惬意地追逐着逃跑的郭从义,一路从凤翔追到了长安城。 至到入了城,郭从义才缓了口气,结束了亡命逃亡的生涯。 然后,他粗略的一数,近万的步骑,结果只回来了一千多骑兵,让他欲哭无泪。 “这王彦超,真他么的不怀好意,自己搭进去罢了,怎还连累我?” 郭从义格外的生气:“其果真名难符实,偌大的名声,果然都是吹出来的,竟然轻易的被南人打败,真是丢咱们的脸!” 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郭从义这才缓过神来:“前两天只顾着跑了,还没弄清其兵马多少,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不下于四五万人,咱的兵马全部丢了,这该怎么守长安?” 至到入了城,郭从义才缓了口气,结束了亡命逃亡的生涯。 然后,他粗略的一数,近万的步骑,结果只回来了一千多骑兵,让他欲哭无泪。 “这王彦超,真他么的不怀好意,自己搭进去罢了,怎还连累我?” 郭从义格外的生气:“其果真名难符实,偌大的名声,果然都是吹出来的,竟然轻易的被南人打败,真是丢咱们的脸!” 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郭从义这才缓过神来:“前两天只顾着跑了,还没弄清其兵马多少,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不下于四五万人,咱的兵马全部丢了,这该怎么守长安?” 第九百五十三章长安 待五万大军,并数千俘虏一起来到长安时,郭从义立马就晓得,这般生意是买方市场! 如同稀缺的盐巴一般,在关中,京兆府,份数精贵,斤盐百钱,但在盛产盐的河中府,解池,斤盐不过二十钱。 他这般丧师殆尽,长安城已经不足守了,再进行要价,就属于自讨苦吃。 于是,他立马招呼着全城百姓改旗易帜,做出几百张“唐”字旗,然后带着仅存的数千兵马,出城纳降。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一时间灰尘蒙了心,竟然妄图与王师对抗,罪该万死——” 郭从义一把年纪,恭敬地弯下腰,瓮声说道,脸上带着赔笑。 “这是京兆府十三县版籍,恭献王师——” 瞅着眼前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又看了看其胡子花白,张维卿见郭守文,杨廷璋等人心生恻隐,面露不忍之意,兔死狐悲,无外如是。 他洒然一笑,说道: “老将军本是各为其主,哪里算得得罪二字,快快请起,偌大的京兆府,还得靠老将军扶助呢!” 这下,郭从义这才露出一副笑容,声音颇为洪亮:“某早就仰慕部署的大名,对于宋国的谋逆篡国,咱早就看不过眼,如今朝廷王师一到,自然拨乱反正,某心里着实痛快,痛快啊——” 此话一出,张维卿还不做反应,一旁的王彦超、杨廷璋等人,则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眼神飘忽。 这样露骨的话,他们还真的说不出来。 而张维卿却闻听的很有感觉,他哈哈大笑道:“老将军所言极是,王师前来,就是为了“剿宋助周,拨乱反正”,若是天下间的众人,能有老将军这般清醒,何来战事可言?” 其他人自然配合地叫好,那些京兆府的官吏则齐齐松了口气,官位保住了,这又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改朝换代。 私底下的众人,又开始讨论新朝廷的避讳,法律,准备适应一番。 对于版籍,张维卿也没细看,只瞧着五万户,十三县,就罢了,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马,施施然地进入了长安城。 眼见着长安城墙时,张维卿摇摇头,就是一阵失望。 原本他满怀期待,谁知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失所望。 原以为高大雄伟的长安城,宽深的护城河,竟然长满了水草,污秽,城墙此时竟然高不过两丈,城墙上稀稀落落地长着杂草,城墙灰扑扑的,坑坑洼洼,几处碎青砖掉落在墙角,无人管顾。 宽大的城门,铜钉已然生锈,甚至门脚还有几处毁坏,毫不怀疑,这样的城池,难当一合之敌。 见到其这般模样,郭守文轻声说道:“长安在唐时,六次被破,朱温其人,甚至拆卸了长安的宫室,毁坏城池,掳掠昭宗去往洛阳,后佑国军节度使韩建认为城广人稀,不利于防守,于是进行改筑,缩为“新城”,也就是如今的长安。” “今之长安,比往之长安,能有几成?”张维卿感慨道。 “昔日长安百万之众,如今偌大的长安,治下只有万年县,民不过十万,不如盛唐十之一。” 郭守文话语中,也满是遗憾,数百年的大兴城,如今竟然只如普通的州县,落寞至此。 听到这,张维卿摇头不语,以目前长安的境况,的确是不适合为京都,关中又残破,收复长安,只是政治意味特别浓厚罢了。 “御街岂是随便能走的?”看着数丈宽的街道,张维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严厉呵斥道。 随即,其亲自下马,派人擦拭御街,从两旁的边窄小路走去,大家只能跟从。 一旁的郭从义,杨廷璋等人面面相觑,皇帝远在万里之外,至于这般讲究? 这又让他们感到新鲜,第一次感受到皇权这般的至高无上,随着张维卿的谨小慎微,他们也不得不收敛心思,小心翼翼地下马跟随。 张维卿满怀敬意,沉默地在前面引路,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打扰,进城后,依稀能见长安曾经的轮廓,宽阔的街坊,横纵的规划,只是久不修葺,已经颇为残破了,甚至沿街都能看见逾越的商铺,曾经以市坊界限分明而文明的长安,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中的欢喜,莫名就少了许多。 以再复大唐为口号,多年来的宣扬,以至于让张维卿都深信不疑,迫切地想要结束这般混乱的末世,回到曾经万古来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唐盛世。 长安不仅仅是座城市,而是一个政治符号,象征着大唐的天命。 啪啪啪—— 突然,一阵怕打声惊扰了他的思绪,张维卿回过神来,投目一看,街道两旁的窗户中,竟然有许多百姓不住地拍打着,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其中的眼神,满是渴求,哀求,甚至惶恐无助。 “这又是何事?”张维卿眯着眼睛,沉声问道:“百姓为何这般禁锢在家中,又为何这般求饶?” “这是末将安排的。”郭从义微微低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王师辛苦多日,才至长安,这群贱民竟然想要逃城,躲避犒劳,所以咱就锁住其门窗,又遣人看守。” 随即,他一脸邀功地说道:“这般之下,王师发财犒劳,就方便了许多,也不虞无有人了。” 听到这话,张维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百姓们担心唐军掳掠长安,所以准备连夜窜逃,郭从义怕百姓们逃了,唐军怕是没有人可以劫掠,所以不允许百姓出家门。 说白了,就是郭从义准备将一城百姓,捆绑起来,不顾其生死,任由唐军糟蹋,劫掠,就是为了讨好他们。 看着郭从义一副讨好的模样,以及杨廷璋,王彦超等面露不忍,但仍未反对的模样,张维卿这才意识到,这就是藩镇。 视百姓为草芥,稻谷,牲畜,无论是劫掠,杀抢,都是理所当然的,屠城更是正常之事。 “荒唐——”张维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大唐王师,岂能如此?劫掠者死。” “自今日起,此等藩镇劣习,万不可再延续,尔等也要约束手下兵马,若是犯案者,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荒唐,真是荒唐——” 郭从义见到这阵势,有些措手不及,这才明白唐军的不同,连忙呵斥吩咐,然后小跑跟进,生怕被厌恶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震动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郭从义弄巧成拙,惹得众人嘲笑,火急火燎地准备善后。 面对众人的嘲笑,他不以为意地说道:“咱虽然事做错了,那是以己度人,没明白部署的爱民心思,心意还是好的,部署爱民,咱也爱民……” 随即,他又不要老脸的向张维卿致歉。 张维卿第一次碰到这般厚脸皮的,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只能表示知错就改就好,不能再有下一次。 收下籍册后,张维卿第一时间,去向了长安的府库,查询还有多少钱粮。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偌大的京兆府,领有十二县,竟然只有区区一万余石粮食,数万贯铜钱。 也就是说,他这近六万兵卒,竟然没有足月的存粮,堪堪只够半个月。 对于此事,其他人颇为惆怅,唯有郭从义极为欢喜,终于轮到我献策建功了: “好教部署知晓,某几个月前,就是河中府尹,护国军节度,那河中府虽然新上了节度,但里面好多儿郎都是我的麾下,岂能轻易地转向,只要我去定然能夺下河中府。” “部署,那河中府,有一座解池,惯是产盐,年上百万贯,钱粮极多。” “恩?”张维卿看着郭从义一副心急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河中府自然是要取得,但在我看来,最要紧的莫过与虢州,那里可是潼关所在——” 杨廷璋等人闻言,瞬间恍然大悟。 关中四关,北萧关,南武关,西散关,东函谷关,东汉末年,函谷关不可守,曹操移至潼关,其乃是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官方要隘,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河中府虽然重要,但虢州境内的潼关,却是关乎入秦唐军的生死,以及在坐众人的生死。 张维卿清楚,若是贪图钱财,暂舍了潼关,那么来自洛阳,东京的禁军,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以他们这般杂兵状态,怎能抵抗?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这五万人太过于凑合,骑兵更是大杂烩,根本就不足以对敌,所以只能防守,守住潼关。 “如今保义军节度使,乃是杜审进,一个幸进之徒,不过数年功夫,就爬到了保义军节度,不过尔尔。” 杨廷璋不屑一顾地说道:“其不过守户之犬,只需数千精兵,即可拿下。” 张维卿不解其意,伴随着解释,才明白。 原来这杜审进,乃是杜太后(赵匡胤之母)的幼弟,最得宠爱,一入官场,起家授右神武大将军,改右羽林大将军。 第二年,也就是乾德元年,领贺州刺史,第三年,知陕州,第四年,就改保义军节度观察留后,第五年就坐上了保义军节度使的位置,替皇帝看守关中的东大门,扼守关卡。 要知道,杜审进如今已经五十有七了,入官场就五十,年岁这般大,自然小心谨慎,没有多大的作为,更没有藩镇的骄矜,是个厚道人。 众所周知,乱世中,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厚道人,因为只有强悍勇武的人才能控制军队,厚道的人只会受到欺凌。 “既然如此,杨师璠,你率领温末精骑,并五千步卒,跑一趟吧,拿下虢州后,死守潼关。” 张维卿略一思虑,就直接吩咐道。 “诺——”杨师璠大为欢喜,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终于轮到我了。 “幸亏咱们兵马众多,可以分兵,河中府耽误不得,郭守文,你与郭老将军一起,率领两千静难精骑,一万步兵,一同去往河中府,接受其兵马,仓库。” “末将遵令——”郭守文、郭从义连忙应下,皆喜笑颜开。 这番布置,也是张维卿认真思考的。 最信任的,自然是杨师璠,所以派他驻守潼关,顺便立下功劳。 只需郭从义,那是必须去的,但其孤身一人的话,张维卿又不放心,怕放虎归山,所以又加塞了郭守文,甚至隐隐以郭守文为首。 其静难精骑,乃是杨廷璋的兵马,以郭杨的交情,自然指挥无碍,即使占据河中府,但依旧是郭守文占据优势。 杨廷璋与王彦超自然得留下来,相互制衡。 派出兵马后,长安城只留下了三万余人,这下子粮草倒是宽裕了些许。 不过,缺粮依旧存在,张维卿立马组织万人民夫,从大散关运粮而来,用铜钱支付。 而杨廷璋的确是诚心归降,他甚至派人从静难军中调来粮草,以支应粮草不足的窘迫。 而这时,唐军攻克凤翔,甚至席卷京兆府的消息,终于在整个关中传开,关中为之震动。 众所周知,乱世中,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厚道人,因为只有强悍勇武的人才能控制军队,厚道的人只会受到欺凌。 “既然如此,杨师璠,你率领温末精骑,并五千步卒,跑一趟吧,拿下虢州后,死守潼关。” 张维卿略一思虑,就直接吩咐道。 “诺——”杨师璠大为欢喜,这么好的立功机会,终于轮到我了。 “幸亏咱们兵马众多,可以分兵,河中府耽误不得,郭守文,你与郭老将军一起,率领两千静难精骑,一万步兵,一同去往河中府,接受其兵马,仓库。” “末将遵令——”郭守文、郭从义连忙应下,皆喜笑颜开。 这番布置,也是张维卿认真思考的。 最信任的,自然是杨师璠,所以派他驻守潼关,顺便立下功劳。 只需郭从义,那是必须去的,但其孤身一人的话,张维卿又不放心,怕放虎归山,所以又加塞了郭守文,甚至隐隐以郭守文为首。 其静难精骑,乃是杨廷璋的兵马,以郭杨的交情,自然指挥无碍,即使占据河中府,但依旧是郭守文占据优势。 杨廷璋与王彦超自然得留下来,相互制衡。 派出兵马后,长安城只留下了三万余人,这下子粮草倒是宽裕了些许。 不过,缺粮依旧存在,张维卿立马组织万人民夫,从大散关运粮而来,用铜钱支付。 而杨廷璋的确是诚心归降,他甚至派人从静难军中调来粮草,以支应粮草不足的窘迫。 而这时,唐军攻克凤翔,甚至席卷京兆府的消息,终于在整个关中传开,关中为之震动。 第九百五十五章藩镇 “父亲,如今京兆府虽然陷落,但朝廷只是腾不出手罢了,一旦有暇,定然平复唐军。” 长子跪在床前,满脸的疑惑。 “如今咱们归降唐军,日后朝廷追究,怕是祸患不小啊!” 这些年来,中央禁军不断地强大,而地方藩镇的实力却在削减,后汉从河东发起,而后周与北宋,却是禁军中军头变动罢了。 近些年造反的,如后周时杜重威,宋初的李筠,李重进,都是赫赫有名之辈,但依旧被打得落花流水,东京的强势,让人印象深刻。 “糊涂——”李洪义闻言,咳嗽一声,直接骂道:“小儿比老子还要糊涂。” “如今唐军号称十万,王彦超都不敌,杨廷璋顺服,郭从义系首而降,京兆府一下,河中府岂能保?咱们区区的万把人,能抵抗多时?” “咱们保大军民贫地瘠,咱这节度使当得也憋屈,天天吃黄沙,能有个甚的嚼头?” “不如趁着老子年老体衰,还能将就几个月的功夫,将保义军卖了,为尔等谋个好前程。” “况且,就算朝廷杀回来,我恐怕早就闭眼了,朝廷岂能追究你们的责任?” “父亲英明——”几个儿子这样一想,立马就清楚明白,只有好处,没有后患,果真是个好买卖,投降的好。 见此,李洪义笑了笑,闭上眼睛,言语颇有些遗憾:“老子我就是从乱世中起来,闭眼中又是乱世,只求你们能长享太平。” “记住,不要从武,当个文官吧,乱世中最危险的就是武人,动不动就会灭门的……” …… 与此同时,位于静难军之上,相隔不远的泾州,彰义军节度使赵赞,此时闻听了这般情况,大吃一惊: “王彦超一向是关中老将,竟然战败而降,唐军真的是所向披靡?” 说起来,赵赞的身份倒是颇为离奇,与李洪义不相上下。 其父乃是赵延寿,祖父赵德钧,在镇压石敬瑭的途中,契丹人南下,赵德钧、赵延寿父子一同投降,被契丹国君耶律德光囚禁,迁往北方,只有赵赞与母亲兴平公主留在洛阳。 后来契丹南下灭晋,其父赵延寿受到重用,甚至得到皇帝的口头承诺,卖力地为契丹人效力,就想当个儿皇帝,结果耶律德光,自己当了中原皇帝,建立“大辽”。 后来契丹人在中原打草谷,激起民愤,耶律德光也受不住暑热而死,制成肉干回国,赵延寿被政变上台的辽世宗耶律阮抓获,在契丹凄凉而亡。 当时赵赞也被任命为河中节度使,借机留在河中镇。 后来其父祖皆死在契丹,后汉就接纳了他,后又随从郭荣征淮南,授保信军(合肥)。 宋初又参与平定李重进,授彰义军节度使,成为环定难军州的一部分,专门负责镇压党项、浑、羌各族。 长期而来的骑跳,让他毫不慌张,甚至,他还深思其中,自己能捞得什么好处。 由于需要镇压异族,所以被准许便宜行事,外加榷场贸易,让他颇为囊丰,手底下养了近万的步骑,仅次于王彦超,以及灵州的冯继业。 “等等,某可不能随便抉择!”赵赞摇摇头,皱着眉头,他此时处境可不一般。 别的不提,庆州姚内斌,原州王彦升,环州董遵诲,灵武的冯继业,都是朝廷围困定难军,保护西北的一道防线。 因此,赵匡胤不仅没有削其权,反而不断地放权,榷场贸易,关税都与他们,更没有监军一说,如此一来,反倒是让西北的边军实力强悍,定难军俯首称臣,不敢乱来。 如此一来,尴尬的在于,这些朝廷的悍将们,一旦选择镇压唐军,就必须南下他的泾州,然后去往长安京兆府。 如此,他怎能敢轻举妄动? “还是报与庆州知晓吧!” 赵赞思量再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持中立,看看境况究竟如何吧! 庆州的姚内斌,本是幽云的瓦桥关使,郭绍北伐时投降,后来赵匡胤建国后,就来到庆州,担任庆州刺史、青白两池榷盐制置使,其压制党项,使得党项人十余年不敢南下,称之为“姚大虫”。 闻听到赵赞的话语,他哪里往日的猛烈,整个人都平静许多:“京兆府都失守了吗?” 他妻儿都在契丹,孤身而降,对于建功立业早就没了心思,闻听这般境况,更是没有参与其中心思,直接吩咐道:“转呈与通远军使董遵诲吧!” 随即,罗州刺史,兼任通远军使董遵诲也获知了这般情况,他眉头一皱。 董遵诲的舅舅乃是高行周,平日嚣张,与赵匡胤无礼,很是得罪一番,后来老上司韩通被赵匡胤杀死,心怀怨恨,但由于母亲曾失陷契丹,后来赵匡胤帮他找回,于是又有大恩。 这种特殊的情绪,让他分外的挣扎,恩怨相杂,怎是一个复杂了得。 “某只是军使,私下调动兵马,做不得主,还是通禀朝廷吧!” 董遵诲摇摇头,神色复杂地说道。 而杨师璠以温末轻骑,很快就袭击了虢州,俘虏了杜审进,又以五千步卒,紧守潼关,商贾许进不许出。 如此,关中的东大门,已经封锁。 但,京兆府失陷的消息,还是传出来了东京,东京上下为之震动。 “我的舅舅也没了?”赵匡胤震怒。 大臣们皆不敢言语。 一旁的赵光义也是一脸焦急,这也是他的舅舅。 “关中如此多的藩镇,竟然这般坐视不理,若不是虢州失陷,京兆府,以及凤翔军的境况,咱们还不清楚呢!” 赵匡胤看了一眼武德司王仁瞻,恨铁不成钢。 “虢州一失,关中竟成关门之势,绝不能让其得逞。” 赵匡胤满脸怒色:“着令,以韩重赟为西面招抚使,领兵三万,西进虢州。” 韩重赟,义社十兄弟之一,“陈桥兵变”六功臣之一,殿前司指挥使,时殿前都点检、副都点检都已废罢,韩重赟遂成为殿前司正长官。 可以说,其乃是赵匡胤看家护院的大将,如今也舍得出去。 赵普一脸凝重,口中钱粮不多的话,也终究没说出。 第九百五十六章 “轰隆——” 巨大的石头,宛若一道流星,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弯曲的抛物线,携带着莫大的力量,直接砸到了扬州城墙上,整个城墙震颤了些许,墙壁上留下一个凹陷的浅坑。 十几个宋兵簇拥一起,紧紧地贴近女墙,躲避着巨石的袭击,随着巨石的砸入,瞬间扬起了大量的灰尘,兵卒们灰头灰脸的,一脸的畏惧。 女墙,就是城墙上凹凸起伏,筑起的墙垛,兵卒从女墙向外射箭,窥探,犹如女子“睥睨”之形态,所以形象的称之为女墙。 “今天拢共砸了几回城墙了?”某个都头紧贴女墙,大声问道。 “约莫三回了——”某个老卒呸了下,吐下嘴巴的灰土,凝重地说道:“俺认真地数了。” “娘的!”都头挠了挠头,脸色阴沉的可怕:“前些时日,这石头一天都砸不到三回,今个不到晌午,就已经三回了,继续下去可不得了,咱们都得完蛋。” “都头,老守着也不是办法,怎的不杀出城,平白地让人砸。” 副都头一脸凝重地说道。 “你以为上头不想。”都头低着头,沉声道:“这半个月都,出去三趟了,都是被打回来,唐军日夜巡查,遇到就是弓弩,或者投石,哪一次都是落荒而归,损兵折将的。” “这扬州城,确实是出不去了。” 呼哧—— 众人狠吸一口凉气,这还真的成坐守孤城了。 “都头,俺听扬州人说过,快到梅雨了,那哗啦啦的雨,下个不停,到时候唐人必然是要退兵了……” “应该是——”都头摇摇头,低声道:“唐人不知如何,咱们都是北人,这阴雨天气,人都能发霉了,吃食就别说,光是取暖用的柴火,就没多少。” “咱们这些大汉,可能得淋雨?到时候病倒一大片,兄弟们可得弄些稻草做蓑衣,最好去买些草药,以防万一……” 听到都头这番话,众人齐齐点头赞同。 “都头,你学识那么厉害,难怪那么年轻就当了都头——” “嘿,要不是都头太年轻,早就成了营正了。” 众人纷纷推崇,夸赞,李继隆微微一笑,颇为成熟,他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些许吧,能活下来才是最好。” 李继隆望着女墙外的唐军,以及耳边络绎不绝的轰炸声,他心情颇为复杂,建功立业之心淡薄了许多,到底是年轻人,求生的渴望占据了头脑。 他本来出身名门,父亲乃是李处耘,随父出征,但却不愿意随从左右,他作为长子,不过十七岁,就已然从军,当个都头罢了。 本来想建功立业,但不料却陷入了死城,这让他颇为惆怅,但骨子里的血气,又让他不服输。 庞大的扬州城,随着时间的漂移,胜利的希望越来越小,父亲的压力,怕是极大吧! 王审琦与李处耘此时,也在角楼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二人就这样看着,也不知过了多时,气氛越发的凝重,两人的心情也极为惆怅。 “这座城,守不住了!”李处耘长叹一声,说道:“我问过人了,过不了两日,梅雨将至,到时候整个城池都陷入雨水之中。” “寻个好时机突围吧!”王审琦摇摇头,同样无奈地说道:“如今城中粮食将近,而就算有粮食,但已经拆门卸梁,也没多少柴火了,梅雨一至,风寒大起,禁军不战自溃。” 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 来自于北方的禁军,对于梅雨是丝毫没有抵抗力的,这些时日,已经有不少的禁军生病就医了。 “南方卑湿如此,更难的长沙,岭南,又是何般?”王审琦突然好奇,更南方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他们食稻米,我们吃麦子,更加湿寒!”李处耘沉声道:“也是如此,那李嘉,才会年年征战,以图中原吧!” “或许吧!”王审琦点头道:“不过,扬州城守了这般辛苦,没有援军,也没有粮草,而唐军却源源不绝,那长江就是其粮道啊,这怎么打?”众人纷纷推崇,夸赞,李继隆微微一笑,颇为成熟,他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些许吧,能活下来才是最好。” 李继隆望着女墙外的唐军,以及耳边络绎不绝的轰炸声,他心情颇为复杂,建功立业之心淡薄了许多,到底是年轻人,求生的渴望占据了头脑。 他本来出身名门,父亲乃是李处耘,随父出征,但却不愿意随从左右,他作为长子,不过十七岁,就已然从军,当个都头罢了。 本来想建功立业,但不料却陷入了死城,这让他颇为惆怅,但骨子里的血气,又让他不服输。 庞大的扬州城,随着时间的漂移,胜利的希望越来越小,父亲的压力,怕是极大吧! 王审琦与李处耘此时,也在角楼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象。 二人就这样看着,也不知过了多时,气氛越发的凝重,两人的心情也极为惆怅。 “这座城,守不住了!”李处耘长叹一声,说道:“我问过人了,过不了两日,梅雨将至,到时候整个城池都陷入雨水之中。” “寻个好时机突围吧!”王审琦摇摇头,同样无奈地说道:“如今城中粮食将近,而就算有粮食,但已经拆门卸梁,也没多少柴火了,梅雨一至,风寒大起,禁军不战自溃。” 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扬州被围困了大半个月,数十万人的大城,粮食所剩无几,这也就罢了,大不了食肉,但柴火也无多少,些许熟食也吃不了。 没有柴火,就无法抵御寒冷,梅雨对于唐军来说,是极大的困难,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 第九百五十七章信步 吃完长寿面,又与可亲可爱的嫔妃们进行一番造人活动,今次是周英儿的殿中歇息。 转眼间,周英儿都十七了,似乎自幼常出没与宫中,已有几分雍容华贵,珠圆玉润,既有女子的青春活泼,又有宫妇端庄大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英儿的成长,是李嘉一手照看大的,亲自用手丈量,从小到大,从瘪到圆,仿若是养成一般,另有一番快感。 “陛下,该起了——”周英儿娇媚的声音响起,李嘉睁开眼,见到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皮肤滑嫩,好似嫩豆腐一般,白得令人惊叹,美眸中带着活泼,着实是个小美人。 “起了,起了!” 李嘉啰嗦了几句,直接将其人带入怀中,然后在小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大手不自觉地深入衣襟,抓住那越发饱满的小乳猪。 “陛下——”周英儿听到宫娥们的偷笑声,瞬间就羞个不行,扭捏着身子,轻声道:“英儿不想被人说呢!” “这有什么!”嘴巴拱了供,在其细长的脖颈处,使劲地嗅了嗅,一股柔软的细香味,与别的妃嫔不同,格外让人喜欢,不知不觉就到了锁骨。 “你太瘦了!”李嘉感觉到皮肤的滑嫩细腻,不由得抬起头,说道:“你年岁还小,就这般瘦弱,这可不好哦!” “陛下,我年岁不小了——”周英儿用拖腔娇声说道,脸色颇为惆怅。 “是不小了!”李嘉感觉手中之物,笑道:“我的英儿长大了,是该要个孩子了。” “真的?”周英儿惊喜道,但随即又灰心,摸了摸肚子:“妾身陪陛下多年,还没怀上……” “咱们多试几次!”李嘉抽出暖手,抱着娇小的躯体,亲切地说道:“这几日,我都在你殿中,定然是能怀上的。” 周英儿欢喜不已,忍住娇羞,在其脸上亲了一口。 一旁的宫娥们也颇为欢喜,后宫恩宠,皆在于皇帝,她们的主人受宠,她们自然也水涨船高。 磨蹭了好一会儿,李嘉终究没有白日宣淫。 当了六七年的皇帝,他终究还是适应的规矩。 之前年轻不懂事,经常打破规则,爽快是爽快,但惹得非议却不少,如今正是北伐之时,还是需要约束一些。 起来用膳后,太阳已经快至日中,今日没有早朝,他难得悠闲片刻,拒绝了抬撵,就信步而行,在宫中随处逛逛。 扩容后的长沙皇宫,大了近半,但依旧显得狭窄,毕竟是节度府改过来的,与东京都皇宫一般情况,作为节度府出格,作为皇宫又显得逼仄。 听说东京的皇宫,只有唐宫的十分之一,甚至站在汴梁的酒楼“丰乐楼”上,就可以俯视宫禁,所以后来官府干脆禁止市民在丰乐楼的顶层眺望,以免他们“下视禁中”。 “这么憋屈的皇宫大内,皇威不振啊!” 感叹了一句,李嘉就彻底抛弃了以开封作为大唐国都的想法。 中原残破,所以北方各国只有在开封,利用大运河来养活百官和军队,这也是几十年来国都一直在开封的缘由,也是洛阳至汴梁的运河堵塞,才进一步让关中落寞。 “所以,除非疏通运河,再让丝绸之路重开,不然关中绝对不适宜为国都所在。” 那么,剩下的目标,就只是洛阳了。 当然,如果收复燕云,幽州也算是国都备选。 就这般思考着,他听到了一阵朗读声,抬目一看,不知不觉自己就来到了上书房。 守门的宦官们、侍卫跪地不起,李嘉诧异道:“竟然到了这处……” “陛下,皇子们正在读书,要不要进去看看?”田福笑着说道。 “兴师动众是要不得,就偷偷摸摸看看吧!” 李嘉来了兴致,作为家长,他是第一次来到上书房。 上书房在岳麓山度假时,不过一个小院落,但回到皇宫,立马就鸟枪换炮,腾出一个大院落,十来个大厢房,容纳个百十号人绝对不成问题。 一进入,朗朗的读书声,以及先生的呵斥声就入了耳,李嘉反而兴致越发高昂。 由于是夏日,门窗大开,从门缝望去,十几个孩童正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读书,基本上是四五岁左右,人小,桌椅也小,一个个一本正经的,颇为可爱。 “我记得皇宫中,适龄的皇子没那么多吧!”李嘉看着这幼童启蒙班,疑惑道。 “正旦时,宣王言语几句,您就同意让宣王府的子弟也入上书房学习了。” 田福轻声解释道:“而宫中适龄的皇子,也才五六个。” “哦!”李嘉恍然大悟,好笑道:“我都记岔了。” 宣王府某种程度来说,是皇室仅存的近亲,一起学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示恩宠,培养兄弟间的感情也是很合适的。 另一边,他又瞅见了弟弟卫王李宾,养子中山王李黑牛,两人正有模有样的进行学习,他们年岁大,学习进度不一样,自然得分门别类。 他悄无声息的离去,上书房完全没有察觉。 皇子的教育马虎不得,选的师傅更得精挑细选,李嘉学习的是清朝,严苛的教育,虽然培养的不全是拔尖的人才,但最低也是中庸。 就算是出宫开府,也得学习,直到成婚为止。 等到他们懂事后,十三四岁的年纪,李嘉准备安排专门的师傅,一对一教导,帝王之学,公开学就不好了。 朝气蓬勃的皇子们,给予了李嘉极大的动力,不为别的,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怎么让他的这群儿子封疆裂土呢?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儿子数目也在日渐增多,真的挺愁人的。 “我才二十八,考虑这些是不是早了?”李嘉感觉有些好笑,最起码得等个十来年,才会让人担心。 毕竟,嫡子未成人,庶子也大不了几岁,夺嫡什么的还早的很呢! 甩掉顾虑,李嘉回到了甘露殿,准备读会儿,充实一下自己,读书不多,那些大臣们拽文,引经据典时,他有些吃力。 随即,他又想,老子是皇帝,不应该是大臣适应我吗?何来我适应大臣? 丢掉书本,还是美人符合心意。 第九百五十八章 关中的消息,从京兆府在,再到大散关,再到汉中,成都,然后夔州,再到江陵,长沙。 而射声司,却从开封,探寻到了关中的消息,李嘉闻听后,神色大动,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彩:“长安真的收复了?” “回禀陛下,开封传来的消息,说是虢州已然被我军拿下,京兆府,也是如此,张部署显然已经席卷了关中,宋国疲于应对,钱粮已然短缺。” 吴青也是一脸喜色,按照这个形势,统一天下的希望越来越大,让人欢喜:“听闻开封已经开始查封高价粮铺,说是处理那些不法商贩,依臣所见,其定然是缺钱粮,忍不住进行搜刮来凑足军粮。” “哈哈哈,某早就知晓会有这样的一天。” 李嘉闻言,大笑之,说道:“前不久其还查抄咱们大唐商贾的货物,钱财,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已经这般缺乏,开封,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距离两国开战,也才不到两个月,但北宋却山穷水尽,府库空虚,唯有大唐依旧钱粮充沛,游刃有余。 果然,对付像北宋这般的军事强国,就得用拖字诀,四面开花似的战争,哪怕仅仅是僵持,就足以拖垮其财政,让其饮鸩止渴。 硬碰硬,则属于以弱击强,要不得。 “虢州乃是潼关所在,宋国派遣多少兵马去了?领兵的是谁?” “领兵者乃是殿前司指挥使韩重赟(yun),率领步骑三万,去向了虢州,似乎想要一举平定关中。” 吴青轻声道。 “也不知关中具体是何情形!”李嘉摇摇头,地形的限制,加上距离,让消息极不通畅,这消息还是从开封来的,着实让人无语。 “不过,京兆府自然收复,大唐复了国都,这长沙看来是待不长了。” 李嘉沉着气,继续问道:“开封如今还剩下多少禁军?” “之前开封诏令北方各州县调集精兵,兵马恢复了十二万,如今又去了三万,开封还剩下9万人。” “不对,还是十二万。”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虢州距离开封极近,几日功夫就可达到,而洛阳那边也有近万兵马,可以随时支援。” 西路战场,东路战场,以及后方战场,都已经有了突破,唯独中路,也就是江陵襄州一线,依旧维持僵持的局面。 中路战场,汇聚在江陵的兵马超过五万,而长沙依旧有五万御营大军未动,人数上,依旧处于劣势。 虽然心中急切,但李嘉依旧沉着冷静,消耗战,虽然有些太苟,但成王败寇,只能能够获胜,苟算什么,钱粮也是国力的一份子。 收拾心情,李嘉沉声道:“去,将朝廷收复旧都的消息传出去,让百姓们高兴高兴。” 随着消息的传出,百姓们不知其所以然,对于长安完全没感觉,唯有百官,以及那些读书人们才明白其重要性。 欢呼雀跃,鞭炮齐鸣。 文武百官,以及大量的勋贵们迫不及待地向皇帝进行庆贺,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大事。 随即,李嘉也顺应人心,去告慰太庙列祖列宗之灵,让这群老祖宗们又享受了一顿美味佳肴。 当然,告庙,以及长安的收复,让他这个大唐,越发的名正言顺起来。 话说,本来他就是有谱可查的宗室,即使出了五服,但对于大唐的继承权不可置疑。 但,乱世中,即使是真的,也会认为是假的,但随着长安的收复,胜利在招手,这个真的,自然越来越真。 而对于这一切最为关注的,则是文安郡公府。 李煜是否为大唐宗室后裔,值得存义,但李嘉为了更好的统治江南,所以将其收录入宗室名册,从官面上表达了认可。 本来李煜就对于大唐苗裔毫不怀疑,如今又重收玉蝶,自然打心底里认可。 闻听到长安收复后,他将眼前的宴席抛弃,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看着忙碌的妻子,不由得欢呼雀跃道:“娥皇,娥皇,长安收复了,西京收复了——” “郎君这般高兴吗?”周娥皇诧异道,他一个闲散宗室,何来这般高兴。 “我乃宗室,大唐苗裔,怎能不高兴?”李煜摆脱了皇位的困扰,醉心与诗词酒会,早就把自己当作平常人,唯有宗室的身份让他骄傲,打心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大唐亡了数十年,祖宗虽然复土与江南,但也不过是屈居一隅罢了,如今能重整山河,我等子孙自然荣耀。” 李煜高兴得蹦跳着,他大声道:“我要去告家庙,让祖宗也知晓这个消息。” 灭国不绝祀,文安郡公府也是有家庙的,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士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 “郎君——”周娥皇见其快步而走,摇摇头,就不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好,什么光复长安,大唐宗庙,与她这个妇人无关,唯有家长里短罢了。 曾经的大唐天子,看来真的是消失了…… 若是李嘉知晓,定然大笑。 连李煜都洗脑了,江南的那些读书人,自然也会如此。 曹府。 自从在西川被俘后,曹彬就来到长沙府训练骑兵,今年南北大战,他自然也就失业了,回到了长沙居住。 几个月无所事事,让他颇为懒散,为皇帝训练了两万骑兵,就奖赏了一座府邸,五千贯钱,他毫无怨言,毕竟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咯吱——”突然,侧门大开,提溜着两坛酒的刘光义,见着院中。 灭国不绝祀,文安郡公府也是有家庙的,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士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 “郎君——”周娥皇见其快步而走,摇摇头,就不再管了,只要他高兴就好,什么光复长安,大唐宗庙,与她这个妇人无关,唯有家长里短罢了。l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公众号【】抽红包! 曾经的大唐天子,看来真的是消失了…… 若是李嘉知晓,定然大笑。 连李煜都洗脑了,江南的那些读书人,自然也会如此。 曹府。 自从在西川被俘后,曹彬就来到长沙府训练骑兵,今年南北大战,他自然也就失业了,回到了长沙居住。 几个月无所事事,让他颇为懒散,为皇帝训练了两万骑兵,就奖赏了一座府邸,五千贯钱,他毫无怨言,毕竟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咯吱——”突然,侧门大开,提溜着两坛酒的刘光义,见着院中。 第六百五十九章交流 “郭守文?”曹彬大吃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去了关中,又夺了大散关。” “嘿嘿,两个国华,如今都在唐国了,好玩啊!”刘光义摇摇头,饮着酒,笑道。 郭守文字国华,曹彬,也字国华,曹彬是郭威后妃张氏的外甥,郭守文则被郭威自小养在跟前,算上半个养子,两人自然亲近。 郭守文,也只比曹彬小四岁罢了。 “哪里的话!”饮了一杯酒,曹彬无奈道:“我早就晓得他耐不住寂寞,不曾想竟然去了关中,还夺了大散关,真是有出息了。” “杨廷璋备受排挤,他投靠唐国,并不意外,王彦超与赵官家之前有矛盾,兵败投降,郭从义数朝帅臣,也很正常。” “其余的藩镇,通远军董遵诲,恩怨复杂;泾州赵赞,自私利己;姚内斌,燕云人,家眷在契丹,只看顾左右;原州王彦升,本是拥立之功,结果威逼宰相,出镇原州,仅为防御使,而无未持节,心中怨恨。” “陛下虽然让这些人远离朝廷,藩守边疆,输以榷利,但关中残破,养兵都着属困境,人心各异,虽然可以相互制衡,但一旦有所外力,这些人就是祸患啊!” 听到曹彬如数家珍一般地吐露情况,刘光义有些诧异,这位老兄弟,看来心思细腻的很,听到这番分析,他点头道: “你漏了一个,灵武的冯继业,其远离朝廷,子继父业,性情骄恣,偏居一方,怎肯为朝廷火中取粟?” “哎——”曹彬感慨道:“京兆府一失,外加虢州失守,关中已成关门打狗之势,唐军势大,众藩镇面和心离,只能归降,任其驱使了。” 随即,他又想起什么,突兀地站起:“商州武关,乃南关,怕不是也被占了。” “这是自然——”刘光义理所当然道:“潼关距离更远,武关显然也是拿下来。” “如此,若是关中军队自武关出,就可威逼襄州,自潼关出,则可威逼洛阳,如下山之势,不可阻挡。” 闻言,曹彬沉默了。 大势汹汹,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一番分析,不得不承认,北宋大势已去,在这场南北争斗中,已经坐失良机。 “若,若早日南下,岂能有这番境地?”曹彬嘴唇颤抖地说道。 “怎么南下?”刘光义无奈道:“大江东去,波浪起伏,唐国水师纵横江海,只有人打我,没有我打人的份。” “这仗,着实打的憋屈!”曹彬在长沙,从邸报中,自然能够分析出唐军数路齐出,兵马虽然不多,但攻势却很强。 而,相对于以前长江万里,北方处处可攻,如今反倒是反过来,处处得守,处处漏洞,精兵良将尽往边疆。 唐军打不过,可以从容退回长江以南,粮草辎重从容运输,不虞缺粮。 保障了粮食,军队的战力就得到了保障,何来不胜? “话说,你这次前来,不只是喝酒吧!” 曹彬收敛面容,看着刘光义,沉声道。 “你说这!”刘光义尴尬地笑了笑,他一介武人,也没掩饰什么,笑道:“我是来看看你,顺道来说点事。” “什么事?”曹彬眉头一皱,警惕起来。 “这不是王全斌吗!”刘光义说道:“其在汉中归降后,也与咱们一般来到长沙,只是没去训练骑兵,去了步兵哪里,组建了一只与禁军一模一样的军队,约莫五千人,然后就让唐军与他们打,也有一两年了。” “最近大战,他才没隐瞒,直接与我说了,说是已经成了都指挥使,加提督衔,直接指挥这五千人,散阶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哦?”曹彬惊奇道:“他堂堂一个部署,竟然成了都指挥使了?也不嫌丢人?” 数万人的部署,成了以往手下的都指挥使,着实令人惊诧。 提督他知道,御营以万人为一营,以提督为主,另有两个副提督辅佐,每营又分前、后、左、右四军,每军为都指挥使。 说白了,就是让王全斌享受提督待遇,但实际上只有一半兵马,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约束吧。 话是这样说,但曹彬却心中极为羡慕,有了提督衔,就代表着后面会加官进爵,凑五千人就是真正的提督了。 整个唐国,提督、总兵之上,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五大都督了,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最次的都是伯爵。 “你羡慕了是吧!”刘光义看着他的脸色,说道:“我也羡慕,他可以领兵作战,获立功勋,加官进爵,而咱们只能待在家中,坐视这南北大战。” “没有!”曹彬嘴硬道。 “你来我这,不会是劝我归顺吧!” 曹彬一脸怀疑道。 “没错!”刘光义不再掩饰,反而大大方方地应下,大声道:“如今大战在即,唐国兵马不多,所以准备启用一些被俘的宋兵,这几年来,还有两万余人,所以唐人与我说,会与王全斌一般,成为指挥使,加提督衔,散阶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这可是独掌五千兵马——” 曹彬被刘光义的狂热吓了一跳,他无奈道:“刘兄,你为何如何这般,与往日大为不同了。” “不同?这也是无奈地选择啊!” 刘光义起身,看着曹彬的神色,沉声道:“这些年,那些曾经的下属托人带信,他们不是在开荒种田,就是砍树修路,虽然吃喝不愁,但浑身的筋骨早就散了。” “去年才停下,开始恢复训练,想来早就安排,他们不断地劝说我归降,哪怕我是铁石心肠,也该动摇了。” “况且,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唐国大势已成,就算禁军再厉害,但钱粮一断,其甚至能阵前倒戈。” “宋国内外交困,你还在等什么?过一段时间,天下一统了,仍旧以俘虏的身份过活?” “按理来说,你身份特殊,也比我更早归顺才是?” “哎!”曹彬听到这番劝说的话,又想着如今的形势,他不得不承认,宋国,着实已经山穷水尽了。 “咱们是时候弃暗投明了。” 第九百六十章效力 南北大战伊始,长沙去往江陵的船只源源不绝,上万的脚夫从城外的粮仓中装卸米粮入船,然后沿着湘江北上,入了洞庭湖,再经岳州来到长江,逆流而上至江陵。 虽然麻烦了些,但比陆地,节省了不少的气力和耗费,对于国力的折损,也是较少的。 这也是唐国优胜与宋的原因,南方纵横的水道,尤其是长江,节省了极大的耗费,也让长沙顺理成章地汇集钱粮,某种程度来说,定都长沙的初衷,与开封是一样的。 有鉴于形势的转变,长沙朝廷也变得主动了些,将劳改多年,半训练半屯田的宋军俘虏,开始重新组织,打断编制,组建队伍。 王全斌,曹彬,刘光义三人,乃是宋军中地位最高的三人,利用了数年,看其表现不错,所以让他们重新效力。 毕竟相较于北宋,大唐的军队数目还是少了些,长沙府御营只剩五万人,不能再抽调了。 所以,兵部决定抽调讲武堂一百余军官,与部分宋军军官一起,投入到新建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中。 万五兵卒,多年来的屯田,早已经体力健硕,身材魁梧,又新配了铠甲,兵械,戎袍,与御营一般无二,看样式就归结到了御营中。 “新编一军,二军,三军——” 屹立在船头,看着兵卒们一个个登船,曹彬念叨着这几个名字,感觉颇为别扭。 “这也忒简略了些!”刘光义扭了扭脖子,粗声说道:“御营中都是以府治为号,只有咱们弄啥子新编,颇让人不舒服。” “急什么!”王全斌年纪大了,性子比较沉稳,或许也是他第一个低下头的原因吧,他眯着眼睛,望着那一个个崭新的铠甲,说道: “咱们目前不归属御营编制,毕竟只有五千人,待到一万人时,有的是府治,到时候就任咱们挑了。” “王公所言极是。”曹彬连连点头:“咱们的钱饷军械与御营一般无二,又添了许多讲武堂军官,显然用不了多久就是御营了,如今将就点吧!” “嗯!”刘光义表示理解,能够再次领兵,就已经让他满意非常了,而且还得入战场,建功立业,足以兴奋半宿睡不着。 “走吧,咱们也登船吧,下雨了——” 王全斌点点头,看着逐渐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登上了船。 梅雨时节已经到来,这对于南方来说,增加了许多耗费。 一行人乘船行了数日,终于到达了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坐镇的是潘崇彻,统帅三万御营,以及两万地方军队,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商人的生意。 甚至,五万大军的人吃马嚼,蔬菜,水果,肉食,以及兵卒个人的消费,让江陵城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巴东府,荆南府,以及来自于江宁府,江西府的物资,源源不断地来往,使得码头供不应求。 由于朝廷不禁勋贵百官经商,所以军队也没必要惹到那些商贾,只能委屈地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才堪堪停靠。 “几位将军见谅,如今江陵城还未涉及战事,所以也就没有清场,如果到了战时,肯定不会等的。” 码头的小吏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王全斌等三人面面相觑,这要是在中原,早就一把火烧了这群商船,但在这,谁知晓其船背后有哪些人。 而奇怪的是,商贾们依旧来往装卸,对于军队见怪不怪,极为不寻常的和平相处,丝毫不见慌乱。 显然,虽然大唐立国不过数载,但军纪的严苛,已经让百姓们见怪不怪了,甚至曹彬还见到几个宪兵们巡街,似乎在兼管秩序,这时候要是乱来,绝对吃大亏。 待所有兵卒下船后,辎重也卸下,这才有军中的的队伍前来迎接,并且,划归好了军营,直接入住就行了。 “这也忒简略了些!”刘光义扭了扭脖子,粗声说道:“御营中都是以府治为号,只有咱们弄啥子新编,颇让人不舒服。” “急什么!”王全斌年纪大了,性子比较沉稳,或许也是他第一个低下头的原因吧,他眯着眼睛,望着那一个个崭新的铠甲,说道: “咱们目前不归属御营编制,毕竟只有五千人,待到一万人时,有的是府治,到时候就任咱们挑了。” “王公所言极是。”曹彬连连点头:“咱们的钱饷军械与御营一般无二,又添了许多讲武堂军官,显然用不了多久就是御营了,如今将就点吧!” “嗯!”刘光义表示理解,能够再次领兵,就已经让他满意非常了,而且还得入战场,建功立业,足以兴奋半宿睡不着。 “走吧,咱们也登船吧,下雨了——” 王全斌点点头,看着逐渐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登上了船。 梅雨时节已经到来,这对于南方来说,增加了许多耗费。 一行人乘船行了数日,终于到达了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坐镇的是潘崇彻,统帅三万御营,以及两万地方军队,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商人的生意。 甚至,五万大军的人吃马嚼,蔬菜,水果,肉食,以及兵卒个人的消费,让江陵城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巴东府,荆南府,以及来自于江宁府,江西府的物资,源源不断地来往,使得码头供不应求。 由于朝廷不禁勋贵百官经商,所以军队也没必要惹到那些商贾,只能委屈地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才堪堪停靠。 “几位将军见谅,如今江陵城还未涉及战事,所以也就没有清场,如果到了战时,肯定不会等的。” 码头的小吏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王全斌等三人面面相觑,这要是在中原,早就一把火烧了这群商船,但在这,谁知晓其船背后有哪些人。 而奇怪的是,商贾们依旧来往装卸,对于军队见怪不怪,极为不寻常的和平相处,丝毫不见慌乱。 显然,虽然大唐立国不过数载,但军纪的严苛,已经让百姓们见怪不怪了,甚至曹彬还见到几个宪兵们巡街,似乎在兼管秩序,这时候要是乱来,绝对吃大亏。 第九百六十一章骑对骑 “如今韩重赟正在猛攻潼关,关中藩镇极多,一时半会怕是难以东出了。” 潘崇彻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可用骑兵——”刘光义眯着眼睛,沉声道:“襄州城虽然坚固,但却有五万兵马,军多与民,必然需要大量的粮草,所以咱们可以用骑兵截断其运粮队,这样襄州城自然不攻自破。” “没错!”曹彬连忙附和,他们两个亲自训练了两万骑兵,耗费两年功夫,自然了解其实力:“御营的骑兵,与其在江陵困守,不如直接斩断襄州城周边,使其断了联系,成为孤城。” “御营的两万骑兵的确在我这。” 潘崇彻点头道:“襄州也有近万骑兵,听闻乃是宋国龙捷军,听闻将领是呼延赞,乃是骑兵大将,不可小觑,我麾下甚少有骑将,被占了不少便宜。” “若是部署不嫌弃,我等二人愿意协助骑兵,围困襄州。” 曹彬、刘光义二人心头一动,连忙说道。 “好!”潘崇彻大笑,说道:“有几位在,这襄州城何愁不破?” 一番宾主尽欢后,宴席这才散去。 回去路上,刘光义这才颇有些后知后觉,拉着曹彬的胳膊,说道:“咱两是不是自投罗网?” “你这才知道?”曹彬无奈道:“这番酒席,不是这么好吃的。” 王全斌闻言,轻笑道:“你们二人与潘美素来相熟,呼延赞乃是禁军小辈,龙捷军咱们也再熟悉不过,潘部署这是早有计策。” “是咧!”刘光义晃了晃脑袋,说道:“怕不是咱们组建新军,也是他的安排,一来是补充兵力,二来是让咱们对付襄州禁军。” 曹彬、王全斌闻言,只能无奈。 几人在军营中修整了几日,来自岳州的五千兵马也前来援助,也就是说,这次江陵城,聚集了七万人。 不过二三十万的江陵城,已然成为了一座军城。 虽然梅雨已来,但潘崇彻若不耽搁,尽起七万兵马,直驱襄州而去。 梅雨虽然对于唐军是个障碍,但对于宋军来说,伤害更大,北方大汉,怎能适应这阴雨连绵的天气? 石守信与潘美并肩而立,望着城外络绎不绝的唐军,以及那座慢慢树立的军营,神色凝重。 “看来关中的事,已经传到了南国了。”石守信沉声道。 “应该如此!”潘美点头,语气颇为尊敬:“听闻其射声司本领高强,钱财开路,无往不利。” “咱们襄州城,不知混进来多少细作,探子,真是惹人厌恶。” 石守信声音低沉:“襄州城自古以来就是坚城,而守城者,太多都是从内部瓦解的,所以,对于襄州,一定要从严,从紧,绝对不能放松,我不允许在睡觉时,获知城门大开的消息。” “是!”潘美低头应下。 襄州,古称襄阳,位于沔水之阳,所以又称襄阳,不过,如今的襄州与南宋后期不同,并非砖石,而是夯土而成,到了南宋抗蒙,也是部分地方换成砖石包角。 为了防止水侵,以及塌方,所以这种城池需要不断地加固,加高,所以,襄州城高达到了四丈,厚度达到了三丈,就是为了防止沔水倒灌。 而且,襄阳城周长只有九里,换成正方形来解释,就是一面墙约莫两里班左右,铺开来,几千人就能塞满。 城坚,小,且兵多,这是潘崇彻需要面对的情况。 要攻城,必须拔除城下的军营,然后才能肆无忌惮地攻城,所以,修整了一日,第二天,他就数万大军齐出,直逼宋军营地。 石守信更不会害怕,也没有坚守,因为他知晓唐军有投石车,军营绝对属于靶子,死守就等于等死。 所以,他也尽出三四万人,欲与唐军决战在城外。 这时,反而是潘崇彻不乐意了,这要是半斤八两的死伤,自己优势兵力更少,攻城自然越发困难,岂能让他如意。 于是,军队龟缩与军营中,派遣两万骑兵冲杀,袭击其粮道,宋军也派出骑兵,袭击唐军粮道,之后就相遇了。 宋军的骑兵只有一万,而唐军有两万,都是一个师傅出来的。 唐军除了经验少,但铠甲更多,兵力更多,加上刘、曹二人对宋军知根知底,这下子,把宋军打懵了。 习惯宋军缺少骑兵,突然涌现出大量训练有素,甚至隐隐约约还强上一筹的骑兵,这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更让宋军惊诧的是,他们的战法,竟然被敌人一清二楚,无论是穿插,还是包抄,亦或者拦截,唐人往往及时应对,这让宋军吃了大苦头。 不消几日,就消灭了三四千人,换句话说,骑兵已经折损近半了。 石守信闻言,大吃一惊,曾几何时,唐人骑兵如此放肆? “唐军骑兵战术极为熟练,不亚于我,对于咱们也分外熟悉,我怀疑,其中有咱们的人。” 石守信断言道。 没有骑兵,粮道就无法保障,没有粮草,襄州城怎么守? “你是说,之前被俘的将领中,有人投靠了唐人?”潘美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咱们可否接触一番,让其反正?”潘美心中猜想到人选,建议道。 “焉知不会被人利用,成反间计?”石守信否决道: “如今骑兵折损严重,光靠步兵,咱们是以己之短克其长,纯属自讨苦吃,还是得求援朝廷,调拨一些骑兵过来。” “要不,我领剩余的骑兵,夜袭一番?”潘美无奈道。 “别去,我早就勘察了,唐军营寨宛若一座小城,防备森严,偷袭是没有效果的。” 石守信虽然玩乐多年,但经验却是丰富,看到唐军严密的军营,就知晓其不好对付,与之前江南的那些兵马完全不同。 其士气更高,兵马更充沛。 他手下这些兵马硬碰硬,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郭荣留下的,只有十二万精锐禁军,其余的八万禁军,基本上属于普通的兵卒,与藩镇相差不离,手下的两万禁军,骑兵精锐,但步卒却只是普通了。 “听闻这只是唐国的地方军,这要是其御营,又该如何厉害?” 石守信心事重重,颇为烦躁。 第九百六十二章对招 细细地梅雨如同牛毛一般,从天空撒落,滋润整片土地,官道上杂草丛生,每隔数十步就是一个水坑,让人苦不堪言。 以长安为头,经过蓝田,峣关,再从武关南下,经商州,均州,邓州,然后再到荆襄,在前唐时,被称作武关道。 乱世以来,西域堵塞,关中残破,商贾自然也绝迹,如今,本就微薄的商业,又经过战争的洗礼,武关关闭,商贾自然没有。 “嘿——”呼延赞随手一刀,将某个不知姓名的土匪砍杀,然后将身上的蓑衣拍了拍,不满道:“这群土匪疯了,竟然敢袭击咱们。” 其他的骑兵们,也如同杀鸡宰猴一般,手起刀落,那些乌合之众的土匪,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手起刀落,就尸首分离,没了气息。 道路上的尸体横七竖八,面露狰狞,但依稀能够见到其面黄肌瘦,以及那连衣服都称不上的破布,瘦骨嶙峋,比野狗还要不如。 “可能是饿得不行吧!”某个军官沉声道。 “走吧!”呼延赞摇摇头,他知晓如今山南东道征粮过急,但却没有办法,战事优先。 一行近五百骑兵,加上运粮的民夫千人,人人着蓑衣,又牵着粮车,就算骑着马,在这雾雨缭绕的梅雨时节,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战马打着喷嚏,冒着热气,呼延赞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即使那些民夫们已经浑身沾满污泥,气喘吁吁,甚至有的倒地不起,但他依旧冷血地催促。 这并非不是他天生冷血,而是最近粮食紧张,粮道经常被劫掠,逼迫他这个厢主亲自运送接应。 “快点——”挥舞着马鞭,呼延赞心情颇有些急切,此地距离襄州城只有三十余里,越是距离近,就越容易被发现。 骑兵缺乏的苦楚,宋军终于遇到了,随时面对劫粮,缺粮的危机,着实让人苦不堪言。 急忙催促,幸好,今天下雨,对方骑兵较少外出,一行人平安的回到了襄州城。 呼延赞换了一身衣物,来到了州衙,面见石守信。 至于潘美,此时地位还不如他,他可是一厢之主,潘美不过是防御使,不及他这个禁军大将尊贵。 “招讨——”呼延赞沉声道。 “回来了?”石守信扭了扭脖子,看着其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得问道:“运回多少粮食?” “均州粮食无多,邓州倒是有些,两百五十辆车,三千石粮食。” “好!”石守信颇为欢喜道:“这般又能足用五日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夏收,到时候就能有不少的粮食。” “招讨,还需再调拨一些民夫与我?”呼延赞轻声道。 “之前不是与你三千人吗?怎么又没了?” “这些时日都在雨天,病倒的甚多,如今只剩下七八百人了。” 呼延赞一脸无奈道。 “城里也没多少人了,你去征粮时,让地方县衙征调给你一些吧,记住,省点用。” 石守信摇摇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随口吩咐道。 而呼延赞也随口应下。 …… 这边,唐军也注意到宋军蚂蚁搬家似的运粮,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石守信这般存粮,想必是城中粮食不多了。” 潘崇彻颇为惊喜道:“不过,人家还能运粮回来,证明咱们还是有所漏洞的。” “也是没法子!”刘光义随口说道:“宋兵不爱惜马力,民夫,细雨下运送粮食,怎么雨天要是去了,折损兵卒是小,但马匹倒了可就不好了。” 细细地梅雨如同牛毛一般,从天空撒落,滋润整片土地,官道上杂草丛生,每隔数十步就是一个水坑,让人苦不堪言。 以长安为头,经过蓝田,峣关,再从武关南下,经商州,均州,邓州,然后再到荆襄,在前唐时,被称作武关道。 乱世以来,西域堵塞,关中残破,商贾自然也绝迹,如今,本就微薄的商业,又经过战争的洗礼,武关关闭,商贾自然没有。 “嘿——”呼延赞随手一刀,将某个不知姓名的土匪砍杀,然后将身上的蓑衣拍了拍,不满道:“这群土匪疯了,竟然敢袭击咱们。” 其他的骑兵们,也如同杀鸡宰猴一般,手起刀落,那些乌合之众的土匪,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手起刀落,就尸首分离,没了气息。 道路上的尸体横七竖八,面露狰狞,但依稀能够见到其面黄肌瘦,以及那连衣服都称不上的破布,瘦骨嶙峋,比野狗还要不如。 “可能是饿得不行吧!”某个军官沉声道。 “走吧!”呼延赞摇摇头,他知晓如今山南东道征粮过急,但却没有办法,战事优先。 一行近五百骑兵,加上运粮的民夫千人,人人着蓑衣,又牵着粮车,就算骑着马,在这雾雨缭绕的梅雨时节,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战马打着喷嚏,冒着热气,呼延赞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即使那些民夫们已经浑身沾满污泥,气喘吁吁,甚至有的倒地不起,但他依旧冷血地催促。 这并非不是他天生冷血,而是最近粮食紧张,粮道经常被劫掠,逼迫他这个厢主亲自运送接应。 “快点——”挥舞着马鞭,呼延赞心情颇有些急切,此地距离襄州城只有三十余里,越是距离近,就越容易被发现。 骑兵缺乏的苦楚,宋军终于遇到了,随时面对劫粮,缺粮的危机,着实让人苦不堪言。 急忙催促,幸好,今天下雨,对方骑兵较少外出,一行人平安的回到了襄州城。 呼延赞换了一身衣物,来到了州衙,面见石守信。 至于潘美,此时地位还不如他,他可是一厢之主,潘美不过是防御使,不及他这个禁军大将尊贵。 “招讨——”呼延赞沉声道。 “回来了?”石守信扭了扭脖子,看着其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得问道:“运回多少粮食?” “均州粮食无多,邓州倒是有些,两百五十辆车,三千石粮食。” “好!”石守信颇为欢喜道:“这般又能足用五日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夏收,到时候就能有不少的粮食。” “招讨,还需再调拨一些民夫与我?”呼延赞轻声道。 第九百六十三章民心 战争,是对于社会生产破坏是极其严重的。 民夫,粮食,木材,都取与百姓,纪律形同虚设,劫杀掳掠更是常事,即使英明如郭荣,也看管不住禁军,从而不得不三征淮南,激起民愤,起义军此起彼伏。 换句话来说,自从北宋建立以来,军队就承袭了五代时期的陋习,吃空饷,劫掠百姓,杀良冒功,赵匡胤只能分权,而无法杜绝这种陋习。 刘邦的约法三章,朱元璋的严苛军纪,北宋是一点也无,或许是和平继承的缘故,让北宋毫无开国的气象,奢侈,腐败,建国不到六十年,就必须变法求存(庆历新政)。 而这段时间,汉朝时,正是文景之治,唐朝时是高宗的永徽之治,明朝是仁宣之治,就算是清朝,也有康乾盛世。 同样的建国,都是数百年国运,唯独北宋特殊,刚开国就显得老态龙钟,疲软,数十年来陋习,弊端,北宋一应继承。 这也是为什么赵匡胤如此削权,又让赵光义担任储君的缘故,他这个王朝如同建立在沙石上,他能建,人家照葫芦画瓢,也能再弄。 高延庆是粗人,进了一趟讲武堂,那些兵书虽然看的不多,但却听了一箩筐的故事,对于那些军纪严明的军队,一向佩服的紧。 因为权力这东西着实是个好玩意,尤其是军权,几十号人,就能劫掠村寨,身家倍增。 去了一趟讲武堂,他明白军民之间的关系,但感受不到,直到他来到邓州时,第一次这般强烈的感受到百姓拥护的感觉。 他不过是率领弟兄们,击溃了掳掠粮草百姓的宋军,将粮食百姓放回,就获得了附近百姓的一致拥戴。 那些宋军的踪迹,他总是提前了解,从而伏击,很是杀了上百号人,立下不小的功勋。 “都头,听说这次是运粮队?”一旁的老兵,隐藏在人高般的草丛中,笑着问道。 “废话!”高延寿吐了一个字,随即说道:“得亏了宋兵残暴,才让百姓们争相泄露,不然咱们怎么能立下这般的功劳?” “你小子这几天,弄了七八颗人头了,等回去,就升你当队正。” “嘿嘿,多谢都头!”老兵笑嘻嘻地应下,然后谨慎地说道:“都头,咱们才七八十号人,宋兵运粮,每次起码也得三四百人,咱们是不是得叫些友军过来?” “友军来了,咱们吃屁呢?”高延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蔑地说道:“小爷我这次准备弄个大的,升官板上钉钉的,唯独爵位,却稀少的紧。” “老子就看上那个骁勇校尉,拿下这个,到时候请大家喝酒——” “好嘞——”“多谢都头——” 见到众人响应,高延寿这才点头道:“让兄弟们看好马,马嚼莫要漏了,竟然了宋兵,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他看了一眼卧下的战马,心中有底,然后又看向了官道。 不一会儿,就待天空乌云盖顶时,终于迎来了一只队伍,约莫五百号兵卒,数倍其量的民夫,以及近两百辆的粮车,让高延寿极为兴奋。 这般,岂不是从邓州城运出的粮食? “冲——”见到只有数十步远,高延寿立马喊道。 随即,战马在主人的指令下,纷纷站起,马嚼解开,穿戴好马甲,一个个登鞍上马,直接冲上了官道。 而宋军这边正悠哉的运送到粮草,乎闻前方一阵喊叫,然后就是快速冲击的战马,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斩杀。 八十余骑一阵冲杀,就带走了数十人的姓名,那些兵卒们直接被吓破了胆,抵抗不得,就直接落荒而逃。 高延寿哪里肯饶过他们,又调转马头继续冲杀。 佩戴铠甲的重骑兵,对于步卒来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战马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击溃了其反抗。 半刻钟后,地面上就是上百具尸体,其余的宋兵抱头而蹲,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民夫们则蹲在官道两侧,脸上满是畏惧,以及对求生的渴望。 “你们是邓州来的?”高延寿扭了扭脖子,将铠甲缝隙的血肉拍出来,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宋兵脸色煞白。 “将军饶命!”军官模样的宋兵双腿颤抖,不住地说道:“我们的确是邓州出来的,这是运送去襄州的粮食。” “我们只是邓州的武胜军,小的也只是普通的营正,平日里从没对咱们唐军打过……” “好了——”高延寿烦躁地挥挥手,说道:“你们这一趟运送了多少粮食?” “约莫两千多石,我们七八日一运,平日里都是一营运送,一营守城,根本就不敢与军爷打斗,您就饶了我吧!” 军官弯着腰,话语中还有颤音。 “等等,你说邓州城内只有一营人?” 高延寿瞬间大喜,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说了吗?”宋军营正愣了愣,面对高延寿吃人的眼神,无奈地说道:“邓州的确只有五百人了。” 随后,高延寿仔细的了解下,这才明白,邓州本有两千五百人,号武胜军,一千精锐抽调去了襄州守城,剩余的五百吃了空饷,只有近千人守城。 押送粮食时,就五百人轮换着来,暗地里却弄起精壮来滥竽充数。 闻之详情后,高延寿大喜,邓州在古时为南阳,汉光武的根基之地,如今更是山南东道的粮仓,是少有富庶之地。 襄州城泰半的粮食,都来自于邓州,若是占据邓州,就如同断其一臂,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只是,他如今不过八十骑,攻占邓州等于吃人说梦。 “不过,也不无可能!”他将视线扫过这些民夫,沉声说道:“我有事需要你们,若是跟从,每人领十石粮。” 本来瑟瑟发抖等候处理的民夫们,听闻到这句话,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满脸怀疑。 这时,有个老头起身,壮着胆说道:“军爷可是唐国人?” “正是!”高延寿心中奇怪。 “为唐军办事,咱们不求粮食!”老头话语掷地有声。 “对,听闻唐军从不欺压咱们,还帮咱们打官兵,我们帮忙,不要粮食——” “您尽管吩咐,只要能用到我们,我们就去帮忙——” 第九百六十四章 出乎高延寿的意料,民夫们一听说是唐军,瞬间就踊跃参加,甚至许多人都不愿意要粮。 高延寿诧异,他们纪律虽好,但小民贪婪,怎会舍弃这般粮食? 随即他好奇地问道。 “三日前,我们村被征粮,我兄弟被官兵杀了,多亏了你们帮忙报仇,还粮劫走的粮食还我们” “哪怕为我老母,我也得帮忙” 民夫们义愤填膺,一一诉说着邓州官兵衙门的暴行,以及唐军的救援,报仇。 显然,唐军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分散各地,打击着宋国衙门的征粮,运粮,不知不觉,就间接的救助了许多人,施下恩德。 所以,这些民夫们大部分都主动愿意帮忙,而不求回报。 这种情况最好不过。 如果强求的话,突袭中若是有人不满泄露,那就前功尽弃了,如今人人自愿,再好不过。 “即使大家愿意,某也不做这般恶人。” 统计下,约莫有四百号人同意,高延寿很满意,他沉声道:“离开的人,我会发一石米,剩下的粮食,将均分给大家,以做补偿。” 那些本来以为会得到惩罚,或者一无所得的民夫,闻言大喜过望,但又颇为遗憾,两边对比太过于强烈。 十石以上的粮食,足以用性命来拼的。 可惜,就算他们再愿意,高延寿也不愿,剩下的民夫加上他们,正好差不离。 骑兵们留下几人看顾马匹,其余人都装作宋兵,被迫当民夫的宋军与民夫加在一起,数目差不离。 “记住,你若是配合我们,肯定会升官发财,但若是泄露半分,导致出错,我敢肯定你会第一个死。” 高延寿露出凶狠地模样,那营正露出苦笑,胆怯地应下。 随即,营正哭丧着脸,在一旁带路:“将军,此地距离邓州不过二十余里,有官道,好走一些,只要两个时辰就到了。” “那正好!”高延寿望着刚刚从天中向西走去的太阳,心中愈发的有信心,到时候就是太阳西斜,蒙混过关的机会更大。 “那,那,我该怎么说?”营正颤抖地说道:“毕竟一大早才刚出城,不如换个法子吧,您可以试试,邓州城很好攻克的,一攻就破” 显然营正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计策,太过于浅显了,哪怕是毫无见识的民夫,也隐隐约约察觉了一些,许多人脚步打着哆嗦。 高延寿无所谓地说道:“理由有的是比如你今天刚好碰到唐军劫杀粮车,所以提前回来了,等候个好时机再出发。” “你保住了粮食,城中必定不会怀疑,而且,都是熟人,出不来错的。” 高延寿斜瞥了一眼走动的宋兵,其刀枪全部都被卸下,唯有自己等人才有兵器,威慑力极强。 “是,您想的真好!”营正哭丧着脸,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这真是一点缝隙都不给留啊! 其他宋兵也是无奈地前行,到了天黑时分,终于赶到了邓州城。 “是谁?城门已关,明天再来吧!” 眼瞅着乌泱泱的一片人,还打着火把,城卫吓了一跳,以为是唐兵来攻城的。 “王老三,是老子我,快开门!” 营正无奈的站出,被高延寿用刀顶着,高声喊道。 “原来是李营正,您老不是押送粮草去了吗?” “押送个屁,这世道,道路不安,刚走没多远,就碰到唐人劫道,那唐人真的狠啊,杀人不眨眼,不听话就用刀顶着,那刀亮得闪眼,一刀就能要命” “说正题”高延寿用刀顶了顶,低声呵斥道。 “把老子吓得够呛,不对,是老子为了保存粮食,就直接折回来了,等选个好时辰再走,毕竟这粮食不好弄,老子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李营正话音有些颤抖,楼上听得好笑,都以为他被吓着了,不由得笑问道:“您老怎么话有些抖呢?” “屁,老子是冻着了,出了一身汗,快开门,耽误了,仔细你的皮。” 听到这话楼上也不敢再耽误,开了城门,高延寿大喜,带领兄弟们入了城门,斩杀了守兵,然后让民夫们守护城门,他带着宋兵,以及自己的百八十兄弟们,一气冲向了州衙。 “将军,我都带你们进城了,就放了我吧!”李营正求饶道。 “嘿嘿,你小子想得美!”高延寿大笑,随即说道:“你已经上了我们的船还想下来?” “这次都是我们胜了,你小子还有功,若是我们败了,你就是里通外敌,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如今退去吗?” 李营正呆住了,他也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而,为了拉拢这群宋兵,高延寿大喊道:“如今你们算是里通外敌,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砍头,连累家人,还不如与我一同杀去,博一个好前程?” 宋兵闻言,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显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李营正闻言,在高延寿耳边嘀咕了几句,高延寿这才朗声道:“若是你们随我杀敌,每人赏赐三十贯钱” “愿意为将军效力” “我等拼了” “杀啊,砍杀宋狗” 一瞬间,宋兵卒们激动万分,跑得贼快。 听到这话楼上也不敢再耽误,开了城门,高延寿大喜,带领兄弟们入了城门,斩杀了守兵,然后让民夫们守护城门,他带着宋兵,以及自己的百八十兄弟们,一气冲向了州衙。 “将军,我都带你们进城了,就放了我吧!”李营正求饶道。 “嘿嘿,你小子想得美!”高延寿大笑,随即说道:“你已经上了我们的船还想下来?” “这次都是我们胜了,你小子还有功,若是我们败了,你就是里通外敌,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如今退去吗?” 李营正呆住了,他也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而,为了拉拢这群宋兵,高延寿大喊道:“如今你们算是里通外敌,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砍头,连累家人,还不如与我一同杀去,博一个好前程?” 宋兵闻言,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显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李营正闻言,在高延寿耳边嘀咕了几句,高延寿这才朗声道:“若是你们随我杀敌,每人赏赐三十贯钱” “愿意为将军效力” “我等拼了” “杀啊,砍杀宋狗” 一瞬间,宋兵卒们激动万分,跑得贼快。 第九百六十五章支援 襄州,北面是邓州,东面是随州和郢州,也就是春秋时期的楚国的郢都,在东汉属于南郡。 换句话说,就是襄州附近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方,只有西面的房州穷山峻岭,襄州就是山岭与平原的中间过渡带。 实际上,潘崇彻的孤岛战术,刚实施没几天,就宣布半失败了,因为襄州地面太难挖了,崎岖丘陵,等于是石头上挖坑,效果接近于无。 耗费就极大的人力物力,却只有这般效果,潘崇彻感觉自己有点下不来台,这时,突然传开邓州被拿下的消息。 他闻言,浑身一震,喜从天降,连忙问道:“是哪个夺下了邓州?多少人马?” “部署,夺下邓州者,乃是骑兵中的一个都头,叫高延寿,所用之兵,不过百人。” “什么?”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可是州城,而且还是钱粮重地的邓州,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夺下了? 他们这群人,数万兵马,却奈何不了一个襄州,这般对比,岂不是显得无能? 潘崇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作为统帅,并非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更何况,这还解了自己的尴尬。 “如此将才,岂能辜负?” 部署一言语,所有人自然争相奉承,恭维,对于这番大胜,潘崇彻觉得必须树立标杆,鼓舞士气。 “传令,将此事宣扬出去,就直接言语百骑夺城,然后报捷与长沙,争取上邸报——” “另外,高延寿,立马赏钱千贯,拔为营正,以资鼓励。” “再派遣三千步卒过去,好好守住邓州,绝不能被夺。” 一番言语,直接就定了性,众人不敢多言,这个高延寿,怕是会直达天听,前途无量啊! 曹彬、刘光义则相互对视了一阵,这个人他们熟悉,是骑兵中的刺头,胆大心细,没想到竟然还一跃而起,成了营正,果真是世事难预料。 随即,他们又满心欢喜,骑兵几乎都是他们两人,带着一些宋兵训练而成的,基本上大部分军官都相熟,随着战争的进行,这些人表现出色,人脉不就这般建立了? 即使他们二人不在骑兵,但多许多朋友,实乃好事。 潘崇彻则彻底领悟,孤岛,并不只要挖掘沟渠来围困襄州,也可以将襄州附近的州县占据,从而形成更大范围的孤岛,断绝襄州的粮草。 自己派遣骑兵来断粮道,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那些州县还在,粮食就会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襄州,即使堵塞,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所以,他不再纠结骑兵,而是准备派遣大量的步兵,准备将襄州附近的随、唐、房等州,一一占据,甚至他还准备打通均州,与关中建立联系。 无他,就是想给关中输送一些粮食。 朝廷钱粮再多,也经受不住蜀道的折磨,运送的不及亏损的,况且兵马太多,蜀道的供应难以为继。 武关道虽然也崎岖,但比蜀道好太多,刘邦就是从这入秦的。 于是,不过四五日功夫,时间来到了神武七年的五月二十六日,襄州附近的州县损失殆尽,钱粮通道接近断绝。 这就让石守信很难受了,打仗打到现在已经不是纯武力的竞逐,而是对钱粮,时势的应对。 这让他疲于奔命,求援的书信,几乎连日运送,拥兵五万的襄州城,反而作茧自缚。 情况传到了东京,赵匡胤明白,襄州绝对不能失陷。 襄州一失,东京西南面瞬间大开,一马平川,根本就阻拦不了唐兵,最后只能在京畿附近进行决战。 敌国都打到了国都,这还怎么守?开封城也无险可守。 于是,赵匡胤别无他法,直接命令韩重赟留下些许兵马攻打潼关,带领大部分的兵马南下,支援襄州。 而韩重赟只能听从,带却要求粮草调配,因为大军南下,没有运河的调配,根本就没有粮草可用。 赵匡胤无奈,只能偷偷摸摸变卖宫中的金银,又挪用百官的俸禄,才凑足一万石粮食,让其南下支援襄州。 “石守信怎么搞的,竟然连襄州都守不住。” 韩重赟带领两万禁军南下,一路上倒是没骚扰百姓,就是对州县的府库掠夺一空,充当军饷。 从虢州到邓州,五六个县都被搬运一空,官吏们欲哭无泪。 “快开门——”大军抵达邓州,韩重赟连忙派人呵斥道。 “将军,邓州听闻已经被唐人攻占了。” “什么?”韩重赟感觉难以置信:“邓州可在襄州北面,怎能被占?” “城中有多少兵马?” “约莫三四千人。” “这点兵马,小菜一碟——” 韩重赟满不在乎地说道。 随即,两万人分批次攻城折腾了两三天功夫,还没有拿下,这就让韩重赟难受了:“折损了多少兵马?” “约莫三四千人,不过依末将看,邓州已经山穷水尽,再努力一把,就能拿下!”副将说道。 “你说的没错!”韩重赟点点头,说道:“不拿下邓州,咱们就后路被封,断绝粮道,两日没,必须攻下邓州城,在所不惜——” 襄州城危在旦夕,又缺乏粮草,韩重赟对于石守信这个结拜兄弟,倒是紧要的很。 “传我军令,先登者赏钱百贯,连升三级——” 韩重赟豁出去了,放出来激励政策,但禁军早就被这几天消磨了士气,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这让他颇为不爽。 “再传,拿下邓州,刀枪不禁三日——” “万岁——”禁军们瞬间生龙活虎,争先恐后地朝着邓州城迈进。 韩重赟则摇摇头,虽然有些残忍,但他绝不后悔。 如今军队缺乏粮草,整个邓州拿下,绝对能填充不少的钱粮,这样才能支援襄州,顺便疏通粮道。 生龙活虎一般的禁军,迸发出极大的力量,高延寿带领剩下的兄弟,感觉难以为继。 近四千人,如今却剩下不过两千,但早就精疲力竭,难以抵抗了,他无奈地带领骑兵,以及剩下的步兵撤离邓州城。 宋军争相掳掠,顾不得他们,突围而出。 “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的。”望着身后火光冲天的邓州城,高延寿心有不甘地说道。 第九百六十六章亲征 “他大爷的,这还怎么打?” 潘崇彻难得地暴躁起来,听到高延寿的述说,他清楚的明白,宋人又增援了,而是邓州也失去了。 这不是打他脸吗? 他之前还言之凿凿的,厚着脸皮向皇帝要个邸报的版面,就是为了给他中路加分,毕竟多日来不见动静,不符合他的身份。 前面刚举大旗,后面就陷落了,怎么交代? 这也就罢了,本来襄州就如同落入陷阱的猎物,挣扎无力,转眼就迎来了援兵,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部署息怒——”曹彬等人立马劝导:“韩重赟南下,那么潼关就稳定了,没有咱们中路,关中怎能这般稳妥?” “话虽如此,但咱心有不甘啊!” 潘崇彻叹了口气,毫不忌讳地说道:“总共四路兵马,就咱们这有禁军,粮草资秣不缺,成果反而是最少的,咱何有颜面去面君,会见同僚?” “部署,这其实也不愿怨咱们!” 刘光义大大咧咧地说道:“襄州城坚,其兵马甚至达到五万,如今又增加了两三万,数目与咱们相差无几,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咱们的兵马什么不及敌方,怎么围,弄不好反而被围咯!” “是啊,部署,这与你无关——” “谁来也解决不了——” 将校们连忙劝说,安抚颇为受伤的潘崇彻。 一番劝说,潘崇彻这才放下了心,他高声道:“就他么宋人有援兵?咱们也有。” 随即,潘崇彻就去往长沙一封信,想让巴东府的军队,调遣到江陵来,从而压制住宋军的嚣张气焰。 当然,他隐晦地说明了一下邓州的情况,请罪了一番。 很快,皇帝就收到了他的来信,与军机处并政事堂的宰相们开始讨论这件事。 “襄州城的宋军,规模至少有七万人,其中三万地方军,四万禁军,虽然说属于那种二流兵马,但依旧不可小觑。” 李嘉拿捏着信,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韩重赟南下,换句话来说,潼关就安稳了,襄州的兵马倒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关中的消息传来了吗?” “回禀陛下!”李淮连忙起身,恭敬道:“张部署传来消息,言语董遵诲、赵赞等地方藩镇,皆不为所动,但也不曾反对咱们,京兆府如今安稳的很,就是粮食短缺,毕竟汉中距离长安,也有七百余里。” “的确是够远的。”李嘉点点头,说道:“看样子这些藩镇旧习不改,依旧想骑墙,当墙头草,等到大局落定,就拜服。” “不过这样也好,暂时安抚他们,待到攻陷开封,再做处置。” 传达着自己的意思,中规中矩,宰相们则表示认可。 “东路军呢?又如何?” “李部署已经在庐州对峙,宋军兵力雄厚,依城据守,即使抛石车与火炮用上,效果也并不理想。” 李淮轻声道。 宰相们闻言,面色严肃,两路兵马停滞不前,这的确不是个好兆头。 皇帝却不置可否,他坐下,饮了一杯果酒,酸甜味,加了碎冰,去除了不少的暑热。 “陛下,可否再次动用浙兵支援?” 赵诚见了皇帝脸色,不由得说道:“反正浙江府安稳许多,还有不少浙兵呢!” “算了吧!”李嘉摇头,轻蔑地笑道:“浙兵多年不习战争,早就废了,还不及咱们的巡检呢,依我看,还是让江西府再弄一万兵马北上吧!” 在坐的没有一个浙人,自然并无反对。 “诺——”李淮连忙应下。 李嘉皱起眉头,说道:“去往河南道的兵马,不见多少动静,让其截断漕运,开封不缺粮,我就心里不爽利。” 在坐的都知晓,这是皇帝担心李威的安全,毕竟是潜邸就跟从的老臣,着实不放心。 “李部署如今在河南道攻城略地,与高怀德进行追逃,想来并无差错。” 李淮自然清楚皇帝的意思,轻声述说道,心里反而羡慕不已,曾几何时见过皇帝主动关怀外臣,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 微微放下心,李嘉这才继续问道:“关中缺粮,又该如何解决?” 这是个紧要的问题,关中的粮草缺乏不解决,这对于稳定关中绝对没好处,更遑论东出了。 “陛下,前唐开元时,运河江南,经汴梁,洛阳,再至长安,年入四百万石,关中才不虞缺粮,所以安史叛军一克洛阳,朝廷就迫不及待让大军东出潼关。” 孙钊连忙起身发言道:“如今长安残破,关中残破,无论是军民都不及前唐十之一,所以,供应数万大军,以及军民,以微臣的估计,起码也得四五十万石。” “你想告诉我什么?”李嘉听着这番资料,有些疑惑。 “陛下,蜀道难以供应这番粮食,唯有打通武关,才可真正的占据关中,破关东出。” 孙钊连忙拜下。 “明白了!”李嘉醒悟,他沉声道:“襄州那边不能再拖,朝廷能拖,但关中拖不得,必须尽快地打下襄州,从武关输粮入关中,解燃眉之急。” 所以,诸葛亮没有采用子午奇谋,更是不走蜀道,而去陇右,就是因为就算打下,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守也守不住。 “李部署如今在河南道攻城略地,与高怀德进行追逃,想来并无差错。” 李淮自然清楚皇帝的意思,轻声述说道,心里反而羡慕不已,曾几何时见过皇帝主动关怀外臣,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 微微放下心,李嘉这才继续问道:“关中缺粮,又该如何解决?” 这是个紧要的问题,关中的粮草缺乏不解决,这对于稳定关中绝对没好处,更遑论东出了。 “陛下,前唐开元时,运河江南,经汴梁,洛阳,再至长安,年入四百万石,关中才不虞缺粮,所以安史叛军一克洛阳,朝廷就迫不及待让大军东出潼关。” 孙钊连忙起身发言道:“如今长安残破,关中残破,无论是军民都不及前唐十之一,所以,供应数万大军,以及军民,以微臣的估计,起码也得四五十万石。” “你想告诉我什么?”李嘉听着这番资料,有些疑惑。 “陛下,蜀道难以供应这番粮食,唯有打通武关,才可真正的占据关中,破关东出。” 孙钊连忙拜下。 “明白了!”李嘉醒悟,他沉声道:“襄州那边不能再拖,朝廷能拖,但关中拖不得,必须尽快地打下襄州,从武关输粮入关中,解燃眉之急。” 第九百六十七章安排 草长莺飞,梅雨连绵。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着实不适合征战,对于皇帝来说,也不适宜亲政。 在这样的中央集权时代,皇帝几乎是整个天下的象征,亲政若是败了,几乎是损害整个朝廷的威信,着实要不得的。 但,如今正是五代,它并不同以往,以及后来的朝代,这是个君权式微,军权强盛的时代。 换句话来说,襄州之战,李嘉不放心将那么多的御营兵马,交于其一人指挥,更是不想让自己错开灭宋之战。 如果缺席,这对于皇帝的威信是一种伤害,更是助长了将领的威望。 打个比方,以郭荣的雄才大略,无论是征淮南,还打北汉,燕云,他都参与,亲征,除了秦凤四州太偏远,他几乎参与到了后周的每一场战争。 后周的中央集权,朝廷威望,其实就是建立在郭荣的南征北战上的,几乎无年不战。 并非后周没有名将,如今的北宋将校,都是从后周存留下的,而是郭宗想要釜底抽新,换句话来说,他与将领抢夺战功,从而杜绝禁军中出现军阀头子。 很显然,他成功了。 他操劳而死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够具有庞大威望,禁军也一盘散沙。 但,赵匡胤则别出心裁。 他一个人威望不足,就联合一批兄弟,组成攻守同盟,共同来谋夺江山,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义社十兄弟”。 十个人加在一起,就是禁军的半壁江山,拥有颠覆后周的力量。 所以赵匡胤看到这种情况的可复制性,杯酒释兵权,将禁军大佬全部赶去地方,要么平衡藩镇,要么去抵御敌人,如北汉,党项,契丹。 赵匡胤的事例太可怕,李嘉都心有余悸。 所以,他让禁军更碎片化。 每万人设一大营,以提督,两名副提督统帅,一营又有前后左右四军,每军只有两千多人。 赏罚有宪兵司,辎重钱饷有辎重营,尽可能的削减将领的权力。 但,军队又与官场不同,某种程度他更封闭,保守,或者说更重感情,义气,兵卒们尊重且听从那些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将领,待其威望到达一定程度,就会碾压规则。 李嘉心中假设,若是御营在潘崇彻的带领下,攻占襄州,然后又进军洛阳,与关中的张维卿汇合,一起东向汴梁。 偌大的灭国威望,就由潘崇彻获取,他这个皇帝又将如何? 北宋又不是蜀国,南唐,吴越,这是最后的决战,李嘉不想假手与人。 宰相们面面相觑,皇帝自比郭荣,但你不一定有郭荣这般本事啊! 但碍于情面,大家只能一阵三思,不敢多言。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李嘉摇摇头,说道:“不懂装懂,临阵瞎指挥,这些我都不会去做,我只是坐镇荆门,鼓舞士气罢了。” 听到皇帝这般自知之明,众人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朝廷的这些奏本又该如何? 亦或者让某个皇子监国。 这尼玛,不就是担心老子翘了,重新立个皇帝吗? 虽然明知道是正当的话语,但李嘉仍旧不喜,说道:“可以让皇后监国,其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多年,坐镇些许时日,想来并无差错。” 谁知,宰相们反应更激烈,他们言真意切地表示反对,甚至,隐晦地提起武后的名字,想让皇帝忌惮。 而老臣孙光宪,则年岁大了,不怕前途,直接明言:“后宫干政,这是取祸之道,万不可为!” 当然,李嘉心里明白,以皇后周颖儿爱书宅女的劲头,肯定是做不成武则天的,但凡事就怕万一,女人感性,危机时往往分寸大乱。 所以,为了保证后方的稳定,李嘉直言:“我在江陵,距离长沙不远,军国大事可直接传与我,其他的小事,则由政事堂抉择吧!” “诺——”赵诚颇为欣喜地应下,他这个首相权责最重了。 “不过,朝廷最要紧的,就是保证军粮的供应,夏收到了,也要保证夏粮的征收。” “是——”几位宰相全部应下。 很快,兵部就发下调令,加上皇帝的谕旨,御营使司立马遵从,五万兵马中,调派四万人北上,伴随御驾。 御营使司,负责御营兵马的日常训练,而地方则是军都司,但全都没有调兵权,超过百人的调遣,都要兵部审批,地方则需要州县主官的点头。 而随即又从岭南三府,调派一万人北上,卫守长沙。 如此一来,京城震动。 皇帝待在长沙五六年了,第一次离开统兵,谁都知晓,这是战争走向了拐点了。 当然,经过这些时日邸报的宣扬,报喜不报忧,把忧变作喜,京城上下,都对大唐获胜深信不疑。 甚至,某些心里腹黑的,还在想皇帝这是想抢功。 京城的风吹草动,都影响深远,御营尽出,自然需要安抚民心。 皇帝从自己的内库中,直接拿出四十万贯钱财,绢布,作为赏赐,来鼓舞军心。 这下,四万御营兵卒的家属,就拥有了一大笔钱,市面上罕见的畸形繁荣,购买的货物极多。 这还是民间,李嘉的后宫,十几位嫔妃,也需要一一安抚,就算两三千凑合了一夜,也经过了七天。 这时,物资已经到齐,御营也分批休假完毕一切都准备就绪。 皇帝亲自面见了所有的嫔妃。 这下子,真是鸡飞狗跳,哭闹声不绝于耳。 会走路的皇子公主,约莫七八个,但哭闹吃奶的,却有十来个,被馍馍抱着,见见出征前的父亲,李嘉则脑仁疼。 皇子公主太多,他完全认不出是哪个,甚至取名字都是一个难题。 这也不怪皇家亲情淡薄了,爱是有边界的,人多划分的也多,他满腔的父爱,对于这些孩儿来说,完全不够分。 “等长大了,模样不同,性格不同,就好区分了。” 李嘉安慰自己,随即说了几句,让孩子们退下,他对着一群女人说道:“自我离开皇宫,一切内廷事务,皆由皇后主持,赏罚严明,不得有异议。” 第九百六十八章江猪 无论何时,皇帝出行都是一趟极为麻烦的是,为了体现军国大事,他甚至没有带妃嫔。 当然,那些年轻貌美,肤白翘臀的宫娥,只是服侍皇帝的起居,偶尔帮助皇帝暖床罢了,毕竟梅雨季节,被子很湿。 为了安全考虑,皇帝的銮驾,并没有走陆路,而是走湘江而上长江,再逆流而上。 湘江的贡献实在太大,但又宽窄不一,每年的夏粮、秋粮,都需要排队入长沙,将湘江挤地满满当当。 而且,梅雨季节,湘江又容易泛滥成灾,威胁长沙,朝野上下都在议论疏通湘江的,李嘉以战事频繁为由,制止了这项提议。 疏通湘江,太耗费人力,一边打仗一边弄大工程,而且人又聚拢太多,一个不好,就容易出事。 不过,待近千艘船,浩浩荡荡,排成数十里的长队时,李嘉震惊了。 甚至许多的商船无奈地靠边,乃至于被迫拉上岸,为船队让行时,皇帝才真切的意识到,湘江的确不合时宜了。 全国十几个府,上百州,数百县,运送夏粮、秋粮,成百上千万石,湘江不足以承受这般的货运。 当然,陆运也行,只是成本耗费太高,得不偿失。 亦或者说,长沙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满足作为国都的功能,迁都需要提上日程表了。 “可是,迁都需要钱啊!”李嘉陷入了沉思:“朝廷打完这仗,怕是府库得空,搬迁都城,是一项极大的工程。” “管他呢!”李嘉回想过来,反正自己内库有钱,朝廷缺钱头痛的是那些宰相。 波涛起伏的湘江,随着细细的毛雨不断地落下,似乎已经降服在人类手下,颤颤发抖,不敢有丝毫的耍威风。 两岸的堤坝,足足比江水高上一丈有余,但仍旧显得有些低矮,从船上居高临下,能够望见堤坝下的村落。 皇帝的龙船,位于船队中间,左右护卫,所以动作极慢,走了大半天,哪怕是顺流而下,也不过两百里,湘江还未过一半。 越是这般,他对于迁都的念头,越发的强烈。 长沙府优点他抛之脑后,只记得其皇宫逼仄,屋舍低矮,宫殿也少,虽然富丽堂皇,但却不壮美,不符合他这个皇帝的身份。 打下开封后,肯定得暂居开封,作为行在。 然后,就得思考国都长久的所在。 开封只是暂居,肯定不会考虑的,无险可守,只是输送钱粮方便,历史可鉴,作为穿越者,他肯定不会去犯这样的错误。 况且,其皇宫大内比长沙大不了多少,住的憋屈。 幽州太远,还在契丹人手里,而且,元明清时代证明,幽州养活不了国都,没有大运河就是玩完。 金陵更不会考虑,帝王气太短,不吉利。 所以,只有长安和洛阳可以考虑。 “长安不行!”李嘉瞬间就否决:“且不说长安宫殿都被拆毁,城池都缩减了9成,就言关中的藩镇,耕地残破,根本就养不活百万人口的国都,到时候又赴安史后尘。” “所以,只能去神都洛阳了。” 洛阳好啊,后唐时期的宫殿还保留不少,而且,只需要疏通运河,就能重新让其焕发生机。 经济上给力外,政治上也毫不逊色,其本来就是前唐时期的东都,神都,再次充任都城,简直顺理成章。 而是,其位于天下之中,距离长沙荆南府很近,而且通过长江,可以与西川,巴东联系,有通过运河与江南联系,钱粮不缺的。 况且,河南本来就是产粮大省,日后开发湖广地区,更不会缺粮。 地利上,其北枕黄河,隔河遥峙太行、王屋等山,又有北面的邙山作天然屏障;南有险峻的伊阙,再南遥峙熊耳、少室诸山。 向西,触手可及贫瘠且残破的关中,也可伸手入西域,向东,大运河就就可直达淮南,江南。ぷ999小说首發  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心中打定主意,李嘉又发现,自己恐怕得创建个迁都记录,历史上也是颇有几分名声,比汉光武肯定要强。 从广州,在到长沙,然后开封,再到洛阳,来回折腾,以南统北,打破历史记录。 心中想着,在昏昏沉沉地气氛中,吃了晚膳,不知不觉李嘉就头枕着美貌丰腴宫娥的大腿缓缓睡去。 到了第二天醒来,船队就到了洞庭湖。 宽广平静地洞庭湖,让船队的速度陡然加快,不过一日功夫,就到达了长江。 从江陵到扬州,这一段的长江极好,江中礁石很少,水流又不怎么湍急,哪怕是逆流,也速度极快。 这是李嘉第一次来到长江,这一世。 宽广,波涛汹涌,长。 这是长江留给李嘉的第一印象,水流比后世强太多了,也宽。 长江水师甚至打了几筐大江鱼,献给皇帝。 “这是什么鱼,那么大?”李嘉诧异,这鱼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陛下,民间俗称此鱼为江猪,个大,肉少,肥多,与家猪一般,江中甚多,活泼的很,渔夫们偶尔捕捉,味道只能偿鲜。” “江猪,猪,豚,江豚?”李嘉诧异。 “陛下赐名,此乃江豚鸿福!”田福笑着奉承道。 豚就是猪的意思,这般江豚就是江猪,原来这般来的。 “放了吧!”李嘉摇摇头,说道:“昔日我从海上走船,经常见海豚,与其类似,极为聪慧。” 宽广平静地洞庭湖,让船队的速度陡然加快,不过一日功夫,就到达了长江。 从江陵到扬州,这一段的长江极好,江中礁石很少,水流又不怎么湍急,哪怕是逆流,也速度极快。 这是李嘉第一次来到长江,这一世。 宽广,波涛汹涌,长。 这是长江留给李嘉的第一印象,水流比后世强太多了,也宽。 长江水师甚至打了几筐大江鱼,献给皇帝。 “这是什么鱼,那么大?”李嘉诧异,这鱼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陛下,民间俗称此鱼为江猪,个大,肉少,肥多,与家猪一般,江中甚多,活泼的很,渔夫们偶尔捕捉,味道只能偿鲜。” “江猪,猪,豚,江豚?”李嘉诧异。 “陛下赐名,此乃江豚鸿福!”田福笑着奉承道。 豚就是猪的意思,这般江豚就是江猪,原来这般来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銮驾 皇帝要来襄州督战。 襄州城下,潘崇彻听到这个消息,彻底慌了:“圣人莫不是嫌弃咱攻伐无力?” 他又颇为委屈,这番兵力,攻伐襄州城,根本就强人所难,即使他威名再大,也难以为继。 不过,他还是召集众将,商量对策。 到底如何迎接銮驾。 将军们对与这件事,倒是不置可否,迎接皇帝肯定会耽搁攻城,况且皇帝也不一定会兵临襄州。 “也就是说,我只要谨守本分,攻克襄州即可?”潘崇彻惊异道。 “銮驾重与泰山,部署岂可不见?” 王全斌摇摇头,以一个老将的身份述说道:“战场瞬息万变,敌我攻伐,圣人万金之躯,不可至前线,依末将看,部署定要前往江陵,将銮驾劝下。” “至于襄州战事,则由我等按部就班即可。” “此言有理!” 潘崇彻连连点头,就下了决心,安排好事务后,就快马加鞭,去向了大后方江陵。 当然,借口是督促粮草事宜,只是恰好碰到的銮驾罢了。 庞大的船队来到江陵城,让这座本来空荡些许的城市,再次拥挤,原先空下的军营,也恰好的用起。 当然,皇帝自然不会住进军营,江陵城原先的南平王宫,正好可以将就一番,反正宦官、宫女都携带着,也不缺人。 刚入住下,荆南府知府李怀恩,以及转运使、通判,军都司,巡检司,皆来觐见,其余的州县官吏甚至都只能在门外等候,身份不够。 当然,潘崇彻也迫不及待地赶来,向皇帝述说战事情况。 “荆南府辖五州之地,供应大军粮草,可有压力?” 李嘉背靠龙椅,宫殿的地面湿漉漉的,灯火烛台下,反射了不少的明亮。 “启禀陛下,巴东,江西运至百万石粮草,加上朝廷的输送的,以及荆南府自有的,粮草还绰绰有余,哪怕十万大军,也能坚持两三个月。” 知府李怀恩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粮食也需要运载至前线的。” 李嘉点头,目光中透露一丝赞赏:“听闻荆南府徭役万人,不但毫无差错,井井有条,大军粮草不缺,甚至民间甚少有怨言,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李怀恩是前朗州刺史,迁都长沙后,首相崔泉罢免,次相赵诚上任,前荆南知府孙光宪完成任务,从而进入政事堂。 其治理朗州不错,又归顺的及时,所以就恰逢成了荆南知府。 准确来说,知府这个词,全称是知某府事,民政、军事一把抓,但实际上却只是品级上高出通判、军都司一筹,从四品,与六部的侍郎平级。 所以,听到皇帝的赞叹后,李怀恩心中一喜,知府再往上,就是六部侍郎,跨级为尚书也不过分。 “都是诸多同僚的扶持,微臣尺寸之功,不敢当得。”李怀恩满怀激动地心情应下。 “后勤工作重中之重,你能做好,这是你的本事。” 李嘉微微一笑,让察言观色的众人心头格外地舒畅:“徭役之苦,难以言表,朝廷规定冬日才可征调民夫,但如今战事频繁,才破例而行。” “而其中的安抚工作若是没做好,就是暴政,苛政,其猛如虎,不可马虎才是。” 李怀恩瞬间心头一紧,然后又是一松,后背不知何时就生满了细汗。 原来,皇帝还未至荆南,就已经派遣人手调查,应该是射声司吧。 这皇帝眼睛太过于明亮,也着实不算好事。 “启禀陛下,百姓苦于徭役,一则吃不饱,穿不暖,而体力繁重,二则耽误农事,离家数百里,百姓家小地薄,经不起折腾。” 李怀恩立马振奋起来,述说自己的为政之术,这是他能否提拔的重要的关卡了:“所以,微臣将徭役之路,分成数段,民夫也分成数批。” “离江陵越远,则路途越短,如第一段路,约莫两百里,至荆门军,荆门又至襄州数百里,则多者不过百里,少者不过三十,所以路程长短不一,民夫自然无所怨恨。” “当然,还得钱财开路,再辅以管束。” “好法子!”李嘉闻言,赞叹不已,果真是个人才,乱世中,果真是如锥入囊,锋芒毕露。 “接力而行,省却气力,又离家越远,丘陵越多,路途越短,又保证了公平,再加上毫不吝啬钱财,百姓自然毫无怨恨。” 其他几人望着知府的目光中,满是羡慕,不用说,入了皇帝之眼,这肯定得提拔。 不过,李嘉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对于转运使、通判,也过问了些许案件以及税收情况,关注民生,符合勤政为民的人设。 那么多军队,治安肯定是大好,这没什么可问的。 至于户口增加,土地开垦了多少万亩,其实都没有保证平稳,支持战争来的重要,荆南府是绝对不能乱的。 慰问了近半个时辰,该了解的都了解后,李嘉这才歇息片刻,接见潘崇彻。 “末将参见陛下——”潘崇彻跪下行礼。 “起来吧!”李嘉懒洋洋地说道:“潘爵爷不在襄州,怎地来了金陵?” “末将,末将恰好督促辎重粮草回江陵,碰见銮驾……”潘崇彻吞吞吐吐地说道。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真是恰好啊!”李嘉笑了,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你是不是特地来江陵拦住我,生怕我去了襄州?” “末将怎么敢!”潘崇彻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这也属正常!” 李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打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压着,又要顾虑皇帝的安危,束手束脚,打着也不痛快,关键在于,皇帝要是喜欢乱插手,反而打破计划,造成溃败……” “末将不敢!”潘崇彻越发尴尬,遇到一个啥都明白的,自己此番行为,还真的是挺出丑的。 “你且放心。”李嘉直坐而起,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仅不会瞎指挥,甚至,我都不会到襄州去。” “荆门,我会到襄州逛一圈,鼓舞士气,皇帝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之后,我会停留在荆门,帮你坐镇后方,记住,军队都交于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末将定然攻克襄州!”潘崇彻心中信服,声音洪亮。 第九百七十章渐渐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潘崇彻彻底地放下了心。 他连夜回到了襄州城下,准备迎接事宜。 皇帝则紧赶慢赶地来到襄州城下,散发些酒肉之后,就走缓缓地回到荆门,表达对战事的不干涉原则。 这让站墙头看好戏的石守信韩重赟潘美几人大失所望。 “近十万兵马,泰半又是御营,竟然这般放手,这南国皇帝,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石守信粗声道,言语中满是失望。 “凭空打下半壁江山,总不能是无能之辈!”韩重赟凝重道:“本来寄希望于其坐镇指挥,使得军令两出,君将失和,不曾想其果断如斯,真的只是过来压阵的。” 潘美看得透彻,说道:“自古以来,不曾有过阉人当皇帝的,这潘崇彻在南汉时饱受打压,如今一朝得用,自然尽心尽力,李氏自然放心。” “没错,阉人!”石守信闻言,不由感慨,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在皇帝的眼中,只有阉人才值得信任,哪怕是兄弟,也透露着忌惮。” 韩重赟听出来什么,沉默不语。 潘美也装作啥也没听到,继续说道:“唐军着甲极多,箭弩也多,战力不下与我,可以说,强行对阵,咱们占不到什么好处,要么突袭,要么据城反击。” “不下与我?”韩重赟摇头,轻笑道:“其本就是南国精锐禁军,甲械具利,应该是高于咱们了。” “换句话来说,还得求援军?”石守信笑道。 “人数不占优势,甲械不占优势,打起来半斤八两,守城则粮食不足,只有求援,无论是粮食,还是兵马,亦或者甲械。” 潘美一脸凝重地说道:“之前若不是韩将军南下,破了邓州,咱们襄州早就被困死了。” “求援是必须的。” 韩重赟点点头,认真说道:“不过,襄州还是太狭窄,我的兵马都放置不下,粮草也无多。” “所以,我认为,兵分两城,我带领兵马去往邓州,那里是粮仓,更是咱们的后路,不能有所闪失,必要时援救也方便。” “你不会是怕了吧?”石守信嘲笑道:“给自己找退路?” “怕?老子眼里就没有怕这个字。”韩重赟颇有些生气:“南兵再厉害,能有契丹人厉害?” “好了!”石守信摆摆手,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准备这样做,粮食不足,城池太窄,我这些兵马足够守城了。” “不过,你一定要保障咱们的退路,邓州绝不能丢。” 见着石守信郑重地语气,韩重赟点头道:“你放心,邓州绝不可能会丢。” 潘美深深地看了一眼韩重赟,没有言语。 这些乱世起来的将领,时刻将保命当作第一要务,朝三暮四,重利轻义,这句话能有多少信誉,他心里着实没底。 但没办法,在如今,不分兵不行。 随后,韩重赟连忙点起自己的两万兵马,出城去往了邓州,速度是极快的。 “走的挺快的。”石守信站在墙头,身材魁梧,披着斗笠,轻笑道:“雨那么大,看来咱们的韩指挥早就有所准备了。” “南国皇帝到来,攻城就停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潘美语气平淡地说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这是优点。” 石守信摇摇头,说道:“这么多兄弟,只有他还留在禁军,就是胆小这个优点,这是个优点。”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潘美也不住地笑着,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不在言语。 果然,第二天,唐军就恢复了以往的攻城步骤,甚至,冒着雨水,大规模地抛射石块,铅弹,袭扰着襄州城。 可以指出,历史上,元朝的回回炮的确厉害,但却不是襄阳失陷的主要原因,关键在于襄阳被围,粮草缺乏,坚持三年左右,无奈投降。 如今的襄阳虽然不及后来的南宋,但依旧位置险要,城坚兵多,唯一的束缚,依旧是粮食的不足。 索性韩重赟打开了缺口,输送了不少粮食,勉强足够半月之食了。 即使他知晓这是邓州城百姓死亡为代价,也毫不在意。 黄昏已至,天空中的雨水也渐渐停歇下来,太阳终于吐露出面容,散下光亮,让整个襄州城勉强缓了口气。 唐军已然撤下,结束了一天的攻城时间,军营里燃起了一束束炊烟。 而襄州城,经过多日的战火洗礼,早就显得破败,许多兵卒无奈地躺在血水浇灌的城头,微微地喘口气。 城下的伙夫们则送来了吃食,两个菜饼,以及一碗青菜汤,这是劳累大半天的兵卒们的晚食。 兵卒们并不晓得细嚼慢咽,大口地吃着菜饼,舀着菜汤,恶狠狠地吃食着,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能够在明天活下来。 而最凄惨的,则是襄州城的百姓。 来自城外的投石车,源源不断地投射石头,这对于城墙来说只是挠痒痒,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屋舍倒塌,一家人被埋的事件,数不胜数,战争带来的附加伤害,让他们苦不堪言。 这也就罢了,虽然没有全部围城,但半围城,依旧让襄州城的粮价一日三涨,斗米千钱,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就算如此艰难,但禁军依旧不改自己恶习,不住地骚扰劫掠百姓,每日的案件数不胜数。 石守信不耐烦这些,只是负责军队,而其余的民事,则交给了潘美处理,每日的禁军与百姓的冲突,让他颇为烦躁。 若是严苛,他在禁军威望不足,容易引起禁军哗变。 但若是放松,他手下的三万本地兵马,肯定会离心离德,毕竟襄州是他们的家长,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都在。 拿捏这般分寸,着实太难。 “停了吗?”耳边听不到声响,潘美随口问道。 “唐军已经停下!” “再继续下去,咱们坚持不了多久了。”潘美摇摇头,心中却想,襄州城虽然坚固,但抵抗一个多月,已经是尽力了。 城内民心惶惶,援兵不知何时能到啊! 第九百七十一章棺材(上) 襄州城危机四伏,对于潘崇彻来说,皇帝在后方督战,简直就是头顶悬了一把剑,逼迫他不得不加快攻城力度。 不过,梅雨天气下,唐军特有的夜袭优势,则完全发挥不出,战斗力大减。 每天数十台抛石车不断地运行,但襄州城看上去依旧稳定。 “看来这是在逼我啊!”潘崇彻望着襄州城,呢喃道。 随即,他不得不再次依赖射声司,串通勾连,企图分离襄州守军与禁军,从而造就隔阂。 可惜,曹彬为人细腻,处事公道,一场小叛乱,眨眼就平定了,对于襄州并没有造就多少损失。 这不由得让他格外的气恼,但又不能强迫御营用血肉之躯强行攻城,不仅手下不答应,后方的皇帝更不愿意。 就这般,僵持到了五月底,六月初,一个多月的功夫,襄州城依旧安然无恙。 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开封为了支持襄阳,御敌与京城外,又再次派遣三万大军,并一万石粮草,输送入襄州。 这可以算作一个好消息。 因为开封的禁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人,虽然不至于危如累卵,但已经是很危险了,开封是平原地区,也是一座容纳四五十万人口的城市,五万人,连城墙都站不满。 以古中国这样大的体量,人口,面积,国都百万人口是非常正常的,别的不说,唐朝中央官员,起码有万人,光是这些人的家属,奴仆,就超过了十万。 人口一多,城池自然也大,从而造就了一个尴尬的事实——大而难守。 无论是洛阳,长安,还是北京,亦或者开封,只要敌军一到都城附近,朝廷和皇帝就只能逃跑,因为国都守不住,这是事实上的人尽皆知。 哪怕是长沙,最要紧的就是岳州,这是门户,李威驻守数年,不曾离开过。 面对这样的消息,潘崇彻痛并快乐着。 只要攻克襄州,开封等于是半开门,但同样,襄州越来越难守。 “必须在援军到来之前,攻克襄州城!”潘崇彻越发的严苛起来,一向金贵的御营,也毫不吝惜。 这样一来,怨声载道,御营一天功夫,就死伤了两三千人,这还得了? 御营军官,哪个没有关系,一下子就捅到了皇帝跟前。 书信中也十分卖惨,言语攻下襄州城,御营起码死伤泰半,而御营是护卫都城,皇帝亲信,这般情况继续,怕是得太阿倒持。 李嘉虽然没有理睬,但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御营兵马折损太重,且不提日后攻略开封的事,就说,这般情况继续,肯定得外重内轻,如何压制那些外将? 搞不好打下北宋,自己反而要被一群骄兵悍将包围。 况且,前方无能,不就能显得自己英明神武吗? “看来,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火炮的威力,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万能的,或者,威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李嘉神色自若,甚至略带些许得意:“襄州城,将在我手中打开,震惊天下。” “来人,给我准备十副棺材——” “这……”田福震惊了,嘴皮子都在颤抖:“陛,陛下,这东西不怎么吉利,怕是,怕是……” “我有大用——”李嘉自信满满地说道:“另外,告诉潘崇彻,朕准备亲临襄州,让他们做好迎驾准备。” “诺——” 田福满脑门子的疑惑,心里又有些胆颤,棺材这东西,跟打仗有什么关系? 而御驾再次亲临襄州的消息,让潘崇彻大为惊慌,这意味着,皇帝对他统帅这么多兵马,已经产生了怀疑。 无论是怀疑他攻城不利,还是他手下兵马太多,这都让他惶恐。 南方太长时间没有藩镇,无论是湖南,江南,吴越,亦或者南汉,中央的权势一个比一个强,根本就没有军队造反的土壤。 所以,圣眷这个东西就足够重要,它意味着你的前途。 潘崇彻一个头两个大,圣眷如果不再,他还怎么统兵? “来人,将所有的投石车都与我拿出来,给我狠狠地将襄州城轰去,猛火油呢?也给我用上——” 豁出去了,皇帝銮驾到达襄州,还有两三天的功夫,必须拿下襄州城,重新赢得圣眷。 “这潘崇彻难道想一举将咱们襄州拿下不成?”石守信趴在女墙下,脸色不虞。 “应该是的!”潘美同样趴着,低声道:“咱们还是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正说着,一块泥弹抛射入了城上,瞬间就弹开,碎成四散,迸溅而开,伤好几个兵卒,鲜血流了一地。 “传令下去,再做一些木盾上来,城上太过于危险——” 石守信喘着气,低吼道:“该死的,我刚才望见,城下竟然有近百架投石车,这唐军真是疯了。” 随后,又见许多猛火油抛开,或到了城中,或到城墙上,然后就是一颗颗火球,如同流星一般射来。 瞬间,整个襄州成了火海。 无数的泥弹,石头,如下雨一般落下,络绎不绝,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深夜,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如此强大的火力,让整个襄州城都愣住了,打懵了,石守信与曹彬一边救火,一边防守城池。 这也幸亏襄州城小,兵力足以应付这些境况,连续两日的大规模轰炸,襄州城虽然如风雨飘渺中的扁舟,但依旧坚持下来。 “该死——” 潘崇彻越发的失望起来,该死的襄州城,竟然让他如此难堪。 “部署,御驾只有二十里——” “暂停攻城——”潘崇彻恼怒道:“但抛石车不要停,留下必要的保护,其他人随我去迎接陛下——” 所以,等到李嘉来到襄州城下,并且进入军营时,襄州城依旧遭受着各种轰炸洗礼,李嘉耳边响闹个不停。 只是,令潘崇彻等人惊奇的是,皇帝竟然携带十副棺材前来,这其中又是什么鬼? “听闻宋国援军快来了?”李嘉随口问道。 “是的,陛下。”潘崇彻无奈低头道:“时间越发紧迫,再拖下去,襄州城怕是越发难了。” “所以啊,朕来此,就是为了在其援兵将至之前,拿下襄州!” 李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第九百七十二章棺材(下) “臣等洗耳恭听……” 潘崇彻带头,其余的将校们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齐声喊道。 李嘉明知道是奉承,但依旧笑道:“我不过是脑袋灵光一闪,获知一计罢了。” 这下,将校们瞬间提起了精神,难道皇帝真的有什么锦囊妙计不成? 如果襄州城真的拿下,那真是太好了。 潘崇彻则五味杂陈。 四路兵马,其他三路都有精进,只有他这个中路,区区一个襄州,就停滞了一个多月,转眼就到了六月初,这让自己哪有面子啊! “你们都退下,阆州侯留下来。”皇帝点点头,轻声道。 “诺——” 潘崇彻无奈地留下,颇有些焦虑不安,这是问责?皇帝知道给自己留面子,独自受训,的确是体谅人心啊! “听闻这几日,你一直在大肆攻城,连预留的猛火油,火药,都用了不少?” 皇帝轻声问道。 但潘崇彻却不敢直视皇帝,他感觉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他心生惶恐。 “老臣求功心切,还望陛下恕罪!” 潘崇彻连忙跪下,口呼不止。 “起来吧!”皇帝轻声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求功,谁都想,侯爵哪有公爵好?这是人之常理。” “老臣不敢——”潘崇彻低着头,畏惧这浩瀚天威。 “起来吧!”李嘉很满意其态度,领兵十万,还如此恭敬,并无骄横之气,知晓天威,这才是真正的将领,令他满意的将领。 “我且问你,你还有多少火药?” “这……”潘崇彻听到这话,略加思索,这才道:“老臣临来前,携带有十万斤火药,如今用去大半,还有三四万斤左右,都是军械司储藏好,配好的颗粒分明的火药。” “三万斤?”李嘉点点头,说道:“这些时日都在下雨,没有发潮吧?” “应该没有,老臣怕其潮湿,特地高高架起,与地面有一尺多的距离,潮湿不得。” 潘崇彻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今日,带了十口棺材过来。”李嘉兴奋地站起,说道:“这就是致胜的法宝。” 瞅着皇帝这幅模样,潘崇彻越发的糊涂起来,难道皇帝纵情女色,以致于神智混乱? 不可能,以皇帝这么多年御女的身体,怎么可能出事。 “唉!”李嘉失望的摇摇头,提前数百年出来的妙计,如今没得人欣赏,真的是有滋无味啊! “记住,我吩咐你的事,一定要照做。” 李嘉一脸凝重地吩咐道:“将我带来的那十口棺材全部给我装满火药,然后让人将这棺材,全部埋到襄州城下,随后再与我引爆。” “如此多大火药,必然能掀起巨大的威力,襄州城即使再坚不可摧,也坚持不下。” “诺——”潘崇彻这才醒悟,这是火药的集中用法,每口棺材数百斤,威力不知凡几,炸塌城上,极有可能。 第二天,抛石车,火炮,依旧全开,只是令襄州人诧异的是,这伙唐军,不要命的抬着棺材,就往城墙根上。 为了掩护攻城人员,巨大的“头车”开始出击。 这种车搭挂战棚,前面还有挡箭用的屏风牌,是将战车战棚等组合在一起的攻城作业系列车。 头车长宽各7尺,高七八尺,车顶用两层皮笆中间夹一尺多厚的干草掩盖,以防敌人炮石破坏。 车顶中央有一方孔,供车内人员上下,车顶前面有一天窗,窗前设一屏风牌,以供观察和射箭之用;车两侧悬挂皮笆,外面涂上泥浆,防止敌人纵火焚烧。 说白了,这种攻城器械,就是专门用作挖土作业,十分方便。 石守信与潘美判断,唐军此行定然有阴谋诡计。 头车多时未曾出现,今日竟然尝试挖土作业,绝对有蹊跷。 “其明目张胆的想要挖掘地道,丝毫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石守信气恼道。 “我已经遣人在城墙根上埋下缸,能听到其动静。” 潘美沉声说道:“就怕其另有所图,咱们无法招架——”“这……”潘崇彻听到这话,略加思索,这才道:“老臣临来前,携带有十万斤火药,如今用去大半,还有三四万斤左右,都是军械司储藏好,配好的颗粒分明的火药。” “三万斤?”李嘉点点头,说道:“这些时日都在下雨,没有发潮吧?” “应该没有,老臣怕其潮湿,特地高高架起,与地面有一尺多的距离,潮湿不得。” 潘崇彻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今日,带了十口棺材过来。”李嘉兴奋地站起,说道:“这就是致胜的法宝。” 瞅着皇帝这幅模样,潘崇彻越发的糊涂起来,难道皇帝纵情女色,以致于神智混乱? 不可能,以皇帝这么多年御女的身体,怎么可能出事。 “唉!”李嘉失望的摇摇头,提前数百年出来的妙计,如今没得人欣赏,真的是有滋无味啊! “记住,我吩咐你的事,一定要照做。” 李嘉一脸凝重地吩咐道:“将我带来的那十口棺材全部给我装满火药,然后让人将这棺材,全部埋到襄州城下,随后再与我引爆。”“这……”潘崇彻听到这话,略加思索,这才道:“老臣临来前,携带有十万斤火药,如今用去大半,还有三四万斤左右,都是军械司储藏好,配好的颗粒分明的火药。” “三万斤?”李嘉点点头,说道:“这些时日都在下雨,没有发潮吧?” “应该没有,老臣怕其潮湿,特地高高架起,与地面有一尺多的距离,潮湿不得。” 潘崇彻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今日,带了十口棺材过来。”李嘉兴奋地站起,说道:“这就是致胜的法宝。” 瞅着皇帝这幅模样,潘崇彻越发的糊涂起来,难道皇帝纵情女色,以致于神智混乱? 不可能,以皇帝这么多年御女的身体,怎么可能出事。 “唉!”李嘉失望的摇摇头,提前数百年出来的妙计,如今没得人欣赏,真的是有滋无味啊! “记住,我吩咐你的事,一定要照做。” 第九百七十三章下城 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灰尘笼罩大地,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李嘉哪怕隔离了数百步,但依旧感觉耳朵震得慌。 甚至,他的面前,一群扑棱翅膀的鸟儿,从天空坠落,数以百只,不远处的山岭,甚至还隐隐约约传来虎啸声,凄厉而又惊恐。 成群结队的鸟儿,四处散开,从山岭中铺天盖地地乱窜而出,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这是神力吗?” 唐军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许多人伴随着耳鸣,话都说不出半句,就傻呆呆地看着。 “这,这,这……”潘崇彻立在皇帝身旁,嘴唇颤抖,双目无神,结巴了好一会儿,才哆嗦道:“陛,陛下下,这是那些棺材?” “没错。”李嘉回过神来,说道:“这是那些棺材的力量,记住,不要说出去。” 好一会儿,灰尘渐渐散去,原本矗立的襄阳城墙,倒塌了近半,约莫有一里之长,露出里面的瓮城。 不用说,城墙上的兵卒,早已经随着城墙,而一同消息,可能数百,也可能数千,就在这么一瞬间。 “棺材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李嘉嘀咕了一声,精神振奋,一种实践历史的快感踊跃全身,这才是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知识。 一旁的将领们,包括曹彬,刘光义等人,嘴角依旧抽搐着,但勉强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恐怖。 这要是用到他们身上,那早就完了。 不过,随即又是惊喜交加,有了这样的秘密武器,何来城池不克?何来天下不得? 统一天下,稳了—— “陛下,乘此机会,全军出击,一举夺下襄州——”潘崇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恩!”李嘉点点头,说道:“你是部署,你说的对。” 潘崇彻闻言,正待发号施令,突然耳边传来皇帝的高声:“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侧目而视,只见皇帝抽出腰间的宝剑,举过头顶,迎着风,虎目而视,散发着特有的皇帝气派,威严,让人不自觉的想顶礼膜拜。 仿佛就是上天之子一般。 “这就是天子之威?”包括潘崇彻等将领在内,一个个心头晃动,一股从心底里散发的崇敬,直冲大脑。 当然,这是皇权加身的特效,如果是个破衣烂衫的兵卒在发号施令,也就只有可笑了。 得到号令后,兵卒们疯狂地向前涌进,旗帜都颠倒了,惊天的呐喊声,响破云霄,潮水一般的军队,直接来到襄州城,踏着尸体和倒塌的城墙,从缺口疯狂涌入。 瓮城上的兵卒,似乎才回过神来,面对唐军的袭击,早就丧失了斗志,不堪一击,轻易地就被拿下。 至此,整个襄州城,已经可以宣布易主了。 “噗嗤——”潘美被震伤五脏六腑,吐出一口鲜血,面对整个倒塌的城墙,他悲痛欲绝:“石兄,你死的好惨啊——” 石守信在墙下预防隧道,他则相隔较远,并没有随同城墙一同倒塌,侥幸逃过一劫,但巨大的余波,已经让他受伤不浅。 眼见瓮城也沦陷,他悲痛欲绝:“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抗贼杀敌?” 被众将抢救过来的潘美,竟然有如此要求,的确让大家措不及防,一时间,反而没有言语了。 “使君,如今襄州城已经陷落,刘使君也下落不明,大势已去……” 某个将领轻声说道。 “哼!”潘美冷哼一声:“尔等想要我归降不成?” “使君,大势所趋啊!”某人一脸悲痛地说道:“敌强我弱,若不归降,咱们弟兄怕不是十不存一啊!” “我等身不由己啊!” 所有人单膝跪下,一脸的恳求。 之所以留下潘美,实在是他们上不得台面,而潘美不仅位高权重,而是待人宽厚,替他们背锅,再适合不过。 “尔等竟然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潘美气急,吐了口血,众人匆忙应付,不断地规劝着。 “罢了罢了!”潘美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地屈服:“去将襄州的版册拿过来,另外,给我换一身衣裳!” “这?”将校们懵了。 “就穿着铠甲,这像是归降的样子?”潘美气急,一群家伙,这都不懂,需要他亲自来吩咐。 而这时,潘崇彻伴随着皇帝,进入了襄州城,对于其坚固,印象太深刻了,其不由得说道:“石守信,潘美等困守襄州衙门,其乃是赵匡胤心腹,多日来极为顽强,困兽犹斗,兵卒凶悍,抵抗强烈,怕是要死伤不少人。” “陛下您看,在襄州城经过改造,处处都是工事,足以组成巷战,如果不是陛下施以手段,襄州城会让咱们损失极为惨重!” “恩!”李嘉点点头,看着这些工事,的确是利器,对于禁军,绝对是一场极大的损失,能够凭借棺材炸城墙,的确是及时。 “微臣担心,襄州内城,恐怕易守难攻,将士们损失不小,不如劝降其人?” 潘崇彻轻声建议道。 “劝降吧!”李嘉随口说道:“这两人也算是名将,能困守月余,我在长沙久闻其名,获得这两大将,也算是极大的收获了。” “另外,督促宪兵司监督好军队,我不想有任何扰民的情况发生。” “诺!”潘崇彻立马点头应下。 “报——”这时,突然就有兵卒过来,单膝跪下,说道:“许多宋兵出了内城——” “陛下,怕是宋军想玉石俱焚吧!”潘崇彻担忧道,这种两败俱伤,置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对于唐军损失太多,不值得。 李嘉也有这种担忧,毕竟石守信是赵匡胤的结拜兄弟,与普通的将领不一样。 这时,又有兵卒过来,高呼道:“禀报陛下,宋将潘美并数百将校,出城投降,皆无持械。” “好——”李嘉大喜,对着潘崇彻说道:“这宋军,果然识时务,并没有出现部署预料的境况。” “这,这……”潘崇彻苦笑一番,说道:“中原兵卒不知廉耻忠义,这是唐末陋习,末将的确不知。” “走,迎接这座襄州城吧!” 李嘉心情愉悦,脚步轻快。 第九百七十四章赏赐 见到潘美时,是这般情形。 只见数百个将校的簇拥下,潘美穿着短衣褐服,跪在地面,双手捧着版册,低着头喊道:“罪将潘美,叩见大唐陛下。” “潘将军多礼了。” 李嘉心情颇为愉悦,望了望,说道:“怎地不见石将军?” “石兄当时正在墙下,一时躲避不及……”潘美声泪俱下,悲从中来,眼眶通红。 李嘉闻之,心中虽然有些可惜,但却不以为意,两国交战,死伤一些很正常,而且,石守信还是赵匡胤的死忠。留下来,他也不敢重用。 只留一个潘美,也算不错。 “哎,可惜了!”李嘉故作感慨道:“潘将军早就与我言语,石将军与潘将军二人,守襄州多日,乃是一等一的名将,今日遗憾了。” 一旁的潘崇彻沉默不语,低着头,似乎真的沉浸到这种悲痛中。 但他心中却是极为畅快,这憋屈的襄州城,给予他极大的羞辱,甚至还得靠皇帝才能攻克,石守信能够身死,让他再快活不过。 这个潘美怎么不去死呢? 这样见证我羞辱的人就都走了,很快就能遗忘,更不用时刻面见,回想了。 可惜,太可惜了。 李嘉为得一名将而欢喜,将潘美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今日能得潘将军,真乃幸事也。” “某今日之喜,不为得城,而为得人也!” 此话一出,潘美身后的将校们瞬间就松了口气,只要不追究他们之前对敌杀人的罪过就好。 随即,在潘美的惊诧和懵逼中,李嘉直接抓住其手臂,一起走进了内城,然后来到了州衙。 “不知城中还有多少兵卒?” 李嘉坐下,对着潘美和气道。 “启禀陛下,之前月余的守城,以及溃散的兵马,以及死伤,城中还剩下三万余人。” 潘美沉声道。 “你们不是有七万人吗?”李嘉诧异。 “是七万!”潘美心中胆寒,连忙解释道:“但韩重赟带领两万余人去了邓州,今日,又有数千人死在倒塌的城下,所以只有三万余人。” “哦!”李嘉点点头,说道:“之前各为其主,两军交战,难免会有损失,我并不追究。” 潘美瞬间松了口气。 “不过,剩余的兵马,你挑出万人出来,其余的人,全部看押到江陵去。” 听到这话,他心中瞬间紧张起来。 “莫要紧张!”李嘉轻笑道:“襄州养活不了这两万多人,让他们去江陵过活吧,那里粮食多。” “况且,我开诚布公地说,这些人待在襄州,我心中也不放心,你尽管放心,我舍不得那么多劳动力,不会让他们死伤的。” 死那么多人,谁为我开荒,种地,修路?劳役可是要钱粮的。 这下,潘美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不料皇帝继续说道:“这万人,你只能留五千,为新编第四营,其余的五千人,才会分入曹彬、刘光义两人的营中。” “曹彬?”潘美惊诧道。 “没错!”李嘉笑道:“他们正在肃清城内,你待会可以与他们见见面。” 随即,两人也商谈了些许待遇问题,李嘉直接对比曹彬等人,一视同仁。 之后,李嘉又接触了一个小将高延寿。 他以不到百人,攻克了邓州,名声随着邸报的宣扬,在整个大唐名气大涨,李嘉倒是饶有兴致地接见与他。 高延寿年二十五,面宽耳厚,双目有神,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武将身份。 “你很不错!”见到颤抖的高延寿,李嘉赞扬了一句。 高延寿瞬间又跪下,口呼万岁。 没办法,皇帝带来的十副棺材,竟然将坚不可摧的襄州城拿下来,走去神迹,诸军震怖,又顶礼膜拜,皇威大盛。 高延寿也受到这消息的影响,情不自禁地抖动着,不敢抬头直视。 见到这番景象,哪里瞧得出是勇夺邓州的人,李嘉颇为失望,又有点自得,皇威大盛,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统治越发稳定,一言九鼎。 “以百人而夺邓州,你胆量不小,又颇有智慧,朝廷正需要你这般的人才。” “陛、陛下——”高延寿艰难地抬起头,结巴道:“这,这,末将其实用了近千人,有宋兵,民夫——” “我明白!”李嘉笑了,还是个实诚人,政治宣传都不懂,我就喜欢实诚人,尤其是武将:“但,唐兵不也只是有八十人?还不足百呢,你也勿要谦虚。” “听闻你成了一营指挥,以你的资历,再提拔就不符合规矩,这样吧,朕赏你个爵位吧!” 随即,两人也商谈了些许待遇问题,李嘉直接对比曹彬等人,一视同仁。 之后,李嘉又接触了一个小将高延寿。 他以不到百人,攻克了邓州,名声随着邸报的宣扬,在整个大唐名气大涨,李嘉倒是饶有兴致地接见与他。 高延寿年二十五,面宽耳厚,双目有神,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武将身份。 “你很不错!”见到颤抖的高延寿,李嘉赞扬了一句。 高延寿瞬间又跪下,口呼万岁。 没办法,皇帝带来的十副棺材,竟然将坚不可摧的襄州城拿下来,走去神迹,诸军震怖,又顶礼膜拜,皇威大盛。 高延寿也受到这消息的影响,情不自禁地抖动着,不敢抬头直视。 见到这番景象,哪里瞧得出是勇夺邓州的人,李嘉颇为失望,又有点自得,皇威大盛,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统治越发稳定,一言九鼎。 “以百人而夺邓州,你胆量不小,又颇有智慧,朝廷正需要你这般的人才。” “陛、陛下——”高延寿艰难地抬起头,结巴道:“这,这,末将其实用了近千人,有宋兵,民夫——” “我明白!”李嘉笑了,还是个实诚人,政治宣传都不懂,我就喜欢实诚人,尤其是武将:“但,唐兵不也只是有八十人?还不足百呢,你也勿要谦虚。” “听闻你成了一营指挥,以你的资历,再提拔就不符合规矩,这样吧,朕赏你个爵位吧!”听闻你成了一营指挥,以你的资历,再提拔就不符合规矩,这样吧,朕赏你个爵位吧!” 第九百七十五章影响 邓州。 之前经受一番屠戮后,邓州城荒无人烟,如今还没恢复,剩余的数千人瑟瑟发抖,一如既往地逃去了乡下。 所以,待韩重赟回到邓州时,邓州城空落落的,粮草无多,徒留下一座座空荡荡的房屋,这倒是方便了禁军,住得舒适。 韩重赟坐在衙门中,脸色铁青,手中紧握的,是来自襄州的军信。 襄州距离邓州两百余里,他自然严密关切,生怕一不小心襄州就没了,他这个邓州也得完蛋。 只是军报上的内容,着实让他诧异:“晴天霹雳,城墙倒塌,一片废墟——” “荒唐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你确定是军情?” “老子从军数十年,南征北战,从来没有见过棺材来攻城的。” “招讨,的确是这般!”小校一脸委屈道:“咱们的人亲眼见到,唐人将十口棺材放在城下,一声雷霆声后,襄州城塌了一半,然后唐军长驱直入,就拿下了襄州城。” “其快马加鞭,马都快累垮了,就带回来这个消息,我本也不相信,但据斥候回报,唐军距离邓州,只有五十里。” “什么?”韩重赟再也站不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脱口而出道:“多少兵马,可有攻城器械?” “约莫三万余人,浩浩荡荡,从襄州方向而来,看样子并没有经受多少攻城厮杀,士气高昂,想来襄州城的消息不假。” 小校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说道:“如今唐军若是再拿棺材,咱们该如何?漳州都没挡住……” “他娘的。”韩重赟气急败坏地说道,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他心里也很不得劲:“你就不知道拿棺材去对付他吗?” “以棺材对棺材?”小校惊呆了,这操作也太惊奇了吧。 “算了!”韩重赟挥挥手,说道:“就算咱们有棺材,也没有人家的法子,只会自取其辱。” “这邓州城被咱们之前攻破,破旧许多,如今看来是守不住了,赶快召集兵马,这邓州是待不住了,把东西都收拾好,回东京。” 韩重赟原本准备回洛阳的,但伏牛山脉不好走,所以还不如直接回东京来的方便。 襄州失守,南阳盆地自然不保,况且襄州都守不住,“棺材”之法作用下,还有谁能够罩得住? 很快,宋军就收拾行囊,快速地离开了邓州城,临走之前,将邓州洗刷个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待唐军到来时,只剩下一座空城。 而李嘉这边,收编了襄州兵马,只留下一万人,其余的都派遣到江陵看押,顺便又让江陵再次输送粮草,支援关中。 唐军浩浩荡荡,在整个南阳盆地横行,邓、唐、均、房、均,金等州,皆主动纳土归降,让李嘉享受了一把,什么叫携老扶幼,箪食壶浆。 这就是王师待遇吧!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说辞罢了,这些地方乡老,官吏,只是怕大军如筛,将整个山南东道洗刷,生灵涂炭罢了。 不过,有曹彬在,山南东道如此顺服,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嘉来到邓州,见到这座惨遭屠戮的空城,不由得感慨万千:“宋兵残暴如斯,由此可见,中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北上,也并非为了社稷,更是为了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一旁的父老乡亲们泪流满面,跪在地上,齐声夸耀唐军,好话不要钱的说,让一旁的将校们深有感触。 然后邓州百姓又开始述说宋军的暴政,有一说一,很多都语过其实,什么抢劫良家妇女啊,勾结山匪一类的,基本上属于地方豪强的行为,被张冠李戴到衙门身上。 但李嘉却和颜悦色,详细地听着百姓们的哭诉,不住地点头,一副明君像,不知不觉就塑造了好的形象。 皇帝也满足了百姓们些许要求,高声道:“我在这里承诺,今年的两税,山南东道诸州都无须缴纳。” “万岁——”乡老们高呼。 “狱寺中的案件,都将一一重新梳理,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更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万岁——” “鼓励开垦,凡开垦荒地的百姓,将三年无有纳税,服徭役……” “万岁——” “我宣布——” “万岁——” 随着一声声欢呼,李嘉陈述了治理山南东道,也是未来治理中原的政策,也不只是说给邓州百姓听的,而是述说给中原的豪右,豪绅,读书人,世家们听的。 具体的,可以参考一下刘邦的约法三章,到李嘉这里,就是九条治疏。 也就是减免赋税,罢黜暴政,鼓励开垦耕种,梳理冤假错案等等,这是为了收揽民心做出的承诺。 毕竟中原百姓不熟悉大唐,甚至还遭到了丑化,他这番阐述,为大唐正名,更是释放出既往不咎,一统天下的势头。 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后,李嘉颇有些疲惫,不过,这些百姓们的洛语的确说的不错,比他还要正宗一些,甚至让他误以为在与朝廷官吏在说话。 “不愧是汉光武的起家之地,果然与洛阳联系匪浅。” 躺在宫女的怀抱中,李嘉嗅着女子身上的兰花香味,不由得再次将头扭转过来,热气吹向了其腹部。 感受着眼前宫女娇躯越发的软化,李嘉颇为欢喜,气氛越来越糜乱,宫娥心中欢喜,正待为皇家繁衍做出贡献石,皇帝突然起身,撞到了圆润的灯塔。 对于皇帝如此突兀的表现,宫娥眼中埋怨,两腮通红得收拾衣裙。 “田福——”李嘉眉头一皱,顾及不到宫娥的情况,直接吩咐道。 “奴婢在——”门外的田福耳边听不到动静,以为皇帝累了,只是真的想睡觉,他松了口气,也准备休息一番,耳旁突然传来的皇帝的呼喊声。 他连忙推开门,见皇帝衣衫齐整,宫女却衣衫不整,他明白了,原来只是单纯的把玩罢了。 “派人去长沙,将嗣周王接到我跟前。” 皇帝沉声道:“记住,莫要惊吓了他,要好好请来——” “诺!”没头没闹的吩咐,但田福却不得不听从,宦官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保留的听从。 第九百七十六章口号 直到这时,李嘉才醒悟,自己这次发兵,虽然是统一天下,但这由头,在这时是站不住脚的。 天下的范围有多广? 如果是盛唐,那就是包括北宋,北汉,西域,甚至是契丹人,以及那一片蒙古高原。 而若是安史之乱后,也囊括甚广,要是一不小心,人家惹恼了契丹和北汉怎么办? 政治上,就是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尽量别动那些中立派,等一切收入囊中时,再来一举拿下。 所以,这次北伐的口号就是“助周剿宋”。 这就跟明末,满清入关,就打着为崇祯报仇的旗号,很是迷惑了一大批人,甚至南明还准备和谈,一起对付闯贼。 当然,口号是口号,不能当真。 剿宋是目的,助周是手段,等打下开封,难道他还真的把江山还给郭宗训? 经过一番推让,李嘉不得不接受,然后再赏赐郭宗训一些钱财土地,再加封一些食邑罢了。 毕竟,周世宗郭荣的威名,还是挺大的,麾下的将校故旧极多,毕竟后周十年功夫,也算是影响了一代人。 所以,这次打仗,尤其是准备打东京,就必须让郭宗训露面,让那些后周的遗老遗少们看看,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官吏们看看,从而快速地投降。 说白了,郭宗训就是工具人,减少大唐攻城略地的阻力。 “咱们继续——”吩咐一句后,李嘉重新埋首与宫女的腹部。 无他,这里暖和,让他无缘无故有中亲切感,有助于他睡眠。 很快,来自皇帝的信使,就快马加鞭,从邓州赶赴江陵,再坐船长江顺流而下,一日即到岳州,然后过洞庭湖再到湘江。 圣谕第一时间,来到政事堂。 对于皇帝的行动,大家当然不敢反驳,甚至积极采纳,盖章,副署。 不过对于这项指令,宰相们还是轻而易举地猜测到了。 “陛下召嗣周王,无外乎大军北上,势如破竹,即将与宋兵进行决战,而用嗣周王,就是为了瓦解其军心。” 赵诚捋了捋胡须,颇为兴奋地说道:“襄州久战不克,陛下亲至,不消几日就拿下这座坚城,此乃天佑,也是列祖列宗的庇护。” 如此看来,大唐统一天下之日不远,那么自己这个首相,就算是名流青史了,毕竟自己任上,大唐统一天下,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史书上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此谕极有深意!”孙钊这时候,也很是高兴,这项荣誉,他也担得,所以大方地说道: “如今天下一统之日不远矣,陛下劳师北上,咱们朝廷不得拖后腿,须大发府库钱粮,以做支持。” “另外,官吏也要齐做准备。”邓斌摇摇头,说道:“中原何其广大,须得预备官吏北上,使之真正的纳入大唐。” “除此之外,朝廷也得做好搬迁之事。”孙光宪笑得一脸皱纹,说道:“长沙偏僻,难以覆盖中原,朝廷中枢必然是要北迁的,与其到时候仓促,不如现在就做好万全准备。” “哈哈哈!”赵诚大笑,显然心情极为欢愉:“看来,诸位又得忙活一阵子了,我等是难以歇息了,毕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 “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咱们再苦再累也算不得什么!”孙钊饮了一杯参茶,感慨道。 此言,得到了众人一致好评,统一天下的路上,政事堂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很快,天使就来到了嗣周王府。 嗣周王郭宗训自从南下长沙,就被赏赐了府邸,食邑,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周边不是文安郡公府,就是荆侯府,长沙王府,日子倒是不怎么憋屈。 小符后担忧了一阵子后,就舒缓许多,看顾着郭宗训慢慢长大,就这样安稳的过一辈子,再好不过了。 别的不提,那大唐皇帝,除了有些贪恋美色外,其他的都挺好的,心胸宽广,难得多亡国之君,都好好招待着,赢得交口称赞。 不过,最近皇宫里倒是颇为奇怪,尤其是淮海王孟昶去世后,皇宫中经常赏赐一些杂七八拉的东西下来,要么是书,要么是书画珠宝,甚至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蜀锦等,让她万分猜疑。 不过对于这项指令,宰相们还是轻而易举地猜测到了。 “陛下召嗣周王,无外乎大军北上,势如破竹,即将与宋兵进行决战,而用嗣周王,就是为了瓦解其军心。” 赵诚捋了捋胡须,颇为兴奋地说道:“襄州久战不克,陛下亲至,不消几日就拿下这座坚城,此乃天佑,也是列祖列宗的庇护。” 如此看来,大唐统一天下之日不远,那么自己这个首相,就算是名流青史了,毕竟自己任上,大唐统一天下,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史书上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此谕极有深意!”孙钊这时候,也很是高兴,这项荣誉,他也担得,所以大方地说道: “如今天下一统之日不远矣,陛下劳师北上,咱们朝廷不得拖后腿,须大发府库钱粮,以做支持。” “另外,官吏也要齐做准备。”邓斌摇摇头,说道:“中原何其广大,须得预备官吏北上,使之真正的纳入大唐。” “除此之外,朝廷也得做好搬迁之事。”孙光宪笑得一脸皱纹,说道:“长沙偏僻,难以覆盖中原,朝廷中枢必然是要北迁的,与其到时候仓促,不如现在就做好万全准备。” “哈哈哈!”赵诚大笑,显然心情极为欢愉:“看来,诸位又得忙活一阵子了,我等是难以歇息了,毕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 “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咱们再苦再累也算不得什么!”孙钊饮了一杯参茶,感慨道。 此言,得到了众人一致好评,统一天下的路上,政事堂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哈哈哈!”赵诚大笑,显然心情极为欢愉:“看来,诸位又得忙活一阵子了,我等是难以歇息了,毕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 “为了陛下,为了大唐,咱们再苦再累也算不得什么!”孙钊饮了一杯参茶,感慨道。 此言,得到了众人一致好评,统一天下的路上,政事堂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胆颤 时间来到了六月,本就是夏粮如京的日子,但开封却显得格外的冷清,原本炙热的街道,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冷冷凄凄,就连天空中高悬的太阳,似乎也没那么燥热了。 从五月,至六月,往日堵塞运河的漕粮,此时却零零散散,本来降至低谷的粮价,却一升再升,每斗粮价,超过了三百钱。 这让许多的汴梁老人心有余悸,在后晋,后汉时,汴梁每日都有人饿死,运走的尸体,都堵塞了城门。 及至疏通了五丈河,又打下来淮南粮仓,东京才不再缺粮。 “今夏的粮船,不及往年的三成,左藏库的粮草钱帛,老鼠都不光顾了。” 朝会的路途中,乘坐牛车的百官们在内城前下车,零零散散地开始议论起来。 “听闻赵相都开始朝官家的内藏下手,支用珠宝来购粮呢!” “不知我等的粮饷可能下拨?” “急什么,腊月才发下呢!” “东京粮价一日三变,我等微末之官,连口粮都不足了——” 京官苦楚,全靠俸禄,辛劳如商贩,京城居,大不易。 赵普与赵光义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枢密直学士兵部侍郎薛居正吕余庆,两人是参知政事,完全属于赵普的副手。 此时的北宋朝廷,赵普深受赵匡胤信赖,处于独相时期,参知政事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就连俸禄,也是只是宰相的一半。 随后,则是陶谷,窦仪,赵逢高锡等五代老臣,整个北宋朝廷,与后周几乎没有多少变化,除了皇帝和宰相换了。 也正因为全盘接收了后周的遗产,所以北宋快速地坐稳了天下。 皇帝赵匡胤高坐龙椅,宛若一头受伤的猛虎,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哪怕接受百官的朝拜,他也面无表情,毫无笑容。 待听着百官们的汇报后,才微微张口,一一回复,声音厚重,低沉,让许多官吏心生胆怯。 虽然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在朝堂上再次确认罢了。 随着宦官王继恩的一声“退朝”,百官们又如海浪般退去,徒留下被点名的赵普,赵光义,以及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 瞧着皇帝严肃的面孔,赵普心头苦笑,赵光义则一脸凝重。 薛居正吕余庆二人则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看不出深浅。 一行人跟随皇帝而行,来到了皇帝的书房,空间虽然狭窄,但却显得格外的亲临。 几人一一跪坐,皇帝处正中央,左边是晋王赵光义,右边则是赵普,依次是薛居正吕余庆,五人中间摆放着桌案,上面都是一些来自各地的军情。 “河南道传来消息,唐军龟缩登莱不久,又蠢蠢欲动,高怀德坐镇曹州,随即又去往了郓州,与大名府合兵一起,准备进击,却缺乏钱粮,向朝廷请援。” 赵匡胤皱起眉头,沉声述说道。 “河南路的南兵,威胁漕运,必然要清剿,不过如今朝廷乏粮,可让大名府,河北路的州县,尽量筹措。” 赵普低声说道,拿出来策略。 赵光义摇摇头,没有言语。 “可——”赵匡胤点点头,不再言语。 薛居正则拿起奏本,看了一眼,抬起头,轻声说道:“庐州保信军,退守滁州的王审琦,李处耘,正抵抗唐军,请求援兵,铠甲,钱粮。” “淮南的粮食,泰半都供应其军,怎地还要求粮?”赵光义不满道:“甲械可以与一些他们,但粮食却无有,另外,淮南的粮食怎今年这般少?” “淮南养兵太多,又遭受战争,所以粮食较往年,少了许多。”薛居正说道。 “少也不能少这般多?”赵普也发言道:“发令呵斥,让他们尽快组织钱粮运送京城。” “是!”一旁的吕余庆连忙草拟谕旨,呈交与赵普,然后再交给赵匡胤,待其点头,才算许可。 随即,一道道军国大事,这次算处理完毕,赵匡胤深吸了口气,说道:“襄州那边,已经失陷,石守信曹彬下落不明,韩重赟已经停在了许州,原地驻防。” 其余几人闻言,神情黯淡。 “听其言语,说是襄州被几口棺材拿下整个城墙都塌了,不管是不是掩饰,但襄州失守是事实,唐军北上,也是不可避免了。” “陛下,决不可让唐军兵临京城。” 赵光义连忙直起身子,说道:“京城大而难守,开封四州无险可守,与国不利,还不如尽发禁军,直接对战唐军。” “我军南征北战,战无不克,定然能将唐军打得片甲不留。” “微臣正有此意。”赵普也赞同道:“东京人心动荡,数十万百姓吃食皆赖漕运,一旦被围,只能坐以待毙,所以只能兵出东京,灭敌与京城外。” “也已经派遣两万去往了汝州,再派了两万去了许州,信阳军也北上蔡州,如今,就是不知唐人去向何地了。” 赵匡胤皱眉道:“决战定然是必须得,但势不在我,而且,唐人那破灭襄州的法子,着实让人心惊,哪怕城池再坚固,也抵挡不了多时。” “我唯一可虑的就是,其兵马北上商州,与关中的唐军汇合东出,到时候洛阳不保,咱们的兵马也占据不了优势。” 皇帝的这番话,着实让人胆寒,关中的兵马不知多少,但最起码也得五六万,再加上据传十万的襄州兵马,那就是十五万,而禁军此时,也不过十万左右,兵力上就占据了劣势。 “可能和谈?”赵光义颇有些胆颤地问道。 “不贵!”赵匡胤瞪了其一眼,说道:“其已经近在咫尺,不会前功尽弃的,狼子野心,也不可能满足。” “襄州而来的兵马不占优势,所以其必然北上洛阳。而翻越伏牛上,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咱们可能在洛阳对决。” 赵普警觉道:“所以,洛阳,才是重中之重。” “洛阳不可守!”赵匡胤摇摇头,说道:“其地荒芜,城池残破,废都多年,而且,距离开封远了,粮草不济。” “咱们可以去郑州——” 第九百七十八章无题 钱粮问题,自大宋建立开始,就如同紧箍咒一般,牢牢地扣在这个新生王朝的头上,久久拿不下来。 因为钱粮,大宋久久无法南下,眼睁睁地看着唐国一统南方。 因为钱粮,又没有钱财来造船,以致于长江成为了己方最大的弱点,万里长江,处处都是缺漏。 更是因为钱粮的问题,以至于禁军的规模一直无法扩大,面对唐军四面八方的军队,措手不及。 然后,在唐国今年以来一连串的打击下,如此多的兵马外派,导致整个朝廷接近油尽干枯的境地。 以致于东京的粮价不断地高涨,朝廷的竟然拿不出粮食来救市,从而让京城的民心动荡。 要知道,禁军的家属都居住在京城,民心动荡,也就意味着军心动荡,连妻子父母都要饿死了,指望禁军打仗? 所以,赵匡胤非常羡慕唐国。 凭什么,南方那么肥沃的土地,就被其占据,而自己却只是残破的中原。 夜卧床榻,他常常思考,若是自己占据的是南方,那该有多好? 虽然兵卒孱弱,但只有钱粮管够,足以练出一只中规中矩的军队,到时候如同唐国一般,兵分四五路,让中原人忙脚乱,从而一举袭击都城。 这是一场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他当然知晓唐国要北上,那么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住。 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数路兵马齐出,甚至有一只接近曹州,还准备断漕运,就算是禁军再多,再能打,也招架不住。 稍显宽裕的财政,不出两个月,就已经告急。 他这才恍然大悟,唐军就算是对峙不动,自己的损失远大与他,两方的国库,根本就没法比。 再加上唐军养精蓄锐,步伐齐整,甚至在李处耘,高怀德的书信中,直言唐军坚韧不拔,体力强健,而且,着甲极高,弓弩,投石车,盾牌,应有尽有。 为了赵家的富贵,为了他好不容易,精心算计而来的江山社稷,他是不可能认输的,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认识。 几人见到皇帝的眼眸中满是杀气,不由得低头,不敢直视。 哪怕是赵光义,也感觉自己的兄长威势惊人,锋利逼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也在不断地前进。 赵匡胤并没有预料错,李嘉的确不准备以卵击石,那这七八万人去打开封,他并没有自大,也不想送死。 所以,他决定不到压倒性优势,他绝对不去东京。 况且,未来建都是在洛阳,他得去洛阳看看。 于是,李嘉一边带领大军北上虢州,潼关,让关中的兵马汇聚一起,一边又下令淮南,让李信别在死揪着庐州不放,分出一些兵马来洛阳,一起打开封。 登莱地区的李威,也需要活动,争取拿下曹州,濮州,或者将高怀德这部分兵马缠住,不让其西来,增强开封府力量。 襄阳到虢州,近六百里路,七万大军,人车马拽,又有山脉,的确不好走,即使唐军一向以健步闻名,但每日的行程,也不过四十里左右。 李嘉不耐烦了,直接派遣一万骑兵,去往虢州,解除潼关的围困,剩下的人在后面慢悠悠的跟随着。 走了近一半的路程,突然有一只来自南方的队伍赶了上来。 李嘉一问,原来是长沙的嗣周王郭宗训赶来了,一起而来的,还有其母小符后。 皇帝闻言,眉头一皱。 钱粮问题,自大宋建立开始,就如同紧箍咒一般,牢牢地扣在这个新生王朝的头上,久久拿不下来。 因为钱粮,大宋久久无法南下,眼睁睁地看着唐国一统南方。 因为钱粮,又没有钱财来造船,以致于长江成为了己方最大的弱点,万里长江,处处都是缺漏。 更是因为钱粮的问题,以至于禁军的规模一直无法扩大,面对唐军四面八方的军队,措手不及。 然后,在唐国今年以来一连串的打击下,如此多的兵马外派,导致整个朝廷接近油尽干枯的境地。 以致于东京的粮价不断地高涨,朝廷的竟然拿不出粮食来救市,从而让京城的民心动荡。 要知道,禁军的家属都居住在京城,民心动荡,也就意味着军心动荡,连妻子父母都要饿死了,指望禁军打仗? 所以,赵匡胤非常羡慕唐国。 凭什么,南方那么肥沃的土地,就被其占据,而自己却只是残破的中原。 夜卧床榻,他常常思考,若是自己占据的是南方,那该有多好? 虽然兵卒孱弱,但只有钱粮管够,足以练出一只中规中矩的军队,到时候如同唐国一般,兵分四五路,让中原人忙脚乱,从而一举袭击都城。 这是一场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他当然知晓唐国要北上,那么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住。 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数路兵马齐出,甚至有一只接近曹州,还准备断漕运,就算是禁军再多,再能打,也招架不住。 稍显宽裕的财政,不出两个月,就已经告急。 他这才恍然大悟,唐军就算是对峙不动,自己的损失远大与他,两方的国库,根本就没法比。 再加上唐军养精蓄锐,步伐齐整,甚至在李处耘,高怀德的书信中,直言唐军坚韧不拔,体力强健,而且,着甲极高,弓弩,投石车,盾牌,应有尽有。 为了赵家的富贵,为了他好不容易,精心算计而来的江山社稷,他是不可能认输的,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认识。 几人见到皇帝的眼眸中满是杀气,不由得低头,不敢直视。 哪怕是赵光义,也感觉自己的兄长威势惊人,锋利逼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也在不断地前进。 赵匡胤并没有预料错,李嘉的确不准备以卵击石,那这七八万人去打开封,他并没有自大,也不想送死。 所以,他决定不到压倒性优势,他绝对不去东京。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准备以卵击石,那这七八万人去打开封,他并没有自大,也不想送死。 所以,他决定不到压倒性优势,他绝对不去东京。 第九百七十九章东出 说实在的,李嘉对于美色实在没有兴趣,他更不敢在军中宣淫。 说到底,他还是爱面子的一个人,如果传出去,百姓们怎么看他?群臣又如何看他? 英明神武的形象可不能糟蹋了。 所以,只是接见了一番母子后,他就乘坐豪华的马车,缓缓前行。 长途跋涉之中,李嘉安分守己,处理军务政务,根本就没出自己的巨大马车宫殿。 这让小符后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北上,真的只是公务罢了,皇帝也没有想象中的难道好色,自己还是多心了。 京兆府。 张维卿自从攻略关中,又拿下河中府后,钱财自然是不缺的,为了获取军心,也为了民心,他直接运来了河中府的盐。 关中的盐价大跌,每斤不过五十钱,百姓皆称赞有加,民心瞬间就聚敛了许多。 军队,则利用缴获的钱财,大肆发放,来鼓舞士气,几乎每人十贯左右。 关中残破,那些凤翔府,静难军的藩镇兵卒们,一向是穷惯了,何曾见过这般多的钱粮,平日里混个温饱,已经算不错了。 但,最让他焦虑的,则是粮食的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如今已经是六月份,夏收时节,粮食应该不缺的。 但,谁让他自身就携带着五六万人,再加上静难军,凤翔军,以及长安的永兴军,规模超过了八万有余。 而,整个京兆府十三县,也不过五万户,撑死了也不过三十万人,而且水利多年不修,土地荒芜者众,关中又缺乏铁器。 在张维卿的巡视下,偌大的京兆府,许多县的百姓,竟然还在用人力木犁,即使渭河平原土地肥沃,但却一直没有好好的利用。 前唐时的广通渠,与成国升源陇川三渠相接而达宝鸡,横贯关中,但经年不修,早就废弃。 目前的关中,就是渠废民贫,物资匮乏,仅已自用。 百万人口的长安城没落后,再加上多少的战乱,人口少了,关中其实恢复的不错,粮食也能勉强自给自足。 但,谁让唐军北上呢,又多出来数万名吃食恐怖的大汉。 唐军可是一日三餐,隔三差五的还要吃迫张维卿派人从渭河中捕鱼慰军,而其他归降的军队也要一视同仁,所以粮草消耗是极快的。 “幸亏长安残破,不然真的得饿死了。” 张维卿还有点庆幸,如果真的夺下一个前唐时期,百万人口的大城,吸干整个关中都养不了,没有关东的粮食,得饿死一大片。 不过,渭河平原的确是一片肥沃之地,供养如今一点人口还是绰绰有余,作为都城是不合适的。 除了粮食问题,燃料的获取,也十分困难。 前唐时的长安,就像个无底洞,吞噬着一切,山岭秃了,想要获取木柴,甚至要去往秦岭砍柴,远离长安数百里。 这般多困境,让张维卿对于长安的热情,飞快地下降,甚至,他想念长沙的快活生活了。 “部署,朝廷发来指令!” 这时,突然来了一封朝廷的信件,要求他率领兵马东出虢州潼关,夺下洛阳,也就是北宋的西京府。 “来人,召集众将!” 张维卿一扫之前的愁苦,兴高采烈地吩咐道。 很快,包括杨廷璋,王彦超,陈兵等大将,也纷纷到来。 “诸位,杨师璠坐守潼关多日,使得关中稳如泰山,又有郭守文郭从义坐守河中府,以致于宋兵难以过黄河,如今咱们坐镇京兆府多日,是该动一动了。” 张维卿笑着说道,很是气势。 “咱们还有多少兵马在长安。” “五万六千人,包括数千凤翔骑兵,静难骑兵。” “传我命令,除了留守五千人在长安外,其余人等,一律东出潼关。” “部署,为何这般急切?”杨廷璋连忙说道,他如今全家人都上了船,退下不得,实在不忍其贸然行事: “潼关外还有近万兵马,河南尹向拱,也是名将,东京禁军数日可援,咱们是否再缓缓?” 陈兵则沉默不语,他想听听到底是如何情况。 王彦超则是颇为赞同之色,投降了唐军,如今他自己抱团取暖,与杨廷璋暂时聚拢在一起。 “哈哈哈,都怪我没说清楚!” 张维卿不以为意,大笑道:“陛下发来谕旨,言语已经攻克了襄阳,正在带领十万大军北上,已经有一只骑兵解了潼关之围,如今只要咱们东出配合,一举拿下洛阳,到时候就可威逼开封了。” “粮食可够?”王彦超迫不及待地问道:“咱们五六万人,加上那十万人,如此庞大的人数,粮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粮食问题无须担心!” 张维卿一脸肯定道:“江陵坐守长江,来自各府州的粮草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咱们关中缺粮,陛下那边绝对不会缺粮。” “也不要用宋国的眼光来看待我们大唐,自复国以来,南方富庶,无有一年用兵有缺粮之忧,不说咱们十五万人,就算是三十万人,供应起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朝廷富庶,此乃我等的福气。”王彦超惊讶地点点头,对于这般豪气,他是多年未曾碰到了,或者说,自从军以来,无时无刻都在为钱粮担忧,不曾有过放心过。 待在关中这鬼地方,他这个凤翔节度使,干的是父母官的活,不是修水利就是修路,自力更生,收获自知,朝廷根本就没援助过。 他第一次体会到拥有朝廷的感觉,真奇妙。 不出意外,唐军就达成了一致,数万大军准备了两天时期,浩浩荡荡地东出而去。 京兆府百姓喜极而泣。 这些兵马待在长安,渭河的鱼都快吃没了,柴火也消耗的一干二净,他们自己都难吃一口热乎的,实再是太难了。 急行数百里到达潼关,前锋到了,后军还在华州。 “末将见过部署。”杨师璠精神抖擞地行礼道。 “如何?御驾达到了何处?”张维卿迫不及待地问道。 “御驾距离潼关,只有两日路程,开路先锋已经到了,正在预备行宫。” 第九百八十章 自从离开襄州北上,就是邓州。 邓州,也是南阳盆地,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土地肥沃,人口稠密,村落密集才是。 但,中原的残破,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路上的官道,残破狭窄,野草丛生,显然路过的商旅不多,让这些官道,利用率不高。 这也就罢了,毕竟开路先锋的作用,就是修桥补路,为皇帝以及大军的走动,好做安排。 而一路上,李嘉透过车窗,望着路边沟渠中草草掩埋的骸骨,以及杂草中偶尔闪现的尸体,人骨,让见贯生死的他,也不由得感慨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兴,却是一时的短痛,而亡,却是长期的痛苦。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地出行一番,见到那些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百姓,以及荒废多年的沟渠,被树木灌丛覆盖的村落。 偌大的邓州,零零散散的在籍百姓,不过二三十万,要知道在三国时,南阳的百万户,袁术因这一郡,就可以对抗一州。 这还罢了。 在大军行进途中,竟然有野兽袭击兵卒,这可是官道附近,人退野进,肆无忌惮的野兽已经开始蚕食人类的地盘,甚至敢勇与袭击。 显而易见,这些野兽已经尝到了人肉的滋味,所以胆子特别大。 对于这般的野兽,面对军队只能被杀。 所以,一路上战果辉煌,杀死的老虎达到二十三只,野狼两百多只,野猪五百多只,让兵卒们好好的改善了下伙食。 李嘉没得兴趣,只留下一些虎骨,虎鞭,留着泡酒喝。 别误会,李嘉的身体一向健壮,但男人嘛,总是对某项东西不满足,渴望再进步,体验征服的快感。 况且,虎骨对于风湿具有很好的疗效,他在南方呆久了,年轻还不觉得没什么,等到老的时候就有苦受了,如今就得补一补去除风湿。 这次浩浩荡荡地北上,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阻挠,好笑的是,最大的阻碍反倒是那群野兽。 “如今到了何地?”李嘉伸手从宫娥的襦裙中掏出,凉凉的,很贴心,温软如玉,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毕竟天气热,侍女们生怕皇帝被热到了,很贴心的用自己的身体来为皇帝降温,这才是真正的为皇帝服务,值得夸耀。 “启禀陛下,已经出了邓州,过了伏牛山,似乎快到虢州了。” 宫娥轻声说道,脸上带着红云。 “是吗!”李嘉从宫女圆润的大腿上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潼关了,咱实在受不了了。” 炎炎夏日,虽然马车中冰块不缺,但,李嘉实在受不了颠簸,但要他骑马晒太阳,他又不肯。 他可是皇帝,不辞辛劳的带领大军北上,让他活受罪,这可以吗?这不可以。 沿途的官绅豪右,都送上大量的珍珠异宝。自从离开襄州北上,就是邓州。 邓州,也是南阳盆地,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土地肥沃,人口稠密,村落密集才是。 但,中原的残破,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路上的官道,残破狭窄,野草丛生,显然路过的商旅不多,让这些官道,利用率不高。 这也就罢了,毕竟开路先锋的作用,就是修桥补路,为皇帝以及大军的走动,好做安排。 而一路上,李嘉透过车窗,望着路边沟渠中草草掩埋的骸骨,以及杂草中偶尔闪现的尸体,人骨,让见贯生死的他,也不由得感慨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兴,却是一时的短痛,而亡,却是长期的痛苦。 除此之外,他还偶尔地出行一番,见到那些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百姓,以及荒废多年的沟渠,被树木灌丛覆盖的村落。 偌大的邓州,零零散散的在籍百姓,不过二三十万,要知道在三国时,南阳的百万户,袁术因这一郡,就可以对抗一州。 这还罢了。 在大军行进途中,竟然有野兽袭击兵卒,这可是官道附近,人退野进,肆无忌惮的野兽已经开始蚕食人类的地盘,甚至敢勇与袭击。 显而易见,这些野兽已经尝到了人肉的滋味,所以胆子特别大。 对于这般的野兽,面对军队只能被杀。 所以,一路上战果辉煌,杀死的老虎达到二十三只,野狼两百多只,野猪五百多只,让兵卒们好好的改善了下伙食。 李嘉没得兴趣,只留下一些虎骨,虎鞭,留着泡酒喝。 别误会,李嘉的身体一向健壮,但男人嘛,总是对某项东西不满足,渴望再进步,体验征服的快感。 况且,虎骨对于风湿具有很好的疗效,他在南方呆久了,年轻还不觉得没什么,等到老的时候就有苦受了,如今就得补一补去除风湿。 这次浩浩荡荡地北上,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阻挠,好笑的是,最大的阻碍反倒是那群野兽。 “如今到了何地?”李嘉伸手从宫娥的襦裙中掏出,凉凉的,很贴心,温软如玉,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毕竟天气热,侍女们生怕皇帝被热到了,很贴心的用自己的身体来为皇帝降温,这才是真正的为皇帝服务,值得夸耀。 “启禀陛下,已经出了邓州,过了伏牛山,似乎快到虢州了。” 宫娥轻声说道,脸上带着红云。 “是吗!”李嘉从宫女圆润的大腿上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潼关了,咱实在受不了了。” 炎炎夏日,虽然马车中冰块不缺,但,李嘉实在受不了颠簸,但要他骑马晒太阳,他又不肯。 他可是皇帝,不辞辛劳的带领大军北上,让他活受罪,这可以吗?这不可以。 沿途的官绅豪右,都送上大量的珍珠异宝。“启禀陛下,已经出了邓州,过了伏牛山,似乎快到虢州了。” 宫娥轻声说道,脸上带着红云。 “是吗!”李嘉从宫女圆润的大腿上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到潼关了,咱实在受不了了。” 炎炎夏日,虽然马车中冰块不缺,但,李嘉实在受不了颠簸,但要他骑马晒太阳,他又不肯。 他可是皇帝,不辞辛劳的带领大军北上,让他活受罪,这可以吗?这不可以。 沿途的官绅豪右,都送上大量的珍珠异宝。 第九百八十一章会面 “这,这,这——” 杨廷璋目瞪口呆,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帝,以及其他的将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番反应,也引起了王彦超的注意,他看的不真切,面君又没几次,本来就只是猜想,如今杨廷璋这般动静,瞬间就恍然大悟。 其他人则一脸茫然,不知为何。 这不就是皇帝路上偶尔泛滥的感情吗?虽然带着个弟弟,但也不稀奇。 李嘉投目而视,见到两人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点头,示意其上车,效果已经达到了,过犹不及。 随即,皇帝望着不解其意的将校们,不由得说道:“刚才,那是嗣周王郭宗训,年十四,一旁者,乃是符太后,听闻我北上剿宋,喜不自胜,就紧随而来,想亲眼见到宋国灭亡。” “我实在阻碍不得,只能带着他们一起来了。” 说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但又敬佩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用屁股想都知道,人家母子肯定是被自愿的,谁想要上战场? 随即,因为这件事,投靠而来的将校们相继无言,显然思虑更多,尤其是杨廷璋。 入了潼关,大部分兵卒只能待在关在驻扎,只有主要的军官入了城。 李嘉也不挑剔,随便就住下了,让张维卿松了口气,果然,皇帝艰苦朴素,不愧是创业之君。 “张部署——”而,仍旧有一些出乎他的意料。 “田公公,可是圣人有不满意的地方?”张维卿瞬间就弯了腰,笑容满面地问道。 “圣人对于住处吃食并不在意。”田福笑吟吟地说道:“犹记得在大内,每日也不过三五碟菜,我等都为圣人委屈,不值,这般住宿,对于马车来说,好上许多。” “只是这些个女子,就不用了罢。” “可是嫌弃她们笨手笨脚?我换一批就是,还望公公见谅。”张维卿瞬间诚惶诚恐起来,腰也弯地更低了。 “部署莫要焦虑!”知晓其担心惹怒了天颜,田福笑道:“只是这都是生人,且不说他们懂不懂得规矩,就言其身份,就不适合。” “况且,颜色也终究差了几分。” “这……”张维卿看了一眼那些赶出来的女子,知晓其都是地方豪右送过来的,点点头,表示明白顾忌。 “这般就好!”田福轻声道:“陛下此番也带了些许宫女过来,就不劳部署费心了,也莫要再送人过来,圣人言语,不喜欢奢靡。” “在下知晓了。”张维卿点点头,表示明白皇帝的苦衷。 如今即将获取天下,皇帝自然要给中原百姓一个好的印象,所以迫不得已收敛起对往常女子的眷恋,修生养息。 这般的忍力,着实让人敬佩。 谁不晓得皇帝无女不欢? 待其走后田福回到了皇帝身边,几个宫女正按摩捶背,忙得不亦乐乎,皇帝闭目养神,享受非常。 “说了吗?” “已经明言了。”田福笑道。 “恩!”李嘉微微点头,说道:“将这番事,宣扬出去,定要让关中家喻户晓,而且,也要传到洛阳去。” “奴婢这就去办。”田福恭敬道。 “话说,这张维卿选的都是什么人?”李嘉这时,张开眼,没好气地说道:“一个个娇小玲珑,就跟大户人家的女儿一般,我要的是服侍的。” “听人说,西北地方的女子不错,碧眼黄发的都有……” “奴婢立马就去办。”田福恍然,连忙道。 “糊涂——”李嘉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这般,岂不是善后矛盾?” “他张维卿要是偷偷摸摸送来,我且也就收下了,关键还弄的人尽皆知,而且都是大户人家,真是个糊涂蛋。” “张部署只会打仗,对于这些也是不懂。”田福轻声解释道。 这个张维卿,到现在还不知晓,皇帝就是个爱面子的人,私底下做的,明面上宣扬不得,偏偏还弄的人尽皆知,皇帝只能推辞,岂能受这污名? “哼!”李嘉冷哼一声,说道:“暂且就这般吧,去做事吧。” “诺!”田福连忙应下,随手关上了门,又遣人送些冰块过去,可不能让皇帝热着了,毕竟离开了南方,水土不服也是常有的。 “看来还得让御医住进来,再去请一些民间大夫,以防万一。” 而这边,小符后并郭宗训母子,也住进了一处院落,与皇帝比邻,侍卫保护,住的也差不离多少。 北方的院落,床榻,吃食,家具,让小符后倍感贴切,自小生活在北方,偏偏迫于无奈去了南方几年,终于又回来了。 “母亲,这里感觉好熟悉。”郭宗训小声道。 “没错!”小符后笑道:“你我在南地生活了几年,但终究我们还是北人,吃面食,没有卑湿之苦。” 随即,小符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父亲,几个姐妹,以及曾经的男人,郭荣。 转眼间,就过去了六七年了,时间也过了极快。 姐姐,宗训已经快成婚了…… “母亲,莫要伤心!”郭宗训见其双目通红,不由得关切道。 “我没事。”小符后摇摇头,笑道:“睹物思人罢了,你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王后,杨廷璋求见。”这时,侍女来报。 “杨廷璋——”小符后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太祖郭威的小舅子,郭荣也称之为舅舅,封疆大吏。 “那边怎么说?”小符后小心谨慎地问道。 “侍卫让其进来,已经得了允许。” “那就好!”小符后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老臣,见过太后,陛下——”杨廷璋虎目含泪,双膝跪地,一脸的悲怆。 “舅舅快起来吧!”小符后连忙让人搀扶起来,急忙道:“这里没有什么太后,更没有陛下,只有嗣周王。” “老臣明白!”杨廷璋凝重道,随即目光炯炯的看着郭宗训,见其那般相熟的脸,竟然与郭荣有了五六分相似,只是眼神躲闪,神色畏惧,气质截然不同。 “快叫舅公。”小符后对着郭宗训,连忙催促道。 “舅公——”郭宗训怯懦地喊了一句,让杨廷璋大为动容。 第九百八十二章 “不曾想,宗训竟然这般大了。” 到底是后周灭亡了七年多,杨廷璋很快就转变了心态,望向郭宗训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 他也感同身受。 回想起后周灭亡时的愤怒,以及赵匡胤夺位后的惶恐,以及时刻面临的猜忌,死亡的威胁,都让他胆颤心惊。 东京的威胁,让他不敢多动,多言,如同囚犯一般,生怕皇帝一则谕令,全家系首而去。 所以,只要宋国还在,他这个前朝的皇亲国戚,就不会有安生日子可言,猜忌伴身,除非他死了。 而如今,有了另外一个选择,虽然不会让他重返高峰,却能让他杜绝猜忌,没有性命之忧,他自然知晓如何选择。 “宗训已经与宗室订了婚约,明年差不多就能成婚了。” 小符后轻声说道,让杨廷璋面容又缓了一分。 “不知是哪位宗室之女?” “是陛下的叔父,宣王的七女,年纪与宗训相仿,活泼孝顺,女红也极为不错,宗训也欢喜!” 听到母亲这般言语,郭宗训脸色瞬间就红了,颇为扭捏,对于婚姻大事,他还是有些羞怯。 “那就好!”听闻是与皇帝唯一的叔父联姻,杨廷璋瞬间就放下了心,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仅次于皇家的近支,郭宗训定然安然无恙。 “与天家联姻,可不能怠慢了。” 杨廷璋轻声道:“作为舅公,我得添上些许,不能让他们小夫妻过的不舒服。” 小符后并没有拒绝,她知晓,这是杨廷璋这些年来的歉意,不拿,他心里不舒畅。 “只是可惜,熙让,熙谨,熙诲,自那次兵变,就不知去向,当时我方寸大乱,也找寻不及……” 虽说只是几个庶子,不及郭宗训半根毫毛重要,但到底是郭家的子孙,她作为嫡母,着实有本份看顾好。 郭宗训当时还记事,记得这几个平常见面玩耍的弟弟,此时想起他们不知所踪,着实心里悲切,除了母亲,他真的孤家寡人了。 杨廷璋不以为意,只是庶子罢了,只要郭宗训还在,郭家的香火就保全了,多几个也无用。 又聊了几句闲话,互相问候了一番,杨廷璋随即退去。 小符后待其走后,就陷入了沉思。 今日这般的会见,怕是日后免不了了,日趋多许多,自己得谨慎行事,说话也得握有分寸,即使是亲戚,恐怕也无有多少真心。 至于埋怨他们当时束手旁观,这样的怨气早就消散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糊涂,让人窃取,他们当时起事,也不过是李重进罢了。 “宗训,这些时日,可能要见许多人,到时候你就看着,莫要多言语,多听多看,知道吗?”小符后一脸严肃道。 “儿子知道了。”郭宗训认真地应下,多年来,他一直那么听话。 杨廷璋离开了郭宗训的住处,回到了自己如今暂时居住的院落,这里此时聚集了不少人,有王彦超,赵赞的信使,董遵诲的信使,甚至西京留守向拱的信使。 见到他回来,连忙凑进,王彦超直接言语道:“温玉,可真是太后?” “不曾想,宗训竟然这般大了。” 到底是后周灭亡了七年多,杨廷璋很快就转变了心态,望向郭宗训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 他也感同身受。 回想起后周灭亡时的愤怒,以及赵匡胤夺位后的惶恐,以及时刻面临的猜忌,死亡的威胁,都让他胆颤心惊。 东京的威胁,让他不敢多动,多言,如同囚犯一般,生怕皇帝一则谕令,全家系首而去。 所以,只要宋国还在,他这个前朝的皇亲国戚,就不会有安生日子可言,猜忌伴身,除非他死了。 而如今,有了另外一个选择,虽然不会让他重返高峰,却能让他杜绝猜忌,没有性命之忧,他自然知晓如何选择。 “宗训已经与宗室订了婚约,明年差不多就能成婚了。” 小符后轻声说道,让杨廷璋面容又缓了一分。 “不知是哪位宗室之女?” “是陛下的叔父,宣王的七女,年纪与宗训相仿,活泼孝顺,女红也极为不错,宗训也欢喜!” 听到母亲这般言语,郭宗训脸色瞬间就红了,颇为扭捏,对于婚姻大事,他还是有些羞怯。 “那就好!”听闻是与皇帝唯一的叔父联姻,杨廷璋瞬间就放下了心,这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仅次于皇家的近支,郭宗训定然安然无恙。 “与天家联姻,可不能怠慢了。” 杨廷璋轻声道:“作为舅公,我得添上些许,不能让他们小夫妻过的不舒服。” 小符后并没有拒绝,她知晓,这是杨廷璋这些年来的歉意,不拿,他心里不舒畅。 “只是可惜,熙让,熙谨,熙诲,自那次兵变,就不知去向,当时我方寸大乱,也找寻不及……” 虽说只是几个庶子,不及郭宗训半根毫毛重要,但到底是郭家的子孙,她作为嫡母,着实有本份看顾好。 郭宗训当时还记事,记得这几个平常见面玩耍的弟弟,此时想起他们不知所踪,着实心里悲切,除了母亲,他真的孤家寡人了。 杨廷璋不以为意,只是庶子罢了,只要郭宗训还在,郭家的香火就保全了,多几个也无用。 又聊了几句闲话,互相问候了一番,杨廷璋随即退去。 小符后待其走后,就陷入了沉思。 今日这般的会见,怕是日后免不了了,日趋多许多,自己得谨慎行事,说话也得握有分寸,即使是亲戚,恐怕也无有多少真心。 至于埋怨他们当时束手旁观,这样的怨气早就消散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糊涂,让人窃取,他们当时起事,也不过是李重进罢了。 “宗训,这些时日,可能要见许多人,到时候你就看着,莫要多言语,多听多看,知道吗?”小符后一脸严肃道。 “儿子知道了。”郭宗训认真地应下,多年来,他一直那么听话。 杨廷璋离开了郭宗训的住处,回到了自己如今暂时居住的院落,这里此时聚集了不少人,有王彦超,赵赞的信使,董遵诲的信使,甚至西京留守向拱的信使。 见到他回来,连忙凑进,王彦超直接言语道:“温玉,可真是太后?” 第九百八十三章 六月的洛阳,带有一点燥热的气息,街道上虽然车水马龙,但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都言洛阳残破,其实不然,五代时期的洛阳,依旧不失为一座大城。 后梁重修洛阳,迁唐昭宗与此,然后朱温篡位,913年,二月,朱友贞杀朱友圭,自立为帝,是年迁都到了开封。 后唐自不必说,灭后梁后,当年就迁都洛阳,到了后汉,后周,虽然定都开封,但太庙却一直在洛阳,如此,与多灾多难的开封相比,洛阳反而远离了政治漩涡,和平安静了许多。 只是,一直作为西京,洛阳仿佛成了被贬养老的地界,从后唐,后梁,乃至于后晋时期的老臣,皆盘踞与此,形成了特殊的情况。 遗老遗少实在太多,若没有向拱,着实还安稳不得。 某个府邸,庄严堂皇,只是灰败了些许,一群人聚集而坐,气氛热烈。 “如今,看这形势,这赵宋,也没几日了。”某个老者摸了摸胡须,笑吟吟地说道。 “这般乱世,六十载,六个朝廷,长者十来年,少者两三年,如今赵宋已经七年,也不算太短。”另一人随口说道。 “呸!”某个后汉老臣心里不舒坦,暗骂了一句,面容上还得露出赞同的笑容。 大家都是失意者,有必要进行嘲讽吗? 不过,在坐的大都五六十岁,已经没有多少热血了,此番讨论,不外乎年级一大把,想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挣个荫封罢了。 至于让他们拼命,则定然是不能的。 某个后唐时期的老臣,也可以说是沙陀人,正坐而朗声道:“我大唐乃天下正统,这个天下,本就是我们大唐的。” “庄宗复立,虽未长久,但仍证明大唐命不该绝,诸位应当想想,该如何迎接才是。” 说着,他露出一副得意地面容,说道:“如今宋命该绝,大唐再兴,我等莫要迟懈,违逆天命,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向留守按兵不动,我等妄动,怕是刀兵相向。” 某个人谨慎道。 “所以,正是我们立功之时,不然光凭借着迎逢之功,偌大的洛京城,王公勋贵数不胜数,哪里轮到咱们出头?” “只要咱们劝说留守归降,大唐刚入中原,又是用人之际,我等这些老臣,正逢其时。”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叹,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立下功劳,冒点险还是值得的。 遗老们在不甘寂寞,而遗少们则也是闻风而动,待在洛阳闲置太久,富贵虽然好,但没有权势,任人拿捏,这感觉着实难受。 如,以后唐李克用次女,瑶英长公主与张延钊之孙——张德寿,为首,随其后的,乃庄宗之义宁公主与宋廷浩之子,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宋偓之弟宋延积。 宋偓及时归降,所以洛阳的宋府,自然也是知晓的,暗中行事,自然是妥当的。 别小看这些人。 以宋偓为例,他母亲是义宁公主,原配是后汉高祖刘知远长女永宁公主,继室是保大军节度使李洪义之女,日后长女嫁与了赵匡胤为第三任皇后。 洛阳勋贵盘根错节,实力不可小觑。 张德寿与宋延积站出来,瞬间,就吸引了众多勋贵子弟到来,虽然他们的身份不是最贵重的,但绝对是最特殊的——后唐外戚。 按照普通人的思维来说,李克用被赏赐了国姓,自然就纳入了宗室,所以他们重立后唐,自然也可以理解的,而南方打过来的唐国,也是宗室后裔,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不只是普通人这样想,洛阳城,甚至他们自己也这样想——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张德寿三十来岁,一事无成,如今否极泰来,让他格外的兴奋,众人的追捧让他洋洋得意,止不住的开怀道:“如今赵宋天命不再,我大唐又回来了,正是我等翻身之日。” “可不就是这般!”一旁的人奉承道:“您之祖母,可是武皇之女,按道理来说,您就是皇亲国戚,日后青云直上,莫要忘了我等同甘共苦之人啊!” “那是,那是!”张德寿摇摇头,一脸郑重道:“我张德寿虽然本事没有,但诸位当年的照顾,可是记在心里,定然不会忘怀。” 这时,一旁沉默地宋延积,忍不住说道:“如今王师即将到达洛阳,咱们就在这谈笑,怕是不好,须得做些是事来,引起动静。” “这——”张德寿疑惑不解。 宋延积继续说道:“洛阳城中不知道多少王公大臣,咱们都是一些后辈,就算有好处也轮不到我们。” 遗老们在不甘寂寞,而遗少们则也是闻风而动,待在洛阳闲置太久,富贵虽然好,但没有权势,任人拿捏,这感觉着实难受。 如,以后唐李克用次女,瑶英长公主与张延钊之孙——张德寿,为首,随其后的,乃庄宗之义宁公主与宋廷浩之子,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宋偓之弟宋延积。 宋偓及时归降,所以洛阳的宋府,自然也是知晓的,暗中行事,自然是妥当的。 别小看这些人。 以宋偓为例,他母亲是义宁公主,原配是后汉高祖刘知远长女永宁公主,继室是保大军节度使李洪义之女,日后长女嫁与了赵匡胤为第三任皇后。 洛阳勋贵盘根错节,实力不可小觑。 张德寿与宋延积站出来,瞬间,就吸引了众多勋贵子弟到来,虽然他们的身份不是最贵重的,但绝对是最特殊的——后唐外戚。 按照普通人的思维来说,李克用被赏赐了国姓,自然就纳入了宗室,所以他们重立后唐,自然也可以理解的,而南方打过来的唐国,也是宗室后裔,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不只是普通人这样想,洛阳城,甚至他们自己也这样想——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张德寿三十来岁,一事无成,如今否极泰来,让他格外的兴奋,众人的追捧让他洋洋得意,止不住的开怀道:“如今赵宋天命不再,我大唐又回来了,正是我等翻身之日。” “可不就是这般!”一旁的人奉承道:“您之祖母,可是武皇之女,按道理来说,您就是皇亲国戚,日后青云直上,莫要忘了我等同甘共苦之人啊!” “那是,那是!”张德寿摇摇头,一脸郑重道:“我张德寿虽然本事没有,但诸位当年的照顾,可是记在心里,定然不会忘怀。” 第九百八十四章犹豫 待所有人走后,宋延积只对着张德寿说道:“洛阳对于唐国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而朝廷想必是早已经放弃,咱们去往和陵,乃是重中之重。” 随即,宋延积轻声解释道。 一来,昭宗皇帝乃是前唐正统,如果大唐真的要复国,那么必然是要祭拜和陵,从而显示自己的正统,自己等人拜祭,绝对会被唐国知晓。 二来,如今洛阳城,暗流涌动,但却没有任何一家旗帜鲜明的投靠唐国,自己等人在和陵,肯定会被认为是效忠唐国,但却又是年轻人,一句不懂事,即可推脱,对于家族来说,完全没有负担。 张德寿听闻风险小,收获大,不由得心动起来。 随即,又重新组织了十几人,秘密前往和陵,祭拜唐昭宗,如此一来,洛阳侧目。 李嘉在潼关待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长些。 当然,除了整顿军队外,最大的耗费,就是在等粮食的到来。 前头就说道,关中缺粮,所以为了输送粮草,荆南府甚至出动了二十万民夫,千里迢迢跨越南阳盆地,输送至潼关,短短十日功夫,潼关就聚集了十万石粮食,而其中的损耗,几乎与之一样。 十万石粮食,对于他手下这近十三万大军来说,只够一个月的吃食。 光是骑兵,除了两万御营铁骑外,还有数千关中轻骑,数倍与步兵。 只有一个月的粮草,让李嘉有些不安,或者,让他格外的犹豫。 粮食足而兵马胜,这点粮食,让他心里没底。 亦或者说,在这个决胜的关键时刻,他这个穿越者,有些患得患失。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之前统一南方的战斗,几乎都是碾压,而这次却没有百分百的胜算,这让他格外不适应,尤其是,真正的面对的是赵匡胤,他不想来一场官渡之战。 有时候,他又觉得,与其冒这般风险,南北分治其实也挺好的。 但,统一天下的雄心,又时刻地在他心中折腾,让他进退不得,满心的纠结。 见皇帝如此犹豫不决,张维卿潘崇彻两人则直接选择求见。 “两位卿家所为何事?”李嘉轻声道。 “启禀陛下,如今十数万大军齐聚潼关,整日耗费而不进,微臣恐士气衰竭,难以再三。” 张维卿倒是说的比较隐晦,以担忧士气问题,前来劝谏。 “朕也不想如此!”李嘉随口解释道:“只是如今粮草资秣并不充足,堪堪一月之用,荆南的输给,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僵持,怕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再待些时日,多储存些粮草,也顺便看看向拱是否真的归降。” “陛下,向拱归降与否,并不重要。”潘崇彻进一步,大声说道:“朝廷十数万大军,以洛阳的兵力,定然是守不住的,只有归降一途。” “至于粮草虽然不足,但,咱们却比开封强太多。” “东京朝廷日趋穷困,若不能一战而胜,且继续拖延,夏收一过,其钱粮怕是又多了,这才是咱们的大敌。” 听到这番劝诫李嘉总算是有了些许振作,但依旧有些患得患失。 他理智上认为,北上决战,是利大于弊的,但情感,与惰性上,却恐惧其中的万一,富贵多年,他不想失去如今的生活。 见到皇帝一反往常的冷静果断,反而婆婆妈妈,犹豫不决,张维卿立马就清楚,陛下是决战前的侥幸心里作祟。 他也经历过这些,也明白皇帝不曾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战事,难免患得患失,这是人之长情,所以需要逼一逼。 人主的英明神武,其实并不是一贯有之。 “军队徘徊在潼关,御营,地方军,倒是听从军令,但关中藩镇,却心有迟疑,对于咱们停留,已经消磨了他们的耐性了,暗中往来密切,似乎有不忍言之事,就连御营中,似乎也流传着畏宋之语……” 闻言,李嘉腾地站起,脸色骤变,红白交加,这是打自己的脸啊。 是啊,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再待下去,兵卒的战心就磨灭干净,这还打个屁? 弄不好,自己就成为历史上的大笑话,这怎么能忍? “发放钱财,让大军准备,三日后,进军洛阳——” 李嘉大声说道,似乎将心中的犹豫发泄个干净,只剩下满脸的自信。 “诺!”张维卿与潘崇彻两人瞬间应下,也是一脸的喜色。 虢州距离洛阳,约莫五百里。 这绝对不算是一段小路程,所以,李嘉并没有采用之前的步走,而是直接从潼关北上,到达陕州的风陵渡。 没错,就是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风陵渡,这里是黄河渡口,数不清的船只艄公汇聚与此,运输粮食入长安。 大军的到来,让这里拥挤为患,保义军节度使杜审进已经被俘,所以风陵渡很顺利的到手,然后开始搜罗船只。 很明显,李嘉就是想顺流而下,坐着黄河之船,直接到达洛阳,走路实在是太慢了。 不过,到了三门峡,也就是昔日的函谷关所在,由于落差大,再加上战马不利于坐船,所以大军又只能下船步行。 不过,洛阳一带已经是平原,好走了不少,一路上倒是收复了不少的州县,也见识到了渑池。 等到大军到达新安县,距离洛阳不过百余里时,就得到斥候的消息,宋军十万严阵以待。 “赵匡胤竟然想与我决战在洛阳?” 李嘉诧异了,洛阳距离开封可不近,来回周转的粮草耗费,着实不小,这让他有些不明白,其为什么舍近求远。 而本来囊中之物的洛阳,又跑了。 “陛下,据微臣所知,赵匡胤本人也不想入洛阳,但洛阳附近,有他的父祖陵寝,所以为了孝道,他也不得不西来。” 吴青轻声补充道。 这样一来,李嘉才想起,赵匡胤是从洛阳出身的,其父辈就是禁军中的人物,所以,他生怕自己挖了他的的祖坟,破了风水龙脉,所以不得不西来。 “我像是那般不知主持的人吗?” 李嘉看着众人,说道。 挖坟这种事,他真的干不出来。 第九百八十五章 洛阳。 赵匡胤得到唐军的消息后,亲率十万禁军,直来洛阳,放弃了原先郑州坚守的决定,将战线,向前推移了上百里,当然它的粮道也就多了百来里。 本来朝廷就缺粮,迫不得已将战场放到郑州,如今又拉长到了洛阳,赵匡胤其实并不情愿。 况且洛阳虽然位置好,但委实不是一座坚城,守之是极为困难的。 但,这个世界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他的祖父陵墓就在洛阳,总不可能坐视其并唐人挖掘吧。 况且,在玄之又玄的阴阳五行风水上,他能当皇帝,父祖的埋葬之地,很有可能是一座龙脉,他不得不去守护。 不然凭借他的心思,哪怕父亲的陵墓被挖掘了,日后再填补回去不就得了,造得更辉煌大气一些,只要他能胜利。 如果败亡了,迟早得被挖。 洛阳城本来暗流涌动,但随着禁军的到来,瞬间就平静了,街头巷尾,人流稀少,两旁的店铺,十家关了九家,百姓们更是纷纷关闭门扉,窗户钉紧,显然一片肃然景象。 往日还比较热闹的洛阳,此时却仿若一座空城。 当然,说它是空城也不是假话,洛阳城没有一个蠢笨的,许多百姓都逃离到了乡下,躲避战争,洛阳城,即将成为战争漩涡。 “星民,这在洛阳多年,这城中怎这般混乱?” 赵匡胤黑着脸,坐在桌案旁,对着一旁侯立的向拱,直接训斥道:“政事荒废,任由那些胥吏行事,以致于秩序消亡,那些只知晓享福快活遗老遗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叛逆之举了。” “十家?二十家?一百家?” “咱要是迟来一会儿,怕是偌大的洛阳城已经被人亲手送走了吧!” “微臣该死!”向拱不慌不忙地地拜下,说道:“微臣本来就是一介武夫,对于政事本来就不熟稔,忙活了大半辈子,只求多享享福罢了,所以大造庭园,广纳女子,一切政事,只能交与属吏。” “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赵匡胤抬抬手,轻声道:“这也是我的过错,但洛阳乃是朝廷的西京所在,也是开封的西大门,等闲之人,我并不信赖,唯独交与星民,我才能睡的安稳。” 向拱闻言,神色动容,低头难言。 “哎!”赵匡胤摇头道:“荒废政事,也就罢了,这城中的大户勋贵,你可没看紧。” 随即,他冷声道:“对于这些乱臣贼子,不知心明,不知你有什么见解?” 这是一道难题。 向拱心中肃然,看来,皇帝依旧对他不信赖,想借此考验与他,是否与这群人一般想要迎接唐人入城。 向拱心中当然愿意,但毕竟从未说出口,也不被人知晓,他随即冷声道:“此等贼人,攀附富贵,恳请陛下全部收监,一应斩杀了之,从而震慑洛阳。” “这——”赵匡胤被吓了一跳,这上面,可是上百户人家,数千口人,这要是全杀了,洛阳城非动荡不可。 洛阳。 赵匡胤得到唐军的消息后,亲率十万禁军,直来洛阳,放弃了原先郑州坚守的决定,将战线,向前推移了上百里,当然它的粮道也就多了百来里。 本来朝廷就缺粮,迫不得已将战场放到郑州,如今又拉长到了洛阳,赵匡胤其实并不情愿。 况且洛阳虽然位置好,但委实不是一座坚城,守之是极为困难的。 但,这个世界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他的祖父陵墓就在洛阳,总不可能坐视其并唐人挖掘吧。 况且,在玄之又玄的阴阳五行风水上,他能当皇帝,父祖的埋葬之地,很有可能是一座龙脉,他不得不去守护。 不然凭借他的心思,哪怕父亲的陵墓被挖掘了,日后再填补回去不就得了,造得更辉煌大气一些,只要他能胜利。 如果败亡了,迟早得被挖。 洛阳城本来暗流涌动,但随着禁军的到来,瞬间就平静了,街头巷尾,人流稀少,两旁的店铺,十家关了九家,百姓们更是纷纷关闭门扉,窗户钉紧,显然一片肃然景象。 往日还比较热闹的洛阳,此时却仿若一座空城。 当然,说它是空城也不是假话,洛阳城没有一个蠢笨的,许多百姓都逃离到了乡下,躲避战争,洛阳城,即将成为战争漩涡。 “星民,这在洛阳多年,这城中怎这般混乱?” 赵匡胤黑着脸,坐在桌案旁,对着一旁侯立的向拱,直接训斥道:“政事荒废,任由那些胥吏行事,以致于秩序消亡,那些只知晓享福快活遗老遗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叛逆之举了。” “十家?二十家?一百家?” “咱要是迟来一会儿,怕是偌大的洛阳城已经被人亲手送走了吧!” “微臣该死!”向拱不慌不忙地地拜下,说道:“微臣本来就是一介武夫,对于政事本来就不熟稔,忙活了大半辈子,只求多享享福罢了,所以大造庭园,广纳女子,一切政事,只能交与属吏。” “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赵匡胤抬抬手,轻声道:“这也是我的过错,但洛阳乃是朝廷的西京所在,也是开封的西大门,等闲之人,我并不信赖,唯独交与星民,我才能睡的安稳。” 向拱闻言,神色动容,低头难言。 “哎!”赵匡胤摇头道:“荒废政事,也就罢了,这城中的大户勋贵,你可没看紧。” 随即,他冷声道:“对于这些乱臣贼子,不知心明,不知你有什么见解?” 这是一道难题。 向拱心中肃然,看来,皇帝依旧对他不信赖,想借此考验与他,是否与这群人一般想要迎接唐人入城。 向拱心中当然愿意,但毕竟从未说出口,也不被人知晓,他随即冷声道:“此等贼人,攀附富贵,恳请陛下全部收监,一应斩杀了之,从而震慑洛阳。” “这——”赵匡胤被吓了一跳,这上面,可是上百户人家,数千口人,这要是全杀了,洛阳城非动荡不可。 第九百八十六章乱民 李威此时,正在郓州,与高怀德对峙。 两方都很清楚,主战场并不是在他们这里,这里只不过是侧翼罢了,甚至高怀德明白,他主要是为了护卫漕运。 这让高怀德力不从心,因为他这边粮食缺乏,兴许是之前的暴政,让整个河南道的百姓蜂拥而起,许多乱民攻占州县,让他忙乱不堪。 更为重要的是,他听到关中被攻占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飘散。 “大名府还没有送来粮食吗?” 高怀德连忙问道。 “并没有!”一旁的小校无奈道:“魏王言语,虽然夏收了,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运来。” “呸!”高怀德气急,说道:“整个河北道,一直未曾受灾,怎能还要时间?” “我看其就是想坐山观虎斗罢了。” 说着,他又无奈道:“你且去曹州,濮州去探听一番,绝对要将粮食拿来,不然怎么怎么打?” 高怀德摆了摆手,心情很是不好。 之前的一番败退,让禁军在整个河南道的威望大势降低,更有一盘唐兵,在附近忙上忙下,许多州县的粮食都留而不发,逼迫他亲自派兵去取。 这样一来反而导致了更大的混乱,粮道不安。 月明星稀,夏日的余热还未散尽,整个军营中,许多的禁军忍不住讨论起来,无论是关中,还是河南道的事情,都让他们颇为绝望,大唐的势头如虎,而宋国却每况愈下。 众所周知,从后梁,到后周,数个朝代更替,勋贵们换了好几茬,唯独禁军依旧是老样子,大部分都经历过后汉,后晋时代,他们说留下来的精锐。 这般一来的话,他们已经习惯了改朝换代,无非是又换一个发钱饷的人罢了,赏钱不多,粮食缺乏的情况下,他们的战心,已经摇摇欲坠。 高怀德没有办法,他仅凭借着自己的威望,不断的巡视着,就是为了压制流言蜚语,更是要凝聚军心,谨防兵变。 他有理由相信,若是置之不管的话,这群们,老油条们,绝对会给他来一场兵变,裹挟他投降。 到时候好处是他们的,锅就轮到自己来背。 巡视了一圈,他精疲力竭:“如今只有一万粮食,不足十日之需,而唐军人数倍之,怎么还有那么多粮食呢?” “千里迢迢,也不可能运送而来呀?” “这?”随着猜疑的继续,他心神不宁起来:“难道说,偌大的河南道,许多人暗通唐贼,输送粮草?” “对,一定是这般!” 高怀德神色一凛:“不然,怎么一问,都没有粮食?” 心神不安,让他格外的燥热。 而在郓州城外,岂止是高怀德为粮食担忧,李威其实也在为粮食忧虑。 北宋之前横征暴敛,将河南道大部分州县的粮食,输送到了开封,如今后果已经显露了。 大部分的州县,许多土地已经荒芜,仅存的部分粮食,也被那些乱民给摧毁了,几乎县县都有灾民,逃民,哪怕他控制的登、莱,兖州等地,也避免不了。 粮道也不安全,如今,他也不过半个月的粮食。 五万大军,已经岌岌可危了。 “事到如今,河南道着实不能待了。”张齐贤一脸紧张地说道:“射声司地带来了消息,如今各地的乱民,已经达到了百万之巨,他们就如蝗虫一般,过道之处,片甲不留!” “如今,已经从齐州,淄州,来到了郓州,咱们若不能及时脱身,恐怕也得纠缠在一起。” “赵家人弄的好事。” 李威颇为无奈地说道:“看来郓州是待不住了,咱们要找个就食之地才行。” 登莱严防死守,已经送不到粮食过来,半路上经常被劫走,便宜了那些乱民,所以,主力要么回登莱,要么撤离,就是不能待在郓州。 “去济州如何?”李威无奈道。 “济州杂乱不堪,上次被宋军横扫了一遍,又乱了起来。” 张齐贤无奈道:“就连兖州也不保险,城池被宋军摧毁大过,肯定是守不住的,咱们不能把精力浪费到这里。” “那就只能去梁山泊了。” 李威沉声道:“那里存了数万石粮食,到时候咱们从五丈河西出,直达曹州,断了东京的漕运。” “高怀德怕不肯罢休,他肯定跟随咱们,也知晓咱们的目标。” 张齐贤思量起来,随即笑道:“我也一个好法子,正好可以利用这些求活的乱民。” “什么?”李威诧异道。 “咱们可以宣扬郓州有大量的粮食,然后把乱民引过来,将高怀德纠缠住,咱们再从容脱身。” “即使击溃这些乱民,也能为咱们赢得机会。” “很好!”李威点点头,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了,高怀德实在太恶心,追着不放,就该让他们尝尝后果。” 随即,射声司的宣扬下,立马就有一股十万规模的乱民转来到郓州,李威望着郓州城,不由得轻笑道:“高怀德,现在就交给你了。” 随即,五万唐军昼伏夜出,一整夜,坐着船,来到了梁山泊,也登上了梁山中,进行修整。 而获知唐军不见踪影时,高怀德也不惊诧:“唐军再神出鬼没,但其目标一定是开封,漕运,走,咱们也撤离郓州,去曹州看看,顺便就食一番。” 甚至,高怀德也不准备耗下去了,他迫切的想回到曹州,获得充足的粮食,从而保持住这只队伍不会崩溃。 但,这时,突然就有几千乱民过来,想要拿下郓州。 禁军直接教他们做人,重新投投胎。 随即,又有万人到来,高怀德也不匆不忙调兵遣将,就是一通斩杀,比杀鸡还方便。 但,几个时辰后,一伙十万规模的大军,很快就包围了郓州城,高怀德默然了。 乱民派出代表谈话,一个字,就是粮食。 “老子哪有这么多粮食给他们?” 高怀德忍不住骂道:“一群贱民,要死就死在家里,出来乱动算什么?活该饿死。” 于是,为了节约时间,防止被纠缠住,高怀德直接出动大军,耗费半天时间,将其击溃,再之后,带领大军西去。 郓州,就留给你们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惊慌 整个河南道,乱成了一锅粥。 以求活为口号,顺便劫富济贫(自己)的乱民;以剿灭唐军的高怀德一部;以及规模更加庞大的唐军。 河南道,根本就承受不住这般的折腾,到了五六月份,夏粮彻底的荒废,吃食无望之下,大量流民组织诞生,农民迫于无奈之下,背井离乡,开始了大规模的蝗虫生涯。 太平了数十年的河南道,仿佛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与之相反的是,河北道,却是一片的太平宁静。 之前的收缴粮食,河北并没有覆盖其中,更没有兵灾,一切都是那么多和谐。 为何如此? 还不如河北道需要面对北汉以及契丹人的威胁,大部分的州县,都拥有抵抗契丹,北汉的任务,或者说,赵匡胤的许多兄弟都在这些州县里统兵。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李威敢去河北道,四面八方,都是仅次于禁军的边军,如同陷入泥潭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如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何继筠镇守棣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李继勋镇守昭义。 这些人,少则数千,多则上万,掌控一方,若是围攻,根本就没人敢抵挡住。 所以,赵匡胤无论是为了守卫边疆,还是安抚这些老兄弟们,都不敢动河北道,更遑论,还有横海军,天雄军等藩镇了。 安稳如山,让符彦卿彻底安闲下来。 作为皇亲国戚,又是一地藩镇,这世道,没有人敢对他不敬,就连唐军,说句客气话,只要他敢来,两万天雄军,以及附近的军州等,皆会来援。 老符家,经历了整个乱世,拥有庞大的关系人脉,根本就没人敢惹。 这般情况下,整个大名府,可以说是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与黄河南岸的河南道,根本就是两个地界。 他也不担心那些乱民们。 因为整个黄河就是天然的边界,这又不是秋冬,黄河不结冰,怎么度过? 符彦卿在自己庞大的魏王府中,悠哉悠哉地度日,对于高怀德窘迫的境况,一点关怀的没有。 “大王,南边传来消息——”这时,有幕僚说道。 “看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符彦卿老而弥坚,看着有些发愣的歌姬,不由得呵斥道,随即声乐继续升起。 “怎么了?”符彦卿吃着肉,饮着酒,对着惊慌失措的幕僚说道。 “河南道,已经聚敛了近百万乱民,高怀德不战而退,郓州城已经失陷了。” “哦!”符彦卿点头道:“然后呢?那伙唐军呢?” “唐军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河南道,乱成了一锅粥。 以求活为口号,顺便劫富济贫(自己)的乱民;以剿灭唐军的高怀德一部;以及规模更加庞大的唐军。 河南道,根本就承受不住这般的折腾,到了五六月份,夏粮彻底的荒废,吃食无望之下,大量流民组织诞生,农民迫于无奈之下,背井离乡,开始了大规模的蝗虫生涯。 太平了数十年的河南道,仿佛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与之相反的是,河北道,却是一片的太平宁静。 之前的收缴粮食,河北并没有覆盖其中,更没有兵灾,一切都是那么多和谐。 为何如此? 还不如河北道需要面对北汉以及契丹人的威胁,大部分的州县,都拥有抵抗契丹,北汉的任务,或者说,赵匡胤的许多兄弟都在这些州县里统兵。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李威敢去河北道,四面八方,都是仅次于禁军的边军,如同陷入泥潭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如李汉超镇守关南、马仁瑀镇守瀛州、韩令坤镇守常山、贺惟忠镇守易州、何继筠镇守棣州、郭进镇守西山、武守琪镇守晋阳、李谦溥镇守隰州、李继勋镇守昭义。 这些人,少则数千,多则上万,掌控一方,若是围攻,根本就没人敢抵挡住。 所以,赵匡胤无论是为了守卫边疆,还是安抚这些老兄弟们,都不敢动河北道,更遑论,还有横海军,天雄军等藩镇了。 安稳如山,让符彦卿彻底安闲下来。 作为皇亲国戚,又是一地藩镇,这世道,没有人敢对他不敬,就连唐军,说句客气话,只要他敢来,两万天雄军,以及附近的军州等,皆会来援。 老符家,经历了整个乱世,拥有庞大的关系人脉,根本就没人敢惹。 这般情况下,整个大名府,可以说是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与黄河南岸的河南道,根本就是两个地界。 他也不担心那些乱民们。 因为整个黄河就是天然的边界,这又不是秋冬,黄河不结冰,怎么度过? 符彦卿在自己庞大的魏王府中,悠哉悠哉地度日,对于高怀德窘迫的境况,一点关怀的没有。 “大王,南边传来消息——”这时,有幕僚说道。 “看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符彦卿老而弥坚,看着有些发愣的歌姬,不由得呵斥道,随即声乐继续升起。 “怎么了?”符彦卿吃着肉,饮着酒,对着惊慌失措的幕僚说道。 “河南道,已经聚敛了近百万乱民,高怀德不战而退,郓州城已经失陷了。” “哦!”符彦卿点头道:“然后呢?那伙唐军呢?” “唐军也消失不见了。” “大王,南边传来消息——”这时,有幕僚说道。 “看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符彦卿老而弥坚,看着有些发愣的歌姬,不由得呵斥道,随即声乐继续升起。 “怎么了?”符彦卿吃着肉,饮着酒,对着惊慌失措的幕僚说道。 “河南道,已经聚敛了近百万乱民,高怀德不战而退,郓州城已经失陷了。” “哦!”符彦卿点头道:“然后呢?那伙唐军呢?” “唐军也消失不见了。” 看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符彦卿老而弥坚,看着有些发愣的歌姬,不由得呵斥道,随即声乐继续升起。 “怎么了?”符彦卿吃着肉,饮着酒,对着惊慌失措的幕僚说道。 “河南道,已经聚敛了近百万乱民,高怀德不战而退,郓州城已经失陷了。” “哦!”符彦卿点头道:“然后呢?那伙唐军呢?” “唐军也消失不见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政治 符彦卿长女次女皆为皇后,如今三女在显德年间,嫁给了赵光义,可以说眼光独到,不出意外,符家在新朝时,又能长享富贵。 不过,如今却有些意想不到。 这宋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啊! “如今洛阳战事未竞,岂能随意出手?”符彦卿向后抄手,身披黑色罗衣,整个人展露出格外的沉静: “三姐儿嫁作赵家妇,那么就是赵家人,与我符家没有关系。” 刘思遇闻言,低头不语。 “对了,这件事,你也莫要往后院去说,另外,大名府如今乱不得,执行宵禁,莫要让歹人做乱。” “诺——”刘思遇宛若家奴一般,认真地应下,他这个牙校,在外人看来威风八面,但在符彦卿面前,如同一只犬彘一般。 待其走后,符彦卿眯着眼睛,望着窗外,那里的花草,正在经受太阳的灼热,已经展露枯黄的样子,看样子是要洒水了。 只是,这太阳,不也是它的考验吗?洒水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这都熬不住,怎能成长? 熬过了几十年了,符家还得继续熬下去。 “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让尔等争去罢,我悠哉与府第,歌舞酒肉,岂不快活?” 即使拥有改变大势的能力,但符彦卿却绝对不参与其中,只会跟随最后的胜者,更不会去妄想那个人人渴求的位置,这才是符家在乱世中屹立不倒,威震河北的原因所在。 当然,对付契丹这种异族,他还是愿意效劳的。 实际上,对于洛阳,以及唐军,整个河藩镇,都在关注,但却一个个按兵不动。 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朝廷未曾发令,他们得守护河北,预防北汉和契丹人,不能轻易动弹。 而实际上,他们其实也是坐山观虎斗,并不愿意掺乎进去。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作为禁军的大将,应该与赵匡胤关系亲密才是,但,却被赶出禁军,离开了繁华奢靡的开封,去向了偏僻的边州,去帮大宋朝守护疆界。 一场兵变,换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猜忌,这让谁受得了? 拥护赵匡胤上位,不正是想要升官发财吗?看他为人老实仁厚。 如今,不造反就不错了,还去帮忙。 所以,李嘉就是看出了开封暗弱,所以连忙派遣人手去河北,藩镇,封官加爵,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保持淡定,不要南下帮忙。 统一天下,并不是只是需要军事,政治上也要有所作为,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再不济,保持中立也行。 秋后算账,也是不急的。 当时,北汉作为大唐名义上的盟友,如今皇帝到了洛阳,自然也得交流一番。 为此,使者直接带去了许诺:只要能打下,河北道都是你的。 这下子,刘钧不淡定了。 还是那间漏风破旧的宫殿,还是那群大臣,刘继业也在列。 “唐国这番话,有几分可信?” 刘钧兴致盎然地问道。 “陛下,一分都无。”一身道袍的宰相郭无为,立马斩金截铁的说道。 “偌大的河北道,数十州,对于唐国来说,这是未得到的,所以轻易地许诺,只求让咱们帮他牵扯河北各军,好让其与赵匡胤决战。” “这个饵,有毒。” 继颙法师则一口咬定地说道:“唐国不怀好意。” 刘钧点点头,然后又说道:“如今唐国与宋国,决战与洛阳,咱们可能坐山观虎斗,亦或者趁火打劫?” “陛下!”郭无为连忙道:“就算南下,您要支持谁?宋与唐相比,不如援宋,宋可是灭了周,算是为咱们报仇雪恨了一回。” “哼!”刘钧摇头,冷声道:“赵匡胤上次兵围晋阳,又多出掳掠我国子民,朝廷日困,岂能助他?” 似乎知晓郭无为与赵匡胤的关系,刘钧略带深意地看了其一眼,让后者不敢再言语。 继颙法师则轻声道:“那么陛下有意唐国?恕老衲直言,唐国更是危险,较宋更加厉害。” “他想要,就让他得去吧!”刘钧无奈眼眶微红,甚至有些湿润:“若不是为了这大汉的基业,辜负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某早就想献出这河东了。” “中原以降,何曾有过像我这般憋屈的皇帝,即使在石晋,也不曾如此窝囊。” “听闻唐国皇帝一向宽仁,灭国不绝祀,我宁愿去当个王,也不想当这区区的河东之主——” “陛下三思啊——”在列的众臣虽然心里认可这番言行,但仍旧劝阻道,借口还是老样子,祖宗基业,不可轻言放弃。 “罢了!”刘钧缓了过来,沉声道:“事到如今,难道就坐视不管吗?南下就无有收获?” “陛下,大汉举全国之力,兵不过数万,昭义军驻守潞、泽二州,李继勋拥兵上万,南下着实困难。” 郭无为无奈道。 “陛下,若是轻举妄动,一旦不好,反而损兵折将,到时候晋阳真的就危险了。” 刘钧气不过,哪怕他再英明神武,但北汉的局势在这里,转圜不得,只能慢慢地等死,还要时不时地被契丹吸血,怎能强大? “罢了,散朝吧!” 随即,大臣们散去。 刘继业观看了许久,也随大家一起离去。 对于这般国家大事,他虽然渴望建立功勋,但却困难重重。 在他看来整个北汉,就如同一个重病缠身的老人,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吧,迟早就会死。 骑马而归,他心事重重。 回到家中,却见院中多了许多礼物,布匹,绸缎,瓷器,让他颇为诧异。 折氏知晓他的意思,说道:“这是唐人派人送来的,不只是你有,朝中的重臣皆有。” “嗯!”刘继业点点头,说道:“看来唐国还是挺富裕的。” “不过,还有人在等你,是唐国人。”折氏轻声道。 “他们找我作甚?”刘继业不懂了,他一个普通的节度使,值得特殊对待吗? 不过,都收下礼了,自然得见上一面。 随即,他径直地去,果然在客厅种,见到了一名男子,风度翩翩,望之,就令人心生好感。 第九百八十九章 “节度!”男人颇为尊敬地拱手问候道。 “不知贵使来我府中,有何事?”刘继业径直而坐,一脸的严肃。 “听闻节度乃是北汉第一名将,素有“万人敌”之称,我主甚是喜爱,所以特地派人,送来了礼物。” 男人笑着说道,随即拍拍手,两个大汉抬着木箱走了过来,随即,其将盖子一掀,一个闪亮的铠甲映入眼帘。 “节度,此番铠甲特意为您量身定制,数十个铁匠捶打了月余,用的都是上好的铁料,价值千金。” “的确是好甲具。”刘继业感叹了一声,说道:“可惜,无功不受禄,某还是不收罢了。” “节度,我国并无索求。”男人继续说道:“只是敬佩您的品行和武德,所以送上罢了,其余的官吏,也各有礼物,只是,您这个比较特别罢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男人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而刘继业剑眉一皱,又是拒绝。 男人这才直言道:“节度莫要再推辞了,这天下,终会一统的,区区甲具,只是小礼物罢了,您莫要忘了,其实您本姓为杨,不值得为一颗注定要烂的树木陪葬。” 话说道这,刘继业为之一楞,随即默默无语。 “在下告退!”男人笑了笑,随即离去。 刘继业摇了摇头,看着露出关心的折氏,以及这府邸,他明白,这个选择迟早是要做出的。 “没事!”刘继业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此时,雄伟的晋阳城,在他眼里,已经不具有安全,指望契丹人的救援,这个先天不全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 夏日的东北,与南方相比,显得格外的凉爽,风吹草低见牛羊,数不清的帐篷,宽大而又齐整,如同白色的卫士一般,矗立在草原上。 英勇彪悍的皮室军,乃是契丹王室最信赖的部队,也是最英勇的部队,皮室军内,往往又以鸷鸟猛禽名称为号,分称鹰军、龙军、凤军、虎军、熊军、铁鸽子军、鹘军等,共3万骑。 其轮番入直宫帐,并分驻五京及边陲要地,成为戍守作战的劲旅。 虽然建有五京,但契丹人及朝廷官属并不定居京城,仍然四时逐水草迁徙。皇帝的行在所——捺钵,皇帝起居的毡帐——斡鲁朵(汉译宫帐、御帐、牙帐、行宫),作为辽朝的政治中心和中枢决策地,必须布置重兵宿卫,因而“未有城郭、沟池、宫室之固”,反以“毡车为营,硬寨为宫”。 “大汗醒来了没有?”就在皮室军不断地巡逻之际,一个精悍的老者走了过来,虽然个子矮小,但皮室军却恭敬有加。 “总管,大汗还未醒来。”皮室军沉声道。 “我知晓了!”耶律屋质点点头,说道:“醒来后通知我。” 随即,耶律屋质扭头而走。 耶律璟当国期间,只知道杀人睡觉,所有人都不信赖,唯独信任助他上位的耶律屋质,所以让其担任总管国事,专门负责处理国家大大小小的相关事宜。 曾经,耶律璟连续七天饮酒作乐与睡觉,因此有了“睡王”的称号。 也正是耶律屋质当国,所以国家并没有大乱,照常的进行运转,耶律璟只需要睡觉作乐罢了。 “来人——”一觉醒来,耶律璟睁开眼,就是吃喝起来,肚子显然饿了,大口吞咽起来。 这时,耶律屋质掀起门帐,直接进来,见到一身邋遢的耶律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大汗,美酒虽好,但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哈哈哈!”耶律璟摇头,大笑道:“天下最妙的事情,就是饮酒和睡觉,只有及时享乐,才能不辜负人生,我这个大汗,才做的有意思。” “说吧,屋质,又有什么事情?” 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烤肉,侍女们忙不迭地服侍着,耶律屋质也习以为常,找个位置坐下,沉声说道:“老臣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南方汉人的事情。” “汉人怎么了?”耶律璟浑身一抖,随即吃惊道:“其难道又准备夺幽燕了?” “并非如此!”耶律屋质感觉好笑,不由得摇摇头说道:“汉人们最喜欢内斗,如今听闻宋国与唐国,正在进行对战,只要是胜者,就可以拿下中原。” 其轮番入直宫帐,并分驻五京及边陲要地,成为戍守作战的劲旅。 虽然建有五京,但契丹人及朝廷官属并不定居京城,仍然四时逐水草迁徙。皇帝的行在所——捺钵,皇帝起居的毡帐——斡鲁朵(汉译宫帐、御帐、牙帐、行宫),作为辽朝的政治中心和中枢决策地,必须布置重兵宿卫,因而“未有城郭、沟池、宫室之固”,反以“毡车为营,硬寨为宫”。 “大汗醒来了没有?”就在皮室军不断地巡逻之际,一个精悍的老者走了过来,虽然个子矮小,但皮室军却恭敬有加。 “总管,大汗还未醒来。”皮室军沉声道。 “我知晓了!”耶律屋质点点头,说道:“醒来后通知我。” 随即,耶律屋质扭头而走。 耶律璟当国期间,只知道杀人睡觉,所有人都不信赖,唯独信任助他上位的耶律屋质,所以让其担任总管国事,专门负责处理国家大大小小的相关事宜。 曾经,耶律璟连续七天饮酒作乐与睡觉,因此有了“睡王”的称号。 也正是耶律屋质当国,所以国家并没有大乱,照常的进行运转,耶律璟只需要睡觉作乐罢了。 “来人——”一觉醒来,耶律璟睁开眼,就是吃喝起来,肚子显然饿了,大口吞咽起来。 这时,耶律屋质掀起门帐,直接进来,见到一身邋遢的耶律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大汗,美酒虽好,但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哈哈哈!”耶律璟摇头,大笑道:“天下最妙的事情,就是饮酒和睡觉,只有及时享乐,才能不辜负人生,我这个大汗,才做的有意思。” “说吧,屋质,又有什么事情?” 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烤肉,侍女们忙不迭地服侍着,耶律屋质也习以为常,找个位置坐下,沉声说道:“老臣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南方汉人的事情。” “汉人怎么了?”耶律璟浑身一抖,随即吃惊道:“其难道又准备夺幽燕了?” 第九百九十章敢不效力 六月东京,已经没有往日的热闹,赵普作为首相,对整座城池进行宵禁,严格盘查各种可疑人物,绝对不能让东京,有所泄露。 他待在政事堂中,与两个参知政事商议着军粮,钱财,以及普通的俗物,心中却牵挂着洛阳的战事,显得心不在焉。 这时,突然有信使跑来,六百里加急,气喘吁吁地禀告:“有紧急军情——” “拿来!”赵普眉头一皱,心中震惊,拿来一看,是曹州来的消息。 在这个关键时刻,守护漕运的曹州,竟然出现了问题,这让赵普格外地气恼:“高怀德是做什么的,竟然让敌军威胁到了曹州。” 随即,又交于两个参知政事,不由得吩咐道:“着令濮州,曹州,檀州,各军,严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城。” 说完,摇了摇头,如今可真是多难之秋啊! 望着西边的方向,他心中不由得期盼,这场战事,还是尽快结束吧。 洛阳城外。 近十万宋军,几乎就驻守在城外,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营寨,约莫四五座,几乎每个城门都有一座。 守城必筑营,一来里外配合,二来战事不利,也能即时逃脱,坐守孤城,只是最下乘的方法。 所以,对于李嘉来说,若是要攻打洛阳,就必须将成为的宋军营寨一个个击破,就如同一座座小城一般。 众所周知,守城容易攻城难,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最高的。 而,宋军的实力,其实,已经打探清楚。 铁骑军,龙捷军,约莫三万精锐骑兵,这是李嘉不断削弱后,北宋中央最后的残余骑兵,或者说,这是沙陀骑兵与中原相互融合后的精华部分。 步兵方面,则约莫七万,几乎都是精锐,着甲率超过五成。 如今的禁军,可不是后来的花架子,而是几十年战火淘汰下的精锐。 比如,赵匡胤对禁军是有一套自己的训练方法的。 据说平时不打仗时,每次禁军领军饷,赵匡胤会下令让城北的士兵到城南去领军饷,城南的士兵到城北去领军饷。 士兵们扛着一百多斤的粮食,有时候身着铁甲,从城南走到城北。 当然,这只是一种传闻罢了。 实际上,北宋禁军选拔,也是极为严苛的,除了身高要求外,步兵需要开1石五斗弓(宋一石为925宋斤,925宋斤,相当于今天825公斤左右),对于臂力和体力具有极大的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忽视? 除了兵力优势,以及甲具的优势外,其他方面并不突出。 骑兵方面,两万的御营铁骑,并数千关中轻骑,以及温末骑兵,只记得对仗的话,肯定会被打的落花流水。 宁静的夜晚,李嘉正积极的寻求获胜方略,思量了几个时辰,到头来,还是一个字——耗。 洛阳到东京四百余里,而从洛阳到江陵,则是近千里,路途远了一半多,所以消耗自然加倍。 如今谋求不到胜算,只有拼损耗了,而粮道,则必须得到保护,按照刘光义,曹彬的说法,沙陀骑兵的传统,就是喜欢穿插包围,以及截断粮道。 “骑兵硬碰硬,不一定能打过,但保护粮道,怕是差不离吧!” 李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思量着还是否有其他的漏洞。 值班的侍卫早就换了一岗,月明星稀,帐篷外的篝火如今烧的正旺,这夏日的燥热,还真让人不爽。 不过,这比南方的湿热闷热好太多,水土不服,依旧是一种祸患。 “怎么治理水土不服呢?” 李嘉又想了想,召集潘崇彻、张维卿二人,商议着对策。 “如今军营中,病倒了多少人?”皇帝直接问道。 “约莫三千余人。”潘崇彻思虑片刻,随即说道:“水土不服者占据多数,这是正常情况,陛下莫要焦虑,过不了多久,其自然会好的。” “话虽如此,但仍旧要重视。” 李嘉大脑中匮乏的知识,让他对这样的问题,感到颇为棘手,不由得轻声道:“多采一些木柴,让兵卒们多喝热水吧。” 热水万能,百病不侵。 “陛下明鉴,病倒的兵卒,大多是关中人,他们习惯喝生水,只有咱们喝热水。”张维卿连忙拍着马屁说道。 “洛水也要煮沸才行。”李嘉继续强调:“吃食衣物,也要齐全,尔等仔细查阅,莫要在这时出现状况。” 随即,皇帝又述说了一下苟全的策略。 “陛下,从江陵至洛阳,翻山越岭,粮草着实不易,此乃绝佳的漏洞,宋人绝对不会放过的。” 潘崇彻沉声道:“其可以掠夺咱们的粮食补充自己,千里防贼,防不胜防啊!” “可以调遣大部分兵马,一次性运送大量的粮食,辎重营也并非普通的民夫,也有一战之力。” 张维卿随口说道。 “的确防不过来。”李嘉也点点头,颇为凝重地说道:“看来,只有逼迫其一战,快速解决,才是最佳的方法。” “我方以骑兵弱而步兵胜,尤其是是多年来操练,步伐齐整,数年来战无不胜,面对宋人步卒,绝对不落下风。”潘崇彻底气十足地说道。 闻言,李嘉笑了笑,襄州城打了那么久,除了襄州坚固外,宋军顽强的战斗力,也是具有很大的原因。 人高马大,战斗技巧丰富,配合得力,才可以坚守那么久。 当然,其劣势也很明显,一旦战斗不利,其战斗意志就会不断动摇,在为君王效力和保存自己性命之间,会选择后者。 这是乱世多年,禁军保存性命的普遍现象,不是换个皇帝就能变化的。 “没错!”李嘉违心说道:“儿郎们在征战多年,早就无所不破,区区宋军,又算的了什么?” “这场战斗,关乎今后天下的走向,赢了,咱们就能统一北方,徐徐削藩,夺回燕云十六州,败了,就是一场夷陵之战,精锐尽丧,只能苟全性命与南方,寄予中原水师难以发展。” “当然,更有可能,我的性命不保。” “奋发多年,就看今朝了。” “敢不效力——”潘崇彻、张维卿大声应下。 第九百九十一章 事实上,虽然潘崇彻张维卿二人面色诚恳,毅然决然地保证此战必胜,但李嘉依旧心中没底。 无他,实在是唐军的敌人太弱了,衬托出唐军的不强,而宋军的敌人又太强,胜迹太多,又让宋军有战无不胜之感。 这种印象很奇妙,但又让李嘉心惊。 所以,对付宋军,李嘉心中自有一份计较。 六月二十七,天气晴,微风拂面,燥热感却依旧存在。 十数万唐军,自然也分成了三部分,张维卿、潘崇彻各带一部分,李嘉亲自指挥中军,洛阳四座城门,为三缺一。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各城门外的宋军,消灭干净。 攻城其实并不重要,宋军击溃了,洛阳城自然不战而降。 十几万的唐军,身着黑红相间的戎袍,随着鼓声的轰鸣,不断地挥舞旗帜,分成各个纵队,开始准备进攻。 洛阳平原大约不过一千平方公里,约莫上海的六分之一,十几万大军洋洋洒洒而出,仿若是铺满了整个平地,望之不见边际。 而赵匡胤则亲自站立在城墙上,目视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阳光下的唐军,甲具反光,透露出其雄厚的军资,这让赵匡胤极为羡慕,其步伐齐整,虽然兵卒参次不齐,矮小了些许,但依旧不失为强军。 统一整个南方的军队,果然不简单。 “不过,此乃整个唐国的精锐吧,一旦拿下,整个南方垂手可得,也算是别样的安慰吧!” 赵匡胤凝神屏气,其身后,则站立着一排将领,左骁卫上将军刘守忠,韩重赟,韩令坤,曹翰,呼延赞等人,皆是禁军将校,以及开国攻城,所以,赵匡胤一点也不慌张。 而在他左右,则是向拱和赵光义二人,位低半级,目光晦涩。 说到底,十几万的军队,光是气势,就让人心惊胆战。 这天底下从来就是以多击少,以强击弱,那些以少胜强的事例,正是因为太过于稀少,所以才流传于世,泯灭于历史之中的惨败,又有何人知晓。 如果只是守城的话,大家自然不必担忧,但出城为战,则颇为焦虑了。 “唐军不足为虑。”赵匡胤轻声说道:“自古以来,就未曾听闻以南统北者,况且,江南强不强?还不是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割地赔款吗?” 事实上,虽然潘崇彻张维卿二人面色诚恳,毅然决然地保证此战必胜,但李嘉依旧心中没底。 无他,实在是唐军的敌人太弱了,衬托出唐军的不强,而宋军的敌人又太强,胜迹太多,又让宋军有战无不胜之感。 这种印象很奇妙,但又让李嘉心惊。 所以,对付宋军,李嘉心中自有一份计较。 六月二十七,天气晴,微风拂面,燥热感却依旧存在。 十数万唐军,自然也分成了三部分,张维卿、潘崇彻各带一部分,李嘉亲自指挥中军,洛阳四座城门,为三缺一。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各城门外的宋军,消灭干净。 攻城其实并不重要,宋军击溃了,洛阳城自然不战而降。 十几万的唐军,身着黑红相间的戎袍,随着鼓声的轰鸣,不断地挥舞旗帜,分成各个纵队,开始准备进攻。 洛阳平原大约不过一千平方公里,约莫上海的六分之一,十几万大军洋洋洒洒而出,仿若是铺满了整个平地,望之不见边际。 而赵匡胤则亲自站立在城墙上,目视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阳光下的唐军,甲具反光,透露出其雄厚的军资,这让赵匡胤极为羡慕,其步伐齐整,虽然兵卒参次不齐,矮小了些许,但依旧不失为强军。 统一整个南方的军队,果然不简单。 “不过,此乃整个唐国的精锐吧,一旦拿下,整个南方垂手可得,也算是别样的安慰吧!” 赵匡胤凝神屏气,其身后,则站立着一排将领,左骁卫上将军刘守忠,韩重赟,韩令坤,曹翰,呼延赞等人,皆是禁军将校,以及开国攻城,所以,赵匡胤一点也不慌张。 而在他左右,则是向拱和赵光义二人,位低半级,目光晦涩。 说到底,十几万的军队,光是气势,就让人心惊胆战。 这天底下从来就是以多击少,以强击弱,那些以少胜强的事例,正是因为太过于稀少,所以才流传于世,泯灭于历史之中的惨败,又有何人知晓。 如果只是守城的话,大家自然不必担忧,但出城为战,则颇为焦虑了。 “唐军不足为虑。”赵匡胤轻声说道:“自古以来,就未曾听闻以南统北者,况且,江南强不强?还不是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割地赔款吗?” 事实上,虽然潘崇彻张维卿二人面色诚恳,毅然决然地保证此战必胜,但李嘉依旧心中没底。 无他,实在是唐军的敌人太弱了,衬托出唐军的不强,而宋军的敌人又太强,胜迹太多,又让宋军有战无不胜之感。 这种印象很奇妙,但又让李嘉心惊。 所以,对付宋军,李嘉心中自有一份计较。 六月二十七,天气晴,微风拂面,燥热感却依旧存在。 十数万唐军,自然也分成了三部分,张维卿、潘崇彻各带一部分,李嘉亲自指挥中军,洛阳四座城门,为三缺一。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各城门外的宋军,消灭干净。 攻城其实并不重要,宋军击溃了,洛阳城自然不战而降。 十几万的唐军,身着黑红相间的戎袍,随着鼓声的轰鸣,不断地挥舞旗帜,分成各个纵队,开始准备进攻。 洛阳平原大约不过一千平方公里,约莫上海的六分之一,十几万大军洋洋洒洒而出,仿若是铺满了整个平地,望之不见边际。 而赵匡胤则亲自站立在城墙上,目视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阳光下的唐军,甲具反光,透露出其雄厚的军资,这让赵匡胤极为羡慕,其步伐齐整,虽然兵卒参次不齐,矮小了些许,但依旧不失为强军。 统一整个南方的军队,果然不简单。 “不过,此乃整个唐国的精锐吧,一旦拿下,整个南方垂手可得,也算是别样的安慰吧!” 赵匡胤凝神屏气,其身后,则站立着一排将领,左骁卫上将军刘守忠,韩重赟,韩令坤,曹翰,呼延赞等人,皆是禁军将校,以及开国攻城,所以,赵匡胤一点也不慌张。 而在他左右,则是向拱和赵光义二人,位低半级,目光晦涩。 第九百九十二章大决战(上) 望着纠结的局势,曹彬实在看不过眼,心里直翻白眼,强忍不住,直接说道:“陛下,我军兵力占据优势,何不合军而发?” 李嘉看其一眼,望着战场,说道:“宋军十万人,我军只有十三万,尤其是那从关中而来的部队,他们能打的过宋军吗?” “并不能!”曹彬讶然,随即说道:“关中贫瘠,藩镇之兵孱弱,确实不帝宋之禁军。” “那五万人,还有许多是汉中的地方军队,由蜀兵训练而来,对付关中藩镇,能有些效果,若是对付禁军,还不够。” 灰尘扑扑的战场,视线都有些模糊,但激烈的肉搏,还是不曾断绝,即使宋军兵数不占优势,但仍旧不肯屈服,斗得旗鼓相当。 李嘉一脸凝重,说道:“关中镇兵,地方军,本就与御营不一般,也未曾协同过,若是强行扭曲在一起,其反而是漏洞,赵匡胤并不是傻子,些许的漏洞,也就成为咱们的致命伤。” “所以,依照洛阳四门,我特地分成三部,以我部为主攻,其他两部为辅攻,只要我这里尽快地扫除眼前的宋兵,就能快速地支援另外两部,到时候,自然就胜了。” “若末将所猜不错的话,乃是田忌赛马之策!”刘光义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 一旁的曹彬也恍然大悟。 张维卿部,五万关中联军,就是下等马,潘崇彻的三万御营,就是中马,而皇帝亲自带领的兵马,也就是上等马。 只要皇帝这边速度快,而张潘两部坚持住,那么最起码,也能二胜一,获得胜利。 “赵匡胤也必然知晓这方略。” 李嘉赞赏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轻声道:“但,兵分三路,可以很快地化解我方的兵力优势,有利于宋军,所以,他正在跟我进行比赛。” “究竟是他能突破,还是我的速度更快——” 李嘉轻声说道,眉头一皱,看着互相捉杀的骑兵,不由道:“而,支援最快的,就是骑兵,看来,很不妙啊!” 战场上,即使唐骑战斗力,以及甲具,并不逊色宋骑,甚至还超出一些,但作战经验方面,却远远不如。 俗话说,一年步兵,十年骑。 光是骑马这项动作,就需要数年的训练,再加上砍杀,战术等配合,更是花费甚多,所以草原骑兵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他们早就领先了一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中原骑兵更厉害。 前文也说过,宋骑是沙陀骑兵,与汉骑融合而成,无论是战斗素养,还是战术配合,都远胜与唐军,战场上的互相配合,技艺,都是压制性的。 一旁的曹彬刘光义王全斌等人,看着焦急不已,步兵不相上下,唯独骑兵落了下风,这要是被其突破,威胁帅旗,就大事不好了。 “陛下——”刘光义曹彬连忙跪下轻战。 这两位都是骑兵大将,但却指挥着步兵,如今请战,李嘉也顾及不到那么多了,直接应允。 随即,两将纵马而去,如离群之虎,锐不可当。 “咱们这边又多少兵马?”李嘉目送两人离去,随即问道。 “之前传来消息,约莫两万余人。”吴青低声道。 “消息不准确。”李嘉一脸凝重:“一开始的确只有两万,但,你却忘了加上两万骑兵,再加上一些步兵援军,最起码,有五万左右。” “不然,区区两万步兵,绝对不会与咱们三万步兵僵持如此。” 烈日下,吴青脸色骤变,额头布满了细汗,消息的不准确,尤其是战场上,这是极大的罪过:“微臣该死——” “起来吧!”李嘉吐了口气,说道:“宋军十万,加上洛阳一万,换句话来说,其实咱们仅仅多了两万罢了。” “而且,这两万,几乎是藩镇兵马,优势等若与无。” “或许,我碰到的,也是一匹上等马咯!” 优势全无,李嘉的心情颇为焦虑,但他面目上却是一脸的自信,诸将校心中大定,也松了口气。 不过,如此一来,其他两面的压力,也会小许多,只要我能尽快获胜的话,击溃这五万主力,宋军就崩溃一半。 而赵匡胤,显然也是同样的打算。 曹彬二人纵马而行,手持着长矛,带领数十亲兵,快速地支援御营骑兵,由于当过几年的御营骑兵教头,所以唐骑们很快地就适应了其指挥。 “咔嚓——”右手轻点一戳,一个宋骑就失痛而落马,沦为尸体,被随意踩踏。 曹彬骑术高超,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再加上亲兵护卫周全,其人勇不可当,仿若万人敌一般,眨眼间就杀出一条血路。 唐骑瞬间气势大震,落下的势头,渐渐追赶上来。 骑兵部队与步兵强调秩序不同,其更加强调悍勇而英雄,突出地个人,即使是个莽汉,也能带动骑兵获胜。 “跑将起来,跑——”曹彬大喊道,一遍砍杀,一遍指挥道:“兄弟们,与我冲上去——” 随即,数十个骑兵汇聚,之后,数百,上千,宛若一道小旋风一般,将战场的秩序搅碎,又似一颗铁钉,极快地穿透兵阵,打地宋军猝不及防。 成千上万的骑兵在战场上奔腾,扬起大规模的灰尘,遮掩了大半,整个大地,都似乎在震动,这时中原数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骑兵碰撞。 “可惜了——”赵匡胤屹立在城墙上,有着自己的独特观察点,中原战马奇缺,保养也不容易,如今却在这里拼撞,若自己有这般多的骑兵,甲具,早就统一幽燕地区了。 不过,就如同他猜想了一般,唐军即使拥有骑兵,也抵不过他的铁骑军和龙捷军,毕竟,拥有了战马,就不等于拥有了骑兵。 碾压的状态,让他颇为顺畅,望着唐军中央,那巨大的大纛,高约五尺,长三尺,明黄色,齿状的火焰边,代表着中军,同样也代表着唐朝皇帝的存在。 “你往三路来,我只一路去。” 赵匡胤呢喃道:“只要我攻破了此军,其他两路就不战而溃,就算牺牲另外两路也在所不惜——” 第九百九十三章大决战 “等等,那个将领是谁?” 眼瞅着骑兵即将碾压,但对面突然来个勇将一下就鼓舞了士气,让有些溃散的唐骑,重新组织了优势。 “未曾想到,南国竟然有如此悍勇之士,且精通骑术,真是少有啊!” 赵匡胤眼瞅着战局转变,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极为遗憾。 只要将对面的骑兵击败,就能掌握主动优势,随时包抄其中军,偷袭两翼。 呼延赞看到这般情况,心中瞬间激起火花,好不容易压下的气势,如今竟然反弹了,这可是挑衅自己。 “走,咱们去杀杀其锐气——”随手一挥,上千骑聚拢而来,仿若一道箭矢,迎着曹彬那股旋风而去,势必要将其打散。 战场中灰尘扑面,人影幢幢,见都见不清,但无妨,只要哪里人多,曹彬就带领麾下的骑兵往哪里去捣鼓,定要将其打个稀巴烂才肯罢休。 “咻——”在亲卫的掩护下,曹彬随手弯弓一射,就是一个魁梧的骑兵落马,看其模样,定然是个营正了。 “杀——”趁着敌军无人指挥,曹彬又杀了上去,这一招来往了数次,屡次得手,让人极为舒服。 这时,曹彬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锁定了自己,这是战场上的直觉,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他立马惊醒,四处望去。 “呀——”低头,一直利箭从他的脖子上飞过,直接射向一旁的亲卫,力道之强,让后者直接倒下马。 “竟然反制与我!”曹彬诧异,竟然用自己方法来反制自己,真是好玩。 抬目一看,只见一个骁勇将校,双目圆睁,抬手弓箭,正不断地寻求着机会,呼哧的一声,就有一人落马。 快,准,狠—— 见到曹彬的目光,他不以为意,反而放下弓箭,操纵着马匹,带领着几十人,冲刺而来。 其一路上横扫无忌,几乎没有一人能抵挡,很快就清空出一条路来,此时,死伤在其长矛下的骑兵,已经达到了八人,浑身沾染了鲜血。 显然曹彬身上高级战袍,以及亲卫环绕,已经让他猜想到什么,正迫切地前来,用首级换取战功。 “不知何时,禁军中竟然有这般骁勇的人物。”曹彬暗叹一声,心中毫无怜惜,收敛心神,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操纵着战马,向其杀去。 凝神屏气,曹彬毫无畏惧,手腕一拧,低头,侧身。 两股骑兵,就这般飞速地碰撞。 “轰隆——”两人对年而错过,曹彬毫无留恋着向前拼杀,手中的长矛挥舞地厉害,其上,又添了一股血迹。 宋军见之,大为惊惧,一下就散开了许多,不敢有所触碰。 而不远处,呼延赞正注目望之,那小将,他也使得,乃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与他曾打斗过,不相上下,如今竟然被杀,闪电一般,令人胆寒。 “这是这是曹彬?”呼延赞一瞅其模样,心中充满阴霾,曹彬可是禁军中的大将,比他还要厉害许多,竟然投降了唐军,这还得了? 随即,他调换马头,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然,他打不过。 而与曹彬相比,刘光义则是大开大合,聚拢骑兵,组成一个尖字型,身着铁甲的骑兵,直接对于拥挤一团的宋军,迎面而上,冲出一个缺口。 刘光义哪里敢放过,直接带领部下,好整以暇得冲击而去,仿佛老鼠钻进来布袋。 “等等,那个将领是谁?” 眼瞅着骑兵即将碾压,但对面突然来个勇将一下就鼓舞了士气,让有些溃散的唐骑,重新组织了优势。 “未曾想到,南国竟然有如此悍勇之士,且精通骑术,真是少有啊!” 赵匡胤眼瞅着战局转变,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极为遗憾。 只要将对面的骑兵击败,就能掌握主动优势,随时包抄其中军,偷袭两翼。 呼延赞看到这般情况,心中瞬间激起火花,好不容易压下的气势,如今竟然反弹了,这可是挑衅自己。 “走,咱们去杀杀其锐气——”随手一挥,上千骑聚拢而来,仿若一道箭矢,迎着曹彬那股旋风而去,势必要将其打散。 战场中灰尘扑面,人影幢幢,见都见不清,但无妨,只要哪里人多,曹彬就带领麾下的骑兵往哪里去捣鼓,定要将其打个稀巴烂才肯罢休。 “咻——”在亲卫的掩护下,曹彬随手弯弓一射,就是一个魁梧的骑兵落马,看其模样,定然是个营正了。 “杀——”趁着敌军无人指挥,曹彬又杀了上去,这一招来往了数次,屡次得手,让人极为舒服。 这时,曹彬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锁定了自己,这是战场上的直觉,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他立马惊醒,四处望去。 “呀——”低头,一直利箭从他的脖子上飞过,直接射向一旁的亲卫,力道之强,让后者直接倒下马。 “竟然反制与我!”曹彬诧异,竟然用自己方法来反制自己,真是好玩。 抬目一看,只见一个骁勇将校,双目圆睁,抬手弓箭,正不断地寻求着机会,呼哧的一声,就有一人落马。 快,准,狠—— 见到曹彬的目光,他不以为意,反而放下弓箭,操纵着马匹,带领着几十人,冲刺而来。 其一路上横扫无忌,几乎没有一人能抵挡,很快就清空出一条路来,此时,死伤在其长矛下的骑兵,已经达到了八人,浑身沾染了鲜血。 显然曹彬身上高级战袍,以及亲卫环绕,已经让他猜想到什么,正迫切地前来,用首级换取战功。 “不知何时,禁军中竟然有这般骁勇的人物。”曹彬暗叹一声,心中毫无怜惜,收敛心神,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操纵着战马,向其杀去。 凝神屏气,曹彬毫无畏惧,手腕一拧,低头,侧身。 两股骑兵,就这般飞速地碰撞。 “轰隆——”两人对年而错过,曹彬毫无留恋着向前拼杀,手中的长矛挥舞地厉害,其上,又添了一股血迹。 宋军见之,大为惊惧,一下就散开了许多,不敢有所触碰。 而不远处,呼延赞正注目望之,那小将,他也使得,乃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与他曾打斗过,不相上下,如今竟然被杀,闪电一般,令人胆寒。 “这是这是曹彬?”呼延赞一瞅其模样,心中充满阴霾,曹彬可是禁军中的大将,比他还要厉害许多,竟然投降了唐军,这还得了? 随即,他调换马头,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然,他打不 第九百九十四章出动 “这些是什么?” 即使远在城墙之上,赵匡胤也能看到那冰冷的长管,以及那庞大的躯干。 上百名兵卒伺候着,骡马拉拽,让人印象深刻,赵匡胤从中看到了一丝意外,他的笑容凝固了。 李嘉则屹立与高台上,看着逐渐逼近的宋骑,心中颇有些迫不及待。 其实,火炮的威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不要强行吹嘘,其主要的还是威慑,震慑力,那无可比拟的轰鸣,难以抵挡的威势,足以轰塌人心士气。 阵前,高延寿艰难地带着兄弟们返回,他看到旗号鼓声后,就不再恋战,立马就调转方向,脱离战场。 战马疲倦,身后的兄弟们一个个沾满鲜血,手中的马刀,似乎都在卷了,五百人的队伍,伤亡过半,剩余的人,普通炸毛的野狗一般,畏惧地逃窜着。 辛亏高延寿骑术还可以,一直引领着兄弟们撤退,才让他们从这场碾压战中脱离而出。 “该死,这宋人就跟狗似的,竟然帅不掉。”高延寿扭头一看,数百名宋骑吊在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大群人跟着。 “指挥使,咱们太深入了,其他人都退了,就只剩下咱们了。”营副看着周围,不由得喘着气说道。 “也是!”高延寿点头,倔强地说道:“老子就不信逃不了,兄弟们,给我冲——” 在求生的渴望下,骑兵们发出吃奶的劲,不断的催促胯下的战马奔跑,而宋骑却紧追不舍,但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消灭的意思。 高延寿想不到那么多,直接带领来到军阵前。 可惜,到了这时,军阵前只有一排鹿角,面对奔腾而来的骑兵,其大声喊道:“陛下有令,骑兵沿两侧后退,不得冲击军阵,不然格杀勿论——” 求生的渴望,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让高延寿瞬间怒不可遏,再继续追下去,他们可真得死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就不信你们能拦得住我——” 骑兵们愤怒了,辛苦地杀敌,结果却换来了这般对待,他们心冷了,也愤怒了,心中的戾气不断地滋生。 而他们身后的宋兵,也不断地进行威逼,不时地射箭,踏步,让骑兵们的心情,越发的急躁不安。 高延寿本来也是这般,脑海里满是活下去的念头,被阻拦后,怒火已经充斥了脑海,正待他准备号令兄弟们冲击时,他看见了象征着皇帝的大纛。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求生的渴望也不见了,畏惧,害怕,占据了他的心扉。 怎么敢,怎么能冲击军阵呢? 这些年来,军中宣扬的皇威浩荡,皇帝权威的不可冒犯,让他不由得冷静下来。 再看看身后逼迫而不曾真正动手的宋兵,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吼道:“兄弟们,从左翼走——” 随即,他一马当先地离去,身后的骑兵,以及其他一些竟然的部队,也跟随而来,宋军见希望落空,恼羞成怒下,进行追杀。 这般,在弓箭手的掩护下,骑兵们逃了一阵子,找到了口子,回到了军阵,损失再次过半。 这次,他的身边,只有百余人。 马匹不断地喘着粗气,高延寿连忙卸下马甲,又喂了水,高温下,一时不察,一匹马就废了。 “你小子,这次表现不错啊!”这时,都指挥使一脸羡慕嫉妒地说道:“活着回来,还能得此境遇,真是令人嫉妒。” 高延寿一脸的懵懂。 “你可知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三波人马,冲击军阵,但是全部都被射杀而死,约莫有两三百吧,不知死活,都是丧失头脑的家伙。” 都指挥使一脸不屑地说道:“若是打开军阵,任由他们进入,那些宋人,也会迫不及待地钻入,缝隙越来越大,军阵就会沦陷,冲垮。” “你这次算是聪明,没有失去理智,这般表现,被陛下以及列为将军们看到了,陛下甚是好奇,将要宣你觐见,待会可莫要失去分寸了。” “也算你好运,最后一波回来——” 一瞬间,惊喜布满了他的脑海,高延寿愣住了,觐见皇帝,这是多大的荣耀,就算是都指挥使,也没这个机会,而他只是一个营正罢了。 收拾一番,他手足无措,随着一名侍卫的带领,见到了皇帝,以及那一群将校。 “末将高延寿,叩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声音温和,高延寿这才抬起头,见到了皇帝年轻俊朗的面容,然后又很快地低头,不敢亵渎天颜。 “听闻你百人夺邓州?”皇帝饶有兴致地说道:“朕初次听闻,也颇为诧异,但了解来龙去脉后,又觉得合乎情理。”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得百姓之助,不正如此吗?” “陛下目光如炬,确实如此!”高延寿低头应下,声音都颤抖了。 其他的将领们也纷纷点头,赞叹,皇帝的理解着实厉害,不得不令人赞叹。 “如今宋人苛政猛如虎,中原百姓民不聊生,咱们举义旗,兴义民,持利械,岂有不胜之理?” 皇帝的话振奋人心,高延寿听闻,觉得甚是有理,我军的确是要胜利,必定会统一天下。 只是,如今骑兵败退,局势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不,这是策略,最后一定是我军必胜。 “大家看去!”皇帝的话,带着些许颤音,似乎是兴奋过度导致的:“这,重达千斤,躯干庞大的东西,唤作火炮,乃有万夫难当之威,我命其为神威大将军,这是咱们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 “骑兵的落败了,并不算什么,再多的骑兵,再厉害的军队,碰到这个东西,只能归降。” 随即,皇帝兴奋地吩咐,让所有的马匹带上耳塞,并且严加看管,防止其暴动,误伤友军。 黑色布帘掀开,巨大的炮管,让人惊悚,深深的车辙,让人心惊,庞大的队伍,更是让人畏惧。 很快,在高延寿的目光中,这种庞大,且怪物的武器,约莫二十来个,一一的展露其庐山真面目。 第九百九十五章 而在另一边,潘崇彻打着打着,发觉了不对劲。 按照道理来说,他这边的西门,宋军应该是三万人左右,他手中三万御营,对其而战,应该是针尖对麦芒,旗鼓相当才对。 可,如今来看,竟然是全局占据优势,虽然称不上碾压,但也相差不多。 “古怪,这很古怪。” 潘崇彻仔细地观察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不自觉地放入了眼前。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更遑论这股宋军,据守军寨,与他相互拼杀,拉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样一来,更是难以分清对面的人数了。 况且,宋军并没有统一的绒度,骑兵喜欢用绯红色,而步兵,却又是黑色,苦涩,黄色,杂交而用之,不过对战却不麻烦,毕竟唐军戎袍统一,黑夹红,其他都是队友。 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军寨,已经被夺取了小半,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出意料的话,定然会拿下。 “不对劲,不对劲!”潘崇彻嘀咕道:“宋军不可能那么弱,况且,那么弱,岂不是证明自己并不是很强?” “不对,这不是宋军真正的实力,要么他在引诱,埋伏,但这是决战,这样做的就是白痴,唯一的可能,就是如今的西门,并没有这么多兵马。” “该死,中计了——”潘崇彻惊诧不已。 他这边兵马少,那么很多人就调到了另一面,极大可能在东门,皇帝的位置。 而他在西门,就算是去援助,也得跑个几里地,还得绕过南门战场。 “皇帝曾言,火炮战无不胜,想来不是假话。”潘崇彻思量着,觉得东门并无危险,但他又摸不准,一旦有个万一,那就是一场大溃败了。 找个北人来统治南方,这是个糟糕的想法。 南人落后太久,是时候统治北人了。 “调遣万人出来,去往东门。” 潘崇彻下定了决心,哪怕他这边败了,也不能让皇帝有所闪失。 南门的张维卿,则颇有些无奈。 关中轻骑,以及温末骑兵,只适合当斥候,面对全副武装的宋骑,只是跑得快,根本就打不过。 而步兵上,则是半斤八两,四万五的步兵,与三万的宋兵打,没有优势,反而略微带点劣势,这还是王彦超、杨廷璋等人,不断地指挥结果。 “憋屈啊!”张维卿颇为无奈。 关中的横扫,碰到如今的场景,根本就是冰火两重天。 宋军阵容齐整,士气高昂,面对多数的唐军,勇往而上,甚至发自内心的看不起。 “陛下那边,应该快要揭晓了吧!” 张维卿望着远方,那里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奔腾的马蹄轰轰作响,可见其激烈,惨烈。 至于支援,他并没有多余的实力,只能全力以赴得应对如今的战事罢了。 回到东门。 骑兵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寻找到阵型的缝隙,然后不断地扩充战果,撕开解缝,从而不断地穿插,撕裂。 没有了战阵,面对骑兵,步兵就是个靶子,被践踏成泥。 呼延赞一直认为,骑兵永远高与步兵,也是战争中的主力部队,步兵只是配合清扫战场,在后头吃灰罢了。 火炮,如今的一场骑对骑的厮杀,宋军以不到三千人的代价,让唐军死伤过半,可谓是极为惨重的。 换句话来说,宋军已经开始掌握战场的节奏,然后寻找唐军阵型的缝隙,不惜一切代价地撕开,破防,攻伐那张飘扬的大纛。 如果能俘虏唐帝,那就是天大的功勋,梦寐以求。 “等等,那是什么?”呼延赞望见那一口口大管子,诧异不已:“唐人在搞些什么名堂,就不能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吗?” 被这般东西瞄准,呼延赞感觉很不好受,仿佛被野兽盯到,让他内心燃起危机感,他立马操纵着马匹,远离其方向。 数十门火炮,对准着徘徊,且着甲的宋骑,火炮手们正清理着炮口,擦拭着边沿,等候着命令。 随即,数个背着旗子的传令兵,纵马而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有旨,对准敌方骑兵,准备开炮。” 很快,炮兵指挥就凝神屏气发号施令:“瞄准——” 许多火炮早就瞄准,又做适量的微调,当然,主要是确保安全,不要误伤友军,至于准头,也只是凭感觉,算个大概。 一会儿后,指挥又喊到:“装填火药,铁丸——” 哗啦啦,炮兵们互相帮忙,火炮管口,塞进了大量的火药,一旁有人,早就用称,称量好,不能误差太多。 “点火——”见到大家准备好后,炮兵指挥大声喊道,捂住了耳朵。 炮兵们也纷纷捂住耳朵,开始点燃引信,火石摩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点燃的时间,自然不同。 “轰——” 忽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道雷鸣声,呼延赞望着天空,觉得莫名其妙。 而转眼间,一刻红通通铁球,从天空中划过,跳跃到了骑兵之中,眨眼间,就砸死了两匹马,三名骑兵。 哗啦啦,炮兵们互相帮忙,火炮管口,塞进了大量的火药,一旁有人,早就用称,称量好,不能误差太多。 “点火——”见到大家准备好后,炮兵指挥大声喊道,捂住了耳朵。 炮兵们也纷纷捂住耳朵,开始点燃引信,火石摩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点燃的时间,自然不同。 “轰——” 忽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道雷鸣声,呼延赞望着天空,觉得莫名其妙。 而转眼间,一刻红通通铁球,从天空中划过,跳跃到了骑兵之中,眨眼间,就砸死了两匹马,三名骑兵。 哗啦啦,炮兵们互相帮忙,火炮管口,塞进了大量的火药,一旁有人,早就用称,称量好,不能误差太多。 “点火——”见到大家准备好后,炮兵指挥大声喊道,捂住了耳朵。 炮兵们也纷纷捂住耳朵,开始点燃引信,火石摩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点燃的时间,自然不同。 “轰——” 忽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道雷鸣声,呼延赞望着天空,觉得莫名其妙。 而转眼间,一刻红通通铁球,从天空中划过,跳跃到了骑兵之中,眨眼间,就砸死了两匹马,三名骑兵。 第九百九十六章崩溃 岂止是宋军,己方部队,也对这般的火炮声响,吓个不清。 襄州时,火炮藏着没用,潼关内部突破,也没用上,到了这般境地,倒是用上了,且不提那巨大的威力,而那晴空霹雳般的声响,就令人胆颤心惊。 实心的铁球,如同抛物线一般射出,然后不断地进行弹跳,毫无规律可言,就是这般没有规律,让宋军躲避不及,慌不择路。 所以,李嘉可以毫不质疑地说,宋国骑兵,已经在心理上奔溃了,一种从没见过的新式武器,让他们难以抵抗。 这是十世纪的第一次大规模应用火炮,惊诧,不解,畏惧,恐慌,应有尽有。 第二轮火炮射出,宋军果然开始奔溃,骑兵乱七八糟的逃窜,恐慌不断地蔓延,呼延赞也对此毫无办法,约束不得。 更为糟糕的是,骑兵们已然开始控制不住胯下的战马,惊跑的,腿软的,颤抖的,不一而足,骑兵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 而唐军方面也没好到那里去,即使被捂住了耳朵,但巨大的轰鸣声,依旧让敏感的马匹胆颤心惊,当场就吓死了好几十匹,而且还有许多战马抑制不住地颤抖,乱窜,让骑兵们苦不堪言。 而在城墙上,耳边的晴空霹雳,也让赵匡胤浑身颤抖,具备战争素养的他,哪里看不出火炮的厉害,且不提伤害,但就是那般的射发后的撕裂过程,就难以抵挡。 战马被撕碎,武器被断开,许多骑兵避闪不及,稍微挨点,就伤亡惨重,怎能不会有恐慌。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赵匡胤不断地呢喃着,脸色煞白,跺着脚,他已经可以预想到了战场的走向,这场投入巨大的决战,看来是很大可能失败了。 “不,不战至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认输——” 随即,他让人擂鼓,又撒下大量的钱财许诺,鼓舞着稀里糊涂,依旧不清不楚的步兵,既然骑兵不可能了,那就让步兵推进。 而这边,李嘉的注意力也从骑兵转移,看着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宋兵,他知晓,这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宋骑已经奔溃,让骑兵们去追杀吧!” 李嘉冷笑一声,开始吩咐道。 剩余的万骑,虽然打不过宋骑,但追杀心理奔溃的骑兵,倒是可以的,有章法对付没有章法的,肯定是手到擒来。 “不过,即使吃了大补丸,步兵也休想超越——” 李嘉冷哼一声,随即吩咐道:“让神威大将军,对准敌方步兵,我倒是要看看,其能坚持到几时。” “诺——” 曹彬、刘光义等人,在一旁围观,看的那叫胆颤心惊,被那神威大将军干得人仰马翻,宋骑已经奔溃。 随即,在他们的目光下,己方修养片刻的骑兵,心气十足地跨越出军阵,然后迫不及待地追杀那些逃窜的骑兵。 这个时候,火炮已经停下,甚至调转炮口,瞄准了东门前的宋国步兵,但宋骑之间的恐慌,依旧难以停滞,不断地蔓延开来。 而伴随着唐骑的乘虚而入,终于,宋军绷不住了,炸裂开来,毫无抵抗的心思,人心胆寒。 “神威大将军,果真是神威啊!” 刘光义嘴唇发抖,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宋骑,此时却是一边倒的溃败,局势逆转了太过于厉害,以致于他们还难以相信。 曾经横扫中原的铁骑,就这般败了? “也不知何时有了这般东西。”曹彬也脸色煞白,呢喃道:“这要是在襄州城用了,怕是早就攻克了,何苦熬那么久?” “那时拿出来,岂有如今这般震撼?”刘光义听到这话,不由得说道:“这番,打得宋人措手不及,才效果最佳啊!” “是啊!”曹彬不由得点点头,附和道:“无论是之前的棺材轰城,还是如今的火炮,不仅宋军被打懵了,就连咱们,也稀里糊涂。” “也不知道后面,陛下还有多少手段没用上,怎能不心惊胆颤?” “有了这番神威将军,契丹人怕是威风不再了,很好——” 刘光义想得更远,思维散发开来。 果然,这时火炮调转炮口后不久,宋骑大溃败,被唐骑一边倒地追杀,甚至许多人扭头归降,想加入胜利的一方,享受胜利的果实。 宋骑也不愧是禁军出身,深得五代精髓,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了,也能成为胜利者。 唐骑就成了招募一般,一伙又一伙的骑兵主动归降,规模越聚越大,清剿那些逃窜抵抗的宋骑,越发得心应手。 李嘉的目光就不再局限与此,而投入到了前方步兵的对抗中。 桀骜不驯的禁军,即使面对全副武装的唐兵,依旧不低下头颅,仍旧大肆对抗,拼杀,两方都死伤了不少人。 李嘉看的心痛,御营可是他统治的根基,绝不能折损太多。 而这时,火炮也开始准备,瞄准,皇帝一声令下,神威大将军,再次显露出巨大的威力。 青铜炮的有效射程,约莫在两里到五里之间,极限的话,能有十里,但效果不大。 这番,为了支援步兵,神威大将军炮口抬地老高,形成了一个极大宽大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向了宋兵中。 即使宋兵身着重甲,但巨大的铁球,伴随着威势,在密集的步兵阵型中,显露出更可怕的威力。 骑兵们距离拉的很开,随意死伤不多,但却被吓得不清,心理崩溃的不在少数。 而步兵们则必须维持阵型,所以人挨人,人挤人,才能在对战中形成互助。 这样一来,火炮就像是砸入了蚂蚁窝,又像是铁犁一般,一瞬间,就清除了一大片空白之地。 一颗铁球,着落点,加上弹跳,起码能伤害上百名身着铠甲的重步兵。 更令人绝望的是,拥挤的阵型,让他们逃无所逃,只能被动地忍受袭击,清扫。 一颗,两颗,三颗……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威大将军又发射了三轮,总共落下六十枚铁弹,导致了数千名宋军伤亡。 伤亡率,接近两成。 而且,只是挨打不能还手的那种。 唐兵们则不断地威逼,拼杀,让他们的士气飞快地降落。 谁都不想打一场这样憋屈的战争。 第九百九十七章胜之 众所周知,古往今来,打仗,除了硬实力外,士气占据了主要因素。 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以及二战时期,日本打国党,一个大队撵一个师,亦或者,数万意大利人向数百英国人投降,顺便还帮自己修个俘虏营。 咱们对啊三的反击战,四人击溃数百人,甚至发出,敌人非但不肯投降,竟然向我反击的名言。 这些无不自是在说明,古代,与现代军队,士气尤其重要。 这也解释了,为啥百万头猪三天三夜也抓不完,而百万大军一天就能了结的道理,没了士气,兵卒就只想投降,发给他武器,他都不会用。 而在如今这个十世纪,粮食不够,主将苛待兵卒等,都会影响士气,但,战争折损,才是主要原因。 火炮的铁球,即使是在地面上蹦跳,也杀伤不来多少人,但,就是这种恐惧的,无法抵挡的伤害,让宋军士气大跌。 这是从未遇见的武器,也是随机性太大的武器,即使你小心翼翼,它也可能砸死你,或者灼伤你。 防不胜防啊—— 头上有火炮,前面有唐军拼杀,宋军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战心皆无,士气大跌,惶恐散布在所有的心头。 到了这时,投降反而成为了最好的方法。 不对,这叫归正,拨乱反正。 赵匡胤站立在墙头,看着溃散的兵卒,不由得脸色涨红:“让后军有序入城,前军与中军掩护。” 他当然知晓,此时一旦开启城门,乱哄哄的步兵,定然会蜂拥而来,拥挤和踩踏,将会导致大量的人员伤亡,这场战争算是真败了。 但,保存有生力量,就代表着希望和卷土重来,哪怕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而李嘉一见之,就明白其心思,他连忙对刘光义,曹彬说道:“让骑兵们,以及步兵,用官话喊,归降不杀,这些宋兵,如今,已经改姓李了。” “诺——”诸多将领轰然应诺,随着神武大将军的出现,战争局势逆转,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即将结束,众人极为欢喜。 于是,一个个骑马弯弓,奔入战场,不断地招呼着,呐喊着。 随着唐军的威逼,以及投降不杀的言语,宋军的士气加快瓦解,这个时候忠诚已经飘散,唯独活命保留在大脑里。 许多人跪下投降,一排又一排,随着骑兵的全面胜利,步兵们也同样走向了胜利,巅峰。 而这时,战场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来自于西门的一万援军,也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战场上,让宋军士气达到冰点。 再无一丝抵抗。 “怎会如此之快?”援军诧异不已,不是说东门有诈,宋军主力在东门吗?怎么看上去那么容易就击溃了? 赵匡胤此时,也只收拢了三四千残兵,然后灰溜溜地关上城门,严守状态。 这时,城外的宋军完全被抛弃了,认命的选择归降,眨眼间,硝烟弥漫的场景,就消失不见了。 李嘉颇为欢喜,也不再管洛阳城内的赵匡胤了,他带领骑兵,以及一万多步兵,奔赴南门。 张维卿打的很辛苦。 果然,这边的宋军还不知晓东门情况,只是耳闻一声又一声的轰鸣,如今看到唐军援军的到来,哪里不晓得是战事的失败。 “不可能,绝不可能!”曹翰一脸的难以置信:“官家怎么会败呢?怎么会败呢!” 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清醒。 本来处于优势的宋军,突然遭受唐军的袭击,瞬间被打懵了。 然后,就被围攻而打,南门的唐军,规模达到了八万,而宋军只有三万,而且援军还是士气高昂的生力军,这还怎么打? 不消两刻钟,宋军大败,被八万人合围而堵在城墙下,但城门就是不敢开。 这要是一开,唐军肯定会一齐进城。 陷入到这般困境中,乃是曹翰万万没想到的。 再不投降,他毫不怀疑,那些人会将他绑了去归降,还不如主动些,待遇兴许会更好。 官家都败了,实在怪不得我啊! 暗自感叹一声,他心力交瘁,无奈地晕了过去。 显然是失血过多昏迷了。 于是,一个时辰的僵持后,主将曹翰昏迷不醒,手下将校无奈地率领剩余的兵卒投降归唐。 而这时,日已从天中移过,时间来到了未时。 这时候,充任中马的潘崇彻,也带领俘虏的宋军,姗姗来迟。 三路兵马,皆大胜之。 清点俘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而李嘉则一直精神饱满,亢奋不已,洛阳城,已经成了囊中之物了。 “陛下,此战,从辰时,一直持续到未时三刻,约莫三个时辰,我军伤亡近四万人,其中,一万余骑兵,其他的,泰半损失的是关中兵马。” 潘崇彻也极为兴奋,虽然自己贡献不多,但好歹也拿下了西门,他连忙汇报道:“其中,西门俘虏宋军九千余人,斩杀六千人左右。” “而南门,也俘虏宋军两万五千人,斩杀五千来人。” “东门,俘虏近三万,其中骑兵九千余人,步卒两万人,斩杀共计一万两千人,逃窜的兵马无算。” “也就是说,咱们俘虏了六万五千人,斩杀了两万三,还有一两万人在洛阳城据守咯?” 皇帝九九乘法表背得极溜,一瞬间就总结出来,不由得抢话道。 “正是这般。”潘崇彻激动道:“经此一役,宋军从开封带来的主力部队,精锐已经全军覆没,而且,基本覆没在东门,陛下指挥得当,乃此战首功。” “就算如此,不过三个时辰,咱们也折损了四万人,尤其是御营骑兵,折损过半,教训还是太大。” 皇帝收敛起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战胜之易,咱们应当引以为戒才是。” 张维卿点点头,看了一眼潘崇彻,再次低下了头。 潘崇彻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潘都督,一应的俘虏,由你照看,一定要处置好,莫要出了差错。” “诺——”潘崇彻兴奋地应下。 “张都督,你则去照顾伤员,无论是唐军还是宋军,一律妥善安置。” “是!”张维卿应下。 第九百九十八章暗流 这场浩大的决战,向拱并没有参与,而是与晋王赵光义一起,镇守洛阳城,防止这座城池发生混乱。 当然,他也亲眼看见宋军如何在骑兵碾压,再到被一阵阵轰炸中,士气溃败,兵卒惶恐的。 要他说,赵官家的指挥并没有错,方略战术,也极为合适,集中精锐,击溃东门的唐军,也就是唐帝的部队,哪怕牺牲其他两路,也是值得的。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但,本以为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之时,突然急转直下,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圆管,迸发出巨大的铁球,将士气高昂的骑兵打地溃败不堪。 然后,其又再次调转方向,将艰难僵持的步卒士气击溃,再加上唐军重步兵稳中推进,外加城门紧闭,以及神来之笔的援军。 东门外的数万精锐,不得不归降,哪怕顽强抵抗的骑兵,也是如此。 陷入了合围,又被抛弃,不归降,难道誓死抵抗,让赵官家抚恤吗? 别开玩笑了,禁军几十年来的优良传统的注定,不可能死战,这么多年的厮杀,已经对得起赵官家了。 所以,禁军理所当然的,又不出意外的归降了,他们渴望成为胜利者,所以就只能归属于胜利的一方。 中上层的禁军或许有着犹豫,但底层的禁军,可一直奉承着当兵吃粮的传统,只有按时发钱饷,哪里管是什么人。 而,狼狈归城的赵官家,则一直封闭在自己的院落中,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令向拱惊诧,且心虑的是,这场商议,竟然将自己这个洛阳留守排除在外。 这,意味着什么? “留守,朝廷大势已去,莫要再犹豫了。”某个老臣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洛阳城,已经守不住了,与其当个被迫归降之臣,不如当个功臣,这样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啊!”另一个人劝说道。 此时,在他的客厅内,聚拢着数十家勋贵代表,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与他联姻的,亲戚的,好友的,同僚的,尽在这里。 在洛阳的六七年中,怎能不与这些人打交道,而一旦有了联系,就推脱不得。 到了这时,这群人为了谋夺所谓的功勋,忙不迭为唐人做说客,不住地权劝导他。 “诸位!”向拱摆摆手,苦笑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思,但官家对我不薄,某咱们能背信弃义呢?” “呵呵!”某个老臣笑了笑,饮了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恩情?这东西难道是平白无故就有的吗?” “若不是留守你在朝中广有人脉,军中同袍甚多,乃是世宗皇帝所看重,为东京看守西大门,你觉得赵官家,会如此恩遇你?” “恕我等直言,对留守你来说,赵宋之恩德,不及郭家之分毫,天差地别,您可得分清楚啊!” 此话有些重了,向拱脸色骤变,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见此,其仍旧不慌不忙道:“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今所求的,也不过是想让子孙后代有个富贵罢了。” “而这乱世,已经够久了,久到我等厌烦,害怕,乃至于恐惧,洛阳城,绝对不能陷入战火之中。”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向拱,亦或者,他终于表露出自己的意思:“某终究是臣子,欺辱皇帝,绝对是不能的。” 向拱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 一旦逼宫,就会沾染以下克上之名,无论在哪一朝廷,都会被厌恶,所以向拱不愿意背负这般恶名。 “我等自有分寸。”老者笑着说道:“从梁至周,数十载,我们这些人,哪里有糊涂的,糊涂的人活不到现在。” “所以,此事,必然不会让您难做的……” 向拱木然点点头,心中无奈。 在这乱世,想要做个忠臣而不得,真是太难了…… 而这边,赵匡胤回到洛阳城后,回到破旧的宫殿,召集赵光义,刘守忠,韩重赟,韩令坤等人,至于呼延赞和曹翰,失陷敌手。 “如今一招不慎,大军落败,可有何策?”赵匡胤低着头,沉声道。 大家相顾无言,这等落难时刻,他们作为亲信将领,后头肯定也落不着好,也舍不得这般的权势。 “困守洛阳如何?”赵光义轻声道。 “难——”赵匡胤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无言的众人,随即摆摆手,说道:“你们下去吧,安抚一下残兵,守护洛阳四门。” “是!”众人应下,心事重重地离去。 赵光义走近赵官家,一脸凝重地说道:“此战,怪不得您,实在是唐人兵出奇招,有了别的利器。” “哼!”赵匡胤惨笑道:“还解释什么,败了就是败了,咱们几十年来的奋斗,赵家的江山社稷,都没了。” 向拱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 一旦逼宫,就会沾染以下克上之名,无论在哪一朝廷,都会被厌恶,所以向拱不愿意背负这般恶名。 “我等自有分寸。”老者笑着说道:“从梁至周,数十载,我们这些人,哪里有糊涂的,糊涂的人活不到现在。” “所以,此事,必然不会让您难做的……” 向拱木然点点头,心中无奈。 在这乱世,想要做个忠臣而不得,真是太难了…… 而这边,赵匡胤回到洛阳城后,回到破旧的宫殿,召集赵光义,刘守忠,韩重赟,韩令坤等人,至于呼延赞和曹翰,失陷敌手。 “如今一招不慎,大军落败,可有何策?”赵匡胤低着头,沉声道。 大家相顾无言,这等落难时刻,他们作为亲信将领,后头肯定也落不着好,也舍不得这般的权势。 “困守洛阳如何?”赵光义轻声道。 “难——”赵匡胤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无言的众人,随即摆摆手,说道:“你们下去吧,安抚一下残兵,守护洛阳四门。” “是!”众人应下,心事重重地离去。 赵光义走近赵官家,一脸凝重地说道:“此战,怪不得您,实在是唐人兵出奇招,有了别的利器。” “哼!”赵匡胤惨笑道:“还解释什么,败了就是败了,咱们几十年来的奋斗,赵家的江山社稷,都没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洛阳 心中有了打算,赵匡胤自然安排下去。 他当然知晓,大势已去,总不可能投降契丹吧,他一个皇帝,宁愿死,也不会去草原为臣属。 即使北上,那些被他撵到河北道的兄弟们,绝对会兄友弟恭,将他送到唐人手里。 所以,他准备逃回开封,试图提炼出更多的兵卒。 当然,他心里,则打算挟开封而归降,偌大的开封城,归降后,政治待遇不可能差。 金蝉脱壳之法,就应运而生。 派两个模样相似的禁军,穿上龙袍,而他则装作普通禁军,离开洛阳旧宫,然后趁机逃出城去。 唐军一场大胜,围城自然松懈许多,带着千余骑兵,他快速地向东而去。 而这时,向拱万分纠结,又被迫无奈,带领手下包围皇宫。 只见洛阳宫殿杂草丛生,漆皮脱落,砖石破碎,向拱大军的到来,让本就阴沉的洛阳皇宫,瞬间一片沉寂。 许多禁军一脸茫然地看着向拱,非常识相的选择投降,甚至帮忙带路,来到了赵匡胤就寝的宫殿。 “陛下——”向拱看着寝宫中人影晃悠,巨大的蜡烛将宫殿照明,他恭敬地低头说道:“末将有事求见。” 只是,宫殿中人影虽有,待却无人应答。 向拱有些尴尬,还存有一丝体面,继续朗声说道:“陛下,向拱求见——” “陛下——” 连续唤了几声,见其不答应,向拱浑身一震,连忙闯进了宫殿,只见一个穿着龙袍的汉子正瑟瑟发抖,模样与赵匡胤有五六分相似。 “赵匡胤去哪了?”向拱眉头一皱,逼问道。 “陛下一个时辰前就离去了。”男人颤抖地说道。 “哼!”向拱故作生气地说道:“竟然一时不察,让其逃窜,真是太遗憾(好)了。” “诸位,与我一同护驾,陛下失踪了——”向拱惊喊道。 亲自逮捕君主,与弑君根本就没有两样,一旦施行,他就背负了一生的污点,赵匡胤的逃走正合他意,这样就让它免于两难之境了。 随即,军队搜查整个宫殿,岂止是赵匡胤,那些将领们,也一个个消失无踪,显然,他们早有准备。 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向拱的心情还算不错,眼见天色渐明,他对着一众遗憾兄弟们说道:“如今天命在唐,为了洛阳城父老乡亲,以及中原百姓,咱们只能归顺唐人了。” “诸位,随我打开城门,一同迎接王师入城吧!” 这下,众将才人人欢喜,开始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王师。 很快,刚起来不久,李嘉就获知了洛阳城归降的消息,他有些愣神:“赵匡胤认输了?” “陛下,乃是洛阳留守向拱主动归降,其言语,赵匡胤兄弟,以及一并将校,早就离开了洛阳城,而咱们也有人说,昨夜有人突围而去,因为是骑兵,追赶不及。” 潘崇彻轻声禀告道,满脸的疲倦之色,显然,昨天他并没有睡,劳累了一夜,辛苦异常。 一旁的张维卿也同样如此,工作乏累,不过打了胜仗,能有心气坚持。 “逃了?”李嘉摇摇头,随即又了然:“其归降定然不成了,不过,咱们不急,一路杀到开封去,我就不信,他还那么固执。” 到嘴的鸭子飞了,这让李嘉越发的有了干劲,北宋禁军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什么可打的?不过是横推罢了。 “走,咱们去洛阳看看吧,这里可是前唐的神京。” 皇帝兴致颇高,两人自然不敢忤逆,随即,一行人去了洛阳,接受了向拱等人的归降。 洛阳城受到的战火也不少,但后梁,后唐,后晋时期,也有过不同的修缮,城池比较完整,虽然建筑废驰了许多,但依旧不失为一座大城。 版籍上,洛阳归属于河南府,洛州,洛阳县,辖洛阳、河南、偃师、缑氏、巩、阳城、嵩阳、陆浑、伊阙等9县。 百姓的话,洛阳城中的居民,约莫二十余万,其中有许多五代的落寞勋贵杂居,换句话来说,洛阳成为了公卿们的养老之地,一如明朝的南京六部。 这比长安强多了,长安只有不到区区十万人,吃食和燃料都难求。 简单地看了一眼,皇帝就甩给了一旁的田福,然后骑马入城游街。 街道上空无一人,皇帝纵马欣赏着着洛阳的街头小巷,其规划齐整,依稀能看到盛唐时期的风采。 “长安比之如何?”李嘉扭头,问着一旁的张维卿说道:“关中虽然残破,但长安好歹也是旧都,应该还余留有几分神采吧!” 闻言,张维卿苦笑道:“朱温拆解长安宫殿以逼迫昭宗东迁,长安百姓流离失所,不及前唐十之一,甚至,地广人稀,韩建弱为新城,长安至此沦为小城,不复名都。” “恩!”李嘉感慨道:“长安当了近千年的都城,关中早就不堪重负了。” “不过,宗庙皇陵还在那里,也不能轻易地废驰。” 说到这,皇帝就没了兴致,一旁的潘崇彻,张维卿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长安不可能为都了,难道是洛阳?亦或者开封?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到了洛阳的宫殿后,李嘉摇摇头,破旧不堪的宫殿群,连墙柱上的金箔都被刮走了,地面墙面坑坑洼洼,不堪入目。 不过,优点还是有的,就是宫殿群比较大,推倒重建后,将宽敞不少,至少比长沙皇宫,大个三四倍不止。 如,皇宫周长达到了十二里,而襄州城也不过九里,其规模面积,占据了洛阳城的五分之一。 “宫殿大就是好一些。” 皇帝暗自感叹一声,就直接离开了皇宫,借住在向拱的家中,这里比皇宫豪华舒服多了。 “咱们的兵马,加上俘虏,十几万人,长期待在洛阳可不成。” 李嘉环顾四周,潘崇彻,张维卿,刘光义,曹彬,王全斌,王彦超,杨廷璋,杨师璠,陈兵等数十名大将济济一堂,分外的热闹。 他心中欢喜,但又沉声说道:“如今大胜在即,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咱们要一举拿下开封。” 第一千零零章东进 其实,拿下洛阳后,忙活的事情其实更多了,比打仗还要麻烦。 比如,六七万的禁军,以及洛阳城内的一万多守军,该如何安排? 己方的死伤兵卒,以及留下来的八九万人,又该如何安排去往开封? 对此,向曹彬,刘光义等,就直接倾向于收编,快速地转换成自己人,然后再一鼓作气地东去开封。 而,以潘崇彻为首的唐军,则直接拒绝了这项提议。 “按照大唐的规矩,无论是旧军,亦或者归降的兵卒,皆需要入练兵大营一遭,洗露铅华,知晓军规,条令,指挥,以及作战规则等。” 潘崇彻摇摇头,大声说道:“若是一股脑地收容,那唐军还是以前的唐军吗?这还不成了唐末以来的乱军?” “我军之所以胜于宋军,其道理就在于此。” 听到这,张维卿等虽然认可其道理,但听到这句总结,仍旧不可避免地有着羞赧。 能打赢,还不是凭借神威大将军吗? 与之相反,刘光义等人则陷入了沉思,这番话,着实道理,他们被俘的时候,可没有火炮。 杨廷璋,王彦超等,则相顾无言,此战关中军可算是丢尽了脸,死伤最多,战果最少,他们对此完全没有发言权。 最后,李嘉一锤定音,目光明亮地看着众人,说道:“规矩在这,自然不能更改,这是我军长胜不败的因由。” “但,战机转瞬即逝,练兵大营也不急于一时,待开封城下后,再设不迟,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东去。” “所以,我意,如下——” 听到这,所有人低头拱手,听候吩咐。 “以潘崇彻为洛阳留守,率领疲乏的关中军,镇守洛阳,顺便看顾宋军俘虏。” “另外,以张维卿为漕运使,利用宋军俘虏,疏通洛阳至开封府的漕运,记住,莫要逼迫太急切。” “诺——”潘、张二人虽然迷惑,但却直接应下。 两人立下的功勋已经够大了,去往开封这波就不需要了,况且,开封也不一定有功勋拿,留守洛阳看顾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嘉目光又看向了刘、曹、王三人,说道:“刘光义,曹彬,王全斌——” “末将在——”三人心思重重的应下。 “尔等从禁军中,每人再挑五千,凑足一万,新编三营成三万人,随我一起东去开封,练兵大营之事,日后再说。” “诺——”三人大喜过望。 而像杨师璠、陈兵等元从老将,自然得跟随,杨廷璋、王彦超等关中将校,也要跟随,至于部下则留在洛阳修养。 如此,东进的军队规模,达到了八万。 其中,御营五万人,刘、曹、王,三股禁军降将三万人,其余的兵马,加上俘虏,将留在洛阳修整。 就在他们商议时,从河中府南下的郭守文、郭从义二人,终于来到了洛阳人,还是没有赶上大决战。 河中府遏守黄河渡口,算是杜绝宋军自河东南下的企图,也算是立有功勋。 但这点功劳怎么能与洛阳苦战相比,两人后悔不迭。 不过,李嘉倒是安抚了一下,允许两人带领手下的万人,一同去往开封,算是提携他们一些功劳吧! 东进的兵马,再次膨胀到了九万人。 第二日,李嘉就暂别了洛阳城,率领这九万兵马,一同东去。 洛阳距离开封,约莫四百里,几乎是一马平川,中间隔着孟州与郑州,可谓是无险可守。 换句话来说,洛阳就是开封府西面屏障。 就沿着隋唐运河走,这下路好走多了,速度自然也快了起来,加上胜利的渴望,每天四五十里不在话下,甚至,骑兵忍耐不住这般的速度,直接作为前锋,在前面开路。 所以,一路上,州县奉上鸡鸭鱼肉,酒肉钱财,可谓是殷勤至极,都准备巴结这个唐国皇帝。 孟州,郑州皆不战而降,李嘉也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横推,碾压。 大军基本上都在行军的路上,即使如此,依旧走了五日功夫,到了七月初四,来到了开封城外。 别说,开封城的确繁华,即使还有几十里地,李嘉就感觉到附近的村落稠密许多。 开封府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国都,别的不提,至少开封府战乱少,比较安稳,这样就吸引了大量的百姓聚居。 农业的恢复力是非常强的,只要土地在,没有战乱,哪怕是苛捐杂税,也能生存繁衍,有了粮食,才会有发展。 李嘉很明白,无论何时,帝都的百姓都是敏感的,他们占据着舆论的上游,拐着弯,都能联系但朝堂上的人物。 所以,他严厉要求军队恪守军规,尤其是曹刘等人的归降禁军,不准有掳掠举措。 到了开封府后,这些百姓瞬间就活跃起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秩序的军队,他们惊奇不已。 犒劳的豪右,乡绅,数不胜数,九万兵马,根本就不虞缺粮。 显然,所有人都已经知晓胜利者是谁了。 开封城即使被修缮,但依旧属于一座商业城市,自然而然的远离易守难攻这个词汇,所以,李嘉直接驻军城下,发出了信使。 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们,紧赶慢赶,两天时间,就回到了开封城,即使他们封闭,但兵败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开封城顿时哗然,一夜之间,逃离出城的百姓达到十万之巨,与当年开封流传点检做天子传闻后的情况,是不相上下的。 无论是谁,都在恐惧战争。 赵匡胤谁都不再相信,唯独将赵普,赵光义,赵光美几人召集,一同商量对策。 可怜,赵光美不过二十岁,就被告知了即将家破人亡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城中还有多少守军?”赵匡胤神色憔悴,低沉地问道。 “不到三万人。”赵普凝重地说道:“即使搜罗那些厢军,也只有这般。” “而且,由于上次借贷了那些商贾,如今赊借不得,军队组织起来,也毫无士气可言。” “三万人,连汴梁城墙都站不满,谈何守城?” 赵光义低沉而颓废地说道。 第一千零一章宿命 北宋的缺钱,是与生俱来的,历史上有了蜀国大礼包,直到宋太宗后期,才算富裕,结果宋真宗厚着脸皮泰山封禅,西祭后土,贿赂百官就花了百万贯,一场封禅,接近千万贯。 由此,到了宋仁宗用兵西北,财政不堪重负,一直到打包送给金朝,南宋才轻装上阵。 为何那么缺钱? 除了中原残破外,真正的原因,还是它继承了最强禁军,以及五代以来的官僚阶级,勋贵阶级。 换句话来说,新生王朝一般空出来的土地大礼包,北宋根本就没有,天下的土地依旧原来模样,并没有掌控土地分配权,与东汉一样。 勋贵,官僚,都是不服徭役,不纳税的,这样的财政扩展,具有极大的局限性。 商业再繁荣,但也是建立在农业上的,本末不可能倒置。 赵普为了钱粮,可以说绞尽脑汁,如之前查抄唐商,征缴河南道粮食,如今,他甚至为了凑足钱粮,直接以户部税收抵押,向那些商贾们借贷了两百万贯钱财。 也就是说,赵匡胤这十万人出征,整个北宋的家底已经翻了底朝天。 如今,皇帝带着几千人回来,说是要重新组织兵力防守开封,这根本就跟开玩笑一般。 所以,兵马不够,赵普不做他想,关键是钱粮也不足了。 无钱无兵,根本就打不了。 赵普默然。 赵匡胤也知强人所难,他眼眶红肿,声音都沙哑了许多:“如今朝廷国难当头,就无有一丝良策吗?” “皇兄,河北道统兵使众多,可让他们过来勤王,怕是还有胜利的把握。”赵光美小心翼翼地说道。 “试试吧!”赵匡胤点点头,轻声说道。 不过,这也是安慰罢了。 局势在逼迫他行动。 汴梁数十万人口,每日所用的柴火,粮食,油盐,皆依赖于外,短短两日功夫,整个汴梁就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禁军家属,不断地遣人问询,让人烦不胜烦。 他这个皇帝,连京城都控制不住了。 或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宫都不一定能控制。 “赵相公!”赵匡胤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合闭了几下,这才缓缓说道:“大宋已经不保,你,你与唐人去言语吧!” “这……”赵普浑身一震,嘴唇微开,想要阻止,但却张不开口,又想说点别的,但也不知说什么。 僵硬地抬起头,他只能缓缓地再次弯腰,道:“微臣遵旨——” “其他的条件无论,但保全我家人性命,确实第一。” 赵匡胤摇摇头,轻声说道。 赵普默然,心思很低沉。 这个宋国,岂止是赵匡胤一个人的,也有他的一部分,呕心沥血所为,才终于代周而立,如今不过区区七年时间,就没了。 甚至比不过周,梁。 就好比亲眼看见自己毕生搭建的房屋塌毁,赵普心力交瘁,满嘴苦涩。 赵光义也一脸沮丧之色,赵家的天下,真的没了。 赵普脸色凝重,对着赵匡胤弯腰,深深作了一揖,然后脚步蹒跚地离去,满眼的落寞之色。 “二弟,三弟!”赵匡胤露出一丝苦笑,愧疚道:“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过,好在李嘉的名声不错,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你们循规蹈矩,应该没什么危险。” 赵光义眼眶微红,看着自己兄长一瞬间老去的面容,瞬间悲从中来,无语凝噎。 赵光美还年轻,更是泪洒当场,抽泣道:“兄长,何以至此?” “这就是我的宿命罢了!” 赵匡胤看着两位弟弟,微微一笑,说道:“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享受了这般好处,就得背负其责任,光义,光美,我那三个儿子,就由你们照顾了……” 随即,赵匡胤离开了这处冷冽的宫殿,毅然决然。 赵光义兄弟二人失神地看着其背影,悲从中来。 随即,二人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自有一番说道。 赵光义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晋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叫自己的妻子过来。 他的妻子,乃是魏王符彦卿的三女,显德年间嫁入他家,可以说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将家中打理地井井有条,甚得欢喜。 甚至,由于其家世背景,他还认为是高攀了,尊敬有加,夫妻举案齐眉,日子算是过的舒服。 “昭寿。” 看着丰腴的妻子娉婷袅娜而来,光洁白皙的脸蛋满是温柔,赵光义不由得唤了一声。 “怎唤我闺名呢!”符昭寿即使二十有六了,闻听这些,还是有些娇羞。 “郎君今日从皇宫归来,想必是辛苦了,我已经遣人做了莲子粥,清热解暑,正好吃上。” “待会吃。”赵光义摇摇头,看着她秀美的面容,不由得说道:“过一段时间,就回家住吧。” “回哪个家?”符昭寿诧异道,随即脸色煞白,不由得:“郎君可是嫌弃与我?妾身有何不对之处,何以这般?” 闻言,赵光义苦笑道摇摇头,说道:“如今的晋王府,已经危若累卵,你还是回到大名府吧,那里才算是安全。” “夫妻一体,你在汴梁,我怎可离去?”符昭寿摇摇头,美目微红,坚定地说道。 “就算城破,家亡,你我也要一起,不能分离。” 赵光义无言,感动的无可复加,到了这般境地,还有如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而在皇宫中,赵匡胤则与自己的三个儿子训话。 自从第二任妻子孝明王皇后(963年)死后,中宫虚位,赵匡胤就没有再立皇后,而他又一向喜爱刀兵,对于女色并不留恋,皇子也仅仅只有二人罢了。 其长子赵德昭,次子赵德芳二人,谨小慎微,赵匡胤一向对其训斥有加,极为珍重。 而赵德昭,如今也不过十六岁罢了,还是懵懂的少年,赵德芳更只有七八岁,年少无知。 说来好玩,长子是元配贺氏,次子是皇后王氏,都是嫡出,其余的妃嫔都只有女儿。 也正因为子女年少,所以赵光义才会是继承人,开封府尹。 以五代乱世,幼君不稳,少君懵懂,如石重贵,刘承佑等,也会败亡。 兄终弟及,才是最佳选择。 第一千零二章条件 汴梁城中的暗流自不再提,总而言之,数十万的军民都不想陷入战火之中,北宋朝廷也知晓如此,不得不派人出来谈判。 赵普负责谈判的事宜,但他作为北宋的宰相,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能出城,所以负责谈判的另有其人。 地位低的不够份量,地位高的,又怕被玷污了名声,所以,这般一来,人选就难产了。 这时,兵部侍郎,兼参知政事的薛居正,就自请而出,获得一致4的掌声。 薛居正为后唐清泰二年(935年)进士,历仕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四朝,算是朝中典型的文官,五十五岁,身体康健,好饮酒。 所以,赵匡胤以他为参知政事,算是对于赵普某种分权。 参知政事只有建议听政权,而无决定权,位于百官之上,宰相之下,也算的是位高权重,但名义上却又是兵部侍郎,极为合适出使。 听闻是薛居正,李嘉并不晓得其历史地位,只是知道他是副相,为人正派,不由得说道: “贵使可是来归降的?为何不行叩拜之礼?” “外臣只是为汴梁数十万生灵而来。”薛居正惊诧与唐国皇帝的年轻,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陛下不愿得汴梁之人心,那么外臣就归去罢。” “哈哈哈!”李嘉缓解尴尬,笑了笑,他的人设就是爱民如子,宽厚仁政,怎能做不当之举,看来其是有备而来,知晓了我的分寸。 “贵使倒是口齿伶俐。” 李嘉端坐着,说道:“罢了,贵使以汴梁代之,不知汴梁百姓可有甚的话与我言说?” “汴梁百姓只有一言,盼解围城之危,愿乞千万以谢之。”薛居正大言不惭地说道。 李嘉闻之,有些发愣。 千万贯钱就将自己打发了?我可是来统一天下的,玩闹呢? 随即,他醒悟,这是人家的以进为退之法,先出一个难以接受的,再出一个缓解的,不愧是读书人,脑瓜子就是灵活。 “先生说笑了,汴梁城,岂止千万?” 李嘉微微一笑,一脸自信地说道:“就算值得,我兵马一动,转瞬可得,这一城,以及千万贯,不就是我的吗?” “这个天下已经乱了,够久了,是时候重整河山,再拾人心,恢复汉唐盛世模样,太平,才是唯一要求。” “所以,咱们诚恳一些,莫要与我耍些计策,心眼,我直接言语吧,赵匡胤有何条件,我都不在意,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薛居正被一顿抢白,瞬间无语,但又不好反驳,只能听着。 “陛下请讲——” “赵匡胤必须死——” 李嘉目光凌厉,声音洪亮:“除了赵匡胤外,作为太子的赵光义也得死,不然我睡不安稳。” “至于他们的子嗣,我可以封公以待,长享富贵,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忤逆之举,其他的都很安全,当然,这也不是纵容。” 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薛居正满嘴苦涩,他鼓起勇气,言语道:“可,之前的吴越,江南等国,不也安然无恙?” “这能一样吗?”李嘉反驳道:“他们都是吃祖宗老本的,而赵匡胤则开国的,其能力,威望,不可小觑,让其活着,我的皇位坐着都不安生。” 汴梁城中的暗流自不再提,总而言之,数十万的军民都不想陷入战火之中,北宋朝廷也知晓如此,不得不派人出来谈判。 赵普负责谈判的事宜,但他作为北宋的宰相,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能出城,所以负责谈判的另有其人。 地位低的不够份量,地位高的,又怕被玷污了名声,所以,这般一来,人选就难产了。 这时,兵部侍郎,兼参知政事的薛居正,就自请而出,获得一致4的掌声。 薛居正为后唐清泰二年(935年)进士,历仕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四朝,算是朝中典型的文官,五十五岁,身体康健,好饮酒。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所以,赵匡胤以他为参知政事,算是对于赵普某种分权。 参知政事只有建议听政权,而无决定权,位于百官之上,宰相之下,也算的是位高权重,但名义上却又是兵部侍郎,极为合适出使。 听闻是薛居正,李嘉并不晓得其历史地位,只是知道他是副相,为人正派,不由得说道: “贵使可是来归降的?为何不行叩拜之礼?” “外臣只是为汴梁数十万生灵而来。”薛居正惊诧与唐国皇帝的年轻,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陛下不愿得汴梁之人心,那么外臣就归去罢。” “哈哈哈!”李嘉缓解尴尬,笑了笑,他的人设就是爱民如子,宽厚仁政,怎能做不当之举,看来其是有备而来,知晓了我的分寸。 “贵使倒是口齿伶俐。” 李嘉端坐着,说道:“罢了,贵使以汴梁代之,不知汴梁百姓可有甚的话与我言说?” “汴梁百姓只有一言,盼解围城之危,愿乞千万以谢之。”薛居正大言不惭地说道。 李嘉闻之,有些发愣。 千万贯钱就将自己打发了?我可是来统一天下的,玩闹呢? 随即,他醒悟,这是人家的以进为退之法,先出一个难以接受的,再出一个缓解的,不愧是读书人,脑瓜子就是灵活。 “先生说笑了,汴梁城,岂止千万?” 李嘉微微一笑,一脸自信地说道:“就算值得,我兵马一动,转瞬可得,这一城,以及千万贯,不就是我的吗?” “这个天下已经乱了,够久了,是时候重整河山,再拾人心,恢复汉唐盛世模样,太平,才是唯一要求。” “所以,咱们诚恳一些,莫要与我耍些计策,心眼,我直接言语吧,赵匡胤有何条件,我都不在意,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薛居正被一顿抢白,瞬间无语,但又不好反驳,只能听着。 “陛下请讲——” “赵匡胤必须死——” 李嘉目光凌厉,声音洪亮:“除了赵匡胤外,作为太子的赵光义也得死,不然我睡不安稳。” “至于他们的子嗣,我可以封公以待,长享富贵,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忤逆之举,其他的都很安全,当然,这也不是纵容。” 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薛居正满嘴苦涩,他鼓起勇气,言语道:“可,之前的吴越,江南等国,不也安然无恙?” “这能一样吗?”李嘉反驳道:“他们都是吃祖宗老本的,而赵匡胤则开国的,其能力,威望,不可小觑,让其活着,我的皇位坐着都不安生。” 第一千零三章崩 归降的事解决了。 夜里,赵匡胤自刎而亡。 皇宫传来消息,王继恩快马奔驰,来到晋王府,见到了早已经沐浴完毕,甚至已经换上了一袭素衣,大吃大喝的赵光义。 一旁,符昭寿泪流满面,抽泣不已。 问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赵光义浑身一震,他抬起头,停下了筷箸,就见王继恩泪痕累累,快步而来,鞋履都不曾脱掉,直接一个长跪,匍匐悲切道: “陛下,驾崩了——” 哗啦—— 赵光义手中的筷箸掉落,滚动了几圈,在桌角停了下来,他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亦或者是吃多了,问道:“几时去的?” “子时二刻——”王继恩抽噎道。 “与两个皇子深谈到了子时,陛下就沐浴之后,换上了铠甲,在殿中自刎而亡——” “兄长比我先去了。” 赵光义愣神,然后看着泪流满面的符昭寿,说道:“在我临死之前,能有你相陪,真乃幸事。” “就让妾身随你而去吧!”符昭寿哭泣道,眼圈红肿,难以自已。 “你随我去,那孩儿怎么办?”赵光义摇摇头,说道。 赵光义如今仅有一子,才一岁,名唤赵德崇,也是长子,后来赵元佐,二十七岁,子嗣单薄。 如果符氏也跟随他一起去,那孩子就难保了,相反,借助符家的声望,他的子嗣还能保住,所以,符昭寿不能死。 “你嫁与我多年,夫唱妇随,相敬如宾,如今,我赵氏蒙难,只能将小儿交托与你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赵光义沉声道,似乎想起了赵氏日后的处境,他不由得悲从中来,说道:“乱世以来,坐上这皇位的就没有好下场,朱氏,李氏,石氏,刘氏,皆族灭,虽然得到了唐国的保证,但这赵氏,也犹未可知。” “这天下,实在是乱的太久了,希望你,以及赵家后人,能长享太平吧!” 到了此时,他迫切的想看自己的长子一面,但却知晓,这样只会吓着他,甚至搞不好会夭折。 最后,他问王继恩道:“两位皇子如何?” “陛下让其送到了原先的潜邸,并且严令其不得出来。”王继恩磕头道。 “这样也好!”赵光义随即对着哭红眼的符氏说道:“我死以后,等候唐国的封赏后,就不要去往大名府,你父亲树大招风,你们只要待在京城,借助其威名,就能无恙。” “是!”符氏抽泣道。 见到交代的都清楚了,赵光义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明月高悬,想必明朝又是一个大晴天。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拿起桌案上的长刀,赵光义对着喉咙就是一挥,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皱起,然后倒在了符氏的怀抱中。 “三郎——”符氏大哭,声音嘶哑。 王继恩眼瞅其没了气息,又小心翼翼而退,不由得悲从中来,去往了宰相府。 赵普心绪不宁,正用笔墨挥洒着字帖,他的儿子在研磨,因为错漏,满地都是纸张。 一个赵字,他来回反复写了不下百遍。 这时,王继恩终于过来,脸上满是泪水,哭道:“回禀相公,陛下驾崩了,晋王也紧随而去。” “陛下——”赵普双腿一软,直接倒下,一旁的儿子连忙搀扶。 皇帝的驾崩,不亚于抽掉了他的魂魄。 而赵光义,他一向是争锋相对,但闻听他的死讯后,也悲从中来。 赵普瘫坐着,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问道:“陛下可有什么交代?” “陛下交代,只希望相公能够存留赵氏一丝血脉——” 王继恩说道。 “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做到的。”赵普凝重道,知遇之恩,难以计量。 如果唐国不遵守诺言,食言而肥的话,他必然要其付出代价。 一旁的王继恩闻言,也低着头,跪求道:“还望相公救我一命——” “你不过是一介宦官,唐国不会在意你的。” 赵普随口说道:“但,如果你严肃大内,使得皇宫太平无事,甚至保存内宫的钱财珠宝,想必唐主也会另眼相待的。” “多谢相公指点!”王继恩连忙拜下。 而这时,赵普顾不得其他,又吩咐家奴道:“去请王溥王相公,魏仁浦魏枢密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后周的三位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范质死去多年,唯独后两人一直活着,在如今这个时刻,正好让他们出来商议如何归降! 他们有经验,见多识广! 王溥如今才四十有五,正是年轻力壮之时,而早到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正月,就被罢相,只有太子少保一职。 他出身名门,乃是前唐时五姓七望之一,太原王氏的分支,祁县一房,也算是官宦子弟。 后汉乾祐年间,中甲科进士第一名,任秘书郎,再到广顺三年(公元953年),用时不超过五年,就官至宰相。 换句话来说,他是跟随郭威的从龙之臣,所以才如此飞跃,三十岁就成为了宰相。 所以对于后周,他的感情是最深厚的,知遇之恩,比赵普只多不少,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帝王提拔三十岁的宰相? 不过,收到郭宗训的信件后,他沉默了。 宋国覆灭在即,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而一旁的魏仁浦则问其原因。 王溥说道:“虽说打的是剿宋助周的旗号,但咱们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口号罢了,也就是喊喊,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 “与其这般,还不如让宋国继续下去,至少对于赵匡胤,咱们还是比较熟悉的。” “齐物啊,齐物,事到如今,难道咱们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魏仁浦一向心中开朗,宽容大度,他笑道:“唐国北上,剿宋为真,助周是假,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而赵匡胤以德报怨,忘恩负义,辜负了世宗皇帝的一片恩遇,此时的境况,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也被写了一封信,皇帝劝我归顺唐国,做内应,劝说百官和平交接。” “汴梁城外十万大军,我又怎敢辜负?” 第一千零四章 两人相谈正欢,观点也达到了一致,周国,是不可能再复立了。 所以,对于唐国的期待,就又成了他们的话题。 “听闻其是前唐睿宗长子,惠宣太子薛王李业一脉,也不知真假。” 范质摇摇头,轻声问道。 魏仁浦博闻强记,能言善辩,又是长者,知晓得多,故而有此一问,当然,这是为了法统,判断其根基深浅。 “应该不会有错。” 魏仁浦捋了捋胡须,说道:“岭南李氏,乃是清海军节度使李知柔之后,其为官四十年,也是有据可考的,而李知柔,祖父嗣薛王李邃,父亲嗣薛王李宓,睿宗之玄孙。” “李氏聚族而居,不可能假冒。” “而李氏,又如东汉末年的汉昭烈帝刘备,中山王虽然子嗣繁多,封侯者众,但其祖辈世代居于涿县,族谱有据可考,古人深信不疑,而如今却怀疑者众。” “有趣,有趣。” 听到这番话,王溥无奈地说道:“道济兄所言甚是。” 随即,两人又讨论了一些,达成了共识,出山与否还是两样,但定要保住世宗血脉。 这时,突然有家奴禀报,说是赵宰相的仆从求见。 “这倒是奇怪了,平日里不曾来往,如今怎么叫我前去?”王溥笑道。 “这还用说吗?定然是因为唐军。”魏仁浦捋了捋胡须,大笑道:“齐物,可愿与我打个赌,我的家中,也有赵府之人。” “道济兄能掐会算,我是比不了,还是接见一番吧!” 王溥摇摇头,连忙拒绝,惹得魏仁浦再次大笑。 果然,其家仆就是为了请其去相府的,魏仁浦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联袂而去。 也不知这三人商议了什么,第二日,汴梁城门洞开,数千唐军直接入内,接管了城门街道,排除危险。 随即,文武百官数以百人,列道相迎,至于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资格相见。 乱世以来,规矩自然松散许多,在等候的时间内,百官们虽然站立着,但嘴巴却抑制不住的讨论起来。 “却说,唐军纪律严明,从洛阳到开封,数百里,竟然没有一处村民被害,果真是王师啊!” “这还用说吗?咱们的禁军虽然打仗厉害,但那军纪,一脉相承,陈桥兵变那会儿,要不是官家三令五申,咱们汴梁,早就又毁了一次。” “话说这般说,但说不定也是装的。”某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这般的军队,其不过是为了夺取江山,故作姿态罢了。” “就算是故作姿态,也是难得。”另有人说道:“能做到这般的,也没有几个啊!” 此话一出,众人表示认同。 “此战乃剿宋助周,这郭周,可能活过来?” “这可是江山社稷,岂能这草率?糊弄不知深浅的无知乡民罢了,这中原,再次姓李了。” “姓李?那李存勖那个,可被认同?” “其虽然是沙陀人,但也被收录宗籍,应该是宗室,怎能不算?” “屁,都说其是沙陀人,虽然姓李,但血脉不同,怎能承认?” 讨论声不绝于耳,赵普位于前方,自然听不到这些低级官员的吵闹,他也起了八卦之心,对着魏仁浦问道:“魏公,这唐皇听说年轻气盛,英武不凡,也不知其脾气秉性如何?” “其人爱新奇,屡屡有出人意外之举,你看那转运使司,科举分级,都是破天荒的大事,应该不好伺候啊!” 两人相谈正欢,观点也达到了一致,周国,是不可能再复立了。 所以,对于唐国的期待,就又成了他们的话题。 “听闻其是前唐睿宗长子,惠宣太子薛王李业一脉,也不知真假。” 范质摇摇头,轻声问道。 魏仁浦博闻强记,能言善辩,又是长者,知晓得多,故而有此一问,当然,这是为了法统,判断其根基深浅。 “应该不会有错。” 魏仁浦捋了捋胡须,说道:“岭南李氏,乃是清海军节度使李知柔之后,其为官四十年,也是有据可考的,而李知柔,祖父嗣薛王李邃,父亲嗣薛王李宓,睿宗之玄孙。” “李氏聚族而居,不可能假冒。” “而李氏,又如东汉末年的汉昭烈帝刘备,中山王虽然子嗣繁多,封侯者众,但其祖辈世代居于涿县,族谱有据可考,古人深信不疑,而如今却怀疑者众。” “有趣,有趣。” 听到这番话,王溥无奈地说道:“道济兄所言甚是。” 随即,两人又讨论了一些,达成了共识,出山与否还是两样,但定要保住世宗血脉。 这时,突然有家奴禀报,说是赵宰相的仆从求见。 “这倒是奇怪了,平日里不曾来往,如今怎么叫我前去?”王溥笑道。 “这还用说吗?定然是因为唐军。”魏仁浦捋了捋胡须,大笑道:“齐物,可愿与我打个赌,我的家中,也有赵府之人。” “道济兄能掐会算,我是比不了,还是接见一番吧!” 王溥摇摇头,连忙拒绝,惹得魏仁浦再次大笑。 果然,其家仆就是为了请其去相府的,魏仁浦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联袂而去。 也不知这三人商议了什么,第二日,汴梁城门洞开,数千唐军直接入内,接管了城门街道,排除危险。 随即,文武百官数以百人,列道相迎,至于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资格相见。 乱世以来,规矩自然松散许多,在等候的时间内,百官们虽然站立着,但嘴巴却抑制不住的讨论起来。 “却说,唐军纪律严明,从洛阳到开封,数百里,竟然没有一处村民被害,果真是王师啊!” “这还用说吗?咱们的禁军虽然打仗厉害,但那军纪,一脉相承,陈桥兵变那会儿,要不是官家三令五申,咱们汴梁,早就又毁了一次。” “话说这般说,但说不定也是装的。”某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这般的军队,其不过是为了夺取江山,故作姿态罢了。” “就算是故作姿态,也是难得。”另有人说道:“能做到这般的,也没有几个啊!” 此话一出,众人表示认同。 “此战乃剿宋助周,这郭周,可能活过来?” “这可是江山社稷,岂能这草率?糊弄不知深浅的无知乡民罢了,这中原,再次姓李了。” “ 第一千零五章谥号 李嘉略有深意地看了赵普一眼,微微一笑。 赵普在后世可是鼎鼎大名,乃是赵匡胤的主要谋臣,半部论语治天下,传遍天下,搞的他以前认为论语是天下第一神书。 古今看来,其不过是与赵光义转圜之语罢了,有些机智。 索性他并没有故意难为的地方,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民发一道圣旨吧,到时候赵相公署名罢了。” 北宋也是政事堂,不经政事堂副署,圣旨就是白板,如今李嘉暂时需要安稳一些,所以,暂且并没有废黜他的宰相位置。 当然,等天下统一,就不一样了。 “诺——”赵普犹豫一会儿,立马应下。 “如今这天下,终究还是咱们大唐的。” 李嘉感慨了一声,随即望着这几人肃然的表情,不由得说道:“自前唐覆灭,该有六十载了吧!” “回禀陛下,自哀宗禅位(907),朱梁篡逆至今,经过梁、唐,晋,后,周,宋,六朝,十四帝,六十年,如今人心思唐,天意所归——” 魏仁浦朗声说道。 “如此算来,每朝不过十载,每帝驾驭天下也不过四年半?” 李嘉诧异,他是真的震惊,历史书没写那么仔细,五代也没修史,纯粹靠口口相传,他能记住五六个朝代,已经算不错了。 “这个乱世真够乱的,就连皇帝也朝不保夕。” 感叹了一句,李嘉摇摇头,随口说道:“如今宋国覆灭,赵匡胤应该有皇陵吧,就让他安葬吧,赵光义也是。” “陛下恩慈——”赵普几人拜下。 “终究是天意,唐亡而乱世显,唐兴则乱世终。” 李嘉一向标榜自己宽仁,不仅他信了,其他人则信了,刘鋹,李煜,就是活招牌,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然孟昶怎么会安心投降?赵匡胤又怎么认栽? 由此可见,名声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况且,对于死人他更显得宽容了。 “赵匡胤身死国灭,入葬皇陵后,尽量隆重的安排,一切待遇如皇帝,另外,对于他的谥号,也尽量定下吧。” 李嘉端坐着,张口说道,让几人瞠目结舌。 这些话就一个意思,他自己打脸,承认宋国的正统性,换句话来说,所谓的助周,其实真的只是口号,承认宋国,就相当于认为周国已经覆灭了。 如今,五代,不对,是六代,最后一个王朝,已经从法理上覆灭,再乱打旗号复国,在读书人眼里,就是造反了。 名义这东西,李嘉看的门清,所以永绝后患,将赵大赵二都杀了,不让人找借口。 “依微臣看,赵匡胤登位数载,勤政不怠,当得一个怀字。” 王溥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 “执义扬善曰怀;慈仁短折曰怀;慈仁知节曰怀;失位而死曰怀!” 李嘉嘀咕了一声,这倒是恰当,如楚怀王,而且还是个平谥,十分适合。 “微臣以为,当以愍字,在国遭忧曰愍;在国逢艰曰愍,数载以来,中原难得太平,可谓是国遭忧患。” 魏仁浦则拜下。 愍(),同悯,说白了,同情居多,如西晋的愍帝司马邺,还有明朝的朱由检,生不逢时,事竞不成,表达同情,事与愿违的遗憾。 而这时,赵普也挺身而出,为他的恩主献上谥号:“微臣以为,以平字为好,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惠内无德曰平;治而清省曰平。” 平字为中上谥,如表面意思,知错不改,德心有亏。 一下子就有了三个谥号,让李嘉颇为纠结,对于他来说,人死不能复生,如今盖棺定论,对死人宽容些,反而更显得坦荡。 况且他的天下,是自己打出来的。 哪怕是南汉,他也不曾一日为臣,纯属造反给力,偷袭得手罢了。 所以,他沉吟片刻,说道:“就用平字吧!” 赵普脸色欢喜,喜不自胜。 王溥和魏仁浦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碰到个宽以待人的皇帝,真是好运气。 而且,这个宽是自有的,而不是被权势压迫的,更显得难得珍贵。 “也就是说,赵匡胤就成了宋平帝了?” 李嘉心思过泛起来,至于庙号,赵匡胤肯定是宋太祖,这是改变的不了的,但谥号却变成了平,这种决定历史人物命运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讨论虚头巴脑名义的事情后,李嘉才正式开始讨论权势的分配。 名正言顺,古之名言,不把赵匡胤安排好,他难展开手脚。 “今日起,汴梁施行宵禁,百姓可自由出入,成立开封留守府,以赵普为府尹,王溥、魏仁浦二人为少尹,安民定乱吧!” 皇帝朗声说道。 这下,算是对开封的权利进行重新构建,三人共制。 当然,李嘉掌控着军队,只有他有最后的决策权。 这是暂时的政策,后来肯定是要改的。 除此之外,李嘉还命令薛居正南下,去往合肥,传旨王审琦和李处耘,督促他俩投降。 至于吕余庆,也去往了河南道,李威这家伙,还占据了曹州,堵截了漕运多日了,顺便传旨给高怀德,让他也归降大唐。 如此,才算是勉强处理好了政务。 至于其他,什么废道为府,官吏的人事任免,还得让长沙的朝廷北上,才能最后解决。 不过,如今的汴梁还缺不了他,至少还要待个一年半载,等洛阳扩建完毕才行。 所以开封也会充当一段时间的都城了。 “果然,这开封的皇宫就是由节度府改造的,仅仅比长沙宽大些许罢了。” 瞧了瞧这皇宫的模样,李嘉不由得摇摇头,甚是看不起,不仅小,而且还有些破旧,高大的建筑也没多少,的确待着不舒服。 虽然进入皇宫,但所有的宫女宦官,全部被集中起来,不准乱动,而服侍他的,只是从长沙带来的百余号人,以作安全。 “陛下,这是奴婢亲自挑选的女子,都是处子,家世清白——” 这时,田福突然就引了一群姿色俏丽的宫女过来,弯着腰,笑着说道。 “呸,你干嘛呢?我会是好色之人?” 李嘉愤然,这对他的名誉具有极大的损害。 第一千零六章 难怪他感觉自己的声誉有点不太对劲,原来都是这群下人们搞的鬼。 李嘉越发的生气,经营多年的名声,岂能堕落? 随即,他让这一二十个女子,安置到不远处的偏殿,在异地,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见到这群女子,李嘉就想起了远在洛阳的小符后。 当然并非是他身边的这些宫女们不漂亮,胸也挺大的,颜色各异,实在是气质不一样,当过太后的人,就是与众不同,极具诱惑,如果还是个少妇,那就更惊喜了。 “对了,赵光义的王妃,可是符氏三女?”李嘉好奇道。 “是的。”田福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嫁与赵光义数年,还未有子嗣,而且,其姿色艳丽,年岁有些大了,二十有六,性格柔和,喜爱……” “好了!”李嘉惊诧道:“你怎会知晓的那么多?” “嘿嘿!”田福不好意思地说道:“陛下灭赵,对于赵氏之女子,奴婢自然也要熟记——” “呸——”李嘉闻言,大怒:“好小子,尔等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于好色之徒的名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田福连忙跪下,忙不迭地求饶,只是感觉诚意不多。 李嘉自然察觉不得,他摇摇头说,义正言辞地说道:“今次饶你一回,下次若是再犯,有你好果子吃。” 随即,他就原谅了田福,想了想,说道:“如今开封安定,那些宋国的臣子们怕是心慌意乱,你派人把郭宗训,以及符太后接过来,顺便,让其姐妹两人见面。” “陛下思虑周全,这般借口极为妥当。”田福笑道。 “嗯?” “这番策略,定然能安抚那些旧臣,有利于大唐的长治久安——” 田福连忙改口说道。 “就你话多,去做事吧!” 李嘉踢了其屁股一脚,笑骂道。 随着开封留守府的成立,汴梁城瞬间就安定下来,而跟随而归的三万禁军,更是让汴梁百姓喜出望外。 廖开福穿着短衣,手中抱着装有五吊钱的麻袋,满心欢喜地走着,又有些畏惧。 他被俘南方数载,辛苦多年,度过了南方的毒虫,瘴气,湿热,终于回到了家。 本来,他以为,回家的请求会被驳回,但是没有想到,跟他一样的人数以千计,提督奏禀皇帝后,就同意了,而且还发下了五贯钱,让他们回家。 他是有钱的,只是身上是南方的钱票,而不是铜钱,毕竟打仗不可能带着铜钱跑,汴梁城还没有天下钱庄,所以换不到铜钱。 皇帝考虑到这些,直接从府库中调拨铜钱,然后按每批次给五千人放假,三日假期。 这让他喜出望外,多年来的怨恨,化为了感激,所谓的宋家皇帝,他已经抛之脑后了。 离家多年,游子回家,他彷徨中带着紧张。 走在熟悉的街道,看着多年未见的邻居,数年的时间,让他模样大变。 街坊邻居万分奇怪,这个四处张望的男人到底是谁。 甚至,由于他脚步太慢,神色可疑,以致于招来了坊丁盘问。 “我是廖家的老大,廖开福啊!” 廖开福连忙解释道,熟悉的口音,加上其对于坊里的熟悉,让坊丁终于放了他,街坊邻居们认出了,七嘴八张地问道。 “开福,你不是战死了吗?” 难怪他感觉自己的声誉有点不太对劲,原来都是这群下人们搞的鬼。 李嘉越发的生气,经营多年的名声,岂能堕落? 随即,他让这一二十个女子,安置到不远处的偏殿,在异地,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见到这群女子,李嘉就想起了远在洛阳的小符后。 当然并非是他身边的这些宫女们不漂亮,胸也挺大的,颜色各异,实在是气质不一样,当过太后的人,就是与众不同,极具诱惑,如果还是个少妇,那就更惊喜了。 “对了,赵光义的王妃,可是符氏三女?”李嘉好奇道。 “是的。”田福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嫁与赵光义数年,还未有子嗣,而且,其姿色艳丽,年岁有些大了,二十有六,性格柔和,喜爱……” “好了!”李嘉惊诧道:“你怎会知晓的那么多?” “嘿嘿!”田福不好意思地说道:“陛下灭赵,对于赵氏之女子,奴婢自然也要熟记——” “呸——”李嘉闻言,大怒:“好小子,尔等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于好色之徒的名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田福连忙跪下,忙不迭地求饶,只是感觉诚意不多。 李嘉自然察觉不得,他摇摇头说,义正言辞地说道:“今次饶你一回,下次若是再犯,有你好果子吃。” 随即,他就原谅了田福,想了想,说道:“如今开封安定,那些宋国的臣子们怕是心慌意乱,你派人把郭宗训,以及符太后接过来,顺便,让其姐妹两人见面。” “陛下思虑周全,这般借口极为妥当。”田福笑道。 “嗯?” “这番策略,定然能安抚那些旧臣,有利于大唐的长治久安——” 田福连忙改口说道。 “就你话多,去做事吧!” 李嘉踢了其屁股一脚,笑骂道。 随着开封留守府的成立,汴梁城瞬间就安定下来,而跟随而归的三万禁军,更是让汴梁百姓喜出望外。 廖开福穿着短衣,手中抱着装有五吊钱的麻袋,满心欢喜地走着,又有些畏惧。 他被俘南方数载,辛苦多年,度过了南方的毒虫,瘴气,湿热,终于回到了家。 本来,他以为,回家的请求会被驳回,但是没有想到,跟他一样的人数以千计,提督奏禀皇帝后,就同意了,而且还发下了五贯钱,让他们回家。 他是有钱的,只是身上是南方的钱票,而不是铜钱,毕竟打仗不可能带着铜钱跑,汴梁城还没有天下钱庄,所以换不到铜钱。 皇帝考虑到这些,直接从府库中调拨铜钱,然后按每批次给五千人放假,三日假期。 这让他喜出望外,多年来的怨恨,化为了感激,所谓的宋家皇帝,他已经抛之脑后了。 离家多年,游子回家,他彷徨中带着紧张。 走在熟悉的街道,看着多年未见的邻居,数年的时间,让他模样大变。 第一千零七章伯爵 李嘉自然不清楚自己的某个措施,会让些许家庭改变,但,他明白,无论是老婆怀孕还是老娘生子,对家庭阔别已久宋兵们来说,都是一种难言的感动。 “情况如何?” 李嘉吃着宫女烹饪的家常菜,虽然不及御厨,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皇宫中的御厨,他不放心,还是自己人用的贴心一些。 “昨日放出了五千宋军,所影响近五千户,喜极而泣之声,不绝于耳,民间的舆论也极为热烈,许多人都期盼着自己的亲人回来。” 吴青一来到汴梁,就接手了射声司在开封的暗谍,随之,皇帝对与汴梁城的掌控,飞速提升。 基本上,那些权贵们的出格动作,他清楚明白。 “三日一放,每次五千人,你宣扬出去,洛阳之战的禁军,过些时日就会放归,民心,咱们还是要争取的。” 李嘉笑了笑,看着日趋紧张的吴青,不由得问道:“对了,宋国之前有个武德司,也是如同射声司一般的机构,如今境况如何?” “武德使王仁赡,乃是赵匡胤的亲信,虽然厉害,但还是不及咱们射声司。”吴青微微挺胸,颇为骄傲地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 李嘉看着吴青留起了胡须,面色成熟许多,不由得有些感慨,其跟随自己七八年了。 “武德司好歹也有些人,射声司就合并来吧,尽快的掌控开封,至于王仁赡,就留下听用,只要是人才,我都会用,不会讲究什么背景。” 吴青心头一禀,恭敬地应下。 皇帝这是怕他射声司中一家独大,顺手掺沙子,王仁赡也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见其神色愈发的恭敬,李嘉心中满意,不由得扔出个胡萝卜:“射声司这几年功勋卓著,尤其是河南道,弄出好大的威风,你这个头领,功不可没。” “微臣不敢居功,都是同僚们的帮衬。” 吴青的面瘫脸,适时地露出喜色,连忙谦虚道。 “哎,有功必赏,你也跟了我七八年了,虽然说战场上立功才能封爵,但你背后的战场,也是功劳甚大。” 李嘉一脸认真地说道:“这般吧,如今你是个男爵,待朝廷北上,战事方休,你就与其他的将领一般共同封爵,伯爵——” “伯爵——”吴青心头一惊,喜色再也抑制不住,这个爵位可难得,要知道,灭了蜀国的潘崇彻,也才侯爵,他这是仅次于灭国的功勋啊。 “微臣,微臣感激涕零,诚惶诚恐——” 吴青连忙跪下谢恩,语无伦次地说道。 “起来吧!”李嘉将其动作收入眼底,暗自点头,说道:“所以,你今后的任务,就是监督汴梁,渗透河北道,那些军阀可不安生,都是禁军大将,至于北汉,虽然目前来说是盟友,但宋国亡了,其就是敌人了。” “无论是收买,暗杀,绑架,我一定要让晋阳成为筛子,听到了吗?” “微臣定然全力以赴。”吴青沉声道。 待其走后,田福一脸的羡慕之色。 李嘉见之,也知晓如今占据中原,有功之臣都翘首以盼,但不急,不到封功的时候,所以提前许诺就很需要了。 刘邦有雍齿来作标杆,他也有吴青来用,安抚人心的效果是一样的。 “你也莫要羡慕!” 李嘉笑骂道:“虽然没有功劳但有苦劳,赏赐不了爵位与你,时机成熟,钱财珠宝免不了你的。” “奴婢哪里敢啊!”田福连忙笑着应下,心中却想,自己得抓把劲了,多弄一些女子,赏赐可能还多些。 这去往洛阳接小符后的人,怎么还没归来,都过去二十个时辰了。 他心中越发的急切。 就在李嘉安抚人心,掌控汴梁之时,信使终于到达了曹州,见到了李威,以及他的数万大军。 “如此说来,宋国已败,汴梁都攻克了?” 李威兴奋极了,手舞足蹈。 信使还暗示,就连射声司的吴指挥使,也得到皇帝伯爵的期许,这更让他兴奋异常。 一统天下的障碍被清除了,大半身的努力已经见到效果,怎能不令人高兴? 其所属部下,幕府,皆欢喜以待,人人催促,希望尽快地去往汴梁,接受赏赐。 李威也是这般认为的,他感觉自己应该尽快去汴梁帮助皇帝稳定局势,功劳那么小,再不努力就真的没了。 “部署,此时去往汴梁,可能真的就定下了。”张齐贤比较冷静,连忙劝说道。 “这是为何?”李威疑惑道。 其他人也纷纷不解。 “陛下圣谕,只是让咱们疏通漕运,让粮食入汴梁,并未让咱们直接去汴梁。” 张齐贤脚步轻移,一边走动,一边说道:“王师兵分四路,咱们作为偏师,所做的就是骚扰后方,断其漕运,功劳虽大,但怎能敌过克关中,战洛阳的两路?” “就算是扬州一路,也对峙在合肥,淮南下了泰半,咱们处于最下。”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默然,虽然想要争辩几句,但话到嘴边,就只能停下。 “老子努力几个月,岂能垫底?” 李威颇为气恼地说道。 “正是如此,咱们还得做出打算,另计功勋才是。” 张齐贤也想着自己光芒万丈,看样子这乱世即将,若不再努力一把,可不就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他不由得心气十足地说道:“如今整个河南道,乱成了一锅粥,起义的乱民数以十万,之前他们算咱们的帮手,如今则只能是阻碍。” “所以咱们除了阻断漕运的功勋外,还得加上平定河南道的功劳,获土十数州,民数以百万,如此就算不是第一,也算第二了。” “可,高行周在濮州,拥兵数万,咱们平定乱民,他若是偷袭如何?” 李威直接问道。 “部署真是糊涂,宋国都没了,他高行周就像是没娘的孩子,正愁无家可归呢,咱们给他找个父亲,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好一起平定河南道,旬月可定。” “哈哈哈!”李威开了窍,说道:“如此咱们还多了一项招抚高行周的功劳,一举两得。” 第一千零八章 很快,来自汴梁的信使,将消息传递到了淮南,也就是合肥。 王审琦与李处耘面对这番情况,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审琦焦急地说道:“汴梁至少还有十万大军,守城的话,没有二十万绝对攻不下,怎么可能就一战而败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办?” 李处耘也万分不信,但圣旨上不仅有皇帝宝玺,还有政事堂赵普亲自署名,其余的中书舍人的署名。一个也没有落下,都是熟悉的人和印章。 如此一来肯定就不会有错。 “官家,官家前番还来信,勉励我等,言语一定会获胜,怎落的这番境地?” 王审琦失神落魄地说道,张着嘴,不住地说着。 “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置吧!” 李处耘比较冷静,他沉声说道:“如今咱们的家小,都在汴梁,所属麾下禁军,家小也是如此,若是得知开封被攻占的消息,定然会军心大乱,不战而溃。” “瞒着,一定要瞒着。” 王审琦醒悟过来,他双目圆睁,迫不及待地说道:“军中有不少的刺头,若是他们知晓了这个消息,竟然会有别样的心思,甚至会作出以下克上,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李处耘点点头,认真问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咱们俩就率领大军,归降唐人。” 王审琦脸色不变地说道:“这样一来,对于咱们来说,这数万大军就是筹码,也是咱们的功勋,在新朝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甚至,还有再用之日,毕竟咱们再次阻拦李信多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相信唐国皇帝不会看不到的。” 李处耘这才恍然。 原来屏蔽军中消息,就是不让那些人浑水摸鱼,从而冒领他们的功劳,亦或者,乱遭起来,使得功劳打折扣。 宋国没了,为自己做打算,这很现实。 所以,获知朝廷书信差了半个时辰后,李信就收到了王审琦与李处耘的投降信,某时某日全军归降,步骤时间一目了然。 “呵!中原禁军!”李信冷笑一声,随即又大喜,虽然不战而胜,但功劳还是自己身上的,这是扯不掉的。 “此番吴青这小子,都许诺了伯爵之位,咱统帅兵马攻略淮南,从侯爵跨越到国公,应该不难吧!” 他浑身舒适,甚至颇有些喜极而泣。 如此,大唐终于真正站稳了脚跟,他这个开国功臣也能屹立不倒了,从一介家奴,到国公,何等的传奇? “淮南糜烂,信使又多言朝廷缺粮,看来是要我收集粮草输入汴梁才是,得赶紧去做了。” …… 洛阳一战,关注者甚多,参与到双方,无论是谁胜了,就可以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再造王朝。 汴梁还未拿下时,洛阳之战结束的消息,就传到了太原。 要说对此战最为关注的还得是北汉。 契丹人距离远,而且睡王当道,内忧极多,一时拿不出空闲时间来关注外事,只有事关身死的北汉,才极为关切。 又在这个破旧的宫殿,还是那群人,不过,有些漏风的宫殿,在夏日则属于优点,至少没有那么闷热,大臣们凉快了些许。 刘均大为震动,看着众臣,言语道:“如今唐国大胜,料想赵匡胤必败,我大汉如之奈何?” 宰相郭无为连忙说道:“如今唐强宋弱,正是助弱除强之时,南方诸州皆是宋将,咱们南下帮忙,其必然会放行,到时候功成,自可索要数州,以为答谢。” 刘钧讶然。 一旁的宰相张昭敏实在按耐不住,直言道:“郭相公这般热心,怕不是宋人吧,咱们大汉本就兵疲马弱,哪能为宋人乱来?” 很快,来自汴梁的信使,将消息传递到了淮南,也就是合肥。 王审琦与李处耘面对这番情况,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审琦焦急地说道:“汴梁至少还有十万大军,守城的话,没有二十万绝对攻不下,怎么可能就一战而败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办?” 李处耘也万分不信,但圣旨上不仅有皇帝宝玺,还有政事堂赵普亲自署名,其余的中书舍人的署名。一个也没有落下,都是熟悉的人和印章。 如此一来肯定就不会有错。 “官家,官家前番还来信,勉励我等,言语一定会获胜,怎落的这番境地?” 王审琦失神落魄地说道,张着嘴,不住地说着。 “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置吧!” 李处耘比较冷静,他沉声说道:“如今咱们的家小,都在汴梁,所属麾下禁军,家小也是如此,若是得知开封被攻占的消息,定然会军心大乱,不战而溃。” “瞒着,一定要瞒着。” 王审琦醒悟过来,他双目圆睁,迫不及待地说道:“军中有不少的刺头,若是他们知晓了这个消息,竟然会有别样的心思,甚至会作出以下克上,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李处耘点点头,认真问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咱们俩就率领大军,归降唐人。” 王审琦脸色不变地说道:“这样一来,对于咱们来说,这数万大军就是筹码,也是咱们的功勋,在新朝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甚至,还有再用之日,毕竟咱们再次阻拦李信多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相信唐国皇帝不会看不到的。” 李处耘这才恍然。 原来屏蔽军中消息,就是不让那些人浑水摸鱼,从而冒领他们的功劳,亦或者,乱遭起来,使得功劳打折扣。 宋国没了,为自己做打算,这很现实。 所以,获知朝廷书信差了半个时辰后,李信就收到了王审琦与李处耘的投降信,某时某日全军归降,步骤时间一目了然。 “呵!中原禁军!”李信冷笑一声,随即又大喜,虽然不战而胜,但功劳还是自己身上的,这是扯不掉的。 “此番吴青这小子,都许诺了伯爵之位,咱统帅兵马攻略淮南,从侯爵跨越到国公,应该不难吧!” 他浑身舒适,甚至颇有些喜极而泣。 如此,大唐终于真正站稳了脚跟,他这个开国功臣也能屹立不倒了,从一介家奴,到国公,何等的传奇? “淮南糜烂,信使又多言朝廷缺粮,看来是要我收集粮草输入汴梁才是,得赶紧去做了。” …… 第一千零九章漕运 曹州,淮南一下,整个运河瞬间就通畅了,汴梁的粮价,也终于平缓下来。 这边说一下,隋唐时期的运河,其实与元明清时期的运河是两码事。 北边的永济渠,是从燕云,黄河,到达洛阳,而南边的通济渠,则是从杭州到达洛阳。 所以,洛阳附近就有了含嘉仓、回洛仓、黎阳仓,储存了数百万石粮食,哪怕关东民乱大起,但隋炀帝就是不开仓。 这是因为,这些粮食,不仅仅是军粮,而且还是长安以及关中的储备粮食,关中经常发生,开皇三年、四年、五年,尤其是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饥荒遍地。 这种情况下,粮食完全不够吃,保持长安和军队已经够呛,所以隋文帝只能爱惜粮仓,让百姓们去关东洛阳就食。 当然,除此之外,隋文帝下令,命宇文恺率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余里,名曰广通渠。 这般,初步解决了关中的粮食问题。 说白了,就是关中八百里,大业五年,就有六十万户,三百万人口,而当时全国也才九百万户,这就相当于以陕西一省之力,还得去除汉中,养活了全国十五分之一人口。 而且,皇帝,勋贵,百官,特权阶级的耗费比普通百姓还多,关中土地矛盾极为尖锐。 长安百姓都没有柴火来烧,还得去秦岭去砍烧。 汴梁开封,就在淮河到洛阳到通济渠上。 蔡州的物资直接由惠民河入汴,山东的物资可通过黄河——广济河抵京,东南六路的物资,可以借道大运河北上,转入汴水,运达京师。 汴梁,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吸血型城市,运河上的城市。 因为没有铁路的时代,水运就是最廉价的运输力。 这样一来,开封府兴起,就可以理解了,石家庄就是这般起来的。 “终于来了——”望着汴河上的一艘艘船,李嘉终于体会到,唐德宗对太子说:“米已至陕,吾父子得生矣!”,这句话的期盼了。 待在汴梁不过小半个月,即使有开封留守府的帮忙,但他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粮食的不足,让他格外的烦躁。 民以食为天,粮食一天没有,人就发慌。 他目前的粮食,都是从南阳盆地,辛辛苦苦运输而至,一斗米耗费三斗。 换句话来说,如今为了供氧整个汴梁,每天他都在亏损数万贯,这还了得? 如今,快马加鞭,夏收后,淮南的粮食终于来到了汴梁城。 虽然仅仅只有十万石,却安稳了人心,粮价应声而落。 再过上一段时间,浙江府,江西,江宁府的粮食,也能通过运河北上,缓解压力了。 “汴梁一日不见粮船,百官都不得安生。”赵普也是感慨万千,就是这些船,承载着整个汴梁城。 “汴梁因此繁荣,也会因此而败。” 王溥望着船来船往的运河,不由得感慨道。 “也正是钱粮之故,所以多国定都与此啊!”魏仁浦随即附和道,其话语,意义非凡。 “国都不可与此!” 李嘉恰巧听到,眉头一皱,说道:“这几日,我盼船,如同盼甘霖,何其辛劳,若是经常如此,我可得折寿多年了。” “定都汴梁,弊大于利。” 李嘉一口否决。 官僚阶级都具有保守性,能躺着就不坐着,迁都绝对会让他们反对,毋庸置疑。 别的不提,百官们生活在汴梁,房子田地都买好了,你突然迁都,光是房价的跌落,就得让他们没了泰半身家。 具李嘉的了解,汴梁城的房价,有的已经超过了五千贯,这是何等的夸张,比某个县的两税还要多。 毫不夸张的说,汴梁的房子卖掉,可以抵得上全天下一年的两税,这怎能让百官们舍弃? 从顶级到一流,差距太大,这也是赵匡胤迁都洛阳,招受大臣一致反对的原因之一,毕竟赵光义势力再大,也没有办法,一手遮天。 如此的坚决,让赵普颇为忧虑,开封,实在是一座特殊的城市。 “可是陛下,洛阳的运河,已经堵塞,长安又疲弊,对漕运依赖,更甚与汴梁,除此,微臣实在不知该定都何地。” 赵普轻声说道,词真意切。 王溥瞥了其一眼,拱手道:“自然是在中原,难道是在荒蛮的南方不成?如此何以掌控天下?赵府尹实在是多虑了。” 看着他俩一唱一和,李嘉笑了,直言道:“罢了罢了,朕直言吧,我乃大唐宗室,先祖乃是薛王李讳业,睿宗嫡长子,本应继承皇位,却谦虚忍让,从而玄宗皇帝成了太子。” “我肩负复唐重任,效光武之事,自然再兴大唐,国都之选,无外乎二者罢了。” “大唐只有两都,西京长安,或者东都洛阳。” “如今关中残破,藩镇甚多,再加上漕运不便,长安自然不可取,所以,唯一适合的,只有洛阳了。” “至于运河堵塞,更不是事,我已经着令张维卿,领数万宋军,疏通洛河,去除多余的淤泥。” “而汴河(开封至黄河那段运河),如今也开始着手疏通,神武七年内,必定要完毕。” “如此,漕运通畅,洛阳自然可再兴。” 皇帝说的这般兴致勃勃,而一旁的三位,则颇为些相顾无言,没有想到皇帝的谋算竟然那么深,洛河那里竟然也开始疏通了。 “洛阳的宫室——”赵普还想再言,但却被打断。 “洛阳的宫室,我已经令人修缮,山南东道已经开始砍伐巨木,还是宋兵,他们也是修建皇宫的主力。” 李嘉转过身,看着一脸无奈的几人,笑吟吟地说道:“洛阳的宫室基础还在,一年半载即可完毕,到时候还可以从汴梁运送些花草木石过去,省却不少的钱财。” “尔等还有异议?” “臣等敬服——”三人摇摇头,表示五体投地,您老想的太周全的,借口真的没了。 “唉,令人失望。” 不料,此时皇帝反而摇摇头,一脸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们会说,江山在德不在险,太令人失望了。” 三人茫然,更加疑惑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瞧着这几人被驳斥的毫无反驳之力,李嘉心里暗爽。 他这次召集这些人过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这些粮船的,更主要是,将自己定都洛阳的打算,全盘托出。 让这几人知晓,等于就是让汴梁的文武百官们知晓了,提前让他们做个准备,比如买个房,买点田地什么的,提前迁徙过去,充实洛阳的人口。 只要漕运通畅,洛阳即使百万人口,也无所畏惧。 再来,他也想要开封府的配合,量开封之物力,建设洛阳之城,繁华富庶的开封,是时候发挥出东钱西送点功能了。 这些都需要这几人的配合,让他们知道,宜早不宜迟。 显然,这几人已经领悟到了皇帝的意思,纷纷默然,表示不得不赞同的态度。 见此,李嘉知晓,让人干活,得有个胡萝卜才行:“留守长沙府的朝廷,已经在准备搬迁的,过年前,应该就能到达汴梁。” “朕以为,政事堂的宰相,全部为南人,着实不太适合,须得用些北人,才能兼济天下,毕竟南北殊途啊!” “陛下所言甚是!”王溥还年轻,才四十多岁,政治欲望强盛,他迫切地说道:“洛阳的确适宜为国都,天下之中,古之名都,再适合不多,我等浅见,还是陛下明见万里。” “汴梁濒临黄河,河道高耸,一旦稍有差池,就有覆灭之危,况且,自古以来,扒黄河而淹开封者,已有先例,不得不防,还是迁都洛阳为妙。” 赵普也连忙附和,给出了自己的借口。 而魏仁浦则一把年纪,见两人这般,不由得笑吟吟,语调轻缓:“洛阳乃名都也,周因此而王天下八百载,圣王所钟之地,臣等岂敢有异议?” “即将你们都这般认为,那就定了。” 李嘉笑了笑,特地看了一眼魏仁浦,老成持重,年龄也是最大,君子风范,不争不抢,这样的人最适合担任宰相了。 有自知之明。 十万石粮食,数以百艘,将运河堵得满满当当,商船货运们非凡不满,反而兴奋异常,不断地欢呼着。 岸边,桥上,小屁孩们大夏天光着屁股,不断地奔跑着,雀跃着,散播着粮食到来的消息。 街道上,小贩安抚着受惊的驴,酒肆老板笑吟吟地上着菜,年轻男女牵狗抱弟,不断地张望着,那些拄着杖的老人,则不断地打听着,吩咐着儿女去闻消息。 整个汴梁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携老妇幼看粮船,热闹地不行。 显然,价高的粮食,已经把汴梁的百姓折腾的够呛,人人都渴望太平的生活,而低廉且平稳的粮价,就是这一切的基础。 李嘉认真地望着,即使他百般努力,效果都及不上粮船的输入,百姓们就是那么现实。 “民心,稳住了,这汴梁的皇位,我才算是真正的坐下。” 赵普几人也欣赏着这般景象,出了神,几个月来,汴梁从未这般热闹过。 直今日起,汴梁才算是恢复了太平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天下,终于又回到了姓李的人手里。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结束了乱世,真是令人惊诧。 “走吧!”足足看了一刻钟,李嘉这才精神振奋地离去。 “陛下,咱们不是回宫吗?”看着这马车完全相反的方向,王溥忍不住地问道。 “谁告诉你咱们要回宫了?” 李嘉半躺着,笑道:“才出来多久,就回那憋屈的皇宫,朕才不乐意呢!” 王溥被噎着不轻,他到现在还习惯不了皇帝这种喜欢梗人的语气,毕竟一把年纪了。 “陛下,您万金之躯,可不能轻动。”赵普连忙劝说道。 “咱们出城接个人。” 李嘉摆摆手,说道:“这一趟御营护卫着,出城后上千人,不会有危险的。” 这般,几人才肯罢休,走了近一刻钟,终于出了汴梁。 汴梁城本是州城,完全没有长安洛阳那般的市坊结构,而且,乱世也没那么多规矩,到处都是违规搭建,临街就是商铺。 书本上说是繁荣,其实就是没有规矩,乱搭乱建,城市道路被挤占,人来人往,乱七八糟。 由于是砖木结构,又没有规划,所以汴梁比长安洛阳,更容易发生火灾。 宋真宗时,一场大火,直接烧了两天,甚至从居民区烧到了皇宫,内藏库、朝之殿、崇文院、秘书阁等宫禁重地,八万多本珍贵的藏书几乎焚烧殆尽。 死伤上百人。 这也逼迫宋朝诞生了一支近五千人的消防队——军巡铺,三百步一岗,严防死守。 所以,繁荣可以,但不能乱,而汴梁,就是乱而繁荣,一个国家首都这样乱,你以为是天竺啊! 选择洛阳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出城后,来到了一处驿站,军队早就控制,不一会儿,一只数百人的军队护卫着两辆马车过来。 “参见陛下——”护卫头连忙跪下行礼。 随即,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少妇,眉眼忧郁,皮肤白皙,身材丰腴,见到眼前男人,瞬间一愣,然后下跪行礼。 另一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下了马车,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也跪地行礼。 “起来吧!”李嘉笑着说道:“这般把你们请来,也是有要事的。” 随即,他又对着几人说道:“此乃嗣周王郭宗训,以及符太后。” “臣等参见大王,太后。” 赵普几人一愣,他们实在没想到,这次要来迎接的竟然是郭宗训,实在太出乎所料了。 郭宗训不知所措,而小符后则投目一看,见到是王溥,魏仁浦两人,瞬间心神恍惚,颤抖道:“不曾想,时隔多年,竟然还能见到两位相公。” “太后——”王溥、魏仁浦二人,也是眼眶湿润,多少年了,孤儿寡母离开汴梁,终于又回来了。 幸好,这几人知晓分寸,这里不是叙旧的时候,连忙收敛住。 李嘉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看来后周的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 不过,与亲宋的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姐妹 郭宗训的到来,让整个汴梁陷入了某种别样的情绪中。 后周的忠臣寥寥无几,但却满心欢喜,宋朝的忠臣则心生别扭,拒不承认,然后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大唐的怀抱中。 就是这么神奇。 李嘉颇为宽容,直接将郭威时期的潜邸重新赏赐给他,顺便还热心地帮忙他找了几个弟弟,可惜一无所获。 “事已过迁,当时一片混乱,想必是找不到了。” 小符后对于皇帝的热心,很是感激,但却有些躲避的心思,无他,实在是皇帝的眼神,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她难已吃消,尤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 “陛下恩情,妾身难以报答!” 小符后眼神躲闪,小心翼翼地说道:“如今只要宗训能安稳就好,这还是托陛下的福,我们母子俩才有这般生活。” 又是宗训,又是母子的,生怕自己吃了你啊! 李嘉心中暗笑,但他知晓急不得,所以声音平静地说道:“这就好。” “对了,符家三妹,还在赵府,太后若是有时间,就去看望一下吧,安抚一些,告诉他们,我言而有信,赵匡胤,和赵光义的子嗣,会太平无恙的。” 随即,李嘉目光掠过其高峰,琼鼻,美眸,以及乌黑亮丽的长发,素白的长裙,遮挡其有料的身材,可惜了。 摇摇头,他随即离去。 见到皇帝走后,小符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感到格外的紧张。 刚才那双眼神,几乎要将她脱光一般,她甚至怀疑,其忍不住会直接扑上来。 拒绝?还是欲拒还迎?还是接受? 原谅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无法对抗一个皇帝的侵略目光。 幸好,幸好,他离开了…… 小符后心有余悸,三十来年,第一次那般紧张,害怕。 “明明比我还小,竟然有这般成就,这是先帝也未曾达到的吧!” 小符后脑海里有不由得关切起来,当过一阵子的皇后,太后,她当然明白打天下的难处,坐天下更难,看向所有人都满是怀疑,又无有对策,只能听其摆布。 心中颇为敬仰,这样的成就,是极为难得的。 如此伟业的男人,难怪会如此有侵略性。 “三妹?” 听到其最后的言语,小符后呢喃道,随即美眸明亮许多。 自从成了皇后,数年来就没见过几次亲人,去了房州更是如此,嫁与赵光义的三妹,做了填房,如今也有二十六七了吧! “来人,准备马车,去往赵府。” 有了皇帝的允许,她颇为有恃无恐,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的三妹。 车水马龙的晋王府,如今门前冷落鞍马稀,晋王的牌匾都摘下,只摆上一个赵府的牌子,大门紧闭。 小符后的到来,让赵府重新焕发了些许生机,符昭寿对于自己姐姐的来到,格外的惊奇。 “二姐,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见你。”符昭寿喜极而泣。 “三妹,我也没想到也能见你。” 小符后看着一身素衣的妹妹,只见其胸脯雄伟,面目柔和似水,哪有往日的那般活泼,不由得感慨万分。 姐妹相拥而泣,皆泪眼朦胧。 诉说了一阵子家常话,小符后这才握着其瘦,说道:“你嫁与赵二也有七八年,怎地还无子嗣呢?” 赵光义一子两岁,还有一个怀孕的小妾,这让小符后不得不怀疑三妹的身子。 “这……”符三妹一时间有些羞赧,对于这样的问题,总是有些羞耻,但如今只有姐姐在,聊些私己话,她倒是不怕。 本就是武将世家,豪爽是自然的。 “我本也不清楚。” 符三妹低着头,搅着衣角,轻声说道:“夜里,我也问了三郎,他言语,我与其他女子不同,好似,好似更深些……” “床榻上,我也觉得不像奶妈,娘亲所言,那般欢愉,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小符后莫名惊诧,她感同身受道:“我之前也是这般。” “与皇帝同床几次,难受的紧,着实不舒服,怕是你我这般,都不易怀上身子罢了。” “唉!”符三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反正我如今也是丧夫的人了,还能如何?只求能不辜负丈夫的期望,将这个家撑起来吧!” “我此来,就是为了这般的。” 小符后这才想起来,随即说道:“唐国皇帝言语了,说让你莫要焦虑,他承诺会放赵家一马,自然会信守承诺,像吴越国,蜀国,都网开一面,想必此话是真的。” “那就好了。” 符昭寿高兴道,随即又满脸好奇,瞧着自己的姐姐,说道:“二姐儿,这事怎是你说?” “他告诉我,让我带话的。” 小符后连忙说道,见其一脸狐疑,又迫切地解释道:“也许是看你们姐妹关系,就让我带话了。” “哦——”拖着尾音,符昭寿勉强相信,局促不安的二姐,太过于明显了。 “那你可要回家中?”小符后连忙追问道:“咱们这般的女子,只有娘家才是最后的依靠了,爹爹还在,这是万幸。” “我也想走大名府,但光义言语,爹爹威望昭著河北道,对于新朝是个大威胁,所以还是留在汴梁,好生安顿吧。” “毕竟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能有什么事。” 符昭寿轻声解释道,随即又满脸忧虑:“若是光义所言不错,那爹爹可就危险了。” “十万禁军一朝就没了,咱们符家可没这般军队,姐姐,你与唐帝熟悉,去劝劝他,饶过咱家吧!” “呸——”小符后啐了一口,骂道:“瞎说甚的,这是政事,我哪能说的上话。” “不过,爹爹的确危险了,这唐国,可兵马甚众,洛阳那里,还有十来万人呢。” 说着,其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符昭寿,抿了抿薄唇,认真说道:“三妹,看来还得委屈你了。” “二姐,你说甚话,我都二十七,老女人了。” 符昭寿瞠目咋舌,对于姐姐话,难以置信,又满脸委屈:“父亲广纳姬妾,家中还有许多姐妹,选一个联姻就是,要我作甚?”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小符后一想,也对。 自己父亲别看六十九了,但精力旺盛,每年都会广纳美妾,子女众多,还真不缺联姻的。 不过,唐国皇帝甚爱女子,不拘年纪,今日这般情况,怕是真的会看上三妹,若是能陪献,不仅符家幸运,怕是其也能安稳许多。 心中打定主意,她决定回去就写信。 …… 而这边,李嘉忙完私事,对于公事,其实一点也没耽误。 话说,坐镇汴梁后,粮草的缺乏解决了,如今,藩镇的问题就放置到了眼前。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赵匡胤的难处,或者说,比赵匡胤更难。 赵匡胤这个家伙,把自己的兄弟,全部塞到了河北,河东,把北汉围城一圈,他当政时倒是无忧,但对于李嘉来说,却是一堆炸弹旁边,又围了一圈炸药。 这要是出事,河北,河东全部爆炸,虽然能平定下来,但两地就会成为一片白地,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之前与赵普,王溥等人商议。 众人一致认为,河北藩镇,首推大名府,那些赵匡胤的兄弟们,在符彦卿这个五朝老臣,绝对看不上眼,而且,他镇压天雄军,也就是魏博军多年,一直太平无事,可见其威望之盛。 所以,只要解决了符彦卿,河北道就安稳如山了。 而在河东,如今北汉虽然目前还是大唐的盟友关系,但也不可疏忽,首当其冲的,就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 不是他与赵匡胤关系亲密,也不是他威望高,而是昭义军所在的潞州,距离汴梁开封实在是太近了,一州之隔,过了黄河就是。 不过数百里,居高临下,两三天就能到达汴梁城。 所以,目前最先解决的,就是这两号人。 对于符彦卿,这个狡猾且规矩的老将,李嘉与几人一致认为,他还会像以往那样投降,不会反抗,前提是别针对他。 毕竟快七十岁了,不想折腾。 所以,又得劳烦薛居正跑一趟,去说服符彦卿来朝,有了他带头,整个河北道就安定了。 当然,有文也得有武,李嘉也命令张维卿,带着兵马北上檀州,守护汴梁的要道,威逼作用明显。 而对于李继勋,几人有了不同见解。 赵普说,李继勋虽然是义社兄弟,但关系比起石守信,韩重赟来说,还是要低一些,就连陈桥兵变,他也在邢州,没有参与到。 至于关系浅的原因,倒是非常简单,因为在义社兄弟中,大部分的时间李继勋都是领头羊,他的官位和名爵都是最高的,到了后期,赵匡胤才迎头赶上。 这般头领的问题争夺,自然关系微妙。 不过就算是如此,相较于其他的将领,李继勋还是亲切无比的,所以平定李筠之后,他就镇守潞州,对阵北汉。 李继勋的战功还是了得的,打的北汉哭爹叫娘,河东极其稳定。 所以,对于李继勋,还得是安抚为主。 如果善待他的话,就会形成雍齿效应,就连李继勋都加官进爵,其他的藩镇自然就安稳了。 小符后一想,也对。 自己父亲别看六十九了,但精力旺盛,每年都会广纳美妾,子女众多,还真不缺联姻的。 不过,唐国皇帝甚爱女子,不拘年纪,今日这般情况,怕是真的会看上三妹,若是能陪献,不仅符家幸运,怕是其也能安稳许多。 心中打定主意,她决定回去就写信。 …… 而这边,李嘉忙完私事,对于公事,其实一点也没耽误。 话说,坐镇汴梁后,粮草的缺乏解决了,如今,藩镇的问题就放置到了眼前。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赵匡胤的难处,或者说,比赵匡胤更难。 赵匡胤这个家伙,把自己的兄弟,全部塞到了河北,河东,把北汉围城一圈,他当政时倒是无忧,但对于李嘉来说,却是一堆炸弹旁边,又围了一圈炸药。 这要是出事,河北,河东全部爆炸,虽然能平定下来,但两地就会成为一片白地,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之前与赵普,王溥等人商议。 众人一致认为,河北藩镇,首推大名府,那些赵匡胤的兄弟们,在符彦卿这个五朝老臣,绝对看不上眼,而且,他镇压天雄军,也就是魏博军多年,一直太平无事,可见其威望之盛。 所以,只要解决了符彦卿,河北道就安稳如山了。 而在河东,如今北汉虽然目前还是大唐的盟友关系,但也不可疏忽,首当其冲的,就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 不是他与赵匡胤关系亲密,也不是他威望高,而是昭义军所在的潞州,距离汴梁开封实在是太近了,一州之隔,过了黄河就是。 不过数百里,居高临下,两三天就能到达汴梁城。 所以,目前最先解决的,就是这两号人。 对于符彦卿,这个狡猾且规矩的老将,李嘉与几人一致认为,他还会像以往那样投降,不会反抗,前提是别针对他。 毕竟快七十岁了,不想折腾。 所以,又得劳烦薛居正跑一趟,去说服符彦卿来朝,有了他带头,整个河北道就安定了。 当然,有文也得有武,李嘉也命令张维卿,带着兵马北上檀州,守护汴梁的要道,威逼作用明显。 而对于李继勋,几人有了不同见解。 赵普说,李继勋虽然是义社兄弟,但关系比起石守信,韩重赟来说,还是要低一些,就连陈桥兵变,他也在邢州,没有参与到。 至于关系浅的原因,倒是非常简单,因为在义社兄弟中,大部分的时间李继勋都是领头羊,他的官位和名爵都是最高的,到了后期,赵匡胤才迎头赶上。 这般头领的问题争夺,自然关系微妙。 不过就算是如此,相较于其他的将领,李继勋还是亲切无比的,所以平定李筠之后,他就镇守潞州,对阵北汉。 李继勋的战功还是了得的,打的北汉哭爹叫娘,河东极其稳定。 所以,对于李继勋,还得是安抚为主。 如果善待他的话,就会形成雍齿效应,就连李继勋都加官进爵,其他的藩镇自然就安稳了。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联姻 小符后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哪怕是符彦卿一把年纪了,也背负不起。 不过,以她的身份,若无准许,定然是不能外出的,这番怕是皇帝的意思。 心中思量,符彦卿淡定了许多,他平静道:“去请二姐儿进来吧!” 换了一套常服,待符彦卿出来时,就见到素衣白服的丰腴女子,养尊处优的样子,让他松了口气:“我儿如今太平无事,为父真是放心太多。” “见过大人。”小符后喜极而泣,不由得弯腰行礼:“数载以来,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今日,可算是如愿。” 符彦卿也是老怀甚慰,不住地捋捋胡须,说道:“昔日的兵变,老夫远在大名府,插上手,只能眼见宗训禅让,我儿莫要怪罪。” “一切都是女儿的错,轻信与人。” 小符后看着父亲胡发皆白,不由得连忙说道:“世宗皇帝的江山,终究是没了,不提也罢。” 随即,小符后将妹妹符昭寿的言语,细细地说与了符彦卿听,然后坐等其反应。 符彦卿闻言,细细思量一番后,点头道:“此事甚是有理。” “刚才我面见皇帝,魏王改封为魏国公,食邑五千户,算是大手笔了,猜忌之心,我能感觉到。” “三姐儿的确不宜回家,其待在汴梁,反倒是安全些,孟昶,李煜之辈,也能活的快活,封王封公,想来赵氏子弟,并未出差错,亡国君主养的多了,人家唐国,不差这几人。” 符彦卿不置可否地说道。 赵光义的儿子,都不是符昭寿所生,赵匡胤更是没关系,所以,他完全没放在心上,死活不论。 但郭宗训,好歹是他亲外孙,还得关心一下的:“宗训听闻已经封王了?身体如何?” “封的是嗣周王,如今已经与宣王之女订婚,过两年就会成婚了。” 小符后露出宽慰地笑容:“宣王之女,养的端正,明事理,脾气也柔和,与宗训般配的很,两人见了几面,也看对眼了。” “这般就好!”符彦卿松了口气:“听人说,宣王乃是皇帝唯一的亲叔叔,与之订婚,想必会安享富贵。” “不过,嗣周王的爵位,怕是要改换了。” 符彦卿眼睛一眯,沉声道:“不,你直接上书皇帝,言语天下正统已定,大唐复兴,嗣周王位不合体统,辞让爵位表明态度。” “什么名字都行,就是不能带周字。” 小符后瞬间领悟,连忙应下:“还是父亲考虑周到。” 符彦卿这才感慨道:“你们三个,我本以为能有荣华富贵,尊享不绝,谁知,竟然命运坎坷,再三守寡。” “三妹那边,照顾赵氏遗嗣之事,就由赵德昭兄弟照料吧,我乃重新为其找个男人,与赵家彻底断绝关系。” 看着父亲面色严肃,斩金截铁的模样,小符后颇为难过,当年自己入皇宫,父亲也是这般决然。 “父亲,三妹与赵光义感情深厚,怕是很难愿意。” “感情深厚又如何?”符彦卿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作不得数,今朝定要与赵氏割舍干净,为了她,也是为了咱们符家。” 闻言,小符后默然,看着父亲浑不在意的模样,她难起反对之言,因为这话虽然冷漠,但却是真实。 “父亲,三妹与赵氏沾染,怕是割舍不得,也没几个人敢担负这般关系。” 小符后抿了抿薄唇,轻声说道。 “也是。”符彦卿想了想,虎背熊腰的身躯,好似佝偻了些许:“我也能养着她一辈子,可惜,三妹才二十六,无有子嗣,岂能守寡一辈子?” “还是我对不起你们姊妹啊!” 这般剖言,让小符后瞬间就美目通红,捂着嘴,似乎要哭泣一般:“父亲也是为了我们好,这世上,有多少女子羡慕我能嫁作帝王妇。”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符彦卿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们父女两人多年未见,来,一起吃饭,讲讲这么多年的境况。” “父亲,三妹那边,我认为有个好办法。”小符后扭捏了片刻,低声说道。 “甚的办法?”符彦卿诧异道。 “本来想写作书信与你的,当然我也曾想,今日你就到了。” 小符后抬起头,一脸认真道:“女儿以为,三妹年岁还小,又模样靓丽,宛若少女一般,嫁与他人难,但若是嫁与皇帝,定然可以。” “皇帝?”符彦卿吃惊道:“你可言的是大唐的皇帝?” “没错。”小符后抬起长颈,沉声道:“三妹入了皇宫,不仅后半生无忧,也能照拂符家,稳定新朝的位置。” “可,三妹已经二十有六了?”符彦卿仍旧难以相信。 “大姐嫁与世宗皇帝,不也二十了吗?”小符后摇摇头,果决道:“况且,依我来看,皇帝贪好美色,不抉年龄,况且,就算计较咱们符家的声望,皇帝也定然不会拒绝。” “不妥,年龄还是大了些。” 符彦卿深深地看了一眼二女儿,摇摇头说道:“三妹还是大了些,难得子嗣,就让八妹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与她一同入宫吧。” “父亲考虑甚是妥当。” 小符后点点头。 随即,就在符昭寿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姐姐,父亲,就为她选了未来。 远在皇宫的皇帝,则此时收到了李继勋的反应,其轻骑百人,直接南下,已经过了黄河渡口,明日即可到达汴梁。 李继勋如此表现,可以说让李嘉很满意,他喜欢这种识时务的。 乱世嘛,忠诚是个奢侈的词汇,只有到了太平年间,才会让讲究。 在实力强大,呈现泰山压顶之势的唐国来说,这样的人,才是他喜欢的。 “李继勋乃是代表,其身后,乃是十数名军将,不得怠慢啊!” 李嘉欣喜,这时,闻听符彦卿求见。 聊了一会儿,他突然发觉,这个老家伙不停地关心自己身边没有妃嫔,床榻无伴,然后转头又提起自己的女儿,其心中之叵测,让李嘉汗颜。 “某之心思,在众人眼中就是这般吗?”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老家伙,这是想要联姻三朝啊!” 李嘉不得不感慨,其手段之高明,举世罕见。 但,凭借着符家的地位,与之联姻,对于大唐来说,效果是极好的,别的不提,河北道立马就能安定下来。 换句话来说,契丹人想要南下,就没多少带路党了。 迅速的稳定中原,恢复元气,这是李嘉的既定方略。 为了大唐,他牺牲那么多,也是值得的。 只要不是皇后的位置,他都可以。 “唉,总是有人觊觎朕的美色,模样俊朗,地位崇高,这是我的错吗?” 看着铜镜中的男人,李嘉陷入了沉思。 随即,李嘉又派人去与符家联系,这才恍然。 与自己联姻的,乃是符八妹,刚及笄不过半年,以符彦卿的身家,基因定然差不多哪去,至少小符后就非常不错,符昭寿也有美名流传。 “符彦卿是真能生啊!” 李嘉感慨,听闻其家还有九妹,十妹,这样一来,很可能是六十岁依旧雄风招展,令人羡慕。 “不是说骑马影响生育吗?看来是假的。” 他心中希冀,到自己那般年岁,也是如此。 “也许我该请教一下养生秘诀。” 不过与符家接触一些,田福倒是颇为犹豫地回来,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地?”李嘉诧异道。 “符家那边,言语想要让符三姐儿也进宫,与符八姐当个伴。” 田福轻声道。 “不就是两个人一起,这有啥?” 李嘉不以为意,待回过神来:“等等符三姐儿,那不是赵光义的继室吗?” “奴婢也言语其胡闹,毕竟嫁过人了,又年岁大了些,实在不合适,但魏国公一把年纪,身材高大,奴婢只能这般传话。” “你怕是钱拿多了,不好不传吧!” 李嘉笑了笑,二十六岁,在现代还属于青春年华,但此时就是老女人了。 皇帝想了想,纳一个大龄女子并不算啥,但纳一个前朝王妃,就有点饥不择食了,比李世民纳弟媳妇好不了多少。 “符三姐若是进宫,就换个身份,其他的堂姐妹的身份,绝对不能以赵光义的未亡人身份入宫。” “诺!”听到皇帝真的许可了,田福心中惊诧万分,行了一礼,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去。 皇宫中入两个女子,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样的事见多了,李嘉也就习惯了。 目前,重要的还是政务。 前面说了,李嘉直接解散了政事堂,然后一手成立了开封府,让赵普,王溥,魏仁浦,以及吕余庆,薛居正五人,主持整个开封府的事务。 这样做,也是因时制宜罢。 因为尴尬的在于,哪怕攻克了开封,实际上掌控的,只有开封府,以及附近的河南府。 河南府就是洛阳。 如此,就是让开封府兼管两府了,至于关中,不提也罢,山东半岛乱成一片,河北道,河东,遍地是将校,根本就无法插手。 也就是说,赵匡胤这小子,真正能够收税的,只有两淮,河南,山东地区,当然,还有湖北地区,也就五六个省份罢了。 难怪这般缺钱。 轮到李嘉自己当国时,面对的境况,也越发的窘迫。 河南府,夏粮入库,一片空。 开封府,府库空。 河北道的藩镇占据一半,剩余的表面上还是输送粮草的,算是勉强可得的收获。 除此之外,淮南泰半保存完好,也输送入汴梁。 即使这样,汴梁百官的俸禄,已经发不出来了,或者说,已经被迫欠了三个月。 京官的俸禄是月发,地方是年发。 京城居,大不易。 “汴梁早点,胡饼乃要三钱一个,碗茶两钱一杯,随意一斤盐,也得要七八十钱,一家三口,包括房租,至少要百余钱,而百官之家,约莫二十口,月费万钱,才堪堪足够。” 魏仁浦捋捋胡须,感慨道:“这还是近几年淮南恢复如常,若是前些年,斗米千钱,也是常事。” “所以,陛下,百官俸禄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发,甚至,许多官吏,迫于无奈,甚至开始典卖官袍了。” 听到这样惨,李嘉默然。 果然,没权没势,无论是官民,都挺惨的。 “府库中还有多少钱财?”李嘉问道。 “开封府,只余三万石粮食,以及两千余匹布帛,钱一万余贯。” 赵普尴尬地应下。 “而补齐百官俸禄,则需要钱五千万,粮十五万石,布帛七万余匹。” 王溥默默地补刀,李嘉差点连谢谢都说出口了。 五千万钱,其实就是五万贯,宋初每贯钱还是一千,没有后来的七百七。 几样加在一起,如果按照汴梁的物价,大概三十万贯。 “这也不多!”李嘉跟自己在南方的官禄一比,小巫见大巫,一年也才一百多万贯。 “等等,京官有多少人?” “约莫两千余人。”赵普轻声道。 “好家伙——”李嘉无比诧异:“朕居与南方,地方州县之广,不下与中原,但京官也不过千余人,地方不过六千。” “何以至这般多?” 对于李嘉的诧异,回答,几人也比较诧异,南方地方那么多,咋人数还少呢? “陛下,前宋之官,多继承前朝,晋、汉、周,而且,由于晋末,契丹人掳掠百官,人数还减少了些许。” 赵普连忙解释道:“况且,前宋时,施行职遣分离,地方州县之官,泰半乃是京籍,所以京官者众,而地方少之。” 这般,李嘉听懂了,地方州县的主官,他们的关系还在京城,只是去地方进行帮派,还是会回来的,当然,差遣领了,自然俸禄会有双份。 散阶,本职,差遣,一个宋官,起码能领三份工资。 “暂且补发一个月的吧!” 李嘉无奈地说道,他还得收敛民心,只能把赵匡胤的锅担下。 “陛下,钱粮一个月也不足。”赵普尴尬道:“起码得三日后,淮南的粮船到才能补发。” “那就三日后补发吧!” 李嘉无语道,那么穷的朝廷,真是令人难受,花钱还得临时计划着来,还是南方好啊!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李继勋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百余轻骑,在官道上快速奔袭,烈日炎炎之下,灰尘席卷着大地,道路上的商贩行人,见到这番景象,躲避都来不及,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上百年来,普通的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宁惹盗贼不惹官兵! “还有多久到汴梁?” 当头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将,胡须斑白,鼻梁坚挺,只是脸上若有若无的带着愁绪,皱着眉,他低声问道。 “节度,一路上人越来越多,怕不没半个时辰,就快到了。”一旁小校,连忙说道。 “歇息片刻吧!”李继勋摇摇头,看着不住地喘着气的马儿,说道:“如此天气,奔驰太久,对战马不利,战场上,它与我如兄弟一般,怎能这般对它?” “就去前面茶摊歇息片刻吧!” 李继勋望着前边的茶摊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他随口说道:“兄弟们赶路也辛苦,喝杯凉茶,解解暑气。” “多谢节度——”众骑闻言,齐声喊道。 随即,百余骑赶来,让小小的茶摊瞬间拥挤起来,许多客人放了钱就离去,生怕招惹麻烦。 “掌柜的,还有多余的椅子吗?” 李继勋直接坐下,问道。 “军爷,小本生意,拢共才五六张椅子。”掌柜的瑟瑟发抖,连忙说道:“不过,我这还有些许木架芦苇,可以架起来,给军爷们挡挡日头。” “那就去做吧!弄些凉茶过来,”李继勋点点头,见着草棚下席地而坐的兄弟们,他这才问道: “近日汴梁可有什么新鲜事?” “这……”掌柜的站立着,思考了一阵子后,畏畏缩缩地说道:“改朝换代的事,咱们已经习惯了,小的人小眼窄,见不得许多,只晓得汴梁的粮价跌了,淮南的粮食运了许多过来,而且,还有许多新茶来了,进价也便宜,小的多了些赚头……” “前两天,大名府的魏王也来了,见到皇帝,由王爵,改封为魏国公了,引起了好一阵热闹,都言这新朝不仅不加官进爵,反而减爵了,甚是奇特。” “其他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你去罢!”李继勋沉思片刻,挥挥手,让其离去。 “父亲,这唐国皇帝,到底是何种名堂?”一旁的小校,疑惑道。 “何等名堂?”李继勋笑了笑,说道:“你父亲我,可是加封同平章事入的京,既然来了,那么就水来土掩,见机行事罢了。” 歇息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了汴梁城。 他并没有沐浴更衣,而是直接去往了宫城。 至此,李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赵氏旧臣,符彦卿只是老滑头,契丹人都能投降,不足为凭。 在李继勋离开潞州时,射声司就一刻不停地监视他,汇报他的行程,一举一动,皆在李嘉的眼中。 射声司借用了皇城司的眼线罢了,王仁瞻很有些用处,赵匡胤也放心不下。 在接见他之前,李嘉获知了他的详细资料。 李继勋,大名府人,义社兄弟之一,参加过高平之战,也曾淮南征战不利,更关键是,陈桥兵变时,他人在邢州,并未参与。 后来镇压李筠,镇守潞州,压迫北汉。 可以说,李继勋的身份很特别,其是义社兄弟,赵匡胤铁杆亲信,又是地方节度使,乃前宋藩镇军使代表,接见他,很有象征意义。 “末将,参见陛下——”李继勋很果断地低头拜下。 态度诚恳,速度果决,不愧是乱世中的武将。 “将军灰尘扑扑而来,真是辛苦了。” 李嘉点点头,寒暄道。 “面见陛下,一刻也不能耽误。” 李继勋沉声道,声音洪亮。 面对这般表现,李嘉颇为满意,他这才亮出了自己的真意: “如今赵氏兄弟身死国灭,卿家能弃暗投明,果真是当世名将。” “末将深知大唐乃天意所钟,岂敢有丝毫的违背。” 李继勋继续表态。 “卿家镇守边疆多年,劳苦功高,特赏赐钱百万,金百两,江南绸缎五十匹,以作奖赏。” “末将叩谢皇恩。” 李继勋再次拜倒,恭敬如初。 这时,铺垫了这般久,李嘉终于开始显露出虎牙了: “卿家久居河东,而朕多年偏居南国,孤陋寡闻,不知卿家有何见教?” 这是问如何处理河东之事。 “陛下明见万里,而且朝廷聪慧之士何其多也,必能拾取差漏,末将孤陋之言,哪里入陛下之耳。” 李继勋心头一震,连忙开始推辞。 不过,李嘉哪能放过他。 “卿家久待河东,耳濡目染,定然有所见地,还望教我才是,大唐新复,须得认真斟酌损益才是,尔等老臣,必有见地之处。” 皇帝直言,这关乎大唐的稳定根基,逃避不得。 李继勋心中叫苦,大义压下,他若是不从,怕是落不着好了。 无奈,他咬咬牙,说道:“宋灭唐兴,本就是天道,我等武臣,虽然孤陋寡闻,但却知晓天意,忠向之心,无可更改。” “如今听闻北汉四派使臣煽风点火,但诸将皆不为所动,朝廷只需按部就班,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收河东、河北之地。” 李嘉默然。 所谓的按部就班,就是让这些武将们继续统御军州,然后按照赵匡胤的步骤,一步步削权,如派遣县令,划定军额(规定军队数目),以及派遣监军。 当然,如今刚灭北宋,萧规曹随,循规蹈矩,稳定压倒一切,几年后,凭借着南方的物资钱粮,碾压那些军州武将,自然不再话下。 但,一切不改,他这个皇帝权威何在? “朕虽然久在南方,但因北汉,契丹之故,也曾知晓汴梁之危,所以,深虑之,藩镇改易正当其时。” 李嘉先出一招,然后认真地盯着李继勋,看其如何接受。 李继勋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拱手说道:“改易藩镇,乃是旧俗,自可往之。” 这是五代,不,六代以来的惯例,您用这招,并不过分,而且,很合适,因为这是大家已经习惯的。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李嘉点点头,然后问道:“若是诸将不服呢?” 李继勋露出讶异的表情,随即吐露道:“诸将家眷皆在汴梁——” 大家的家小都在汴梁,你若是。违背军令,就得家小尽灭了,又不是夺权,不就是换个地方待着,为这点事,不值得。 李嘉恍然。 赵匡胤把诸将放去地方边疆,又允许他们掌控榷场之利,而且还让他们家的商队免税,除了赎回军权外,看押家小,也是其中最重要的手段。 不过,边疆的关税,以及贸易免税,这让李嘉接受不得。 沉默了些许时间后,李嘉这才轻声道:“多谢卿家指点了,朕受益匪浅。” 李继勋这才退下,皇帝思虑的太深,他还是弄不清到底是何种意思。 回到家中,他颇有忧虑,妻子儿女皆因其归来而欢喜,只有当亲兵的儿子问道:“父亲因何事而面带愁绪?” “唉!”李继勋叹了口气,说道:“皇帝赏赐我一些金银珠宝,想必并非对我不利,又谈话许多,问起了河东之事。” “想来,如今朝廷新立,皇帝就已经开始思量如何应付边疆的军将了,我们沾亲带故的,一损俱损,何不忧愁?” “想来父亲还不知晓,符王之女,准备嫁入皇宫了,而且还是三女和八女。”儿子轻声说道。 “这又如何,他符家就女儿多,天天联姻,等等,符三姐儿?那不是晋、赵光义的继室吗?二十多岁的老女人了,皇帝也能下的去口?” 李继勋诧异不已。 “只要是符氏女,皇帝是不挑的,而符王也正好洗脱与赵氏的关系,可以说一举两得。” “这又与我们有何关系?”李继勋感叹一声,说道:“其符家世代繁荣,由他去吧。” “大人,符氏与皇帝联姻,整个河北道的藩镇,哪里敢妄动?” “你是说,皇帝现在有恃无恐,怕是对河东不利?”李继勋大惊。 “未尝不可。”儿子思量道:“河东诸将,皆前朝赵氏之部将,又居高临下窥伺汴梁,洛阳,怕是皇帝睡的都不安宁。” “而且,儿子听说,皇帝准备定都洛阳,以河东的地势,局势,怎能安生?” 如果说汴梁还有黄河天险,以及卫州等隔绝,那洛阳盆地,就与绛州直接相邻,危险大增。 “看来,河东的局势的确要变了。” 李继勋恍然,难怪皇帝再三追问,思虑万千,原来还是洛阳为都这个原因在。 “如今这个境况,咱们什么都不要去做,也莫要多言。” 李继勋一下子就回到了昔日改朝换代的思维,他沉声吩咐道:“若是有人请客,相访,就言语我不见客,不对,直接闭门谢客,等待朝廷的旨意吧!” 河东诸将盘根结错,自然不可能一举拿下,只能动一两个,杀鸡儆猴,顺便再按照惯例易镇,这恐怕就是皇帝的打算。 而,关系这般深,人家求上门了,自然抹不开脸,还不如闭门谢客,熬过这段时间再说道。 随即,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孙儿,不由得感慨道:“老子就是羡慕符彦卿,女儿各个俊俏多姿,年龄大小都有适合的,而我女儿皆嫁,只有孙女,又太小,天意,天意啊!” 问策与李继勋后,李嘉思虑片刻,又准备召集众人商议。 如今入主汴梁后,李嘉开始准备面对最大的难题,藩镇。 而藩镇,又分为三部分,河北,河东,关中。 关中的藩镇,如王彦超,郭从义,杨廷璋,李洪义归降,而如董遵诲,姚内斌,赵赞,王彦升,冯继等,基本上与赵匡胤关系疏远,属于中立状态。 况且,距离太远,又地方残破,收不到税,还不如放养。 而在河北路,大名府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威望素著,而且大名府靠近汴梁,只要大名府不乱,河北哪怕都叛变了,都无所谓。 安国军节度使罗彦瓌,彰德军节度使祁廷训,横海军节度使李万全, 而,最关键,也就是悬在头顶上的河东地区。 前面说了,杯酒释兵权后,赵匡胤让韩令坤镇常山,何继筠领棣州,郭进控山西,武守琪戍晋阳,李谦溥守隰州。 这些还有党进等人。 可以说,河北很杂乱,而河东则很危险。 围绕在北汉附近的军州,基本上都是赵匡胤的禁军大将。 若是不震慑其人,李嘉待在汴梁都没安全感,哪怕他拥兵数十万。 对于皇帝的处境,赵普等人也是明白的,他们感同身受。 时至如今,他们这些开封府的官,几乎成为临时宰相,一旦有事,就是召集,可以说成了习惯。 “陛下,河东牵一发而动全身。” 魏仁浦率先发言,他年岁大了,一向稳重:“须得徐徐图之,不可妄动,即使那些军将的家小都在汴梁,但,难保其不私下纳妾,有了子嗣,徒生妄逆之举。” “朕明白。” 李嘉点点头,说道:“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叙职,我与他讨论了些许,都认为不可轻动,当然,李继勋能够快速而来,想必是忠贞之心还是有的。” “只要昭义军不乱,汴梁就还是安全的。” “不过,河北,关中可以暂缓,但河东之地,却不得不有所动作,北汉如今动作频频,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陛下所言甚是。”赵普连忙附和道:“不过,诸将并无可能与北汉交和,且不提多年来两国交战频频,早已经满是血仇。” “就言语,如今大唐兵强马壮,洛阳近十万兵马,汴梁也有十万,河东之前又选兵两万入京,其兵马总和,未过五万,精锐甚少,不可能做无用功。” “也对!”李嘉笑了:“这乱世没有一个傻子。” “陛下可行易镇之事。”王溥轻声道:“河东之地,可派亲信大将,而河东诸将,则可以去往关中,亦或者河北河南道,就近看管。” “随后,再派遣京官,当任判官,兵马使,削其权,轻易可拿下。” “若是不愿者,再动刀兵不迟。”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关中藩镇 “不过,如今最关键的在于,大唐复立,可让这些军将们回京叙职,再重新移镇。” 王溥沉声道。 “若是有不愿者,亦或者拖延,皆可起兵平之,震慑诸将。” 李嘉默然,他眯着眼睛说道:“此法子倒是循规蹈矩,但却有效,就这般做吧。” “汴梁十万大军,岂有畏惧之理?” 李嘉这般说,还是有底气的。 归根结底,还是淮南,源源不断的粮草到来,让汴梁钱粮渐渐富足,要知道,在浙江府,江宁府,江西府,夏粮足有上千万石,如今全部输送至汴梁,耗费低廉。 有兵有粮,李嘉胆气格外的壮实。 在这乱世,不就是钱粮兵马吗? 一声令下,河东,河北,关中各大藩镇,都接到了来自朝廷的旨意。 毋庸置疑,各藩镇对于这项圣旨,可以说莫名的迟疑。 焉知其不是清算吗? 迟疑者有之。 如,彰武军节度使,镇守延州的赵赞。 他在延州多年,已经是土霸王一般的存在,蛮夷咸服,垄断赋税,虽然贫瘠了些,但日子舒服快活啊 这要是被召集到了京城,弄个闲散的职位,怕是不愿意了。 “节度,西北藩镇,首推凤翔,再次为朔方,如今凤翔已倒,只得看冯继业了。” 幕僚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由得说道。 “冯家子不提也罢。”赵赞挥挥手,说道:“其家两代承袭,已经固若金汤,朝廷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动他,唯独我,以及姚内斌,董遵诲,张铎,四人。” “对咱们如今正该沆瀣一气,同发一声才对。” 赵赞恍然连忙吩咐道:“快写信,我要与这四位,沟通一下关系。” 而在汴梁,李嘉处理关中藩镇,独自接见了曾经的凤翔军节度使王彦超,询问其关中藩镇事务。 后宋年间,关中藩镇,有通远军的董遵诲,朔方军(灵州)冯继业,静难军的杨廷璋,彰义军的张铎,通远军的董遵诲,庆州的姚内斌,以及保大军的李洪义,同州的匡国军张美,再加上凤翔军的王彦超。(作者找资料太辛苦了) 散州的防御使无算。 换句话来说,大的藩镇,拢共约有九位。 每个藩镇两三州之地,将关中分割的明明白白,除了长安,基本上就没啥地了。 面对皇帝的疑惑,王彦超沉声道:“如今凤翔军,静难军,保大军,皆入朝廷,剩余六镇,只有张铎,赵赞二人值得注意,其余诸将不足为虑。” “哦?卿家尽可直言。”李嘉很是关切。 “朔方冯继业,弑兄继位,又刻薄寡恩,兵卒多有不满,而且其肆虐蛮夷,掠夺钱财奴婢,让番蛮苦不堪言,若是得朝廷,其位置定然不保,所以,其内忧外患,不足为虑。” 朔方从冯晖到冯继业,已经两代三人,数十年,可以说把灵州经营成了基业,但其地方狭窄,丝绸之路又不通,所以依赖于盐业,贪财吝啬,没有大志向。 关键是太偏远了,接近河西走廊。 姚内斌不用说,孤家寡人,而且还是契丹降将,董遵诲更是有勇无谋,与赵匡胤还有争斗,恐怕他心情复杂。 定国军节度使张美驻守同州,更是不值一提,他是斗吏出身,最会谋算钱粮,根本就不是武将。 这与山南东道节度使边光范一样。 赵赞不用提,其父赵延寿鼎鼎大名,其能力强大,就是心思不定,所以被派到了延州,镇守党项人。 张铎,则从后周开始,就是武将出身,而且在宋初为人诟病的是,其经常私蓄钱财,厚养亲兵牙将。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叫培养私人力量,密谋不轨,赵匡胤不知晓,王彦超哪里不晓得,就在眼前的事。 “赵赞心不定而强,张铎密谋不轨。” 李嘉陷入了沉思。 “延州一时半会离不开赵赞,党项人不安分,还是得有大将镇守,况且,其远在河套地区,不足为虑。” 李嘉很快就决断而出:“张铎距离长安太近,私底下不安分,那就只能让他移镇了。” 王彦超不作提议,他只是皇帝了解情况的工具人,所以对错都与他无关。 “王卿劳苦功高,又及时归正,爵位之事,还得过些时日评定,就赏你一些钱财吧!” 李嘉最后,又深深地说道:“卿家一身才能,可不能辜负了之。” 叩谢之后,王彦超精神振奋地回到了家,这时,已经聚满了人。 郭从义,郭守文,杨廷璋,皆在他家张望。 显然他们这些归顺新朝的武将们,多日以来已经被闲置,如今听闻王彦超被皇帝传话,瞬间就心思跳动,情绪激动。 “陛下可有言语?”郭从义耐不住性子,连忙问道。 “问了些许关中的事。” 王彦超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不过,陛下并未忘却咱们,言语如今国事繁杂,待稍微安定些许,再来评定功勋。” “这般就好!”郭从义贪婪地笑了笑,已经在幻想有什么位置了。 郭守文则比较谨慎,说道:“朝廷开始召集藩镇众将,想必就重新移镇认命,到时候就能清楚了。” 郭守文比较淡定,他夺下两关,又拿下河中府,可以说立下大功,板上钉钉的大功勋,肯定是大赏赐。 杨廷璋就比较沉默,一来年纪大了,二来,经受多年来的猜忌,他已经对权力无感,只想在汴梁好好生活,挂个闲职再好不过。 “位置很多,凭功劳而获。” 王彦超摇摇头,说道:“就言语洛阳那边,正在修城挖河的禁军,七八万之数,需要的大将难以计量,咱们慢慢等着就是。” 众人默然,的确,盘子大了,吃食多,就安心等着吧。 托王彦超的福,李嘉终于想起,自己这些天忙着政事,把那些功臣们忘记了,尤其是那些归顺而来的功臣,不赏不足以表彰,算是为接下来的众将云集开个好头。 钱财什么自然大方,高者如节度使五千贯,低者如都头,指挥使,每人两百贯。 而己方的士兵,李嘉也不敢耽误,几乎是每人五贯,外加布帛一匹。 总数,超过了三十万贯。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三十万贯的钱财洒出去,整个汴梁城,瞬间就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人们欢呼雀跃,休沐的唐军大肆挥霍,瞬间就让气氛热闹了数成。 也就是说,李嘉这是在促进消费啊! 站在皇宫的门楼上,李嘉甚至能听到街头百姓们的吵闹声,小贩的欢呼声。 果然,大宋官家太亲民了,一点威严也没有。 “官家在看什么?”他身后,一个娇媚丰腴的少妇,缓缓而来,见着皇帝伟岸的背影,不由得问道。 “官家是中原陋称,记住,要喊圣人。”李嘉回过头,看着娇美的符三妹,不由得说道。 “是!”符三妹委屈地应下。 她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属于传统的良家妇女,所以一旦被父姐安排,她就只能被迫来到皇宫,侍奉皇帝了。 她本来就是妇女了,自然就没什么顾忌,所以那么快入宫侍奉,也是应有之理。 毕竟皇帝床榻太过于孤独,可不能委屈了君父。 李嘉笑了笑,直接揽住她的腰肢,软软的,很纤细,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不由得想起了小符后,说道:“你们符家,血统倒是优良的很,生的女儿娇美动人。” “妾身人老珠黄,蒙陛下不弃。”符三妹低着头,羞怯道:“不过,八妹不日久会来京,到时候自侍奉左右,她才是良配。” “哪里的话。”李嘉摇摇头,说道:“在我看来你们姐妹都是难得一遇的美人,我一个都不会放手的。” 闻言,符三妹心中欢喜,二十六岁的年纪能得到这番的赞赏,哪个不喜。 李嘉又哄了几句,见其面容欢愉,他心中想道,还是古代的女子好,随便哄几句就好了。 不过,他扭头一想,凭借着他皇帝的位置,即使随便哼两声,别人也会欣喜。 不过,李嘉则认为,还是自己模样俊俏,又会怜惜人,尤其是前两天狠狠的满足了这位久旷空虚的女人,让其如飘如仙。 口头满足了,自然也就是满足了。 随即,李嘉回到书房,又开始处理政务。 当然,对于整个中原地区的政务,李嘉差不多委托给了开封府,他忙碌的,就是整个长沙朝廷的搬迁工程。 毋庸置疑,政事堂以及六部,都督府,军机处,这几个是最重要的部分,只需皇宫中的妃嫔们,则不着急。 政事堂的搬迁,已经到了邓州,过不了十来天,就会到达汴梁,从而正式的统御整个天下。 而借由这套班长,李嘉也不再依赖于那些前朝旧臣,如臂挥使地运用整个南方的资源,源源不断地支持整个北方。 军事上,李威与高怀德一起,开始平定整个山东半岛,将那些乱民们一一平定,这也是为赵匡胤收拾烂摊子。 淮南,则是李信处置,搜罗军队,维持州县的运转,第一批,近三万的禁军俘虏,已经开始运送至汴梁。 当然的筛选一番,然后淘汰,再整合。 三十万贯的钱财洒出去,整个汴梁城,瞬间就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人们欢呼雀跃,休沐的唐军大肆挥霍,瞬间就让气氛热闹了数成。 也就是说,李嘉这是在促进消费啊! 站在皇宫的门楼上,李嘉甚至能听到街头百姓们的吵闹声,小贩的欢呼声。 果然,大宋官家太亲民了,一点威严也没有。 “官家在看什么?”他身后,一个娇媚丰腴的少妇,缓缓而来,见着皇帝伟岸的背影,不由得问道。 “官家是中原陋称,记住,要喊圣人。”李嘉回过头,看着娇美的符三妹,不由得说道。 “是!”符三妹委屈地应下。 她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属于传统的良家妇女,所以一旦被父姐安排,她就只能被迫来到皇宫,侍奉皇帝了。 她本来就是妇女了,自然就没什么顾忌,所以那么快入宫侍奉,也是应有之理。 毕竟皇帝床榻太过于孤独,可不能委屈了君父。 李嘉笑了笑,直接揽住她的腰肢,软软的,很纤细,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不由得想起了小符后,说道:“你们符家,血统倒是优良的很,生的女儿娇美动人。” “妾身人老珠黄,蒙陛下不弃。”符三妹低着头,羞怯道:“不过,八妹不日久会来京,到时候自侍奉左右,她才是良配。” “哪里的话。”李嘉摇摇头,说道:“在我看来你们姐妹都是难得一遇的美人,我一个都不会放手的。” 闻言,符三妹心中欢喜,二十六岁的年纪能得到这番的赞赏,哪个不喜。 李嘉又哄了几句,见其面容欢愉,他心中想道,还是古代的女子好,随便哄几句就好了。 不过,他扭头一想,凭借着他皇帝的位置,即使随便哼两声,别人也会欣喜。 不过,李嘉则认为,还是自己模样俊俏,又会怜惜人,尤其是前两天狠狠的满足了这位久旷空虚的女人,让其如飘如仙。 口头满足了,自然也就是满足了。 随即,李嘉回到书房,又开始处理政务。 当然,对于整个中原地区的政务,李嘉差不多委托给了开封府,他忙碌的,就是整个长沙朝廷的搬迁工程。 毋庸置疑,政事堂以及六部,都督府,军机处,这几个是最重要的部分,只需皇宫中的妃嫔们,则不着急。 政事堂的搬迁,已经到了邓州,过不了十来天,就会到达汴梁,从而正式的统御整个天下。 而借由这套班长,李嘉也不再依赖于那些前朝旧臣,如臂挥使地运用整个南方的资源,源源不断地支持整个北方。 军事上,李威与高怀德一起,开始平定整个山东半岛,将那些乱民们一一平定,这也是为赵匡胤收拾烂摊子。 淮南,则是李信处置,搜罗军队,维持州县的运转,第一批,近三万的禁军俘虏,已经开始运送至汴梁。 当然的筛选一番,然后淘汰,再整合。 当然的筛选一番,然后淘汰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赎买 召集天下藩镇入京的诏令没两日,来自于澶州,镇宁军的罗彦环,迫不及待地前往汴梁,可以说是马不停蹄。 何来?实在是大兵压境,不得不快。 为了威逼河北,李威的部分兵马,直接进入了澶州,这让罗彦环胆颤心惊。 澶州,南边就是黄河,位于汴梁北方,大名府旁边,过了黄河就是一马平川,后来宋真宗亲临,并且签订澶渊之盟,实在是逼到了眼前,跟满清打到大沽口一样。 驻守在此,如此重要的位置,可见赵匡胤对其的信任。 而罗彦环其人,有别与符彦卿这种武将世家,其实在是纯粹的武夫,或者说,他是乱世中,武夫的代表。 他本来是在石晋时,本来押送马匹北送契丹,结果半路转投了刘知远,混成了开国将领。 后周时,罗彦环迁敢员都虞侯,后来因为王浚嚣张跋扈被连累贬职,到了郭荣时淘汰禁军,他因为勇敢而选出。 到了北宋,他乃是陈桥兵变的参与者,入了汴梁,王溥等见赵匡胤不拜,范质甚至指责赵匡胤忘恩负义,赵匡胤受制于相威,一时不知所措。 而这时罗彦环直接拔刀,即“挺剑而前曰:我辈无主,今日必得天子”。 就此让赵匡胤获得君臣之义。 由此,平定李筠,抵抗北汉,一举升任为镇宁军节度使,镇守澶州。 李嘉一见其资料,就直感觉一个字:跳。 无论是在哪一朝,他都混的风生水起,依靠着横跳与勇武,见风使舵,一直在升官,总能战到胜利者的一方。 这样的人,让人欣喜,因为他是识时务的。 “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孔武有力,面容多须,仿若李逵般的人物走了进来,瓮声道:“末将恭请圣安。” “朕躬安。”李嘉点点头,果然与履历一般无二,是个勇猛的大汉,他笑道:“将军来的是真快,众将中的第一人罢了。” “末将眼见着符王前来,本想朝见,但无有君令,末将实在不敢。” 罗彦环恭敬地说道,与他的勇武极不匹配。 “澶州乃是汴梁要道,有将军在,朕实在放心。” 皇帝口不对心地说道。 罗彦环立马就读懂了,连忙恭敬地说道:“末将本想继续为陛下效力,但征战乏年,已经年老体衰,难以当此重任,还望陛下准许老臣解甲归田,回家快活。” “唉!”李嘉笑了,果然是传统武夫,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他不由得为难道:“这怎使得,将军是来叙职,怎能解职呢?” 罗彦环暗骂,到了这份上,还得要面子,太难为人了。 但他又不得不配合:“末将年老体衰,早就力不从心,本就想颐养天年,还望陛下成全。” “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朕本想再用之,谁料天不假年,竟然箭伤复发,以致于疼痛难当,朕实心有不忍,着令太医前去,并带上名贵药材。” 李嘉一副感动异常地说道:“即赐予罗将军正四品忠武将军,并赏钱百万(一千贯),布帛两千,金银各五百,以慰其劳——” 罗彦环愣了愣,突然就有了箭伤,还是皇帝会玩。 “末将,叩谢皇恩。” “唉!”李嘉故作感叹道:“本来想过些时日再厘清功勋,赏赐爵位的,但将军旧伤复发,某只能许诺,别的不提,一个男爵之位,将军是必有的。” 罗彦环不了解唐国的爵位制度,但他从来没有爵位,如今有了意外收获,颇为欣喜地应下。 “等等——”见罗彦环准备离去,李嘉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继续说道:“至于卿家身上的镇宁军节度之位,依旧保留,军队事务,就交由兵马使,民政,就由州县代行,待日后痊愈,再行复任也不迟啊!” “末将,末将叩谢皇恩——”罗彦环咬着牙,低头叩首。 好狠的心啊! 人家赵匡胤还是得等人死才消镇,自己人还没死,就被迫病退,保留个节度使的头衔,权力却被完全分割,真是太可怕了。 脚步有些踉跄,罗彦环匆匆而去。 一个爵位,将军号,些许钱财,就把他的权力赎买了,亏大发了。 回到家中,罗彦环长吁短叹,真是太莽撞的。 他回过神来。 自己以为第一个进京,能够向皇帝表明忠心,结果孤家寡人,他本来想交出镇宁军,换个军镇快活,结果皇帝顺水推舟,保留他的节度使衔,光荣的病退了。 说什么痊愈就复任,完全是糊弄鬼的,权力都分没了,回去不就等于成傀儡吗? “老子下注转舵多年,不曾想,反倒是着了道了。” “老爷,宫里派太医来,说是给您看箭伤——”这时,管家连忙说道。 “看个屁——”罗彦环破口大骂,还真是一环又一环,不给喘息的机会。 然后又无奈地解衣,看着迷糊的管家,不由道:“看什么?还不帮我解衣,你重伤了不躺床榻?” “老子是箭伤复发,你说是大腿,还是胸前?” “老爷,为何不是背后呢?”管家疑惑道。 “那老子不就是逃兵了?”罗彦环不喜道:“我勇猛一世,几时怯懦过?” 而这边,李嘉在罗彦环离去后,哈哈大笑,后脚就派太医前去,就把他的病退给定实了。 在边境,穷苦之地,李嘉还能对藩镇忍耐一番,但是腹心之地,怎么可能再容纳藩镇存在,一不小心就威胁京畿。 罗彦环,实属于瞌睡送枕头,镇宁军比邻大名府,黄河,怎么可能再存在。 等过几年,兵马使改名指挥使,就成了地方守军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南方的忠武军,保安军等,有的忙咯!” 李嘉颇有自知之明,一下裁撤太多,容易让节度使们串通一气,一齐抵制,还得分化拉拢,闲赋的闲赋,移镇的移镇,分门别类。 至于容纳入御营,那绝对不行,他宁愿贬斥他们去地方,那种旧军阀的思维,余风,绝对不能带入。 “京兆府长安,乃是重中之重,还须符彦卿才能镇住,至于大名府,就废黜罢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好了,好了——” 洛水入黄河的两百余里的河道,数以万计的兵卒,穿着短衣褐服,充当着纤夫,拉拽着洛水上的船只。 洛水上的船只,尾巴处,吊着数个铁做的钉耙,个头大,用绳子系在船尾,然后纤夫们就拉拽着船只,向黄河方向艰难地拖拽着。 这是清理洛水中的淤泥。 这样的船只来回疏通,洛水中心部分的淤泥,自然就堆积到善后两端。 这时候,就让船只去装填淤泥,卸到岸边,加固河堤。 而聪明的百姓们,以及机智的豪右,则拖家带口地将淤泥装卸回家,进行肥地。 本来,张维卿还想发挥商贾念头,售卖这些淤泥,但却被幕僚劝下: “大唐新复,正是施恩与洛阳百姓之时,些许淤泥,不值多少钱财,而且又是宋军旧卒辛苦所得,咱们若是售卖,彼辈定然怨言,而咱们若是分下去,他们又嫌弃太少,这样左右为难,何苦来哉?” 张维卿闻言觉得很有道理,索性就任由百姓取舍,而不阻,一时间百姓们赞叹不已,这样的宽仁之官,几十年来少见了。 见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百姓欣喜地挑着数十斤的淤泥,张维卿不由得感慨道:“百姓何其苦也,些许小事,就已经满足,可见乱世之艰难,官吏的贪渎。” 洛水之事,自然不用他亲自督促,偶尔的看一眼,也就行了,他最重要的,还是与潘崇彻一起,监督宋军,以及坐镇河南府,洛阳。 提到洛阳,张维卿就不由得头疼。 洛阳的境况,土地兼并格外的严重。 洛阳在唐亡以来,就是西京,大量的落寞勋贵,就迁居与此,这样一来,虽然造就了洛阳的繁荣,但对于地方的百姓来说,却是苦难的开始。 这群人虽然失去了权势,但到底是官宦人家,虽然斗不过官府,但欺负一下小百姓还是非常简单的。 所以,洛阳周边大量肥沃的土地,被他们兼并,百姓流离失所,大量的自耕农沦落为佃户,朝不保夕。 更关键的是,天下一乱,官员们就没有了约束,土地兼并也就罢了,他们田地阡陌纵横,跨县连州,但却不缴纳赋税,从而造成了大量的户口人丁税田消失。 这对于官府的统治力,造成了重创。 而且,这些年来,向拱为了避嫌,一直是垂拱而治,勋贵们更是贪婪无度,胥吏们也是横征暴敛,偌大的洛阳城,被这些水蛭吸食的饱饱的。 来到了留守府,张维卿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而归的潘崇彻。 “侯爷去哪了?”张维卿好奇地问道。 “去往和陵了。” 潘崇彻劳累道:“昭宗的和陵,本以为多年来无人照看,已经是杂草丛生,谁知道我今日去看,却是齐齐整整的,想来是有些人提前做好了准备罢了。” “还真是有心了。” “好了,好了——” 洛水入黄河的两百余里的河道,数以万计的兵卒,穿着短衣褐服,充当着纤夫,拉拽着洛水上的船只。 洛水上的船只,尾巴处,吊着数个铁做的钉耙,个头大,用绳子系在船尾,然后纤夫们就拉拽着船只,向黄河方向艰难地拖拽着。 这是清理洛水中的淤泥。 这样的船只来回疏通,洛水中心部分的淤泥,自然就堆积到善后两端。 这时候,就让船只去装填淤泥,卸到岸边,加固河堤。 而聪明的百姓们,以及机智的豪右,则拖家带口地将淤泥装卸回家,进行肥地。 本来,张维卿还想发挥商贾念头,售卖这些淤泥,但却被幕僚劝下: “大唐新复,正是施恩与洛阳百姓之时,些许淤泥,不值多少钱财,而且又是宋军旧卒辛苦所得,咱们若是售卖,彼辈定然怨言,而咱们若是分下去,他们又嫌弃太少,这样左右为难,何苦来哉?” 张维卿闻言觉得很有道理,索性就任由百姓取舍,而不阻,一时间百姓们赞叹不已,这样的宽仁之官,几十年来少见了。 见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百姓欣喜地挑着数十斤的淤泥,张维卿不由得感慨道:“百姓何其苦也,些许小事,就已经满足,可见乱世之艰难,官吏的贪渎。” 洛水之事,自然不用他亲自督促,偶尔的看一眼,也就行了,他最重要的,还是与潘崇彻一起,监督宋军,以及坐镇河南府,洛阳。 提到洛阳,张维卿就不由得头疼。 洛阳的境况,土地兼并格外的严重。 洛阳在唐亡以来,就是西京,大量的落寞勋贵,就迁居与此,这样一来,虽然造就了洛阳的繁荣,但对于地方的百姓来说,却是苦难的开始。 这群人虽然失去了权势,但到底是官宦人家,虽然斗不过官府,但欺负一下小百姓还是非常简单的。 所以,洛阳周边大量肥沃的土地,被他们兼并,百姓流离失所,大量的自耕农沦落为佃户,朝不保夕。 更关键的是,天下一乱,官员们就没有了约束,土地兼并也就罢了,他们田地阡陌纵横,跨县连州,但却不缴纳赋税,从而造成了大量的户口人丁税田消失。 这对于官府的统治力,造成了重创。 而且,这些年来,向拱为了避嫌,一直是垂拱而治,勋贵们更是贪婪无度,胥吏们也是横征暴敛,偌大的洛阳城,被这些水蛭吸食的饱饱的。 来到了留守府,张维卿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而归的潘崇彻。 “侯爷去哪了?”张维卿好奇地问道。 “去往和陵了。” 潘崇彻劳累道:“昭宗的和陵,本以为多年来无人照看,已经是杂草丛生,谁知道我今日去看,却是齐齐整整的,想来是有些人提前做好了准备罢了。” “还真是有心了。”而且,这些年来,向拱为了避嫌,一直是垂拱而治,勋贵们更是贪婪无度,胥吏们也是横征暴敛,偌大的洛阳城,被这些水蛭吸食的饱饱的。 来到了留守府,张维卿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而归的潘崇彻。 “侯爷去哪了?”张维卿好奇地问道。 “去往和陵了。” 潘崇彻劳累道:“昭宗的和陵,本以为多年来无人照看,已经是杂草丛生,谁知道我今日去看,却是齐齐整整的,想来是有些人提前做好了准备罢了。” “还真是有心了。”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清扫 洛阳城的扩建,最起码也得百万贯。 按照皇帝的规划,洛阳城的建设,并不是像长安那般只顾规模宏大,而忽略防御。 换句话来说,就是以洛阳为中心,建设三五个卫星小城,分散都城的人口,从而避免城市病。 像唐朝长安,明清北京,人口规模太大,以致于粮食供应不足,燃料供应不足,大而难管,大而难防。 首先,洛阳肯定是以百万人口的规模扩建的,周边的卫星城,则属于军事关隘,顺便分散人口。 如繁杂的牛市、羊市,以及御营大军的军属区,工部军械司的工匠家属,以及玩乐的青楼舞馆,都将远离洛阳城,去往卫星城。 这样一来,就会使得洛阳远离喧嚣,更容易管控。 都城,就要有个都城的样子,政治为先,繁华再后。 虽然有免费的宋军徭役使用,但其中的耗费,依旧难以计量。 对此,张维卿与潘崇彻一同商议,拿洛阳城内的前朝勋贵们开刀。 一来,则能获得大量的钱财,维持扩建;二来,空大量的土地,为新朝勋贵们提供机会;三来,肃清洛阳的杂乱情况。 留守府衙大开正门,衙役胥吏不得阻拦,任由洛阳百姓控诉告状。 可惜,官府衙门深,百姓们畏惧不前。 勋贵们看着热闹,嘲讽声不绝于耳。 所谓民不举,官不查,无人告状,留守府自然清闲的很。 见此,潘崇彻直接派遣军队,将整个洛阳城的地痞流氓全部抓起,也不查问,直接打八十大板,不死即残。 这些人叫屈不已,潘崇彻则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晓,尔等不事农商,自由散漫,平日里欺压良善,破家灭门的不在少数,我无须证据,索性直接打板子,能活下来算老天爷庇佑。” 一千多号人,活下来的不过百八十,泰半都是残废,废了几十根棒子。 这下,洛阳百姓们拍手叫好,欢呼声不绝于耳,对于留守府所言不拘身份的告状,更是信了几分。 张维卿叹服,说道:“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侯爷为何不也将他们斩杀干净?” “不急。”潘崇彻摇摇头,说道:“留着慢慢来,接下来,就是大场面了。” 果然,没有衙役们的阻拦,来往与留守府的百姓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踏破了。 原告跪地哭诉某某人,他就直接派军队去锁拿,别的不管,人要先到。 之所以不派衙役,就是怕其与之勾结,从而让人逃窜。 这样一来,审计案件是极为快速的,不消半天,整个留守府衙就人满为患。 地痞流氓,各府的家奴,衙内,甚至是家主,都被拖拽而来,看押的严严实实。 只有认证物证都在,潘崇彻就直接审理,砍头的,打板子的,不一而足。 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待遇,如牙人,家奴,媒人等,而那些勋贵们,则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只要不犯命案,根本就不算事。 留守府直言:“要么出赎金,退土地,要么就流放,充军,洛水还没疏通,洛阳城扩建还缺人呢!” 面对潘崇彻这般强人行径,勋贵们苦不堪言。 “历经这般,老朽才明白,前朝已去,咱们这些人已经无权无势,只能如牛羊一般,任人宰割。” 某个老头老泪纵横,捧着手中的菜饼,满嘴苦涩。 “就就是乱世武夫的做派,没有明抢,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搞出个案子来。” “我等虽然关系网密,但在新朝,却说不上话,只能认了。” “为今之计,还是得快些出去,赵相公,王相公面前,我等还能说上话,定然要弹劾与他。” 三日后,数百户勋贵被迫吐出了近五十万贯钱财,非法兼并的上万顷土地,也被退回,几乎个个都元气大伤。 因此受惠的百姓,达到了三千户,而留守府也因此受益,扩建洛阳城的物资,钱财,也几近满足,更是获得数千顷无人认领的官田,而且都是熟田。 即使如此,这些前朝勋贵们也只是伤筋动骨,平均每家也不过是出了几千贯钱,几千亩非法占据的土地罢了。 这样,潘崇彻反而是满足了。 他并不是想要赶尽杀绝,而是要募集钱财,并且解决洛阳附近的土地兼并问题,为新朝勋贵,更是为自己落户洛阳做准备。 这些勋贵们锦衣玉食,也为洛阳的繁荣,提供了不少的贡献。 按照后世的标准来说,他们属于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资源蛋糕的分配问题,初衷并不是为了解决土地矛盾,亦或者给百姓申冤吐气。 也就是利用百姓来达成目的,而百姓们间接的受益,并且吃点了点边角料。 勋贵们的书信传到了汴梁,洛阳与汴梁百官几乎血脉相连,潘崇彻的行径,让他们大为恼怒,几乎人人义愤填膺: 为了些许贱民,竟然欺辱到了良民百姓的身上,还有王法吗? 只是,这股暗流,让赵普几人平定了,百官们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 这让暗自看戏的李嘉颇为遗憾: “自古以来,新朝骤立,必然要清理一番前朝官吏,如今我正缺借口,只是可惜,竟然消失了。” 新旧接替,必然是伴随一阵血雨腥风,但唐末以来,除了皇室倒霉,百官们却稳如泰山,或升或贬,一直有条不紊的当着官,比如侍奉四朝十帝的冯道。 这种现象,让官场出乎意常的稳定,也从而拘束了皇权。 甚至,骤起缘灭的皇帝,让大臣们只有害怕,而没有尊敬,更谈不上皇威了。 当然,中原禁军也是这样稳如老狗,唯利是图,换汤不换药,永远站立在胜利者一方,从而让皇权不稳。 不过,李嘉却不一样,他用自己的御营,取代了禁军,从而建立起一座防火墙。 “洛阳这般情况,似曾相识,可以叫做打扫屋子再入住,潘崇彻做的不错。” “不过,这般情况,让我想起了土地问题。”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土地问题 纵观中国几千,改朝换代,皆是因为土地问题。 商人觊觎中原富庶,夺了夏王;周人位居西陲,也觊觎中原土地,于是就起兵东出。 秦朝因军功爵而其,其核心,就是土地。 唐朝覆灭,则是府兵制的衰败,而府兵制的衰败,则是因为勋贵,官吏,豪强,吞没了府兵的土地,从而兵力衰竭,雇兵制兴起。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与汉初,明初,清初的环境不同。 一般新朝鼎立,就是消灭了多余的人口,尖锐的土地矛盾得到缓解,旧的统治阶级瓦解,新的统治阶级新立。 而如今,前头也说了,禁军,官僚们,换汤不换药,换个行头继续当官。 这也就意味着,在乱世之中,豪强们不仅没有损失,反而不断的利用权力,进行土地兼并。 那些官僚们,就像是现代社会的西方国家中的事务官,皇帝就像是当选的总统,不管谁当皇帝,他们的利益不变,照样做事。 不过,这样的好处是,只要攻克京城,就能获取完整的官僚,从而迅速的建立起对全国的统治。 而弊端则更大。 这就意味着,李嘉满心欢喜,自己能打下一个大蛋糕,持刀的自己拥有分配权,结果一瞧,只剩下一些边角料供自己来分了。 无法大量的进行授田,就意味着朝廷无法深入人心,获得稳定的民心。 这也是为什么,北宋建立不到六十年,就迫切地进行庆历变法,重新分配蛋糕,因为它本来就没分配过。 如今中原的境况是,大量的土地荒芜,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难民。 而许多豪强地主们,则不断地兼并膏肥土地,并且不断的从百姓手中兼并熟田。 所以,宋朝时期,汉唐百姓看不上的坡地,沟地,山岭,也被大量的垦荒。 垦荒后的熟田,没几年,又被豪强们掠夺,成为流民,然后宋朝就把这些流民充军,国家发钱养着。 “这就是说,我能够授田的,只有南方那些荒芜的地方,中原偌大的地界,根本就没多少田地给我。” 李嘉恍然大悟,自己一个开国之君,竟然遇到了亡国之君的问题: 如何面对土地兼并。 不过,他这边又不同。 因为唐朝改革两税法后,不再按人头收税,而是按土地多少来收税,因为人数会变,但土地就在哪里,土地再怎么兼并,也是要交税的。 宋朝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它一改前朝,不再抑制土地兼并。 但,它却忽略了一点,官员会利用手中的权势,经常地逃税。 为了削弱地方,集权中央,所以需要广设官吏分权,如此就研究了宋朝冗官问题。 官吏越多,导致逃税的土地越多,然后压到了剩余的自耕农身上,然后造就流民,又充军,然后导致冗兵、冗费问题。 兵多无用,钱多不够,官多不廉。 这就是宋朝三冗问题的由来。 这是个死循环。 “不对,我是要讨论的是土地问题,为何我手中的土地那么少呢?” 纵观中国几千,改朝换代,皆是因为土地问题。 商人觊觎中原富庶,夺了夏王;周人位居西陲,也觊觎中原土地,于是就起兵东出。 秦朝因军功爵而其,其核心,就是土地。 唐朝覆灭,则是府兵制的衰败,而府兵制的衰败,则是因为勋贵,官吏,豪强,吞没了府兵的土地,从而兵力衰竭,雇兵制兴起。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与汉初,明初,清初的环境不同。 一般新朝鼎立,就是消灭了多余的人口,尖锐的土地矛盾得到缓解,旧的统治阶级瓦解,新的统治阶级新立。 而如今,前头也说了,禁军,官僚们,换汤不换药,换个行头继续当官。 这也就意味着,在乱世之中,豪强们不仅没有损失,反而不断的利用权力,进行土地兼并。 那些官僚们,就像是现代社会的西方国家中的事务官,皇帝就像是当选的总统,不管谁当皇帝,他们的利益不变,照样做事。 不过,这样的好处是,只要攻克京城,就能获取完整的官僚,从而迅速的建立起对全国的统治。 而弊端则更大。 这就意味着,李嘉满心欢喜,自己能打下一个大蛋糕,持刀的自己拥有分配权,结果一瞧,只剩下一些边角料供自己来分了。 无法大量的进行授田,就意味着朝廷无法深入人心,获得稳定的民心。 这也是为什么,北宋建立不到六十年,就迫切地进行庆历变法,重新分配蛋糕,因为它本来就没分配过。 如今中原的境况是,大量的土地荒芜,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难民。 而许多豪强地主们,则不断地兼并膏肥土地,并且不断的从百姓手中兼并熟田。 所以,宋朝时期,汉唐百姓看不上的坡地,沟地,山岭,也被大量的垦荒。 垦荒后的熟田,没几年,又被豪强们掠夺,成为流民,然后宋朝就把这些流民充军,国家发钱养着。 “这就是说,我能够授田的,只有南方那些荒芜的地方,中原偌大的地界,根本就没多少田地给我。” 李嘉恍然大悟,自己一个开国之君,竟然遇到了亡国之君的问题: 如何面对土地兼并。 不过,他这边又不同。 因为唐朝改革两税法后,不再按人头收税,而是按土地多少来收税,因为人数会变,但土地就在哪里,土地再怎么兼并,也是要交税的。 宋朝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它一改前朝,不再抑制土地兼并。 但,它却忽略了一点,官员会利用手中的权势,经常地逃税。 为了削弱地方,集权中央,所以需要广设官吏分权,如此就研究了宋朝冗官问题。 官吏越多,导致逃税的土地越多,然后压到了剩余的自耕农身上,然后造就流民,又充军,然后导致冗兵、冗费问题。 兵多无用,钱多不够,官多不廉。 这就是宋朝三冗问题的由来。 这是个死循环。 “不对,我是要讨论的是土地兼并问题,为何我手中的土地那么少呢?”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藩镇入京 许多人言语要土地国有化,实际上,府兵制和均田制的崩溃,就代表着国有化的失败。 法律能限制平民,但限制不了官僚阶级,皇权不下县,早就是成了事实。 你国有化再多,最后还是经不住官僚贵族们的薅羊毛。 这种情况下,保存的官田,就成为官吏们的盘中餐,一年比一年少,逐步被吞噬,后来者粮饷不够,就只能贪渎了。 所以,李嘉的第一步,就磨刀霍霍向官田,拿这些贪官污吏们开刀,清查官田,从而名义上占据主动。 如前唐到五代时期官员们杂七扒拉的俸禄,一律以粮食来付,这早在南方施行的政策,如今被李嘉施行到北方。 当然,在如今灭宋不到一个月的情况下,是做不来清查官田的,只有饭稳定统治时才可以开刀。 对于皇帝的打算,几人表示支持,但却言语,如今的情况,最多在河南道行动,其余的州县鞭长莫及。 “不急。”李嘉笑了笑,随即说道:“如今,依我大唐的规矩,先得厘清官禄,才施行查田,对于百官们来说,也算是一场好事。” 如今官禄分五等,一品为一等,月五十石,二品三品以30石为二等,四品、五品以20石为三等,六品、七品以5石为四等,八品、九品以2石5斗为五等。 到了改制后,一等与二等列翻了五倍,也就是说一品官年俸三千石;二品与三品官,年俸约两千石。 四、五品则翻了四倍,年俸千石;六七品则是五百石。 八九品则属于人数最多的官吏,则年俸一律为百石。 俸禄几乎翻了四至五倍,以粮食来付,最为实惠。 “此乃百官之福也!”王溥第一个拜下,感慨万千道:“昔日前朝拖欠俸禄极多,又多是一些不可食之的东西,百官深受其苦,如今改制,陛下恩德如山!” 乱世当官朝不保夕,京官俸禄又多拖欠,一不小心改朝换代,还被劫掠全城,汴梁就深受其害多次。 “这是应该的。” 改朝换代嘛,总要给点甜头,到如今才拿出来,李嘉感觉有点迟了,施恩宜早不宜迟。 “陛下,如今宋国已望多时,可派人修史,定下国本。” 魏仁浦老成持重,他拱手微微拜下,沉声说道。 “正当其时!”李嘉恍然,修史就是代表着盖棺定论,标榜正统。 俗话说,从为前朝修史中,就能看出其态度。 元史乱七八糟,朱元璋把蒙古人赶出大都,就迫不及待将北元其定义为割据政权,而不是前朝。 明史修了一百多年,表明清朝矛盾的心理,以及对自己统治天下的不安。 而如今,李嘉决定修史,就代表着他要将唐亡后的六十年,进行盖棺定论,证明其已经亡灭,成为前朝,读书人还是好好的效忠本朝吧! “自前唐以来,当有宰相监修前代史,但史馆却先建个基础,赵府尹,王少尹,魏少尹,你们三人为副编撰!” 李嘉声音洪亮道。 “诺——”几人欣喜异常,这是青史留名的机会,怎能不欢喜。 前唐时,禁止民间修史,委派朝廷宰相修正史,排挤其他的史籍,并把当朝修的寓意为正统史书。 如此,虽然官方史册资料翔实,笔墨众多,但官方修史不可避免的就丧失了客观性,主观性大大增强。 最后,甚至连皇帝死后才可打开的起居注,都不能幸免。 讨论了大半天,其实也就达成了两享共史,宣布唐朝官俸规矩,另外决定修史,并且增加史馆编撰。 不过,对于百官们来说,修史只会增加荣誉,改革俸禄,却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一时间,赞颂皇帝的声音扑面而来,这群掌握着京城舆论的中低层京官,迫不及待的宣扬皇帝的仁政,为即将到来的改革欢呼呐喊。 就在这一片欢声雷动之中,各地的藩镇,这终于来到了汴梁。 昭易军节度使李继勋,恩州防御史王继勋,永清军节度使(贝州)张光翰,安国军节度使张廷翰,岚州刺史赵文度,彰德军节度使(相州)韩重赟,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钊,安国军节度使韩令铎等。 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横海军节度使李万全,西山的郭进、晋州的武守琪、隰州的李谦溥等等。 几乎是整个河北的大将,都已经到来,他们济济一堂,热闹个不行。 有鉴于此,李嘉也颇为高兴,又有些忌惮。 狗日的赵匡胤,几乎给他留下个天大的麻烦,这些人镇守北方,虽然边疆安然无恙,但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关中藩镇,彰武军的赵赞,朔方军(灵州)冯继业,静难军的杨廷璋,彰义军的张铎,通远军的董遵诲,庆州的姚内斌,同州的匡国军张美,再加上凤翔军的王彦超等人,也汇聚一堂,颇为热闹。 整个关中,河东,河北,准确来说,黄河以北,长安以西以北地区,几乎都被藩镇军将占据,可以说是密密麻麻。 削藩,削个屁,这些人要是反了,整个北方就得烂了。 皇帝大开宴席,邀请这些藩镇武夫们入坐,饮酒。 一时间歌舞升平,武将们大都循规蹈矩,装模作样地喝酒吃肉,目光不时地掠过皇帝,似乎想要知道其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可惜,皇帝就是吃酒,不时地与符彦卿,王彦超等人笑话几乎,场景倒是欢快。 实际上李嘉虽然是在谈笑,但却不时的关注那些藩镇,想要对号入座,一一了解。 乱世以来这些武夫们才是浪潮儿,不过,被赵匡胤一顿削,着实让他们安分守己了许多,即使是前不久被削的罗彦环,也强作笑脸,不住地谈笑着。 “老罗,听说你箭伤复发了,怎地,身体不行了?” “胡说甚的,某就是年岁大了,征战半身,该歇息了,实再是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时势不饶人啊!” 罗彦超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随即还咳嗽几声,装出一副病体的模样。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其他人闻言,也心有戚戚之感。 在座的大半都四五十岁了,在民间早就是颐养天年,但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出手中的权力。 再者说,在这一个乱世之中,谁晓得这个大唐还能坚持多久? 手中若是没有点兵权,岂不是任人宰割,朝不保夕。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就无人敢轻易地交出权力。 如王审琦,石守信这般大禁军顶尖大将,才不得不交权保命,但最后仍旧免不了一个节度使的位置。 在坐的,没有一个傻子,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胡言乱语。 所以,在李嘉眼中,这个宴会,太平平无奇了。 “继勋,延钊,这般名字,怎地这般的多啊!” 重名不重姓的人太多,让李嘉颇为惊奇。 “陛下,乱世中,这些名字,寄予了其父母的期待,亦或者君主的厚望,如信,忠,义等,不足为奇,就如秦汉时期的审食其、郦食其;后汉末年的王诩、贾诩、虞诩一般。” 魏仁浦懂的多,一下子就解答了皇帝的问题。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嘉点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又畅饮起来,随时关注整个宴会的发展。 作为前宋将,如今的唐将,曹彬,刘光义,潘美,杨廷璋等人也是列坐与此。 此时属于分餐制,每人一个案几摆满了酒肉,一旁有宫女或者宦官倒酒,中央则有宫女舞蹈,奏乐,倒是颇为欢快。 好似是有意一般,曹彬与刘光义二人,恰巧把恩州防御使王继勋夹在中间。 王继勋眼见这两个人,狠狠地瞪了其两眼,顿时就气不往一处来,只顾着埋头吃肉喝酒。 王继勋是邠州新平县人,彰德节度使王饶之子,赵匡胤第二任妻子孝明王皇后的胞弟。 其人嚣张跋扈到了极致,乃是宋初有名的一霸。 如乾德三年(965年),赵匡胤下令招募千余名新兵,隶属于侍卫步兵“雄武军”,考虑到很多士兵尚未婚配,于是便命令王继勋赏给他们钱财,以便娶妻成家。 然而王继勋并没有遵旨,而是让所部士兵在汴梁城内抢夺民女为妻,一时间满城骚然,影响极其恶劣。 赵匡胤闻讯后大惊,赶紧派御林军平定骚乱,前后斩杀百余人才稳定住局面。事后,朝臣请求严惩王继勋,但宋太祖念及王皇后去世前曾叮嘱自己,务必要善待她的弟弟(王皇后在此前1年病死),所以斟酌再三后并未惩罚小舅子。 王继勋被解除兵权后,并没有反躬自省,而是每天口出怨言,认为朝廷对他不公。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生性残忍的王继勋,竟然开始在府中杀害奴婢并吃他们的肉,并逐渐从中找到人生的“乐趣”。 普通人自然无从知晓,但高层的人物无所不知,只是有鉴于其是皇亲国戚,不免漠视。 王继勋被解除兵权后,并没有反躬自省,而是每天口出怨言,认为朝廷对他不公。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生性残忍的王继勋,竟然开始在府中杀害奴婢并吃他们的肉,并逐渐从中找到人生的“乐趣”。 其他人闻言,也心有戚戚之感。 在座的大半都四五十岁了,在民间早就是颐养天年,但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出手中的权力。 再者说,在这一个乱世之中,谁晓得这个大唐还能坚持多久? 手中若是没有点兵权,岂不是任人宰割,朝不保夕。 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就无人敢轻易地交出权力。 如王审琦,石守信这般大禁军顶尖大将,才不得不交权保命,但最后仍旧免不了一个节度使的位置。 在坐的,没有一个傻子,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胡言乱语。 所以,在李嘉眼中,这个宴会,太平平无奇了。 “继勋,延钊,这般名字,怎地这般的多啊!” 重名不重姓的人太多,让李嘉颇为惊奇。 “陛下,乱世中,这些名字,寄予了其父母的期待,亦或者君主的厚望,如信,忠,义等,不足为奇,就如秦汉时期的审食其、郦食其;后汉末年的王诩、贾诩、虞诩一般。” 魏仁浦懂的多,一下子就解答了皇帝的问题。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嘉点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又畅饮起来,随时关注整个宴会的发展。 作为前宋将,如今的唐将,曹彬,刘光义,潘美,杨廷璋等人也是列坐与此。 此时属于分餐制,每人一个案几摆满了酒肉,一旁有宫女或者宦官倒酒,中央则有宫女舞蹈,奏乐,倒是颇为欢快。 好似是有意一般,曹彬与刘光义二人,恰巧把恩州防御使王继勋夹在中间。 王继勋眼见这两个人,狠狠地瞪了其两眼,顿时就气不往一处来,只顾着埋头吃肉喝酒。 王继勋是邠州新平县人,彰德节度使王饶之子,赵匡胤第二任妻子孝明王皇后的胞弟。 其人嚣张跋扈到了极致,乃是宋初有名的一霸。 如乾德三年(965年),赵匡胤下令招募千余名新兵,隶属于侍卫步兵“雄武军”,考虑到很多士兵尚未婚配,于是便命令王继勋赏给他们钱财,以便娶妻成家。 然而王继勋并没有遵旨,而是让所部士兵在汴梁城内抢夺民女为妻,一时间满城骚然,影响极其恶劣。 赵匡胤闻讯后大惊,赶紧派御林军平定骚乱,前后斩杀百余人才稳定住局面。事后,朝臣请求严惩王继勋,但宋太祖念及王皇后去世前曾叮嘱自己,务必要善待她的弟弟(王皇后在此前1年病死),所以斟酌再三后并未惩罚小舅子。 王继勋被解除兵权后,并没有反躬自省,而是每天口出怨言,认为朝廷对他不公。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生性残忍的王继勋,竟然开始在府中杀害奴婢并吃他们的肉,并逐渐从中找到人生的“乐趣”。 普通人自然无从知晓,但高层的人物无所不知,只是有鉴于其是皇亲国戚,不免漠视。 王继勋被解除兵权后,并没有反躬自省,而是每天口出怨言,认为朝廷对他不公。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生性残忍的王继勋,竟然开始在府中杀害奴婢并吃他们的肉,并逐渐从中找到人生的“乐趣”。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杀鸡骇猴 王继勋就这般拿下了。 在场的众人虽然胆颤心惊,但其实更多的还是物伤其类。 王继勋吃人吗?吃人。 但其所为的,不过是一些奴婢,百姓罢了,对于统治阶级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们这些人兼并土地,欺男霸女,横征暴敛,恃强凌弱,在地方上横行无忌惯,杀的人,间接死伤的百姓,难以计数,只是王继勋太过于残忍直接罢了。 王继勋如烹羊宰牛一般拉了下去,藩镇们各个规规矩矩地坐下吃酒,不敢有任何的牢骚。 杀鸡骇猴,无外如是。 这边说一下,在朝廷中,大理寺是审核官员,以及重刑犯的机构,刑部则是类似于最高法,负责审核死刑。 御史,以及后来都察院,负责监督弹劾。 唐朝的三司会审,大理寺,刑部,外加御史大夫,明朝是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 李嘉很满意这般的效果,他又看了一眼刘光义,说道:“虽然你情有可原,但破坏了殿中的规矩,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刘光义也没吭声,就这么被拉了下去。 在座的没有傻子,瞬间就明白了刘光义的举动,一唱一和,真的是绝了。 令人叹为观止。 罗彦环看着他们吃惊的神色,不由得摇摇头,我早就知晓皇帝的心思,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难缠啊!”一旁的韩重赟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继勋这狗犊子,早就应该锁拿了,只是,如今这个时日,倒是显得不对劲。” 韩令铎则闷声喝酒,说道:“似曾相识,意料之中,我这把老骨头,也脆了许多,该学习老罗,回家颐养天年了。” 王审琦,李处耘等归降唐军之将,更是不敢言语,默默无闻。 在坐的附近,李继勋,张廷翰,韩令铎,韩重赟等,几乎都是禁军大将出身,与赵匡胤关系亲密,闻言,心中一动。 “也是!”成德军节度使韩令坤点点头,饮了一杯酒,感慨道:“年老体衰,征战半生,早就应该歇息了,功成名就,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汴梁好,洛阳也好,比北边苦寒之地快活太多,明日我就上书乞骸骨。” 一言而出,众人尽皆默然。 而在另一边,关中藩镇的聚集片,赵赞、董遵诲,姚内斌,张美,王彦超,杨廷璋,张铎,冯继业等人,则心思大为不同。 关中地区,本就相当于贬斥之地,如今新朝鼎立,如王继勋这等纨绔子弟,杀就杀了,长期与蛮族相处,杀伐见多了,已经吓不着他们。 反而,他们从中还从中品味到,皇帝似乎准备对那些亲宋的大将下手,一个个跃跃欲试。 董遵诲大口的饮酒,嘴角微微咧开。 姚内斌则目不斜视,孜身一人的他,已经无所他求。 冯继业则毫不担心,灵州经营多年,没有他待着,就得乱起来。 赵赞的目光中含有深意,他从中看到了自己移镇的希望,延州那个破地方,他实在是不想再待了。 成功举办宴会的第二天,多达十余位的大将藩镇请求乞骸骨致仕,颐养天年。 其中,为韩令铎,韩重赟,王审琦,李处耘,张廷翰,李继勋等赵匡胤亲近之将。 对此,李嘉一概表示不准,言语他们劳苦功高,应该继续为朝廷服务。 但,随即,皇帝却派遣了宦官,赏赐些许宫女与他们,更是派送了大量的钱财。 这下子,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如何做了。 这些人再三请求,到了第四次,李嘉实在耐不住他们的恳求,也是为了爱惜他们的身体,允许他们暂时卸任在京一家团聚。 当然,节度使的职位还挂在身上,只是军务,庶务,则交由朝廷选派的兵马使,以及知州,知晓处理。 这些藩镇有:成德军,彰德军,永清军,安国军,保信军,义武军,忠武军,义武军,建雄军,镇安军。 合则十军,其中大部分在河东,河北地区,也有中原地区的。 这十大藩镇,李嘉只是夺其权而不夺官,依旧是节度使,甚至,皇帝还暗示他们,日后计较功勋,至少有个传家的爵位傍身。 至于像党进,康延钊这种地方防御使,刺史,出身地方,资历浅,地方狭小,基本上依靠朝廷中央。 李嘉就没有罢黜,反而加官进爵,赐予其钱财,武散勋,以表彰他们的抵抗北汉的行径。 而对于关中藩镇,李嘉则并没有开刀,反而重新进行了任命。 如,董遵诲,从通远军防御使,兼罗州刺史,李嘉任命其为成德军兵马使,防御北汉。 姚内斌为建雄军兵马使,驻扎晋州。 赵赞则未变,只是加了武散勋,并且赏赐其钱财珠宝等物,再三安抚。 至少保义军李洪义病逝前就归顺朝廷,李嘉表彰其人,嘉其子为陈州知州,赏赐金银珠宝。 王彦超等人,也只是赏赐些许钱财,另作他用。 总而言之,就是河北河东大变,关中小变,南方全移。 汴梁附近,以及以南,不再有藩镇出没,一律由朝廷掌控。 宋将们倒是不敢有怨言,没了实权,命却保住了,也算是幸运了。 随即,就在李嘉位于汴梁两个月之际,从长沙而来的政事堂,以及部分衙门,终于来到了开封府。 如此,李嘉算是摆脱了对于旧官僚的束缚。 循规蹈矩了几个月,他都被憋坏了。 其他的将校们则更是期待,皇帝一直拿朝廷未移当作借口,没有赏赐爵位,如今朝廷的部分官员归位,终于可以大肆奖赏了。 其实,以赵诚为首的政事堂,以及六部九卿,不仅为李嘉重新建立了中央,更为重要的是,其带来了朝廷数年来储备的近千万贯的钱财。 注意,不是粮食,只是钱财。 长长车队,绵延数里,数千名兵卒严加看管,路上的车辙极深,显然是极为吃重的。 加官进爵虽然重要,但没有具体的钱财配合赐下,怎能让人心服。 到了这时,对于北方这一片土地,也时候规划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御前会议 “恭贺陛下,贺喜陛下——” 以赵诚为首的宰相公卿,大唐顶尖的数十人,坐落在两边,共同庆贺皇帝一统天下的壮举,面目喜气洋洋,一个个的神采飞扬,显然是极为欢喜。 “陛下以南统北,再复大唐,乃千古未有之事,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赵诚举起酒杯,恭敬地拜下,然后对着众人高喊道,满脸的褶皱,似乎都平淡了些许,当了这些年的宰相,终于得偿所愿,这一生无憾了。 其他的几个宰相也是老泪纵横,感慨万千。 李嘉虽然早就过了惊喜的时刻,但面对陪伴自己数年的大臣们,也不由得欢喜。 不过,瞅着这群大臣,李嘉突然有些伤感。 他们虽然年岁不太高,但太多人鬓发斑白,以首相赵诚来说,他只是当了今四年的宰相,年岁五十出头,但已经老态毕现。 孙光宪更是六十多岁,老得不能再老,算的上是油尽灯枯了。 孙钊四十来,邓斌四十来岁,算是年轻力壮了,但长期处理政事,已经让他们比同龄人更老。 继承自南汉,南楚的大唐,六部九卿大多数是老人,一路上迁徙的折腾,让他们苦不堪言,如今只能算是强行打起精神吧。 “朕还没老,这群人就老了。” 李嘉感慨道。 与文官的老态相比,武官都比较年轻。 潘崇彻四十多岁,李威,李信,张维卿等,杨师璠,陈兵等,都是三十出头,起码还能维持住二十来年的势头。 一场宴席酒足饭饱,平和而又顺利,并没有如前几天那般出了幺蛾子。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他的后宫依然在长沙待着,最起码到了明年才能迁徙而来,与大部分衙门,勋贵一起,规模更加庞大。 所以,这段日子,符三姐,符八妹,算是独占龙头,宠冠后宫了,那些宫女们只能尝点甜头,羡慕嫉妒恨。 即使如此,依旧有两个宫女怀了身子,开始为皇家添丁。 李嘉感慨万千:“朕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即使带兵打仗,也不耽误,身子更不会虚,只是,少妇的确厉害,不知疲倦,一个抵得上三四个少女。” 尤其是符三姐,那叫一个热情似火,娇柔的身子,如同海绵一般,不知疲倦的汲取营养,往往在她那里待一夜,李嘉得休息一两天。 那么深,难怪怀不上孩子,赵光义还是太弱,只有朕的龙身才适合,又长又持久,一般人还真耐合不来。 第二天,李嘉从符三姐身上爬起,喝了杯参茶,用过午膳后,就召开了御前会议。 政事堂,四大宰相,转运总使胡宾王,军机处李淮,以及九卿六部主官,合约二十来人,一起商讨国事。 为了拉拢北方文人官吏,李嘉特意加魏仁浦,赵普,王溥三人入席,显得格外的势单力薄。 但这三人都是沉浸在权势中数十年的老狐狸,哪里有什么尴尬或者胆怯,反而安稳坐下,跃跃欲试。 所有人都沉下心,面色严肃。 李嘉就坐在龙椅上,背靠着一个软枕,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振奋。 这些人,才是他治理天下的触手。 歇息了一夜,众人精神振奋,唯独皇帝有些萎靡不振,赵诚诧异,但想起皇帝的爱好,他又欲言又止,间接的进谏道: “陛下万几重担于一身,国事虽重,但仍须珍重龙体才是。” “臣等附议——”孙钊立马拱手说道,其他人也只能跟从。 “朕知道了!”李嘉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为了大唐,朕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以后会注意的。” 看着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赵诚无可奈何,只能罢休。 这样的招数,对于他们这样的正人君子来说,属于无敌的。 有了个纳谏的开头后,气氛就自然了许多,众人也放松了一些。 作为首相,也是文官第一人,一向以宽和著称的赵诚,第一个发言,这是他的权力: “陛下,如今再多的词汇,也歌颂不了您的功勋,大唐的威严已经遍布整个天下,是时候为大乱中来寻求大治了。” “国必有都,大唐再复,恕微臣直言,汴梁不足守,长沙太偏居,是时候为大唐寻求一个真正的都城了。” “微臣提议洛阳——”孙钊作为次相,配合地很有默契。 “臣等附议——”众人拱手说道。 李嘉看了其一眼,对着孙光宪问道:“孙卿有何见地?” “洛阳为都,正合情理。”孙光宪肯定道: “只是,长沙勾连南北,乃是天下腹心,为行在多年,微臣请以为南都。” “微臣以为,长安乃千年古都,应当为西京。”赵诚也适时说道。 其他人也议论起来,都认为只有一个都城太危险了,狡兔三窟,多设几个都城比较安全。 李嘉也颇为认可,多几个都城,正好在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增加影响力。 “朕嘱意——”空荡的宫殿中,回响起皇帝的声音,众臣瞬间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皇帝的言语。 “以洛阳为中都,长安为西京,汴梁为东京,长沙为南京,幽州为北京,合五京之地。” 众人陷入思考,对于西京南京倒是没啥意见,唯独北京在幽州,契丹人占着,东京汴梁,不如金陵适合。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江南乃是钱粮财赋之所在,政治地位太低,恐怕不太好。 而且,汴梁距离洛阳非常近,政治容易相争,定都洛阳很方便的控制汴梁,但却很难控制江南。 运河从江南到洛阳,得从源头开始控制。 李嘉纳谏如流,很快就更改了东京,将其改在金陵。 至于北京幽州,李嘉直言,就是为了夺回幽云特意设置的,以免朝廷久安忘危。 况且洛阳以北就是河东,不把北汉和幽云拿回来,根本就待不住。 如此,大唐的五京制,正式形成。 西京为长安,以管控关中地区;东京为金陵,管控钱粮重地江南;北京为幽州,以图辽东,镇河北。 南京长沙,算是给洛阳留的一条后路吧,实在打不过,就去南方,湖南湖北,以及岭南地图的钱赋也挺多的。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屯田 五京制形成,创造了两个先河。 五京制,总共四个陪都,一个京城,汉人王朝中,从未有过这般的玩法,当然,辽国才是开创这个先河, 第二个,则是唯一开国,陪都就陷落在他国的朝代,很是稀奇古怪。 大家都觉得很没面子,甚至北京在晋阳都成,幽州从未当过国都,很不合适。 不过,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众人也不想违抗。 “陛下,北伐之战,战果累累,除了定都以安人心外,微臣以为,处置那些归降的兵卒,才是至关重要的。” 孙钊连忙岔开话题,拱手说道:“宋军淮南五万之众,河南道高怀德三万,洛阳六万,汴梁三万,关中降卒三万,共计二十来万,这些兵马中虽然不乏精锐,但却不过三成左右,余者都是一些,兵油,与其禁锢与军中,不如发些钱粮解散。” “民间正好精壮短缺,好让其成家立业,增加户口。” “目前不急。” 皇帝轻声道:“洛阳的宋军,如今正在疏通洛水,汴梁的在疏通汴河,黄河泥沙俱下,也得疏通一二,与其徭役百姓,不如用其磨砺一下宋军的脾气,也能省却不少的粮草。” “陛下,此言虽然有理,但却名不副实啊!” 孙钊一脸心痛地说道:“这些禁军,高约六尺,吃食极多,普通的嚼食抵得上两三个民夫,其又久习军阵,干活却懒散,事倍功半。” “与其这般,还不如雇佣流民,一来让其有个稳定的吃食,二来,民夫干活麻利,腿脚利索,吃苦耐劳数倍与宋卒。” “钱粮虽然重要,但要以稳定为先。” 李嘉摆摆手,说道:“目前来说,让这群宋兵不能偷闲,疏通河渠,已经算是一石二鸟之策了。” 孙钊欲言又止。 他这个财相当了多年,已经抠搜惯了,见到这般浪费的举措,实在是忍受不住。 “陛下,宋卒虽然战败,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让他们操持河工之事,怕是太过于浪费,不如汲取其精锐并入御营,以强干弱枝。” 王溥抬起头,终于发出了自己的言语。 “不行——”宰相邓斌连忙否决道:“宋卒沿袭乱世陋习,绝不能让他们污秽了御营的操守,尤其是其以下克上之习,绝不能传下。” 赵诚等人也微微点头,表情严肃,显然是默认了。 王溥闻言,气涌上头,但一想到赵匡胤的行径,瞬间就憋住了,这是在打脸啊! 魏仁浦一向老沉持重,见识广泛,见到王溥被噎住,他笑了笑,轻声解围道: “微臣听闻,大唐御营之所以百战不殆,有了个妙方,乃是设立练兵大营,如同熔炉一般,将兵卒重新操练培训,什么样的人物,进去两三月,就会变样。” “不如,朝廷在汴梁再设练兵大营,将前宋之精锐回炉重造,假使时日,岂不是变废为宝?” “哈哈哈,没错——”李嘉大笑,很是赞赏道:“变废为宝,此句着实很妙。” 随即,其对着这些老臣们说道:“如今咱们统一天下,无论是南人,北人,俱为一体,是为唐人,其虽然有所陋习,但也不可尽弃,淘汰老幼,练兵重造,数月后,也是咱们大唐的精锐了。” “除了兵卒外,将校也是至关重要。” 孙光宪沉声说道:“宋将乱世以生,不适太平,更是不畏皇威,其上行下效,以致于兵为将有,闻将而不知上,其行可鄙。” “陛下早有先见之明,设立演武堂,与将校识军令,知忠义,显军策,两三载光景,就可脱胎换骨,虽然不至于成为名将,但可成为中庸之将。” “所以,可将那些宋军中下将校,入得演武堂,一来解除威胁,二来也能培训良将,两全其美。” 众人闻之,纷纷表示认可,让那些武将们读书认字,深受儒家教化之礼,知晓忠义之理,文武双全,这才是至理名言啊! 李嘉也微微颔首,这番道理,着实不错,兵将分离数月,甚至上年,再多的畏惧,也会消散。 将宋军拆的支离破碎,才能好好的成为精锐。 演武堂的作用,不就是这般吗? “陛下,微臣有一言不得不言语。” 赵普也连忙发声,刷存在感。 “哦?尽管说来。”李嘉笑了笑,说道:“如今正是群策群力之时,莫要拘束。” “淘汰老弱,微臣并没有意见,反而极其赞成,但这些老弱,也不能轻易地放纵。” 赵普脸色凝重,深鞠一躬,看样子很是要紧。 “说来——” “前宋禁军,本就是藩镇筛选而入,又经过千挑万选而出,其即便是老弱,也强与地方藩镇,亦或者相比拟,若是轻言解散,且不提他们老无所依,聚而为匪盗,哪怕被藩镇,或者地方招募,也是一件祸事。” “恩?”李嘉闻言,倒是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想过这一茬,如今一想,倒是颇为后怕。 这些禁军们,虽然年老体弱,但大半辈子都在军旅中度过,杀戮与操练已经习以为常,比普通人却是强上不止一筹。 而且好多人只知道杀人,打仗,甚至许多人无儿无女,一旦出了军营,就等于是失业,种田不会,技艺不会,要么饿死,要么为匪盗,或被他人利用。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随便的一裁了之,更不能以为发点钱财就好了,这样反而是害人。 “卿家可有良策?” “微臣以为,北方残破,荒田无数,可并其为地方屯田。”赵普提了个循规蹈矩的意见。 “屯田?”李嘉微微点头,算是认可这个建议,不过,他又摇摇头,说道:“中原虽然残破,土地荒芜的也多,但料想修养生息数载,就可恢复,到时候屯田反而成了与民争田,成为弊政。” 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目发亮,笑道: “不过,中原虽然不可以,但关中却是可行。” “偌大的关中,沃土千里,百姓十不存一,正好可以屯田养民,顺便也能抵御蛮夷,一举两得。”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厘清 关中从安史之乱到现在差不多两百年了,昔日近百万户口的关中,如今不过二三十万户,人口不过百万。 土地荒芜了,那些山川也开始慢慢繁盛,不过,人口的减少,并没有让观众粮食自足,反而是藩镇杂多,更是贫穷,劳动力严重不足。 所以,关中填补一些人口还是有必要的,堂堂的西京长安,不到十万人,说来也可笑。 况且,从战略角度来看,河西地区,以及西域,都是以关中来作为基地的,关中人口不足,对于西域,河西走廊的控制力定然会不足。 北宋就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初人口不足,汉人让出了生存空间,党项人就会占据了,从而压缩汉人。 李嘉越想,越觉得可行。 关中的土地富裕,这些宋兵去关中,他也不可能吝啬,让他们三五成群,建立庄落,开垦荒地,增加赋税。 能够解除忧患,还能加强对于关中的控制,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这事不急,没有高效的官僚系统维持,好事都能变坏事,如今还只能将养着。 “未来的建设兵团,西域,河西走廊,都可以沿用。” 越想越美,李嘉感觉自己太过于天才。 不过,如今养着二十万俘虏,又有三十万的唐军,压力实在太大。 “陛下,从长沙而来的钱财,已经抵达汴梁,可先奖赏淮南的江南之兵,让其回归故里,如此即可解十万负担。” 孙钊连忙诉苦道,言语这些江南兵卒,将淮南都快吃空了,还是赶快赏点钱与他们,让他们回家吧。 李嘉也不得不听从。 “政事堂与军机处,尽快厘清淮南的功勋,尽快发放赏钱,淮南不能再被糟蹋。” 李信手底下的浙江府,江宁府以及江西府的兵马,超过了十二万,再加上归降的数万宋军,规模超过了十五万。 粮食消耗只是一个借口,实在是他的手上掌握那么多兵马,朝廷上下寝食难安,即使他忠心不二,但难保其他人忠心。 一不小心,江南糜烂,那就是个笑话了。 通过射声司,李信那里倒是一直安稳,没有什么不好的动静,不过射声司又不是万能的。 况且,造反这种事,中下层的人物反而是最热心的,胁迫造反的又不是没有,骑虎难下也有之。 所以,为了避免君臣隔阂,还是尽快地削其权吧! 皇帝的疑心,永远是最多的,李嘉也不能免俗。 赵诚率先领会其意思,连忙说道:“如今北伐大功告成,汴梁稳定,可召李侯爷归汴,厘清其功勋,也是应有之事。” “那就尽快厘清淮南兵卒的赏赐吧,然后就让兵马回归,劳累了大半年,也该让他们回去修养了。” 李嘉摆摆手,他是个决策者,干事情还得政事堂来办。 “说到兵马,某就想起,齐鲁地区,因为宋之苛政,乱民四起,李威并高怀德两人,还在平定,听说乱民的规模达到了百万之巨。” “陛下,还是粮食问题。” 孙钊发言道:“微臣已经严令闽南府,江宁,浙江三府,发粮百万石以海而运,只要粮食一到,民乱自然就会平息。” “唉,辛苦江南百姓了。” 李嘉感慨万千,又出兵马又出粮,还得出钱财,我江南百姓牺牲太多了。 “为大唐复兴,我想,江南百姓定然不会委屈,反而欢喜异常。” 赵诚以岭南人的身份,代表江南百姓发表感言。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江南人值得嘉奖,不过,免税是不可能的,这头大唐奶牛养精蓄锐数十年,该付出时,绝不能怂。 我北方打了几十年的仗,残破不堪,正需要江南奶牛来接济。 “就免除江南三府三年的徭役吧!” 免税的话,到了嘴边,李嘉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汴梁的供应,洛阳的重建,都离不开江南。 “陛下英明!” 众人齐齐歌颂,在场没一个江南人,自然也没有帮忙说话的。 关中从安史之乱到现在差不多两百年了,昔日近百万户口的关中,如今不过二三十万户,人口不过百万。 土地荒芜了,那些山川也开始慢慢繁盛,不过,人口的减少,并没有让观众粮食自足,反而是藩镇杂多,更是贫穷,劳动力严重不足。 所以,关中填补一些人口还是有必要的,堂堂的西京长安,不到十万人,说来也可笑。 况且,从战略角度来看,河西地区,以及西域,都是以关中来作为基地的,关中人口不足,对于西域,河西走廊的控制力定然会不足。 北宋就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初人口不足,汉人让出了生存空间,党项人就会占据了,从而压缩汉人。 李嘉越想,越觉得可行。 关中的土地富裕,这些宋兵去关中,他也不可能吝啬,让他们三五成群,建立庄落,开垦荒地,增加赋税。 能够解除忧患,还能加强对于关中的控制,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这事不急,没有高效的官僚系统维持,好事都能变坏事,如今还只能将养着。 “未来的建设兵团,西域,河西走廊,都可以沿用。” 越想越美,李嘉感觉自己太过于天才。 不过,如今养着二十万俘虏,又有三十万的唐军,压力实在太大。 “陛下,从长沙而来的钱财,已经抵达汴梁,可先奖赏淮南的江南之兵,让其回归故里,如此即可解十万负担。” 孙钊连忙诉苦道,言语这些江南兵卒,将淮南都快吃空了,还是赶快赏点钱与他们,让他们回家吧。 李嘉也不得不听从。 “政事堂与军机处,尽快厘清淮南的功勋,尽快发放赏钱,淮南不能再被糟蹋。” 李信手底下的浙江府,江宁府以及江西府的兵马,超过了十二万,再加上归降的数万宋军,规模超过了十五万。 粮食消耗只是一个借口,实在是他的手上掌握那么多兵马,朝廷上下寝食难安,即使他忠心不二,但难保其他人忠心。 一不小心,江南糜烂,那就是个笑话了。 通过射声司,李信那里倒是一直安稳,没有什么不好的动静,不过射声司又不是万能的。 况且,造反这种事,中下层的人物反而是最热心的,胁迫造反的又不是没有,骑虎难下也有之。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横切与竖切 河南府,山东府,这是目前大唐控制最强的地方,一个是洛阳所在,驻兵二十万,一个人乱民四起,李威不断地镇压中,豪右们自然心思朝廷。 “陛下,为何山东府名山东?”胡宾王沉默了太久,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从进士,到转运使,再到总转运使,不过十年,就距离宰相一步之遥。 朝野瞩目。 听到其之问询,众人纷纷抬头,双目中也满是好奇。 “其山东地界,古时泰半属于齐国,而地多在泰山以东,所以就叫做山东府。” 李嘉心想,我哪里知晓,后世习惯了,就这样来呗! 索性,他对于地图山脉倒是了解颇多,研究了好一会儿了,这才随口说道。 众人恍然,这个解释倒是颇为合理。 随即,众人又商议如何处理关中地区。 关中八百里山河,若是归纳为一府,就容易形成割据势力,还是分隔为好。 李嘉却不赞同,他言语道:“关中多年来战乱频繁,虽然地方广大,但人烟稀少,而是,其水渠纵横,无论是修缮治理,都要齐心协力,分割开来,更不容易治理。” “潼关,武关尽归河南府,关中虽然四塞之地,但也不见得多么危险,反而容易成腹心之地。” 于是,李嘉又将秦凤四州之地,划归兴元府,又将通远军,保安军,庆州,灵州等,成立陇右府,治在灵州。 冯继业依旧驻守灵州,而李嘉却没有多放心,直接参沙子,将几个藩镇州县合并成府,派遣知府监督。 剩余的地方,则以长安为中心的十三县,成立京兆府,剩余的地界,则以耀州为府治,为陕西府,取名自陕州以西。 而河东地区,包括晋州,绛州,慈州,璐州,麟州、府州(折家军)等,包括北汉这一片地界在内,为山西府,顾名思义为太行山以西。 取消了河东的命名。 河东这个鬼名字,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至于河中府,以及解州,因为其存有解池,大量的盐,所以直接划归河南府,河中府改名为河中州。 而河北府,则治在冀州北为幽州,西为赵,邢,磁,相等州,比邻太行山,约为二十一州,算是规模最大的府了。 最后,就只剩下淮海地区了。 基本上就是后世安徽与江苏的地界。 到这时,众人有了两种建议。 以孙钊为首的人认为,这一片淮海平原,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地方,土地肥沃,百姓富庶,为了更好的收税,可以将其划归为一府,为淮海府。 至于府治,则在庐州,其处于正中,又拥有巢湖,极为便利。 但,首相赵诚却明确反对:“庐州,扬州等淮泗之地,地方千里,坐拥两河,而且,又拥有厚利的淮盐,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要紧之力。” “再之,淮海之地,又有丹阳兵古今闻名,钱、兵两得,若是不管不顾,怕是会遗祸子孙。” “微臣以为,可以徐州为治,颖,泗,亳,寿,庐州等为州,设立淮海府,再以扬州为府治,以舒州,黄州,无为军,滁州,和州,泰州等,成立淮扬府。” “如此,即可安稳如山。” 听到这番话,李嘉莫名的想笑。 赵诚不愧是江南的民意代表,上千年来,帮徐州圆了独立建省的梦,把江苏一分为二,安徽一分为二,极为碎片化。 如此,富庶的淮海地区,一分为二,差不多横切,把淮河南边附近,沿着合肥的那条线,切了一刀。 终于,谁都有入海口了。 不过这样一来,带来了麻烦也不少。 因为,这样不是沿着山川来分的,治理困难。 比如,徐州管辖着庐州,濠州,光州,还得跨越淮河,那是相当的费劲,容易造成地方离心力,不容易收税治理。 而淮盐之利,又都汇聚到了扬州,反而造就所谓的淮扬府更加膨胀富庶,而其,其西达安,黄二州,东达扬、泰,长度跨域两千多里,怎么治? 况且,李嘉从后世来,已经看惯了安徽与江苏的地图这般横切,是极为不痛快的。 思量再三,李嘉直接让人把地图拿出来,按照记忆中的地界,直接用手指道: “把浙江府的苏州,湖州,秀州,划归与江宁府。” 众人抬目一瞧,这是在削弱吴越国的影响力,很好。 “又将徐州,海州,泗州,与扬州,泰州,楚州,通州,涟水军,共八地,组成淮扬府,治在扬州。” “随即,又以宿州,亳州,颖州,光州,舒州,濠州,庐州,无为军,滁州,组成淮江府,治在合肥。” 安徽与江苏的雏形出来了,李嘉松了一口气,强迫症终于好了。 至于后来的南京,镇江,常州,苏州等江南,就组成江宁府。 安徽没了皖南,江苏没了苏北,苏南与皖南凑成了一对,组成了淮扬府。 看起来淮扬府很强大,但在徽商没有起来的时代,皖南山地多,属于穷地方,一穷一富,搭配起来很合适。 “至于汉阳军,鄂州,蕲州,光州,黄州,安州,郢州,复州,全部划归到荆南府,不对,荆南得改名,叫湖北府,意为洞庭湖之北。” 湖北的襄阳以北地区,则属于河南府,京畿之地。 “呼——”李嘉松了口气,他么的,终于恢复了熟悉的面目了,真是太痛快了。 一旁的中书舍人,则马不停蹄地记录着,这是皇帝御口亲言,不出意料的话,就会成为事实上的府。 几位宰相目瞪口呆,皇帝如此草率的划分,让他们格外的怀疑。 如果赵诚是横切,那皇帝就是竖切,一样的令人怀疑人生。 “这——”赵诚结巴了几句,说道:“陛下,这是否有些草率了?” “不草率!”李嘉摇摇头,说道:“淮海地区淮盐之地太盛,不宜一体,分为东西江半最为合适,山川为隔,在这里并不适合。” “在我看来,这才是最适合的,就这样办吧!” 第一千零三十章无题 如此一来,偌大的北方,就被划分为河北府,山东府,山西府,京兆府,陕西府,陇右府,河南府,淮海府,淮扬府,共九府,如果包括还没收复的幽州府,那就是十府。 在南方,则是巴东府,兴元府,西川府,湖北府,长沙府,湘西府,江西府,江宁府,浙江府,闽南府,岭东府,广州府,岭西府,十三府之地。 共约二十三府。 如果加上黑水都护府,占城都护府,交州都护府,如此就形成了二十六个一级行政区。 换句话来说就是需要二十六套班子。 以府来算,最顶级的五人,以知府为核心,掌管民政,军都司指挥使掌管驻军,转运使掌管钱粮转运,通判掌管督察诉讼审案,以及巡检司掌管巡检兵卒维护治安。 知府为正四品,其余的四人为从四品,平日里各管一摊,紧急情况下,知府统管一切。 但,军都司的受到五军都督的管辖,转运使受到中央的总转运的监督管理,巡检司上头没人,属于知府直接管控的武力。 话说,一府之长,有个巡检来维护权威,也算是树立威名的必要了。 通判,则也是民政之次,在知府无法署理事务时,他可以暂署,又因为作为副手,他享有监督之责。 除此之外,罢黜使巡查地方,一年一换,维护中央权威,防止地方沆瀣一气。 在中央,以政事堂统管民政,但转运使司衙门独立其外,直接向皇帝负责,如果政事堂不识相,皇帝甚至自己都不用出手,直接让转运史司不再送粮,政事堂不得不屈服。 另外,军机处负责统筹军机要务,中高级将领的名单由他们负责草拟推荐,但却没有领兵权。 而兵部归属于政事堂,掌控钱粮,后勤,统管辎重营,拥有调兵权,但却无法统兵,没有政事堂和皇帝的批准,兵部甚至调不动一兵一卒。 监督军都司的五军都督府,虽然各管一摊,但却只有监督,弹劾,军籍,更戌,招兵,练兵等权,但中高级将领的人事任命,还得由军机处进行推荐。 御营方面,则是另一套机构——御营使司,没有皇帝的命令,以及全体宰相的副署,以及军机处的副署,一兵一卒都不可调动。 因为御营保护国都,乃是最为至关重要的兵马,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闪失,所以要层层加码。 如此多的机构,层层叠叠,就造就了如今的大唐朝廷。 这样的官僚系统,仿若是他的触手一般,让皇帝的权威到达地方。 如果官员贪污腐败,那么触手就等于坏死,详细参考明末,清末,一个收不上税,一个成为空壳,地方坐大。 北方十府的府套班子,肯定要落实。 而又比较好玩的是,南方十三府的知府,按照五年的惯例,也得进行轮换,要么贬斥,要么平调,要么升官。 不过由于前几年罢黜使的存在,这些府级官吏下去的很少,就算是最差的,也是平调。 而目前来说,中央没有位置,恰好刚平定北方,需要尽快地稳定,还有什么比治理过一府的官吏最能信任? 所以,经过一下午的推荐,举荐,讨论,最后,终于获得皇帝的认可。 在这些人中,以嗣宣王李郜最引人注目,他将从长沙府的位置挪开,坐镇金陵,担任东京留守。 如此,东京与江宁府治就重叠了,京府同城。 不过,谁也没在意,金陵位置太重要,京府同城反而更好,可以互相掣肘,限制权力。 而如江宁府知府韩熙载,则北上,担任山东知府,这个年迈的北方诗人,终于回到了北方,虽然不是南阳,但好歹也算是满足了梦想。 其他人或升,或调。 更比较欣喜的是,灭了南方诸国,好几套中央人马,好好的养着,如今,地方有了那么多的空缺,终于可以外放了。 基本上遵循的规则是,听话的,有能力的,热心朝政的,这些人已经属于自己人了,在吃闲饭和为朝廷效力中,他们果断地选择了为朝廷效力。 再不努力,真的就没有好位置了。 不过,到了最后,河南知府的人选,还是难产了。 这个京畿重地,京府之首,必须由皇帝亲自裁决。 “河南府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看家护院的,不一定要多少才华,但一定要听话。” 李嘉思量着,随即,他又想,河南这个地方,黄河乃是生死命脉,运河又勾连南北,输送粮食,所以这个人必须要懂得如何治河,最好是工匠一类的。 想到这里,李嘉突然就想起来军械司使黄德彰。 他与胡宾王一同为官,只是喜好器械,所以去往了军械司,火炮,弩箭,以及铠甲,投石车方面,助力颇多。 他也算是最早投靠自己的人了,资历有了,能力也有,而且,这人比较纯粹,治理河南府,就需要纯粹又听话的人。 李嘉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朕嘱意军械司使黄德彰,担任河南知府一职,顺便兼任黄河治沙使,汴水通运使。” 几位宰相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此人,但从军械司这个位置上来看,可能是工匠。 这般一想,众人诧异,心中涌现出反对,但面对皇帝眼神,话到了嘴边,就又吞了回去,只能高呼皇帝圣明。 而胡宾王为之一震,他感觉自己听错了,但担任军械司使的黄德彰,的确是他多年来的好友,这让他格外的欢喜。 一跃而至京府之首,可谓是位高权重啊。 有了这样的助力,他未来的路,又好走了许多。 “为显重视,河南知府提为从三品。” 京畿重臣,从三品很适合,刚好与六部同阶。 忙活到了现在,太阳已经西斜,大家饥肠辘辘,李嘉也忍不住了,直接让人抬进食物,大快朵颐。 只要这些人,能够搭起骨架,那么用不了两三年,就会建立合格的统治。 在这期间,则利用旧官僚,以及进士出身的读书人进行填充,他的统治根基,就会极其稳妥。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公侯贵戚 设立机构行政,就相当于为搭建房子架梁子,而所谓的地基,就是那些渴望太平的自耕农,以及地主豪右。 没错,地主豪右真的是根基,不要因为人家土地多,偶尔偷税漏税,仗势欺人,就怀疑人家。 比如,一个豪右万亩良田,普通百姓十来亩地,解决一个豪右纳税问题,等于解决了上千户百姓征税,地方州县进行政治尊重,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某种层度来说,驯服地方豪右,基本上就摆平了地方。 骨骼框架弄好,就解决了大半问题,而接下来就是犒赏了。 建功立业,不就是为了这时吗? 不过,李嘉一开始并不是直接奖赏武将,而是对负责后勤征税的政事堂宰相们,进行赐爵。 “汉初,高祖以萧何为首功,征兵治民,才有了前方的百战百胜,朕发四路兵马,亲出江陵而北上,从不虞钱粮短缺,此皆诸公之能也。” 李嘉很尊敬地向宰相们拱了拱手,一副古代圣王的模样。 宰相们哪里敢再坐,连忙起身,腰弯地更地,拜的也更深。 “首相赵诚,居功至伟,朕嘱意,封其为滕州侯,食邑三千户。” “微臣叩谢皇恩——”赵诚颤抖地跪下,撅臀,匍匐而拜,头磕到了地面,这是如今最大的礼节,一般只是正旦,冬至朝会时,才有这般礼节。 平日里,官吏们只是微微弯腰鞠躬,跪下也只是弯背低头罢了,脑袋距离地面还有几十公分呢。 当然,从侧面来说,君权还没有达到极致。 这时,田福拿出了圣旨,朗声读道: “封宰相孙钊为康州伯,食邑两千户——” “封宰相孙光宪为归州伯,食邑两千户——” “封宰相邓斌为复州伯,食邑两千户——” 其他几人也是欢喜,没想到他们也能捞到爵位,真是天大的欢喜。 “臣等叩谢皇恩——”几人连忙也跪下,口中大喊。 这时,李嘉看了一眼艳羡的另外几人,笑了笑,挥了挥手。 田福了然,连忙又拿出圣旨,进行册封: “封军机处大臣李淮为永州伯,食邑两千户。” “封转运使司胡宾王为忠谦子,食邑八百户——” 李淮与胡宾王也大喜过望,连忙拜下。 这下子,六个顶级文臣,也都有了勋爵,食邑。 其余文臣们则投之以羡慕之色。 爵位难得啊! “诸多功臣不可无号,我有意,无论是伯子男还是他爵,皆为加号‘复国辅运忠正功臣’,以褒其忠。” 李嘉思量片刻,按照唐中后期以来的传统,为这种功臣们封赐功臣号。 所谓的功臣号,其实就是对臣子的褒奖,如唐高祖李渊称帝后,以定策元勋为“武德功臣”,以太原起兵将士为“太原元从”,明太祖的“开国辅运推诚功臣”,明成祖的“奉天靖难推诚功臣”。 说白了就是一种资历的认证,人为的将功臣分化,区别,从而形成荣誉感。 如今大唐终于复国,李嘉也不愿意违背传统,就赐予功臣们“复国辅运功臣”号,不长不短,正好合适。 为了安抚这些没有得到爵位的文臣们,李嘉也赏赐了些许财务,并且,在坐的都赐予“骁勇校尉”的名号,一年十石米,终身享有,不能传承罢了。 文臣们比较简单,顶尖的几个封个侯伯就行了,但武臣们却不能马虎,人家的功劳是实打实的。 如,潘崇彻,平后蜀,助平湖南,由原本的阆州侯,升为鲁国公,食邑八千户。 李信的主要功劳是灭南唐,平定湖南,威逼吴越,所以由上元侯,升为梁国公,食邑八千户。 李威,封其为邓国公,食邑七千户。 张维卿,封为滕国公,食邑七千户。 符彦卿,封为魏国公,食邑五千户。 远在关中,进行运粮筹备的王宁,李嘉也没有忘记,升其为伯,号为兴州伯,食邑两千户。 杨师璠,陈兵等大将,则等为侯,杨师璠为许州侯,陈兵为陕州侯,黄阳为庐州侯,高彦俦亳州伯,黄阳为舒州伯等等,他们作为元勋功臣,值得这般,是为次等功臣。 另外像周奎,海龙军指挥使,也封为登州侯,张望海,也因为长江运粮的功劳,成为和州伯。 这些元从旧臣,按照惯例,伯爵在三千户以下,实际上都是二千户左右,但他们虽然爵位不同,但食邑却相差不离,都是三千户边缘。 而像潘美,曹彬,王全斌,杨廷章璋,郭守文,郭从义,王彦超,高行周,李处耘,王审琦等主动归附,或者手中拥有兵马实力的,一律封为子,算是第三梯队。 子爵在千户以下, 而如张虎子这般的亲卫,李嘉也从来没有忘记其护卫之功,也捞到个子爵的位置。 而作为男爵,李嘉则是大撒泼下。 如赵赞,韩重赟,韩令铎等旧臣,一律等为男爵,食邑三百户。 再加上军队中立功的军人们,子爵男爵,共有近一百三十七,而骁勇,骁毅校尉,这种终身爵,也有一百五十六人。 换句话来说,从公侯伯子男,这五等功勋来数,共有近四百人。 而像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4年签订的功臣名录上,则只有一百五十位。 当然,李嘉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旧势力需要黏合,所以需要发放一些小爵位出去,进行拉拢。 而爵位与钱财,则是最佳的实际了。 更为特殊的是,李嘉这般的爵位,是世袭减替的,而明初的勋贵们,则是世袭罔替。 这样一来,大唐的爵位含金量,则远远不如明初。 如,一个男爵,只需要三代人,儿子为骁毅校尉,孙子为骁勇校尉,到了第四代,就成为平民。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像加有“复国辅运功臣”号的这种元从功臣们,李嘉决定,按照远近亲疏,以及他们的表现,减替到一定程度,就不减了。 如,李信这种家奴出身的,减替到男爵,就世袭不减,当然,食邑得变成规定的三百户,也算是与国同休吧! “我这种开国皇帝,实在是太好了。” 李嘉摇摇头,感慨万千,不过他一想到近四百万勋贵,一年十几万石粮食可能就没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离京 从神武七年(966年)三月末,到如今的八月初,历经五个月的功夫,偌大的北宋,就彻底消失了。 果然,定都汴梁的危险太吓人了,李嘉虽然满足与其繁华,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想迁都洛阳。 而对于汴梁来说,皇帝封赏宰相高官的爵位一经传开,就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潘崇彻与张维卿,扩建洛阳城也不再专注了,立马上书请求入汴;远在山东,清剿乱民,顺便安抚百姓的李威,则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李信来说,他对于自己最有信心,光是收复江南,就足以让他名列功臣前列,所以一如既往地稳定军心民心,顺便让大部分的江南兵卒回家。 于是,皇帝也体贴人,直接派人传言,厘定功勋正在展开,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安稳地方,配合朝廷施行府州制。 至于何时真正的册封,李嘉直接明言:元正日大朝那天。 别看李嘉与大臣们御前会议聊的好好的,但地方上依旧显得乱套,在两朝交接时,总有些不知所云的刁民,想要乘机打劫。 为盗为匪的太多,甚至还有的敢盘踞州县,跟朝廷讨价钱。 这让李嘉分外的不喜,但情况就是这样,只会慢慢好转。 而留在汴梁大半个月的藩镇将校们,也终于得到了朝廷的新任命,并且准备回家。 于是,李嘉在八月十五这天的中秋节,再次举行大宴,文武百官,一同欢庆佳节时光。 一夜醉眠,李嘉醒来时,只见两张关切的面孔,一个娇柔,一个活泼青春。 “八妹,扶我起来!”对着那荡漾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吩咐道,李嘉又朝着胸怀大志的符三妹道: “吃食可曾好了?” “已经好了,候您多时了。”符三妹柔柔地说道:“陛下昨日饮了这般酒,头可还疼?” “没事!”李嘉笑着说道:“朕虽然喝多了,但本事却没有落下,昨夜你喊着还要的话语,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符昭寿忍不住低头,满脸的娇羞之色。 而对于一旁欢笑的符八妹,瞧着其胸脯圆润的姿态,李嘉也没放过她,取笑道:“你可不及你姐姐,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行了。” “哼!”符八妹羞愤道:“谁料陛下喝了酒,还是这般厉害,这与奶娘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哈哈哈,朕不是一般人啊!” 李嘉仰头大笑,带着无尽的得意:“看来你俩还没有吃够苦头啊,胃口大,嘴巴小,还得多练练才是。” 符八妹不理解其中的真意,摇了摇头,然后嘟囔着小嘴,跪在床榻上为皇帝穿起衣裳。 符三姐闻言,耳朵都红了,她二十六岁,比十六的八妹懂得太多。 上衣下裳,即使在夏日,也得穿上,显得极为麻烦,但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了,就得学会融入。 或者说,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他甚至心甘情愿做这些繁琐的事,无伤大雅就行。 符八妹生的娇俏,与符三姐,只有两三分像,同父异母,其浑身洋溢的青春的色彩,大腿修长有力,一看就是经常骑马的,皮肤紧致,只是小屁股有些扁平,这是骑马缺点。 不过,李嘉双手有力,再扁平,也能圆润起来。 一阵忙活后,李嘉摸了摸肚子,汴梁别的不提,美食倒是挺多的,南来北往,一条运河,汇聚了不知多少人,自然饮食杂多。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李嘉自动脑补,九点四十五,快十点了。 “妇瓮几时出发?” 听到皇帝询问,符三姐无奈道:“原本是辰时的,不过时辰不吉,所以改到了未时四刻。” 什么不吉,只是他没起来,符彦卿也不敢私自离开,只能等到下午再出发了。 李嘉不以为意,他是皇帝,礼让他是应该的,即使出发的主角是符彦卿。 符彦卿这次受到朝廷的任命,将去往关中,任陕西府知府,统管民政军事,其实就是约束那些藩镇的,也只有他能镇得住。 至于河北,不可能放其在河北府担任要职。 而在京兆府知府李郜还未就任前,实际上符彦卿就是管着两府事宜。 也算是委以重任吧! 不然,你以为两个女儿就能收买我? 做梦,最低得三个。 及至申时(下午一点),太阳正烈,官道两旁的垂柳,已经奄奄一息。大地被烤地热腾,马匹长久地待在黄土上,似乎都烫疼,不住地跳动换脚。 符彦卿强忍着热意,与欢送而来的同僚,将校们一一道别。 符彦卿三朝嫁女,已经成了传奇,巴结之人不计其数,就连刚入政事堂不久的王溥、魏仁浦二人,以及新任而未就任的淮扬府知府赵普,也同来送别。 “呼——”坐上马车,他这才喘了口气,扑面而来的冰块,让他舒服了太多:“老夫这般年岁,还得去关中,安歇不得啊!” 行至下个驿站,皇帝提前而来,带着两个符妃前来会面。 “老臣参见陛下——”符彦卿连忙拜下。 “符卿请起!”李嘉连忙搀扶道,看着其头发花白,但又颇为健硕的身躯,他不由得感慨道:“时至今日,还得麻烦妇翁了。” “这是老臣应该做的。”符彦卿诚恳地说道:“微臣年迈,能尽最后的余烬为陛下效力,实乃天大的荣幸。” 瞧着他这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李嘉差点就笑了,又是老臣,老迈,又是余烬,啧啧啧。 “朕明白您的意思。” 李嘉摇摇头,说道:“一旦关中稳定下来,自然不再拦你回大名的,到时候由着你快活,逗鹰养鸟,都随你。” “老臣不愿回大名!”符彦卿立马摇头道,双目有神地说道:“还望陛下在洛阳赐予个宅院与我,早就听闻洛阳富足,大名哪里比得上京城?” “哈哈哈哈!”李嘉瞬间就明白他的心思,好笑道:“堂堂陕西知府,竟然求一宅院,好,朕满足你。” 随即,在符彦卿与两个女儿的告别后,这个数百人的队伍,也离开了汴梁,去往了陕西。 “希望长安能恢复以往三四分的元气吧!”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府州折氏 随着符彦卿的离开,汴梁城内的军将们也纷纷离去,带着新朝的赏赐,心思复杂。 而就在这时,北汉国主刘钧,终于获知了真相,不断地拉拢河东军将,但收效甚微。 而且,就算是这群将校们离开南下,刘钧甚至不敢偷袭占据,他生怕大唐知晓后会进行报复,如今统一大半天下的大唐,实在是太强壮了。 郭无为穿着道袍,再也不敢宣扬南下救宋,甚至,他畏惧太甚,一个劲地劝说刘钧向契丹求援,保存大汉。 这在众人看来,殊为可笑,尤其是在刘继业的眼中,其就是为了自保罢了。 不过,这种恐唐潮,终究还是影响了许多人,有些人认为如今天下一统之势已成,北汉苟延残喘已经没了必要,天天看契丹人眼色过日子实在憋屈。 不如投降大唐,到时候国主也混个王位,要是日后打到城下在投降,就只能公侯之位,宜早不宜迟。 显然,北汉上下已经知晓了大唐的俘虏政策,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在新朝占据一席之地。 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小国,实在没有前途可言。 而对于刘继业来说,他更是倾向于归降唐国。 除了契丹人的威压,大势所趋外,他更想要做的,就是保存自己一家人。 虽然是武将,但他反而是最渴望和平的。 这天,就在他在院落中练习毽球时,一个客人突然来访。 “继业的箭术,越发的精进了。” 刘继业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孔武有力,脸上带着笑意。 “叔父,您怎么来了?”刘继业为之一喜,连忙问道。 “我来太原有事,顺便来你家看看!”折德愿笑道。 折德愿,乃是刘继业之妻,折氏之叔父,府州前代折德扆的弟弟,如今府州永安军留后,折家家主折御勋的叔叔。 所以,刘继业也只能随妻而称呼。 “与叔父多年不曾联系,今日还得痛饮才对。” 刘继业大笑,簇拥着折德愿而入,对于几个儿子照顾着,堂厅中满是欢快的气氛。 酒过三巡,孩童侍女都撤离了,刘继业才从酒醉中醒来,问道:“叔父此行,应该有要事吧!” “没错!”折德愿点头,对于刘继业很满意地说道:“府州远离中原,西有党项,东有刘汉,可谓是夹缝中存生,如今听闻中原已经一统,我在府州消息嘈杂,不如你消息明白灵通。” “所以,我特来太原,想要打探个明白。” “中原的确一统了。” 刘继业点点头,语气严肃道:“据我所知,唐军在洛阳大败宋军,已经全据中原,大汉周边的军镇,无人抵抗,皆亲自去往汴梁朝贺归顺,想来,其军威浩荡,难以匹敌。” “所以,朝廷的拉拢招抚,这些军将丝毫不放在眼里。” 刘继业不由得苦笑道。 “这般——”折德愿意味深长地说道:“连我这府州都奈何不得,大汉还有甚的厉害?” 调侃了一句,折德愿这才继续问道:“唐国皇帝如何?可能坐稳天下?” “据探子来报,其名唤李嘉,自称前唐睿宗长子薛王李业之后,其祖乃李知柔,唐末任清海军节度使,居岭南而繁衍开了,应该不假……” 刘继业认真道。 “其真假,并不重要!”折德愿摇头说道:“只要能坐稳天下,假的都能真,天下谁敢否之?” “府州左右皆敌,北面又有契丹人,实在是不得疏忽,只望这唐国,能再持久些许吧,御勋(折御勋)来回奔波,实在危险的紧。” “府州又得归附吗?”刘继业感觉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当然!”折德愿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我折氏四面皆敌,若不事大,怕是转圜不得。” 府州折氏本来出自党项人,与夏州的李氏分开,本来一起防御契丹,但党项人只能有一支领导,李氏感到威胁,就不允许其通过领地去中原,矛盾就诞生了。 契丹也一样,想要把折氏迁徙到辽东,折氏誓死不从,成为世仇,所以一直与契丹人厮杀。 北汉不必提,谁想旁边有一个中原的钉子。 就这样,困守府州的折氏,就如同一座孤岛,没有中原施加压力,恐怕早就不存了。 “我自然明白!”刘继业叹了口气,说道:“折氏困境,我大汉何尝不是如此?” 随即,他将朝堂的争端说了出来,折德愿眼前一亮: “唐国如此仁厚,周、宋既灭,何不如归降中原?” “河东数年来受宋国袭扰,我来时,觉察太原附近,村落荒芜,十不存一,昔日的王基之业,已经破败如斯,还不如早些归降。” “哎!”刘继业叹了口气,说道:“秋收之时,宋人北上割谷,春夏之时,则又掳掠百姓,不过五六年光景,已经有上万户的百姓逃亡掳掠,兵都难招了。” “秋后的落叶,枯黄败落,继业,北汉这艘船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早做打算。” 折德愿不由得安慰道。 “我能脱离?”刘继业苦笑道,就凭借他这个皇帝的义子身份,就根本逃脱不了,除非皇帝投降。 随即,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酒来作媒,喝醉了。 回到府州后,折德愿立马与当代家主,自己的侄子折御卿言语自己打探而来的消息。 折御勋如今不过二十九岁,两年前折德扆去世后,他子承父业,结果到现在还是个留后的身份,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他折氏家主的身份。 “这样说来,中原已经稳定了。” 折御勋松了口气,说道:“叔父辛苦了,我折氏也能松口气。” 中原稳定,定难军与北汉就不敢妄动,府州自然安稳。 “看来我得准备一番,去往中原一趟,与父亲一般朝觐中原皇帝了。” “这自然为好!”折德愿点头赞同道:“家主顶着留后的身份,终究不符,还是成为节度才好。” 随即,折德愿又说起北汉国内之事,以及其落败的国事。 “若是北汉归附,那咱们也真正缓口气了,府州太穷,太小,还得靠朝廷维持啊!” 折德勋感慨道。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定难军 夏日的河套地区,如同江南一般,遍地都是花草树木,黄河奔腾而过,绕了个大弯,变得舒缓而平和。 无定河作为黄河的支流,原本是陕北地区的重要水源,但随着唐末以来,流域内植被破坏严重,流量不定,深浅不定,清浊无常,故有恍惚(忽)都河黄糊涂河和无定河之名。 草长莺飞,天似穹庐,笼罩四野,无定河畔的青草格外的肥美,大量的牛羊在牧民的看顾下,啃食着嫩草,这是为了养好秋膘,度过难熬的冬天。 而就在另一边,则是狭窄且金黄的农田,小麦有河水滋润,土地肥沃,长势喜人。 虽然土地上满是财富,但却无人敢打这般的主意,因为这是夏银绥宥静等五州之主,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的家产。 而,一旁,就是党项人拓跋部(李氏)的统治中心,坐落在无定河北岸的半农半牧的城市——夏州。 自唐末以来,李氏统治五州,已经超过了七十载,历经了七位家主,从而形成了雄厚的割据基础。 后唐明宗时期,就数次攻伐而无功而返,以致于不得不妥协。 此时的夏州定难军,如一旁的府州折氏的永安军一样,都是世袭割据势力,但定难军实力更加雄厚罢了。 在中原王朝眼里,两者地位相差不离,只是定难军实力较强罢了。 许多人容易误会,以为后来的西夏建立者李元昊是定难军李氏的后代,其实这是错误的认知。 定难军的党项人,党项人乃是部落群居,分别是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强,为党项王族。 后来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因为年轻,众心不服,主动到东京开封府朝觐,放弃世袭割据。 赵光义大喜,授继捧彰德军节度使,并有重赏。 而李元昊,则属于党项人的平夏部,乃拓跋氏的远支,出了五服,其祖父李继迁,乃银州防御使,其不服宋人带头造反,这才是李元昊之所以能建立西夏的根本。 李继迁其人,只是李彝兴祖父的族兄弟,选的不能再远,更是建立了平夏部作为分支。 最好的比喻,则是战国时期,如果赵王绝嗣,让秦王来继嗣一样,极为搞笑。 所以,建立西夏政权与李彝兴及其后代根本就没关系。 跟折氏一样,李彝兴从来没有建国的念头,只是想着保留祖地,享受富贵罢了,无论中原如何改朝换代,他都会归顺谋求赏赐。 折氏获知中原的动态,李彝兴自然也清楚,甚至,其与中原接触更多,了解的也更多。 在获知董遵诲,赵赞,姚内斌等去往汴梁朝觐皇帝时,他甚至蠢蠢欲动,谋求灵延等州县。 不过,汉人兵马还是太强,让他难以下手,前面也说了,党项人只是部落联盟,他李彝兴甚至不过是个盟主罢了。 骑在马上,望着这片草地,起伏不定的羊群,牛群,李彝兴止不住地自豪,数十年来周璇,使得定难军愈发的强盛,拓跋部也远压党项其他各部,成为真正的王族。 只是,他年岁大了,骑在马上,身躯愈发的佝偻,有些力不从心。 “父亲,还是回去吧,天上的太阳太烈了。” 其子李光睿则骑着马,在一旁陪伴,几百年来,岂止是折氏汉化,拓跋氏也汉化不少。 “无事!”李彝兴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看着这些牛羊,某打心底里欢喜,拓跋部能有今日这番景象,我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只是,我时日无多,不知你能否担任而起了。” “谁敢打拓跋部的主意?我就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李光睿别看名字取的文绉绉的,但实乃一个武夫,党项人的骑术悍勇,其一应继承。 “匹夫——”李彝兴直接呵斥道:“在这个乱世,如果勇力管用的话,中原会这般乱?意气用事,你迟早要吃大亏。” 面对父亲的呵斥,李光睿不敢反驳,几十年来累积的威望,已经让这个老人一言九鼎。 “看到那片麦田了吗?” 李彝兴不想打击这位继承人的威望,话语一转,对着远处狭窄的麦田说道。 “孩儿看到了。”李光睿斜瞥一眼,说道:“这是汉人种的,过上一个多月,就能成熟,收获麦子了。” “没错!”李彝兴点头道:“麦子不仅可以吃,还可以酿酒,麦杆也是牛羊的吃食,而只有这区区几万亩地,就能养活数万部民,冬天牛羊也能存活,这就是汉人的本事。” “父亲我明白了!”李光睿自信道:“您是让我要去劫掠汉人,攻占土地,从而壮大咱们党项人。” “呸——”李彝兴骂道:“如今汉人势大,你这是想要咱们党项人找死不成?” “我的意思是,汉人土地广袤,人口众多,无事就别去找麻烦,光是赵赞,就让许多部落吃尽了苦头。” “但,你也要记住,这片土地,乃是先人夺下的,虽然畏惧汉人,但也不要轻易地舍弃,即使汉人势大,也得拼尽全力。” “拓跋部,无定河,才是咱们的根基。” “儿子知道了。”李光睿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如此教诲之下,怎能不铭记在心。 “希望你能真正的明白。” 李彝兴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平缓了许多,他言语道:“赵赞等人心甘情愿去了大半个月,看来唐国实力雄厚,甚至在宋国之上,咱们不增得罪与它,我也应该动身了。” “还是我去吧!”李光睿满脸关心道:“父亲年岁大了,路途辛劳,孩儿比较年轻,让我去吧。” “混账,我是定难军节度使,我不去成何体统?” 李彝兴骂了一句,感受到儿子关心,他又轻声道: “我年纪大了,听闻之前草原上的老人,都是直接去草地上等死,我年老无用,你则是拓跋部的继承人,拓跋部可以没有我,但目前不能没有你。” “记住,无论是我去中原的结果如此,都以保存实力为要,莫要让其他部落得了侥幸。”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定难军(夏州李氏)、永安军(府州折氏),属于内附的民族,已经算作是中原的一部分,换句话来说,这两个党项地盘,其实也只是藩镇罢了,与其他的中原藩镇并无两样。 如果异族算外人,那保大军节度使李洪义还是沙陀人,横海军节度使李万全,也是沙陀人,那这两地就不是中国的了? 至于世袭,灵州冯氏也是世袭,在早年间根本就没人在意。 眼下的传统是,虽然这两个藩镇是党项人,并非汉人,但其实在如今的世人眼里,其就是归属于中国。 所以,宋朝时,李继捧献地归降,与吴越国是一个性质的问题,后来李元昊造反,宋朝大力镇压,其实就是属于内政。 在宋仁宗以及文官们看来,李元昊就是在造反,割裂地方,所以哪怕是讨厌战争的文人,也会“西北望,射天狼”。 若是不镇压,地方就会形成效仿,那天下不就崩溃了吗? 更关键是,党项人独立就算了,还把盐州,灵州,瓜州(酒泉),沙州(敦煌)等地夺了,让宋朝损失惨重,丧失了河西走廊。 这种一边分家造反,还连吃带拿的行径,再文弱的人也忍不住,所以宋夏持续了上百的战争,几乎不曾停歇过。 对于宋人来说,契丹人是外忧,西夏人是家贼,属于不共戴天那种。 来到这个世界多年,李嘉一边深受古人的影响,一边又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过,两者间相同的一点在于——夏州等地,绝对不能分离。 宰相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国家大事,一边又兴修洛阳城,李嘉也比较忙,对于李彝兴和折御勋的到来,则表示欢迎。 两个党项人,两个藩镇,却彼此针对,李嘉倒是颇为欢喜。 这是天下最后的两个藩镇了。 两人一个老迈,一个年轻。 老的奸猾,多智,老道;年轻的悍勇,恭敬。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至少,两人目前是尊崇他的正统地位的,这代表着目前还是朋友,在他还没有真正的稳固天下之前,他是不会动这两家的。 尤其是攻伐北汉,更需要这两家相互配合,四面包抄。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皇帝亲切地慰问了李彝兴的身体,得知无恙后,也是颇为欢喜。 至于折御勋,李嘉则对其父折德扆表示可惜,盛赞其功勋。 显然,皇帝深受历史上折氏为北宋守边一百多年的影响,对其表示格外的喜爱。 而且,与李彝兴不同,折德勋可以说是千辛万苦才能来到汴梁,意义更不一般。 酒宴过后,折御勋就获得旨意,从永安军留后,变成了永安军节度使,这道圣旨意义重大。 名不正,言不顺,有了中原的册封,他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压服折氏,统治府州。 除此之外,一些赏赐自然在所难免,名爵上,李嘉还加其为从四品的壮武将军。 这是皇帝简化前唐的武散阶后,特意重新进行大规模的普及。 九品,十七阶,作为军衔再适合不过,比那些上柱国一类的武勋好太多,惠而不费。 至于李彝兴,也有许多赏赐与他,也加其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多领一份薪水。 随即,到了第二天,李嘉又率领两人一起去往御营中巡视检校。 换句话来说,就是宣扬军威,恩威并济,才是王道。 雄壮的军队,齐整的步伐,以及闪亮的军甲,都让两人格外的惊叹。 更令他们震慑的是,继承宋军,加上自己的御营启禀,已经达到了三万之巨,更有许多骑兵不断地进行训练,假以时日,骑兵的规模定然会膨胀到难以言表的地步。 两人不畏惧步卒,因为草原上以骑兵为王,但对于朝廷如此多的骑兵,他们深切地感到不安,尤其是其骑兵竟然还着甲时,更是惶恐了。 “朝廷骑兵雄壮威武,悍勇无畏,可谓是甲于天下。” 府州位置格外的特殊,所以折御勋对于中原的强盛,除了畏惧外,还有些许的欣喜,他不住地赞叹道: “王师雄壮如斯,几可以一敌二。” “世隆,你过誉了!”李嘉直接喊了折御勋的表字,想必是夏州李氏,折氏的汉化更为彻底,一个武夫都有了表自,中原那么多武将,有表字的都很少。 “想必是以前,自然是厉害了些许,但比之契丹人,终究还是难敌。” 李嘉双手后抄,抬头说道:“三万不够,起码得五万,十万之数,才能力压契丹人,收复幽云,如此,才能得片刻的安宁。” “欲建骑兵,必苛求战马,折氏愿意献马三千匹,以壮骑兵。” 折御勋就是上道,不愧折氏能存那么就,他立马朗声说道,言语很是激动。 显然,他误会了。 他以为皇帝带他们来看骑兵,就是为了让他们献马,毕竟中原缺马,乃是事实。 别看只有三千匹,但这是战马,需要进行精心的训练,十匹都不一定有一匹。 可以说,这是府州竭尽全力了。 这番表现,李嘉很满意。 一旁的李彝兴暗骂了一句,也连忙说道:“中原马匹匮乏,老臣也愿意尽些绵薄之力,但定难地方贫瘠,只能献马千匹,还望陛下海涵。” 闻言,李嘉笑了笑,这话言不由衷啊! 他摆摆手,说道:“战马之事,其实并不打紧,宋亡后,也给朕留下来十余万匹马,不过较为普通,朕看不上眼,目前所缺的,只是人罢了。” “只有人能跟得上,战马有的是。” “来人,牵过来——” 随即,就在两人吃惊与皇帝的话语中,数匹雄壮的战马,被牵到众人面前。 只见,这几匹骏马,毛发黑亮,马脸较尖,四肢有力,修长,更令人赞叹的是,这几匹马,肩高超过了四尺,约莫有四尺七寸(一米四)左右,显得极为高大威猛。 而要知道,普通的战马,肩高在四尺到四尺四寸之间,更惶恐四尺七寸了。 别小看只有几寸的差距,但在战场上就是居高临下,强势威猛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东海马 如此雄骏的马匹,让两个党项人大开眼界,甚至吃惊到无可复加。 到如今的时代,整个东方最优良的马匹,一个是河曲马,另一个则是契丹马,还有则是回纥马。 河曲马,就是在西北地区草原上的优良马种,位居黄河上游,因地处黄河盘曲,故名河曲马,属于中国特产,历史悠久,肩高在四尺三寸到四尺五寸之间,具有极大的背负力。 党项人之所以纵横北方,河曲马居功至伟,比之回纥马,它负重更大,所以西夏拥有重骑兵——铁鹞子。 比之契丹马,河曲马的个子更高,具有更大的冲击力。 可以说,河曲马可谓是最均衡的马匹了,极为适宜东方。 但,如今这个马匹,四肢更为粗壮,负重比之河曲马,不相上下,而其肩高更高,体型更大,冲击力自然也大,优势更为明显。 本以为傲的优势突兀地被打破,哪怕一向镇定的李彝兴,也神色大变,满眼的惊慌之色。 就算一直心向朝廷的折御勋,也忍不住心惊胆颤,恐惧蔓延。 毕竟,他们这些党项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骑兵,骑兵又在于战马,这个优势被打破,面对中原王朝,他们毫无抵抗力。 “这,这,陛下从何处得此良驹?” 强忍着心悸,李彝兴不顾君臣之礼,急切地问道。 “你说这些马吗?” 李嘉很满意两人的表情,颇为自信地说道:“朕从东海处寻觅到了一座大岛,岛上有良驹,遂与契丹马杂交,得此雄骏之马,如今也不过一千余匹罢了。” 听到只有区区的千余,两人松了口气,不料皇帝又继续说道:“不过,再过两年,此等良驹,将过万匹,十年内,超过十万匹,顶替御营战马,已经指日可待了。” 这话不完全是恐吓,印度与契丹马进行杂交,培育期还不稳定,没个几十年的,根本就选育不出合格的马种——不容易退化。 汉朝时西域马与草原马结合,没两三代就退化了,选育问题很重要。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繁衍,倒是真能整出十万匹出来。 不过,对于大唐来说,即使组建重骑兵,几千匹就够的,河曲马也是个可替代的选择,过两年新的战马稳定了,就能逞威。 “此乃天幸大唐——” 两人还能说什么,被吓得屁股尿流倒是不至于,但夹起尾巴做人则是应该的。 西北地区的河曲马,一向是拿捏中原的利器,陇右地区当然也有,但这不是失去泰半了,灵盐地区的朔方军,终归结底还是有私心的。 “此马来自于东海,某命其为东海马。” 李嘉好笑地看着两人,前面有恩,现在有威,恩威并施,西北地区稳定了七八年不成问题,尤其是银夏地区的定难军,李氏。 印度的马瓦里马耐力强,能够忍受高温,并且擅长长途奔袭,埃及的马木留克王朝,每年都得从印度大量进口马瓦里马,从中东进口大马士革弯刀,从而横行与世。 让其与契丹马结合,肩高矮了些,但更适合东方人,耐热性比契丹马强,也不怎么挑食,这是一种适合与西北战斗的战马。 当然,劣势也很明显,长年待在印度,其怕冷,即使与契丹马结合,中和了些许,但依旧还有残留。 两人心事重重地离去,对于那几头战马,依旧是心心念念。 路上,李彝兴看着低头不语的折御勋,不由得用党项话,苦笑道:“时至今日,朝廷拥有良马不甚与河曲马,这是朝廷的幸事,对于咱们党项人来说,却是不幸。” “李节度何出此言?”折御勋虽然才二十多,但耳濡目染多年,又独掌永安军两三年,政治已经摸透,他抬起头,满眼的质疑。 “咱们两家争锋相对多年,是时候合作一番吧!” 李彝兴沉思许久,这才缓缓说道。 “难——”折御勋摇头道:“拓跋部压制其他各部,凌驾其上,我们折屈氏可不想也是这般。” “至于贵我两家的恩怨,来源已久,大多出自贵部,我家一向安和,既然贵部愿意和平共处,那么就减少敌视吧,至少,允许我们折氏过境!” 折御勋当然知晓这只是老狐狸有感而发罢了,他当然也愿意让折氏左侧少个敌人,不论是真假。 听到这个要求,李彝兴深深地看了其一眼,折御勋虽然年轻,但所思所想比自己儿子强太多,亏的李光睿还痴长几岁。 “当然!”李彝兴如今还是拓跋部的首领,自然有权应下,他缓缓点头,说道:“拓跋部愿与折屈部不再交兵,贵我两部,还是保存实力为重。” “西北地区,咱们得共处合作,共进退。” “共进退就不必了。”折御勋摇头道:“你我两家在西北多年,只有一家,朝廷就如此忌讳,如今若是联合,那岂能有个好?” “罢兵休战就好!” 折御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彝兴这个老狐狸,他不敢再与他言语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着道。 “在下告辞了——” 看着纵马而去的折御勋,李彝兴眯着眼睛,兴致盎然,折屈部,看来真的变成汉人了,还取了字,与党项人差距越来越大。 这样也好,省得卷入党项的内斗,拓跋部独尊党项的局面,就不会改变。 不过,折屈部本就是鲜卑杂出,与我等还是有所不同的。 只要整合党项诸部的力量,足以让中原忌讳,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分道扬镳后,各自回府。 接下来几日,朝廷依旧忙碌与各地民政要事,如派遣罢黜使去往各府,巡视地方,从而提拔良才,罢黜庸官昏官,为南方培育多年的人才让位。 李嘉倒是颇为悠闲,政事堂已经正常运转,一切都有条不紊,他就陪着折御勋以及李彝兴二人在汴梁逛了几圈。 话说,他来汴梁,还真没怎么逛过。 运河带来了繁荣,让商业也活泼起来,从事这般事业的人越多,就代表着小市民阶级越多,从而诞生了不少的乐子。 比如,斗狗,斗鸡,摔跤等等,让李嘉耳目一新,乐在其中。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温末归 玩乐了几天,对于折、李二人也算是恩宠有加,李嘉也终于放行。 一番感恩戴德后,两人携带着赏赐,离京北上。 其实,在之前,李嘉如同许多愤青一般,为中原王朝对其他异族进行赏赐很不满,这点钱花在百姓身上不好吗? 但,成为君主后,思维就有了大不同。 金银珠宝,对于百姓来说很贵重,但这东西吃不了,只是相当于钱财罢了,赏赐给那些部落,番属,其实就是进行拉拢。 相对于武器铁器战马一类的军用物资,钱财珠宝是最不紧要的,因为它很难增强对方的实力,反而可以让其耽于安乐。 甚至,其享用了奢侈品后,就会形成习惯,从而加入到贸易之中,然后被勒住脖子。 比如,传入青藏高原和北方的茶叶,其解腻的作用,深受牧民们喜爱,但高原和草原没有茶叶,只能拿牛羊马匹来换。 到了明朝,禁止市榷贸易,成了一道枷锁,一但草原部落乱来,就会让封锁,俺答汗嘉靖年间差点兵临北京,其就是为了想要贸易榷场,金银赏赐都无所谓。 一般的赏赐,如衣服,珠宝,书籍,佛经,丝绸等,皆具有极强的舒适性,汉初在匈奴的中行悦,直接明言让匈奴人拒绝丝绸,只能传皮袄,就是为了防止被汉人同化。 当一个异族,取汉名,穿汉袍,学儒学,甚至开始取字的时候,那他与普通的汉人并无区别。 府州折氏就汉化的不错,而像夏州李氏这种属于半化,但也从游牧,变成了半游牧半定居。 只要游牧民族定居,那么就不容易跑了。 唐佛奴穿着从未有过的绸缎,粗糙的皮肤第一次感觉到了润滑,吃着精心烹饪的美食,他开始细嚼慢咽,这在高原,是从所未有的。 宽大的府邸,精美的家具,漂亮的侍女,以及各种美食,玩乐,将他这位温末部落首领,深深地陷入其中。 高原何曾有过这般? 难怪吐蕃人老是想着东出汉地,这汉人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繁华的汴梁,让他流连忘返,尤其是皇帝为了奖赏他辅以王事的功劳,特地赏赐他男爵之位,更是赏赐府邸,钱财土地,让他格外的满意。 只是他又明白,这一切是建立在他控制的温末骑兵上的,所以他虽然享受着舒适,但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对于骑兵的控制。 再者说,虽然他迷恋这般的景象,但他有自知之明,真正适合他的只有高原,数万部众还在等着他呢。 “汉人过的日子真舒适,远离战争,吃喝不愁,温暖不愁,更是没有雪灾,战乱,但,这并不是我唐佛奴的地方。” 离开部落数月,虽然收获颇多,但他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对部落的想念。 在汴梁,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爵,谁都可以压他,但在高原,他是数万温末人的主宰,高原赫赫有名的温末人首领,威风八面。 就在他忧心忡忡地担心皇帝不让他归去时,宫中却传来消息,皇帝要接见他。 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虑,他连忙换上还不习惯的男爵之袍,然后迅速地去往皇宫。 宫廷的富丽堂皇,依旧让他眼花缭乱,如同仙境一般,让他难以收眼,但如此的奢华,也在昭示着这位帝王的富有,强大。 低着头,他不敢再看。 “温末人唐佛奴,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嘉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别扭之色的温末人,介于汉人与吐蕃人之间,但他知晓,除了名字,温末人已经算是吐蕃人了。 即使,他会说汉话,但思维已经跟着吐蕃走,唯利是图,奸诈狡猾,以及见风使舵。 他很是理性,从不会因为同族的渊源,就对其另眼相看,也不会因为其族群,对其鄙视。 因为大部分人在此时没有所谓的民族划分,唯一区分他们的就只有利益。 只要有利可图,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所谓的种群。 所以,他目前是很平常心的。 因为,他需要再次利用温末人。 “唐首领在汴梁,感觉可好?” “汴梁好极了!”唐佛奴连忙说道:“不用担心水源不干净,也不用担心食物不够,各种没见过的东西到处都是,这里就与神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你满意就好!”李嘉笑了笑,说道:“作为客军,温末人英勇不凡,值得夸耀。” “温末人一向是高原上的勇士,为皇帝陛下效劳,这是我们的荣幸。” 唐佛奴恭敬地说道:“只是,牛羊离不开草地,猎鹰离不开天空,我们温末人,也离开生育我们的高原。” “这次为陛下效劳,又获得如此丰厚的赏赐,温末人已经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想尽快回到家中守护家人,部落外已经满是饿狼。” “唐首领想要回去吗?”李嘉闻言,这倒是合乎他的心意,他不由得道: “既然如此,那就归去吧!” “万分感谢陛下的恩德!”唐佛奴高兴地拜下,显然心情极为欢喜。 “不过,尔等记住一点,一路上长途跋涉,不准掳掠百姓,我会令人护送你们归去的。” 李嘉沉声道。 “陛下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这般做的。”唐佛奴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有了好的开始,就得有个好的结束。” 李嘉点头道:“我会让路上的州县,及时为你们补充粮草。” “还有一点,我需要你的保证。” “只要我们温末人能做到的,定然全力以赴。” 唐佛奴挺起胸膛,做出了保证。 “大唐有意与西方,到时候需要温末人协从,希望那时温末人一如既往地仗义。” 李嘉随口说道,盯着其双眼。 “没有大唐,就没有我们温末人的今天,一旦有事,自当全力帮忙,还请陛下放心,我们温末人一向恩怨分明。” 唐佛奴眼睛明亮,满满地诚恳之色。 对此,李嘉只信五成,只有在钱粮的诱惑下,温末人才会尽全力罢了,不过,作为向导,温末人还是合格的。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无题 终于,秋凉之时,北汉的使臣也亲自过来祝贺,一副两国亲善的关系。 作为曾经的盟友,北汉从未与中原有过这般的亲近,也是第一次来到汴梁,享受着其繁华。 贫瘠的河东,简直是让人落泪。 李嘉脾气倒是不错,对于北汉的小动作倒是不在意,他反而和颜悦色地谈起了两国交往,甚至说道: “大唐如今成一统之势,与汉国也不曾有过争斗,应该平安共处才是。” “这也是外臣所盼望的。”使臣闻言大喜,深鞠一躬,迫切地说道。 北汉统一天下的念头早就断了,如今只想要苟延残喘罢了。 李嘉笑了笑,然后苦着脸,说道:“但,朝廷中,许多武将言语,要立即兴兵北伐,从而一统天下,朕又非独夫,岂能随意而为?” 使臣愣了,他猜不透皇帝这般话的意思,您到底是愿不愿意啊? “当然,我有心阻战,自然想要为之。” 皇帝又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说道:“只要河东向我称臣,自然可避免两国交兵,我许以刘家太平,此话不得有假。” 说着,李嘉又变成一副雄心万丈地模样,说道:“我初设五京,北京就在幽州,攻伐北京才是要紧之事,所以,只要汉国断绝与契丹的联系,朝贡与我,我才能全力以赴攻伐幽燕。” “至于契丹的威胁,有我大唐在,贵国也莫要害怕,自有大军相助。” “再者说,太原城坚难摧,契丹人奈何不得。” 一番话说的使臣一愣一愣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为了攻伐幽云,只要北汉改弦易帜,成为大唐的附属国,甚至允许其割据河东,保存其社稷。 这条件太过于丰厚,以致于使臣都有点怀疑人生。 在周、宋两国时,北汉几乎年年遭受战乱,太原城即使安稳如山,但依旧让刘家人胆颤心惊,所以使劲地巴结契丹爸爸。 周是世仇,宋是为了统一天下,难道唐国不想统一? 很快,李嘉眯着眼睛,又继续说道:“如果汉国依旧泯顽不灵,那么就休怪我动手了,卧榻之侧,不容敌人酣睡,这就是我的条件。” “外臣明白——” 使臣心下惶然,其不敢专言,只能千里迢迢传信回太原,求处置。 “北汉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李嘉陷入了好奇。 这次二选一,其实就是对于北汉的提前预演,将其摆在一个为难的境地。 北汉如果选择归属唐国,那么李嘉就可以专心收拾幽云,然后再回过头灭掉北汉,属于缓兵之计。 而若是北汉拒绝,依旧朝贡契丹,那李嘉就师出有名,背盟就怪不得他了,谁叫北汉不明大势,螳臂当车呢? 说实话,北汉历史上,之所以能存活下来,主要依靠在于契丹,千里迢迢的应援,代北地区的同州,更是其西京所在,常年驻扎数万人,防御中原。 北汉不可怕,太原城再坚固,在火炮,投石车长久的轰炸下,也得塌,但契丹骑兵的救援,就让人烦躁了。 打了小的迎来大的,所以,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只能暂时许以和平,待实力雄厚了,再行攻伐不迟。 所以,硬拼不成,就来点软的,阳谋。 我就不信,大唐如此富庶,缺钱贫瘠的河东,以及那文武百官,不会见钱眼开? 只要长久的侵蚀,自然会让河东不攻自破。 穷惯的人,往往贪欲更甚。 “况且,有外敌的情况下,才会同舟共济,一旦环境宽松,矛盾自然就出来了,裁军?贪腐?争权?” 李嘉笑了笑,他发觉自己这招实在是太妙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北汉这个小强,还得别出心裁。 “唐国真是这般说的?” 抚摸着润滑的蜀锦,刘钧舍不得离手,多久没有享受这般的富贵生活了,他这个皇帝,当地实在没有味道,恐怕连中原普通的豪右都不如。 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上百匹蜀锦吴绸,针眼细腻,纹路秀美,可以说是非常稀有,太原都没几匹。 除此外,还有几千贯其他的财务,让刘钧高兴地都快哭了,他这个国主,实在是太憋屈了。 “正是如此!”使臣直言道:“唐帝明言,只能兵戎相见。” “微臣还听闻,在此之前,唐帝还接见了永安军和定难军,很是安抚了一番……” “你是说,唐人其实早就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刘钧回过神来,颇为焦虑。 随即,他又召集了众人,商议有关于中原的要事。 面对唐国皇帝的二选一,众人陷入了为难之中。 宰相郭无为反倒是直接了当地说道:“如果顺唐而逆契丹,位于同州的西京留守府衙,可不是吃素的,咱们北面无险可守。” “契丹人对咱们了解颇深,一个不好,就容易造成大祸。” “而,只要有契丹人在,唐国就永远灭亡不了大汉,所以,必须拒绝唐主,即使面对刀兵威胁。” 这一点,大家都比较认同。 中原无信,如果说中原收复了幽云十六州,那么就代表着他有取代契丹人的实力,北汉自然难存活。 而若是契丹人不倒,那么北汉就不会灭亡,这道理颇为粗浅,却是极为深刻。 刘钧对于自己的汉国也知之甚深,他当然明白离不开契丹人,但他还是想要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若是拒绝唐人,那么唐军不日即可北上,再配合定难军和永安军,大汉危矣!” 听着皇帝这般的言语,大家更是无语了。 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有舍必有得,两全其美太难。 “陛下,末将认为,咱们可以直接向唐人明言,大同府驻兵数万,威胁大汉,只要唐人肯支持钱粮兵马与我,共守太原,那么我国自然会背弃契丹。” 刘继业忍不住发言道。 不料,这番话引得郭无为的赞赏:“此言甚是,若是归顺唐国,那么大唐自然有协助咱们之理。” “而我料想,唐国定然不愿出兵出粮,其交于咱们的选择,自然就不成立,问题又推给了他们。”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北巡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来到了年底,李嘉也在汴梁度过了一次冬至和正旦。 直到春暖花开的三月,南方的朝廷,终于完成了大迁徙,后宫诸人也来到了汴梁,填充了皇宫。 而趁着正旦日,李嘉施行大规模的册封,对于那些功臣名将一个没落下,封公册侯,好不热闹。 甚至,那些子爵,男爵等,根本就在殿中找不到位置站,直接排成了长龙,万岁声不绝于耳,似乎整个汴梁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 赏赐之后,武将归心,百官叹服,有些杂乱的统治阶级,终于安稳下来,大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如今终于实现了。 而此时,距离征服北方,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各府州县,已经派遣了人手,完成基本的统治。 于是,李嘉效仿秦始皇,对于整个北方,亲自来个巡查,督促地方。 随即,在他的安排下,政事堂开始留守汴梁,宰相邓斌,以及王溥一同随架,数千铁骑随从而去。 至于相伴的妃嫔,李嘉选择了周英儿,林玳儿二人随行。 皇帝的马车既舒适,又显得宽大,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玄衣,与几位宰相告别后,就直接坐到了马车上,左拥右抱好不快意。 “陛下,咱们这次去哪?” 周英儿活泼可爱,紧紧靠在皇帝的身边,双眼看着车外,此时阳光明媚,春光正好,万物复苏,她第一次见到北方的景象,显得格外的欢喜。 当然,更大的原因则是随伴皇帝出行,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了。 “去山东府!”李嘉环抱着细腰,感受着她的青春活力,不由得笑道:“那里乱了很多时间,接下来,咱们就得去看看。” “东海之滨,泰山脚下,山东府建制应该有大半年了,陛下想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玳儿倒是对于政事很有兴趣,听到周英儿的询问,不由得挺起胸膛,直接说道。 只是,这番言论,不过是少女的一已之言罢了,显得很是幼稚。 李嘉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道:“山东府新建,这理由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流民终于平缓下来,秩序初间,这对于汴梁,也是很好的补充,毕竟数十万人口,淮南的粮食吃多了,也是挺难受的。” 淮南,江南等地,种水稻较多,而像山东府,则是生产粟米的重要所在,从汉至今,北方一直是粟米的天下,很方便存储。 “其三,则是安抚人心。” 李嘉见到两个女人好奇的目光,不由得笑道:“我这个皇帝,在汴梁坐了大半年,也该出来转悠一下,山东府位置很好,淮海之上,河北之下,无论是南下,亦或者北上,都是很方便。” “再说,闻名天下的文宣公,也在山东府呢!” 环抱着两个女人的细腰,李嘉的鼻腔中回荡着诱人的香味,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 “咱们好久没出来了!”周英儿兴奋地说道,胸脯起伏不定,对着窗外的农田,山丘,丛林,杂树,颇为好奇,不住地张望写。 也难怪她这般,在其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入了皇宫,见识少,也是很正常的。 亭亭玉立的林玳儿,也一改之前的平静,与周英儿一般,共同张望着,蓝蓝的天空,让她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 “怎么,你们就这般喜欢外面?” 李嘉双手对着她们的细腰抚摸着,一边笑道。 “陛下,皇宫里无聊的很呢!” 周英儿依仗着皇帝的宠溺,直接撅起嘴巴,说道:“什么样的东西,看多了,自然就没有兴趣,而且,皇宫中规矩多,一不小心就说错话,走错路,压抑的厉害。” “还是跟来外面好,没有那样繁琐的规矩,还能见识一下新奇的景色。” 一旁的林玳儿也是这般认为,连忙点头,细声道:“北方的景色,与南方大为不同,池沟少,树木少,山也少,到处都是草地,土地也平坦许多。”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瞧着两人跪坐时挺翘的屁股,不由得说道:“岂止是你们,就连我也觉得皇宫闷的很,能出来就尽量别憋着,此行数月,就是咱们的三人的共处光景了,开心不?” 两女娇羞,自然是喜不自胜。 一路上,官道年久失修,马车晃悠个不停,李嘉头枕着温润的大腿,倒是不虞乏累。 很快,就过了曹州,来到了济州。 济州,山东府的府治所在,文宣公的府邸,也在这里。 如今的山东府知府,乃是曾经的江西府知府萧俨,一个清廉正直的官吏,所行所为,都在贯彻儒家思想,可以说在乱世中,很是稀有。 敢与直谏,在南唐时对于李煜倒是极为严肃的讽刺,让后者下不来台。 萧俨可以说是李嘉比较看重的一名地方大吏,尤其是他那刚正不阿的脾气,正好适合大乱之后的山东府。 山东府之所以社会秩序败坏,留名士气,除了北宋的乱政外,地方官吏的上下贪腐,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为了镇住这些贪官污吏,甚至拿捏罢黜,以萧俨的性格,是非常适宜的。 来到济州城外,萧俨并山东府的文武官吏,齐齐出城迎接,浩浩荡荡,显得格外的热情。 萧俨一袭破旧的官袍,屹立在百官前面,他胡子花白,脊梁笔直,就这样目视前方,表情严肃。 其身后山东府的官吏们,则腹议不止,对于这位山东知府,有了极大的怒气。 作为知府,上任不过半年,就身体力行,厉行节约,对于一切的浪费举措,一应拒绝。 可怕的不是规矩,而是他自己带头遵守规矩,这让纸醉金迷,大吃大喝的官吏们,自然不会舒畅。 即使在山东乱民大起的时候,他们这些官吏就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照样大鱼大肉。 除此以外,这位知府虽然是官吏的领头羊,但却胳膊肘子往外拐,不断地进行弹劾,贬官,山东官场,人人自危。 对于这位知府,也是怕到骨子里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对于身后官吏的议论,甚至许多人偷偷摸摸地准备弹劾这位知府的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文宣公孔仁玉,自然听在耳里,想在心里。 对于眼前这个知府,他自然佩服的很,在这个乱世能有这样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已经殊为难得。 他思量再三,犹豫片刻,这才说道:“萧知府,陛下亲至济州,可是有何要事?” “某并不清楚!”萧俨眯着眼睛,说道:“但无外乎是巡视罢了,天下久乱才安,朝廷放心不得,陛下又心系天下,所以第一个就来到咱们的山东府看看。” “此言甚是。” 孔仁玉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只是,在下听闻,朝廷中有许多府君的弹劾,所以皇帝北巡,第一站就是在咱们的山东府。” “哼,弹劾?”萧俨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由的说道:“在江西府,哪个不知晓,我萧俨的弹劾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刻也不愿让我待在他们旁边,生怕我发觉了他们。” “文宣公勿忧,朝廷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是何种人,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那些贪官污吏们,乱世用重典,不罢黜他们,还要让治民不成?” 孔仁玉了然。 敢情这位府君已经是惯犯,对于这一切,颇有些熟视无睹的味道。 随即,他张目四望,转运使,通判,一个个淡定自若,显然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对于这些小动作,不以为意。 他倒是苦笑,合着自己是白忙活了。 不过,萧俨对于这位文宣公,倒是高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文宣公的这番心思,我萧某心灵了。” “陛下亲至咱们济州,可以说是极大的荣幸,待会文宣公必然有所问答,记住如实做答就行,莫要遮掩,搪塞。” “这是为何?”孔仁玉奇怪道。 自古以来,对于上面,朝廷,皇帝,肯定要有所隐瞒的,直言快语,那可真是要遭罪,后果极为恶劣。 “嘿嘿!”萧俨笑了笑,说道:“射声司的名字,文宣公应该听过吧!” 闻言,孔仁玉浑身一震,苦笑不已。 射声司,他又怎么没有听过? 整个山东府之所以乱成了一锅粥,不就是拜射声司所赐吗? 各处州县,到处都是射声司的探子,唐军也因此将整个山东府搅乱了。对于身后官吏的议论,甚至许多人偷偷摸摸地准备弹劾这位知府的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文宣公孔仁玉,自然听在耳里,想在心里。 对于眼前这个知府,他自然佩服的很,在这个乱世能有这样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已经殊为难得。 他思量再三,犹豫片刻,这才说道:“萧知府,陛下亲至济州,可是有何要事?” “某并不清楚!”萧俨眯着眼睛,说道:“但无外乎是巡视罢了,天下久乱才安,朝廷放心不得,陛下又心系天下,所以第一个就来到咱们的山东府看看。” “此言甚是。” 孔仁玉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只是,在下听闻,朝廷中有许多府君的弹劾,所以皇帝北巡,第一站就是在咱们的山东府。” “哼,弹劾?”萧俨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由的说道:“在江西府,哪个不知晓,我萧俨的弹劾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刻也不愿让我待在他们旁边,生怕我发觉了他们。” “文宣公勿忧,朝廷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是何种人,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那些贪官污吏们,乱世用重典,不罢黜他们,还要让治民不成?” 孔仁玉了然。 敢情这位府君已经是惯犯,对于这一切,颇有些熟视无睹的味道。 随即,他张目四望,转运使,通判,一个个淡定自若,显然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对于这些小动作,不以为意。 他倒是苦笑,合着自己是白忙活了。 不过,萧俨对于这位文宣公,倒是高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文宣公的这番心思,我萧某心灵了。” “陛下亲至咱们济州,可以说是极大的荣幸,待会文宣公必然有所问答,记住如实做答就行,莫要遮掩,搪塞。” “这是为何?”孔仁玉奇怪道。 自古以来,对于上面,朝廷,皇帝,肯定要有所隐瞒的,直言快语,那可真是要遭罪,后果极为恶劣。 “嘿嘿!”萧俨笑了笑,说道:“射声司的名字,文宣公应该听过吧!” 闻言,孔仁玉浑身一震,苦笑不已。 射声司,他又怎么没有听过? 整个山东府之所以乱成了一锅粥,不就是拜射声司所赐吗? 各处州县,到处都是射声司的探子,唐军也因此将整个山东府搅乱了。对于身后官吏的议论,甚至许多人偷偷摸摸地准备弹劾这位知府的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文宣公孔仁玉,自然听在耳里,想在心里。 对于眼前这个知府,他自然佩服的很,在这个乱世能有这样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已经殊为难得。 他思量再三,犹豫片刻,这才说道:“萧知府,陛下亲至济州,可是有何要事?” “某并不清楚!”萧俨眯着眼睛,说道:“但无外乎是巡视罢了,天下久乱才安,朝廷放心不得,陛下又心系天下,所以第一个就来到咱们的山东府看看。” “此言甚是。” 孔仁玉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只是,在下听闻,朝廷中有许多府君的弹劾,所以皇帝北巡,第一站就是在咱们的山东府。” “哼,弹劾?”萧俨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由的说道:“在江西府,哪个不知晓,我萧俨的弹劾从来就没有断过,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刻也不愿让我待在他们旁边,生怕我发觉了他们。” “文宣公勿忧,朝廷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是何种人,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那些贪官污吏们,乱世用重典,不罢黜他们,还要让治民不成?” 孔仁玉了然。 敢情这位府君已经是惯犯,对于这一切,颇有些熟视无睹的味道。 随即,他张目四望,转运使,通判,一个个淡定自若,显然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对于这些小动作,不以为意。 他倒是苦笑,合着自己是白忙活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贱户 萧俨严于律己,外加五架马车运行的顺畅,土地矛盾也得到了缓解,所以山东府的境况安稳太多。 至少,在李嘉来到山东府之前的一段时间,并没有民乱发生。 反而,大量人口,随着民乱的进行,不住地溢出,然后纳入到了朝廷的统治中。 对于百姓不减反增,李嘉深有感触,他对着这几个山东府的官吏,语重心长地说道: “地方豪右,贪婪日增,庄下荫户,数不胜数,一来与朝廷夺税户,二来组织丁口,抵抗朝廷,此等人物,须以强制而出其户,勿要顾忌影响,朕心里有数。” 萧俨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严肃,一板一眼,显然已经是听进去了。 “转运使司,巡检司也要多多配合!”李嘉对着其他两人说道:“朝廷大政,岂能做看客?” “喏!”两人无奈应下,好处捞不着,事情倒是多。 自前唐起,户籍就分为两种,一种是编户,一种是非编户。 编户为良民,非编户为贱民,也就是奴婢,部曲,农奴,官户等,这些人并不计算在户籍中,换句话说,贱户并不算做人。 宋朝时废黜贱户,采取雇佣制,加强中央集权,打击豪强,如岳飞,就是客户出身。 所以,大家看到开元盛世,人口也才几千万,但到了宋朝,就是上亿,就是因为统计了贱户,增加了几千万的“人”。 北宋因此获得了数千万纳税人,就是为了钱啊! 除了贱户,府兵制所在的兵户,只需要服兵役,所以也不被纳入编户中。 如今,李嘉的新唐,自然也如北宋一般,统计贱户人口,无论是荫户还是客户,都得纳入统治。 我因为荫户而造反成功,开了好头,岂能不打压一番,消灭与萌芽之中? 这样一来,山东府虽然前一阵子打的厉害,但也让许多贱户脱离了庄园,从未新增了许多丁口。 这些人自然不再隶属于贱户,分田之后,纳入了良户之中。 “陛下,朝廷继承前唐之唐律疏议,户分良贱,而良户中,又有客户与非客户,如今无论是课户与非课户,都得纳税,与大唐疏议相背,地方多有不服啊!” 萧俨站地笔直,直接讨论起了大唐疏议与如今形势的矛盾之处,胆子倒是极大。 李嘉闻言,也不得不点头,此话的确有理。 所谓的课户,就是纳税户口,非课户,就是不纳税户口,不纳税户口包含的太多,如外戚及其家属,九品以上的官吏以及勋官,还有方外人士,如和尚道士等。 到了宋朝,这部分不纳税户口,就变成了形势户,课户就变成了平户,换汤不换药,所谓的唐宋,基本上就是豪强的天下。 甚至,宋朝的形势户,还包括地方投目,里长,保长一类的人,大肆扩大了非纳税群体,抑制土地兼并成为不可能,所以就自己放弃了。 再加上成千上万的冗官,形势户的数量几乎与平户持平,而土地兼并又伴随流民,平户减退,循环反复…… 这样的非课户豪强,府兵制怎么不崩溃?又怎么抑制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者不仅有权有势,还不用纳税服徭役,土地崩溃是理所应当的。 明朝也是如此,他把非客户,也就是形势户,扩大到了功名阶级,虽然限制的田亩数量,但谁会自己铐自己?最后还不是滥用。 唐宋,明,清,一脉相承罢了。 李嘉如今编户,不非良贱都得纳税,可谓是旷古烁今, 实话来说,这比所谓的摊丁入亩还要厉害。 只是,他的这部分措施,户不分良贱等,与大唐疏议相背离了。 于是,官吏们按照条章办事,但那些有学问的直接把大唐疏议拿出来,直接指出这般的不合理性。 也就是无法可依。 虽然说古代的法律条文,基本上跟百姓没什么关系,毕竟字数太多,普通人哪里知晓,但架不住读书人聪明,他们可不好糊弄。 李嘉恍然,自己忘却了编撰律法了,他思量片刻,沉声道:“时事过迁,大唐疏议拟定过去了数百年,已经不合时宜,确实要重新编撰了。” “不过,户不非良贱,却是既定方针,你告诉那些人,就算是国丈,朕弟弟卫王,也得纳税,公侯伯子男,勋贵赏赐的田亩,一个个的也得纳税。” “这天下,哪怕是朕的皇庄,也是一五一十的纳税,他们岂能跑掉?” “至于新的律法,已经准备编撰,暂且用一用大唐疏议罢了!” “微臣知晓,定然传达下去!” 萧俨沉声应下,气势倒是十足,显然,其已经下定了决心。 廉吏又加上干吏,果真是不容小觑。 皇帝又继续言语道:“山东府的徭役,这两年就全免了,两年赋税减半,恢复一些元气。” “不过,如今我来山东府,除了看看地方是否安靖,更是为了查探一番土地问题。” 闻言,山东府上下为之震,这下真的触及到了核心问题了。 “大唐复立,朝廷中的户薄根本就做不得数,地方官吏上下隐瞒,奸猾捣乱,朕从地方而来,哪里不清楚?” 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大肆抨击道:“贪猾之吏,才促使山东府大乱数月,死伤数十万,所谓的治民先治吏,无外如是。” “此次来山东府,官田,荒田,民田,须得细细调查清楚明白,王相公——” “微臣在——”王溥眉头一跳,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连忙站出,不再担任透明人的角色。 “调查山东府官田之事,由你督办,另外的田地勘察,也由你查缺补漏,我不想得到一份满是大概,差不多的奏本。” “另外,我与你生杀大权,七品以下,先斩后奏,我倒是要看看,这山东府,到底有何名堂。”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语气之严苛,让人畏惧,即使是萧俨,也被这股气势吓到: “如此,山东府平静不过数月,又得大动荡了,难怪有两个宰相随行……” 摇了摇头,萧俨又反应过来,自己何必为贪官污吏焦虑,兔死狐悲?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议论这些大事后,在皇帝的询问下,萧俨这才开始述说自己的这半年来的行政。 首先,他废黜了自唐末以来的苛捐杂税,去繁就简,与转运使司衙门一起,重建两税制。 甚至,为了杜绝胥吏的欺骗,他一次性请来上千人的耆老,里正,在济州大肆普及两税制,以及大唐的善政。 其后,他又考察州县的官吏,一番淘汰后,虽然不说是个个清正廉洁,但起码也是中庸之官,有效的树立了山东府衙的权威,为接下来的善政打好了基础。 淘汰一些官吏后,他则任用一些地方名士,以及胥吏,即使众人对他腹议难平,但却很好的建立了统治秩序。 最后,自然是安抚百姓,分发土地,农具,流民数量大为减少,社会秩序恢复,生产也逐步开始恢复,一切都走上了封建社会的正规。 农业是一切的根基。 农业安稳了,商业,百工,自然繁盛,加之运河的流畅,让山东府逐步从困境中走出。 听得这番汇报,李嘉不由得点点头。 这都是封建社会的常规操作,但就是这些粗浅的操作,往往是许多人应付不来的,魄力,能力,缺一不可。 而且,萧俨抓住了一个核心——人心。 无论是废黜苛捐杂税,还是召集乡老,皆是为了重拾人心,恢复朝廷的威信,只要朝廷在百姓中有了威信,那么就会主导整个秩序。 这是一个合格的封疆大吏。 沉吟片刻,李嘉这才说道:“治民先治吏,无须赘言,王相公此行也是如此,配合你一起治理胥吏。” “而恰如南方一般,胥吏不再入杂户,皆为良民,所以,须得选派有操守,能力强的读书人接替,告诉他们,胥吏照样可以成为坐堂官。” “朕,不拘一格用人才——” “臣等谨遵圣谕——”官吏皆拜下,对于皇帝如此言语,由衷地感到激动,古时的明君,不就是这般吗? 挥了挥手,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李嘉开始沐浴休息,这次,他要一打二。 不怪他如此,实在是二女太过于无力,即使长途跋涉,他依旧雄风不减。 王溥随着众人退去,他慢了半步,与萧俨并肩而行: “方正兄,今后还得多多相助才是。” “相公哪里的话!”萧俨摇摇头,说道:“这正是下官应该做的。” “某还是目光狭窄了,以为治的官,就能万事大吉,殊不知胥吏才是关键,圣人算是将我打醒了,真是惭愧惭愧啊!” “哪里的话,这世上,及得上陛下的没有几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些许错漏罢了,补一补就是了!” 王溥拱手,谦虚道:“某这次,也只是协助萧兄罢了,主要还是以萧兄为主。” “相公居下官之上,岂能为辅?” 萧俨认真地说道:“下官自当尽力,以助相公查验。” “这般的话,某就却之不恭了。” 王溥笑了笑,说道:“有了萧兄相助,这点困难,算不得什么了。” 两人相谈甚欢。 王溥长袖舞风,什么人没见过,一番言语,就成了好友。 第二日,王溥前往知府衙门,查看起关于官田的信息。 他心里明白,田地问题,就得从官田查起,因为它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山东府的官田数量,不堪入目。 仅是济州,官田三万余亩,关键是其他县,对于官田仅仅只有数字而无位置,也就是说,已经无法求证了。 对于此,他倒是毫不慌乱,署理过民政,他自然有一套办法。 众所周知,朝廷收税,县令接下任务,但实际操作的,却是一群胥吏,衙门的户籍,其实并不作数。 换句话来说,胥吏们才掌控着真实的田地,户籍,他们从中渔利,赚取差价。 衙门的账薄既然算不得数,那就去弄胥吏的不就是了? 天底下过目不忘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得是依靠账本来的,只要弄到账本,自然一清二楚。 王溥笑了笑,将济州各县衙门的胥吏请来,开始了“商讨”模式。 随即,济州各县的土地情况,他完全知晓。 谁家吞并了多少土地,开垦了多少,账本上记录的明白,胥吏们对于一切赚钱的机会,从来不会放过。 按图索骥,他立马就知晓济州三万余亩官田的去向,然后派遣捕快,直接将这群豪右抓捕而来。 随即,一一确认后,他直接看押,抓捕入京,等候秋后问斩。 这下子,真的把山东府上下吓到了,豪右们这才明白,这位王相公,真不像个文人,手段是真的狠毒。 乱世中,人命总是最不值钱的。 对于此,他倒是毫不慌乱,署理过民政,他自然有一套办法。 众所周知,朝廷收税,县令接下任务,但实际操作的,却是一群胥吏,衙门的户籍,其实并不作数。 换句话来说,胥吏们才掌控着真实的田地,户籍,他们从中渔利,赚取差价。 衙门的账薄既然算不得数,那就去弄胥吏的不就是了? 天底下过目不忘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得是依靠账本来的,只要弄到账本,自然一清二楚。 王溥笑了笑,将济州各县衙门的胥吏请来,开始了“商讨”模式。 随即,济州各县的土地情况,他完全知晓。 谁家吞并了多少土地,开垦了多少,账本上记录的明白,胥吏们对于一切赚钱的机会,从来不会放过。 按图索骥,他立马就知晓济州三万余亩官田的去向,然后派遣捕快,直接将这群豪右抓捕而来。 随即,一一确认后,他直接看押,抓捕入京,等候秋后问斩。 这下子,真的把山东府上下吓到了,豪右们这才明白,这位王相公,真不像个文人,手段是真的狠毒。 乱世中,人命总是最不值钱的。 随即,一一确认后,他直接看押,抓捕入京,等候秋后问斩。 这下子,真的把山东府上下吓到了,豪右们这才明白,这位王相公,真不像个文人,手段是真的狠毒。 乱世中,人命总是最不值钱的。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盐场 说是去往登莱,但李嘉到了青州,却不想在动了。 青州,古之临淄所在,齐国的都城,也称作益都,自古以来就是山东半岛的政治中心。 而如今,山东府的府治在于济州,偏离其太多,如果看地图,就会发现其太过于偏西,不适合府治所在。 那为何府治在济州? 主要是为了方便调转物资,看顾梁山泊罢了,就相当于一座内河港口,看中其便利性。 外加济州附近,在民乱中受到的危害比较轻,经济较为繁荣,所以暂时在此。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府治太过于偏僻,不利于地方的治理,所以还是要迁徙。 至此,李嘉就来到了青州,一边巡查,一边勘察其地,是否合适作为府治。 其实,还有一处地方,也适合为山东府的府治,那就是齐州,也就是后来的济南。 不过,考虑到黄河的肆无忌惮的特点,以及齐州过于偏北,所以综合考虑,还是得到青州看看。 某种意义上来说,青州滨临莱州湾,与渤海有接触,拥有一个比较不错的港口。 这样一来到时候适合发展贸易。 而更关键的一点在于,莱州湾附近,有北方最大的盐场之一,莱州湾盐场。 而在渤海西岸,沧州附近的长芦盐场,也是赫赫有名的。 沧州距离幽州太近,所以青州的莱州湾盐场,李嘉肯定要去看看的。 海风拂面,数百里的芦苇浩浩荡荡,极有气势,数百名盐丁弯着腰,赤裸着脚,在芦苇荡中砍伐着芦苇,捆起,充当熬盐的燃料。 地面上虽然没有荆棘,但却满是碎石沙子,太阳烤着,颇为滚烫,但盐丁们却仿若未觉一般,不停地忙活着。 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皮肤黝黑,脸色蜡黄,四肢如同芦苇杆一般细小,但却不停地打捞着海水,熬煮。 “陛下,莱州湾盐场,每月可熬煮两万三千余石盐,供应整个山东府绰绰有余。” 青州刺史恭敬地在一旁引路,一边介绍道。 李嘉眯着眼睛,看着这群盐丁如此的凄惨,不由得摇摇头,说道:“这样的盐丁,共有多少?” “约莫五百户,三千来人。” “怎么来的?” “要么是附近的流民,要么是世袭的盐户……”刺史轻声道。 “呵呵!”李嘉笑了笑,说道:“自前唐初,直开元,天下就没有盐税,更是没有盐户,随之安史祸乱,朝廷无以为继,只能以盐税而敛财,如此,盐户就来了。”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临近这些盐户。 这时,是没有铁锅的,盐户们熬盐,一般采取的平底锅。 两三寸厚的大平底锅,由数块铁片拼成圆盘状,直径达到了六尺。 各块中的间隙,用泥拌石灰填塞。铁盘搁在用泥块砌筑成的与铁盘直径相同高约二尺的矮堰上,即为灶。 灶内砌若干砖柱,以承搁盘块,留出烟门。 盘上四周用泥石灰茅草混合而成的灰料筑成二尺高的围边,灌入浓卤,盘下灶内点火,以芦苇茅草等为燃料,即可煎熬。 海风,以及烟雾的侵袭,让许多盐户都成了瞎子,在这个时代,是养不起一个残疾人的。 盐户们对于陌生人的到来,很是惊诧,尤其是其衣裳特别,前呼后拥,看上去就非同一般。 李嘉走进一瞧,看着平底锅中的海水,不由得好奇道:“这里面熬煮的是海水吗?” “这位郎君,并不是盐水——”老人嘴唇干裂,脸颊削瘦,眼珠子凸出,见到这般大人物,不由得说道:“这是卤水熬煮的,若是海水,一百斤,也不过得盐五六斤,耗费上百斤的芦苇。” “卤水?”李嘉颇为好奇道:“那是如何得到的?” “卤水,就是天刚亮时,从沙滩上,采集表面的那层沙子,然后上面放芦苇,再浇灌海水,也就成了卤水。” 似乎察觉这个年轻人是个大官,老人说的话越发的谨慎:“卤水熬盐,五六十斤,就能得十来斤盐,这是从古至今传来的法子。” “而且,海水也不能随便取来熬,还得挑个好位置,比较咸的。” 这番话,与李嘉认为的大为不同,这种古人所积累的法子,的确是有所奇异之处,他继续问道:“那如何是个好的海水?” “石莲子。”老人疑惑了半晌,这才继续说道:“把石莲子放到卤水中,它要是下沉,则代表不行,浮一半,就是半盐卤,浮于水面,则是全盐卤,可以进行熬盐。” 李嘉恍然,所谓的石莲子,就是莲蓬的果实,芯比较苦,需要拔出来才能吃,可以用药,清热解暑。 不曾想到,竟然有这个法子来辨别卤水的含盐量,真是好玩。 虽然不知晓原理,但看其信誓旦旦的模样,想必是做不了假。 随后,李嘉则直接离去,路上,他不由得说道:“盐场的盐工这般苦楚,逃丁很多吧!” “这些年安稳许多,很多人就耐不住苦,就逃走许多!”刺史一边紧密跟随,一边说道。 “那,贩卖私盐,赚了不少吧!” “微臣萧规曹随,并未贪图太多——” 青州刺史随口说道,但立马反应过来,拱手,低头不语。 李嘉笑了笑,看着他瑟瑟发抖地身体,不由得说道:“如果我没记错,无论是周还是宋,贩卖私盐都是重罪,约莫十斤即可斩首是吧?” “陛下饶命——”青州刺史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地说道:“所有人都在弄,微臣若是不参与,恐怕性命难保,微臣不得如此……” “你是哪里人?” 李嘉毫不理睬他的言语,厉声问道。 “微臣是广州府人士——” “我就知道!”李嘉冷声道:“难怪口音那么熟悉,我就猜到了,真给我长脸啊!” 看着脚下如同死狗一般的刺史,李嘉冷哼道:“朕三令五申,又有黜陟使巡查,不料来的青州半年,你就变成这般模样,还有脸见朕?” “臣,臣,并非在青州就这般的……” 男人哭腔道,涕泗横流。 “好,很好——”李嘉被气到了:“不曾想,你倒是个实诚人啊——”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盐业革新 皇帝充当了一次黜陟使,对于某些官吏来说,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食盐的利益之庞大。 于是,李嘉将整顿莱州湾盐场的重任,交与了邓斌,这位宰相也终究没能闲下来。 莱州湾的盐场,供应整个河北山东地区,数百万人口皆依赖其盐,而为了维持盐业的利润,六代以来,皆用重刑,如后周时,贩卖十斤私盐者,判处死刑。 官盐每斤数十钱,而私盐最多不过十来钱,私盐一旦泛滥成灾,那么就会导致盐税缩水,以致于财政困窘。 数千人从事的盐场工作,毋庸置疑,其中的猫腻肯定很多。 不过,皇帝却没有亲自去处理,他是来巡查的,而不是来理政的。 青州距离登莱很近,换句话来说,它拥有着海航优势,可以勾连高丽和辽东而去,建立贸易往来。 李嘉来到了青州,附近州县的官吏皆拜上,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皇帝真的可以一言以决生死。 接触了些许官吏后,李嘉也有些烦躁,他索性见了两个从事海贸的商贾。 两人一胖一瘦,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庶民张齐李继,叩见皇帝陛下——” “起来吧!”李嘉摆摆手,端坐着,看着这两人,不由得问道:“听闻你们二人,乃是从时候海贸,数次来往与高丽,辽东,如今,高丽又如何了?” “启禀陛下,高丽王名曰王昭,也是个有作为的国主,尤其是前些年与王师交战大败,索性痛定思痛,大肆模仿朝廷,进行所谓的革新之策。” 张齐弯着腰,陪笑道。 “哦?”李嘉来了兴致,连忙问道:“有什么革新之策?” “庶民不敢妄言,只是晓得,其大开科举,又模仿御营,设立禁军等,总而言之,其国内倒是忙活的很。” “而且,我们还听闻,高丽国厉兵秣马,似乎准备用兵与东北,西北地区……” “这般啊!” 李嘉点点头,看来高丽人的模仿精神还是没有断啊,只不过其是豪族联盟罢了,再改革,能好到那里去? “你们下去吧!” 摆了摆手,李嘉直接站起,从某个箱子中,找寻到了一副东亚地图,其中高丽的位置极为显眼。 高丽人一直想要北扩,而其中,渤海国地区,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位置,这里农业生产成熟的地界,比高丽国还要富庶。 即使契丹人一直进行恐吓,也无法磨灭其对于北方的觊觎之心。 “这是一件好事!” 虽然建立了朝贡关系,但李嘉从未相信过高丽人,实话来说,一个不停学习革新的国家,其实更加可怕。 只是,高句丽早就泯灭,东北新崛起的契丹人,取代了它,甚至,威胁更大。 这个时候,高丽国就成了可以利用的对象,之前,围攻契丹人,高丽定然会有兴趣。 “有了高丽当炮灰,其实很不错。” 李嘉心想,他儿子较多,以高丽这般广阔的地界,起码能分封两个。 如果他能打败契丹人的话。 畅想了些许,李嘉就精神振奋起来,继续携美而游,在整个山东府,游玩了一个多月。 这时,土地勘察才刚刚开始,而盐场的整顿,就已经初见效果。 “莱州湾盐场,共有盐丁三千六百人,每月可产盐三万五千石,实际上比之前多了近万石,这些盐都被贪官污吏贩卖出去,从而形成私盐,冲击官盐的销路。” 邓斌恭敬地汇报道:“此次查出的贪官胥吏,共五十九人,没收家产近三百万贯,勾连的商贾,地方豪右,数不胜数,由于勾连太广,微臣也就适可而止,没有牵连而出。” “你做的很对!” 李嘉赞许道:“如今山东府新安,还是莫要再让起乱起,还不如暂且的放过他们,等待时机。” “对了,你可曾将其记录?” “这,微臣并没有——” 邓斌哪里晓得皇帝这般记仇,无奈地苦笑道。 “那就罢了!” 李嘉遗憾地说道,这些豪右,可是填充移民的好人选,再不济,也能迁徙到洛阳,为京城的繁荣添砖加瓦。 不过,想了想山东府去年乱了太久,还是莫要折腾,多留一些精华罢。 “三百万贯钱财,留五十万贯与山东府,其余的都送回汴梁,朝廷的日子,也不宽裕啊!” “喏——”邓斌应下,随即,其又开口,一脸郑重地说道:“陛下,此次虽然彻查了盐场,但却治标不治本,盐业弊端重重,须得革新——” 唐朝的盐政,经过刘宴的改革,形成了“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等五大环节,节省了政府开支,又利用盐商渠道扩大了销路。 “就场专卖”是寓税于价的政策,民间制盐官府收购,将盐税计入盐价卖给盐商,盐商交钱领盐之后,自由运销,过路州县不得征税。 但唐末以来,中央权威丧失,许多军阀藩镇都在盐上花功夫,中央收税后,他们又频频征税,使得盐价高涨,百姓吃不起盐。 李嘉遗憾地说道,这些豪右,可是填充移民的好人选,再不济,也能迁徙到洛阳,为京城的繁荣添砖加瓦。 不过,想了想山东府去年乱了太久,还是莫要折腾,多留一些精华罢。 “三百万贯钱财,留五十万贯与山东府,其余的都送回汴梁,朝廷的日子,也不宽裕啊!” “喏——”邓斌应下,随即,其又开口,一脸郑重地说道:“陛下,此次虽然彻查了盐场,但却治标不治本,盐业弊端重重,须得革新——” 唐朝的盐政,经过刘宴的改革,形成了“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等五大环节,节省了政府开支,又利用盐商渠道扩大了销路。 “就场专卖”是寓税于价的政策,民间制盐官府收购,将盐税计入盐价卖给盐商,盐商交钱领盐之后,自由运销,过路州县不得征税。 但唐末以来,中央权威丧失,许多军阀藩镇都在盐上花功夫,中央收税后,他们又频频征税,使得盐价高涨,百姓吃不起盐。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巡盐御史 唐末以来,对于盐利的觊觎,藩镇们争相抢夺,最后,形成了民产官销的这条路。 什么意思? 就是让盐户产盐,低价收购,高价卖出,但,缺点也很明显,盐户的生产生活还有些许自由,这就是私盐贩子牟利。 邓斌的意思很明确,严格的控制盐户的人身自由,从生产环节杜绝私盐,从而让官盐的销路上升。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主意,自宋到明清,盐户的生存条件不断地恶化,甚至比贱民还要苦楚。 “邓相公思虑是好的,但还有些错漏!” 李嘉摇摇头,说道:“今日堵得越厉害,其私盐就越猖狂。” 盐这东西,属于刚需,官盐越贵,私盐就越盛行,越堵越泛滥,疯狂地利益,足以蚕食任何官吏。 而这些官吏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普通百姓的感受,只是想着如何从中赚取钱财,毕竟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们何愁盐吃? 如邓斌,他就想着从盐中获取资历,增加自己在朝廷的威望,皇帝心中的位置,远远胜于百姓。 而且,他对于南方一直补贴北方,很是不满。 “况且,你莫要忘了,咱们这里可以煮盐,契丹人也近海,也是可以煮盐的,到时候盐利太盛,反倒是让其得利。” 邓斌闻言,满脸讶异,随即一思,不觉恍然,深深一拜,满脸愧疚之色。 李嘉摇摇头,他这话并不是虚言。 历史上河北地区临近契丹,盐价太贵,以致于百姓争相购买契丹盐,北宋无奈大降价,使得河北的盐价与私盐相差无几,百姓受利。 契丹人占据了燕云地区,上百万的汉人,几乎能满足其一切的需求,丝绸,粮食,纸张,锻铁,瓷器,陶器,所以澶渊之盟,要的是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 而恰巧的在于,北宋年产白银,恰好是十万两,你要是说这里面没有蹊跷,鬼都不信。 天下共四处产盐地,一者解池之盐,二者两淮之盐,三者自贡井盐,四者就是这环渤海地区的海盐。 这也是契丹人不会经济战,他要是把海盐倾斜到北宋,宋朝三分之一的财政都依赖盐政,到时候官盐大减,百姓尽吃契丹盐,北宋财政就得自行破产。 一番国际经济,让邓斌深深自责,他竟然忽略了契丹人,这是巨大的失误。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诚恳说道:“陛下,契丹人之患,如鲠在喉,北汉之害,近在眼前,还望陛下集全国之力,北伐燕云,再复大一统之业。” “不急——” 李嘉摇摇头,这才安稳大半年,洛阳都没修好,还是稳妥一些为妙,想了想,他这才说道: “盐户困苦,不仅低价卖盐,而且,煮锅破旧,也需要自理,而且还要交于盐税,可是这般道理?” “这是历代的弊端!”邓斌沉声说道:“食盐之利,觊觎者甚多,再三欺压之下,盐户遂分为五等,每等盐税不同,乃是为了杜绝其有盐私卖之。” “在江淮地区,地方衙门甚至贷与蚕户些许食盐,佐以息钱,随蚕而获之时,在连本带利收回,谓之蚕盐,百姓不贷反而治其罪。” “盐户苦啊!”官府用盐玩高利贷,真是对钱爱到骨子里去了。 皇帝感慨了一句,随即说道:“盐税就不必再征收了,这就是盐政的改革之首要,另外,你去散发消息,就言海盐之售,再也不必限区,各地皆可卖之。” 为了保证售卖官盐的商贾有利可图,朝廷还划分了盐区,比如广南盐不能销于与之临近的虔州一带,因其是来自远处的淮盐销区。 这对于百姓来说,是极大的苦楚,不仅盐价贵,而且连吃盐的地都没得选。 不过,对于李嘉这个穿越者来说,打败私盐太简单了。 首先,不限制区限,让盐可以四处流通,从而降低盐价。 之后,大规模的生产海盐,比如晒盐,让官盐价格再次降低,直到与私盐比齐。 这个时候,官盐与私盐价格差不多,私盐自然无利可图,盐贩子得饿死。 等到了这时,官盐就统一天下,想怎么涨价就怎么涨,百姓只能吃。 这一套互联网思维下来,谁能撑得住? 不过,李嘉自然不会做这种事,食盐不仅是赋税,还是稳定国家的重要利器,在赋税与稳定之间,他当然会选择稳定。 “陛下,这般,这般官盐会乱套,朝廷赋税大量流失……” 邓斌慌了神,他不懂皇帝的想法,这与他惯有的思维相悖。 “你还是不懂啊!” 李嘉摇头,站起身,缓步而出声:“唐末以来,盐枭盛行,前蜀王建吴越王钱缪等,皆是这般,私盐盛行,官盐滞销,朝廷盐政几乎半毁,而百姓也没有吃到好盐。” “朝廷和百姓都没有得到好处,反而便宜了中间商盐枭,与其这般,反倒不如薄利多销。” 想到这,李嘉不由得雄心万丈道:“若是天下百姓都吃得起盐,那么即使每斤盐所获不过十钱,那每月就是数亿钱,借之而灭天下盐枭,岂不美哉?” 当然,这是一种理想状态,盐税一直是封建社会的半壁江山,就算李嘉自己忍住了,子孙后代也忍不住这般的暴利。 邓斌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皇帝这般话,其实只是设想罢了,并没有实际的可能性。 只是,皇帝最大,他得忍住。 “朕有意,设置巡盐御史,巡查督办天下盐运之事,而你,就兼任这个巡盐御史之职,首先,就是看管盐场,再重新划分盐区,如莱州湾之盐,不仅可售沿海州县,也可售往内陆。” “陛下,这赋税之事,不是转运使司吗?” 邓斌听到这般言论,你这改革,比我的还猛,他只能无奈地说道。 “不,巡盐御史,主管的就是盐政,至于,盐税则归属于转运使司衙门。” 明白了。 邓斌恍然,说白了,他这个巡盐御史,主管的是行政日常,然后由转运使收税,相互督察,避免腐败。 身上加负担了,这感觉挺好的。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盐引 莱州湾的盐,不仅行销山东府,甚至河北府,河南府,也有涉及,影响数百万的百姓。 邓斌的巡盐御史刚上任,就引发了轰动,乱了多年的盐政,终于见到顶头上司了。 而新官上任三把火,邓斌以宰相之身兼任巡盐御史,可以说是高配了,底下的盐官,巡院,一个个惶恐不安,又接连送礼,期望能碰到个好伺候的。 邓斌则完全贯彻了皇帝的意思,首先豁免了盐户身上的盐税,甚至还允诺煮盐的铁锅,将由朝廷自己出钱,盐户只要出人出力即可。 这下,别的不论,数百户的盐丁们欢呼雀跃,一下子就让这位新任的巡盐御史涨了威望。 接下来,邓斌继续贯彻皇帝的意思,废黜官界、商界之分,允许商贾将盐运往他处,而不限地界。 此策一出,可谓是石破天惊。 他打破了食盐的界限,不知道砸了多少人的饭碗,又带来多大的利润,使得盐商奔涌,齐齐来到青州,准备打听是个什么章程。 一时间,整个青州城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四方的来客,五花八门的方言,齐聚在这座城中,好不热闹。 甚至这些盐商大贾们,一个个家财万贯,许多甚至是私盐贩子出身,带出的仆从,一个个身强体壮,眼神犀利,摩擦和斗殴屡禁不止。 无可奈何,在皇帝身在青州的情况下,青州通判代刺史之职,仿照长沙府,江宁府的做派,设置了巡捕司。 要知道,一般的情况下只有那些人口众多的城池才设置巡捕司,普通的州县衙门捕快就够用了,不必如此增添负担。 青州巡捕司百名巡捕一上任,街面上以肉眼可见地安生许多,那些好汉们根本不敢与官府斗,只能私底下暗暗斗气。 不过,这番情况,反而让青州城的客栈酒楼繁盛了许多,日日客满,只要巡盐御史一日不出,这些人就不会离开。 这一日,正是三月末,天公作美,青州一片晴朗,太阳似乎更热了一些,许多年轻的小娘穿起薄衣襦裙,甚至抹胸外简单罩着对襟也不少,凉快的打扮,吸引了不少的男人探寻。 李嘉虽然看不起这些胭脂俗粉,但养养眼还是不错的,毕竟是有句话说的好,天底下没有同样一个女人,他总是富有好奇之心,想要验证这个道理。 不过,小娘们对于俊俏公子哥的巡察,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暗暗欢喜,那些妇女们甚至而作势挺胸,满眼的妩媚之情。 “啧啧!”眼见自己被调戏了,李嘉受不住这般委屈,转过头,不再理会,反而心生感慨:“乱世中的女子,规矩策打破后,总是那么的大胆。” “不对,或许是前唐时的遗风余韵罢了!” 摇摇头,李嘉撑起竹扇,摇摇晃晃的离去。 面红齿白,一看就知道是大户子弟,街面上的百姓连忙避让,他倒是省得不少的功夫。 “郎君,天上的太阳毒辣,还是去酒楼歇息片刻吧!” 田福心惊胆颤地陪着皇帝,四眼望去,到处都是歹徒,他心想,如今青州城混了那么多外人,若是这位出了个好歹,可是惊天大事了。 “也好!”李嘉瞧了一眼四周,没啥可看的,不由得点头道。 随即,几人就近入了一处酒楼,包厢已满,不得已选个二楼临窗的位置。 田福愤愤不满,李嘉倒是不以为意,歇脚的地方,太挑干嘛。 几人又是擦桌抹椅,铺垫软塌的,让一旁的吃客啧啧称奇,随即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吃喝哄笑起来。 “听说了吗?过几日,这个邓相公,就会宣布了!” 某个大汉低声道,只是那粗糙的嗓子,等若与无。 “这个盐引,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小弟倒是清楚一些——”旁边的男人饮了一杯酒,轻声道: “这盐引,就是个陈条,有了这个东西,一引,就能去盐场换回四百斤的盐来,到时候去往各地售卖,朝廷都任由你去,绝不阻拦。” “那巡院呢?”一旁的桌子,某个人突然插话问道:“这天下各地都有巡院盐官,咱们四处卖盐,那他们岂不是眼见心烦了?” 不过,小娘们对于俊俏公子哥的巡察,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暗暗欢喜,那些妇女们甚至而作势挺胸,满眼的妩媚之情。 “啧啧!”眼见自己被调戏了,李嘉受不住这般委屈,转过头,不再理会,反而心生感慨:“乱世中的女子,规矩策打破后,总是那么的大胆。” “不对,或许是前唐时的遗风余韵罢了!” 摇摇头,李嘉撑起竹扇,摇摇晃晃的离去。 面红齿白,一看就知道是大户子弟,街面上的百姓连忙避让,他倒是省得不少的功夫。 “郎君,天上的太阳毒辣,还是去酒楼歇息片刻吧!” 田福心惊胆颤地陪着皇帝,四眼望去,到处都是歹徒,他心想,如今青州城混了那么多外人,若是这位出了个好歹,可是惊天大事了。 “也好!”李嘉瞧了一眼四周,没啥可看的,不由得点头道。 随即,几人就近入了一处酒楼,包厢已满,不得已选个二楼临窗的位置。 田福愤愤不满,李嘉倒是不以为意,歇脚的地方,太挑干嘛。 几人又是擦桌抹椅,铺垫软塌的,让一旁的吃客啧啧称奇,随即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吃喝哄笑起来。 “听说了吗?过几日,这个邓相公,就会宣布了!” 某个大汉低声道,只是那粗糙的嗓子,等若与无。 “这个盐引,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小弟倒是清楚一些——”旁边的男人饮了一杯酒,轻声道: “这盐引,就是个陈条,有了这个东西,一引,就能去盐场换回四百斤的盐来,到时候去往各地售卖,朝廷都任由你去,绝不阻拦。” “那巡院呢?”一旁的桌子,某个人突然插话问道:“这天下各地都有巡院盐官,咱们四处卖盐,那他们岂不是眼见心烦了?” 那巡院呢?”一旁的桌子,某个人突然插话问道:“这天下各地都有巡院盐官,咱们四处卖盐,那他们岂不是眼见心烦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抽签 窗外的小贩不住地吆喝着,孩童哭泣吵闹的声音,也传到了楼上,几只鸟儿则立在屋檐,眺望着人类,对那毛桌的美食,觊觎颇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嘉端坐着,望着此人,不由得轻声笑道:“巡盐衙门组建不过数日,你所谓的关系,恐怕就是那些胥吏罢了,但,每一引四百斤盐,几乎是邓相公亲手所制,兄台怕不是找错了人,我有那么好骗哪?” “这……”男人诧异,随即心生惶恐,面目强自镇定道:“未曾想郎君竟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家中要事,今日就叨唠了,下次定然请你吃酒。” 说着,他饮了一杯酒,又捎带了两个糕点,拱手有礼,就想着这般离去。 只是,那群护卫,已经将去路拦下。 “坐着吧!” 李嘉挥舞着扇子,自觉凉快了一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骗子,不由得说道:“我就看着那么好骗吗?” “贵郎君模样俊俏,又身穿绫罗绸缎,身家不菲,所以在下就想碰碰运气。” 男人连忙恭维道:“实在是家中妻儿饥寒交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看你的口吻,也是个读过几年书的,谋个正经的事也是好的,今次就饶了你罢了。” 李嘉挥挥手,随即说道:“另外告诉你个消息,神武七年十月,将有举试,地方将考秀才、举人,提前准备吧!”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听闻这般消息,男人大喜过望,连忙拱手,真心实意地拜下。 自觉为社会又归化了一名人才,李嘉颇有些成就感,晒着太阳,摇摆中,又离开了酒楼,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行宫。 只是,他颇有些不满,自己怎么会被看成地主家傻儿子呢? 哎,还是长的太过于英俊,想低调都难。 盐引制度的施行,果然不容小觑。 按照新的盐引制度,商贾须购买盐引,就可四处销售盐,每一引四百斤盐,其不但包括了成本,也将税囊括其中。 而这样,盐四处流转,节省了朝廷衙门大量的精力,运转也是要耗费的,多一道流程,就让盐多划一道利,官员多张一口,盐价自然得反馈到普通百姓身上。 官字两张口,上下通吃,李嘉算是明白了,自古以来,封建社会,改革就是把繁琐的程序简单化,最好是傻瓜一站式的。 比如,赋税,从田税,户税,丁税,杂税等,一律变成了两税,到了李嘉这,则是把收税权交给转运使司,简化了程序,少了中间商,官民两利。 明朝将钱粮等杂税,一律归为银钱收税。 ………… 盐引制度就是这般,朝廷只负责从盐户手中收盐,再低价卖出,中间的流程就不管了,省了多道的剥削。 而每一引盐,四百斤,所售价格则是四千钱,换句话来说,就是四贯。 而如今的市场价,南方每斤盐在二十钱左右,而北方则是三十来钱,即使派出运费,盐商所获其利,还是极为可观的。 自然而然,盐商们济济一堂,让新成立的巡盐衙门,分外的热闹。 不过,巡盐衙门本来就是属于县衙,比较狭窄,一时间甚至有些拥挤,数以百计。 许多人互相看不过眼,眼神挑衅,吵闹声不绝于耳。 毕竟盐的产量是有限的,你多吃一口,他就少一口,这般都是竞争对手,谁能不急? 就在大家吵的不可开交之时,邓斌,邓相公,带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出现,场面为之一静。 “见过巡盐御史——”众人纷纷拜下,显得格外的和谐。 “起身吧!” 邓斌四十来岁,面色红润,多年来担任高官,皮肤白皙,体态丰满,气势十足,他一坐下,众人这才敢轻易落座,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对于一众盐商来说,这是他们所见过最大的官员了,堂堂的政事堂宰相,哪里敢乱来。 而对于邓斌来说,他一介宰相,百官之首,平日往来不是鸿儒就是高管显贵,如今突兀地管理这群盐商,他还真是头一遭。 不过,多年的为官经验,外加官员对于商贾的威势,让他从容不迫,甚至,一言一行,都具有莫大的威力。 “本衙新立,乃是陛下见盐政混乱,不堪为用,所以特任某兼任巡盐御史,顾名思义,凡涉及盐业之事,都由本官受理。” 邓斌掷地有声地说话,众盐商寒蝉若禁,不敢言语。 见到这些人这般服从,邓斌这才缓了口气,环顾四周,从容不迫地说道:“新的规矩,大家已经知晓,凡贩盐者,都须盐引,且不限地域,无有盐引,一律为贩私盐论处。” “至于盐引,则以四千钱为一引,售往各地后,必须每斤盐价格在二十钱以下,高者,也以贩卖私盐论处。” 这话说完,众人哗然。 没想到,贩盐竟然还有限制,这让他们束手束脚,二十钱,只是翻个倍罢了,利润大幅度降低,让许多人格外的遗憾,没能达成心中的目标。 邓斌看着商贾们的喜怒哀乐,他神情不变,继续说道:“由于莱州湾盐场,年产海盐不过二十万石,因此,此次盐引,只有五万引,最低者一引,高者一千引。” “相公,不知这盐引如何可得?可是价高者得之?”某个心切的人连忙问道。 “只要交十贯钱,就可参与抽签,按照抽签来定。” 邓斌摇摇头,念出一番皇帝所言语的规则:“只要交了钱,就有了抽签的资格,而签上,则标注着所获的引数,最低不够一引,最高千引,公开公正童叟无欺。” 那些身家单薄的盐商闻言,不由得大喜,而那些豪商,则皱起眉头,最高不过千引,也就是四千贯,这哪能达到他们垄断当地盐业的行准? 外加每斤最多二十钱的限价,这让他们颇为不爽利。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退出,因为百分百的利润,让他们难以舍弃,付出些许脚力费,就可安稳的让利润翻倍,这种好事,可谓是最好的生意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解池 对于盐政,李嘉就是一个字——盐引。 另外的话,就是简政放权,削弱中间环节,控制豪商,使得盐价低廉,从而让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 既然无法让百姓手中的钱财更多,那么就让他们日常的物价耗费更低,而盐,就足以承担这种重任。 在所有的产品中,盐是最廉价,也是最令人在意的奢侈品,安抚人心的一剂良药。 皇帝带在青州不过月余,在济州山东知府衙门,就搬迁到了青州,其他的转运使,通判,巡检司,军都司,也通通搬运过来。 莱州湾盐场,也初步卖出了所有的盐引,获利三十万贯,这比往年少了些许,但为了百姓,这般让利也是值得的。 李嘉盐业改革的决心倒是颇为坚定,他也尝到了盐引的甜头。 于是,他辗转北上,来到了河北府,沧州,渤海之滨,西海岸。 这里也是盐场众多,河北府数百万百姓所食之盐皆由而出,由于位置更好,产出更多,所以沧州的盐场,贩卖盐引,获利五十万贯。 逛了两个地界,八十万贯到手了。 而要知道,前几年的北宋时期,年入赋税顶多八百万贯,少时只有五六百万贯,两地的盐引,就占据了其十分之一。 而,天下最大的盐场,就在于淮海地区的淮盐,起码也是莱州湾的十几倍,供应着整个河南府,江南地区,近千万人口。 李嘉不由得万分期待。 走走停停,河北府溜达一圈,宣示皇帝的权威后,李嘉就过了黄河,来到了河中府,解池。 这里是北方最大的池盐,解池所在,方圆一百三十平方公里,与俄罗斯库楚克盐湖、美国犹它州大盐湖并列为世界三大盐湖。 解池位于中条山的北麓,面对黄河由北向东的转弯处,东西长约30公里,南北宽约3~5公里,夏季气温高,夏季南风使解池的盐水加速蒸发,凝结成盐。 其含盐量,是普通海水的六倍,换句话说,哪怕是卤水,也只是解池一半的含盐量。 其风干凝盐,更是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直是封建王朝的钱袋子。 所以对于解池的掌控,唐朝一直在心。 与海盐不同,解池的管理,一直是民制,民运,民销,朝廷的作用,就是收税。 产盐者为大户,销盐者为盐商,实行由生产到运输的一体化经营。 产盐大户通过官府的许可,取得生产制造食盐的的专利权,获得利益,而像治畦、修池、补渠等相关事宜,则由制盐的畦户来承担。 浇晒食盐者,每年必须向国家交纳定额的盐租,呼之为盐课。 种田者交粮,晒盐者,自然是交盐了。 不过,随着安史之后财政困难,第五琦,刘晏进行改革,施行榷盐制,盐的销售,运作,都由朝廷主持。 由此,盐价,从每斤一钱,暴涨到每斤三十七钱,涨了三十多倍,而在唐太宗时期,每石盐,也才二十钱。 由于盐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所以盐价的上涨势必会加重百姓的经济负担,其时,“盐估益贵,商人乘时射利,远乡贫民困于高估,至有淡食者。巡吏既多,官冗伤财,当是病之。其后军费日增,盐价寖贵,有以谷数斗易盐一升者。” 盐价贵,自然私盐贩子越来越多,黄巢就是这种情况下起来了。 望着一片红色的盐田,李嘉注目而视,这种天然的盐湖,容易控制,耗费也小,真是上天赐予的最大礼物。 “解池之地,年产湖盐百万石,河东,关中,皆因而食之,一日不到,百姓食之无味。” 两池榷盐使站立在一旁,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对于解池的管理,早就脱离了地方衙门,朝廷设置两池榷盐使,专门管理盐业,而两池,指的就是解县和安邑的盐池,其中的看重,可见一斑。 “百万石吗?”李嘉目视这宽阔无垠的湖面,红色荡漾的盐田,不由得感慨道:“岂止是关中之民食用解盐,就连洛阳,河南府,也得食用解盐。” 解池的产量让李嘉感到有些惊讶,这数目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比之海盐,也并没有大到哪里去,如果按照盐引,也不过百万贯罢了。 不过,解池的情况比较复杂,所谓的民制,其实就是大户豪商,一个个家财万贯,比瘦骨嶙峋的盐户难对付多了。 盐田在他们手里,而朝廷不过是收盐,贩卖,朝廷给的价格低,这些人自然不干。 唐宣宗时,甚至将解池玩起来,扎藩篱,但依旧阻止不了私盐的泛滥。 百万石的产量,完全配不上解池的身份,这可是供应河东,河南,关中,甚至河北地区的大盐池,这点产量怎么够? 所以,这些大户基本上都在贩卖私盐。 “你也阻拦不了?”李嘉凝神问道。 “陛下,乱世以来,朝廷大乱,这些大户豪商,不仅自己产盐,也能自己卖盐,家家户户都有壮丁,少者数十,多者上百。” 两池榷盐使无奈地苦笑道:“上百家联手,等闲万人都可拉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我等又怎能为敌?” 听到这番解释,李嘉大怒。 有钱又有人,豪商果然是朝廷大敌,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个沈万三这般的人物在,其威胁该是何般。 但在李嘉的心中,解池乃是朝廷的要害,万不可脱离掌控。 要知道,这些豪商们若是聚兵,可轻易夺下河中府,河中府一下,蒲津关大开,关中也就失陷了,当初唐高祖李渊就是这般入了关中。 “河中府有多少兵马?”李嘉皱着眉头问道。 “七县,约莫万人。” “不够!”李嘉面色阴沉。 他心想,如今我身边只有三千铁骑,不擅长守城,况且,这河东县怕是早就被他们收买妥当,他们若是知晓我的打算施行盐引制度,到时候一个清君侧,就完了。 不过,我从河北到河中府,这些人怕是早就知晓了我的心思。 他不惮用最坏的心思考虑,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河中府,竟然一刻也待不住……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深思 “走,立马走——” 李嘉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河中府待不住了!” “喏——”张虎子愣了愣,然后毅然点头,随即吩咐下去。 而这边,两池榷盐使则有些发懵,随即又反应过来,脸色发白,不由得颤抖道:“陛下,不至于吧——” “小心为上!” 李嘉看了一眼解池,沉声道:“朕身边只有数千铁骑,一旦不慎,就陷入其中,还是谨慎为好,你也与我一起走——” “走?去哪啊?” “去蒲津渡——” 皇帝果断地说道。 于是,巡视不到半天,数千铁骑伴随着御驾,策马东去,直扑蒲津渡。 而这边,解县之中人头涌动,最大的盐户张家,此时挤满了义愤填膺地盐户,大家热情高涨。 张家家主,张文虎,虎背熊腰,皮肤黝黑,身着短衫,黑张飞似的人物,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目视着众人,仿若是一头伺机而食的野兽,双眼中满是杀气: “诸位,皇帝如今来到了咱们解县,他这是来干什么的?” “他是来掘咱们生计的——”下面立马有人高喊道。 “没错,他就是来掘咱们的生计的。” 张文虎狠拍椅子,大吼道:“自古以来,咱们盐户就是靠盐为生,朝廷政盐课,咱们不能造反,只能交。这样一来还有点吃食。” “而如今呢?朝廷要求咱们,只能产盐,运卖直接转卖出去,这样一来,咱们还有活路吗?” “如果只是风吹日晒的铲盐,那与地里的佃户有何区别?大家又不是不知晓,佃户身不由己,卖妻卖女,灾荒年就得全家饿死。” “只有咱们盐户这里,才能旱涝保收,天下再怎么乱也是要吃盐的,如今皇帝老儿想断了咱们的生计,咱们能答应吗?” “不能答应——”门内外都是盐户,再不济也是个中户,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怎么可能愿意去当个佃户呢? 呐喊声包含着激愤,不甘,以及对于朝廷的不满。 “绝不能答应!”张文虎咬着牙,站起身道:“咱们盐户,上百年来,都是提着人头混吃喝的,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军阀来了,也得遵从咱们的规矩,岂能随意被折腾?” 不能卖私盐,那做盐户干嘛,那么大的利润被截取,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中上盐户,绝不答应。 至于下等盐户,还是好好的晒盐吧,他们天生是被奴役的命,被驱使,做不来主。 中上层的盐户,一边参与制盐,运盐,甚至参与到贩卖私盐中,赚取了大量的利润,借助于乱世,有钱有势,低调不显。 而如今,一旦有人动了他们饭碗,尤其是皇帝近在眼前时,所有人不由得蠢蠢欲动。 数千骑兵,在渗透如沙子一般的河中府早就不是秘密,利益的驱使,生活的所迫,欲望的颠覆,让他们格外的兴奋。 乱世中的皇帝,早就不稀奇了,若是能挟持皇帝,让其断了念想,岂不美哉? 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唯独张文虎思念不同:列座的盐户,各种家丁势力,加一起超过万人,都是精与争斗的强人,若是纠集一起,那就是一股大势力。 皇帝被擒,天下大乱,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怀揣着让威胁皇帝放弃盐改的想法,盐户们义愤填膺地参与其中,不一会儿集结的兵马就超过了万人达到了一万三千人之巨。 而在这时,另一大盐户,文家,则旗帜鲜明地反对,文宣武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被威胁的皇帝,假意屈服,日后则为咱们带来更大危难,这种谋逆之事绝对不能参与。” 张文虎闻言,冷笑道:“文老七,你是怕了吧,大名鼎鼎的文家,也不过是这般苟且偷生罢。” “哼,文某走南闯北,党项人都遇到了,就不知什么叫害怕,但却怕连累到家人,谋逆之罪,可是株连三族的。” 只是,他这般泼冷水,并不起作用,盐户们被利益遮住了眼,奢侈的生活难以断绝,宁死不从。 于是,盐户们聚兵而起,也不扯旗帜,只是在胳膊上绑了一条白布,象征着盐,然后浩浩荡荡地向着解池而去。 只是,人去池空,除了铲盐的盐户,不见骑兵的踪迹。 而此时,射声司姗姗来迟,在蒲津渡,李嘉看到了射声司的情报消息。 “一群不知死活的盐户——”将纸狠狠地揉起,搓成一个球,李嘉恨恨地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这天下,改革哪有不流血的?” 骑着马,看着远处浩浩荡荡,奔腾而下的黄河,李嘉沉声道:“正好一鼓作气,将他们消灭个干净。” 感慨与自己如此的狼狈,不知多年未曾体会了,多亏是骑兵,跑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让河中府,绛州,晋州,慈州,隰州,派遣兵马,将这伙盐户叛逆清剿干净——” 随即,一行人度过了铁索连舟固定式曲浮桥,见识到开元时期的铁牛,铁人,体型巨大,乃是固定蒲津渡的重要的物件。 这种规模宏大的铁牛,每个都重达数万斤,乃是开元盛世的集大成产品,李嘉算是大开眼界。 没有一定的生产能力,是绝对冶炼不出的。 感慨完后,李嘉就派人守住蒲津渡,然后直接西去,来到了关中。 蒲津渡乃是关中的第五关,也是关中四塞之地最大的破绽,当初李渊就是从这里入的关中,潼关等,如同虚设。 有些狼狈地来到关中,李嘉倒是心情不减,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沿途通知州县,尤其是京兆府和陕西府,前来接驾。 对于解池盐户这件事,李嘉倒是不以为意,但却深思苦索起来。 这次事件,虽然有惊无险,但却具有极大的意义,他深刻的诠释了改革背后的阻力。 区区的盐改,就能逼迫盐户造反,他对于改革阻力估计不足,但,更显示了其盐改的必要性。 如果盐户背后没有大量的利益,怎能逼迫其不惜鱼死网破?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夏日高悬,些许热风吹拂着地面,让被炙烤多时的土地飞起了些许的灰尘。 道路两旁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躲在树荫下乘凉,不时地进行闲谈,苦涩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笑容,毕竟能在夏日中有个好的阴凉之地,也算是难得了。 “哒哒哒——”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上百名轻骑兵缓缓而来,居高临下望着一群乘凉的路上,为首一人沉声道:“尔等远离官道,不然格杀勿论。” 百姓们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在这乱世中,军人的刀剑才具有最大的说服力,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来到远处没有树荫的平地,忍受着太阳的炙烤。 不久后,数千骑兵缓缓而来,脚步轻快,一辆规模庞大的马车,也缓缓而来,拉拽的马匹,超过了六匹,被骑兵们严防死守,杜绝任何的漏洞。 突然,车帘被掀起,李嘉投目一看,被晒的头昏眼花的百姓们,满脸的木色,甚至许多摇摇欲坠,显然是快要中暑了。 他不由得摇摇头,说道:“不至于,不至于——” “吩咐下去,送一些水和食物与那些人,另外,让他们回到树荫下吧,这热日,可真的要人命啊!” 张虎子闻言,立马应下,随即吩咐下去。 见到军爷不仅不劫掠,而且还送吃送喝,并且允许自己等人去乘凉,百姓们跪地感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恩惠。 而,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权力。 “陛下真的是个好皇帝!”一旁的周英儿轻柔的赞叹道,小脸上满是崇拜,穿着淡薄的轻衫,里面绿色的裹胸完全呈现,峰峦初现,白不胜收。 而林玳儿也是如此,虽然她见识不浅,与父亲林仁肇耳濡目染许多安民军政,但终究还是纸上得来,亲历的少,皇帝的这番举动,完全符合书本上明君的描述。 “这不正是应该的吗?” 李嘉笑了笑,轻声道:“爱民之君,才是真正的君主。” 而此时,他手边传来的是射声司的书信,河中府的盐户虽然顽强,但终究抵不过正规军的四面八方的围剿,很干脆的落败了。 因此,被杀的盐丁超过了五千人,连累的盐户有两千余户,上户中户一扫而空。 等待这些人的,最起码也是流放交州,占城。 而对于朝廷来说,此事的后果也是很大,解池的盐户大规模的稀缺,从而造就了食盐的短缺,河东,关中的盐价大涨,甚至私盐的渠道也被断了,许多的百姓吃不上盐。 所以,别看他此时救了几十人,但却影响了成千上万,尤其是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吃不上盐。 波及上的百姓,达到了百万之巨。 周英儿调皮可爱,动作熟稔,一点也拘束,而林玳儿却有些一本正经地模样,床榻间放不开手脚,总有含羞忍辱一般的感觉,反而激起了李嘉的兴致。 玩乐调戏了一阵子后,李嘉擦了擦嘴角的胭脂,望向了窗外。 这里,就是关中了。 渭水之南的长安地区,一直是肥沃的土地,开发数千年,灌溉了数不清的土地,养活了数不清的人口。 但,乱世中,十室九空,并非虚言,尤其是受到伤害的关中地区,泰半的人口消失不见,由此造就了空旷的草地。 陕南地区并非缺水,在李嘉看来,恢复了数十年,关中如今最缺乏的,还是人口,以及耕地。 不求关中能反哺中原,只要其自给自足,生产大量的资源,赋税,就是对朝廷最大的反馈。 “咱们离开汴梁,快有四个月了吧!”李嘉感慨道。 “是的!”林玳儿轻轻颔首,柔声道:“记得离去时,还是杨柳依依,如今却是蝉鸣不断,陛下从山东府至河北,河东,如今又到了京兆陕西,可谓是奔波劳累过甚。” “没办法!” 李嘉听到这番话,也不由的感慨道:“大唐在中原新立,许多地方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我这个皇帝还得巡查一番,至少,让地方官吏,底层百姓知晓,我这个皇帝,姓李——” 说着,李嘉不由得指了指自己。 周英儿则乖巧地跪坐着,敞开了衣襟,轻声道:“陛下是世上最勤政的皇帝,也是最英明的皇帝。” “哈哈哈!” 闻听到这种带有些许奶音的言语,李嘉不由得大笑,勤政,他倒是没有完全到达,如果繁衍子嗣也算的话。 不过英明,他倒是占据了,当仁不让。 但,乱世中,十室九空,并非虚言,尤其是受到伤害的关中地区,泰半的人口消失不见,由此造就了空旷的草地。 陕南地区并非缺水,在李嘉看来,恢复了数十年,关中如今最缺乏的,还是人口,以及耕地。 不求关中能反哺中原,只要其自给自足,生产大量的资源,赋税,就是对朝廷最大的反馈。 “咱们离开汴梁,快有四个月了吧!”李嘉感慨道。 “是的!”林玳儿轻轻颔首,柔声道:“记得离去时,还是杨柳依依,如今却是蝉鸣不断,陛下从山东府至河北,河东,如今又到了京兆陕西,可谓是奔波劳累过甚。” “没办法!” 李嘉听到这番话,也不由的感慨道:“大唐在中原新立,许多地方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我这个皇帝还得巡查一番,至少,让地方官吏,底层百姓知晓,我这个皇帝,姓李——” 说着,李嘉不由得指了指自己。 周英儿则乖巧地跪坐着,敞开了衣襟,轻声道:“陛下是世上最勤政的皇帝,也是最英明的皇帝。” “哈哈哈!” 闻听到这种带有些许奶音的言语,李嘉不由得大笑,勤政,他倒是没有完全到达,如果繁衍子嗣也算的话。 不过英明,他倒是占据了,当仁不让。李嘉听到这番话,也不由的感慨道:“大唐在中原新立,许多地方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我这个皇帝还得巡查一番,至少,让地方官吏,底层百姓知晓,我这个皇帝,姓李——” 说着,李嘉不由得指了指自己。 周英儿则乖巧地跪坐着,敞开了衣襟,轻声道:“陛下是世上最勤政的皇帝,也是最英明的皇帝。” “哈哈哈!” 闻听到这种带有些许奶音的言语,李嘉不由得大笑,勤政,他倒是没有完全到达,如果繁衍子嗣也算的话。 不过英明,他 第一千零五十章 疑惑 符彦卿自与张汀二人,自然一副感恩的表情,恭敬异常。 而对于身后的上百名绿袍小官来说,能够初见天颜,乃是至高的荣耀。 距离产生敬意,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 李嘉并没有下车,与两人以及官吏们见一次面后,他又进入了马车,队伍缓缓地驶进了长安城。 掀开车帘,李嘉望着这座废墟上的城市,感慨万千。 这哪是万国来朝的长安哪,这简直与普通的州城一模一样。 令人失望,看来不当首都是正确的,西都也够呛。 御营护卫得当,初步就占据了整个城池,把守四门,严格控制,皇帝这才有了安全感。 西都留守府自然安排了大量的酒肉犒赏,御营们享受着难得舒适,而李嘉则入了所谓的宫殿,破旧的样子不堪入目。 不一会儿,张汀符彦卿联袂而来,恭敬地拜下。 “起来吧!”李嘉坐在龙椅上,望着这两位老人,不由得笑道:“多亏两位卿家镇守长安陕西,朕才能舒适的待在汴州啊!” “这是臣等应尽的本分,不敢当陛下夸耀——”两人齐声说道。 “赐坐——” “谢陛下——” 这时,宦官们端来了些许冰盆,宫殿中才阴凉起来。 “卿家的衙门还在长安吗?” 李嘉坐定,也不热了,不由得对着自己的老丈人问道。 符彦卿一把年纪,跪迎累的够呛,刚歇下,听到皇帝的询问,捋了捋胡子,毫无羞赧地说道:“老臣惭愧,耀州残破,不堪官军之费,只能就食与长安,与张留守为伴。” 口中惭愧,表情却是极为坦然,真可谓是敷衍了。 “老臣即使年迈体衰,不堪重负,也愿意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嘉对于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丈人,实在有些无语,要不是看你两个女儿的份上,早就把你调得远远的。 一旁的张汀闻言,不由得说道:“符知府所言,虽然有些许道理,但还是站不住脚的,长安残破,恐怕还不及要耀州吧。” “如今三门峡水道通畅,关东的粮食可以直接进入长安,陕西府数个衙门,上百号人,与其辛苦运转,而不是就近就食,省却朝廷不少的钱财呢!” 符彦卿也是振振有词,毫不落下风:“况且老臣身体衰落,耀州实不及长安,还望陛下恩准,让陕西府衙上下,在长安就食。” “你——”张汀尊老爱幼,一时间也不想法反驳,只能作罢。 “那就暂且在长安就食吧!” 这点小事,李嘉毫不在意,优待老臣罢了,他摆摆手,说道:“不知如今长安,还有多少丁口?” “回禀陛下,长安多年战乱,虽然领有二十二县,但泰半百姓流离失所,哪怕微臣再三诏告,揽民,如今也不三十二万,长安县更只有区区十三万。” 张汀轻声说道,满脸羞愧之色。 “十三万——” 李嘉嘀咕了一声,随即说道:“这点人口,长安如何发展?” “为今之计,还是得兴修水利,将那些堵塞的渠道疏通干净,水来了,百姓自然就来了。” “谨遵圣诲!”张汀应下。 “陕西府共约二十四州,多为下州,且土地贫瘠,养军极为不易。” 符彦卿不由得感叹道:“启禀陛下,陕西府虽然地域广阔,但却只有户一十五万,民八十八万,这还是秦凤四州囊括其中,不然还会更少。” “今年夏粮,不过七十二万石,府衙剩余的三十万石,除了养军吏,寥寥无几,不堪重负。” “陕西府这般艰难,出乎所想!” 李嘉闻言,也不由得点头道。 陕西府二十二州,竟然没有闽南八州的一半的量,真可谓是贫瘠之地。 当然,他心中也有数,像几个藩镇,上缴的粮食微乎其微,更需要朝廷的支持,整个陕西府维持的兵力,却超过五万,还有大量的官吏,可以说负担极大。 历史上的北宋,则更惨,党项人的崛起,让陕北彻底的废了,八百里秦川日日烽烟,西军乃是苦难所致。 “关中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有名的天府之国,不曾想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境地,前唐之盛世,怕是难了!” 李嘉感慨万千,双目有身,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在我看来,关中虽然贫瘠,但太多都是人为,山秃地荒,偌大的地方,竟然寻觅不到一座有林之山。” “所以,涵养水源,疏通沟渠,对于泾河,渭水,尽量的植树造林,使得水能留下,有水,自然就会有民了。” “陛下至理名言,臣等必定谨记!” 两人略有所思地应下,看来还是有所收获的。 “退下吧,朕也乏了!” 摆摆手,李嘉一脸困倦地说道,夜夜笙歌,以一敌二,真是的容易让人上瘾,就是身体有点吃不消。 “喏——” 待两人退下,李嘉这才来到了寝宫,宽衣解带,帷幔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两具羔羊一般的娇躯,一人着红色抹胸,一个是绿色抹胸,千姿百态,娇憨与羞赧相衬,极具诱惑力。 不过,李嘉的确是真的累了。 车马劳顿不是假话,还得应付两个女人,如饥似渴的女人。 “好了,咱们睡觉吧!” 躺在两具冰凉娇躯的中间,一手一个,宫殿中已经放了数盆冰凉,犹如秋日一般,格外的舒服,与空调一般无二。 不过,几个貌美的宫女拿着扇子煽动着,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不过看在她们胸大翘臀,衣着不多的份上,李嘉并没有让她们出去,一同享受这份凉爽。 周英儿娇憨哼了哼,在他怀里拱了拱,舒服地睡下。 而林玳儿则一脸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了?咱们夫妻,何须隐瞒?” 李嘉好奇道。 “陛下,您,您在解池时,麾下有三千铁骑,那万人的盐丁,其不过土崩瓦狗一般,何须逃避,直可碾压之。” 林玳儿美眸中,满是不解之色,虽然对她来说,御营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对付乱民可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皇帝不战而逃,这出乎了她所料,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样放过反而颜面大损,完全不可理喻。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无题 对于这般疑惑,李嘉笑了笑,左手很自觉地爬上了耸峰,看着其耳边的红晕,他不由得说道: “你问的很好,想法也不错,数千铁骑的确可以轻易地镇压民乱,但,却想过没有,这对于我来说,有何好处?” “嗯?”林玳儿哼了一声,美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皇帝丈夫,满脸的期待之色。 “御营因此荣立战功,皇帝英武不凡,这些都是虚的。” 李嘉轻声道:“对于我来说,统一天下,就建立了不世英名,再大名声,能有我复立大唐大吗?” “没有——”身体感觉有点热乎,眼皮子很重,但林玳儿依旧认真地听着。 “所以,哪怕镇压了民乱,对于我来说,好处并不大。” 李嘉语气突然认真道:“但,一旦与乱民的打斗中,御营突兀地遭受重创,或者我受到某些暗箭,这对于大唐来说,是难以言表的损失。”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也相信御营不会如此,但其中的风险,仍旧不对等,解池,并非我们熟悉的地方,人家才是地头蛇。” “怂,有时候,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我是皇帝,不能为了些许的虚名,而乱来。” “再说了,此次解县如此重大的民乱,肯定得牵扯到不少的官吏,我这也算是让他们戴罪立功了,某种意义来说,是我逼反了盐户。” “解池,需要他们来安稳,我算是给了他们机会了。” 李嘉第一次如此耐心的解释为何行事,林玳儿也听得认真,待到明白真意后,她开心地笑了,也缓缓地睡去。 见此,李嘉也笑了笑,亲吻了一口香唇,也缓缓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李嘉浑身通泰,神清气爽,在两个女人的服侍下,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凉快一些。 这时,他才发觉,所谓的宫殿,真他么只有一个宫而无殿,宛若普通的杂院一般,可以说与普通的地主土豪并无两样。 无奈,他离开了宫殿,去长安城微服私访了一圈,乏味可陈,完全没有乐趣可言。 至此,长安的光环在李嘉心中完全退去,他对此一点也无有留恋。 至于去不去西北,李嘉也没了念想,他不想去吃沙子,太艰苦了,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努力了十来年,剩下的时光还是多享受享受吧。 于是,在长安待了数日,皇帝甚至还抽时间去阅览军队,犒赏了一番,刷了一波存在感。 至此,他终于玩厌了,准备回汴梁。 临近最后,李嘉对符彦卿张汀直言道:“朕有意迁徙一些前宋兵卒过来,毕竟洛阳城也修七七八八了,而如今,渠道还是太多堵塞,良田太少,何以让他们耕种?” “所以在今年年底之前,你们必然要大肆疏通水渠,治水,种树,这才能容纳那些兵将。” “这些人将是你们稳定州县的基石,好好把握吧!” 又与两人寒暄了几句,李嘉与这两个老头子实在是没有话题,草草结束。 这般,七月十六,御驾归途,从长安东出潼关。 一路上,劳顿州县,不可避免的惊扰了百姓,李嘉虽然有所愧疚,但当了皇帝数年,这点心思很快就抛之云外了,不能泛起一丝波澜。 到了七月二十二,御驾来到了洛阳。 洛阳留守潘崇彻,张维卿,率领文武官吏,一起跪迎。 一番君臣之得后,皇帝的马车,进入了洛阳城。 或者说,重建泰半的洛阳城。 巨大的城墙已经修建完毕,城高超过了五丈,乃是天下之最,而且,与之前不同,其用砌了厚厚的一层青砖墙。 青砖砌墙,大规模的普及,是在明朝以后,最有名的就是明太祖用砖砌南京城,雕刻有工匠的名字。 砖墙的优势在于,更容易经历风吹雨打,而且,若是损坏部分,可以随时填补,强度也大。 比如,南宋末年的襄阳,就是用青砖裹墙边,承受住了大量的回回炮的袭击,弹尽粮绝后才归降。 但是,青砖烧制不易成本太高,数十里的洛阳城,实在是规模浩大,成本太高,只能内部夯土,外面砌墙,算是节约了不少的成本。 即使如此,这规模宏大的城墙,也耗费了近百万贯。 “启禀陛下,如今宫室已经重建泰半,多亏了长沙,江陵,江宁,以及吴越的皇宫材料输送,才能有这般的速度,不然光是金丝楠木,就得千里迢迢去西南运来。” 潘崇彻很用心地说道,领了督造洛阳,他将精力从军队中抽出,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 如此,皇帝放心,他也安心。 “宫室与之前一般,位于洛河北岸,西北角,在旧有的基础上,再重新增添删减,规模约为洛阳城的两成,整个洛阳城严格划分坊市,地下沟渠也更深……” “也就是顺,洛阳城分为南北,须得过洛河,也就是过桥咯?” 李嘉听到他的解说,不由得好奇道。 “皇城位于北岸,东边为东城,乃是达官贵人所在,如此才能避免惊扰了圣驾,这也是数百年来,皇宫所在之地。” 潘崇彻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了!” 李嘉点头,表示无所谓。 潘崇彻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洛阳城预计有一百二十坊,八个市,尽量的分散市集,避免混乱,如果全部住满,百万人不在话下。” 前唐时,洛阳拥有109个坊,三个市,如今又多扩充了几个,规模显而易见地更大了。 “百万人?”李嘉念叨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预估了太少了,只要运河不堵,洛阳的人口会越来越多,所以,多修桥,多铺路,身挖沟。” “另外,按照规划的那般,洛阳城四周,也得修一些小城,增加洛阳的防御。” “喏——”潘崇彻连忙应下。 “对了,按照规划,多久能将洛阳城筑成?” 李嘉轻声问道,汴梁太危险了,到了夏天火灾频发,他实在是待不了。 “约莫五年时间!” “不过宫室明年夏日可完全修成,陛下可仪驾西还。”潘崇彻道。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钱荒 洛阳逛了一圈,一年多的时间,其实就等于是建了围墙,以及宫殿,其余的都没有开工,完成到这种程度,还得感谢秩序井然的降兵们。 七万人不辞辛苦,终于造就了这座雄伟的洛阳城。 说什么江山在德不在险,亦或者都兵临城下了,都城修建再坚固也没用,这等谬论,李嘉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个强大的都城,绝对能够给予皇帝安全感,不在于是否守得住,而在于能否坚持些许时间,让皇帝从容的撤退。 不过,城池大而难守,处处漏洞,所以修建卫星城,就很有必要了。 巡查了一番后,李嘉也没在洛阳久留,率领的御营骑兵,又奔向了汴梁。 走的时候杨柳依依,归来时,已经是桂花飘香,为汴梁城增添了些许美感。 文武百官的迎驾自然不必言语,李嘉回到了皇宫,整个人终于也放松了许多,汴梁至少熟悉许多。 政事堂的宰相们也齐齐松了口气,皇帝离京小半年,整个北国逛了一圈,真可谓是让人心惊胆颤,尤其是听闻河中民乱时,众人吓出来一身冷汗。 幸亏皇帝并非莽夫,选择了逃离,才让人松了口气。 “臣等贺喜陛下巡游而归……” 文武百官齐声跪下,气势壮观。 “起来吧——” 李嘉目光一扫,轻声道:“多亏众卿安稳朝政,不然朕哪能如此久去?” “臣等惭愧——” 一番君臣问答,处理些许鸡毛蒜皮的杂事后,李嘉召集政事堂,以及转运使司,军机处,细细查询。 赵诚身为首相,详细的为皇帝讲解了朝政,尤其是今年的夏收情况,可以说,北方一片寒酸。 而由于都城北迁,虽然运河直达,但运费增加了不少,转运使司的耗费,超过了百万贯,年耗费超过两百万贯。 “转运使司在北方增添了数府,添吏一千九百人,北方又少河流,转运多费脚力,所以导致耗费频增。” 胡宾王轻声解释道,述说着转运使司的境况,生怕皇帝不满。 毕竟转运使司的耗费,已经与一府的两税相差不离了,可谓是极高的水准。 李嘉默然,这就是朝廷权力过多的结果吧! 像是唐宋,明清等,基本上税收是地方自己征收,以及输送,实际税率数倍与正税,但如今将征税权力集中与朝廷,成本肯定会增加的。 “嗯!”李嘉点头道:“转运使司身负朝廷重任,耗费这般之多,要拿出效果才是,天下的田亩是有定数的,人丁滋生,商业自然繁茂,税赋问题,可不能减——” “喏——”心头一禀,胡宾王连忙应下,他知晓,这是皇帝的要求,税赋不减,也就是说要求没每年税赋增加,这可是压力巨大。 这时,负责财政的孙钊,皱着眉头,起身,向右跨一步,不由得出声道: “启禀陛下,转运使司衙门耗费增添,朝廷的户部,却觉察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说来!”李嘉看了其一眼,瞅着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大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孙钊连忙朗声道:“如今朝廷复前唐境域,由南至北,定鼎天下,在南方时,本来锻造的铜钱就已经不堪使用,如今又增添数府,以致于民间竟有钱荒,影响朝廷的开支往来。” 随即,孙钊向其抱怨,转运使司衙门这几年来,铜钱的运转越来越少,粮食越来越多,以致于朝廷赏赐给百官的钱财都紧缩。 而且,北伐的大半年期间,民夫的徭役只有一个月,剩余的时间都是朝廷支付钱财来役使的。 这般一来,户部的钱财如流水一般出去,但收拢的却极其缓慢,以致于孙钊捶胸顿足,仿佛天塌了一般: “微臣听闻,民间大户人家,收拢金钱银钱后,多以融炼,或为首饰,或为佛像,亦或者纯粹囤积,炼成如西瓜一般,舍不得用出。” “长此以往,钱荒日盛,商税难收,收入日减,何以支用朝廷?” “更甚者,朝廷用兵,怕是犒劳的赏钱都难拿出罢了。” 虽然此言极为夸张,但孙钊也陈述了一个事实,朝廷的赋税多为粮食,钱财征收多为商税,但是民间钱荒,商人也拿不出钱来,这就势必导致朝廷的赋税不可避免的下滑。 粮食是有损耗的,而钱财没有。 李嘉默然,这就是通货紧缩罢了。 之前这种情况他就遇到了,他所做的就是一件事,直接用金银来做成金银钱,作为大额使用货币。 而在宋朝,早在宋仁宗时,就锻造了当二钱,后期当三,当十钱,大量推出,到了南宋,当二钱竟然成为了主流货币。 李嘉做不到像两宋时期那么不要脸,公然掠夺民财,为今之计,还得是老办法: “既然民间钱荒,那朕嘱意,再行造钱五百万贯,户部与少府司一同锻造,可还行?” 最后一句,显然问的是孙钊。 孙钊听闻皇帝这般话,立马躬身道:“造钱自然是必须的,但如今朝野钱荒,尤其是户部,对于转运使司,还欠缺着数十万铜钱,其言语不要粮食,老臣实在绞尽脑汁,难以应付。” 李嘉目光看向了胡宾王,后者低着头,沉声道:“回禀陛下,转运使司官吏自然有所俸禄,唯独转运脚夫,船费等,皆需要铜钱应支,粮食笨重,难啊——” “这般吗?”李嘉若有所思,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到,总不可能由少府寺借贷吧! “前些时日,某用盐引改革,得了几十万贯钱财,就暂且让户部用一用吧!” “陛下——”孙钊有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瞪着皇帝,说道:“自古以来,盐税乃是朝廷的主要收入,前唐末年,甚至占用户部收支的一半以上。” “况且,其盐商所纳者,多为钱财,有了这般钱财,户部何愁铜钱不足?犒军奖赏何以不足?”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李嘉瞬间就明白,他们这是盯上了盐税这块大蛋糕,文官集团,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一口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早在建国之初,李嘉就让少府寺掌控盐场,以及市舶司,这两处,也是少府寺重要的钱财来源,至今仍旧是。 不过,为了鼓励民间贸易,也是为了让户部充实,李嘉让少府寺经营的市舶司收入,上缴户部,让转运使司衙门与少府寺一同经营。 但在于盐场,李嘉寸步不让,直接掌控着整个大唐的盐业。 无他,盐业的利润还是太大了,大到让李嘉难以割舍。 之前在南方时,盐业每年就能带来数百万贯的钱财,而北伐之后,淮盐被掌控,其间的利润,更是达到数百万。 也就是说,如今淮盐,加上解盐,以及一些海盐,足以有每年千万贯的利润,而且随着人口的滋生,这块的利润在不断地变大,未来可期。 到了北宋,光是淮盐,就有了两千万贯,可见其利润。 谈到盐业税,李嘉瞬间就清醒了,他审视了一番孙钊,严肃地警告道: “唐末黄巢之乱,就是因为盐,而且,盐乃百姓日需之物,不可抽离,其至关重要,只有让朕亲自掌握,才能放心,你们就勿做他想了。” “既然钱财缺乏,那就多添些进钱的事项吧!” 李嘉立马转移话题,说道:“可以在登莱二州,设立市舶司,与高丽契丹往来便利,其位置适合,想必能收不少的钱财,户部宽裕指日可待。” 听到皇帝这般态度,孙钊知难而退,不敢直言,在这位年轻的开国君主,他这位宰相的份量,实在是不够。 即使加上政事堂所有人。 赵普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孙钊的出招,以及溃败,其之迅速,让人震惊,这位皇帝的威势,比赵官家,强太多。 其后,孙钊又开始汇报夏税的情况,整个南方去年民夫大规模的征调,终会还是影响了收成,去年秋税大跌三成,神武八年的夏税缓缓上升了一成。 恐怕,没有两年的修整,南方的元气是恢复不了了。 即使如此,南方州府(包括淮扬,以及淮海府)的夏税,也达到两千三百万石的巨额数字,至于商税,则达到了七百万贯。 北方,则让人颇为丧气。 山东府,河南府,洛阳府,河东府,河北府,陇右府,陕西府,京兆府,八府之地,一共才八百多万石,商税也仅仅两百万贯。 南北地域差不多,但北方的夏税却只是南方的13,可以说是极为寒酸。 人口差不多,税收大相径庭,李嘉从这些实际的数目中,感受到两地真正的差距。 整个大唐,夏税规模达到了三千一百万石,商税九百万贯,规模空前。 这番数字,李嘉总体还是满意的,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转运使司,这个专门收税的官僚集团,硬生生的从地方扳开口子,为朝廷谋取了利益。 一百万贯,没有白花。 当然,粮食折算成钱,也才一千万贯,加一起也没两千万贯,与元和年间的水平,还是差了不少。 军队上,宋军淘汰老弱后,又增添了两万人入了御营。 御营的规模,达到了十五万之巨,距离北宋二十万禁军,还差一些,不过已经足以防守汴梁了。 不过,由于铠甲,粮食,戎袍,以及其他的消耗,这十五万人,几乎与二十万年相差无几,把粮食,鱼肉等换成钱财,加上钱饷,那么每月就达到了五十万贯,一年就是六百万贯。 早在建国之初,李嘉就让少府寺掌控盐场,以及市舶司,这两处,也是少府寺重要的钱财来源,至今仍旧是。 不过,为了鼓励民间贸易,也是为了让户部充实,李嘉让少府寺经营的市舶司收入,上缴户部,让转运使司衙门与少府寺一同经营。 但在于盐场,李嘉寸步不让,直接掌控着整个大唐的盐业。 无他,盐业的利润还是太大了,大到让李嘉难以割舍。 之前在南方时,盐业每年就能带来数百万贯的钱财,而北伐之后,淮盐被掌控,其间的利润,更是达到数百万。 也就是说,如今淮盐,加上解盐,以及一些海盐,足以有每年千万贯的利润,而且随着人口的滋生,这块的利润在不断地变大,未来可期。 到了北宋,光是淮盐,就有了两千万贯,可见其利润。 谈到盐业税,李嘉瞬间就清醒了,他审视了一番孙钊,严肃地警告道: “唐末黄巢之乱,就是因为盐,而且,盐乃百姓日需之物,不可抽离,其至关重要,只有让朕亲自掌握,才能放心,你们就勿做他想了。” “既然钱财缺乏,那就多添些进钱的事项吧!” 李嘉立马转移话题,说道:“可以在登莱二州,设立市舶司,与高丽契丹往来便利,其位置适合,想必能收不少的钱财,户部宽裕指日可待。” 听到皇帝这般态度,孙钊知难而退,不敢直言,在这位年轻的开国君主,他这位宰相的份量,实在是不够。 即使加上政事堂所有人。 赵普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孙钊的出招,以及溃败,其之迅速,让人震惊,这位皇帝的威势,比赵官家,强太多。 其后,孙钊又开始汇报夏税的情况,整个南方去年民夫大规模的征调,终会还是影响了收成,去年秋税大跌三成,神武八年的夏税缓缓上升了一成。 恐怕,没有两年的修整,南方的元气是恢复不了了。 即使如此,南方州府(包括淮扬,以及淮海府)的夏税,也达到两千三百万石的巨额数字,至于商税,则达到了七百万贯。 北方,则让人颇为丧气。 山东府,河南府,洛阳府,河东府,河北府,陇右府,陕西府,京兆府,八府之地,一共才八百多万石,商税也仅仅两百万贯。 南北地域差不多,但北方的夏税却只是南方的13,可以说是极为寒酸。 人口差不多,税收大相径庭,李嘉从这些实际的数目中,感受到两地真正的差距。 整个大唐,夏税规模达到了三千一百万石,商税九百万贯,规模空前。 这番数字,李嘉总体还是满意的,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转运使司,这个专门收税的官僚集团,硬生生的从地方扳开口子,为朝廷谋取了利益。 一百万贯,没有白花。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子嗣 唐哀帝着实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没有个庙号,温陵也是草草下葬,完全不符合皇帝的标准。 如今财政稍微宽裕了一些,给前唐的皇帝们重新梳理,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迁往洛阳的偃师去吧,昭宗的和陵,也在那里。” 李嘉想了想,这种表面功夫,而且对自己有利的事,还是得多做,他又继续道:“庙号的话,就用‘哀’字吧,名为哀宗。” “到时候礼仪庄重一些,而且我还听说,前唐历代皇帝陵墓,基本被盗,朝廷要派遣人修缮,维护,驻军,违律者,一律从严。” “当然,梁,汉周等陵墓,也要妥善安排保护,帝王之墓,不可轻辱。” 李嘉最后强调一句。 唐晚期以来,君权的威势得到极大的亵渎,唐朝还没灭亡,皇陵就被公然盗窃。 这等盗墓行为,对于皇权来说,是一种真正的羞辱,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就是这样一点一滴被破坏的。 今日坐看他人墓被挖,异日被挖的就是你自己。 至于宗庙一类的,李嘉已经安排人在长安进行修建了,前唐的皇帝基本上都能再次享受祭祀。 至于自己这一脉,则在洛阳,两不耽误,这还是效仿着东汉,绝不纠结。 历史真是个好东西,其中的成例更是个好东西,能够参考做成许多的大事。 与一群大老爷们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李嘉也实在倦了,挥舞了下手,表示结束。 宰相们意犹未尽,皇帝不在几个月,他们反而不习惯了,如今归来,心里的话止不住地往外冒。 宰相如今的权势被分割的厉害,又碰到一个强势的皇帝,政事堂自然产生了依赖性,皇帝不在时,奏章远程递交,如今皇帝归来,他们才真正的舒坦一些。 李嘉与那群老头子别开,回到了自己的宫廷后宫。 这么多月余独宠两人,哪怕再喜欢,也吃腻了。 如今,宫廷中宫娥妃嫔们,云髻峨峨,婀娜多姿,粉香玉彻,到处都是胭脂的香味,气氛瞬间就从严肃的政治,变成了女儿窝。 皇帝作为一家之主,国家之主,他的归来,让整个宫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人人喜庆,几个月的苦熬,可真要了命。 所以,行走的路上,那一个个宫娥,开着低领口,露出饱满的半圆,面似芙蓉,眉如柳,摇曳着腰胯,双目仿佛散发着绿光,随时准备扑上去。 李嘉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多月不在,恐怕这群妃子的态度与这相差不离吧,朕的身体恐怕得操劳过度了。 “殿下,圣人回来了!”宝嫔捂着剧烈蹦跳的胸脯,气喘吁吁地跑来了立政殿,对着轻敷淡妆的皇后,开心地说道。 “哦!”周颖儿应了一声,然后见宝儿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这事我自然知晓,陛下早就书信与我,我啊,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陛下对于您,还是极为关切的呢!”宝嫔不由得羡慕道,整个后宫,数十人能得皇帝书信的,恐怕也就只有皇后了。 毕竟,人家两人,才算是真正夫妻。 “今个儿皇帝回来,咱们后宫才算是真正的热闹了,让大家都准备吧,皇子皇女也来,让咱们陛下见见,毕竟四五个月了。” 周颖笑了笑,随手在发鬓上插了个摇凤钗,自得看了看,说道:“咱们这个皇帝呀,在外面玩的快活,乐不思蜀,可不曾记挂着宫里的几十号人哩!” 宝嫔不敢插话,反而服侍她打扮起来。 这时,年近八岁的许国长公主,李燕奴欢快地跑了进来,两个辫子甩的快活:“母后,母后,父亲要回来了,父亲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周颖儿将她拉住,轻声道:“疯疯癫癫,没点规矩,你父亲见了,又得骂你了,书难道是白读了?” 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李燕奴苦着脸说道:“先生太厉害了,我不想读书,我想去玩,母后你去跟父亲说说,我不想读书了。” 哼! 周颖儿叉着腰,气恼道:“你这小妮子,真不识好,这可是你父皇特地请的女先生,还不识教,待会有你好受的。” 不一会儿,皇七子,刚满五岁的李复箐,就挺着肉嘟嘟的小肚子,欢快地跑了回来,见到姐姐也在,他拍手笑道:“母后,姐姐,父亲要回来了。” “早就知道了!”李燕奴撅着嘴,看着弟弟肉嘟嘟的肚子,不由得摸了摸,说道:“老七,你怎吃那么多,肚子都涨了。” “没有,没有!”李复箐连忙摇头,摸了摸肚子,满脸委屈地说道:“都是母后,老是煮肉羹,太香了,我没忍住。” “噗嗤——”周颖儿笑了,她揽起儿子,笑道:“这还是我的错不成?我记住了,日后少煮肉羹,七哥儿的确有些胖了。” 之后,一番调笑,几人打扮光彩,出了立政殿,今日大摆筵席,宗室内亲戒入座,算是庆贺皇帝巡游归来。 李嘉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身边两排,坐满了妃嫔子女,由于是分餐制,倒是不觉得拥挤,偌大的宫殿宽裕的很。 宣王李骏,卫王李宾,中山王李复沣(义子黑牛),作为宗室亲王,位居前方,其余的妃嫔带着子女,依次坐下,排成了长队伍。 这样一看,一目了然。 他的子女,已经突破了二十位。 其中,皇后生下长女和七子,分别是李燕奴和李复箐。 丽妃侯丽娘,生下长子李复歆(x),皇八子午哥儿。 江小瑜生下皇次子,李复睢,皇三女绸奴。 惜竹生下皇三子,李复湸。 吴锦儿生下皇四子,李复灏。 其余的太多无算。 李嘉实在是看的有些混乱,几个月不见,样子变换了许多,真的不认识了。 九子,十二女,夭折率为零,显然保护的很好。 要知道,李嘉此时才二十九岁,还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如此多的子女,真是多子多福啊!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长公主李薇儿,快十三了,假小子模样,该找婆家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齐国长公主,食邑两千户的李薇儿,突然感觉到一股恶意的目光,她扭头一瞧,竟然是皇帝哥哥,她瞬间迷糊,弄不清楚是何名堂。 而李嘉,又看向了自己弟弟卫王李宾以及养子李黑牛,这两人也十二岁了,已经可以开府独立了,十六岁结婚也不迟,最好找个大一年半载女子。 其中,邢王郭宗训,作为宣王的女婿,也参加的家宴,与之一起的,还有长沙王,如今改为武陵王的周保权,也入列其中,毕竟他的姐姐是皇后。 李嘉双眼一眯,他看到了另一个丰腴的少妇——周严氏。 算了—— 心中感慨一声,皇帝目光恢复了正常,他笑容满面,那么一大家子,长子李复歆都已经快八岁了,时间过的太快。 用不了几年,就有夺嫡的风险了…… 这日子,真是越想越糟心。 李嘉饮了几杯酒,就晃悠悠地解散了宴会,颤巍巍地被搀扶着,独自一人就寝。 这可让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嫔们,气得直咬银牙,今天白忙活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李嘉扫除了所有的疲倦,又恢复了精神,充当抱枕的几个大胸脯宫女,也脸红着起来,帮助皇帝更衣。 刚在书房处理朝政,突然射声司的吴青跑了过来,一脸凝重地说道:“陛下岭南有要事传来!” “说——” 李嘉轻声道。 “钟相公已与八月初一病逝在邕州,享年六十八。” “哎——” 听闻到这件事,李嘉叹了口气。 当初他顺利的夺下广州城,多亏了这位老乡的帮助,才能顺利的掌握朝政,奠定了根基。 当然了,这也与刘鋹太作有关,哪怕随便换了一个国家,李嘉也不敢用万八千人,夺下一座都城,更遑论掌控朝政。 钟允章虽然一副中规中矩,毫无配合的模样,但他这般循规蹈矩的动作,就是对李嘉最大的配合。 “怎么去的?”轻叹一声,李嘉问道。 “启禀陛下,本来七月十六日,乃是其的寿诞之日,其精神健旺,府中大开流水席间,还和学生子弟有说有笑,不料乐极生悲,用过晚饭,送走贺客之后,其只觉头重脚轻,自以为是喝多了一点寿酒,又不愿意在这样的好日子惊扰家人,便早早传下人洗漱,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过了起床的时辰,兀自不见房门开启,等到打开房门,只见床上枕边呕吐,人早就没了!” 吴青轻声说道。 “哎!”再次感叹一声,李嘉摇摇头,说道:“我这位老乡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朕知道了。” “让政事堂草拟谥号,恩赏,隆重些,也算是对他的褒奖,补缺遗憾吧!” 一旁,田福连忙应下。 钟允章算是南汉旧臣的代表人物,旗帜人物,乃是对抗宦官势力的文官代表,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这位宰相,将会全家覆没,被宦官斩草除根,彻底让文官势力衰退。 不过,随着李嘉的到来,这位人物,也算是改变了命运,得到了善终。 “时间不饶人啊,我都已经二十九了,都快成为中年人了,统一天下,还是得加快脚步才是啊!” 于是,李嘉又投入到了朝政之中,南方按部就班就行,唯独北方流民太多,土地荒芜,户籍短缺,朝廷对于人力物力的控制很低,需要忙活到太多。 而且,北方战乱频繁,社会秩序不存,那些本应该维持的沟渠,河道,渐渐堵塞,也需要重新疏通,运转。 道路上,官道的修建,也提上了日程,搭桥铺路,设置驿站,这是最基础的公共设施。 所有的一切,只有两个点,人事和钱财。 用对人,才会干成事,而钱财则是基础,两者相互配合,才能让朝政顺利铺开。 关于洛阳城的修建,也是如火如荼,每月至少吞掉二三十万贯钱财,城墙基本完工,现在修宫殿,以及铺设青砖道路,挖地下沟渠,成为主要工程。 而黄河的治理,也不容马虎,多年来这条大河,一直无人治理,一拖再拖,泥沙堆积,已经成了悬河。 换句话来说,汴梁这座城池,已经受到了威胁。 无奈,只能尽力治沙,将这条母亲河,尽量的摆平。 不过,在李嘉看来,关中乱世并没有多少人,所以黄河上游破坏不强,所以下游就比较安生,到了宋朝太平年间,人丁兴旺,所以导致黄河泛滥,不可收拾。 只要维持关中的人口,就可让黄河安歇。 但,关中的人口太低,又势必难以维持对于西北的统治,更遑论日后的西域了,所以加强人口势在必行。 总而言之,早早的治理,还是比较好的。 到了九月,夏老虎远去,而秋老虎盛行,在这个日子中,上书房总教习,王坤,突然就生病了。 这个关口,鉴于其是皇子的启蒙老师,李嘉自然派遣御医前往,又赏赐了许多药材,可谓是皇恩浩荡。 除此以外,李嘉还意识到,王坤的病,也是一场很具有宣传意义的事。 于是,他将读书启蒙的七八个皇子,一股脑的叫来,沉声教导道:“国语有云: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天地君亲师,师虽然排在后头,但却是教诲尔等识字明礼的之人,人不知礼,岂不是如禽兽之般?” “尊师重道,此乃世常,就算是皇子也不能例外,今日你们王师病倒,你们作为学生,岂能拿捏身份,不去探望?” 见到这几人都在认真听,李嘉倒是讲的痛快,给人洗脑,为人师,果然是具有愉悦感的: “所以,今日,尔等就以学生的身份去探望师傅,不可妄言,须谨慎小心,切莫因皇子身份而妄自尊大,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小人们纷纷应下,不管理不理解,反正一脸认真像。 见此,李嘉笑了笑,说道:“至于礼物,让你们母妃去挑吧,莫要太贵重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谢师 九月初八,中秋节虽然过去二十来天,但汴梁依旧未摆脱喧嚣,市井之间尤其热闹,摔跤斗鸡者,不可胜数,洋溢的节日气息,久久不曾散去。 这也难怪汴梁的百姓们如此的欢愉。 从淮南到汴梁的运河,前不久再次进行疏通,来自于江南,甚至是岭南的稀罕物见,源源不断地涌入汴梁,粮价已经三连跌,每斗只有二十钱。 而例如必须的盐,更是跌落到了二十五钱每斤,茶,酒,醋等日需物料,也应声下跌,收入不变,物价下降,这不是间接的提高水平吗? 王乾晃悠着从西街买来了糟羊蹄,小步正快地跑着,然后又去买了点冰镇酸梅汤,急匆匆地往府里赶。 他本也是个读书人,但却久久不曾考上举人,时间越拖,读书人越多,无奈地只能跟随弟弟,在京城衙门找个书吏的事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路从长沙迁徙到了汴梁,本以为长沙房价已经算高了,不曾想,汴梁的房价更是吓人,没有几十万钱,根本就买不着庭院。 见此,一家人十余口,只能租了个两进的小院,这般,每个月得要三千钱,虽然两人为官,但日子依旧紧巴巴的。 “希望,去洛阳能好点,只是吃食玩乐没有汴梁多咧!” 王乾又想起弟弟的病情,太医说是水土不服,还得多修养才是,一家人可指望着他爬升,可不能出事啊! 脸上满是担忧,心事重重之下,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自家的门前。 这时,突然有几个七八岁的小人,穿着锦衣,如小大人般,提溜着礼物,在几个健仆的护卫下,来到他的跟前。 一个似乎比较年长,他拱手,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文绉绉地说道:“这位丈夫有礼,请问此乃王教习家吗?” “小郎君有礼!”一见这般,王乾立马知道他们背景不一般,连忙回了一礼,态度很好地说道:“正是上书房王乾,王教习家,不知几位郎君来自何处,我好通禀一声。” “王教习家好破哦——” “是呢,又小又破——” 一旁的几个小孩,则对着王宅指指点点,嬉笑着,议论着,王乾听闻,虽然脸上带笑,但心中却有些不喜。 我兄弟,好歹是上书房教习,皇子之师,就算是宰相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这几个顽童,忒不识礼了。 况且,这府第,可是每月三千钱,算是中上人家,哪里算差了。 “莫要乱说!”领头的男孩似乎有些威望,喊了一声,几个小人这才止声,其对着王乾恭敬地道歉道:“几位弟弟年岁太小,不识礼数,还望莫要怪罪。” “孩子的话,哪能当真!”王乾连忙摆摆手,心道,此子年岁不大,但有礼有节,谦虚大方,看来背景不一般,我有一女年纪相仿,若是联姻,怕是做梦得笑醒。 脸上笑容日盛,王乾连忙说道:“小郎君无有拜帖,那还望告诉姓名,我好通禀一声。” “正是这般!”男孩犹豫片刻,点头道:“就言语李复歆,携数位幼弟前来看望教习。” “少待!”王乾一听姓氏,就以为是宗室子弟,毕竟是皇子身份贵重,出门礼仪排场极多,哪能是几个健仆陪同。 心想是宗室中前来巴结的人物,自己不好出来,就让孩子前来,倒是有几分机智。 回到家中,他将吃食放在几案上,看着躺卧的弟弟,病中依旧不忘看书,不由得责怪道:“你病还未好,正要修养,怎可又动心神。” “哎!”王坤不过三十来岁,本是太学博士,爱书如命,听闻兄长言语,不由笑道:“命再多,也不过四五十年罢了,但书可看之不尽,温故而知新啊!” “我说不过你!”王乾摇摇头,这才说道:“对了,似乎知晓你病了,有几个宗室子弟来看望你,年岁七八,有礼有节,怕是宗室中的望户。” “哦?”王坤疑惑道:“我乃上书房教习,与宗室的少府寺宗学并无联系,怎会过来看过,姓甚名谁?” “领头的孩童,其自言,姓李,名复歆,携幼弟来看望与你。” “什么?李复歆?”王坤手中的书都惊掉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快,快去迎他们进来,大开中门——” “不至于吧,几个宗室子弟。”王乾疑惑道。 “你懂个甚,赶快去,若是得罪了贵人,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王坤满脸的焦急。 王乾这才作罢,连忙大开中门,将一行小家伙迎来进门,他们仿佛见怪不怪,步伐齐整,有序,进了病房。 “先生有礼了——”李复歆带着几个弟弟,看着病榻上的教习,行礼鞠躬,说道:“父亲说教习乃是我们的师傅,不可无礼,所以让我等亲自而来看望,这些是我母妃带来了礼物——” “这是我的……” “我母妃也选了——”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然后还拿起来抬高给王坤看,小脸红彤彤的,四处张望,第一次见到这般环境,他们满脸的好奇。 一旁的王乾听到母妃二字,瞬间恍然,背靠着门,双腿发虚,嘴边呢喃着:“难怪,难怪。也只有天家,才有这般的龙子……” 想起自己还想着联姻,果真是个笑话,人家不知门槛多高,自己都没资格去看,幸亏没有失礼。 王坤闻言,眼眶湿润,这天恩浩荡啊:“老夫能得诸位皇子探望,真是荣幸之至,请恕老臣疾病缠身,难以行礼——” “师傅乃是我们的长辈,岂有行礼的道理!” 皇次子李复睢连忙道:“只要教习好好养病,早日痊愈,我们还等着您教导呢!” 王坤满脸欢喜,言语道:“圣人不以我学问浅薄而之于上书房,我哪敢不效力。” “上书房中,还有其他的师傅,皇子们莫要因王某之故,放松懈怠,须知业精于勤,荒于嬉,片刻也不得荒废。” “学生知晓了!” 一行小家伙连忙拱手拜下,然后又一一离开,出了王府,一队马车早就等待多时。 “弟弟,这,这,你,你可是厉害啊!”王乾不住地说道,满脸的欢喜。 “此乃陛下之意,再申尊师重道之礼,王某受之,不胜荣幸啊!” 王坤满脸欢喜,这是要青史留名啊!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政事堂的无论早朝与否,宰相们都得早早起来,坐上马车,进入宫城,一番搜检后,这才到达政事堂。 为了皇帝处置政务方便,政事堂直接设大殿附近,皇帝走了几百步,就可到达。 赵普对于这般早出晚归的境况,早就已经熟悉,他不仅没有感到辛劳,反而乐在其中。 这几个月来,政事堂各有分工,首相赵诚统筹兼顾,重大的人事任命,以及拨款,都须他的认可,才能呈交给皇帝。 至于次相孙钊,则一直以财相着称,统筹户部,工部,洛阳的修建,各地官道,都须他审查,监督。 至于邓斌,王溥,一个忙着盐业,担任巡盐御史,一个督促山东府官田,以及吏治境况,没有一年半载不见效果。 如此一来,孙光宪年老体衰,掌控着礼部事宜,光是秀才举人试,就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魏仁浦则老而益壮,做事老道,刑部的案件,让他处理的井井有条。 赵普自己,则归属于熟悉的兵部,对于各地兵马的兵册,进行梳理,整合,养马,训练,辎重营的监督,都需要他进行处置。 毕竟,军队的拨款,兵部是直接划归与辎重营的,审核不可马虎。 对于那些兵油子,以及军队的花招,他绝对的门清,没有什么可以糊弄到他,兵部上下对此心服口服,就连辎重营,也不得不叹服。 “各地驻军,还得核实,五军都督府的范围,也得扩张,北方各地,岂能疏忽?” 赵普心中对于五军都督府对兵部的制衡,自然一清二楚,他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对五军都督府的权责不清进行督促。 地方的军都司,归属知府与五军都督府双重领导,如今北方各府的权责不曾划分,这会让地方有拥兵自重的可能。 作为一心奉公,迫切上进的宰相,赵普感觉自己需要单独面圣,让皇帝认识但自己的才能。 区区一个兵部,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权望。 “老爷,到了——”过了皇城,马夫行驶了些许路程,就停了下来。 “恩!”赵普点头,走下马车,天空微微发亮,太阳刚露出半边脸,呼吸着新鲜空气,赵普行了几步,就来到了政事堂所在。 这里,早就灯火通明。 政事堂片刻离不开人,军国要事,有时候需要通宵达旦,所以政事堂如今五个人,则各自值班三五日,以备皇帝咨询。 政事堂的宰相只是其中的领头羊,除了宰相外,还有中书舍人院,有知制诰,负责撰拟诏旨,普通的轮班,起码也有一二十人。 除此外,堂后官,也越发的受到瞩目。 在之前,堂后官都是由胥吏充任,处理文书,递交奏章,端茶递水,但皇帝却将其弄成了培养人才的基地。 如年轻的翰林,经常充任堂后官,加了一份钱饷,更是能够参与军国大事,增长见识,远高于六部观政,一经外放,就是州通判,两三年就可为州刺史。 前途之远大,让赵普都为之动容。 “相公——”刚至大门,就有年轻的堂后官掀起门帘,恭敬地迎来。 “嗯!”微微颔首,赵普进了政事堂,中书舍人,知制诰,忙得一塌糊涂,堂后官们则不断地运转奏本,偌大的帝国,数百州,上千县,岂能随意。 进了一侧的通堂,只见孙钊眼眶通红,思量着下笔,见到赵普前来,微微点头示意,就自顾自地处理。 赵普不以为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处理各部的奏章。 政事堂乃是六部的直属上司,各大小事,须得一一呈报,等待处理,而像转运使司衙门,五军都督府,哪里较为独立,但按照惯例,有大事,也得知会政事堂一声。 九卿也不例外,虽不直属政事堂,但政事堂依旧有知晓权。 像人事任命,地方州县报缺,政事堂让吏部筛选,呈上政事堂审核,然后宰相知晓后,若不喜,则打回,让其重拟,重拟后,再将几个人选呈给皇帝知晓。 惯例是五品以下由宰相自处,但皇帝改革,七品以上皆要上报,所以宰相事越多。 而,如各地官吏上书皇帝,也由政事堂审核,再呈交给皇帝。 但如今,皇帝增加了密折制度,一旦有事,还发谕令,让政事堂处置。 赵普这几个月待着,他发觉大唐的政事堂,不知何时,竟然成了为皇帝的执行机构,政事堂竟然片刻不得安生。 杂事小事一大堆,真正的处理军国大事,反而与军机处,都督府,转运使司一起进行的御前会议。 相权削减如斯,简直让人心惊。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赵普伸了伸懒腰,孙钊不知何时就回去了家,政事堂的官吏,也换了一茬。 “听说了吗,昨日皇子们一齐去探望上书房教习,好像是王坤吧!” “听闻了,汴梁都传开了,都言皇子尊师重道,人虽小,但志气高,不愧是天家子弟,就是不一般——” “乱世已久,此等古风,也是时候盛行了,世人不知不多少成,不如皇子半分,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听到官吏们这般言语,赵普心中诧异,他找一个堂后官,问明了原因,这才知晓昨日的情况。 对此,赵普捋了捋胡须,老怀甚慰,不由心道:“乱世武风盛行,世人早就不知师为何物,尊崇之心不再,如今天家以皇子为榜样,荡清歪风邪气,真是痛快,通快啊——” 政事堂得知了,后宫自然也传扬开来。 丽妃侯丽娘,一边喂着小儿子吃饭,一边看着认真练字的李复歆,听到传闻后,不由得笑道: “我儿昨日有礼有节,宫中夸赞的多呢!” “这都是父皇让我们做的。” 李复歆低头练字,一边轻声道:“孩儿只是照办罢了。” “没错,我儿就得听你父皇的话!” 侯丽娘笑容满面地说道:“儿子听老子的话,这叫孝顺,我们大唐,就是以孝为先,这样才能讨得你父皇喜欢,知道吗?” “孩儿知晓了!”李复歆点头道。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开府 汴梁的热闹,从市井,又传到了后宫,随即,自然也传到了立政殿。 作为皇后所居的宫殿,一直是后宫最热闹的地方。 皇后的地位非同一般,不再论述。 总而言之,李嘉恩泽后宫,按照规矩,得必须给皇后留两天,所以周颖儿一女一子,地位稳固。 偏偏其个性安逸,绵中带刚,后宫比较安定,李嘉也保持着宠爱。 “汴梁的夏日,反倒是不及长沙,热就热罢,汗倒是出了少了!” 周颖儿一边给皇帝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一边给三岁多的儿子添加饭食,夫妻两人仿佛是民间的夫妇一般。 “北方不及南方热,南方是闷热,怪不爽利。” 李嘉摇摇头,看了一眼拿着汤勺的儿子吃饭,不由得说道:“往日在长沙,还有岳麓山可以避暑,这汴梁一马平川,端不得劲!” “不过,这淮南的稻米,反而味甜一些,比岭南的好吃。” “妾身吃不得粟米,还是稻米罢了。”周颖儿轻声说道。 李嘉闻言,也不由点头道:“北方人食粟,南人食稻,运河多运稻,也算是没有耽误咱们。” “父皇,昨日大哥弟弟们去了宫外,我何时也能出去?” 一旁,吃着饭菜的李燕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皇帝,一脸的渴望之色。 “那是上书房王教习病倒,他们尊师,所以才出宫,你去作甚?” 李嘉脾气很好,对于女儿的突兀言语,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还小,待过两年,我带你去玩。” “嗯!”李燕奴点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父皇说话算数哦!” “我也要出宫,我也要出宫——”正被嬷嬷侍候吃饭的皇七子,也吵闹起来。 “吃饭——”周颖儿看都不看,吃着饭,轻轻一语,他立马就安静下来,撅起小嘴,滴溜溜的小眼睛中,满是委屈。 李嘉哑然失笑,摸了摸儿子的小头,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吧!” 随即,漱口,擦手,换衣,一套功夫下来,李嘉离开了立政殿。 午膳过后,宝嫔这才缓缓而来,辅助皇后管理后宫,她反而瘦了些许,腰肢更细了,胸前的峰峦越发的凸显,走路颤巍巍的。 宫中也无有女子,她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穿了微黄色的刺绣抹胸,外面披了件薄衫,轻轻而来。 “娘娘——” “坐吧!”周颖儿笑了笑,说道:“今个儿天气越发的不爽利,也是让你操劳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宝嫔笑着说道,然后挥挥手,让宫娥宦官退去,她这才轻声道: “昨个满汴梁都传开了,赞颂的声音到处都是,我都听了好几回了。” “由着它去!”周颖儿自然听出其中的意思,但她摇摇头,慵懒地说道:“这是陛下安排的,我能作甚?毕竟是嫡母,还是要些风范的。” “这般,你就送些玩意与几个哥儿,再捡几样好书,去给王教习,说是我感谢他教导皇子之恩。” “嗯!”宝嫔微微点头,眉头一皱,又随即舒缓下来,皇后这般行事,一个贤后的名声肯定落下了,反而冲淡了昨个的言论。 “只是——” 只是几个皇子,尤其是大皇子的名声传来,这让她心中颇为不爽利。 “没什么只是!”周颖儿打断了她的话语,细细说道:“陛下春秋鼎盛,厌恶这等争斗,生怕继了前唐的事,所以论及这些还是太早。” “况且,一个嫡长子的名声,就让他占尽了优势,若这般都争不过,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来的舒适。”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宝嫔微微点头,表示叹服。 “不争是争,争又不争,历朝历代,书中早就记得清楚明白,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周颖儿捧起手中的书,笑吟吟地说道。 这几日,除了皇子们集体拜师外,最为热闹的,还得是皇弟、卫王、李宾,皇养子、中山王、李复沣,这二人出宫开府的日子。 原本李嘉还想拖一拖,毕竟明年就能搬到洛阳去了,到时候赏赐府邸,好歹也能省汴梁这一笔。 不过,太妃侯氏也思量到了这一步,拿着两人年满十二,不能再拖的借口,直接劝说。 对此,李嘉哪里敢再言语,这不是打破后宫的宁静吗?脏唐的名声可不能继续了,些许的钱财算不得什么。 自神武八年(967年)正月,至十月初八,历经十个月,修缮一新的两座王府,尽显豪奢,象征着皇帝对于这位幼弟的恩宠。 没办法,这一代,就是兄友弟恭。 两座王府相邻,各自约二十来亩,配备了完善的官职,如录事参军、长史、诸曹参军、各卫帅、亲事府和帐内府的军官(典军等)。 恩赏中,各自赐予了五十顷的土地,金银各千两,铜钱五千贯,其余的家具等无算。 在食邑上,李嘉也没有亏待他们。 卫王乃亲王爵,增赐食邑到五千户。 而中山王,则是郡王爵,增赐食邑到四千户,这些足以支撑他们的生活了。 除此之外,在长沙时,李嘉还自己出钱,为这两人各自购得矿脉,每年几百上千贯还是能有的,并不缺少嚼食。 等到他们成年,自然就有了官职,亦或者委以重任,建立封国,并不忧虑。 至于王府的官吏,上百人之多,皆是挑选的老沉持重之辈,亦或者吴越,南唐,蜀国的老臣旧臣,一来挂个官位,二来也能为将来作打算。 当然,像长史这般的重要职位,还是得由李嘉自己筛选的。 太妃侯氏恋恋不舍,李宾也眼眶通红,虽然说是十二,但实际却只有十一罢了,还是个孩子。 丽妃侯氏,则拉扯着几个儿子,一起给自己的儿子送别,好歹还有几个儿子能伴身边,倒是不怎么失态。 李嘉笑了笑,无可奈何道:“娘娘莫要伤切,雏鸟迟早得出巢而飞的,卫王虽然年幼,但未来不可限量。” “再者说,同处一城,还是能经常见面的。” 闻言,侯氏这才止住了泪水,眼中满含不舍。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随后的几个月,整个天下一直热闹喧嚣。 首先是八月的秀才试,十月的举人试,这样从未经历过层层选拔的北方读书人,分外的好奇,担忧。 幸亏,许多主考官都是来自南方,经验十足,才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这场规模宏大的秀才举人试,从南方的海南,到北方的河北府,西边的陇右,东边的山东,二十三府,数十万人参与,轰轰烈烈。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名额终究是有限的,能够脱颖而出的终究还是少数的精英。 残破多年的北方,第一次感受到文风的洗礼,读书人也第一次感受到地位的上升。 秀才可以直接为吏,举人甚至可以直接授官为县令,这让北方上下为之疯狂。 就如同南方经历过的那般,无数的私塾蜂拥而起,书本的价格一再上升,文风开始荡漾,文人开始被崇敬。 读书与可以做官,第一次划上了等号,即使是最低级的胥吏,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很现实的是,秀才试过后,秋税的征收格外的顺利,转运使司衙门的普及,也是如此。 地方的豪右,也第一次见识到,秀才可以与县令侃侃而谈,也明白不光是进士,才可以为官。 地位的上升,阶级的飞跃,只需要几场考试。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终于实践开来。 也借住秀才举人试,大唐完全覆盖了北宋的统治,底层的百姓,读书人,也完全接受了这个新朝廷,不再抗拒。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抗拒,只是对于新朝廷有了信心。 民间的老人,也重复的诉说着,从祖辈口中听来的大唐盛世,没有战乱,没有饥荒,一切都是那么安稳,舒适。 虽然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甚至描述的也没那么仔细,但满眼的憧憬,却怎么也阻挡不了。 这个天下,乱的太久了,人们渴望和平,渴望安稳。 科举制的魅力,就是如此。 而,像张齐贤,甚至直接放弃到手的州刺史一职,像个普通人一般,去考取秀才,举人,一步一个脚印。 当张齐贤穿着长袍,持着竹扇归来时,李威惊呆了,他实在难以理解,好好的一州刺史不去担任,竟然选择去考试。 “师亮,凭借当年的参谋之功,刺史之任,本就是你应得的,何以挂印而去?” “我的邓国公啊!”张齐贤看着一脸责怪的李威,不由得失笑道: “我这个州刺史,多亏了您向朝廷举荐,不然,一介白身,凭借尺寸之功,可以当得?” “我说你当得,自然当得。” 李威气恼道:“偌大的山东府,你张齐贤的功劳,可是不少,如果不是你的年纪太轻,我甚至能表你作通判,转运使呢!” “多谢国公美意,在下受之有愧啊!” 张齐贤一脸感动,因为一个新罗婢坐牢,结果反而莫名其妙的当了幕府的官,再努力成了州刺史,可以说,世事无常啊! 不过,归根结底,李威才是他最大的恩主,也是他的举荐人。 也正是因此,他才毅然决然地选择辞官,参与科举考试。 在他看来,文武殊途,开国初年,邓国公自然面子大,举荐官吏自然是小事,但,终究朝廷还是有规矩的,他身上被打着邓国公的烙印上官场,一辈子都洗不了。 他可以毫无怀疑的相信,如果继续下去,他的一生最多止步于州府,位及公相,宣麻拜相,再无可能。 归根结底,非进士无以宰辅,已经成了官场的潜规则,他不想被拘束,所以与前途相比,刺史并不算什么。 对此,他当然不能明言自己是为了洗刷烙印,只能有选择地说道:“国公,你知晓我的,进士及第一直是我的期望,读书人谁不想去?” “况且,我如今已经是举人,佩剑,免役,来年的春试,自然想要试试。” “唉!”李威摇摇头,对于他选择依旧不理解:“进士及第太难了,你怕是不知晓,此番进士科春试,不仅北方各府,历经数载的南方举子,也将北上,与你们一同争抢名额。” “据说,此番为了庆贺朝廷统一,又鉴于地域广阔,官吏缺乏,所以进士名额增至一百二十人,三鼎甲,二甲,共四十人,三甲八十人。” “哦?”张齐贤心中一动,这名额,可比中原的几次科举多太多,竟然有一百多人,真是令人欣喜。 “你莫要高兴太早!” 李威见他反应,不由得泼冷水道:“你可知,南方十四府,已历经四届,报上参与的举子,达到了八百余人,北方各府,也有近两百人,合在一起,就有千人之数。” “你若落个三甲的名次,须各部观政半载,然后去往地方担任通判,或者主薄,其后二三十年,顶多也只是知府,还不如你此前在州刺史上多动动呢!” “这——”张齐贤听到这番话,有些怀疑人生了,他没想到,考上了进士,竟然还不如他之前。 “也就是说,我必须考前二甲了?” “没错!”李威点点头,声音缓了缓,说道:“一甲直接进翰林院,然后去往政事堂,亦或者去向六部九卿观政三载,一经外放,就是州通判,或者州转运使,两三年即可转正,担任刺史,十来年,就可为知府,主政一方,再升入京城,担任六部侍郎,尚书,再是政事堂了。” “二甲须通过复考,进入翰林院,其余未过者,则去向六部观政两年,再外放地方为知县,运气好话,十几年,就可去京城了。” 听到这般复杂的途径,张齐贤颇有些怀疑人生,考中进士,还得看名次来决定命运,这真是太厉害了。 想着一千来人中争夺前六十,他瞬间感觉自己选择错了,但心中的倔犟,让他不服气,自己凭什么考不上前二甲? “你也莫灰心!” 李威讲义气,豪气地说道:“前唐时,我还可以举荐你一番,但如今春试,我虽然帮不上忙,但却为你买一些历年来的进士及第文卷,终究还是考练,你多教习,还是机会更大的。” 第一千零六十章大朝 神武九年即将来临。 冬至日大朝时,皇帝的身子就不太爽利,只是勉强支应,随即简略而去。 太医院给出答案,乃是皇帝操劳过度,外加水土不服导致的,朝野议论纷纷,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李嘉自己倒是无所谓,无非是夜间睡觉贪欢,事后着凉罢了,喝了几剂药,两三天的功夫,就好了七七八八。 不过是新年期间,他倒是懒散许多,懒得折腾,所以就避了外客,与一些妃嫔整日嬉戏,好不快活。 元正日这天,他也在躲避不了,开始端坐着等待百官的朝贺。 今次的元正日,也就是新年这天,规模格外的浩大。 番属国,高丽,渤海,大理,真腊,日本,北汉,皆遣使来贺,规模庞大,让汴梁城的百姓瞧个新奇。 而像契丹人,也不得不正视大唐这个对手,毕竟敢把幽州设为北京的存在,其中的野望不言而喻,重视中原,本就是契丹人的准则。 契丹使臣态度温和,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势,这符合其一贯的思维,谨慎小心。 亦或者说,契丹人从来没有小山过中原,只是北宋连战连败,对外屈膝,跪的太快,契丹人都反应不过来,甚至患上了恐辽症。 每次契丹使臣来朝,不是勒索岁币就是要求划地,北宋战战兢兢,使臣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偌大的京城竟然无法管制。 好笑的是,只要出使契丹的文臣态度不太屈膝,回来后就能成为名臣。 一如二十世纪时的恐日心理,越怕,人家越骄横。 “我大辽皇帝陛下问大唐皇帝陛下安好!” 契丹使臣戴着貂帽,一身皮大衣,扎着细辫子,如唐礼般跪下,口中的称呼,却让殿中的大臣们皱起了眉头。 礼部尚书,乃是南唐旧臣,昔日的光政院(枢密院,称为江南国主后,各部也还改换称谓)辅政陈乔,五十多岁,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 南唐说起来,建立在公元937年,到被李嘉灭国时,不到三十年,忠诚有限。 陈乔一介文臣,胆气倒是十足,他呵问道:“天底下只能有一个皇帝,我只听说过汉人有皇帝,契丹人配有皇帝?” 契丹使臣闻言,气得直打哆嗦,这不是骂自己是野蛮人呗,我契丹人天下第一强国,怎可能是野蛮人。 “我太宗皇帝曾饮马汴梁,称帝中原,为何不是皇帝,若是不信,在上京中,依旧有汴梁的物料。” “哼!”陈乔闻言,毫不畏惧地直说道:“石氏卖国,杜重威毫无廉耻,三十万人轻降,所以才能你们入得中国,最后,你们的太宗皇帝,也只能成为肉干归国,不知用了几斤盐巴?” “哇呀呀——”契丹人着实被这话气到了,耶律德光被制成肉干归国,契丹人一直引以为耻。 望着契丹人满脸凶悍之气,陈乔不仅不畏惧,反而更是挺起胸膛,一副为国捐躯,扬名青史的想法。 “罢了!” 李嘉摇摇头,和稀泥一般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贵我两国还是和气为先,各自退一步罢了。” “不过,贵使也要记住一点,皇帝这个位置,天底下只能有一个,沐猴而冠这个词,我不想说出口!” 摆了摆手,搞定这种嘴仗后,李嘉对此毫不在意,一切的地位都是打出来的,只有打不过了,才会去争。 争来的,永远只是好听罢了,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随即,隆重的宴会继续,歌舞升平,礼乐齐鸣,公侯贵戚,文武百官,外朝使臣,皆端正而坐享受着这番美妙时刻。 饮酒作乐,乱世这么多年,真是令人快活啊! 从早到晚,李嘉哪里有这么多力气陪着,到了下午,就借身体不适,离开了宴会,这让酒席越发的欢快。 当然,他并非如人所想的那般,躲到后宫以一敌众,酒池肉林,奢靡好色,作为皇帝,他的身份注定了难以偷懒。 他私底下,接见了来自于瓜州的归义军使臣。 归义军,历史上是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至宋仁宗景祐三年(公元1036)的沙州地方政权武装,这是由唐朝名将张议潮建立,并推翻了当时吐蕃贵族对沙州长达六十年的统治。 可以说,张议潮凭借一己之力,恢复了大半个河西走廊。 到了后来,归义军连年内乱,甘州被回鹘攻占,占据肃州的龙家也不再听从归义军的号令,凉州因有甘肃二州相隔,实际上亦脱离了归义军的控制。 张承奉时,四处征战,甚至与后梁交恶,被甘州回鹘击败,被迫认回鹘可汗为父,成为甘州回鹘政权的附庸。 之后,曹议金取代了张承奉,恢复了归义军称号,瓜沙二州恢复了稳定,对外举起旧唐旗号,让归义军度过了艰难的五代乱世。 日后,归义军的并没有等到中原朝廷的归来,这群大唐遗民,以曹贤顺千骑,向西夏投降。 如今统治归义军的,乃是曹氏第二代,第四任节度使曹元忠,经过灵州的传播,过了凉州的六谷部,又度过了甘州回鹘,大半年的时光,消息终于传到了瓜州。 曹元忠大喜过望,派遣使臣千里迢迢而来,路程近一年,回鹘部落极多,历经生死,终于来到了汴梁。 “臣等遗民,苦等数十载,终于等到了大唐复立之日,呜呼,幸甚——” 归义军来使匍匐而跪,长久不起,哭泣之声久久不曾停歇,其中的委屈,难以计量。 昔日的安西四镇已经亡故,归义军数十万民众,孤悬河西,四面八方都是异族,艰难前行,联姻,屈服,上贡,才能让唐民仅存之地存留至今。 这些年来的苦涩,难以计量。 “起来吧!”见其久久不停歇,李嘉怕其哭坏了身子,不由得劝说道:“卿家千里迢迢而来,不会只是哭泣吧?” “微臣不敢——”男人这才止住了声,眼眶通红,不由得带着哭腔:“昔日百万遗民,如今苟延残喘,微臣今生能见大唐复立之日,死而无憾——”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唐亡后,张议潮之孙,张承奉不忿伪梁覆灭大唐之举,愤而相对,三年后,建立西汉金山国,自称至文神武天子……” “由于与中原交恶,又擅自称帝,回鹘人分外不满,连年战乱,瓜沙百业凋零,百姓家破人亡,号哭之声不止,怨恨之气冲天,因此在开平五年被甘州回鹘击败,被迫认回鹘可汗为父……” “先归义军曹公讳议金,乃张公讳议潮外孙婿,张承奉逝去后,二州公推为首,就任后,取消敦煌国号,恢复大唐归义军名号,归附中原,一时间州民大悦……” “其一女嫁与甘州回鹘可汗为妻,一女嫁与于阗国主李圣天,四邻和睦……” “沙瓜二州孤悬西域,百姓孤寂惶恐,多信佛,以寺为尊,如此遗民才坚持如今……” 使臣认真地诉说归义军的历史,以及其他的境况,事迹,可以说,李嘉。在他的一点一滴的诉说中,逐渐了解了归义军的孤独,以及苦楚。 以佛立身,交好四方,用一句苟延残喘,绝对不过分,无论是回鹘人,还是于阗,亦或者吐蕃人,归义军都打不过。 打不过,就得接受剥削,政治上依附,经济上上贡,勉强度日,太平时间久了,百姓们反而厌战,加剧了苦难局势。 就这样一点点的被消磨,直到被某个势力推倒,也就真的倒了。 虽然说孤立无援,但归根结底,归义军自己的缺点也很明显,安于现状,身处于夹缝之中,竟然会厌战。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归义军的事迹我已经了解了,安西百姓不曾对不起大唐,而是大唐辜负了你们,若不是当年抽调安西四镇兵马入关中,那百万遗民,也不至于为奴为婢。” 吐蕃人绝对是奴隶社会,安西被攻破,百姓们自然就沦为了他们的奴隶。 于是,就有了温末这个部落。 大量的唐民吐蕃化,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国家,语言。 这个锅,还真得是唐朝政府来背。 “我等归义军民,不曾怪罪过朝廷!” 使臣哭泣道:“我等命苦,孤悬在外,不曾有过一日放弃唐民身份,如今听闻大唐复立,数十万百姓喜极而泣,我等只想请求陛下,早日收复安西,还我军民——” “唉——” 李嘉闻言,不由得感叹一声,说道:“安西本自唐土,自然得收复归来,但如今的局势你也是知晓的,中原初安,还得等上几年,到时候水到渠成,安西自然归复。” “唐亡后,张议潮之孙,张承奉不忿伪梁覆灭大唐之举,愤而相对,三年后,建立西汉金山国,自称至文神武天子……” “由于与中原交恶,又擅自称帝,回鹘人分外不满,连年战乱,瓜沙百业凋零,百姓家破人亡,号哭之声不止,怨恨之气冲天,因此在开平五年被甘州回鹘击败,被迫认回鹘可汗为父……” “先归义军曹公讳议金,乃张公讳议潮外孙婿,张承奉逝去后,二州公推为首,就任后,取消敦煌国号,恢复大唐归义军名号,归附中原,一时间州民大悦……” “其一女嫁与甘州回鹘可汗为妻,一女嫁与于阗国主李圣天,四邻和睦……” “沙瓜二州孤悬西域,百姓孤寂惶恐,多信佛,以寺为尊,如此遗民才坚持如今……” 使臣认真地诉说归义军的历史,以及其他的境况,事迹,可以说,李嘉。在他的一点一滴的诉说中,逐渐了解了归义军的孤独,以及苦楚。 以佛立身,交好四方,用一句苟延残喘,绝对不过分,无论是回鹘人,还是于阗,亦或者吐蕃人,归义军都打不过。 打不过,就得接受剥削,政治上依附,经济上上贡,勉强度日,太平时间久了,百姓们反而厌战,加剧了苦难局势。 就这样一点点的被消磨,直到被某个势力推倒,也就真的倒了。 虽然说孤立无援,但归根结底,归义军自己的缺点也很明显,安于现状,身处于夹缝之中,竟然会厌战。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归义军的事迹我已经了解了,安西百姓不曾对不起大唐,而是大唐辜负了你们,若不是当年抽调安西四镇兵马入关中,那百万遗民,也不至于为奴为婢。” 吐蕃人绝对是奴隶社会,安西被攻破,百姓们自然就沦为了他们的奴隶。 于是,就有了温末这个部落。 大量的唐民吐蕃化,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国家,语言。 这个锅,还真得是唐朝政府来背。 “我等归义军民,不曾怪罪过朝廷!”使臣认真地诉说归义军的历史,以及其他的境况,事迹,可以说,李嘉。在他的一点一滴的诉说中,逐渐了解了归义军的孤独,以及苦楚。 以佛立身,交好四方,用一句苟延残喘,绝对不过分,无论是回鹘人,还是于阗,亦或者吐蕃人,归义军都打不过。 打不过,就得接受剥削,政治上依附,经济上上贡,勉强度日,太平时间久了,百姓们反而厌战,加剧了苦难局势。 就这样一点点的被消磨,直到被某个势力推倒,也就真的倒了。 虽然说孤立无援,但归根结底,归义军自己的缺点也很明显,安于现状,身处于夹缝之中,竟然会厌战。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归义军的事迹我已经了解了,安西百姓不曾对不起大唐,而是大唐辜负了你们,若不是当年抽调安西四镇兵马入关中,那百万遗民,也不至于为奴为婢。” 吐蕃人绝对是奴隶社会,安西被攻破,百姓们自然就沦为了他们的奴隶。 于是,就有了温末这个部落。 大量的唐民吐蕃化,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国家,语言。 这个锅,还真得是唐朝政府来背。 “我等归义军民,不曾怪罪过朝廷!” 使臣哭泣道:“我等命苦,孤悬在外,不曾有过一日放弃唐民身份,如今听闻大唐复立,数十万百姓喜极而泣,我等只想请求陛下,早日收复安西,还我军民——” “唉——” 李嘉闻言,不由得感叹一声。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房地产 神武九年终于到来了。 如果粗略来算,北宋已经灭亡了近两年,这也就意味着大唐已经占据北方两年时间,各地的州府衙门,已经组织完备,换句话来说,大唐已经初步建立的统治。 接下来,就得是让统治深入人心,光有个科举只能算是拉拢中上层人士,没有安稳的统治,以及减税,减役,底层的百姓也是不认的。 元宵过后,汴梁城依旧残余着大量的节日气息,人们沉浸在这种气氛中难以自拔。 整个天下源源不断地输送钱粮,特产入汴,让汴梁这个人口极多的商业城市,越发的繁盛起来,尤其是四月即将举办的科举进士科考试,更是增添了大量的消费者。 不过,李嘉对于这样的景象不以为意,甚至颇为胆颤心惊。 无他,汴梁这座城市先天畸形。 它本来就是因运河而起的商业城市,随之定为国都,城市拥挤,规划错乱,关键是大量的建筑都是用木材,只要遭了一点火星,就容易造成大火,殃及整座城市,甚至皇宫。 于是,在去年,就仿照长沙府,在汴梁设置巡捕司,专门负责盗贼,救火,疏通下水道,以及街面管理等工作,人数为八百。 八百人对于一个数十万的城市来说很少,但他们是城市的管理者,在闹火的时候,普通的百姓就是最大的劳动力,只要有了他们组织就行。 所以,天干物燥的时候,皇帝是最着急,汴梁根本就不符合一个都城的基本要求。 城池狭窄不坚固,坊市界限不明确,乱七八糟,管理不便,皇宫狭窄难居等等缺点,让李嘉看的头疼。 于是,刚过完正月,他就直奔洛阳而去,反正几百里,七八天就能回来。 这次来到洛阳,时隔三五个月,来自各个地方皇宫的材料,已经齐全,偌大的皇城,宫殿已经完善,要不了几个月就能齐全。 坊市已经打好了雏形。 按照潘崇彻的意思,市集可以让商人们修建,朝廷卖个地基,监督即可,毕竟十二个市集,规模实在太大,浪费时间和精力。 至于坊,一百二十坊,除了原先洛阳城的六十坊,还有六十坊,近三万栋屋舍,也可以让百姓们自建,到时候督促即可,省却了不知不少精力,年底即可让洛阳完功,耗时两年半。 洛阳城是按照以前长安的标准来扩建的,实行皇宫皇城民居三分,使之界线分明,既安全,又实用。 全城以对准宫城皇城及外郭城正南门的大街为中轴线。在外郭城范围内,以三十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一百二十坊和八个市。 这种方格网式的规划,使整个城的平面如同棋盘一般。 各坊之四周筑有坊墙,开四门,坊内设十字街,十字街和更小的十字巷将全坊划分为十六个区。 坊市街巷,等级森严,规划明确,齐整如一,管理难度大大减轻,毕竟是政治城市,而不是商业城市。 “不行——”李嘉摇摇头,直接否定了潘崇彻的意见,说道:“洛阳预计百姓丁口不下于昔日的长安,如此多的建筑,光靠民力,不知要用多时,况且人来人往,其中的隐患不可忽视。” “况且——”李嘉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降兵们,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说道:“有了自己免费的劳动力,些许的材料算的什么?” “朝廷百官,勋贵公卿,长沙,汴梁,我都赏赐了许多宅子,如今洛阳岂能例外?” “况且,齐整划一的民宅,修建起也便利许多,到时候一经贩卖,投入到洛阳城的钱财,岂不是很快地回流了?” “两年来,洛阳耗费了近五百万贯,售卖宅院能回流吗?” 潘崇彻不懂的数学,只觉得这笔数字太大,卖房子能有多少钱? “呵呵——”李嘉笑了笑,满脸自信地说道:“你也说了,近三万栋,你知道这是一笔多大的数字吗?” “微臣不知——”潘崇彻摇摇头,他数学也没那么好,难以计量。 “汴梁的屋舍,如今最低的,也有近百贯,高者数以千贯,假使洛阳每栋百贯,就是三百万贯,千贯,就是三千万贯。” 皇帝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 “现在投入五百万贯,与之相比,算不得什么,有时候,建座城,并不是意味着亏损,投入大,反而是比收税赚的还多。” 听闻到这番数字,潘崇彻懵了,这笔数字实在太多,三千万贯啊,相当于朝廷一年的两税。 “这,这,微臣实在是,难以言语——”潘崇彻行了一礼,脸上的震惊仍未消减。 李嘉不以为意,房地产这玩意,古人还真没这见识,生产力太低,大规模的扩建不适合,而且豪宅基本两三层左右,私人不适合经营,国家又没那么多的资本。 况且,唯一适合炒房的,也唯独是京城了,实力背景稍微薄一点,就被勋贵们吃的丝毫不剩。 “京城居,大不易啊!” 李嘉感慨了一声,自己这般一炒,洛阳的房价可就难跌了。 不行,也不能全部卖出,至少留个两三千栋当作赏赐,再留下空白地界,与将来的皇子皇孙们。 粗略的估算,洛阳城的住宅售卖后,应该能赚个一千万贯,对于朝廷来说,可谓是大补啊! 他对于这点钱,并未贪图,还是府库有些干涸的朝廷更需要它。 “放心,尔等功勋,朕会留给你们宅院的。” 回首看了一眼潘崇彻那副震惊的面容,李嘉不由得笑道,这点恩惠,他还是舍得的。 只是…… 一想起物价,李嘉忽然就想起,御营的兵卒月俸,只有八百钱。 这在南方的时候,还算宽裕,但到了京城,养家糊口,这点远远不够,体现不了御营的水平。 但地方的巡检只有三百钱,地方军只有五百钱,御营的八百钱,已经远远超出了,购买力上相差很多。 “不能再增钱饷,已经够高了,地方该有怨言了,换个法子看看!” 随即,李嘉恍然,这个适合普及军衔制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军衔 唐军中的军衔,其实就是李嘉对前唐的武散勋进行改革,从而更好的标记军队的上下等级,增加兵卒的荣誉。 等级森严的军队,军官与兵卒的差别,其实没有标准无外乎衣服更精良一些,着甲,亦或者有坐骑代步,亲卫随从。 平日里算是比较容易识别,但是一到的战争中,其他秩序都乱了,腰牌太不明显。 所以,规范军队等级,就十分有必要,甚至对于打破兵为将有制具有很好的效果。 如,古代军队中的营制,习惯性用长官的姓氏代替,比如岳家军等。 李嘉改变这种劣习。 拿御营举例。 每万人设一营,号为各府称谓,如长沙营,淮扬营等,杜绝私人号称,每营设四厢,一厢为两千五百人,厢号为前后左右为名。 厢下设五营,营号则以甲乙丙丁戊等命名,都则是以一二三四等序号命名。 如,某个都,全城就是长沙营、左厢、甲营、第四都, 严格仔细,清楚明白,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混乱。 所以,以后军队打仗,举得旗帜,不再是以将领的姓氏,而是以营号为主,这是趋势,必须更改。 军衔制的关键作用,就是模糊私人属性,让军队更具有组织力。 比如,某个都的兵卒,打仗的时候失散,找不到自己的主官了,若是按以前那样,兵卒完全没有了组织,要么溃败,要么被别人收拢。 而如果他们有了军衔的话,下级绝对服从于上级,一群人中,军衔最高的人具有领导力,可以组织好散兵,形成战力。 对于唐朝的武散阶三十一等,李嘉早就做出了改良,形成了十七阶,说白了就是每品二阶, 如,最高的从一品,为骠骑大将军,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依次排序,到了最后的正九品上仁勇校尉,从九品陪戎校尉。 九品之衔,对应的是队正,或者副都头,八品对应都头或者副营正。 七品为厢,五、六品为营。 再其上,四品,就是高阶了,如陈兵这种,位于都督之下的。 像潘崇彻这种,就是三品,冠军大将军,云麾将军,具有极高的荣誉。 理论上来说,他们可以指挥大部分军队。 每一个军衔,都会有自己的标志,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李嘉都利用上,都绣到戎袍上,具有很明显的区分。 袖子,领口,肩膀,都绣上,都很显眼。 只是,军衔制太过于新颖,大家都不习惯,还是觉得军职好,李嘉也由于天下还不稳妥,就没有贸然的大规模普及,只是偶尔给高级军官作为赏赐,如那些节度使们,当作一种荣誉。 不过,只要把军衔与钱财挂钩,皇帝很肯定,大家一定会踊跃的参与,毕竟钱这东西,不拿白不拿。 心中打定主意,李嘉迫切地想回到汴梁,开始实施,所以也就直接言语道:“洛阳这边,就按照我说的办,估摸着年底,我就会迁都了。” 拍了拍潘崇彻的肩膀,李嘉又去见了张维卿一面,鼓励一番,就回到了汴梁。 军机处。 李嘉将自己天才的想法,军衔与钱饷补贴挂钩,与李淮说了一番,心情颇为得意。 对于皇帝动不动的新奇想法,尤其是想将武散阶普及的念头,李淮察觉不到漏洞,也感觉颇有裨益,他不由得沉思片刻,谨慎地说道: “御营的钱饷确实少了些,以武散阶为补贴,也确实可行,只是不知标准为何?” “我主要是为了标明上下等级标准,钱财还在其次!” 李嘉思量一会儿,这才说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依微臣看,御营钱饷已经冠绝天下,增添旭多,对朝廷压力太大,不如,以从九品为五十钱,正九品为一百钱,从八品为一百五十钱,八品为两百钱,依次递加,及至骠骑大将军,一品也不过九百钱……” 李淮谨慎地说道,他参与过御前会议,知晓如今财政的拮据情况,所以很保守地说道。 “太少,太少——” 军衔的颁发,受惠是军官阶级,他们可不缺钱,所以几百钱对他们来说完全无所谓,当然,太多也造就财政压力,不划算。 李嘉想了想,随即说道:“从九品为百钱,正九品为一百五十钱,从八品则递加到两百钱,正八品为四百钱,依次递加两百钱。” “即使到了一品,也不过是三千二百钱……” 好家伙—— 李淮还以为皇帝是多么大方,原来也不过是四倍,九百变三千二罢了,一年也不过几十贯,真是挠痒痒啊! “陛下所言甚是!”李淮迫不及待地说道:“这般数字,倒是极为合适的。” “你也人为合适,那明天你上份奏书吧!” 李嘉点头,直接说道。 “是!”李淮应下。 虽然抠了点,但这是给人送钱,也能多结交些许人脉,若是皇帝言语了,怕是会被人念叨小气抠门了。 就在李嘉准备离去的时候,李淮又问道:“地方巡检司,军都司,可也是如此?” “也是这般!”李嘉点头道:“算作是对他们的奖赏吧。” “陛下,御营使司那边,想开始无恙的,只是,五军都督府这边,还是有些状况不明。” “哦?你仔细说说!”李嘉诧异道。 “是——”李淮点头,这才一一说道。 原来,地方设军都司,管辖各地驻军,但北方特殊,许多府都有藩镇,军使,军都司建立也算是比较曲折。 但,作为军都司的上头,五军都督府却权责难分,之前在南方时,前后左右中各管一摊,如今北方新复,对于五军都督的权责却没有划管。 于是,这项军衔改革,就无人可做了。 “原来如此,这是我的疏忽了——” 李嘉恍然,五大战区还没有囊括北方,自己还真是忙糊涂了。 “不碍事,咱这就重新划分罢了——” 随即,李嘉又对五军都督府权责,重新划分。 首先,东京金陵,西京长安,南京长沙,北京幽州,中京洛阳,都有御营使司直辖,五军都督府不得管制。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都督府 除了五京外,岭南三府,蜀地三府——西川、巴东、兴元;湘西,湖北,江西,江宁,淮扬,淮江,闽南,浙江,山东,河南,河北,陇右,陕西,山西。 剩余十七府之地,北方六府,南方九府,不南不北两府——淮扬和淮江。 (地图我不会制作,有会的,可以联系我,我也头大) “十七个不够分啊!” 李嘉一想,五个都督府,相当于五个战区,要均衡一些,想了想,他继续说道: “交州都护府,占城都护府,也要进行部署,不能让其独立与外。” 思虑片刻后,皇帝脑海中立马就呈现了中国地图,随即果决地说道:“以山东,河北,淮扬,淮江,为前军都督府部署所在。” “陕西,陇右,兴元,山西,此四府,为左军都督府范围。” “江宁,江西,浙江,福建,为右军都督府。” “河南,湘西,巴东,西川,湖北,此五府为中军都督府所在。” “岭以,岭东,承天府,交州,占城,为后军都督府所在。” “陛下英明——”李淮低声应下。 都督府的范围划分,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维持地方太平,说白了就是更好的调兵遣将剿匪,来维持朝廷的统治。 如后来的清朝,乃是集权之大成者,一省巡抚具有局限性,所以就跨省设立总督之职,最大程度的维持治安。 都督府对于范围内几府之地的军都司,具有统兵权,协调权,而人事任命中,地方总兵,厢指挥使,则归属朝廷,营指挥使,都头等中低级军官才能分配,但也要由政事堂批准。 领导权则必须与地方分享,跟军区有很大的相似,但具有更大局限。 调兵权归属于兵部,由皇帝下令,政事堂签署,兵部画押,再由五军都督府进行配合,下发,一整套流程,极为严整。 范围不只是权力,而是更大的责任,一旦地方出现民乱,协调剿匪不利,那么责任就先追究都督府,再追究地方总兵。 都督府对总兵虽然没有任免权,但却有弹劾权。 想到这里,李嘉不禁得意,这一套规则下来,军权三分,何来动荡? 几个都督自然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改变。 等再过几年,就将其升到军机处,充当军事顾问,参与军国大事,也算是酬谢他们多年的辛劳,而且名正言顺的削权。 与李淮又商议的些许时间,终于将军衔制度完善,伴随着都督府职权的划分,也终于在军中开始实施。 第一个施行的,反倒是御营。 御营使司获得君令后,一群文书,参谋,开始下发军令,督促各大营施行。 一开始,曹彬就获知了消息。 中原大战后,他率领的万人宋兵自然就扩张,融入到御营之中,他也成了河南大营的提督,麾下四军,算是在运营中有数的大将。 也因此,他获封子爵,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官爵显赫。 一直以来,他对于所谓的定远将军散阶不以为意,因为将军的旗号,乱世以来,不再是受人尊重,甚至只要手底下有几个兵,都能被称作是将军。 太过于口头化。 直到御营使司传来军令,普及了武散阶之后,他才诧异:“不曾想,我这个定远将军,每月还能添上一千六百钱——”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笑出声来,这点钱,根本就是聊胜于无,甚至有点多余。 要知道,按照军中的规矩,他这般统帅万人的营提督,手下的亲卫就是五百人,钱饷与之匹配,就是五百普通兵卒的月逢,也就是四百贯,一年近五千贯。 而与他相等,多些的,整个朝中,也不过是数十人罢了。 每个月多上一千六百钱,真是挠痒痒啊! “不过,对于底下的弟兄们来说,倒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他一向是体恤兵卒,深信带兵打仗,不光是凭借着谋略,更多的还是手底下弟兄们的悍勇拼杀。 普通的队正,一个月多出百多钱,可缓解太多困窘。 随即,他叫来两位副提督,以及四军指挥使,以及二十来位营指挥使,整个军帐满满当当。 宣读完御营使司下发的军令后,曹彬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每个月的几百钱,但这对于底层兄弟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军衔散阶普及开来,也是陛下的意思,咱们御营一定要施行。” “提督——”这时,某个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军指挥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军衔什么的,咱们自然要遵从陛下的意思,但说什么军衔可以指挥下阶之人,我就不懂了。” “凭什么,我训的兵,隔壁的张狗子就能指挥?那我不是白忙活了吗?” “陪——”张狗子站起身,啐了一口,笑骂道:“你王胖子的兵能怎样?还能有我点厉害?我还怕你小子指挥我的兵呢!” “肃静——” 曹彬见两人站起互相扯骂,不由得皱起眉,冷声道:“你们还是没有听清楚,平日里还是各管各的,只有打仗的时候编制乱了,两军相遇,低军衔的,就得服从高军衔的,这是就是新的军规。” “提督,也就是说,一切都打乱了,隔壁江宁营的,也能指挥我们这些军指挥?” 张狗子诧异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 曹彬想了想,虽然心里也不理解这规矩,好不容易带的兵成了别人的,真他么难受,但他只能挺着胸脯,直声道: “只要是遇上了,低军衔的就得服从高军衔,他可以指挥我的人马,我也可以指挥他的人马,没有区别。” 闻听此言,所有人万分难解,但也不得不骂骂咧咧的选择接受,这规矩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狗屎。 不过,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屈服。 曹彬摇了摇头,走出了军营,看着不远处正在遛马的山东营提督张万胜,他不由得走了过去。 听闻其乃是李信,李公爷的旗下悍将,如今入了御营当了提督,也算是少有的。 毕竟能力可以,忠诚的把关可是重要的。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心思 “曹提督,怎么有事来我们山东营?” 张万胜看着曹彬迎面而来,不由得笑问道。 他溜达着马,对于朝廷发下来的高头大马,他真是喜欢到心底了,这比之前骑的马高出一头,着实威风的紧。 所以,平日里他就喜欢绕着整个大营转着,感受着其中的纵马奔驰之感,有鉴于此,他准备给这头相伴的大马,取名叫做奔驰。 “哎,我有事,心中不解,就想着与张提督说一说——” 曹彬骑着马而去,两营相隔数里,相守而望,平日里各管一摊,并不怎么联系。 但曹彬却知晓,其背后的关系,却是李国公,而且还是管着都督府,着实的军中大佬,他还是想要请教一番的。 “你们离远些——”张万胜收敛笑容,挥手让身边的亲卫散开,他这才说道:“咱们都是同僚,您有事就明言吧,能说的,我一定说。” 但不能说的,就不会说。 曹彬当然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他思虑再三,还是这样心中的疑惑,剖解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话题,也不是紧要之事。 张万胜听闻其之言语,思索再三,这才谨慎小心地说道,与他平日的粗犷完全不同: “对于您这种不解,或者说疑惑,在下还是有点心得的。” 说着,张万胜摇了摇头,说道:“我这营,本就是新设的,泰半都是前宋的降兵,虽然经过练兵大营一趟,但藏在骨子里的想法,还是有的。” “许多人也是不解,为何其他人就可以指挥我手下的兵马,我为何也能指挥他人的兵马,纷纷像我吐诉,心中烦躁。” “其实,曹提督,虽然在下的话,有些难听,但还是要说,你,及手下将校的想法,其实是五代陋习遗风——” “哦?”曹彬诧异,他并没有愤怒,反而越发的不解,连忙问道:“这是何意?” 张万胜甩了甩马鞭,摇摇头,这才缓缓说道:“大唐与其他诸国不同,兵马,并非是将校自己招募,也并非他们自己训练,甚至,钱粮辎重,赏罚,也并非咱们完全做主,这样的环境,恐怕您很难受吧!” “说实话,的确难受——”曹彬苦笑道:“这般的限制,让我等束手束脚,军规,不仅限制了底下的兵卒,连我们这些将校也不能例外,自古如今,极为罕见。” “所以啊!”张万胜望着远方,轻声道:“兵马什么的,都是朝廷的,皇帝的,并非是咱们自己的,咱们只是某段时间的领导者罢了。” “这般,别看我大老粗的模样,但我却明白,兵非将有,那么,我手底下的兵马,别人自然也能指挥,同样,我也能指挥,只要心里过去这关,就好了。” “张提督一言,醍醐灌顶啊!” 曹彬拱手,感激道。 “没什么!”张万胜大方的挥了挥手,说道:“我其实啊,只是早就入伍,多几年时间罢了,等过上一段时间,您也会明白的。” 说完,张万胜就骑着马,潇洒的离去。 毕竟两人都是统辖万人的提督,长时间在一起,容易引起忌讳。 曹彬若有所思。 “我这等降将,只是过了练兵大营一遭,还是不够,思维也要跟得上啊!” 想着,他骑上马,也是奔驰而去。 这头济州马,着实舒服,又快又高,拼杀起来,可谓是所向无敌啊! 御营使司衙门只是个参谋处,负责处理日常事务,档案等,最大的功能,就是传达皇帝的意思,制成军令下发。 所以,军衔制具体实施,还是得靠各大营的提督们。 对于军衔多出来的钱财,众人倒是不嫌少,一一纳下,唯独高阶对低阶的领导权,分外不解。 曹彬只是其中的之一罢了,许多人都是这般疑惑。 随即,对于军权的把控下,李嘉也知晓了将校们的心思,他深切的明白,这是几千年来的固有思维——兵为将有,它们在作怪。 正因为兵为将有,所以侵吞钱饷,肆意欺压兵卒,以军队来为自己谋划前程,甚至对于兵卒也认同这种,把将领作为他们的利益带头人。 当然,五代乱世,以下克上,军头们就是这种思维的最好体现。 军头挟持节度使,节度使威胁中央,如此反复。 李嘉深刻意识到,御营从八万,一下子就扩充到了十五万,不可避免了沾染了许多宋军的陋习,此次是这种的具体呈现。 有鉴于此,李嘉立马做出整风主张——加强随军学堂的建设。 把随军学堂,建设到每一个都—— 思想绝不能松懈。 除此之外,他还让宪兵司,在军中展开大巡查,对于将校奴役兵卒,欺压兵卒,违法乱纪,辎重营克扣钱财,宪兵队枉法徇私,等行为,进行大规模的审判。 从严,从快。 一经发现,立马处置。 对于这些害群之马,一定要处理得当。 这下,随军学堂的建设还在其次,宪兵司的巡查,可真的要了许多人的命。 许多将校依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在休沐时,甚至敢欺压百姓,家破身亡不再少数。 贪功篡爵,冒领军功,更不是少数。 而让李嘉失望的是,辎重营,掌管钱财,粮草,修桥铺路的辅兵,竟然也有许多人大规模贪腐,克扣饷钱,赏钱,甚至与军官同流合污,一起分赃。 由此,一个月过去,御营中被抓的将校,超过了五百人,其中都头队正一百零六人,营正二十五人,军指挥七人,副提督三人。 其余的辎重营,宪兵队的违法乱纪,贪腐之辈,更是达到了三百多人,查一人,牵扯一大片。 历年来贪腐的数字金额,达到了四百万贯之巨,人均过万贯。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 人心的险恶,让李嘉大失所望。 尤其是让他恼怒的是,贪腐的高发期,在北伐的神武七年,以及到如今的神武九年。 能打赢北宋,某种意义来说不是碾压,还真是一种幸运,比烂的幸运。 “给我全部处置,让御营所有人看看,另外,再拿出部分人,去练兵大营,让新兵们练练手,也算是废物利用罢了——” 李嘉冷笑道。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戏码 四百万贯,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小,其实如果把它分成七八年来看,每年也不过几十万贯罢了。 而御营每年的耗费,超过了六百万贯,再加上这两年特别增加的五百万战争经费,贪腐的数字只有其十分之一都不够。 而据李嘉所知,无论是南唐,吴越,甚至是北宋,军队的贪腐情况一直都很严重,因为军官不像文官可以薅羊毛,家财远远不及。 而且,军队的贪污手段很单一,就是克扣军饷,赏钱,以及伙食罢了,再要不就是转卖武器,粮食物资等。 所以,如北宋禁军这般,几乎人人贪腐,吃空饷,兵卒们不以为意,自己上位了照样去贪。 即使如此,李嘉眼睛里也揉不进沙子,他么的,天下还没统一,军队就腐化,成何体统? 这场涉及御营的巡查活动,在御营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要原因则是,这次不仅是勘察,而且还对全军进行普及教育活动,甚至,鼓励底层兵卒进行有奖举报,揪出害虫。 这一天,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江宁大营的兵卒们,并没有按照惯例进行操练,而是围着高台坐成了一圈,虽然密密麻麻,但却秩序井然。 石延寿抬起头,津津有味地看着高台上喊叫的宪兵司高官,对于这种打倒贪官的戏码,所有人都喜欢去看。 “赵撞,辎重营都头,数年来,贪污五千七百贯,在汴梁有宅一座,田二十顷,罪大恶极,依军规当斩——” “砍了他,砍了他——”这话听得石延寿热血沸腾,他与其他兵卒一样挥舞着手,大声的呐喊着,宣泄心中的不满: “我说呢,这酒怎么那么淡,肯定是掺水了,赵撞这狗养的东西,就会糊弄咱们。” “没错,菜中的鱼越来越小,这老小子贪了不少钱——” 男人眼见众人义愤填膺,随即微微一笑,高喝着,挥挥手,跪趴在地上的大汉,瑟瑟发抖中,立即被几个汉子提溜着,来到了专设的砍头台,颈脖靠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望着人山人海的兵卒,以及冷酷无情的宪兵司,他挣扎着,大喊道:“章阶,你无权杀我,不就是几千贯钱吗,我还给你——” “还给我?”章阶冷笑一声,又目视场下的观众,见到大家声音有着弱了,不由得大喝道:“你可知,你的这些钱财,吸的都是兵血,或许因为你的缘故,前两年有多死伤了许多弟兄,你赔,你赔得起吗?” “我,我立有大功,我杀了十几人呢,我还是朝廷的骁勇校尉,年禄十石——” 说道这里,他抬头挺胸,骄傲地望着众人,大声说道:“某,从岭南就跟随陛下北上,打过长沙,去过江陵,又打下了汴梁,区区几千贯钱,抵得过我为陛下流的血,伤的骨吗?” “你们竟然为了区区几千贯的钱财,就要砍了一个功勋卓著的骁勇校尉,是王法,但是人情吗?” 这番质问,让众人陷入的思考中,的确,常理来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人家为了大唐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几千贯就斩了他的头,太冷血了。 大家代入其中,也感到不公平,为之感到委屈。 “人情?”这时,突然传开了一阵呵斥声,某个身着黄袍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而来,满脸的愤怒之色: “你还有人性吗?” 李嘉一步步赶来,兵卒们就地而跪,恭敬异常。 “你说说,大家伙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立功的人那么多,难道就只是你一个吗?天下那么大都是凭借你一个人打下来的?” 皇帝越发的愤怒,他声音越发的高昂,不住地呵问着,句句击人肺腑: “弟兄们舍生忘死,战场上拼杀,前方战事吃紧,你们在后方紧吃,然后躺在功劳簿上有滋有味,如今反而倒打一耙,趾高气昂起来——” 面对皇帝的呵斥,赵撞低下头,仍旧满脸的倔犟:“陛下因钱财而杀将,是言将不如金银钱财?” “哼——”这个时候还不服,李嘉冷笑道:“非因钱财,而是替在战场上牺牲,但吃食,抚恤被尔等蛀虫剥削,死不瞑目的战士们报仇的,也是肃清军纪,警惕后来者——” 说罢,李嘉不再理他,对着一旁跪下发楞的章阶说道:“愣着干嘛,起来行刑——” “是——”章阶连忙爬起,招呼着几人将其按耐住,正准备动刀时,突然传来一声:“停下——” 赵撞身躯僵持,闻言大喜,他抬起脑袋,大声说道:“我就晓得陛下重情义,不会杀害我这等功臣的……” “哼!”李嘉笑了笑,从刽子手中拿过砍刀,望着其冰冷锋利的样子,不由得低声道:“某多年未杀过人,如今,倒是要练练咯——” 说罢,不待其惊悚莫名,李嘉就吐了一口酒,然后狠狠的对着其脖颈,使劲地挥舞而去。 这一刀,果决而用力,虽然初遇时仿佛碰到了石头一般艰难,但李嘉惯性而力气足,一刀斩下,空气中都带着破空声,一颗人头,滚动而下,血液喷涌而出。 几年不见如此场面,李嘉颇有些呕吐之感,但好歹是忍住了,保护了皇帝的面子。 作罢,他抬头挺胸,高声道:“军中贪腐,就是拿将士们性命开玩笑,吸兵血,纵容不得,无论是谁都不得例外——” 说罢,他不待将士们反应,就匆匆而离去,留下一脸痴呆像的众人。 “皇帝是真狠啊!”石延寿呆呆地看着那颗停下的人头,不由得瞠目结舌,反应迟钝。 “手刃贪将,陛下真是厉害——” 众人何曾见过皇帝杀过人,而且还是杀贪官,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这场亲刃贪官的戏码,震慑了整个御营,十几万人不断地讨论,传开,让这场整风运动越发的顺利。 而皇帝回到皇宫,却颇难释怀,本来按照原来的戏码,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就够了,可是突然他给自己加了戏,虽然更加震撼了,但却让他沾染了鲜血。 洗刷了数遍。 没有三四个胸大的陪床,他根本就缓不过来。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热闹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四月,端午节,以及万寿节的即将到来,让整个汴梁城再次陷入到了某种畸形的繁荣之中。 与南方一样,李嘉在四月初,就下发娱令,严禁抛子陋习,对于所谓的灾月,更是直接否决。 除此之外,搬迁到汴梁的邸报,也从四月开始,长篇累牍地诉说灾月的荒谬之处,甚至进行举例,从五月五日诞生的名人进行反驳。 除了舆论上,政治上的宣传,皇帝甚至不惜撕破脸,直令河南府,以及天下各府,若是有杀子,弃子等情况,其家人,一律迁徙到交州。 而四月,更是全国进士科考试的日子,也就是所谓的春试。 去年,也就是神武八年,在北方各地,就举行声势浩大的秀才举人试,筛选出来三百多位举人。 南方各府,包括交州都护府以及占城都护府在内,历届举人在内,共有八百余人参与进士科。 也就是说,此次科考,规模达到了一千一百多人。 而在这一千一百多人中,只会录取一百二十人,几乎是十比一。 这些举人,几乎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到若是考取进士科,与全国人交手,也算是极为不易。 面对这种情况,有钱有势,以及许多投机取巧的人,挥洒大量的钱财,就是为了获取一星半点的机会。 可惜,直到四月初八,主考官,还是没有下落,这让许多人为之心酸,胆颤心惊。 汴梁不愧是一座商业城市,天生就具有赌博细胞,坊市中,对于主考官的人选,也进行了赌赔,吸引了大量的人群投注。 张齐贤也不例外,他也是爱玩的主,又钱财不缺,看着热闹的场景,他不由得挤上前,认真看将起来。 只见,赌桌上有不下于十个人名,分别是首相赵诚,一赔五;次相孙钊,一赔七;孙光宪,一赔二。 另外,王溥,赵普二人,也是一赔三,礼部尚书,黄天佑,转运使司胡宾王,军机大臣李淮等,皆上榜,赔率一个比一个高。 张齐贤看不明白,不由得问道:“这些人赔率又有何名堂?” 一旁的男人也是个热心人,不住地说道:“像首相,次相,他们都主持过进士科,所以赔率比较高,而其他的相公则未曾主持过,也就赔率低。” “至于礼部尚书,前一任也主持过,这一任也可能,所以较低,军机处和转运使司,则也有可能,虽然比较低,但还是有赔率的。” “其他的六部尚书,不提也罢,轮不到他们上前。” 听到这番话,张齐贤恍然大悟,这群人果然是消息灵通,为了钱财什么都能知道,真是市井之地,人杰辈出,只是没有用对地方。 随即,他掏出一枚银钱,值两贯,直接投到孙光宪的身上,这位老相公,按资排辈,也应该到他身上了。 心情紧张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他闭门读书,进士科果然非同凡响,人才不可胜数,不努力一番,还真摸不着边。 这时,李国公府邸,派遣了一个家奴过来,他连忙迎接而去。 时值科考,李威的助力,不可小觑。 “张老爷,我家主人说了,几位相公的书籍,还是要多读读才是——” 家仆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张齐贤恍然大悟。 范围锁定,那就只能埋头苦读了。 到了黄昏,政事堂的宰相们,除了轮值的,其余人等都已经离去。 而这边,轮值的宰相,乃是王溥,三十岁就担任宰相的人,此时精力充沛,埋头苦干。 而,突然感受到有脚步的临近,他头也不抬,不以为意,以为是堂后官,不由得直言道:“晚饭就不急了,我待会吃,再与我沏壶茶来——” “咚——”一杯茶被放在桌子上,溅出些许茶水,王溥哪怕脾气好,也被这般服务气炸了:“你会不会沏茶?哪一科的……” 刚抬起头,他就望见皇帝那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得惶恐不安,连忙弯腰行礼:“微臣不知陛下降临,还望陛下恕罪——” 话语间的埋怨,溢于言表。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这是突袭,咱们君臣之间一向亲近,些许玩笑,莫要在意。” 说着,他找个位置坐下,望着王溥那般说是惶恐,眼眸却沉静如水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国家大了,地方殊异,治理起来还是难啊,北方新复不过两载,就已经太平无事,相公出力不少啊!”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王溥连忙说道,眉眼低垂,一副随人摆布的模样,只是双目有神,显然毫不慌张。 他或许明白了些什么。 “科举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李嘉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秀才、举人试,乃是旷古未有的圣举,两者兼纳人才,充实地方,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妙法,更为那些苦读之人,寻求到一方前途,陛下功大莫焉——” “哈哈哈——”听到这番赞颂,李嘉开怀大笑,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天下的英才何其多也,光是一个科举,几年一录,时间都不固定,多者数十,少者数人,委屈不少的人才。” “秀才举人试,就是让他们有个效力的机会,也能让地方州县,有源源不断的活水。” “但归根结底,秀才举人是也不过是像筛子一般,一道道的筛选,最终还是要为进士科做准备的。” 李嘉沉声道:“朕也直言,进士科,才是科举之重,量天下之才,育朝廷根本。” 闻听此言,王溥虽然面色如初,但瞳孔依旧紧缩了些,重头戏来了。 “朕嘱意,由你主考这神武九年的抡才大典——” “微臣,敢不从命,定不徇私,为朝廷选拔英才。” 王溥这才一脸振奋,郑重其事地跪下,接受任命。 “我有一项,你必须要牢记——” 李嘉凝重地说道:“进士科,乃是抡才大典,南北齐聚,声势烜赫,公平二字,胜于一切。” “所以,不偏不倚,才是王道。” 王溥再次拜下,他恍然。 原来,他北人的身份,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原因。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科举 王溥自三十岁,就成了宰相,执掌朝政十来年,宋初退下几年后,如今重新入了政事堂,年龄不过四十有七,仍旧处于巅峰期。 而李嘉,之所以选择王溥,除了他身为宰相,其次为北人,这两项因素之外,另外的原因,还是王溥的名气。 其身为宰相,却手不释卷,学问颇深,编撰了《世宗实录》、《唐会要》、《五代会要》,这类史书,而会要这种史家新裁,就是他开创的。 如此来说,他的名气、学问、身份,都极为适合担任主考官,也就是知贡举这个角色。 显然,在人选上面,已经没有比王溥更合适的角色了。 如此,一经得到任命,他立马让仆人归家,将自己的洗漱衣物等东西,一律带到皇城。 这是为了避讳,严防作弊。 主考官一经命下,就不得与外面进行沟通,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 “父亲为何还未归来?” 四月初九,王府中,刚醒来的作为四子的王贻序,揉了揉眼睛,只见客厅中,母亲,三位兄长,皆面带疲倦,但眼眸中却满是喜色。 “你父亲昨日被留在宫中,已经被圣人交与了重任!” 母亲笑吟吟地说道:“这对于你父亲,以及咱们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王贻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长兄,王贻孙,如今担任户部的金部员外郎,脸上喜怒不形于色。 “福祸难料——”王贻孙叹了口气,这才说道:“父亲,已经被圣人命为神武九年的知贡举,主考官,昨天夜间就已经派人收拾好了衣物,留宿皇城。” “啊?”王贻序不过十六七岁,但已经耳濡目染,知晓了权利的重要性,更是晓得知贡举的意义,他激动地说道:“父亲担此重任,怕是咱们家门槛得被踏破吧!” “没错!”王贻孙点点头,沉声道:“如今父亲不容一丝差错,从昨夜开始,我就将大门封闭,不再应酬宾客,我也上书称疾。” “至于你,这些时日就莫要再出去了,就在家中好好读书罢了——” “喏——” 王贻序闻言,叹了口气,但却不敢违背,长兄如父,管教他是理所应当的。 “母亲,至于舅家来访,你也莫要掺合,见面,进士科越发严谨,容不得丝毫缝隙。” “罢了就听我儿的。” 随即王府上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地闭门谢客,这让送礼,求见的人家,极为头疼。 不过,市坊中,关于王溥的文章,书籍,已经连夜制作,第二天就赶忙上市,卖的正凶。 揣摩主考官的文章,心思,这是光明正大的,也禁止不了。 张齐贤也不能免俗,虽然文章看的多了,但难免不知足,心里不上不下的。 而书铺中,关于王相公的文章集注,已经炒到了五贯一本,往往有价无市,这让他都忍不住想将家中的藏书卖出。 很快,街面上突然跑来数十个大汉,满脸通红,飞快地跑入各大书铺,显然有非常要紧的事。 张齐贤心想,如今的情况难道还有比科举更大的吗? 所以,其必定是关于科举的。 如此,他与普通人一般,四处询问。 不一会儿,街面上就有消息灵通的,大声说着。 “副考官,翰林学士陶谷——” “礼部尚书黄天佑,兼任副考官。” 很快,各个书铺仿若是入了蝗虫一般,举子们奔赴而来,再也顾及不到什么脸面了。 张齐贤闻听这两人,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陶谷乃是五朝老臣,在乾德二年(964年),陶谷还主持过吏部铨选以及礼部贡举,可以说经验丰富。 至于礼部尚书黄天佑,科举乃是其本职,担任副主考,可谓是驾轻就熟。 这两人担任副主考,可以说是搭配和谐,完美无缺。 偏偏三名主考官中,两名北人,一名南人,皇帝可谓是万分照顾北人的心情了。 此三人吃住都在皇城中,有专人看顾,就是不得与外界接触。 而礼部,却显然忙个不休。 起因很简单,因为汴梁实在是太小了,尚书省,礼部的贡院,实在太小了,对付一千多人的举子考试,万分不适宜。 因为自北宋建立之初,都没有足够的经费来新建贡院。 省试最初在尚书省礼部,后来改在武成王庙、开宝寺、太学进行。 而这些考试场所都是临时借用,不仅无法严防考试舞弊,甚至还在元丰八年(1085年)二月发生过大规模火灾,酿成惨剧。 直到宋徽宗时,才大规模修建贡院。 有鉴于此,大臣们各抒己见,孔庙,武成王庙,太学等,都被皇帝一一拒绝。 “其地者,要么狭窄,要么喧嚣,怎能作为贡院?” 皇帝沉声道:“依朕来看,汴梁城中,最大的寺院,莫过于大相国寺了,其地方宽敞,虽然喧嚣了些,但只要封闭的好,就暂且借用一番也是无妨。” 如此,暂时的贡院,就有了。 随即朝廷还花费数千贯,对于其进行改造,使之适合举子们进行考试。 直到四月二十八,历经大半个月的准备贡院改造完毕,考试的题目,也抄,甚至为了更好的预防作弊,由三份组成。 待到临考的那天,由皇帝亲自选择其一。 这场规模浩大的科举,是北人不曾经历的,让人难以忘怀。 三天两夜。 第一场是贴经,是填空题,儒家经典,最基础的。 第二场,是策论,考取进士的心胸,见识,以及志向。 第三场,也是填空,只是考取的律法,典章,不懂法律规矩,如何做官? 第四场,则是明算,算数题,无论是测量田亩,还是统计丁口,都需要。 第五场,则为命题诗赋,算是考取文采了。 这是连轴转,不带一丁点歇歇的,张齐贤出来后,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睡了一大觉,才算缓过来。 一千一百多人中录取一百二十人,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像他这种北方,对于此次进士科考试,实在是陌生,晦涩,眼见南人笔快如飞,真是心思酸痛。 街面上到处都是饮酒作乐的举子,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第一千零七十章 无论是考官,还是考生,虽然地处不同,但却紧张的心情是相同的。 王溥待在相国寺中,与两个副考官,需要在五天时间内,审阅五千多份文卷,可以说时间是非常的紧张。 而,更令他难受的是,一千多人中,北方举子文采确实,远远不如南方。 到了最后一天,一百二十个名额出来了,而夸张在于,北人竟然只占据了不到十个。 “太低了——”王溥作为宰相,并非纯粹的文人,他当然知晓,科举是个政治问题。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平。 “相公,下官再三搜寻,也只能这区区九人可以入目,况且,日后这些人的文卷,都是要公开出去的,若是发现了纰漏,可就大事不好。” 陶谷摇摇头,一脸苦笑道。 作为前朝老臣,拿到这个副考官任务,他欣喜若狂,这是他复起的征兆,捞取大量的政治资本。 但不曾想到,区区的进士科考试,竟然还关系到了政治,这让他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礼部尚书黄天佑闻言,也点头道:“南方举子,数年来已经熟悉了流程,对于科举也不再陌生,北方举子未必是因为文采不如,而是因为不了解罢了。” “如,第三场,考取律法,北人怎能熟悉堂律,有所不如也是应当的。” “没错——” 王溥点头道:“还有第四场,考取的是算学,北方举子多有不识,从去年的秀才举人试到如今,也不过半年的功夫,再怎么学习也是赶不上南方的。” “这是,这般数字,还是太过于偏离,诸位还是在筛选一番,看罢黜的问卷中,可否有勉为其难者,北方战乱频繁,朝廷新复,凑个整数也好——” “喏——”陶谷、黄天佑二人苦笑不已,又埋首于那些文卷之中,再次进行淘换,希望能发现一个被埋没的金子吧。 历经两个多时辰,三人选出了几十个文卷,但或多或少,都有难以填平的纰漏,不足以持。 “咦——”直到要将名单送与皇宫时,陶谷终于发觉了一份可以拯救的问卷:“相公,请看,此卷应该可行。” 王溥连忙拿来一看,双眼一眯,立马就觉察了文卷的错漏之处。 原来,这位考生,文笔倒是通畅,字也写得不错,唯独在避讳之中,忘了将嘉字,进行避忌。 虽然皇帝将自己的嘉字,增添了木字旁,但由于影响过深,朝野上下,依旧把嘉字当做避讳。 书写时,要么进行替代,要么就缺笔,绝不会傻愣愣的进行书写的,这成了潜规则,谁都知晓。 唯独这样一个人,或者是不知道这个潜规则,亦或者是忽略了,所以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 所以,即使其文采不错,但是在策论时,毫不犹豫地罢黜了,接下来的文卷,自然没得看。 如今,王溥仔细看来,五份文卷,皆写了不错,唯独这份纰漏,难以忽略。 “朝廷求才,如饥似渴,若仅仅因为咱们些许无法抬上桌面的规矩,就罢黜一个人才,这般不可行。” 王溥向二人轻声说道,随即,在他们的错愕之中,提起了笔,在嘉字的士字下面的一横,延长了些许,变成的土字。 “如此,也算是缺笔罢了——” “相公所言自当如是!” 两人恍然,感到了由衷的敬佩。 没有一般的急智,是想不到这招的。 无论是考官,还是考生,虽然地处不同,但却紧张的心情是相同的。 王溥待在相国寺中,与两个副考官,需要在五天时间内,审阅五千多份文卷,可以说时间是非常的紧张。 而,更令他难受的是,一千多人中,北方举子文采确实,远远不如南方。 到了最后一天,一百二十个名额出来了,而夸张在于,北人竟然只占据了不到十个。 “太低了——”王溥作为宰相,并非纯粹的文人,他当然知晓,科举是个政治问题。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平。 “相公,下官再三搜寻,也只能这区区九人可以入目,况且,日后这些人的文卷,都是要公开出去的,若是发现了纰漏,可就大事不好。” 陶谷摇摇头,一脸苦笑道。 作为前朝老臣,拿到这个副考官任务,他欣喜若狂,这是他复起的征兆,捞取大量的政治资本。 但不曾想到,区区的进士科考试,竟然还关系到了政治,这让他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礼部尚书黄天佑闻言,也点头道:“南方举子,数年来已经熟悉了流程,对于科举也不再陌生,北方举子未必是因为文采不如,而是因为不了解罢了。” “如,第三场,考取律法,北人怎能熟悉堂律,有所不如也是应当的。” “没错——” 王溥点头道:“还有第四场,考取的是算学,北方举子多有不识,从去年的秀才举人试到如今,也不过半年的功夫,再怎么学习也是赶不上南方的。” “这是,这般数字,还是太过于偏离,诸位还是在筛选一番,看罢黜的问卷中,可否有勉为其难者,北方战乱频繁,朝廷新复,凑个整数也好——” “喏——”陶谷、黄天佑二人苦笑不已,又埋首于那些文卷之中,再次进行淘换,希望能发现一个被埋没的金子吧。 历经两个多时辰,三人选出了几十个文卷,但或多或少,都有难以填平的纰漏,不足以持。 “咦——”直到要将名单送与皇宫时,陶谷终于发觉了一份可以拯救的问卷:“相公,请看,此卷应该可行。” 王溥连忙拿来一看,双眼一眯,立马就觉察了文卷的错漏之处。 原来,这位考生,文笔倒是通畅,字也写得不错,唯独在避讳之中,忘了将嘉字,进行避忌。 虽然皇帝将自己的嘉字,增添了木字旁,但由于影响过深,朝野上下,依旧把嘉字当做避讳。 书写时,要么进行替代,要么就缺笔,绝不会傻愣愣的进行书写的,这成了潜规则,谁都知晓。 书写时,要么进行替代,要么就缺笔,绝不会傻愣愣的进行书写的,这成了潜规则,谁都知晓。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恶日 四月二十八日举行进士科考试,连考三日,至五月初一,一大早,才结束。 随即,又要经过主考官与副考官五日的批阅,放榜日,突然出现到了五月初五。 众所周知,五月初五,乃是端午节,前面也说了,如今迷信盛行,五月初五被认为是恶日,民间认为,诞生的孩童会克死父母。 所以,大部分的孩子会在这一天被父母抛弃,溺死,更有传闻,所谓的往湖中抛粽子,其实一开始指的是婴儿,后来就化为粽子。 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孟尝君田文被父厌恶,以及西夏元昊,以及宋徽宗,其就是被神宗厌恶,寄养到了城外道院。 这也是为啥宋徽宗会自称为道君皇帝的缘故,因为是道教把他庇佑成长的。 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颁布旨意禁止,邸报宣传,李嘉唯恐无有效果,所以经过他的严密计算,选择在五月初五这天,公布进士科榜单,从而洗刷那些人的思想。 端午节,其实纪念屈原的意思不大,无论是粽子还是划船,都是想要驱毒罢了。 这一天,汴梁繁忙不堪,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进士科榜的情况。 “寿文,你也去考了,可有把握?” “张三郎,你考的如何?” 张寿文走在街头,买着半斤糕点,虽然贵为举人,但街坊邻居们却对他少有尊敬。 无它,因为他乃是五月初五生的,第二年父亲就病逝,十岁时,母亲也去了,如今跟着兄长一起过活。 若不是中了秀才举人,他恐怕一生都艰难了。 有时候,他绝对自己真是个灾星,父母相继而亡,唯有读书,才能让他勉强有了勇气活下。 一路上点点头,刚回到家,敞开的院落中,污血横流,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随即,他又嗅到了一股肉香味。 “小叔,我让你大哥去买了两斤羊肉,今天特地给做庆生——” 戴着围裙,大嫂在厨房忙开了,见到其归来,脸上带着笑意。 “多谢嫂子——”张寿文笑了笑,将糕点放下,两个小侄子突然就窜了出来,扑上而去。 “嘿嘿,真好吃——”两个小家伙笑嘻嘻地说着,嘴巴吃地鼓鼓囊囊。 这时,大门敞开,两三个赤身大汉走了进来,直放下半边猪肉,就利索地离去了,直留下一个油光满面,肚肥脸大的大汉。 “三弟,你回来了!”大汉笑容满面地说道。 “大哥怎么现在就回来啦?”张寿文惊奇道:“还有半日功夫呢!” “不买了——”张寿长摇摇头,晃悠出不少的汗水,他瘫坐下,喘着气说道:“今个是进士榜出来的时日,街坊邻居都去看热闹去了,鞭炮放得响,赏钱也不少,若不是我有个铺面,我也想去——” “呸——”这时候,忙活半天的大嫂走了出来,对着自己的丈夫,直接笑骂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三弟也考了进士,若是中了,我们几个怎么忙得过来?” “嘿嘿——”张寿长摸了摸头,笑了笑,说道:“我早就晓得,所以就提前收摊了,又将柜台的铜钱都拿回来,正好当作赏钱。” 说着,他从地上拎起个麻袋,哗啦啦的响着,约莫十几贯钱。 “大哥——”张寿文满脸通红,道:“这是你进肉的钱,如今拿了回来,明日又如何?” “明日的事,就明日再说,我的兄弟若是考取了进士,我家就发达了,还怕没人卖我的猪肉?” 张寿长拍着胸脯,大声说道:“三弟你是不晓得,那些买肉的,听闻你是个举人,几个月来生意好了不少,巡捕司,以及县衙的人,都甚少打牙祭,肉行的牙人,都恭恭敬敬的,我猪肉长如此威风,等是你给的——” “这个要你说?”大嫂笑道:“如今想给小叔子介绍的媒人,都踏破门槛的,之前还有一个个嫌弃是恶日的,如今都后悔死了——” “你这娘们,说的甚花——”张寿长连忙呵斥,看着弟弟一脸的苦涩,他不由得宽慰道:“甚鸟的恶日,都是假的,我听人言,那邸报上说,那一千多年前,叫田文的,就是这日生辰,还不是当了齐国宰相?” “还有那叫王镇恶的,也是鼎鼎大名的灭国大将……” 孟尝君田文,王猛之子王镇恶,都是恶日出生,归为富贵人家,也是成长的多灾多难,更遑论普通百姓。 “没事!”张寿文摇摇头,因为这该死的生辰,如今二十五,他都不曾婚配,如今,就希望这天,能让自己高中吧! 只要考中进士,谁还敢乱言? 一旁的大嫂也知道失言,又跑回厨房。 两个侄子倒是无所谓,乐滋滋的吃着糕点,平日里可很难吃到。 心中忐忑,张寿文又捧起了书。 举人的身份,足以让他入得官场但,不成进士,何以成宰相? 只有如刚才所言的田文一样,成为宰相,才可青史留名,让所谓的恶日,消散如烟。 很快,太阳已经处于正中,一家人也等得心急。 过去了几道队伍,但却没有一个停下来的,让人紧张不已。 “三弟,不碍事的,你是举人,也可以做官,听说能做个县令嘞——” 张寿长安慰道,满脸的油光也遮掩不了他脸上难受,作为兄长,他其实比自己的弟弟更为紧张。 “咚咚咚,啪啪啪——” 忽然,又有一队锣鼓前来,几人又以为是往常那般路过,只是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地接近了。 只见一个油头滑脑的汉子走了进来,满脸堆笑,伸着脑袋问道:“这里可是张寿文,张举人家?” “正是——”张寿长大声应下,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来的正好,我三弟前几日考了进士——” 男人大喜,挥挥手:“举起牌子,继续打起来——” 瞬间,这些汉子们用了吃奶的劲,可谓是锣鼓喧天,这样整个小巷都震动了。 街坊邻居都跑了过来,不住地贺喜。 只见,那旗帜上迎风招展,写着——贺喜河南府汴州开封县,张讳寿文老爷,高中进士—— “啪——”张寿文激动不已,对于兄长直接跪下:“我本恶日出生,幼年孤苦,饥寒交迫,唯有兄长不嫌,亲自庇佑养育于跟前,直至今日,小子叩谢兄长大恩!” 说着,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指指点点,无不叹服,皆言是个孝子,兄友弟恭。 张寿长夫妻感慨万千,泪水湿襟。 而这时,如此和谐的场面,却被一男子打破,其嬉笑着,有些焦急不安地说道:“那个,张老爷,我们兄弟还有下一家呢……” “哦,对对对——” 张寿长对于这声老爷,浑身舒坦极了,立马撒出来十几贯,让这敲锣打鼓的人乐得合不拢腿。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汴梁城中的喜怒哀乐自不再提,各大酒楼人满为患。 中榜的举子,大宴四方,落榜恶举子,则只能借酒消愁。 不过,如今乃是建国初年,其他的不论,就是官位特别多,对于人才非常渴望。 举子按照道理,只能一开始任通判,主薄,等佐贰官,但如今,却可以直任县令,与那些进士及第出来的不无两样。 只是高度被限制,顶多六部尚书,难进政事堂罢了。 进士及第的优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举子的失望,也并没有那么夸张,借酒浇愁的场面还是比较少的。 不过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士及第的优势会越来越扩张,毕竟官位总是有限的。 进士科之后,就是殿试。 殿试,决定着一甲二甲以及三甲的排名,其中的差距,与进士和举人一般大,甚至,更为夸张。 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 他们无需考试,就可直接进入翰林院。 二甲,三甲,则需要考试,争取那二十人的名额,才可进入翰林院,成为储相。 剩余的,自然是进行为期两年观政,六部九卿衙门,再去地方任职。 二甲跟三甲的差距,恐怕也只有升官的优势才可比拟,如果二甲跟三甲同时晋升,二甲总是获取优先权。 官场上,就是一步快,步步快。 殿试,李嘉安排到了五月初九,因为五月初十就是他的生日,万寿节。 五月初九,倒也合适。 120名进士,鱼贯而入,在大殿中,皇帝以及宰相的监视下,进行最重要的殿试。 而殿试,就没有进士科考的那么细了,无论是明算明法都没有,只有一道策论题: 南北已近归一,唯虑北京(幽州)未复,试论朝廷如何? 这一题可谓是紧密联系时政。 没错,如今南北合一,前唐时期的内陆基本平定,就连北方也开始太平了两年,人心归复。 到了这个时候,财政已经开始良好,兵卒也训练成形,李嘉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计划,迫切的想要统一天下。 所以,他就以收复北京为题,想要看看这一期的进士们,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求有什么真知灼见,只要有一些新意启发就行了。 毕竟,没有从过政的人,都是键盘侠,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从晌午,直到傍晚的近三个时辰,进士们紧张地坐着,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深思熟虑,但是终究还是动笔。 策论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桌面上就不能显出空白,就要满满当当的。 李嘉自然也坐不住,他一会儿坐着,一会儿游荡着,进士们面对神出鬼没的皇帝,有的紧张地笔墨浸湿了纸张。 他给进士们又加了一道题目,心理素质考。 最后一个时辰,算是誊抄了,李嘉也没打算再害人了,就安稳地看着书,陪伴着一百来号人,经历了一下午。 最后一刻,所有的人都交上答卷。 这一场殿试,让许多人胆颤心惊,汗流浃背,这压力还是太大了。 不过,这120份卷子,皇帝并没有亲自阅览,还是交给了宰相们,只有最后让皇帝亲自划定的名次罢了。 汴梁城中的喜怒哀乐自不再提,各大酒楼人满为患。 中榜的举子,大宴四方,落榜恶举子,则只能借酒消愁。 不过,如今乃是建国初年,其他的不论,就是官位特别多,对于人才非常渴望。 举子按照道理,只能一开始任通判,主薄,等佐贰官,但如今,却可以直任县令,与那些进士及第出来的不无两样。 只是高度被限制,顶多六部尚书,难进政事堂罢了。 进士及第的优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举子的失望,也并没有那么夸张,借酒浇愁的场面还是比较少的。 不过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士及第的优势会越来越扩张,毕竟官位总是有限的。 进士科之后,就是殿试。 殿试,决定着一甲二甲以及三甲的排名,其中的差距,与进士和举人一般大,甚至,更为夸张。 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 他们无需考试,就可直接进入翰林院。 二甲,三甲,则需要考试,争取那二十人的名额,才可进入翰林院,成为储相。 剩余的,自然是进行为期两年观政,六部九卿衙门,再去地方任职。 二甲跟三甲的差距,恐怕也只有升官的优势才可比拟,如果二甲跟三甲同时晋升,二甲总是获取优先权。 官场上,就是一步快,步步快。 殿试,李嘉安排到了五月初九,因为五月初十就是他的生日,万寿节。 五月初九,倒也合适。 120名进士,鱼贯而入,在大殿中,皇帝以及宰相的监视下,进行最重要的殿试。 而殿试,就没有进士科考的那么细了,无论是明算明法都没有,只有一道策论题: 南北已近归一,唯虑北京(幽州)未复,试论朝廷如何? 这一题可谓是紧密联系时政。 没错,如今南北合一,前唐时期的内陆基本平定,就连北方也开始太平了两年,人心归复。 到了这个时候,财政已经开始良好,兵卒也训练成形,李嘉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计划,迫切的想要统一天下。 所以,他就以收复北京为题,想要看看这一期的进士们,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求有什么真知灼见,只要有一些新意启发就行了。 毕竟,没有从过政的人,都是键盘侠,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从晌午,直到傍晚的近三个时辰,进士们紧张地坐着,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深思熟虑,但是终究还是动笔。 策论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桌面上就不能显出空白,就要满满当当的。 李嘉自然也坐不住,他一会儿坐着,一会儿游荡着,进士们面对神出鬼没的皇帝,有的紧张地笔墨浸湿了纸张。 他给进士们又加了一道题目,心理素质考。 最后一个时辰,算是誊抄了,李嘉也没打算再害人了,就安稳地看着书,陪伴着一百来号人,经历了一下午。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丧事 与皇后调情一番,周颖儿实在是脸皮薄,耐不住皇帝,只能羞怯地低头,不敢应话。 而,就在这时,田福突然闯了进来,行了一礼: “陛下,下面传来消息,成德军节度使,韩令坤,已经不治,病逝了……” “韩令坤?” 李嘉诧异了一下,随即站起,陡然想起,韩令坤所领的,正是成德军,而按照政策,其人领职而不就职,地方具体的事务由手下受领。 成德军,所在镇州,河北以北,北汉以东,可以说这是防御契丹人的北境,至关重要。 所以,哪怕韩令坤只是领职不掌权,但李嘉也不能懈怠,此人乃是旧禁军中的悍将,也是赵匡胤的心腹。 韩令坤南征北战,在成德军七年,北边无有战事,虽然睡王的因素更大些,但也凸显了其本领。 当然了,其人也识相,李嘉随即赏赐了个子爵与他,再赐予些许钱财,算是赎回了权力。 如今骤然闻其去世,李嘉感叹万千,问道:“因何而去?年岁多少?” “御医言语,乃是背疽发作而病逝,享年四十六岁。” “背疽?”李嘉嘀咕了一声,这才说道:“这病,其实很简单的,可是,却发作起来要人命。” 所谓的背疽,泛指于背部的有头疽,有头疽,是痈疽之发于体表而有粟米样疮头者,也就是俗称的背疮。 如历史有名的范增,宗泽,徐达等,都是因此而去世。 其实,对于现代人来说将疽挤掉,再涂点药膏就能好,但对于古人来说,没有抗生素恶帮忙,背疽就像是绝症, 渐渐地痛苦等死。 对于将军来说,患上背疽的可能性更大。 如经常不洗澡,着甲就眠,灰尘,毛发渗透入皮肤,再加上一些火毒,湿热的催化,就成为了绝症。 不过,李嘉虽然知晓,但却也没法子治疗,毕竟他不是化学家,抗生素,他哪里会弄? “内库中拿出两千贯钱治丧,追赠其为镇州伯,其子依序袭男爵之位,另外,再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李嘉叹了口气,四十七岁,的确有点年轻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允许各地军使回京参与葬礼,至于其谥号,让政事堂草拟吧!” “喏——”田福连忙应下,转过头就去传旨,徒留下李嘉一人,陷入了沉思。 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47岁的确是英年早逝,但到如今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韩令坤都已经当爷爷了,孙子都有了好几个,大半辈子都享受着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但是,李嘉还是有些感伤,物伤其类吧! 沉思了不一会儿,田福突然又跑过来,面带哀愁,轻声道:“陛下,定难军传来消息,上个月初七,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兴,已然病逝。” “哎!”听闻到这个消息,李嘉又感慨了一句,然后说道:“追赠李彝兴为夏州伯,其子李克睿,领定难军节度使,赐予两千贯丧葬钱,再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喏——” 李彝兴这个老狐狸死了,对于西北地区的局势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个年轻的党项人领袖,比一个老狐狸更好对付,这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 此时他的心情由感伤,又转变为欣喜。 同样的死讯,对他的影响截然不同。 阴转晴了,李嘉感觉自己又可以以一敌三。 而,就在他还没有开心多少时间,田福急促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怎么,还没完没了是吧? “这次又是何人?” 皇帝转过身,直接问道。 “陛下,孙相公,已经快不行了——” 田福脸上的哀伤极为浓厚,比前两个更加真实了,也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 “怎么,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李嘉脸色发黑,今天真是不吉利,连续获得三个消息,一好一坏一平。 所谓的孙相公,自然指的就是如今年岁六十八的孙光宪,孙相公了。 孙光宪,字孟文,是陵州贵平人,(今四川省仁寿县),历任三代南平王,可以说是功勋老臣。 所以,有鉴于此,李嘉直接宣麻拜相,让其进入了政事堂,不光是其才华,更是为了让政事堂有个年老持重的人盯着。 而孙光宪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一直查缺补漏对于政事堂的和谐,出了很大一部分力,甚至隐隐成为除首相赵诚次相孙钊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但,稳定的三角形,终究还是没有形成,其年岁颇高,这两年更是时常请假,昨天的万寿节,也是勉强参与。 令李嘉没有想到的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出事了。 “快,摆驾孙府。” 李嘉皱起眉头直接说道。 “马车已经预备好了——”田福伺候的周到,知晓情况,早就把马车给预备好了。 出了皇宫,径直来到了孙府,昔日宽敞明亮的宅院,如今却满是药香,还带着些许的阴沉。 其二子,孙谓孙谠,则面带哀色的迎驾,李嘉心中一沉。 随即,他来到了病房,见到了病榻上,脸色苍白,身子蜷缩的孙光宪。 灰白的胡子,似乎都呈现一股死灰色,李嘉想起数年来的君臣之谊,不由得颇为感怀。 “陛下,您来了?” 孙光宪睁开眼睛,突然精神了些许,他看着床榻前的皇帝,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艰难地说道:“不曾想,老臣离去之时还能见到陛下——” “放宽心,会好起来的!”李嘉轻声安慰道。 “老臣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六十有八,一生无憾了。” 孙光宪笑着说道:“老臣大半辈子,辅佐高氏苟延残喘与乱世,以为人生就这样,不曾想,竟然能为宰相,辅佐陛下统一天下,此生,无憾矣!” “朝廷还需要卿家,万万不可或缺!”李嘉轻声说道。 “陛下,如今,大唐日渐安稳,唯一可虑的,就是契丹人了。” 孙光宪继续自己的遗言,凝重地说道:“但,与契丹开战,必须慎重,须斩其左翼,覆灭北汉,才可言语幽州事,万不可急切……” 说到这,他双目失神,抬起的双手已然放下,没了呼吸。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归都 孙光宪逝去,对于政事堂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多年来的政治默契,让政事堂各行其是,只不过如今政事堂的宰相名额,由从前的七位,降至六位。e 分别是首相赵诚,五十七岁;次相孙钊,四十九岁;邓斌,四十五岁。 王溥,四十七岁;魏仁浦,五十七岁;赵普,四十七岁。 名次代表着政事堂中的地位。 他们基本上都属于精力旺盛时期,也就是所谓的政治黄金年龄。 政治分工,自然无须赘述,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 宰相越多,就代表着相权的分散,也代表着政出多门,不过赵诚担任近七年的宰相,已经拥有自己威望,调控把总。 而六部中,曾经南人占据九成的局面,也得到了缓解。 吏部尚书,高孔昭,岭南人。 兵部尚书,马延年,南人。 工部尚书,吕余庆,北人,曾任参知政事。 户部尚书,元德昭,前吴越国宰相。 礼部尚书,黄天佑,南人。 刑部尚书,薛居正,北人。 如此,朝堂上南北大臣济济一堂,聊着洛语,倒也是不曾有碍。 三人病逝,李嘉一连辍朝九日,以悼哀伤。 当然这值得是初一十五的常朝,有没有都无所谓。 而就在这时,射声司传来消息,北汉国主刘钧病重,恐怕时日许多。 “这家伙,要死都得赶趟,非要凑在一起,真是令人无语。” 李嘉摇摇头,他想到了北汉,看着地图上表里河山的河东地区,尤其是太原,更是重中之重。 北汉虽然有十几州,但最重要的,就是太原,只要攻占了太原,其他州县自然不战而降。 而太原的位置还在其次,关键在于契丹人。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得在契丹人反应不及时,一举攻占,亦或者阻拦其支援。 “朕嘱意,六月归都洛阳——” 在小朝会上,面对六部九卿,诸位宰相,李嘉宣布一项拖延多年的工作——归都洛阳。 这在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宋国的百官们,他们住在汴梁几十年,已经与这个繁华的城市融合在一起了,若是迁都,对于他们的损失是极为惨重的。 虽然知道这个结果是不可避免的,但众人还是想拖延。 不过,皇帝一言九鼎,宰相们持支持的态度后,这项措施很顺利地就实行了。 具体的流程是这般。 皇帝,并十五万御营,先赶到洛阳,政事堂、六部九卿紧随其后,随即才是其他的小官吏们。 先期五万人马,护卫着皇帝,以及高官们,向着洛阳而去,浩浩荡荡,灰尘骤起,弥漫了整个大地。 北汉在中原,也是有探子的,对于中原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大吃一惊,随即仔细调查,才发觉是迁都洛阳。 刘钧此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一众大臣围坐一圈,听候这位皇帝越来越少的圣谕。 而在他的病榻前,则站立着两三个男子,年龄约莫三十来岁,一个叫刘继恩,一个叫刘继元,都是刘钧的外甥兼养子,从小就养在跟前。 另一个,魁梧的大汉,则是刘钧的侄子,刘继钦,是刘钧的大哥任大内都点检,掌控着禁军。 显然,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刘钧迫切地想要给自己的养子填补知识,从而获得政治威望。 而令人惊奇的是,刘钧并没有立自己侄子为继承人,反而嘱意养子刘继恩,也就是他的外甥,本姓薛。 其唯一被刘钧看中的是,乃是年岁最长,已经三十有四,国赖长君,不外如是。 至于他的弟弟们,虽然众多,但都比较稚嫩,所以他直接摒弃了兄终弟及,让自己年长的养子继位。 而,值得注意的是,刘继业(杨业)其实也是他的养子,被刘崇隔代收养,寄养在刘钧身下,其实看中还是杨业的潜力罢了。 所以,在刘钧的想法中,刘继业只是手底下的工具,不可能坐上皇位,养子兼外甥,亲情与感情具有,才上位。 这些也足以证明,刘钧在乱世中,还算是个合格的君主,他清楚的明白,保护江山社稷,比所谓的宗庙血脉重要太多。 当然,也不排除是郭荣太过于典型,以致于让他下定了决心,希望自己的养子能够青出于蓝。 “唐国归都洛阳,诸卿怎么看?” 刘钧蜷缩在床榻上,有声无气地问道。 “陛下,唐人将洛阳设为国都,大肆修建已经两年,如今归都,分属正常。” 郭无为穿着道袍,厌恶地看了一眼刘继恩,他微微弯着腰,说道:“但,河东,形胜之地,汴梁还不曾明显,如今洛阳,正好居高临下,威胁正盛,如今接下来唐国就得化友为敌了。” “若咱们大汉不下,洛阳一日难安,唐主并非庸人,自然清楚此况。” “所以朝廷还得早些做准备才是,以防不测!” 另一宰相赵文度,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刘钧又将目光对准了刘继业,冯进坷等武将,见其一个个沉默不语,显然也表示默认了。 “咳咳,那就按照相公的意思去办吧!” 刘钧有气无力地说道。 如今才不过四十三,他已经病入膏肓,艰难地局势,让他时刻忧虑,有时候彻夜难眠。 更过分的是,契丹人越发骄纵无礼,屡屡呵斥与他,让他郁结丛生,病上加病,怎能好? 随即一阵啰嗦后,众臣离去。 “继恩,你怎么看?”刘钧这时,看向了自己的长子。 “父皇,郭无为所说的,还是有几分在理,只是,未免太过于惊恐了。” 刘继恩恭敬地说道:“众所周知,迁都之事,乃是极为耗费国力的大事,短则数月,长则数载,如今这般大动刀戈,未免有些过分了。” “过分?并不过分——” 刘钧失望地摇了摇头,提点道:“虽然这两年来,唐国一直安然无事,不曾动兵,也不曾越境掳掠,但,其心思,与宋国,周国一般无二,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早做一些准备,总是要好些的。”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恩怨 对于自己的养子刘继恩,刘钧作为一个比较合格的皇帝,自然对他的性格一清二楚。 平庸,鲁莽,单纯—— 这些都是他性格上的劣势,但,他年长的优点,又让他占据天然的优势,也是综合国内平衡的要点。 只要登上皇位,总归是会成熟的。 况且,北汉的皇帝,本来也没多少权势,只要是个人坐上去,都可以的,况且,依照如今的形势,北汉危险万分。 刘家人坐上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让养子坐上上吧! “我如今身体日差,过不了些许时日,你还得多学学啊!” 刘钧心思急转,随即看着刘继恩,眯着眼睛,说道:“你不是对郭无为不满?” “儿臣不敢——”刘继恩连忙说道。 瞧着他的模样,刘钧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如今朝政紧要,郭无为虽然权势大些,也无所谓要紧的,禁军在你堂弟刘继钦手中,外军又有刘继业,冯进坷等人手里,他们忠勇有力,只要好好对待,不愁大权旁落。” “儿臣知晓了——”刘继恩点头,眼眸中颇为不甘。 郭无为作为宰相,权倾朝野,刘继恩对其权势,也看在眼里,有些不满,而,在刘钧筛选继承人时,这位宰相竟然对他的陋迹,毫无保留地呈上御案。 差点中断了他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刘继恩对于郭无为越发的不满,两人也相互交恶,虽然没有爆发什么冲突,但彼此也是心知肚明。 郭无为离开皇宫,刚回到府邸,就闻听到了皇帝父子的对话,这让他颇为恼怒,直接厉声道: “刘继恩,鼠辈也,鲁莽无脑,小肚鸡肠,若不是居一个长字,他岂能位居储君?” 想着,他心中除了恼怒外,还有些许的畏惧,说到底,刘氏统治河东,如果加上刘知远的话,差不多有三四十年,数代人的经营,让其位置稳固如山。 军队是,以刘继业为首,皆是忠心不二,外加契丹人的支持,可以预料,一旦刘继恩继位,短时间还有些忌惮,一旦稳定,定然会对他下手。 即使他权倾朝野,但怎能抵得过军权在手的皇帝? “来人,去请刘太保过来——” 郭无为思量再三,决定不能坐以待毙,索性直接决定请刘继恩的弟弟,刘继元前来会晤。 刘继元,乃是刘继恩同母异父的弟弟,本姓何,后来被皇帝收为养子,其一向温柔尔雅,仪表堂堂,崇尚禅学,与继颙法师交情甚好。 在与刘继恩相比中,他更喜欢刘继元一些,朝野也是这般认为。 既然刘继恩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而,刘继元收到宰相所请,大吃一惊,随即又是窃喜,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笑意,施施然地来到宰相府,进行会面。 对于刘继元的到来,郭无为一改往常拿捏的架势,反而亲近许多,在院中相迎,两人交谈起了佛道之间的学问。 一时间,两人心照不宣地讨论起来,直到加了两次水,郭无为这才轻声道:“未知都点检学问如此高深,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在下浅薄,哪里及得上相公——” 刘继元心头一动,对于郭无为对他的称谓,仔细揣摩起来。 此时,他的身份有许多,最重要的有三样,太保,右金吾卫大将军,大内都检点,其中,大内都检点的掌控着些许实权。 这老狐狸,对于宫内有想法? “哎!” 郭无为叹了口气,看着刘继元的脸色,不由得说道:“前些时日,陛下还私下与我言语,太原尹(刘继恩)太过于庸碌,非有治世之才,无外乎纯孝罢了。” “况且,乱世以长君,其居一个长字,不得不为也。” 听到这,刘继元哪里听不出,这老小子对自己兄长有想法啊,联想起这段时间两者之间的恩怨,他心头明亮。 虽然心中欢喜,但刘继元早非平常人,乃是养在帝王家,心思深沉太多,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兄长以仁孝治国,对于乱世中的大汉来说,反而是莫大的福气——” “的确——”听到这番话,郭无为就明了,刘继元对于皇帝的位置也是有想法的,说是仁孝,但却扯上乱世,这不就是反对吗? 显然,打心底里,刘继元也不认可自己兄长的才能。 但是,刘继元却并不怎么急切,因为他的兄长刘继恩并没有子嗣,他是朝堂公认的皇太弟,皇位终究是还是他的。 “可惜,仁孝只适合太平无事之时,如今唐国磨刀霍霍,大汉危如累卵,一个仁孝之君,是救不了大汉的。” 郭无为看着刘继元的眼睛,直言不讳地说道:“在某看来,大内都检点,才算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此言,刘继元不置可否,皇位终究是他的,郭无为的支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对此,郭无为也心知肚明,他见其不为所动,也急切了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太原尹年岁虽长,但却体魄强健,以之治国,长久看来,大汉的江山社稷,怕是难保了。” “怕是用不了几年了,您是走不上那个位置了……” 刘继元眉头一皱,这话,让他颇为不爽,又有些惶恐,对于如今的大汉局势,他心知肚明,皇兄的能力,怕是真的驾驭不了朝廷。 而,自己,也终身难企皇位。 皇兄的身体为何如此康健? 眼见其陷入了沉思,郭无为微微一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不急不忙地说道:“为了大汉的天下,不得不为啊!” “这——”刘继元眯着眼睛,低声道:“让我弑兄,绝无可能——” 一旦杀了刘继恩,他这个养子哪里有继承权? 皇帝肯定不会让他继位。 弑君就更不可能,郭无为就不会认可,他与刘钧君臣相得,权力都是他授予的,这不是逼迫刘家人勤王吗? “不可能?”郭无为摇了摇头,“如今自然不可能!” “太原尹还没有继位,您,也没有成为太原尹,怎么能乱来呢?” 说着,郭无为低头,细声道:“待您成为太原尹时,自然水到渠成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暗流 “大内供奉官,侯霸荣者,邢州龙冈人,曾盗于并、汾间,听闻其悍勇无畏,乃心向中原,乃是派来的细作,隶属于射声司。” “其心思,想用皇帝之首,换取中原的荣华富贵……” 郭无为轻声笑道,让刘继元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郭无为的权势,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这,侯霸荣,果真这般?”刘继元难以置信地问道。 “非也!”郭无为摇摇头,说道:“其若是想要这般,还得由大内都检点才行。” “老臣只是进言罢了,这个侯霸荣,在大内以勇著称,贪婪无度,又是盗贼出身,无甚的脑子,陛下见其心肠,所以补入大内,其,却再是适合不过,殿下身居要职,许以重利,想必是能成了——” 郭无为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除此之外,若是殿下有其他的人选,也可用之。” 听到这话,刘继元摇摇头,还真没有比其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内禁军,身家都比较清白,世代效忠于刘氏,像侯霸荣这般外来者甚少,而且,其贪婪无度,又没多少脑子的,也更是难找。 想来想去,还真是这样的人最适合。 “相公怎么知晓此人的?” “偶然罢了,前两年,某家在城外的庄子,就被其看上,盗贼之气不改,想要区区百贯买下,还是抬出来我的名号,其才罢休。” 郭无为笑了笑,说道:“这般贪婪而无脑之辈,以为凭供奉官之职,亲近陛下,就行这如此龌龊之事,太原城中,能有几个?” “哈哈哈——”刘继元大笑,心中的怀疑释去,这才明白,这位小鸡肚肠的宰相,竟然想顺手除了这位禁军,一石二鸟啊! 不过,他对于老狐狸的小肚鸡肠,越发的印象深刻。 看来,郭威未曾录用他,他怀恨在心,投靠朝廷,屡次三番地让大汉南下,这件事还真不是假的。 两人又饮了杯茶,这才各自离去。 太原城,在刘钧病重期间,又是暗流涌动起来。 刘继业也感觉到了这股暗流,像他这种顶级的大将,消息渠道极为广泛,立马就晓得是宰相郭无为,与太原尹刘继恩之间的事情。 漏洞百出的宫廷,早就将这股消息传开了。 刘继业叹了口气:“如今国运艰难,本该齐心才是,不曾想依旧是争斗不休。” 眼见的中原一天天的强大,而北汉却不自知,寄希望与契丹人,为了权势,斗得不亦乐乎,这让他对北汉越发的失望了。 “朝廷怎么斗,那是他们的事情,夫君莫要参与就是——” 折氏闻言,不由得说道:“夫君为陛下养子,掌控军镇,莫要参与这些,你毕竟姓刘,无论哪个皇帝上台,都会依仗与你的。” “我倒是无碍!” 刘继业摇摇头,看着妻子担心的模样,不由得说道:“我大半年都在外面,如今回到太原,市集中,尽是中原物产,由此可见,其国力,已渐渐恢复。” “至于军中,不提也罢,虽然某管教甚严,但人心动荡,心向中原之辈,不知凡几,大汉倾覆,旦夕之间啊!” “岂止是你,我常年在太原,就连寻常百姓,对于朝廷也甚无信心,太原城就算守住了百次,只要一次疏忽,就是城破家亡。” 折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南逃之人,愈发的多了。” 闻言,刘继业默然,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无论如何,咱们家定然会无恙的。” 他想起来唐国送与的礼物,自己终归还是有所利用的,况且,作为雄武军节度使,掌控数千兵马,无论是哪个坐天下,都要拉拢一番。 “大内供奉官,侯霸荣者,邢州龙冈人,曾盗于并、汾间,听闻其悍勇无畏,乃心向中原,乃是派来的细作,隶属于射声司。” “其心思,想用皇帝之首,换取中原的荣华富贵……” 郭无为轻声笑道,让刘继元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郭无为的权势,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这,侯霸荣,果真这般?”刘继元难以置信地问道。 “非也!”郭无为摇摇头,说道:“其若是想要这般,还得由大内都检点才行。” “老臣只是进言罢了,这个侯霸荣,在大内以勇著称,贪婪无度,又是盗贼出身,无甚的脑子,陛下见其心肠,所以补入大内,其,却再是适合不过,殿下身居要职,许以重利,想必是能成了——” 郭无为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除此之外,若是殿下有其他的人选,也可用之。” 听到这话,刘继元摇摇头,还真没有比其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内禁军,身家都比较清白,世代效忠于刘氏,像侯霸荣这般外来者甚少,而且,其贪婪无度,又没多少脑子的,也更是难找。 想来想去,还真是这样的人最适合。 “相公怎么知晓此人的?” “偶然罢了,前两年,某家在城外的庄子,就被其看上,盗贼之气不改,想要区区百贯买下,还是抬出来我的名号,其才罢休。” 郭无为笑了笑,说道:“这般贪婪而无脑之辈,以为凭供奉官之职,亲近陛下,就行这如此龌龊之事,太原城中,能有几个?” “哈哈哈——”刘继元大笑,心中的怀疑释去,这才明白,这位小鸡肚肠的宰相,竟然想顺手除了这位禁军,一石二鸟啊! 不过,他对于老狐狸的小肚鸡肠,越发的印象深刻。 看来,郭威未曾录用他,他怀恨在心,投靠朝廷,屡次三番地让大汉南下,这件事还真不是假的。 两人又饮了杯茶,这才各自离去。 太原城,在刘钧病重期间,又是暗流涌动起来。 刘继业也感觉到了这股暗流,像他这种顶级的大将,消息渠道极为广泛,立马就晓得是宰相郭无为,与太原尹刘继恩之间的事情。 看来,郭威未曾录用他,他怀恨在心,投靠朝廷,屡次三番地让大汉南下,这件事还真不是假的。 两人又饮了杯茶,这才各自离去。 太原城,在刘钧病重期间,又是暗流涌动起来。 刘继业也感觉到了这股暗流,像他这种顶级的大将,消息渠道极为广泛,立马就晓得是宰相郭无为,与太原尹刘继恩之间的事情。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攻略 洛阳城的修建,已经进入了尾声。 皇城,位于皇帝所居的宫城,大内,以及都城之间,相当于内城,居住着王公贵戚,以及宗庙,九卿衙门,以及政事堂,六部所在。 这些才是洛阳的核心,只要皇城建立完毕,洛阳就可以作为一座都城使用了。 旧城部分,则变成了南城,新城部分在北面,洛阳形成了冒字结构,旧城约占新城的三分之一。 住进了洛阳皇宫,李嘉分外的感觉舒适,空间特别大,富丽堂皇,皇家气派浓厚,像吴越国,南唐,长沙,后蜀,以及汴梁的材料,几乎都运送而来。 有南方的水榭楼阁,也有成都的豪奢放逸,以及广州的珊瑚海珠,大海气息,别具一番风味。 在李嘉的要求下,这座皇宫中,还修建了一座冰室,属于夏季阴凉所在,另外,他还让人弄了个三尺深的泳池,作为锻炼身子的地方。 唯一令人不满的是,那些宫女们位居一旁,衣衫淡薄,一不小心就湿透了,诱惑力十足,这场单人运动就改头换面,变成多人运动了,让李嘉颇为郁闷。 如此一来,洛阳的暑热,就降低了到了极致,李嘉颇有些乐不思蜀,把发汉的任务都有些忘怀了。 直到射声司来报,北方的军使,洺州防御使西山巡检郭进,相州防御使党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以及昭潞军节度使李继勋,皆秘密来到了洛阳。 见此,李嘉哪怕再舍不得温柔乡,也得出来见面。 对于这一众将领中,李继勋的身份最高,他是北方少许的几个节度使,也是为了对付北汉,不得不保存下来。 李嘉首先接见的就是李继勋了。 这位前朝留下来的大将,一向是沉稳有力,服从的也很快,值得赞赏。 “北汉的情况如何?” 李嘉看着其一身的汗水,递上一杯冰镇酸梅汤,轻声问道。 “谢陛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李继勋痛快地谢道,然后擦了擦汗,这才说道:“北汉虽然国小,但此次其国主已经病的不轻,朝野瞩目,就连末将也听了些许风声,此时正该是北伐之时。” “你说的对。” 李嘉点点头,站起身,掷地有声地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机不再失,时不再来,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 “此次,为了对付北汉,我已经调派五百万贯,作为特别军费,除了御营外,尔等也需要齐心协力,一举覆灭其国。” “陛下,末将之见,北汉攻伐易也,唯独有两难——” 李继勋感觉,这是难得的机会,这是一个洗清自己前朝遗臣的好机会,只要获得皇帝的信任,立下大功,那么,在新朝,他将依旧站稳脚跟。 况且,他对于自己子爵的勋爵,有些不满,上面还有伯爵侯爵,公爵,实在是令人眼馋。 “哦?你说说——” 李嘉倒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毕竟人家经验丰富。 “末将献丑了——”李继勋行了一礼,这才谨慎地说道:“北汉之难,一者在于太原城,其数百年的经营,已经坚不可摧,长久僵持,后勤反而不继,这也是前代数次无奈而走的原因。” “其二,就是契丹之援军!” 李继勋抬起头,一脸凝重地说道:“幽州契丹人十万大军,长途奔袭,数日即可达到,到时候不仅要面临汉军的反击,还得被契丹人袭击,大军有溃败之险。” “所以,在北伐之前,必须将契丹人阻拦,令大将,驻守石岭关,阻击契丹人南下,而后才能从容攻克太原。” “石岭关?”李嘉思量着,这与他的想法倒是很相似。 “拿地图出来——”李嘉喊一声,随即几张桌子就被抬进来,一张详细的地图就出现了。 李嘉埋首其上,一路向上,终于在忻州与太原的分界点,找到了它。 它东靠小五台,西连官帽山。山势峻险,关隘雄壮,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是太原通往代云宁朔的交通要冲,素称太原忻定出入之门户。 由于契丹人不可能从河北掠过,所以,只能从北面的雁门关进行援救,只要把这座关卡守住,契丹人就再难行进。 毕竟契丹人多为骑兵,不善于攻城,这是众所周知的。 “契丹的援军,一般是在大同而来,只是大同不过万人,还须从幽州而来,所以,契丹人会首发拿下,夺取石岭关,然后再坐山观虎斗,待咱们筋疲力竭时,一举用骑兵突破——” 李继勋第一次看到如此详细的地图,其上甚至还标注了石岭关附近的小路,山路,甚至,各地驻军都有详细的数据,这让他极为震惊。 或许,这就是大唐之所以百战百胜的原因所在霸! “大同啊——”李嘉看了其一眼,那里之前隶属于云州,被石敬瑭送给了契丹人,乃是山西的屏障,后来成为契丹人的西京。 不过,他的目光又继续向西,看到了丰州,这里是契丹人的西南面都讨司所在,也是驻军数万人。 “此地听闻也有数万兵马,若是急来,也是难题。” 李嘉感慨道。 “陛下有所不知——”李继勋看到这,随即说道:“丰州之地,乃是契丹人维持北方草原的统治要点,其甚至有祖制,即使亡国也不能调动其兵马。” “是吗?”李嘉这才想起,射声司情报上的确有,然后他又想起,日后的耶律大石,逃到草原,不就是在这里聚拢起了兵马,从而建立了西辽吗? 所以,这里乃是掌控草原的关键地带啊! “朕有意,兵马分四路——” 李嘉双手靠后,眼睛一眯,自信满满地说道: “一路兵马,从镇州西进,夺取石岭关,阻契丹援兵——” “另一路,从隰(xi)州出发,攻伐汾州,至太原会合。” “还有一路,从让折氏,从府州出发,攻略岚州。” “另外一路,也就是主力,由你带领,从潞州出发,北上太原,攻占柏团谷,兵临太原。” “而朕,则率领大军在其后,在太原与你们会合。”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随即,洺州防御使、西山巡检郭进,相州防御使党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以及镇州兵马使姚内斌,也相继入京。 对于这几人,李嘉一向是安抚为主,一边夸赞着他们的功绩,一边又给他们画饼,言语打下太原,功勋怎样,赏赐又是为了哪般。 而在这几人中,郭进与党进,却是让李嘉颇为看重。 郭进也是典型的乱世武人,他在后汉时就投靠了刘知远,然后就是后周,赵宋,到了大唐,他依旧驻守北方抗敌。 而且,他这个武夫,还比较特别,在驻守洺州时,由于北方多山,亡命之徒极多,他也彪悍,致力于剿匪,使得河北数州一片安宁,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武力方面,最有名的,莫过于孤军阻击契丹兵马,而据李嘉所知,如果历史不曾改变的话,他在辽州,阻契丹六万兵马,使其无功而反。 可谓是悍将。 党进,则更加离奇,他是杜重威的家奴出身,杜重威被杀后,党进因膂力过人被编入军伍,深受两朝信赖。 而赵匡胤,更是对其信赖有加,让其掌控侍卫亲军步军司,约莫禁军四分之一的实力。 李嘉上任后,就把他这种人才,挪到相州,防备北汉。 至于镇州兵马使姚内斌,则属于契丹降将,比较惊奇的是,去年他的家属,突然被他的朋友从幽州救回来,以致于他心思振奋,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清心寡欲了。 当然,家属也去了汴梁,这是应有之意。 李嘉见着几人,和颜悦色,谈了一会儿,这才将自己的北伐战略说了出来,然后问道:“石岭关之地,乃是阻拦契丹骑兵的要地,必须要被抢占,而,不知诸位,哪个有信心守住这座雄关,并且,坚守到太原城攻破?” 这话一问,其他人也就罢了,唯有党进,郭进,姚内斌三人,属于近水楼台,所以,此话实际上是问他们三个。 姚内斌神色自若,思虑再三后,咬着牙说道:“末将擅长骑兵,对于守城,也有些想法,但最多只能坚守月余——” “恩——”李嘉点头,说道:“你去往镇州也才一年多,能守住一个月已经算不错了。” “末将不善于守城——”党进羞愧道:“但末将最擅长反而是征战,只要给我数千骑兵,一般人来了我也不怕。” 随即,洺州防御使、西山巡检郭进,相州防御使党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以及镇州兵马使姚内斌,也相继入京。 对于这几人,李嘉一向是安抚为主,一边夸赞着他们的功绩,一边又给他们画饼,言语打下太原,功勋怎样,赏赐又是为了哪般。 而在这几人中,郭进与党进,却是让李嘉颇为看重。 郭进也是典型的乱世武人,他在后汉时就投靠了刘知远,然后就是后周,赵宋,到了大唐,他依旧驻守北方抗敌。 而且,他这个武夫,还比较特别,在驻守洺州时,由于北方多山,亡命之徒极多,他也彪悍,致力于剿匪,使得河北数州一片安宁,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武力方面,最有名的,莫过于孤军阻击契丹兵马,而据李嘉所知,如果历史不曾改变的话,他在辽州,阻契丹六万兵马,使其无功而反。 可谓是悍将。 党进,则更加离奇,他是杜重威的家奴出身,杜重威被杀后,党进因膂力过人被编入军伍,深受两朝信赖。 而赵匡胤,更是对其信赖有加,让其掌控侍卫亲军步军司,约莫禁军四分之一的实力。 李嘉上任后,就把他这种人才,挪到相州,防备北汉。 至于镇州兵马使姚内斌,则属于契丹降将,比较惊奇的是,去年他的家属,突然被他的朋友从幽州救回来,以致于他心思振奋,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清心寡欲了。 当然,家属也去了汴梁,这是应有之意。 李嘉见着几人,和颜悦色,谈了一会儿,这才将自己的北伐战略说了出来,然后问道:“石岭关之地,乃是阻拦契丹骑兵的要地,必须要被抢占,而,不知诸位,哪个有信心守住这座雄关,并且,坚守到太原城攻破?” 这话一问,其他人也就罢了,唯有党进,郭进,姚内斌三人,属于近水楼台,所以,此话实际上是问他们三个。 姚内斌神色自若,思虑再三后,咬着牙说道:“末将擅长骑兵,对于守城,也有些想法,但最多只能坚守月余——” “恩——”李嘉点头,说道:“你去往镇州也才一年多,能守住一个月已经算不错了。” “末将不善于守城——”党进羞愧道:“但末将最擅长反而是征战,只要给我数千骑兵,一般人来了我也不怕。” 随即,洺州防御使、西山巡检郭进,相州防御使党进,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以及镇州兵马使姚内斌,也相继入京。 对于这几人,李嘉一向是安抚为主,一边夸赞着他们的功绩,一边又给他们画饼,言语打下太原,功勋怎样,赏赐又是为了哪般。 而在这几人中,郭进与党进,却是让李嘉颇为看重。 郭进也是典型的乱世武人,他在后汉时就投靠了刘知远,然后就是后周,赵宋,到了大唐,他依旧驻守北方抗敌。 而且,他这个武夫,还比较特别,在驻守洺州时,由于北方多山,亡命之徒极多,他也彪悍,致力于剿匪,使得河北数州一片安宁,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武力方面,最有名的,莫过于孤军阻击契丹兵马,而据李嘉所知,如果历史不曾改变的话,他在辽州,阻契丹六万兵马,使其无功而反。 可谓是悍将。 党进,则更加离奇,他是杜重威的家奴出身,杜重威被杀后,党进因膂力过人被编入军伍,深受两朝信赖。 而赵匡胤,更是对其信赖有加,让其掌控侍卫亲军步军司,约莫禁军四分之一的实力。 李嘉上任后,就把他这种人才,挪到相州,防备北汉。 至于镇州兵马使姚内斌,则属于契丹降将,比较惊奇的是,去年他的家属,突然被他的朋友从幽州救回来,以致于他心思振奋,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清心寡欲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军府 “末将遵命——”郭进为难了了片刻,咬着牙应下。 “你作为北面都统,自然要遵循军规!” 李嘉将手靠后,沉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仅凭一己心思行事,虽然初衷是好的,但却惹得怨声载道,如今战事在即,还得团结为要啊!” 郭进认真听着,虽然心中不愿,但却不得不屈从。 嘱托后,李嘉又赏赐其一头来自于济州岛的大马,身躯高大,威风凛凛,让郭进爱不释手。 如此,他心中半是欢喜,半是忧虑地离去,开始准备动兵。 兵马北伐,自然不是等刘钧死后才出动,李嘉也从来美想做什么偷袭的事。 如今的北汉,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样,刘钧病重,很难理事,而太原尹刘继恩又没有继位,所以,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刘钧名分在,但没精力,刘继恩有精力,但没名分。 所以,此时反而是是最合适的。 于是,军机处受到皇帝的委派,筹措“伐汉行军府”,正式开始筹措北伐事宜。 而在这个大军府下,又有北面都统,西面都统,以及李继勋为前锋的三股兵马。 大军府以皇帝为中心,进行统一的指挥,皇帝显然是御驾亲征。 北面军约有四万人,集合河北数州之兵力,尤其是成德军所在的镇州,更是承担了主力。 西面军赵延徽,约莫两万人,建雄军防备北汉多年,已然熟悉。 而李继勋的昭义军,则有一万余人,作为前锋是完全足够的。 皇帝自己,则统帅着五万御营,大军,其中骑兵三万,步兵两万,泰半的骑兵全部被征调过来。 粮草方面,由于军机处的存在,御营的粮食完全不用操心,汴梁的粮食源源不断地送到洛阳的洛口仓,如今约莫有二十万石,足以支持三个月。 其他的钱粮,也在源源不断地输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了黄河作为通道,只有七八天,还能运送二十万石。 除此之外,汴梁的军械司,也不断地支持,建造投石车,泥弹,以及火炮。 不过规模达到上千斤的青铜炮,实在是太笨重了,以河东的地形,根本就走不动,还不如用投石车,至少这些木头可以进行拆卸。 至于时间,也很吃紧。 如今是五月后旬,对于北汉的征伐,定到了六月中旬,而作为前锋的李继勋,则六月初就进发。 之所以那么时间紧张,主要还是为了防御契丹人。 秋高马肥,草原上夏天草籽生长,秋天结籽,所以秋天的马养足了膘过冬,是最合适作战的。 而且,秋天也是农耕民族收获的季节,恰好可以进行劫掠,收获巨大。 所以,历朝历代,都有秋防这一说。 除非北方大雪覆盖,饿死了大量的牲畜,游牧民族迫不得已南下,不然冬天南下就是找死。 赵匡胤编的契丹人南下就在正月,冬日,还真有人信,懂的人装傻,不懂的惶恐。 像这种因为战争而临时组织起来的军府,也叫做霸府,在唐朝很常见,一旦获得胜利,自然解散。 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比如,运转粮食,至少有十万民夫,河南府的百姓,自然得出力,即使如今到了快要秋收的时刻。 不过,这种强行征调民夫的举措,是十分伤害元气的,所以政事堂为核心的宰相们,对于征调民夫,予以否决。 赵诚颇为气愤道:“北方残破,河南府民户不过五十万,近三成青壮征调,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夏收算是毁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成为流民,岂可为之?” 其余的几位宰相也连忙附和,孙钊更是毫不避讳地说道:“河南府近在京畿,护卫国都,如此釜底抽薪,置朝廷何故?” 怎么能为了一个北汉,让中央陷于危难之中呢? 对此,李淮深感为难,他思虑再三,这才说道:“如此,不如抽调旧兵降卒?” “洛阳城即将完整,还有近五万的兵卒,如将他们充任劳役,不如让他们担任脚夫,与辎重营配合,运输粮草物资。” “此议可行!”赵诚点点头,说道:“洛阳城几乎扩建完毕,只有一些边角罢了,如今战事紧要,还是先输送粮草吧。”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这般吧!”李嘉见到他们争吵,不由得说道:“从六月初至七月初,由五万降卒进行输送粮草,七月初后,再征调民夫运送,正好也不耽误夏收,洛阳城也能继续完工。” 听到皇帝的建议,几人转眼一想,的确有道理,于是表示认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人不得不注意。 夏天作战,有优势,也有劣势。 炎热的天气,让兵卒们苦不堪言,尤其是身着铠甲,戎袍,更是不亚于一场炙烤。 而且,李嘉在总结赵匡胤,以及郭荣北伐的事件,也发现了一些缺漏。 如,郭荣第一次御驾亲征,就兵临太原,结果因为禁军抢掠无数,失去了民心,被迫退下。 而赵匡胤,则除了契丹人的因素外,还有地方的水土不服,炎热的天气,外加陌生地域,让禁军上吐下泻,病倒无数,不得不退缩。 所以,除了民夫外,最大的需求,就是大夫。 说来惭愧,在一开始,李嘉让那些道士们入住军队,除了给兵卒们进行洗脑之外,更是因为道士们多少懂点医术,能够很好的治愈疾病。 哪怕只是粗浅的小毛病,也是对兵卒的极大安慰。 后来为了控制权,也是怕尾大甩不掉,于是就撤了道士,重新设置了军医。 不过,在这个乱世,某种意义来说,大夫的数量比读书人还要少,而大夫们庸医太多,良医更是微乎其微了。 军队中多一个,民间就少一个。 军队虽然也在自己培养,但数量依旧少的出奇,一个厢,也往往只有两三个罢了,而且还得优先给军官服务。 这让军医的效果,没有很明显。 而且,培养的军医,基本上都是一些外科的大夫,治疗水土不服等传统疾病,反而不在行。 第一千零八十章 “军爷,军爷,我儿子病倒了,王神医不能走啊——” “我孙子多亏了王神医……” 汴梁城,某个道观前,一伙御营兵卒气势汹汹而来,直截了当地想要找寻王怀隐。 这一下子,就让整个道观的病患炸开了锅,人们推推嚷嚷,议论纷纷,对于王怀隐被带走,格外的不满。 由于这伙兵卒们来势汹汹,不像什么好事,立马就有人通知正在行医救人的王怀隐。 而王怀隐,身着道袍,正为一位大汉进行针灸,听闻其言,不以为意地说道:“待会儿再说,我正在救人。” “道长,你快走吧,我这条烂命无所谓,可不能拖累了你——” 大汉连忙说道。 “不碍事的。”王怀隐摇摇头,说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你们太过紧张了。” 果然,一会儿兵卒前来,一反之前的嚣张,见到王怀隐后,反而恭敬地说道: “道长,御营中有许多兵卒们染病在身,急需您这样的神医前往——” “什么症状?面色如何,呕吐吗?吃了什么?” 王怀隐四十来岁,面对军官的请求,反而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这……”军官有些为难,他无奈道:“这些关乎军国大事,不能有所泄露,还是请道长跟我去一趟吧,绝对不会为难您的,我以性命担保——” “罢了——”王怀隐点点头,对着几个徒弟说道:“我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就有你们几个操持,记住,若是心中没有底的,就莫要开方,让其另寻名医,莫要逞强。” “是——”几个年轻的道士立马应下。 很快,王怀隐收拾妥当,带着一名年轻的道士,快马加鞭,来到了洛阳。 整个河南府的大夫,泰半都集中到了洛阳,约莫两百来名,对此,李嘉唯独看中王怀隐。 王怀隐是睢阳人,是个道士,住京城建隆观,善医诊,赵光义当日开封府尹的时候,就是依靠他来治疗的。 由于医术好,这位道士名声远扬,在整个汴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而更让李嘉看重的是,其后来编撰了《太平圣惠方》,乃是唐宋集大成作品,可谓是名医典范。 “军爷,军爷,我儿子病倒了,王神医不能走啊——” “我孙子多亏了王神医……” 汴梁城,某个道观前,一伙御营兵卒气势汹汹而来,直截了当地想要找寻王怀隐。 这一下子,就让整个道观的病患炸开了锅,人们推推嚷嚷,议论纷纷,对于王怀隐被带走,格外的不满。 由于这伙兵卒们来势汹汹,不像什么好事,立马就有人通知正在行医救人的王怀隐。 而王怀隐,身着道袍,正为一位大汉进行针灸,听闻其言,不以为意地说道:“待会儿再说,我正在救人。” “道长,你快走吧,我这条烂命无所谓,可不能拖累了你——” 大汉连忙说道。 “不碍事的。”王怀隐摇摇头,说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你们太过紧张了。” 果然,一会儿兵卒前来,一反之前的嚣张,见到王怀隐后,反而恭敬地说道: “道长,御营中有许多兵卒们染病在身,急需您这样的神医前往——” “什么症状?面色如何,呕吐吗?吃了什么?” 王怀隐四十来岁,面对军官的请求,反而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这……”军官有些为难,他无奈道:“这些关乎军国大事,不能有所泄露,还是请道长跟我去一趟吧,绝对不会为难您的,我以性命担保——” “罢了——”王怀隐点点头,对着几个徒弟说道:“我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就有你们几个操持,记住,若是心中没有底的,就莫要开方,让其另寻名医,莫要逞强。” “是——”几个年轻的道士立马应下。 很快,王怀隐收拾妥当,带着一名年轻的道士,快马加鞭,来到了洛阳。 整个河南府的大夫,泰半都集中到了洛阳,约莫两百来名,对此,李嘉唯独看中王怀隐。 王怀隐是睢阳人,是个道士,住京城建隆观,善医诊,赵光义当日开封府尹的时候,就是依靠他来治疗的。 由于医术好,这位道士名声远扬,在整个汴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而更让李嘉看重的是,其后来编撰了《太平圣惠方》,乃是唐宋集大成作品,可谓是名医典范。 “军爷,军爷,我儿子病倒了,王神医不能走啊——” “我孙子多亏了王神医……” 汴梁城,某个道观前,一伙御营兵卒气势汹汹而来,直截了当地想要找寻王怀隐。 这一下子,就让整个道观的病患炸开了锅,人们推推嚷嚷,议论纷纷,对于王怀隐被带走,格外的不满。 由于这伙兵卒们来势汹汹,不像什么好事,立马就有人通知正在行医救人的王怀隐。 而王怀隐,身着道袍,正为一位大汉进行针灸,听闻其言,不以为意地说道:“待会儿再说,我正在救人。” “道长,你快走吧,我这条烂命无所谓,可不能拖累了你——” 大汉连忙说道。 “不碍事的。”王怀隐摇摇头,说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你们太过紧张了。” 果然,一会儿兵卒前来,一反之前的嚣张,见到王怀隐后,反而恭敬地说道: “道长,御营中有许多兵卒们染病在身,急需您这样的神医前往——” “什么症状?面色如何,呕吐吗?吃了什么?” 王怀隐四十来岁,面对军官的请求,反而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这……”军官有些为难,他无奈道:“这些关乎军国大事,不能有所泄露,还是请道长跟我去一趟吧,绝对不会为难您的,我以性命担保——” “罢了——”王怀隐点点头,对着几个徒弟说道:“我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就有你们几个操持,记住,若是心中没有底的,就莫要开方,让其另寻名医,莫要逞强。” “是——”几个年轻的道士立马应下。 很快,王怀隐收拾妥当,带着一名年轻的道士,快马加鞭,来到了洛阳。 整个河南府的大夫,泰半都集中到了洛阳,约莫两百来名,对此,李嘉唯独看中王怀隐。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应对 亲自安排王怀隐作为大军的总医师后,李嘉这才感觉万无一失。 契丹人阻击,已经安排。 疾病方面,又有名医指导。 而如今,只需要尽全力攻击太原城就行了。 去往太原的路径,其实只有两条比较适合。 一条是从晋州出发,沿着汾河逆流而上,就可直达太原,这是建雄军节度使赵延徽的出发路径。 另一条,就是沿着潞州出发,也就是古代长平地区,然后直到汾州,从而沿着汾水北上。 说白了,这两条路就是到达汾水,然后再北上太原,因为汾水代表着后勤,数万大军行进,一路上的吃喝,必须因水而上。 于是在六月初,李继勋就率领着两万大军作为开路先锋,浩浩荡荡地北上,直入辽州,势不可挡。 另一边,赵延徽也不落下风,也连忙出兵晋州,直接沿河北上,兵临汾州。 李嘉则不慌不忙,组织御营开始向着沁州前进,每日行进不过三十里,有条不紊。 所以,当辽州被拿下后,他才刚到潞州,心中只有欢喜。 至于镇州的郭进部,则距离太远,没有消息,只能作罢。 而此时的太原,突然闻听到唐军北上的消息,朝野风声鹤唳,人心惶恐,不得已,刘钧只能拖着病体,开始商讨大事。 刘钧体弱多病,心情郁结,但也非常清楚,祖宗社稷,以及宗庙都在太原,万不可不战而降,他立马言语道:“快派信使去往幽州,大同,让契丹人前来援救——” “陛下,唐人不讲信用,突袭咱们,恐怕辽州等地,早就不复所有,河东之要,乃在于太原,太原屏障,在于团柏谷,须派遣大军,守住团柏谷,才能等到契丹援军。” 刘继业连忙说道,句句在理。 刘钧闻言点头,立马认可道:“继业所言甚是,太原不失,唐人就算得到了州县,也不长久,所以,必须守好团柏谷。” “继业,我派侍卫司万余精锐与你,冯进坷为副,尔等只要守好了团柏谷,就算是立下大功——” 刘钧一边咳嗽,一边吩咐道。 两人立马立马领命应下。 其他人,包括郭无为在内,都不懂的军事,只能默默无语,听着皇帝的吩咐。 朝堂上的大臣们,其实对于这次能否守住太原,只是五成打算,毕竟,无论是郭荣还是赵匡胤,围攻太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要契丹的援军,能够及时到达,那么太原就有救。 而若是援军迟迟未到,或者未守到那一刻,那就只能投降了。 北汉的命运,在它建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如今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迟缓罢了。 就连刘钧心中,也只是对于宗庙社稷的关怀,长久以来,契丹人的侮辱,以及儿皇帝的郁结,让他憋屈至极。 甚至,他听闻南唐,吴越等国降君过的还不错时,心中甚至还有些期望。 刘继业自然也是心情复杂。 他走出来了皇宫,望着身后的太原皇宫,如今显得越发的破旧,普通的修缮,已经拯救不了它了,北汉的国势,又何不是如此? 这些年来,来自中原的消息,源源不断,唐国的强大,富庶,以及唐军的厉害,让他心有余悸 在大舅子折御勋的书信中,甚至这般描述:“其军好整以暇,甲胄俱全,一眼望去,无人不有,面目坚决,但有号令,莫不听从,又有宪兵队,四处巡游,违背军规者,毫不包容,即使营正厢指挥,也不敢劝阻……” “又有高头大马,强于河曲之马,体格健壮,身躯甚好,若是着甲冲刺,无人可当……” 在各种消息的拼凑下,刘继业对于唐军,未战而心有谨慎,十分忌惮。 回到家中,折氏一看他的模样,就止住了笑容,脸色颇为无奈:“你怕是又要出征吧!” “还是夫人了解我——” 刘继业摇摇头,苦笑道:“军令不可违,如今的大汉,也只有我等几人了。” 折氏只能皱起眉头,说道:“大汉也不能老是使唤你呀!” 虽然这般说着,但她还是使唤仆人,将其铠甲,长矛,等衣食准备好,然后又让几个儿子与其见面,在孩子们的泪眼朦胧中,折氏看着自己的丈夫,直言道: “继业,你要知晓,你不但是皇帝的臣子,也是整个咱们家的当家人,上战场莫要逞匹夫之勇!” “恩!”刘继业坚定地点头,笑了笑,说道:“我心中自有分寸,好好看着家,等我回来——” 说罢,他转身而去,府邸的牙兵们,也已经召集完毕,上百人浩浩荡荡,直出太原城。 自唐末以来,牙兵,也就是明末时期的家丁,成为了将领的最爱,虽然免不了许多桀骜不驯的,但用起来着实不错。 对于刘继业来说,也是这般,厚养牙兵,让其在战争,成为一把利刃,护卫安全,再好不过。 出来城门,他亲自去侍卫司筛选了万人精锐。 其实,北汉最精锐的部队,乃是数千骑兵组成的吐浑军,一直深受皇帝信赖,厚养之,但他却调动不得。 这些骑兵部队,最适合就是出战,而不是养在太原城中,但刘继业却不敢提出来,容易引起皇帝的忌惮。 冯进坷一进来,就见到刘继业一脸的严肃,他大刀阔斧地坐下,直言道:“刘节度,团柏谷虽然易守难攻,但唐军定然不笨,若是强攻,咱们实在是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 刘继业与他相识,自然毫不避讳地说道:“唐军虽然厉害,但总归是人,是人就能对付,就算打不过,到时候再退守太原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冯进坷摇摇头,苦笑道:“这般的境况,每隔几年都来,团柏谷守了一次又一次,终归还是得依靠契丹人来解救,真是他么的憋屈。” “国势如此,不得不做!” 刘继业看了一眼冯进坷,总感觉,这位话里有话,似乎有些不好的念头。 见此,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听闻唐人的射声司特别厉害,咱们得好好防备,斥候要多派一些——” “这是当然!”冯进坷连忙说道。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越往北走,土地越发的荒凉,遍地是杂草,土地荒芜,干涸的河流有许多,但更多的,则是被抛弃的茅草屋。 李嘉望着这一切,知晓自己选择沿着汾河走是正确的。 从沁水而出,上百里的地界,荒芜干旱,只有到了汾水,才好许多,如果走直径的话,一路上竟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水源提供了。 五万大军,并运送粮草的降兵,对于水源极为渴求。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而放眼望去,一路上竟然荒无人烟,要知道,河东之地,早在战国时就已经开荒了,到了隋唐,更是前唐的北都,五代十国时期,更是孕育了后唐,后晋,后汉。 也就是所谓的代北军事集团,沙陀人与汉人结合的军事集团,缩小版的关陇集团。 对于皇帝的感慨,一旁的曹彬,不由得解释道:“自周世宗后,历年来,昭义军,以及河北诸州,就定下了劫掠百姓的策略,在宋时,更是形成定制,河东百姓年年遭受掳掠。” “数年前,宋国北伐,就一次性掳掠了万户百姓南下,听闻李继勋言语,其数年来,也掳掠数千户,丁口缺乏,北汉无兵可用,无粮可征,太原以南,百姓几乎十不存一!” “原来如此!” 李嘉点点头,说道:“办法倒是不错,可谓是釜底抽薪,日积月累,北汉不攻自破。” 难怪历史上记载,北汉末年,十二州之地,只有三万户人,原来是北宋施行所谓的减丁政策,果断直接。 很快,飞沙走石,数万骑兵,并步兵,几乎是骡马化部队,速度一旦不限,立马就加速了,日进五十里。 到了六月十五,李嘉就已经攻下了沁州,来到了太原府的边界,南关镇,鹿台上。 至此,距离太原,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 而这一路上的州县,根本算不上打仗,只能算作是急行军罢了。 州县衙们,连忙开门投降,百姓们箪食壶浆,连忙迎接。 无论是钱财还是粮食,他们都愿意全力提供,唯一请求,大军莫要劫掠百姓。 借用一位老人的哭诉:“赋税月月征收,夏粮刚晒干,就被朝廷征收而去,如今只剩下种粮,天气又比较干燥,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还有李嘉颇为难过,他直言道:“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收复北汉,一统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若是有人不遵军规,妄自掳掠,必杀之——” 越往北走,土地越发的荒凉,遍地是杂草,土地荒芜,干涸的河流有许多,但更多的,则是被抛弃的茅草屋。 李嘉望着这一切,知晓自己选择沿着汾河走是正确的。 从沁水而出,上百里的地界,荒芜干旱,只有到了汾水,才好许多,如果走直径的话,一路上竟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水源提供了。 五万大军,并运送粮草的降兵,对于水源极为渴求。 而放眼望去,一路上竟然荒无人烟,要知道,河东之地,早在战国时就已经开荒了,到了隋唐,更是前唐的北都,五代十国时期,更是孕育了后唐,后晋,后汉。 也就是所谓的代北军事集团,沙陀人与汉人结合的军事集团,缩小版的关陇集团。 对于皇帝的感慨,一旁的曹彬,不由得解释道:“自周世宗后,历年来,昭义军,以及河北诸州,就定下了劫掠百姓的策略,在宋时,更是形成定制,河东百姓年年遭受掳掠。” “数年前,宋国北伐,就一次性掳掠了万户百姓南下,听闻李继勋言语,其数年来,也掳掠数千户,丁口缺乏,北汉无兵可用,无粮可征,太原以南,百姓几乎十不存一!” “原来如此!” 李嘉点点头,说道:“办法倒是不错,可谓是釜底抽薪,日积月累,北汉不攻自破。” 难怪历史上记载,北汉末年,十二州之地,只有三万户人,原来是北宋施行所谓的减丁政策,果断直接。 很快,飞沙走石,数万骑兵,并步兵,几乎是骡马化部队,速度一旦不限,立马就加速了,日进五十里。 到了六月十五,李嘉就已经攻下了沁州,来到了太原府的边界,南关镇,鹿台上。 至此,距离太原,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 而这一路上的州县,根本算不上打仗,只能算作是急行军罢了。 州县衙们,连忙开门投降,百姓们箪食壶浆,连忙迎接。 无论是钱财还是粮食,他们都愿意全力提供,唯一请求,大军莫要劫掠百姓。 借用一位老人的哭诉:“赋税月月征收,夏粮刚晒干,就被朝廷征收而去,如今只剩下种粮,天气又比较干燥,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还有李嘉颇为难过,他直言道:“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收复北汉,一统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若是有人不遵军规,妄自掳掠,必杀之——” 越往北走,土地越发的荒凉,遍地是杂草,土地荒芜,干涸的河流有许多,但更多的,则是被抛弃的茅草屋。 李嘉望着这一切,知晓自己选择沿着汾河走是正确的。 从沁水而出,上百里的地界,荒芜干旱,只有到了汾水,才好许多,如果走直径的话,一路上竟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水源提供了。 五万大军,并运送粮草的降兵,对于水源极为渴求。 而放眼望去,一路上竟然荒无人烟,要知道,河东之地,早在战国时就已经开荒了,到了隋唐,更是前唐的北都,五代十国时期,更是孕育了后唐,后晋,后汉。 也就是所谓的代北军事集团,沙陀人与汉人结合的军事集团,缩小版的关陇集团。 对于皇帝的感慨,一旁的曹彬,不由得解释道:“自周世宗后,历年来,昭义军,以及河北诸州,就定下了劫掠百姓的策略,在宋时,更是形成定制,河东百姓年年遭受掳掠。” “数年前,宋国北伐,就一次性掳掠了万户百姓南下,听闻李继勋言语,其数年来,也掳掠数千户,丁口缺乏,北汉无兵可用,无粮可征,太原以南,百姓几乎十不存一!” “原来如此!” 李嘉点点头,说道:“办法倒是不错,可谓是釜底抽薪,日积月累,北汉不攻自破。” 难怪历史上记载,北汉末年,十二州之地,只有三万户人,原来是北宋施行所谓的减丁政策,果断直接。 很快,飞沙走石,数万骑兵,并步兵,几乎是骡马化部队,速度一旦不限,立马就加速了,日进五十里。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耶律沙 烈日当头,郭进一边看着远处的枯燥的砂石,一边指挥着对于石岭关的修缮,随手拿出水袋,狠狠地灌了一口。 洒出来的水很快就被地面吸收,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郭进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忍不住说道:“天助我也——” “这般的天气,我等汉人都坚持不了几日,契丹人更是难以支撑下去——” 只是他望向远处,那里是滹沱河所在,也是石岭关至关重要的一环。 “报——”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一名骑手快马加鞭而来,飞奔而上,单膝跪地:“都统,契丹人已经过了雁门关,约莫七八万骑兵,看不见边际,距离咱们只有三十里地——” “三十里?” 郭进眉头一皱,沉声道:“让大家伙都停下,全部隐藏好莫要让契丹人瞧见了虚实。” 随即,他又快步而去,叫来了姚内斌,党进二人,商议起了对策。 “都统,契丹人擅长野战,尤其是骑兵,着实不可小觑——” 姚内斌在幽州当任瓦桥关使,对于契丹人分外的熟悉,他不由得说道:“契丹在幽云之地,布置十万骑兵,其中汉、奚、渤海,契丹组成,这些兵马常年组织,训练,实力强悍。” “所以,此次契丹来袭,估摸着就是动用这支兵马!” “但,契丹人也不乏大题小做,动用其皮室兵,乃是契丹人的精锐部队。” “十万骑兵?” 党进哪怕在凶悍,也不由的瞠目结舌,他呢喃道:“契丹人怎来的如此多骑兵?真是太多了。” “骑兵有甚用?”郭进摇摇头,直声道:“战马是飞不上城墙的,石岭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非契丹人用自己的人命来填,没消耗了五六万,休想拿下。” “况且——”郭进看着两人,认真道:“石岭关虽然重要,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耗契丹人的锐气,其气势汹汹而来,再而衰,三而竭,哪怕他攻克了石岭关,但精疲力尽,也是咱们赢了。” “况且,石岭关,只是最后的一道关卡罢了……” 三十里外,数万契丹骑兵,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大地咚咚作响,满地的黄沙飞舞,席卷开来,使得不少的契丹人满身都是泥沙,看上去颇为狼。 耶律沙高傲地抬起头,满脸的胡须上,尽是黄沙,但他不以为意,反而骄傲地说道:“契丹男儿,不畏战事,些许的沙子算的什么?” “前面到达哪里了?”耶律沙摸了摸胡须,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前面是滹沱河,过去就是石岭关了!” “石岭关?”耶律沙听到这个名字,气恼道:“汉人也太过于无用,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石岭关,被丢弃也不是一次两次,竟然还不长记性,让唐人夺了去!” “汉人,比草原上的绵羊还要无用!” 耶律沙直言骂道,随即又骄傲地说道:“唐人就算再厉害,也一如以前般懦弱,可不敢与咱们野战!” “哈哈哈——” 身边的契丹将领也闻言大笑,眉眼中包含着对于汉人的轻蔑,显然,长时间的强大,已经让契丹人毫不畏惧任何人。 “驾——”耶律沙纵马而前,看着远方数丈宽,又湍急的滹沱河,皱起了眉头:“这鸟河如此的宽阔,又这般急促,怕是不好过啊!” 眼前的滹沱河,从恒山与五台山之间流穿而出,又系舟山和太行山,水流湍急,又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可谓是河北平原的塑造立下大功。 而其长度,在忻州一带,河床宽度达到了数丈,而且河中还裹挟着泥沙,石块,以及许多的木块,又急又冲,根本就难以跨越。 至于桥梁,早就不见了踪影。 “去,派人去找汉人,沿着这条河去找寻,数百里的地方,我就不相信弄不到船只——” 望着远处的石岭关,耶律沙冷笑道:“想要用一条河阻止我,简直是做梦——” 无论是搭建浮桥,还是弄船,都是适宜的法子,所以,耶律沙一边派人去搜寻船只,一边又让人搭建浮桥。 而这时,石岭关却派人传来一封书信,内容却是诉说契丹大唐两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必为了北汉而伤了和气,与其争斗,不如各自回去,当一个好邻居,岂不美哉? 耶律沙看着书信,展露给诸将看,满是不屑地说道:“汉人软弱,还没有开打,就已经落了下风,胆气具丧,这般的绵羊,正该让咱们吞吃掉,所谓的唐国,不值一提——” 随即,耶律沙反而更迫切地想要将这伙唐兵拿下,从而立下不世功勋。 于是,在他的催促下,两三日的功夫,滹沱河上,就建立起了数十条浮桥,而且,耶律沙还用搜来的船只,连接一起,组成了一座船桥,更适合战马越过。 几日造桥,都不见唐人过来阻挠,耶律沙更是确信唐人有心无胆,士气全无,心中越发的骄横起来,对于其越发的看不过眼。 “都统——”党进急了,他红着眼,伸着脖子,叫嚷道:“其他人已经把浮桥建好了,咱们连夜赶快去把浮桥烧了吧,明日恐怕契丹人就得过桥了。” “是啊,都统——”姚内斌也急了,他连忙说道:“契丹人的骑兵,果真是厉害,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过河啊!” “不急——”郭进摇摇头,说道:“滹沱河长数百里,咱们怎么能阻止?” “与其这般,还不如任由他们过河,反而清楚掌握其行踪——” 见到两人若有所思,郭进不由得笑道:“先前,我去了一封书信示弱,让其以为咱们胆怯,如今又任由其修建浮桥,更是纵容其骄纵之心。” “岂不闻,大意失荆州之语?” 随即,郭进连夜布置,准备让这股契丹人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代价。 翌日,契丹人望着石岭关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再无防备,放下了警惕,大大方方地进行渡河。 耶律沙虽然不认为唐人会偷袭,但还是布置了人马进行预防。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即使布置了人马进行预防,但契丹人早就从心底里认为,唐人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人,所以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郭进一行人,连夜悄摸摸地从两侧进行包抄,由于天刚微微亮,还有些模糊,再加上黄沙遍地,视野受限。 毫无警惕心的契丹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山林中,已经埋伏好了大量的兵马。 一夜的冰凉,让许多兵卒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而郭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渡河的契丹人,心中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渡河的第一支军队,已经来到了河对岸,约莫两三千人,他们认真地防守警惕,但直到中午,依旧没人敌人偷袭,这让他们再次放心了心。 党进耐不住寂寞,沉声道:“都统,契丹人过来快万人了,等到了夜里,恐怕得有一两万,这就不好打了。” “没事,继续等——” 郭进咬着手中的饼,轻声说道:“这些人你仔细看,几乎是汉人,这说明契丹人还没有真正的放心,只是想要这些人当作弃子罢了。” “再等会儿——” 郭进在北地驻防多年,契丹人和汉人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骑兵几乎都是汉人。 所以,契丹老狗,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心。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了下午,黄昏时分,契丹人陡然加快了速度,浮桥以及船桥,大量的通过骑兵,哒哒哒的马蹄声,不断地响起,仿佛是敲打郭进的胸脯,让人难以平静。 党进再也忍不住,直言道:“都统,契丹人这一会儿功夫,就过来了七八千人,一夜过去,怕不是全到了吧!” “不急——”郭进再次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道:“没有看到帅旗,就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快等到一天一夜时,耶律沙牵着马,抬头挺胸,高傲的仿佛一头倔驴,高声道:“这唐人,真是没有胆子,偌大的中原,花花世界,竟然让他们占着去,这天下本应该就只能属于我们契丹人,也只有契丹人,才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度过了滹沱河,耶律沙听到将领言语,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人来阻拦,他再次大笑,鄙视道:“唐人,在某看来,只是南方弱国打交道,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此次汉人,恐怕自己都能应付,反倒是辛苦咱们跑一趟。” “将军,正好咱们也去中原看——” “哈哈哈,好,走,儿郎们,去中原瞧瞧——” 看着围作一群,大放厥词的耶律沙,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想来并不是什么好话。 举起火把的契丹人,是夜间最好的目标,而浮桥上,还有许多人在渡河。 郭进眯着眼睛,说道:“就是现在,杀——” 党进第一个跳了出入,浑身穿着铠甲,憋屈死他了,一朝放纵,他仿佛是下山的猛虎,无人可挡。 自吟得意中,耶律沙突然发觉,有一伙人向自己等袭杀而来,他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胆小如鼠的唐人,竟然敢如大胆——” 即使布置了人马进行预防,但契丹人早就从心底里认为,唐人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人,所以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郭进一行人,连夜悄摸摸地从两侧进行包抄,由于天刚微微亮,还有些模糊,再加上黄沙遍地,视野受限。 毫无警惕心的契丹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山林中,已经埋伏好了大量的兵马。 一夜的冰凉,让许多兵卒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而郭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渡河的契丹人,心中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渡河的第一支军队,已经来到了河对岸,约莫两三千人,他们认真地防守警惕,但直到中午,依旧没人敌人偷袭,这让他们再次放心了心。 党进耐不住寂寞,沉声道:“都统,契丹人过来快万人了,等到了夜里,恐怕得有一两万,这就不好打了。” “没事,继续等——” 郭进咬着手中的饼,轻声说道:“这些人你仔细看,几乎是汉人,这说明契丹人还没有真正的放心,只是想要这些人当作弃子罢了。” “再等会儿——” 郭进在北地驻防多年,契丹人和汉人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骑兵几乎都是汉人。 所以,契丹老狗,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心。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了下午,黄昏时分,契丹人陡然加快了速度,浮桥以及船桥,大量的通过骑兵,哒哒哒的马蹄声,不断地响起,仿佛是敲打郭进的胸脯,让人难以平静。 党进再也忍不住,直言道:“都统,契丹人这一会儿功夫,就过来了七八千人,一夜过去,怕不是全到了吧!” “不急——”郭进再次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道:“没有看到帅旗,就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快等到一天一夜时,耶律沙牵着马,抬头挺胸,高傲的仿佛一头倔驴,高声道:“这唐人,真是没有胆子,偌大的中原,花花世界,竟然让他们占着去,这天下本应该就只能属于我们契丹人,也只有契丹人,才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度过了滹沱河,耶律沙听到将领言语,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人来阻拦,他再次大笑,鄙视道:“唐人,在某看来,只是南方弱国打交道,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此次汉人,恐怕自己都能应付,反倒是辛苦咱们跑一趟。” “将军,正好咱们也去中原看——” “哈哈哈,好,走,儿郎们,去中原瞧瞧——” 看着围作一群,大放厥词的耶律沙,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想来并不是什么好话。 举起火把的契丹人,是夜间最好的目标,而浮桥上,还有许多人在渡河。 郭进眯着眼睛,说道:“就是现在,杀——” 党进第一个跳了出入,浑身穿着铠甲,憋屈死他了,一朝放纵,他仿佛是下山的猛虎,无人可挡。 自吟得意中,耶律沙突然发觉,有一伙人向自己等袭杀而来,他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胆小如鼠的唐人,竟然敢如大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败之 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无数的骑兵被挤踏,被迫掉入河中,凄惨地喊叫着,耶律沙目眦俱裂,他痛喊着: “怎么敢,唐人怎么敢如此——” 一向悍勇无畏的他,见到儿郎们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如此狼狈,契丹人的勇武,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他痛不欲生: “契丹人只能战死,而没有屈辱的被屠杀——” “儿郎们,随我杀——” 耶律沙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着大量悍不畏死的契丹骑兵,一旁的骑兵们纷纷腾转出空隙,让其冲刺,然后再慢慢地跟随其后。 而,终究还是太晚了,骄傲自大的耶律沙,南院宰相,直到这时,才发觉,唐人的盾牌,已经将他们逼到了一处狭窄的地界,两三万人,背靠浮桥和河流,艰难地进行对抗。 即使许多骑兵自觉地腾出空间,但也仅仅只能容纳两千余人罢了,耶律沙这时才后悔不迭,他不知道什么叫骄兵必败,只觉得唐人太过于狡猾:“胆小如鼠的唐人,就知道偷袭,根本就不敢与草原勇士正面较量——” 而黑夜,以及唐军四面八方的包围,已经让许多契丹人丧失了分寸,惊恐大叫,各种恐怖的怪音,以及乱七八糟的俚语,让他的耳膜都有些震痛。 归根结底,契丹人虽然竭力地进行封建化,但其终究还是部落氏族国家,部落与部落之间,信任度很小,一旦中枢被截断,自然就自乱阵脚。 “杀——”心中不再犹豫,耶律沙知晓,若是不能冲破眼前的这个盾阵,他们这一伙人真的得交代在这里。 “杀,沙——”身后的骑兵也怒吼着,依托着对耶律沙的信赖,自己心中的骄傲,他们驱使着战马,用最笨拙的战术,向着对面的盾牌步兵,发起了冲锋。 长途跋涉,契丹骑兵的铠甲,被放置在另一匹马上,如今战场上乱七八糟,马受到惊扰,没有时间穿上铠甲,就着了一件轻松的皮甲,毅然决然地冲击而去。 耶律沙毫无畏惧,持着铁枪,随着战马的冲刺,他看着那一人高的盾牌,寻觅缝隙,狠狠地捅了上去。 “哗啦——”盾牌瞬间瓦解,战马的冲击力,加上铁枪的尖锐,让其势不可挡,两块盾牌崩裂,露出来身后的步兵。 “咔嚓——”战马一脚踏上,结果了两人的姓名,耶律沙魁梧的身躯,以及果敢,鼓舞了契丹骑兵的士气,借着这个缝隙,源源不断的骑兵奔涌而来,想要借此突破重围。 “嘶——” 铁枪的冲刺,与盾牌进行不断地摩擦,在夜间蹦出大量的火花,尘土飞扬,大地也在不断地震动着。 不一会儿,盾阵就岌岌可危起来。 “莫要惊慌——”郭进临近指挥,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何人如此大的本事,但却知晓,绝不能让这伙人继续下去。 “去叫党进,让他把敌将的人头拿来——” “是——”党进不知何时,抢夺了一匹战马,正挥舞他的长枪,不断地砍杀,听闻到将令,立马就停下来厮杀,他寻觅着那支突击的契丹兵马,不由得大叫:“哇呀呀,契丹狗真是不怕死,竟然敢突围,老子怎能饶了你——” 随即,他一声令下,许多骑兵,步兵,紧随而去,向着耶律沙的方向进击。 而耶律沙,则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一般,突破了盾牌,又陷入了源源不断的人群中,唐人虽然颇为畏惧,但却阻挠着他们的去路,一开始的一往无前,如今却变成了徘徊不前。 “不能这般继续下去了——”耶律沙眯着眼睛,望向四周,到处都是人马,他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唐军的薄弱处。 虽然心思百转,但他手中的长枪却毫不迟疑,或刺,或挑,不断地厮杀着唐兵,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契丹狗,你阿耶来了——”这时突然有一杆长枪突袭而来,他微微偏转,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你是何人?”耶律沙心有余悸,在侍卫的包围中,他冷声问道。 “你阿耶叫党进——”党进低吼一声,骑着马,长枪挥舞。 耶律沙闻言,勃然大怒,与一众护卫,冲上前去,准备将这个狂妄之徒碎尸万段。 可惜,党进也不傻,一击不成,他立马调转方向,脱离了战斗。 “给我放箭——”党进看着他们陷入到人海中,不由得喊道:“射死这群契丹狗——” 可惜,战马的移动速度,让许多的箭矢偏离了方向,耶律沙不管不顾,继续地冲击,想要离开这里,寻觅一条活路。 “跑不掉的——”党进继续追击上去,咬住耶律沙的队伍,消磨他们的冲刺步骤。 “该死——”耶律沙实在对这个野狗烦躁起来,不顾亲卫的阻挠,硬要杀了此人。 党进大喜过望,连忙迎了上去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好大的气力——”双手震得发麻,耶律沙感叹,唐人中竟然有这般好汉:“勇士,你若降我,我让大汗封你做节度使——” 耶律沙言语诱惑道。 党进家奴出身,身材魁梧,气力大,但耶律沙骑术娴熟,招式犀利,打得难分难解。 “呸——”党进闻言,骂道:“老子堂堂汉人,岂能做契丹狗?” “不识好歹——”耶律沙见蜂拥而至的唐兵越来越多,怒火消退,立马就调转马头,准备脱身。 党进哪里想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追赶上去,就被其侍卫打断:“呸——” 眼见其越来越远,党进眼睛一眯,握着手中的长枪,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射,狠狠地将耶律沙凿刺而去。 “啊——”耶律沙只感觉背部一疼,整个人由于巨大的惯性,向前倒去,离开了马背。 身后的战马却曾停歇,狠狠地踩踏而去,耶律沙痛呼一声,就没了姓名,鲜血喷涌,死不瞑目。 亲兵们见此,目眦俱裂,收敛尸体,发疯似的呐喊着,寻觅党进的身影。 见此,党进大喜过望,他一边大喊:“老子杀了敌将——”,一边撤退,将这伙契丹兵马,引到人群深处,直将其消灭个干净。 就这般,契丹人彻底孤立无援,丧失了指挥,一盘散沙之下,被分割,围困,砍杀。 直到天亮时,郭进一数,只有区区五千余人投降,其余的早就成了尸体。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内应 一夜的厮杀结束,大量的战马低头啃草,显然已经饿得慌,徘徊在主人身边,不肯离去。 郭进心中喜悦,但却装做淡然的样子,一边派人收拢战马,一边看着河对岸的焦急契丹兵马,不由得感慨道:“可惜,至少有一半兵马还留在对岸。” “哈哈哈!”党进双目通红,一夜未睡,但他精神抖擞,大笑道:“都统,我问清楚了,昨夜被我杀的,叫做耶律沙,是契丹南院宰相,是契丹人的前锋。” “哈哈哈,弄了一个宰相,不知是多大的功勋?” “放心,你的功劳谁也抹杀不掉!” 郭进笑道:“莫要骄傲,须知骄兵必败的道理,这个耶律沙,就是如此,小瞧了咱们,所以姓名就留下了。” “这只是前锋,契丹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可不好打了——” …… 而在团柏谷,太原的南面要塞,刘继业与冯进坷二人,紧密把守,李嘉倒是不急,一边制作着攻城器械,一边派人进去游说,劝服。 打北汉,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拿下太原城,尤其是在契丹援兵到来之前拿下,像团柏谷这般的要塞,其实并不值得耗费大量的精力。 刘继业看着唐军有条不紊地搭建器械,一时间心中悲切,对面兵马无数,却这般稳重,着实不好对付。 而这时,冯进坷突然到来,急切地言语道:“太原传来消息,晋州赵延徽,已经率领两万兵马,兵临太原,府州折御勋,已经攻破岢岚军,拿下岚州,现在距离太原,不过五十里。” “怎么会?”刘继业大吃一惊,“真是废物,汾州镇与岢岚军驻守要地,竟然也被攻破了,岂有此理!” 这些密码都是严加操练的,也是属于精锐,不曾想,区区数日,就被攻破,不堪一击。 “也就是说,如今只有咱们团柏谷还是严守了?” 刘继业突然一震,自己等人,几乎是被包围了,团柏谷,成了死地。 “你的意思?”刘继业扭过头,看着冯进坷,目光深沉。 “撤回太原!”冯进坷一点也不害怕,直言道:“团柏谷已经成为了死地,守不住多日,反而将这一万大军陷落到这,不如回太原,增添了这一万生力军,能多守几日。” “自古以来,坐困孤城的,绝不长久。”刘继业仰头,望着炎炎烈日,不由得说道:“天气越来越热了,咱们熬得住,唐人就不一定了,河东的天气,并不一般。” “团柏谷外,是唐军的主力,听闻其皇帝也在那里,区区的赵延徽,以及府州折氏,拿不下太原的,将唐军抵挡住,太原就安稳如山。” “况且,有了咱们在外面,赵延徽也不敢全力攻城,不怕腹背受敌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冯进坷感觉有些尴尬,笑了笑,然后视察去了。 “冯将军,你不对劲啊!”刘继业看着其背影,不由得感叹道,随即,他又笑了:“如今这形势,哪有什么正常一说,都在心里盘算着,给自己弄个好的前途罢了。” 虽然如此,但他依旧不肯轻易地屈服,尽人事,听天命吧! 冯进坷在刘继业这里讨了个没趣,不由得真的巡查了一遍,找了个阴凉处,歇息片刻。 而这时,某个军官悄悄而来,吓了其一跳:“冯将军,结果如何了?” “刘继业心思顽抗,我也不好强求,毕竟他才是主将!” 冯进坷拍了拍胸脯,无奈地说道:“其对北汉,可谓是忠心耿耿,不肯撤离,说服他,还是算了吧!” “也只有如此了!”男人点点头,说道:“团柏谷至关重要,你寻觅个机会,内外接应吧!” “啊?”冯进坷大吃一惊:“在下去了太原,岂不是更有用处吗?团柏谷不值得吧!” 冯进坷感觉,出卖小小的团柏谷,就泄露了自己,这点功勋,完全是不值得的,只有像太原那样的重城,才能卖个好价钱。 “太原?”男人笑了笑,说道:“到了太原城,你就没有机会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突破团柏谷,就能兵临太原。” “到了太原,自然就有法子突破,不用你冒险。” “是!”冯进坷吃惊与唐人的自信,又感到委屈,用团柏谷来决定自己的前途,真是太可惜了。 夜间,冯进坷一边巡城,一边找寻着机会,这时,突然刘继业出现在墙头,让他大吃一惊:“将军夜间也巡逻啊!” “夜里总归是最危险的,须得严防死守才是!”刘继业笑道,然后距离他三两步的距离,就没有离去。 冯进坷一直赖不掉,心中颇为焦虑,但面上却说道:“白天你也辛苦,晚上还是我来吧!” “没事,咱们俩人正好热闹!”刘继业笑道。 “自古以来,坐困孤城的,绝不长久。”刘继业仰头,望着炎炎烈日,不由得说道:“天气越来越热了,咱们熬得住,唐人就不一定了,河东的天气,并不一般。” “团柏谷外,是唐军的主力,听闻其皇帝也在那里,区区的赵延徽,以及府州折氏,拿不下太原的,将唐军抵挡住,太原就安稳如山。” “况且,有了咱们在外面,赵延徽也不敢全力攻城,不怕腹背受敌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冯进坷感觉有些尴尬,笑了笑,然后视察去了。 “冯将军,你不对劲啊!”刘继业看着其背影,不由得感叹道,随即,他又笑了:“如今这形势,哪有什么正常一说,都在心里盘算着,给自己弄个好的前途罢了。” 虽然如此,但他依旧不肯轻易地屈服,尽人事,听天命吧! 冯进坷在刘继业这里讨了个没趣,不由得真的巡查了一遍,找了个阴凉处,歇息片刻。 而这时,某个军官悄悄而来,吓了其一跳:“冯将军,结果如何了?” “刘继业心思顽抗,我也不好强求,毕竟他才是主将!” 冯进坷拍了拍胸脯,无奈地说道:“其对北汉,可谓是忠心耿耿,不肯撤离,说服他,还是算了吧!” “也只有如此了!”男人点点头,说道:“团柏谷至关重要,你寻觅个机会,内外接应吧!”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太原 “什么?”刘钧气息急促,听到刘继业的言语,脸色涨红:“团柏谷如此重要,竟然被人里应外合了?” “目前虽然不知晓是谁,但团柏谷已经满是漏洞,末将只能率兵回城,好歹保住了主力。” 刘继业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冯进坷呢?”郭无为立马问道。 “冯将军与我一同突围,半路上就不知所踪,想必是被唐军拖住了。” “哎!”刘钧感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冯进坷出了事,想必是凶多吉少,就赐其家两百贯,荫一子为奉承郎,以作抚恤吧!” “是!”郭无为应下,他看了一眼刘继业,心思莫名,显然,对于这名对他不怎么服从的将领,他心中颇为不爽。 况且,他本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待刘继业走后,郭无为轻叹道:“此次团柏谷,很是蹊跷。”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刘钧摇摇头,看了一眼郭无为,说道:“无非是底下将校贪慕荣华,所谓的良禽择木而栖罢了,说到底,大汉终究比不了中原。” “继业已经尽力了,像他这般的将校,已经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郭无为只能坐罢,刘继业终究还是姓刘,改不了的。 而刘钧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脸色涨红,似乎喘不过气来,郭无为连忙呼喊御医,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平缓下来。 郭无为看着皇帝这般模样,想着其时日无多了,而,太原尹刘继恩,就快上位,这对他可不是一件好事。 心情郁结,脸色难看,刘钧望之,以为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感慨道:“朕没事。” “日后,太原尹,就由郭相公多多照顾了!” “微臣必定竭尽所能,护佑大汉社稷。”郭无为连忙表达忠心。 “报——”而这是,突然有信使急促而来,叩立与殿前:“六百里加急——” “传进来——”郭无为心头一惊,太原城几乎都快被包围了,哪里还有什么要紧之事。 等等…… 郭无为拿过来一看,心头一震,脸上血色急剧消失,整个人都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刘钧眉头一皱:“拿过来,朕要看看。” 郭无为一脸为难,但他终究抵不过皇帝,只能奉上。 “噗——”刘钧投目一看,瞬间涨红,口中直接吐出血来,浸染了床被,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御医,快——”郭无为立马让御医诊断,然后又派人去将一干军国大臣全部请来,搞不好,皇帝真的不行了。 刘继业刚回到家中,歇息不到片刻,突然这样宦官传信,他大吃一惊,连忙入了宫禁。 只见宫廷之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禁军面色严肃,整个大内气氛凝重,显然,事情果然往着不好处发展。 他脚步加快,神色惶恐。 到了寝殿,大部分的重臣已经到位,包括宰相郭无为,赵文度,继颙法师,枢密使范超,宣徽使马峰,大将卫俦,李隐等。 当然,太原尹刘继恩,以及刘继元,这两位养子,则在一旁,显然如他所料的那般,皇帝真的是不行了。 见到刘继业来后,刘钧神色舒缓了一些睁开眼睛,说道:“继业来了吗?” “末将在!”刘继业连忙跪下,一脸悲凄之色。 “那就好!”刘钧叹了口气,说道:“作为皇帝,某上不能光复祖宗社稷,下不开疆拓土,着实不够格。” “想来这十几年,每每受到契丹的羞辱,某痛不欲生,儿皇帝,儿皇帝,思之念之,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旁的众人闻言,也是脸色涨红,君辱臣死,他们听到这番话心里着实不好受。 “罢了!”刘钧也不想在谈及这件事,索性说道:“朕虽然一无是处,但好歹未曾沦落社稷,如今,国难当头,朕也不虞,无法操心与国事,今日,朕将传位与太原尹,刘继恩。” 很快,一旁的宦官就马上拿起圣旨,高声朗读,无外乎立太原尹刘继恩为嗣皇帝,即日继位,其弟刘继元为太原尹,做出储君。 由于刘继恩已经三十来岁,刘钧就没有设置辅政大臣。 很快,一场简陋的登基仪式,就在病榻前举行,刘钧艰难地将看将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些许的笑容。 夜间,刘钧病重不治,驾崩与宫殿中。 一时间,满城缟素,文武大臣身着孝服,一边组织着守城,一边进行着祭奠。 一切从俭,刘继业立马组织军队守城,他回到家时,就见妻子脸色惶恐地问道:“听闻契丹人兵败了,连主将耶律沙都被斩首?” “你是怎么知晓的?”刘继业大吃一惊,刚从皇宫回来,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超过十个人,自己夫人待在家中,怎会知晓? “城中都传遍了!”折氏轻声道:“到处都在传,说是契丹人援兵被一个叫郭进的人半渡而击,损失惨重,如今太原已经孤立无援了。” “该死!”刘继业大吃一惊,心中隐隐感觉这是有心人的传播,但对于太原城来说,实在是一则太坏的消息。 “你莫要去管它,由它去吧,好好在家,莫要乱跑!” 刘继业急匆匆而去。 城外,李嘉看到了太原城一片白色,心中恍然:“刘钧,怕是已然去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旁早就候立多时的赵延徽,伴在君旁,心思格外的激动:“汉主崩殂,新主而立,太原城想必是人心动荡,正是大好时机。” “你说的没错!”李嘉点点头,目视前方,说道:“太原城能够多年不坠,一来是城坚,二来是人心,再坚固的城池也是靠人来守住的,汉主新立,怎能聚拢人心?” 太原城的确雄伟,数百年以来的加固,让其成为了一座坚城,背靠汾水,太原东有太行常山,西有蒙山,南有霍太山高壁岭,北扼东陉西陉关,可谓是四塞之地。 而比较搞笑的是,赵光义攻下后,认为城池太坚固,所以就拆除了,然后又发现,没有太原,防守不住游牧民族,然后又修了一座。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对于赵光义这种白痴行为,李嘉着实无法理解,其想法真是想一出做一出。 这位太宗的想法,其实影响颇深。 他拆开太原,新建太原,在靖康之乱中,金人的西路军,就从大同出发,完颜宗翰花费两百多日,才拿下这座太原新城,然后居高临下,对于汴梁进行突袭合围。 可以想象,若是太原旧城还在,北宋也许还能活得更长一些。 太原这个地方,北边就是大漠,可以获得马匹,从而组建骑兵,沙陀集团也因此而崛起。 五代后唐末帝李从珂,更是在太原城下对着十万禁军,大喊“我何有罪?” 最终,十万大军齐卸甲,其南下夺得帝位。 而太原的变态在于,它不只是城坚,而且还拥有三座城。 它有三个大城池,分别为东城中城和西城,而主城西城之内还有大明城晋阳宫仓城。 当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攻下来一个城池后,剩下还有一堆城池等着你来解锁,这种感觉任谁都会有巨大的无助感。 这种巨无霸式的城池,就是割据一方的绝佳之资,但也是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据点,也是整个山西辐射最广,最要紧的城池。 一句话来说,太原等同与山西。 如今,李嘉拥有八万大军,包括赵延徽的两万,折御勋的一万,御营五万,这对于太原城来说,可以说是小场面了。 历史上哪一次围城不是以十万计的。 李嘉深刻的明白,这座城池,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如果用火药的话,它城中有城,一环又一环,以目前黑火药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攻克所有的城墙。 所以,不战而降,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任何的说服都是有巨大代价的,而且,还容易让人心有侥幸。” 李嘉呢喃道,他望着仿佛镶嵌在群山之中的太原城,心中越发的坚定起来:“我要水淹太原——” 历史上,太原这座城,就与水有缘。 春秋末年的三家分晋,就是智氏水淹晋阳,从而让韩魏两家大为惶恐,从而合灭智氏。 而在历史上,赵匡胤第二次北伐,就是水淹太原,太原南城很快被汾水淹没,水穿过处城,流入城内,城中百姓大为惊恐。 而,破城的时候,从城中突然漂出一堆堆草垛,顺着水流漂到城墙坍塌处,挡住了箭雨,还堵塞了水口。 北汉人看到形势对已方有利,加快速度设置障碍,并成功地堵上了水口。 宋军退兵不久,北汉人将大水泄洪后,大原城的墙城便大量的坍塌,史载“水已落而城多摧圮”。 李嘉虽然不清楚这一段历史,但却明白,汾水不仅是太原的母亲河,更是埋葬利器。 他也从来没有以为凭借着汾水就能攻克太原,而是想要用水淹城,使得太原城的军心民心大乱,从而为拿下太原城,增加胜算罢了。 对于赵光义这种白痴行为,李嘉着实无法理解,其想法真是想一出做一出。 这位太宗的想法,其实影响颇深。 他拆开太原,新建太原,在靖康之乱中,金人的西路军,就从大同出发,完颜宗翰花费两百多日,才拿下这座太原新城,然后居高临下,对于汴梁进行突袭合围。 可以想象,若是太原旧城还在,北宋也许还能活得更长一些。 太原这个地方,北边就是大漠,可以获得马匹,从而组建骑兵,沙陀集团也因此而崛起。 五代后唐末帝李从珂,更是在太原城下对着十万禁军,大喊“我何有罪?” 最终,十万大军齐卸甲,其南下夺得帝位。 而太原的变态在于,它不只是城坚,而且还拥有三座城。 它有三个大城池,分别为东城中城和西城,而主城西城之内还有大明城晋阳宫仓城。 当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攻下来一个城池后,剩下还有一堆城池等着你来解锁,这种感觉任谁都会有巨大的无助感。 这种巨无霸式的城池,就是割据一方的绝佳之资,但也是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据点,也是整个山西辐射最广,最要紧的城池。 一句话来说,太原等同与山西。 如今,李嘉拥有八万大军,包括赵延徽的两万,折御勋的一万,御营五万,这对于太原城来说,可以说是小场面了。 历史上哪一次围城不是以十万计的。 李嘉深刻的明白,这座城池,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如果用火药的话,它城中有城,一环又一环,以目前黑火药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攻克所有的城墙。 所以,不战而降,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任何的说服都是有巨大代价的,而且,还容易让人心有侥幸。” 李嘉呢喃道,他望着仿佛镶嵌在群山之中的太原城,心中越发的坚定起来:“我要水淹太原——” 历史上,太原这座城,就与水有缘。 春秋末年的三家分晋,就是智氏水淹晋阳,从而让韩魏两家大为惶恐,从而合灭智氏。 而在历史上,赵匡胤第二次北伐,就是水淹太原,太原南城很快被汾水淹没,水穿过处城,流入城内,城中百姓大为惊恐。 而,破城的时候,从城中突然漂出一堆堆草垛,顺着水流漂到城墙坍塌处,挡住了箭雨,还堵塞了水口。 北汉人看到形势对已方有利,加快速度设置障碍,并成功地堵上了水口。 宋军退兵不久,北汉人将大水泄洪后,大原城的墙城便大量的坍塌,史载“水已落而城多摧圮”。 李嘉虽然不清楚这一段历史,但却明白,汾水不仅是太原的母亲河,更是埋葬利器。 他也从来没有以为凭借着汾水就能攻克太原,而是想要用水淹城,使得太原城的军心民心大乱,从而为拿下太原城,增加胜算罢了。 宋军退兵不久,北汉人将大水泄洪后,大原城的墙城便大量的坍塌,史载“水已落而城多摧圮”。 李嘉虽然不清楚这一段历史,但却明白,汾水不仅是太原的母亲河,更是埋葬利器。 他也从来没有以为凭借着汾水就能攻克太原,而是想要用水淹城,使得太原城的军心民心大乱,从而为拿下太原城,增加胜算罢了。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抛石 终究,许多人心里依旧抱有侥幸,太原城从李克用开始,到如今,已经被围了许多次,依旧安稳如山。 况且,许多人心里深信,契丹父亲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的。 于是,太原城的守军们,就站立在城墙上,看着唐军一点点的建立长堤,拦截汾水,这种心情,别提多难受了。 但,他们又不敢出城浪战,有去无回的事,一般人不去做。 不过,筑长堤这件事,几万人同步,速度虽然很快,但山西的天气着实让人琢磨不透,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淅淅小雨。 前面也说了,太原城处于四塞之地,前后左右都是山岭,自然而然,天气变化多端。 而关键在于,如今的季节是夏天,而且正是暑热的时候,下起来的雨,不仅不解热,反而让空气中充斥着闷热潮湿之感。 许多兵卒一时贪凉,就脱掉了衣物,结果雨水浸透,就着了风寒。 不到三日的功夫,军营中病倒的兵卒,已经超过了千人。 这让李嘉大吃一惊,立马就让宪兵队,监督那些擅自脱掉蓑衣的家伙,一个个棍棒伺候。 即使如此,忽冷忽热的天气,依旧让大军减员严重。 这还是在山西,若在辽东,亦或者西域,这些蛮荒之地,可想而知,远征的军队到底是如何的艰难。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征集了大量的大夫,尤其是像王怀隐这般的名医,更是献出了秘方。 李嘉自然不会辜负这些。 他让人采集药材,严格按照药方进行打称,然后再分成一剂又一剂的成品小包。 水土不服与风寒的,各自先喝上几包,若是不见效,则派遣大夫,见效就继续喝。 说白了,就是把药进行量化生产,相差不离的,喝出来效果也差不多,不再是精确治疗,而是属于量大管饱。 别说,这样一来,虽然有一些兵卒死去,但大部分还是活了下来,这远比那些一个个看顾来说,救活的更多。 王怀隐本来是反对这样的,因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样有毛病就直接吃药,吃不好再看医,着实与他三观不符。 但,效果确实不错。 “也只有军队才适合这般吧!” 王怀隐一边看病,一边面目纠结。 “没事了!”他号脉片刻,沉吟道:“再暂且歇息几日,就可以了。” “多谢王神医!”兵卒兴奋不已,这种有保障的感觉,是真的好。 “对了,你们那长堤,修了几日了?” “七八日了,约莫快修好了一半。” 士兵笑着说道:“我宁愿去修长堤,也不想去攻城,这太原城太高,太坚固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恩!”王怀隐点点头,应下道:“是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这个何时才能停歇啊!” 医者仁心,即使看多了生死,但对于战争的威力,却让人不寒而栗,王怀隐收敛起心情,感慨道:“期望太原能尽快拿下吧!” “太原城竟然还不死心!”李嘉屹立在高处,望着耸立在群山环抱之间的太原城,不由得气恼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为什么非要逼我出手呢?” 远处而望,昔日的汾河,已经被拦截积累了一成巨大的堰塞湖而堤坝却不断的进行加高,就是为了聚敛更多的水,从而具有更大的威力。 毫无疑问,汾水既是太原的生命之源,也是它的命门所在。 不过,北汉也是最后一个国家了,打完这个就是契丹,仁慈已经施展够了,也该用一些雷霆之怒了。 “来人,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太原的人看热闹,将抛石车拿出来,让太原城尝尝滋味。” 皇帝冷笑道。 随即,预先准备好的上百架抛石车,陆陆续续地开始安装,摆设,然后就地取材,大量的石头运来,对准太原城。 太原城北高南低,所以如果进攻,属于仰攻,但对于抛石车来说,三丈高的城池,根本就不在话下。 “轰——” 一声巨响,惊醒了整个太原城,太原城上的守军,立马探出头来,只见那厚实的城墙上,竟然砸出了一个小坑。 只见城墙下,一块巨石躺着,诉说着刚才的事件。 随即,守军们的眼中,出现了一大批黑店点,然后一点点的方法,带着巨大的威势,可以想象,只要擦到一点,非死即伤。 有的砸到了墙上,有的落入护城河中,也有的直接进入了太原城。 许多太原百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家子老小就葬送与此,甚至来不及了叫喊。 虽然只有寥寥数块石头,但依旧让百姓们为之恐慌。 要知道,太原城处于居高临下的地势,而城墙又高,普通的投石车,根本就气力不够,进不了城池中。 如今,唐国的特殊改进的抛石车,则改变了这种情况,拥有滑轮相助,威力大上太多。 这边说一下,中国古代的投石车,属于杠杆原理,没有滑轮,更是没有车轮,属于就地掩埋式。 到了东汉三国,曹操的霹雳车,则更进一步,装上车轮,更加方便行军。 后来南北朝时期,抛杆可以自由旋转,调整方向,就改进成了旋风车。 到了宋末,蒙古人带来了回回车,即如今李嘉此时改进的这种,后面装有巨石,将抛杆装有滑轮,轻易就可拉下,然后再一放,石头自然就可弹射而出。 不再需要数百人来牵引绳子,将末端拉下,再放出,这种累死人的方法了。 其力量更大,更容易操作,属于知晓原理,就能轻易模仿。 上百投石车的威力,虽然对于太原城来说属于挠痒痒,毕竟是后来太原战役,几百门火炮齐轰,我党也花费了数个月。 但,抛石车不在于其威力,而在于其打击人心厉害。 比如,抛石车抛射后,新任北汉皇帝刘继恩,就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到了自己旁边,不敢长久的待在一处。 那些达官贵人也畏惧颇深,他们第一次感觉城内也不安稳,原本坚定的信心,也突然动摇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人心 马峰穿着常服,心有余悸地从宫殿中出来,一路快步,不时地望着天空,坐上马车后,才松了口气:“二郎,快回家!” “是,老爷!”车夫很快就应下,挥舞着马鞭,马车奔跑的速度很快,比往常快许多。 因为街面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昔日繁荣的街道,此时却仿若鬼市,望不见多少人影,甚至,许多店铺也自觉的打烊,只有米铺,醋铺等零零散散地开着。 马峰长长的松了口气,作为宣徽使,掌管着诸司名册,算是半个枢密使了,一般而言,都是以枢密使兼任。 不过,可以预想,用不了几年,枢密使的头衔就能挂在身上了,如今的他,也算是朝廷有数的军权人物。 “三郎,你家人如何?可被砸到?”马峰看了一眼窗外,依稀能看见到几个大坑,不由得问道。 “自前几日,本来那石头是从南边投的,咱们北城还算安稳,但如今四面八方都是石头。” 马夫一边赶着马,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我邻居一家就被砸到了,尸骨无存,房子都塌了,差一点点,就到了我家,太危险了。” “老爷,你说,咱们太原城还能坚持多久,这样下去,我天天赶车,生怕回去家就没了。” 听到这番话,马峰摇摇头,说道:“这世道,也不知唐人从哪里得到如此力器,竟然可以投石入城,难怪其南征北战,势无可挡。” “看来这一次,太原城危矣!” 马夫闻言,眼皮一动,随之说道:“老爷你都说不稳了,那太原城就真的难了。” “只是,太原城被破,就不知道咱们能好过一些,那些丘八们,杀人如麻……” 听到这话,马峰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唐军的军纪严明,还没有听说过他们发生过屠城,只是,你们平头百姓还好,我们这样享受高官厚禄的,就未必能周全了?” “这是为甚?老爷您可大官呢!” “大官?”马峰摇摇头,说道:“太原负隅顽抗,多次劝说也无用,朝廷和皇帝都抱有侥幸之心,明白人太少。” “咱们北汉,是中国最后一城,不像前头的那些,还需要作为样子,所以,才有了这些投石车夜以继日的忙活。” 随即,他不再言语。 这些时日,因为抛时,太原城死伤上千人,虽然人心惶惶,但城池依旧坚若磐石,反而让皇帝和百官们异常的自信。 死了些百姓算什么?他们这样的达官贵人没事就行。 但,马峰是懂军事,知晓守城须人心,朝廷发下来的几千贯钱,能顶什么用?安抚人心就是个笑话。 而更令他心惊胆颤的是,城外的汾水,已经渐渐聚拢高悬,显然,要不了两三日,就要水淹太原了。 这又如何是好? 城池能抵挡人,却挡不住汾水。 心事重重之下,他回到了家中,吃食之后,他对着妻儿说道:“即今日起,全家搬到后楼去住,这里就罢了,不再用。” 马峰穿着常服,心有余悸地从宫殿中出来,一路快步,不时地望着天空,坐上马车后,才松了口气:“二郎,快回家!” “是,老爷!”车夫很快就应下,挥舞着马鞭,马车奔跑的速度很快,比往常快许多。 因为街面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昔日繁荣的街道,此时却仿若鬼市,望不见多少人影,甚至,许多店铺也自觉的打烊,只有米铺,醋铺等零零散散地开着。 马峰长长的松了口气,作为宣徽使,掌管着诸司名册,算是半个枢密使了,一般而言,都是以枢密使兼任。 不过,可以预想,用不了几年,枢密使的头衔就能挂在身上了,如今的他,也算是朝廷有数的军权人物。 “三郎,你家人如何?可被砸到?”马峰看了一眼窗外,依稀能看见到几个大坑,不由得问道。 “自前几日,本来那石头是从南边投的,咱们北城还算安稳,但如今四面八方都是石头。” 马夫一边赶着马,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我邻居一家就被砸到了,尸骨无存,房子都塌了,差一点点,就到了我家,太危险了。” “老爷,你说,咱们太原城还能坚持多久,这样下去,我天天赶车,生怕回去家就没了。” 听到这番话,马峰摇摇头,说道:“这世道,也不知唐人从哪里得到如此力器,竟然可以投石入城,难怪其南征北战,势无可挡。” “看来这一次,太原城危矣!” 马夫闻言,眼皮一动,随之说道:“老爷你都说不稳了,那太原城就真的难了。” “只是,太原城被破,就不知道咱们能好过一些,那些丘八们,杀人如麻……” 听到这话,马峰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唐军的军纪严明,还没有听说过他们发生过屠城,只是,你们平头百姓还好,我们这样享受高官厚禄的,就未必能周全了?” “这是为甚?老爷您可大官呢!” “大官?”马峰摇摇头,说道:“太原负隅顽抗,多次劝说也无用,朝廷和皇帝都抱有侥幸之心,明白人太少。” “咱们北汉,是中国最后一城,不像前头的那些,还需要作为样子,所以,才有了这些投石车夜以继日的忙活。” 随即,他不再言语。 这些时日,因为抛时,太原城死伤上千人,虽然人心惶惶,但城池依旧坚若磐石,反而让皇帝和百官们异常的自信。 死了些百姓算什么?他们这样的达官贵人没事就行。 但,马峰是懂军事,知晓守城须人心,朝廷发下来的几千贯钱,能顶什么用?安抚人心就是个笑话。 而更令他心惊胆颤的是,城外的汾水,已经渐渐聚拢高悬,显然,要不了两三日,就要水淹太原了。 这又如何是好? 城池能抵挡人,却挡不住汾水。 心事重重之下,他回到了家中,吃食之后,他对着妻儿说道:“即今日起,全家搬到后楼去住,这里就罢了,不再用。”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水淹 “给他——” 听闻到这个条件,李嘉犹豫片刻,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就不相信,诺大的北汉国库,不会连区区千两黄金都拿不出来吧!” 如今的比例是,一金等于四银,一银等于两贯,万贯铜钱,也不过是一千多两黄金罢了,并不算多。 “另外,再与他一千两黄金,告诉他,事情一定要办好!” “喏!”吴青连忙应下。 钱财什么的都是浮云,只要能将太原拿下,十二州,数十县,甚至在濒临大漠草原,这样的优势面前,黄金并不算什么。 毕竟,如今的社会,乃是铜本位,黄金价值太大,反而不容易花出去。 得到反馈后,马峰立马就下定了决心,看来唐国如此的大方,想必是极有诚心的,如此,就不枉他走一遭了。 于是,马峰上下勾连,别说,本就蠢蠢欲动的百官们,瞬间就有了心思,不一会儿,泰半的朝官都有投降的意思。 按照他们的话说,在城破前归降,那叫弃暗投明,如果城破后归降,那叫做俘虏,官位什么就算了,他们的身家都不一定能保住。 你知道在贫瘠的北汉搜刮一些钱财,是多么的不容易吗! 即使面对群臣的压力,但郭无为依旧无动于衷,有他顶着,刘继恩在弟弟刘继元的劝说下,也坚定了决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归降。 刘继业则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归降与否,他并没有提及,只是守候的城池,尽自己本分罢了。 他屹立在墙头,眺望着远处越来越高的水位,不由得心生恐怖,堤坝越来越高,汾水截留的也就越多,而如今,甚至约两丈来高。 这样的威势,是极为令人不安的。 事实上,濒临水淹时分,皇宫中几乎半个时辰,就派出宦官打探水位,就是为了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而,皇宫,也确实打算根据水淹的结果,来确认是否投降。 刘继业心思不明,让军中不少的军官们也是神思不定。 他当然明白,自己都接受过唐人的馈赠,而军中不少人,恐怕也是如此,不少人心生涟漪,只是因为他这个主将威望太大,一时间无法下定决心罢了。 事实上,他出了团柏谷,就已经明白,冯进坷恐怕已经归降了唐人,那一夜的偷袭,其不过是明面上让冯进坷吸引自己目光,另外在勾结他人,躲开他的视线。 而,今日也是如此,庞大的太原城,表面上如此的坚不可摧,但实际上若不是有多少的白蚁在涌动。 “无论如何,只要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刘继业望着城外,神色淡然。 天空乌云密布,太原又下起了雨,但城墙上的守军们,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外,双腿不肯挪动半分。 只见,城外的堤坝,拦截了大量的汾水,如今风吹河浪,正不断地翻滚着,堤坝摇摇欲坠,几与城墙等高,端是汹涌澎湃。 而唐人显然不会等待其自溃,不远的高处,几座抛石车,已经固定好了方位,瞄准那岌岌可危的堤坝,开始了投射。 “轰隆——”第一次试射,距离堤坝还有近数丈的距离。 随即,又开始第二次,石头直接进入了堰塞湖中,惊起大量的水花。 第三次,第四次,则不断地命中,直到第八次时,堤坝再也忍不住,发出巨大的骨折声,一抹细流从堤坝中裂出。 随即,缝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轰——”一场巨大的声响突然迸发,大量的木石,伴随着汾水,一起向着太原城奔涌而去。 巨大的水浪如同一头巨龙,义无反顾地向着太原城墙撞去。 “噗通——” 太原城墙承受住了水浪的致命一击,然后各种的石木不断地淤积,通过门缝,大量的水不断地涌入城中,越来越多,街面上到处都是水。 城中,不断地有年久失修的房屋被水泡烂倒塌,东城,中城,已经仿佛是一片泽国,许多百姓家中被水淹没,只能在房顶进行煮食,休息。 百姓一片哀嚎。 只是,皇帝所在的西城,则地势最高,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 太原城平均海拔七百米,而西城几乎是依山而建,就算是大水倾覆,也是往东而流,对于这些达官贵人来说,根本就没有影响。 况且,太原城几乎是网格状,一城套一城,某些地方受灾,某些地方却有很正常。 “决汾水而淹太原,唐人心思歹毒。”郭无为冷声道:“只是可惜,先人早就预料这般,西城几乎是无一损害,太原依旧坚若磐石。” 刘继恩也连连点头,他虽然看郭无为不爽,但这一点,他还是认同的,只要没有淹到他,太原城是不会失守的。 “陛下,西城虽然安然无恙,但中城,东城百姓,却陷入泽国之中。” 马峰立马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如今正值盛夏,酷热难耐,大水还伴随着瘟疫,一旦传染开来,整个太原城怎能安稳?” “这——”刘继恩慌了,瘟疫什么的,光是依靠城墙是防不住的,最可怕是人传人,百姓兵卒一但感染,太原城必然被破。 “这该如何是好?” “陛下莫慌——”刘继元年岁虽然小些,但却思维清晰,他直言道:“大水虽然可怕,但不消两三日的功夫必然会退去,瘟疫自然有太医进行防护而唯一可虑的是,太原城建造数百年,坚固自然坚固,却不定的能防住水。” “你是说?”郭无为浑身一震,他言语道:“城墙有可能会被水泡烂?” “没错!”刘继元立马说道:“所以,立马须派遣人手,在唐人还没有发觉之前,将受损的城墙进行修护,避免有机可乘,这才是如今的要务。” “没错!”刘继恩点头赞许道:“就按太原尹所说的去办。” 马峰看到这,不由得摇摇头,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是这般顽固,这可如何是好啊! 城墙外,李嘉望着依旧坚不可摧的太原城,整个人有些迷茫了。 “他么的,这太原城竟让扛住了如此巨大的水浪——”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攻城——” 李嘉一时间看着这座城池,心情极为复杂,预想的杀招,竟然不见效果,这座城池,竟然遭受了如此重击而屹立不倒。 其中,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术? 对于这些他不得而知,但,这座城池,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啃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投石车在狼狈不堪的地面上,再次释放,皇帝深信,在一个没有水泥的时代,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可能在水淹之后,还能遭受重击。 除此以外,大量的军队,开始进行常规的攻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这场额水,似乎就是一场笑话一般。 马峰从皇宫中离开,心思越发的复杂,他深信,北汉是保不住的,太原城的失陷只是时间问题,纠缠的太多不过是浪费。 越早投降,反而待遇越好,他这是为了皇帝,刘家人考虑。 “不行——”马峰思量着,他感觉这般被动的应付,是极为不适合的,所以应该主动出击,不然对不起那两千多两的黄金。 “派遣人手,去看看到底是哪处城墙正在加修。” “是!” 马峰觉得,自己得改换思路,既然上层路线走不通,那么就加快太原城的陷落,到时候,自然也能为自己寻觅个好的位置。 半夜中,仆人来报,说是西城的西南角一处,果然被泡烂了一块,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地基却完全损坏,正在抓紧时间抢修。 听到这个消息,马峰大喜过望,他连忙通知了这个消息,射声司又传出了城外。 “老子就知晓!”李嘉闻听这个消息,郁结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大笑道:“偌大的汾水,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呢?这太原城,哪里会永远不沦陷?” “西南角,你们给我狠狠地用抛石车去轰打,然后再一鼓作气地拿下,嘿嘿,太原城,你是跑不掉的。” 诸将一改白日沉寂,瞬间活跃起来,一时间马屁不绝于耳,什么天纵奇才,什么千古名将,让皇帝越发的高兴起来。 天一亮,数十架抛石车,就朝着其西南角,狠狠地进行轰砸,一时间,声音不绝于耳,太原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太原城由东城,中城,西城构建而成,西城相当于东、中之和,城高四丈,厚一丈有余,有大明宫,晋阳宫等隋唐时期留下的宫殿,背靠高山,可以说是太原精华所在。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李嘉目不转睛盯着,数百比的轰击,其竟然安让无恙,这让他有些怀疑人生了:“难道马峰这小子昧了我的黄金?” 就在他挪动脚步,准备去吃饭时候,那原本高大,坚不可摧的城墙,突然向下凹陷,然后,长达数百尺的城墙,整块的崩塌了。 大量的碎石溅起巨大的灰尘,碎石,声音极为响亮,让人耳目一新。 “哈哈哈——”李嘉高兴得拍了拍手,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太原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他还是有弱点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李嘉却有一种将其作为北都意思。 “攻城——” 李嘉一时间看着这座城池,心情极为复杂,预想的杀招,竟然不见效果,这座城池,竟然遭受了如此重击而屹立不倒。 其中,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术? 对于这些他不得而知,但,这座城池,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啃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投石车在狼狈不堪的地面上,再次释放,皇帝深信,在一个没有水泥的时代,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可能在水淹之后,还能遭受重击。 除此以外,大量的军队,开始进行常规的攻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这场额水,似乎就是一场笑话一般。 马峰从皇宫中离开,心思越发的复杂,他深信,北汉是保不住的,太原城的失陷只是时间问题,纠缠的太多不过是浪费。 越早投降,反而待遇越好,他这是为了皇帝,刘家人考虑。 “不行——”马峰思量着,他感觉这般被动的应付,是极为不适合的,所以应该主动出击,不然对不起那两千多两的黄金。 “派遣人手,去看看到底是哪处城墙正在加修。” “是!” 马峰觉得,自己得改换思路,既然上层路线走不通,那么就加快太原城的陷落,到时候,自然也能为自己寻觅个好的位置。 半夜中,仆人来报,说是西城的西南角一处,果然被泡烂了一块,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地基却完全损坏,正在抓紧时间抢修。 听到这个消息,马峰大喜过望,他连忙通知了这个消息,射声司又传出了城外。 “老子就知晓!”李嘉闻听这个消息,郁结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大笑道:“偌大的汾水,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呢?这太原城,哪里会永远不沦陷?” “西南角,你们给我狠狠地用抛石车去轰打,然后再一鼓作气地拿下,嘿嘿,太原城,你是跑不掉的。” 诸将一改白日沉寂,瞬间活跃起来,一时间马屁不绝于耳,什么天纵奇才,什么千古名将,让皇帝越发的高兴起来。 天一亮,数十架抛石车,就朝着其西南角,狠狠地进行轰砸,一时间,声音不绝于耳,太原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太原城由东城,中城,西城构建而成,西城相当于东、中之和,城高四丈,厚一丈有余,有大明宫,晋阳宫等隋唐时期留下的宫殿,背靠高山,可以说是太原精华所在。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李嘉目不转睛盯着,数百比的轰击,其竟然安让无恙,这让他有些怀疑人生了:“难道马峰这小子昧了我的黄金?” 就在他挪动脚步,准备去吃饭时候,那原本高大,坚不可摧的城墙,突然向下凹陷,然后,长达数百尺的城墙,整块的崩塌了。 大量的碎石溅起巨大的灰尘,碎石,声音极为响亮,让人耳目一新。 “哈哈哈——”李嘉高兴得拍了拍手,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太原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他还是有弱点的。”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归降 按照一般的规划,之后就是奉上降表,以及奉献印绶户口财物,这是代表着最后的臣服。 太原城其余的地界,其实并没有被完全攻克,只是大军一路朝着皇宫而来,只要拿下皇帝,自然就是平息战争,轻重缓急,所有人都能分的清楚。 李嘉望着满目硝烟的太原,耳旁传来了大量的厮杀声,他不以为意,一旁的人牵来一匹马。 皇帝立马骑上,然后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来到了皇宫前,见到了一身狼狈的刘继恩。 而其身后,文武百官也皆低头拜下,不敢妄语。 居高临下,望着刘继恩,其人三十来岁,看上去就比较鲁莽,属于那种冲动类型的。 李嘉眯着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让后者心惊胆颤,后背生汗,脸皮颤抖地不敢言语。 “刘继恩是吧?”李嘉终于发声,他沉声道:“你可知晓,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某在太原耽误了近半个月,死伤了多少的兵卒,你知道吗?” 刘继恩颤抖地说不出话来,但他控制着自己,艰难地说道:“罪臣本就想归降,唯独奸向郭无为,一直贪恋权位,坐守孤城,其势力庞大,罪臣虽为国主,但也难将抗衡。” “哼!”李嘉冷声道:“话虽如此,但你也好不到哪去。” “王公你是轮不到了,尔今日,就当个,当个应州侯吧,食邑三千户。” 众目睽睽之下,李嘉思量再三,为了自己的仁义名声,最终还是与他个侯爵,算得上是仁义之至了。 毕竟割据的小国已经消灭的干净,最后的北汉,真是没有多少利用之处了,也就只能安抚北汉臣民罢了。 “谁是郭无为?”李嘉放过刘继恩,却不代表放过别人,顽固的北汉,需要有人来付出代价。 “罪臣就是!”郭无为一开始听到刘继恩的甩锅,那是肺都气炸了,身躯不断地萎缩,就想要一点安全感。 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哗啦—— 下马之后,李嘉直接走了过来,看着这个身穿道袍的瘦弱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扇了其一巴掌,让后者晕乎乎的。 “你这狗贼!”李嘉还不解恨,又踹了一脚,说道:“你可知道,因为你一己之私,死伤了我多少弟兄,又连累多少太原城的无辜百姓?” 李嘉一句话,就为郭无为安上了个罪名,把死伤战士的锅,安置在他身上,虽然只有几千人,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自然而然,那些被抛石车伤害的无辜百姓,以及被汾水伤害的,自然也要让郭无为来背,不然怎么安抚百姓,得让他们有个宣泄口。 果然,将士们因为这句话,对于或许为怒目以视,一旁的降臣们,看向郭无为的目光,也是愤怒居多。 成功甩锅后,李嘉为了造成既定事实,他抽出腰间的剑,不顾后者惊恐的目光,直接插入其胸脯,再抽出,直骂道:“听闻你与赵匡胤为拜把子兄弟,那么,就与他去地下会和吧,不知好歹的东西。” 之后,他义正言辞,又颇为感慨地说道: “北汉如此,皆是因为国内有奸臣当道,蛊惑国主乱为,以致于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牺牲整个太原的百姓,卖主求荣,跪契丹如父母,认蛮人为主,以致于河东之地,百姓弃家逃难者,不可胜数。” “堂堂的汉人,竞相跪拜蛮人,真是奇耻大辱,昔日的契丹入中原,死伤的百姓数以百万计,他们不管不顾,尤自翘首以盼蛮兵,妄图抵抗王师,真是不识天命。” “陛下圣明——”余下的官吏们,将士们,则叩首跪下,高呼不止,这是征服者的发言,也是为这场战争定下了基调。 一小撮卖国求荣的奸臣,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认贼作父,抵抗王师,连累百姓受苦。 随即,又看了一眼那么多的降臣,他寻觅不到刘继业的身影,不由得问道:“何人是刘继业?” “末将就是刘继业。”刘继业大吃一惊,随即又无可奈何地站出来,低下了头,等候最终处置。 “好!”见到这个挺着将军肚,身材魁梧的大汉,李嘉认真地看了看,说道:“听闻你有个无敌的名号,如今看来,倒也是名不虚传。” 刘继业低头,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处置吗? “而且,你还忠贞不二,好啊,很好!” 李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忠臣,如今北汉已亡,听闻你本姓为杨,那就改过来,唤作杨业吧!” “末将遵命!”杨业毫不迟疑地应下,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安抚了杨业后,许多文武大臣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郭无为被杀,他们可都吓得不轻,一个蛊惑主上的罪名,不知道多少人倒下。 如今杨业被大唐皇帝信赖,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随即,皇帝又去往武将的方向,对吐浑军统帅卫俦,也是一番赞叹,这种异族部队,最适合用来征讨西北了,以夷制夷。 随后,像张崇训郑进等北汉大将,也被皇帝一一问候,一时间激动莫名。 时间在不断地推移,太原城终究还是全部归降,偌大的太原城,终于又回到了大唐的手中,李嘉心思格外的舒畅。 另外,安抚了武将之后,李嘉对于北汉的文臣们,却没有多少看的过眼的,射声司的调查,北汉如此的贫瘠,除了兵灾外,那些贪官们也罪莫大焉。 节度使宰相每月俸禄都只有三十贯,底层自然更少,所以一个个的官吏如同恶鬼一般,对于百姓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北汉军队沉默,那么对于文臣就再也无有顾忌,李嘉直接让人查抄官吏,除了早就投靠自己的人外,一个都不放过。 基本上是一抄一个准。 李嘉甚至让人把这些财货,全部都摆放在街道上,让太原城的百姓们看看,后者目瞪口呆,愤怒异常。 利用这些钱财,他抚恤了一些因为投石而死伤的百姓,更是从而收割一大波民心。 两相对证,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塔尔 说白了,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就是因为北汉固守太原,又是最后一个割据小国,李嘉也就没有了顾忌,最明显的就是刘继恩仅仅获得一个应州侯的爵位。 关键是,这应州,还在于契丹境内,属于燕云十六州之一。 当然,也可以说是秋后算账。 除了郭无为外,像一直活蹦乱跳的太原尹刘继元,李嘉也看不过去,这小子从明面上看,属于刘家最活跃的一份子,也是威望最大的。 有鉴于此,李嘉直接赐予了一杯毒酒,借口就是其妄图抵抗王师,蛊惑国主。 这一番的查处,果然大有收获。 虽然北汉的国库空虚的一比,耗子都没有几个,但这些文臣们捞钱,确实有本事的。 不一会儿,汇集在李嘉的手中,就有钱两百多万贯,其余的金银珠宝不可计数,土地,家奴,荫户,以及各种地契,数不胜数。 这样计算的话,这场仗也没有白打,成本算是回来了。 不过,如果算上后期的奖赏什么的,根本就回不了本。 除此之外,北汉国的穷,果然不是假的。 户口上,只有六万户百姓,顶多三十万人,但军队,却有近五万,禁军约莫三万,可谓是穷兵黩武了。 这一点百姓,还要养活皇帝,官吏,甚至还要朝贡契丹,其中的压力该有多大,显而易见。 当然,这与北宋,后周时期,不断地入境劫掠百姓,也是有着重大的关系。 偌大的十二州之地,比邻草原,只有区区三十万人,这怎么可能守住,日后用兵北方,也不足以维持后方基地。 光是粮草,就难以为继,怎么可能大老远的从中原运输吧。 所以,在李嘉看来,山西与陕西一样,都是缺人,不足以作为后方,以致于未来的战争成本不断地增加。 当务之急,就是扩大人口,也就是所谓的在籍人口。 于是,他一边释放荫户,家奴,并分其家主之田与他们,然后再为其登级造册。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各个山区,招抚那些因为暴政而躲避的山民,让人下山。 当然,对于李嘉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加固太原城,稳定汾水。 因为,契丹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他们损失数万骑兵的情况下的。 大同。 不远处的草原,极为辽阔,一眼也望不到边,一座坚城屹立与此,大量的帐篷围绕着城池,成群的战马不断地饮水,吃草。 幽州总管塔尔,终于率领他的五万铁骑,来到了大同。 说白了,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就是因为北汉固守太原,又是最后一个割据小国,李嘉也就没有了顾忌,最明显的就是刘继恩仅仅获得一个应州侯的爵位。 关键是,这应州,还在于契丹境内,属于燕云十六州之一。 当然,也可以说是秋后算账。 除了郭无为外,像一直活蹦乱跳的太原尹刘继元,李嘉也看不过去,这小子从明面上看,属于刘家最活跃的一份子,也是威望最大的。 有鉴于此,李嘉直接赐予了一杯毒酒,借口就是其妄图抵抗王师,蛊惑国主。 这一番的查处,果然大有收获。 虽然北汉的国库空虚的一比,耗子都没有几个,但这些文臣们捞钱,确实有本事的。 不一会儿,汇集在李嘉的手中,就有钱两百多万贯,其余的金银珠宝不可计数,土地,家奴,荫户,以及各种地契,数不胜数。 这样计算的话,这场仗也没有白打,成本算是回来了。 不过,如果算上后期的奖赏什么的,根本就回不了本。 除此之外,北汉国的穷,果然不是假的。 户口上,只有六万户百姓,顶多三十万人,但军队,却有近五万,禁军约莫三万,可谓是穷兵黩武了。 这一点百姓,还要养活皇帝,官吏,甚至还要朝贡契丹,其中的压力该有多大,显而易见。 当然,这与北宋,后周时期,不断地入境劫掠百姓,也是有着重大的关系。 偌大的十二州之地,比邻草原,只有区区三十万人,这怎么可能守住,日后用兵北方,也不足以维持后方基地。 光是粮草,就难以为继,怎么可能大老远的从中原运输吧。 所以,在李嘉看来,山西与陕西一样,都是缺人,不足以作为后方,以致于未来的战争成本不断地增加。 当务之急,就是扩大人口,也就是所谓的在籍人口。 于是,他一边释放荫户,家奴,并分其家主之田与他们,然后再为其登级造册。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各个山区,招抚那些因为暴政而躲避的山民,让人下山。 当然,对于李嘉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加固太原城,稳定汾水。 因为,契丹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他们损失数万骑兵的情况下的。 大同。 不远处的草原,极为辽阔,一眼也望不到边,一座坚城屹立与此,大量的帐篷围绕着城池,成群的战马不断地饮水,吃草。 幽州总管塔尔,终于率领他的五万铁骑,来到了大同。 当然,这与北宋,后周时期,不断地入境劫掠百姓,也是有着重大的关系。 偌大的十二州之地,比邻草原,只有区区三十万人,这怎么可能守住,日后用兵北方,也不足以维持后方基地。 光是粮草,就难以为继,怎么可能大老远的从中原运输吧。 所以,在李嘉看来,山西与陕西一样,都是缺人,不足以作为后方,以致于未来的战争成本不断地增加。 当务之急,就是扩大人口,也就是所谓的在籍人口。 于是,他一边释放荫户,家奴,并分其家主之田与他们,然后再为其登级造册。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各个山区,招抚那些因为暴政而躲避的山民,让人下山。 当然,对于李嘉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加固太原城,稳定汾水。 因为,契丹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他们损失数万骑兵的情况下的。 大同。 不远处的草原,极为辽阔,一眼也望不到边,一座坚城屹立与此,大量的帐篷围绕着城池,成群的战马不断地饮水,吃草。 幽州总管塔尔,终于率领他的五万铁骑,来到了大同。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雁门关 “杨业,朕能相信你吗?” 杨业大吃一惊,他弄不明白,皇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年来的政治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不能犹豫: “末将愿以死相报。” “好!”李嘉点点头,瞧着后者一副坚毅的模样,他心中一晒,历史不就告诉杨业的真实情况吗? 就算不是历史,如今以杨业从未投降,面对诱惑而坚定不屈,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随即,皇帝认真说道:“雁门关,如今也算是落入了咱们手里,但是,守关的从来都是依靠人,契丹人如今发并十万,已经兵临雁门关,如今知晓的并不多。” “在我想来,而你久在北地,想必对契丹人很是了解吧!” “称不是了解,只是略知一二。” 杨业低着头,沉吟片刻后,这才说道:“契丹人贪婪无度,逐利而走,且悍不畏死,骑术了得,而且,其多是部落组成,一旦伤亡过度,其就毫无战心。” “据末将所知,虽然契丹人自成一国,但平日里的争斗也是极多,消亡的部落也是不少,所以爱惜契丹本部兵卒,对于汉,奚渤海女真室韦等部落极尽压榨,奴役,战场上的先驱,也往往是这群人。” “所以,契丹人一旦死伤到了一定数目,他们就无法形成压制,自然就会退兵。” 李嘉闻言,不由得感慨道:“说到底契丹人崛起不过百年,繁衍再多,能有多少?” 少数民族崛起,基本上都是这般缺陷,女真,蒙古,不外如是,而且,别看如今的契丹人很多,但实际上真正的契丹八部人口,只有几十万罢了。 后期不断地融合,才形成数百万的规模。 “如此!”李嘉回过神来,目视着杨业,说道:“如今雁门关被围,危在旦夕,朕有意以你为代州防御使,兼任漠南巡抚使,救援雁门关。” “另外,再以呼延赞为防御副使,率领一万御营铁骑,共同北上。” “你可有什么要求?” 李嘉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杨业,问道。 “末将别无所求,唯求数千吐浑军,以及万余的北汉骑兵相助。” 杨业听到这番话后,十万的契丹兵马,真是令人窒息,但他从来不服输,不然怎会有无敌的称呼,所以,他自然不会畏惧。 “可以!”面对杨业这番诚恳的话语,李嘉思量片刻后,就应下了。 他倒是不怀疑杨业会投降契丹人,除了杨业本身的性格外,更是因为其家小都在自己手里,拿捏着命脉。 只是有些怀疑北汉军的战斗力罢了,哪怕是号称精锐的吐浑军。 “我与你凑个整数,两万人都与你。” 李嘉随即又说道:“我要求也不高,解除雁门关之围,尽可能地消灭契丹人的有生力量。” “末将可里军令状,此番必然解雁门关之围。”杨业雄心壮志地说道。 “好!”李嘉大笑,说道:“我在太原,为你准备庆功酒。” 杨业收拾好心情,回到家中,对于妻子诉说着情况。 折氏将门出身,对于局势自有一番看法,闻听到皇宫的情况后,她直言道:“陛下如此看重与你,一来是你的名声,北汉小国,也唯有你名声在外,自然须得任用起来。” “二来,你乃先帝义子,虽说改了回了姓,但却总脱离不了关系,重用与你,更是安抚将心。” “你说的很对。” 杨业度了几步,点头道:“不过,在某看来,皇帝的心胸宽广,也是重要原因,我见许多的宋国旧将,被任免与御营中,一同北上,从古至今,有谁能有这般的心胸?” “此番作战,必要全力以赴!” 杨业握紧了拳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归唐第一仗,岂能坠了名头?” “契丹人凶悍,夫君小心才是莫要逞能。” 折氏关切道。 “我知晓!”杨业低头,柔声宽慰道:“有劳你在家看顾了。” 夫妻二人对视,相拥良久。 很快,杨业就从昔日的北汉俘虏中,挑选了上万名精锐骑兵,又联系吐浑军指挥使卫俦,一同准备出征。 那些禁军们,本就被修城墙折磨的够呛,如今能够解放,回到军队中,满心的欢喜,而且带领他们的是无敌将军,更是欢喜异常。 卫俦听闻是北上救雁门关,心中有些不愿,但他是降将,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听从指挥。 就这般,耗费几日的功夫,杨业才勉强将他们凑在一起,然后起底北上,营救雁门关。 呼延赞也是满心欢喜,他这次北伐没有捞取什么功劳,但得到领兵救援的机会,这让他格外的欢喜: “契丹人算个鸟,咱甚时候怕过他们,就是得打服他们。” 对于手底下的御营骑兵,他满是信心,只是听闻领兵主将是杨业,他颇有些不愿: “一个区区的降将,何来位居我之上?” 虽然他也是降将,但如今已经加入大唐两年了,自然比杨业资格更老,也有资格鄙视与他。 李嘉也清楚陌生的两人搭档,容易产生矛盾,虽然这本就是他规划的,但矛盾必须处于合理的范围内,他直接对呼延赞言语道: “此番北上,主将为杨业,你要完全配合他,除非他归降契丹,不然就莫要违背。” 呼延赞听闻,心中尤自不服,合着自己这个副防御使,真是个副的。 “哼,莫要有这么小心思,射声司的厉害,你也是知道的,事后算账,某虽然不愿,但不得不为尔。” “喏——”呼延赞满腹委屈,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哪里敢有异议,只能服从。 折腾了三日,大军一人双马,携带着数日的干粮,浩浩荡荡地北去。 雁门关,距离太原并不远,只隔着一个忻州,其中还有个忻口关,也就是抗日时期的忻口战役。 包括雁门关在内,太原以北,大大小小的关隘越有十八个之多,都处于内长城以内,可以说,对于北面的草原的防范,已经足够多了。 而李嘉也没有完全信赖与他们,反而做出两手准备,大力维修太原城,最好最坏的打算。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蜿蜒曲折,崇山峻岭。 代北之地,到处都是山,恒山,五台山,云中山,只有忻州所在的忻州盆地,才算有了些许人烟。 呼延赞彻底的服了。 如此多的山岭,关隘,在杨业的指挥下,大军不曾出错一丝差错,而且,地方州县,虽然归降了大唐,但却依旧是北汉旧臣。 雁门关的危机,其实也是由这些人造成的。 他们并没有按照往常一样,输送钱粮,兵卒,按照他们的言语,是没有得到朝廷的谕旨,不敢专行。 而杨业一来,他们不仅大肆输送兵源,钱粮,听闻是对抗契丹人,更是有许多良家子弟主动跟随,就是为了去打契丹人。 数十年来,北汉国以外的人,是绝对不清楚北汉人的屈辱的,多年的耻辱,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洗刷。 如此,一路上畅行无阻,呼延赞这才明白皇帝的深意。 从太原到雁门关,数百里的距离,山岭崎岖难行,没有本地人的带领,根本就走不远。 杨业则不然。 他在本地威望极高,地方州县也很买他的面子,一瞬间就让呼延赞有本土作战的感觉。 不缺吃穿,将士们也心情舒畅。 由此,呼延赞初步认同了杨业。 “防御使,咱们拢共才三万兵马,契丹人可有十万,咱们可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 呼延赞骑马前来,看着铠甲不一的北汉兵,他不由得优越感十足,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法子!”杨业摇摇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山路,不由得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契丹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只是一群蛮子罢了。” 杨业娴熟地操纵着马匹,一边看着天气,说道:“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了,快要下雨了!” “恩?”呼延赞抬起头,只见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防御使,这天气不可能下雨。” “你不懂!”杨业摇摇头,语气颇为和善道:“咱们位于这些是山岭之间,地形崎岖罢了,天气也与平地不一样,一场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是躲避不及时,就会成为落汤鸡了。” “人也就罢了,但马可扛不住!” 说着,杨业爱惜地摸了摸胯下马匹的头,立马大喊:“快,找个地方避雨——” 呼延赞看着杨业的大吼,他又看了看自己胯下这头皇帝赐予的高头大马,听闻其不畏惧干旱,但独受不住潮湿,他立马紧张起来: “快,找个地方避雨,找不到的就搭建个草棚——” “人就罢了,可不能把咱们的马给冻到了。” 很快,山岭中就是不缺树木,数万大军一阵砍伐,不一会儿,就搭建起来数片木棚。 蜿蜒曲折,崇山峻岭。 代北之地,到处都是山,恒山,五台山,云中山,只有忻州所在的忻州盆地,才算有了些许人烟。 呼延赞彻底的服了。 如此多的山岭,关隘,在杨业的指挥下,大军不曾出错一丝差错,而且,地方州县,虽然归降了大唐,但却依旧是北汉旧臣。 雁门关的危机,其实也是由这些人造成的。 他们并没有按照往常一样,输送钱粮,兵卒,按照他们的言语,是没有得到朝廷的谕旨,不敢专行。 而杨业一来,他们不仅大肆输送兵源,钱粮,听闻是对抗契丹人,更是有许多良家子弟主动跟随,就是为了去打契丹人。 数十年来,北汉国以外的人,是绝对不清楚北汉人的屈辱的,多年的耻辱,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洗刷。 如此,一路上畅行无阻,呼延赞这才明白皇帝的深意。 从太原到雁门关,数百里的距离,山岭崎岖难行,没有本地人的带领,根本就走不远。 杨业则不然。 他在本地威望极高,地方州县也很买他的面子,一瞬间就让呼延赞有本土作战的感觉。 不缺吃穿,将士们也心情舒畅。 由此,呼延赞初步认同了杨业。 “防御使,咱们拢共才三万兵马,契丹人可有十万,咱们可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 呼延赞骑马前来,看着铠甲不一的北汉兵,他不由得优越感十足,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法子!”杨业摇摇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山路,不由得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契丹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只是一群蛮子罢了。” 杨业娴熟地操纵着马匹,一边看着天气,说道:“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了,快要下雨了!” “恩?”呼延赞抬起头,只见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防御使,这天气不可能下雨。” “你不懂!”杨业摇摇头,语气颇为和善道:“咱们位于这些是山岭之间,地形崎岖罢了,天气也与平地不一样,一场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是躲避不及时,就会成为落汤鸡了。” “人也就罢了,但马可扛不住!” 说着,杨业爱惜地摸了摸胯下马匹的头,立马大喊:“快,找个地方避雨——” 呼延赞看着杨业的大吼,他又看了看自己胯下这头皇帝赐予的高头大马,听闻其不畏惧干旱,但独受不住潮湿,他立马紧张起来: “快,找个地方避雨,找不到的就搭建个草棚——” “人就罢了,可不能把咱们的马给冻到了。” 很快,山岭中就是不缺树木,数万大军一阵砍伐,不一会儿,就搭建起来数片木棚。 “防御使,这天气不可能下雨。” “你不懂!”杨业摇摇头,语气颇为和善道:“咱们位于这些是山岭之间,地形崎岖罢了,天气也与平地不一样,一场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是躲避不及时,就会成为落汤鸡了。” “人也就罢了,但马可扛不住!” 说着,杨业爱惜地摸了摸胯下马匹的头,立马大喊:“快,找个地方避雨——” 呼延赞看着杨业的大吼,他又看了看自己胯下这头皇帝赐予的高头大马,听闻其不畏惧干旱,但独受不住潮湿,他立马紧张起来: “快,找个地方避雨,找不到的就搭建个草棚——” “人就罢了,可不能把咱们的马给冻到了。” 很快,山岭中就是不缺树木,数万大军一阵砍伐,不一会儿,就搭建起来数片木棚。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金汁 “轰隆——” 传统的投石车,不断地向雁门关投射大量的石块,木块,使得这做雄关,颇有些残破,压力自然愈发的强烈。 原本安史之乱,乃是投石车使用的高峰期,其后日渐式微,但随着大唐的重新利用,尤其是一战而陷金陵,在整个天下轰传。 最明显的,就是北宋赵匡胤,连夜打造上百架,在扬州城进行对轰。 契丹人对于中原虽然不再有入主的心思,但是却时刻关注着中原的态势,尤其是攻城拔寨的投石车,更是让他们瞩目。 众所周知,契丹人擅长野战而短于攻城,投石车的效果如此之好,可以说很好的补其不足。 所以,南院宰相耶律沙率领前锋一往无前,而后面的塔尔,则谨慎许多,知晓其败绩后,连忙在大同收集匠人,制造投石车。 冀王耶律敌烈望着显眼的雁门关,看着一阵阵的落石,不由得说道:“投石车虽然厉害,但对于雁门关来说,并不算什么。” 塔尔闻言,直看着其险峻的城墙,不由得说道:“没错,投石车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但唐人就是依靠着这些,统一了中原,这就值得奇怪了。” “你们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塔尔扭过头,看着一旁颤颤巍巍的汉人工匠,不由得呵斥道。 “总管,我们哪里敢!”工匠吓得不轻,连忙说道:“投石车本就是这样,寻常的城池也就罢了,若是遇到这般的雄关,其实并不管用。” “那唐人怎么这般厉害?” 塔尔气恼道,后者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罢了!”一旁的耶律敌烈,这才劝阻道:“有了这些投石车,省却不少的气力,再苛责下去,并不管用。” “你说的对!”塔尔点头,随即挥手道:“儿郎们继续上,雁门关必定要拿下。” 随着一声号令,大量的汉军,奚人,渤海人,不断地攀附攻城,用着生疏的技巧,来攻略这座雄关。 实际上,还是汉人更擅长攀附攻城,他们用着云梯,不断地喊杀着,渤海人擅长射击,一般在箭塔上,不断地瞄准射击,压制墙上的唐人。 奚人,室韦人等,人高马大,他们充当着先登的角色,与汉人一同攀附,甚至,更加的悍勇无畏。 至于契丹人,则在城下监督,旁观,让汉人等不敢停滞,只能向上攀爬。 城头上,郭进则屹立在城头,争取让所有的将士能够看到他,从而安抚人心,进行督战,随机应变的指挥。 而眼见契丹人用投石车以及弓箭进行压制,他心中虽然急切,但却不慌张,在许多盾牌的掩护下,他抬起头,看着城下不可胜数的投石车,不由得暗骂: “契丹人真是狗鼻子,知晓投石车的厉害,竟然做了那么多。” 随即,他又为契丹人如此的声势,而感到畏惧。 是的,他打心底里感到寒意。 契丹人竟然会利用投石车。 而眼下的云梯,箭塔等攻城器械,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契丹人竟然学会了利用汉人,更是慢慢学会了攻城。 也就是说,契丹人开始重视幽云十六州的汉儿们,开始学会了吸收,利用,从而以汉制汉。 这是多少令人恐惧。 中原大量的城池,极有可能被其真正占据。 “让这群契丹狗见识一下,雁门关真正的厉害,攻城这东西,并不是能轻易地学会的。” 随即,郭进一声令下,大量熬煮多时的金汁,连锅一同端了上来,散发着恶臭,金黄色黑灰色,随即被倒进了大缸中。 大缸中,不断地散发恶臭,还鼓动着沸腾的气泡,兵卒们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抬动着。 然后,被铁链吊出女墙,悬在高空中。 城墙底下,攀登云梯的汉兵们一见这些,立马脸色大变,迫不及待地扭头就跑,不上不下的则跳下云梯,跌落在尸体上,最上面的,则无奈举起盾牌遮掩自己。 而那些奚人等蛮人,则满脑子的疑惑,贫瘠的大脑,让他们无法猜到这是什么,但汉人的举措,让他们本能的感受到不对劲。 “哗啦——”大缸倾覆,一大片浓郁滚烫的恶臭,随即落下。 一瞬间,最前方的勇士,感受到一股痛彻心扉的滚烫,随即,就是一阵恶臭,大脑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向下掉落。 凄惨的叫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大量的先登勇士,如同下饺子一般,伴随着热气,哗啦啦地向下掉落。 恶臭,熟肉,这两种诡异的气息,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惧,大量的兵卒不可抑制地向后退却,丢却武器,浑身黏糊糊的向后转向。 云梯上,滚烫的沸水,金汁,也顺着其留下,大量攀附的兵卒,如同触电一般,大量地失去平衡,掉落。 十数缸的金汁,一下子死伤上千人,这让后方观战的耶律敌烈,塔尔两人,大吃一惊。 这时,一旁的汉将,则满脸晦气地说道:“总管,冀王,这叫做金汁,是由粪便加水熬制而成,此沸水更加厉害,凡是沾染,就会不治而亡,所以兵卒们避之不及。” “金汁!”塔尔闻言,大吃一惊,草原何时见过这等犀利的手段,他大怒道:“唐人真是阴险,这等下作的手段都能用出来。” 耶律敌烈也是惊惧莫名:“这等手段,也只有唐人会用,幸亏契丹勇士没有参与,宁愿被刀剑杀死,也不想这般死去。” 云梯下,大量的兵卒在地上翻滚,脸上大片大片的灰黑,掉皮,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就在后方见之,也不禁让人起鸡皮疙瘩,后怕不已。 这时,听到这番话,汉将们纷纷低头,心中暗恨,而那些契丹将领们,则面面相觑,一个个明里暗里地想着要退军。  见此,塔尔哪里敢纵容他们,直接放下了狠话:“区区一个雁门关,就让你们胆怯了?堂堂的契丹勇士,竟然这般胆怯,竟然连汉儿都不如。” “若不南下雁门关,我们绝不撤军。”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塔尔终究是这次大军的统帅,而且还是幽云的总管,无论是契丹人,汉人,奚人,以及室韦人,都在他的统治下,没有敢对他不满,甚至敢反抗。 严格的族群分隔,以及契丹人往日的威望,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屈从。 如此,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金汁洗礼后,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军队又开始攀登城墙,只是,他们个个都拥有了盾牌罢了。 而大盾牌提溜不上,小盾牌只能遮掩半个身子,效果虽然好了一些,但,金汁是流动的,伤害其实依旧很大。 不过,盾牌的拥有,让先登大军拥有了心理上的安慰,攀登气势再度鼓舞,一时间,雁门关压力倍增。 郭进立马组织军队再次泼洒金汁,但一时间,契丹军队极其汹涌,熬煮金汁也需要时间的,城墙上的竟然零散的有人登上。 他立马组织人手围攻,然后又让熬煮金汁的加快速度,再让预备队搬运石头木块,进行阻击。 而这些常规的守城工具,对于契丹军来说,并没有多少效果,先登大军,依旧如潮水一般向上涌动。 于是,这场战斗,变成了一场城墙争夺战。 最终,凭借着弓弩,以及地利优势,打退了这次契丹人的进攻,而城头尸骨累累,鲜血散发了砖石,走路都有些打滑。 透过女墙,郭进望着城下,至今契丹人如潮水一般的退去留下大量的尸骸,远处浩浩荡荡的军队,数也数不清。 而那一座座的投石车,虽然准头不行,但依旧不知疲倦地投射着,让城头上的兵卒们,不时地被吓一跳。 一架架的云梯,也燃起了火焰,被契丹人抛弃,不断地进行燃烧,而不远处,数量庞大的工匠兵卒,则在砍伐树木,不停地进行制作,显然,他们很是充裕。 而郭进,心思莫名。 其实对于守卫雁门关,他其实信心并不是很充足。 当时他执意北上,许多人都不同意,毕竟石岭关雄峻,又距离雁门关不远,完全可以充当防御,不必北上雁门关。 毕竟,如果按照实际来说,雁门关虽然更加的险峻,但修缮程度,并没有石岭关来的好,而且,雁门关的路途崎岖难行,钱粮什么很是缺乏,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守下。 但,郭进依旧一往无前的选择了雁门关,而且,为了保险,他更是带来一万人,剩余的都在石岭关。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 雁门关濒临大漠,乃是北疆最要紧的关隘一旦突破,相当于洪水冲垮了堤坝,契丹人就会如海潮般的涌进。 石岭关的确可以抑制契丹人,但,忻州的百姓呢?雁门关的百姓们? 粮食不足的契丹人,必然会打草谷,劫掠粮食。 所以,雁门关必然要守,而且得要守住。 即使,契丹人威名赫赫。 劳累大半天,吩咐大夫尽量的进行救治后,郭进又派人对太原城进行加固修缮。 北汉长久的防守,都是在南部,由于契丹老父亲的存在,让他的北疆太平许多,以致于为了更好的让契丹援军到达,雁门关的城门,都有选择的进行扩展。 这就势必让雁门关,有了些许漏洞。 塔尔终究是这次大军的统帅,而且还是幽云的总管,无论是契丹人,汉人,奚人,以及室韦人,都在他的统治下,没有敢对他不满,甚至敢反抗。 严格的族群分隔,以及契丹人往日的威望,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屈从。 如此,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金汁洗礼后,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军队又开始攀登城墙,只是,他们个个都拥有了盾牌罢了。 而大盾牌提溜不上,小盾牌只能遮掩半个身子,效果虽然好了一些,但,金汁是流动的,伤害其实依旧很大。 不过,盾牌的拥有,让先登大军拥有了心理上的安慰,攀登气势再度鼓舞,一时间,雁门关压力倍增。 郭进立马组织军队再次泼洒金汁,但一时间,契丹军队极其汹涌,熬煮金汁也需要时间的,城墙上的竟然零散的有人登上。 他立马组织人手围攻,然后又让熬煮金汁的加快速度,再让预备队搬运石头木块,进行阻击。 而这些常规的守城工具,对于契丹军来说,并没有多少效果,先登大军,依旧如潮水一般向上涌动。 于是,这场战斗,变成了一场城墙争夺战。 最终,凭借着弓弩,以及地利优势,打退了这次契丹人的进攻,而城头尸骨累累,鲜血散发了砖石,走路都有些打滑。 透过女墙,郭进望着城下,至今契丹人如潮水一般的退去留下大量的尸骸,远处浩浩荡荡的军队,数也数不清。 而那一座座的投石车,虽然准头不行,但依旧不知疲倦地投射着,让城头上的兵卒们,不时地被吓一跳。 一架架的云梯,也燃起了火焰,被契丹人抛弃,不断地进行燃烧,而不远处,数量庞大的工匠兵卒,则在砍伐树木,不停地进行制作,显然,他们很是充裕。 而郭进,心思莫名。 其实对于守卫雁门关,他其实信心并不是很充足。 当时他执意北上,许多人都不同意,毕竟石岭关雄峻,又距离雁门关不远,完全可以充当防御,不必北上雁门关。 毕竟,如果按照实际来说,雁门关虽然更加的险峻,但修缮程度,并没有石岭关来的好,而且,雁门关的路途崎岖难行,钱粮什么很是缺乏,若是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守下。 但,郭进依旧一往无前的选择了雁门关,而且,为了保险,他更是带来一万人,剩余的都在石岭关。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 雁门关濒临大漠,乃是北疆最要紧的关隘一旦突破,相当于洪水冲垮了堤坝,契丹人就会如海潮般的涌进。 石岭关的确可以抑制契丹人,但,忻州的百姓呢?雁门关的百姓们? 粮食不足的契丹人,必然会打草谷,劫掠粮食。 所以,雁门关必然要守,而且得要守住。 即使,契丹人威名赫赫。 劳累大半天,吩咐大夫尽量的进行救治后,郭进又派人对太原城进行加固修缮。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行进 吕梁山着实难走。 巍峨的大山铺就满目,上万的骑兵,如同溪流一般,蜿蜒曲折,沿着山路,缓缓地流动着,一眼望不到边。 杨业抬头望去,除了山还是山,除了绿色,也只有绿色,遍地都是树木花草,若是寻常,倒是赏心悦目,但在如今这个情况,就让他忧心忡忡。 无他,只要一只军队埋伏,突然冲出,他们必然首尾不得相应,如长蛇一般被截成数短,然后挣扎而亡。 四下都是沉闷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杨业牵着马,走在前方,不时地回头望去,查看队伍是否齐整,有人走失否。 “防御使,前面到处都是山,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卫俦从后面走了过来,径直来到杨业跟前,拎起牛皮水袋就是一股脑地饮下,然后瞪着双眼,低声问道。 卫俦是吐浑军多年的指挥使,威望不说一言九鼎,但也是一呼百应,对于他,杨业思量片刻,也不再隐瞒,扭头问道: “还有多久?” “这”一旁向导愣了愣,又张目远眺,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这般脚步,约莫三四天就能出去。” “好!”卫俦大喜,他正欲起身时,却被杨业叫住:“你要作甚?” “防御使,兄弟们乏累多日,我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啊!” “不必如实相告!”杨业看着远处蜿蜒的队伍,人牵着马,艰难地走着,他轻声道:“你就言语,只要六七日,咱们就能又出去了。” “言语的时间太短,若是有了差错,将士们怕是士气大跌,不如长一些,若是提前出山,士气得怕是大涨了。” “您说的对!”卫俦点点头,这点小事,他倒是不在意,只要能出去就行。 果然,卫俦这般一说,瞬间就从吐浑军中出圈,大量的骑兵们欢欣鼓舞,有了一个准确的时间,比起一片绿色的等待,好上太多。 由于走着地界基本上是猎人小径,饮水倒是不怎么缺,但漫长的旅途,粮食才是最要紧的,人吃马嚼,一个不好,就全交代在这。 事实上,他们的粮食,已经见底。 之所以不惊慌,因为人均双骑的他们,另一头马匹,承受着大量的负重,另一头则保存着元气。 这样,到了这般境界,旅途即将结束之际,这头预备马,负重结束,就沦落到了吃食的地步,也算是尽下最后一分力。 在一阵拆卸后,近三千头马被杀,然后在烟熏下,成为肉干,作为预备粮食。 耽误了半天时间,军队再次激昂前行。 一路上,杨业嘘寒问暖,帮扶病弱,对于那些染病的,也没有一股脑的抛弃,反而在山林中河流边,为其修建屋舍,留下大量的吃食,让其养兵,并且承诺会回来接走他们。 这般行径,使得杨业威望大增,也让这支队伍散而不乱,坚持到了如今。 头顶着烈日,越往北走,太阳的热度越低,山林的夜间,甚至需要生火取暖,眼见着脚下越来越矮的山路,杨业万分欢喜,他问向导: “快要出来了吧!” “是的!”向导看了看地形,又登高望远,说道:“快要出来的,前面就是一片大草原了。” “好!”杨业大喜,他连忙吩咐一支部队,去往前方开路,顺便打探情况,另外,他则开始清点队伍,对于自己的实力,进行初步的统计。 实时清点,落单,病倒,死去,约莫三千余人,具有战斗力的将士,只有一万两千人左右,可以说减员很是严重,几近两成的战力。 很快,在一片山涧中,大军正在做最后的修整,杨业也洗漱一番,将多日来的汗液洗刷干净。 当然,骑兵们最重视的战马,也定然不能放过。 就在这期间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数十人的斥候突然归来,其中一人奔驰而来,翻身直下,不由得让杨业大喜。 “情况如何?”杨业递上水袋,不由得问道。 “启禀将军,二十里外,就是草地。”斥候饮了一口水,就再也停不住,直喝了半袋,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草地上,依稀能见到一些牛羊,放牧的是一些老弱。” “好”杨业大喜,他轻声道:“这怕不是契丹人的辎重粮草了,也就是说,咱们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大后方。”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身边的人也听的越发的清晰,然后转眼间就传到了所有人。 很快,大家都知道,他们提前两三天出山,而且,来到了最肥美安全的后方,这也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 将士们士气顿时高涨,嚷嚷着起行。 很快,到了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一片草原,见到了数以千记的羊群,牛群。 “这只是边缘罢了,越往前,数目越多。” 杨业直言道,引起了大家的一阵欢呼。 耶律撒拔骑着马,舒服的喝着酒,巡视着大军的粮草。 虽然他姓耶律,但却只有契丹八部之一,并不是宗室,而就算如此,他依旧统领数百人,为大军进行畜牧,看守粮草,简单舒适,对于他这样四十岁的老人来说,再好不过。 忽然,耳旁传来一阵阵的闷雷声,随即,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意识到,这是大股骑兵进发的声音,顿时心中一凉:大军基本上沿绕着雁门关驻扎,这里是放牧地,怎么会有军队? 很快,就有牧民气喘吁吁地骑着马,飞奔而来:“不好了,不好了,有敌军,敌军” 耶律撒拔吃惊莫名,随即远眺,只见大股的骑兵,从远处黑压压的行进,宛若一条黑线,根本就望不到边。 耳旁传来无数的闷响,以他的经验来看,规模超过了万人,即使在契丹,也是一股不小的兵力。 “逃”耶律撒拔立马就挥舞马鞭,进行逃窜,嘴巴念叨着:“我一定要逃出去,告诉总管” “咻”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震凉意,他艰难地回头,只见背后突然就插上了一支箭,大量的鲜血喷涌。 “啊”他不可抑制地从马匹上摔下,然后没了声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第一千一百章 “呸”卫俦收起手中的弓箭,冷笑道:“这么大的地界,就只有你穿着皮甲,还想逃?” 畜牧群很大,但牧民却寥寥数十人,都是来自于漠南的牧民,衣衫褴褛,而看守他们的契丹人,虽然不算光鲜亮丽,但一身皮甲,就很显眼了。 “干的好!”杨业并没有如往常一场亲临前线厮杀,而是坐镇指挥,几十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 “你们这里是哪?”杨业对于牧民直接询问道。 可惜,牧民们听不懂汉话,对于契丹语,也是寥寥几语罢了,根本就是茫然。 “杀了吧!”杨业摇摇头,没有利用价值为了保密,也只有杀之了。 随即,他目视前方:“这里虽然是边缘,但却依旧有那么多的羊群,由此可知,契丹人兵力极多,决心也是极大,其难以罢休。” 一旁的卫俦闻言,也是心惊:“不曾想,契丹人决心这般大,兵马超过十万,怕是不会有假。” “没错!”杨业轻轻拍打着马匹,看着一望无际草原,说道:“事不宜迟,它的决心有多大,我就要打得他有多痛。” “这么多年来的屈辱,若是不洗刷干净,某寝则难眠。” 卫俦点点头,也非常赞同这句话。 他更是明白,杨业所说的屈辱,实际上指的是先帝刘钧所受到的羞辱,也是契丹人年复一年的欺压,让其抑郁成疾,四十来岁,就撒手人寰。 君臣之义,父子之情,杨业岂能善罢甘休。 旋即,大军进行了一顿烤羊肉,休息了一夜,缓解长途跋涉的疲劳,到了凌晨,大军再次行进。 杨业虽然不清楚其位置,但却明白,雁门关就在东方,他们在恒山余脉,只要往东走,自然就不会有错的。 “杀”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的放牧人,杨业一个不剩的全部杀掉,对于那些牛羊,他则驱赶开来,自己得不到的,契丹人也休想得到。 羊群牛群,就相当于契丹人的移动粮仓,没有了牧民的驱赶放牧,在大草原上找寻回来,不亚于吃人说梦。 数以万计的牛羊,怎么抓?这可比人难抓许多。 有鉴于此,杨业立马将军队一分为二,让卫俦率领着吐浑军,沿着恒山附近而走,他则率领剩余的部队,直捣中心,两者相隔,不超过五十里。 而,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决战,而是为了切断契丹人的粮食。 “以有心打无意,咱们也有马,偌大的草原,我就不相信契丹人能找得到咱们。” 杨业轻声说道,满脸的自信:“此战必胜。” 上万骑兵,基本上昼伏夜出,对于放牧群进行袭杀,打完就跑,再继续打下一个。 一连三日,分兵后的部队,也不知偷袭了多少次,放走了十万记的牧群,大家也都恢复了一人双马,实力雄厚。 而,时间推移,终究还是有人逃了出袭杀。 塔尔作为大军指挥,也发现了不对劲,大军的粮草,日供给越来越少。 按照道理来说,牧民们会不断地驱赶羊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上肥美的牛羊,但如今,这数字越来越少。 突然,幕帐被打开,耶律敌烈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看着塔尔,直言道:“后军不对劲!” “怎么说?”塔尔粗声道。 “带进来!”耶律敌烈喊道,随即,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牧民被带了进来,多说,我躲得快,才骑着马回来报信“呸”卫俦收起手中的弓箭,冷笑道:“这么大的地界,就只有你穿着皮甲,还想逃?” 畜牧群很大,但牧民却寥寥数十人,都是来自于漠南的牧民,衣衫褴褛,而看守他们的契丹人,虽然不算光鲜亮丽,但一身皮甲,就很显眼了。 “干的好!”杨业并没有如往常一场亲临前线厮杀,而是坐镇指挥,几十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 “你们这里是哪?”杨业对于牧民直接询问道。 可惜,牧民们听不懂汉话,对于契丹语,也是寥寥几语罢了,根本就是茫然。 “杀了吧!”杨业摇摇头,没有利用价值为了保密,也只有杀之了。 随即,他目视前方:“这里虽然是边缘,但却依旧有那么多的羊群,由此可知,契丹人兵力极多,决心也是极大,其难以罢休。” 一旁的卫俦闻言,也是心惊:“不曾想,契丹人决心这般大,兵马超过十万,怕是不会有假。” “没错!”杨业轻轻拍打着马匹,看着一望无际草原,说道:“事不宜迟,它的决心有多大,我就要打得他有多痛。” “这么多年来的屈辱,若是不洗刷干净,某寝则难眠。” 卫俦点点头,也非常赞同这句话。 他更是明白,杨业所说的屈辱,实际上指的是先帝刘钧所受到的羞辱,也是契丹人年复一年的欺压,让其抑郁成疾,四十来岁,就撒手人寰。 君臣之义,父子之情,杨业岂能善罢甘休。 旋即,大军进行了一顿烤羊肉,休息了一夜,缓解长途跋涉的疲劳,到了凌晨,大军再次行进。 杨业虽然不清楚其位置,但却明白,雁门关就在东方,他们在恒山余脉,只要往东走,自然就不会有错的。 “杀”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的放牧人,杨业一个不剩的全部杀掉,对于那些牛羊,他则驱赶开来,自己得不到的,契丹人也休想得到。 羊群牛群,就相当于契丹人的移动粮仓,没有了牧民的驱赶放牧,在大草原上找寻回来,不亚于吃人说梦。 数以万计的牛羊,怎么抓?这可比人难抓许多。 有鉴于此,杨业立马将军队一分为二,让卫俦率领着吐浑军,沿着恒山附近而走,他则率领剩余的部队,直捣中心,两者相隔,不超过五十里。 而,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决战,而是为了切断契丹人的粮食。 “以有心打无意,咱们也有马,偌大的草原,我就不相信契丹人能找得到咱们。” 杨业轻声说道,满脸的自信:“此战必胜。” 上万骑兵,基本上昼伏夜出,对于放牧群进行袭杀,打完就跑,再继续打下一个。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火光 草原的夜,一如既往的平静,天空中无数的星光,与地面的黑暗相衬,显得格外的漂亮。 寥寥些许火把,只在头人的军帐旁显眼,而帕尔就只能羡慕的份,他不懂的星光如何广阔,但却对于夜间的明亮,格外的憧憬。 火把的燃烧,是需要牛油的,无论是木柴,还是牛油,对于如同的牧民来说,都是一笔巨大数字。 “淅淅沥——”夜间被尿憋醒,帕尔无奈地起床,沿着帐篷,披上自己的破旧羊皮袄,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裳,可不能落下。 “恩?”忽然,他耳旁传来了些许的脚步声,好似是马蹄一般,闷沉沉的,多年以来的放牧生涯,让他保持着警惕。 投目而望,只见远处风吹草低,乌黑麻漆,不见丝毫的人影,在没有亮光的情况下,他与瞎子无异。 “不会有错的!”帕尔大吃一惊,他趴下,耳朵贴着地面,那种马蹄声源源不绝,他绝对不会猜错。 草原植被稀少,围栏什么的自然没有,各种军帐,以部落为中心,延展开来,数万的漠南部落,咋七八啦的汇聚在一起,与齐整的幽州铁骑,乱中带序的大同骑兵相比,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帕尔立马就跑将而起,朝着头人的帐篷而去。 “站住,你这个卑贱的家伙——”守卫阻止了他,目光带着审问:“首领已经睡着了,打扰到他,你活不到明天!” “我有要事!”帕尔急不可耐地说道“我发现有敌军,一大股敌军,正在不远处赶来,马蹄声不断地在响!” “哼,你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守卫冷哼道:“旁边都是契丹人的大军,怎么可能有敌人,就算是敌人,袭击的也是契丹人才对。” “真是敌军,这马蹄声与咱们的不同,很重,就跟着了铠甲一般,咱们这里那里有那么多着甲的?”帕尔急了,忙不迭地说道。 “怎么回事?”忽然,帐篷中传开了呵斥声:“什么敌人,马蹄声的?” “等死吧你!”守卫冷哼一声,然后匆忙地向帐内汇报,帕尔则在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帕尔感觉地面都在颤抖,火光也在不断地颤动,一股极为沉闷的马蹄声,终于传到了耳中。 “怎么会有马蹄声?”忽然,一个雄壮的身影,披着毛皮,从军帐中走出,他惊慌失措地说道:“快,快召集部落勇士——” 草原上多年来的互相砍杀,让他们拥有极强的警惕心,不只是他这支部落,许多部落也惊醒过来,慌忙地穿戴武器,聚集。 只可惜,驻扎在草原之上的军营,一马平川,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守的可能。 草原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杨业操作着马匹,把长矛放平,他那匹骏马,已经与他心意相通,直冲前方。 作为统帅,他一马当先,引发了众人的跟从与欢呼,士气高昂的骑兵们,身着铠甲,如同下山之虎一般,凶猛的向前奔涌,喊杀的扑就而去。 多年来的养精蓄锐,这伙大部分为禁军的骑兵们,自然没有了夜盲症,月光下,依稀还是能看见人的。 “杀——”高举着火把,杨业一马当先,那些军帐旁边有火光的,定然是高层无疑,他直接将火把扔向军帐,然后一个长矛,借着马速,直接将两个守卫捅死。 帕尔则畏惧地瘫坐着,看着眼前不放大的长矛,马背上的骑兵宛若凶神恶鬼一般恐怖,他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不断地喊叫着。 只可惜,这种逃窜毫无意义,不一会儿们,这种凶猛骑兵,突然变得格外的多,大部分的帐篷,都被点燃,漆黑一片的营地,突然成了黑夜中最亮的一处。 火能吞噬一切,认为纵火,火随草进,大量的帐篷难以幸免。 “杀——”杨业浑身散发着凶悍之气,不断地进行冲杀,抬手间,就了却了某个人的性命,他不断地进行猛虫,猛打,丝毫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只要见过一人就不留下活口。 大量的骑兵跟随他的脚步,不断地进行冲锋,纵火,许多睡懵圈的草原勇士,刚出帐篷,就陷入到了厮杀之中,满目都是拼杀。 而更多的人,则在酣睡之中,来不及反应,就葬身与火海中,难以自拔。  杨业率领的骑兵,不顾一切地冲击,点火,杀人,没有一丝的眷恋,马不停蹄,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穿透了营地。 晚风一吹,他浑身散发的热血,也才堪堪冷却了些,他看着一片火海的营地,突然发觉,其依旧在拼杀,厮杀,大量的马匹肆无忌惮地奔跑着,踩踏着。 而自己所部,已经出来,这也就意味着,这些部落,似乎在进行一场稀里糊涂的拼杀。 这时,卫俦也率领着他的吐浑军,杀出个对穿,喜气洋洋地说道:“防御使,这次咱们算是立下大功了,这般营帐,得有两三万吧!” “应该是这些!”杨业喘着气,望着前方,说道:“不过,还不够,这些漠南部落,就跟草原上的杂草一般,一茬又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咱们应该再加把劲。” “咱们就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而对面不远就是契丹人,他们已经发觉了咱们,再去那就是送死?” 卫俦不解道。 “嘿嘿!”杨业笑了笑,看着宛若火海一般的营地,不由得说道:“有时候,大势如此,就算有所防备,也难以为继啊!” “对了,快发信号,通知雁门关的人,他们的加入,收获会更大!” 而此时,塔尔与耶律敌烈也被惊醒,两人衣衫简陋,望着对面一片火光,不由得心有余悸: “这般火,怕是得烧个干净吧!” “漠南部落死伤如此惨重,火光如此之盛,怕是人为纵火!”耶律敌烈喃喃道,忽然,他醒悟过来,大声道:“恐怕,纵火的这些人,就是偷盗咱们牛羊的,他们是唐人——” “不好!”塔尔闻言,也吃惊道:“风助火势,快,让大家伙都起来,这火若是不止,怕不是连咱们也得烧去。” “咱们契丹男儿,可不能死在火上。”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记仇 契丹人忧患意识十足,一旁的大同镇兵马也颇为警惕,很快,两处营地,就自我隔绝了一块空地。 草原的野火很多,所以大家都知晓,最安全的,其实就是消除那些燃烧的东西,使得自己附近隔绝开,火自然就烧不到。 数万人齐动,不消半个时辰,隔绝带就已经形成,两伙兵马就坐在一起,观看着对面的火灾,丝毫没有前去营救的意思。 舍己救人这个词,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契丹人,乃至于草原部落的心头,自私自利的人,才会活到最后,这是自然法则。 况且,漠南部落,根本就不属于契丹的军队,征召而来,要多少有多少,不足为虑。 只要契丹威望还在,依旧能够持续召集。 “不对劲——”耶律敌烈登高而望,突然发觉,怎么有一股火光向着自己这边移动的迹象。 “唐人果真有引火的打算?”塔尔闻言,也投目而望,言语道:“只是可惜,咱们早就预备多时,周边已无草木,怎么引过来?” “唐人一向奸诈,不可疏忽——”耶律敌烈连忙说道,这次唐人突如其来的袭击,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毕竟雁门关被围得死死的,这伙人怎么出关,又突然袭击呢?而且,还袭击了最薄弱的漠南部落,真是奇怪。 “阴谋诡计,一向只有弱者才用的,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奸诈,都没有作用!” 塔尔挥舞着手,一边说着,一边征集兵力,准备给这伙不知所谓的唐兵,来了全军覆没。 耶律敌烈认可这个道理,只是,之前的半渡而击,耶律沙的战死,让他心有余悸,唐人不好对付的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无法磨灭。 “如今天还未亮,若是唐人有埋伏就不好了,还不如等到天亮,到时候再教训他们也不迟。” 耶律敌烈建议道。 “你说的有理!”塔尔虽然悍勇,但到底不是武夫,前面已经死去了两三万人,如今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他点点头,表示认可。 近十万大军,从幽州开拔,石岭关前,就没了两万多,逃窜的兵马留守大同,如今手下的十万,五万来自幽州,两万来自大同,三万来自漠南。 对于中原来说,两万人只是肉疼,但对于契丹来说,这已经伤了元气了,偌大的契丹,总兵马不过三十万。 而幽州,则不过十来万兵马,如今没了两三成,可就不好补了。 于是,契丹兵马就这么待在营地,等候天亮,不敢妄动。 只是,战争到了这个份上,火烧连营,已经无法由他们来决定了。 突然,一片火光袭来,塔尔和耶律敌烈大吃一惊,他们以为是举着火把的骑兵,塔尔不由道:“怎么如此嚣张,这点人马,就敢冲击咱们的营地?” 虽然他看不清楚,但眼前的火光,这顶多不过两三万罢了,他这里,若是加上大同兵马,可是有七万人。 耶律敌烈也感觉对面的人不可能那么无智,他眯着眼睛,相隔数百步,也看不清楚,他轻声道:“无论如何,提早做些准备也是好的。” 战马不断地奔腾,火光也越来越亮,地面也在不断地颤动着,直到快一百来步时,一行人终于看清楚,这些战马,竟然身上没有人驾驭。 换句话来说,前头的几百头战马尾巴挂着燃烧的毛毡,身后则是数以千计的战马,以及最后,不断驱赶的骑兵,也就是唐骑。 “不好——”塔尔大吃一惊,这些马匹已经受惊,不顾一切地奔驰着,具有极大的冲击力,而他们简陋的栅栏,根本就阻止不了它们的步伐。 而,契丹兵马,此时则聚拢一起,做出冲锋状,换句话来说,几乎是相面而撞之, “快,腾出地方,让这些乱马跑过去——” 所幸,契丹人基本上是由贵族统领,服从性很高,面对突如其来的命令,他们直接听从,勉强空出一条道路。 再加上栅栏的延迟,终于勉强空出大道。 塔尔擦了擦汗水,他对于耶律敌烈道:“唐人果真是阴险狡诈,竟然让战马乱冲,若是让他得逞,咱们的军阵就会被冲散,那就真完了。” 数百头火马奔腾而过,随即是数千头被驱赶的战马,这让许多契丹人心有余悸,没有理智的战马,是真的能要人命。 塔尔则抓紧时间,组织军队,开始面对唐骑的冲击,现在,他已经识破了对方的计谋,绝对的实力碾压,他无所畏惧。 “哼哼!”杨业勒住缰绳,让胯下的战马停下,于是,身后的骑兵们也缓缓停下,目视着凶猛的契丹骑兵。 “火马阵,有那么容易被破吗?” 杨业摇摇头,对于契丹人的无知,他忍不住笑,在那些战马的尾巴上,拖了大量的毛毡,燃起的火焰虽然小,但随着战马的奔跑,却不断地甩动着。 躲过了冲击,但却躲不过火烧的结局。 夏日炎炎,草木本就干燥,些许火星,就能演变成大火,更何况数百匹战马了。 果然,塔尔还没高兴太久,身后就燃起了大火,许多战马受惊,骑兵们也是惶恐不安,战斗力大受影响。 而这时,突然又有了一阵战马的奔腾声,大地也在不断地颤动,塔尔与耶律敌烈投目一望,只见在雁门关的方向,突然就涌现出数不清的火光。 显然,这是雁门关的援军来了,已经不远,这让骑兵们心惊胆颤。 友军损失惨重,前面是唐军,后面是火灾,旁边又有一支随时增援的敌军,关键是,还在夜间,战力大打折扣。 这他么的怎么打? 塔尔与耶律敌烈,瞬间就领悟了局势,己方士气大跌,根本就打不起来,突围吧! 而这时,旁边的大同镇骑兵,眼见如此局面,也收不到指挥,直接不告而别,进行转进撤退了。 毕竟,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守卫大同,根本就没有南下的军令,这是塔尔强行要求的。 “撤——”塔尔愤怒难当,双目如同喷火一般,说道:“唐人,我记住了这个仇——” :求票,求订阅—— 第1103章捷报 契丹人已经从部落联盟朝着封建国家行进,所以,这五万大军,组织力极强,在贵族的领导下,井然有序的进行撤退。 但,杨业岂能让他们得逞? “杀契丹狗——”随即,杨业怒吼一声,挥舞着长矛,一马当先快速地向前冲刺。 “丢火把——”临近之后,他立马喊道,随即,前锋的数百骑兵也扔去,马匹瞬间受惊,有序的队伍,瞬间就出现缝隙。 那么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一瞬间,双腿一夹,战马快速地奔跑着,冲击着契丹的军队,仿若一头凶猛的老虎,势必要咬下一块肉来。 塔尔与耶律敌烈自然清楚他的意图,但保存精锐实力才是要紧的事,些许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唐军再次恢复了激情,凶猛地朝着其扑去,契丹人也不敢被杀,不时地提起弓箭回击,只是再这般情况下,效果等若与无。 黑夜中伴随着大量的厮杀,杨业狠狠地咬住其尾巴,绝不松下,一直紧随而行,这让塔尔越发的气恼:“唐人真是恶心——” “让汉兵断后!” 随即,作为弃子的汉兵,就这般的落在了最后,执行着要命的任务,为他的契丹主子卖命。 杨业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断后的骑兵无论是铠甲,战马,还是体型,都较契丹人弱了不止一筹,他瞬间明白,这伙人很可能是汉兵。 “你们是汉人?”杨业微微减缓速度,手中的长矛不断的滴着血,他皱着眉头问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善意,某个军官模样的汉兵回道:“没错,我们是汉人。” “这位将军,我们愿意归降,还望莫要再厮杀了,我们不愿意再为契丹人卖命了。” “对,我们不干了。” “我们愿意投降——” 很快,大量的汉兵咋七八啦地说着,一下子就席卷全军,似乎是为了表达诚意,他们都下马,表示服从。 “在下羽林军指挥使施兴章,见过将军!”这时,一个魁梧的大汉走了出来,恭敬地行礼。 随即,另有一人走出,自名控鹤军指挥使,叫做魏龙,也是个大汉。 杨业对契丹还是了解的,幽州的汉军,按照中原的禁军旗号建立六军,每军三千人,也就是说,这次留下断后的,约莫六千汉军。 “只有你们?” “此次南下,只有两军!”施兴章苦笑道:“来时六千人,如今却不到四千,弟兄们死伤惨重,也不想打了。” 杨业清楚,幽州的汉军,地位最低,待遇最差,连奚人室韦人都不如,辱骂也是常有的事,每年都有军队暴动。 所以,眼前的人,值得信赖。 “好!”杨业不停歇,直言道:“你们将铠甲脱掉,与我一同杀契丹狗——” “好,干他娘的——”汉军齐声应下,将本就破烂的铠甲扔下,一同大喊,调转马头,追杀而去,气势高昂,一扫之前的失落,宛若疯狗。 他们的追杀,比杨业还要疯狂,还要激烈,把唐军吓了一跳。 而另一边,呼延赞也终于带兵而来,从侧方一同袭击。 你追我赶,一直到了天亮,追击了近百里地,杨业与呼延赞汇合,皆染血水,气喘吁吁,胯下的马匹也跑不动了! 契丹人逃窜了一夜,一路上,尽是尸体以及吃草的战马,咋七八啦的铠甲,刀剑,洒落一地,大量的尸骸,在草原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 只有从雁门关出来的步兵,一路捡拾,收集大量的战马与铠甲,聚拢一起,形成了一座座高山。 被俘虏的契丹兵们,则被绑上绳子,满脸晦气地瘫坐着,失魂落魄,疲惫与饥饿,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哈哈哈——”杨业站立在一座山包上,看着被俘虏的兵卒,以及休息的战士们,不由得大笑: “老子忍了几十年的气,终于出来了,真是痛快啊!” “哈哈哈!”呼延赞也爬将起来,望着壮阔的草原,以及满地的狼藉,他也大笑道:“老子北上,总算是有所收获,值得,真他么值!” 另一边,经过一天一夜的奔跑,塔尔与耶律敌烈,终于回到了大同镇,一清点,欲哭无泪。 五万人围城,回来时,只有三万,近半的兵马消失不见,如果加上在石岭关,那么被唐人击败的兵马,超过了五万。 十万人前后南下,尽然损失泰半。 而大同镇的兵马,则有惊无险地归来,毫发无损,对于先行撤退,他们也毫无愧疚。 至于漠南部落,被他们忽略不计,如杂草一般。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涨红。 …… “捷报——”太原城外,一名骑兵,快马奔腾,气势一往无前,路上的行人匆匆躲避。 稍微有点见识到人,自然明白,这是北面雁门关的战情,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位唐家皇帝,看来已经坐稳太原,城内外一时间喧哗热闹。 许多酒楼脚店,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街面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跪的时间太久,太原人对契丹人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自然,伴随着还有厌恶。 战胜契丹人,怎么说也是一件大喜事。 很快,信使来到皇宫,皇帝正与一众文武,谈论着如何构建北面防御体系,对于石敬瑭的憎恨,也越发的厉害。 燕云十六州,即太行山以东的幽蓟瀛莫涿檀顺,即山前七州,幽州为中心,长城一带。 幽燕地区的丧失,让北方无险可守,明末哪怕后金把明朝打的快亡国了,但就是没法子,得等吴三桂打开山海关。 至于另外的山后九州,则是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以大同为中心,俗称代北地区,乃是重要的养马地。 大同的重要程度,让契丹人将其设置为西京。 换句话来说,大同,堵住了中原王朝北进,无法大量的获取马匹,附庸军。 没错,对付契丹人,得以夷制夷,草原部落是最好的选择,汉时的反击匈奴,明初的北伐,泰半的骑兵,基本上都是草原人。 “报——”这时,一声欢悦的声音响起。 李嘉瞬间侧目而视,神色动容。 第1104章幽州营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李嘉镇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雁门关要是真守不住,那太原,他都感觉待不下去了。 面子哪有性命重要啊! “信使面露欢喜,口称报捷——”田福小步而来,看着众人,对着皇帝说道。 “让他进来吧!”李嘉微微颔首,荣辱不惊地坐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大家格外的赞叹,殊不知他已经忍的很艰难了。 “启禀陛下!”信使气喘吁吁而来,单膝跪地,直言道:“雁门关大捷,雁门关大捷,契丹人战败而逃——” 随之,报捷的书信,呈交到了李嘉手中,他摊开,仔细看将起来,过了许久,众人的也被吊足了胃口,皇帝这才合上,露出一丝笑意: “北方传来的消息,杨业突袭契丹后营,一举击溃其兵,俘虏两万有余,逃回大同的兵马,不足一半。” 哗啦—— 所有人都惊诧了。 这句话仔细理解,不就是杨业等人袭击契丹人,以寡敌众,将十万人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拦腰斩断,损失一半的兵马,那还有战斗力吗? 一时间,众将欢喜,声响雷动,赞叹声,恭贺声,不一而足,所有人都很欢喜,这就意味着,北汉,真正的被吞没。 而,听闻杨业仅仅凭借二万兵马,就能击溃十万契丹人,如此悬殊的差距,让他们格外的难以置信。 他们不敢相信杨业有这般本事,不然北汉怎么会被攻克? 那么,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契丹人太弱了,才能合理的解释。 于是,许多人都膨胀了,他们好像是发觉了新世界,庞然大物的契丹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这般一来,乘胜追击,甚至趁机收复幽云的呼声,也是不断地高涨。 对此,李嘉默然以对,你们这是想考验我的驴车技术? “止声——”皇帝沉声道,众将纷纷恍然,立马停下来探讨。 “契丹人此次虽然兵败,但只是伤及了皮毛罢了!” 李嘉目视众人,心情颇有些不爽,这就是骄兵了? “况且,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攻城战,契丹人最擅长的是野战,攻城战胜之,本就是常有的事,野战胜,才是真正的胜利。” “我想要问你们,攻伐契丹人,可有骑兵?” 李嘉见众人不再出声,继续说道:“总数不过两三万的骑兵,撒在草原上,就不见踪影,怎么打?” 这一下,众人更不敢言语了。 “陛下,幽云数百里之外,可望不可即,又有高城强兵,自然不可取!” 李继勋颇有些不甘,这次平灭北汉,他只是捞个辅助,根本就没多少功劳,于是,他出声道: “山后九州,代北之地,虽然不可尽取,但大同却可窥探一二。” “契丹人兵马损失惨重,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只要拿下大同,代北就安稳如山,徐徐图之,尽可复之。” 这话一出来,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所有人都探讨着必要性,这可是大功,这下子,可算是能捞点功劳了。 李嘉听闻他们讨论的如此热烈,虽然颇有些心动,但却依旧面无表情,直言道:“大同虽重,却是契丹之西京,宛若捅了马蜂窝,到时候契丹再举十万铁骑,又如何守之?” 不待众人反应,他直接摆了摆手,说道:“此战而守雁门,至此,北汉覆灭,山西府也正好成立,其他的就不必谈了。” “喏——”皇帝态度如此坚决,众人自然不敢忤逆,没得办法,只能偃旗息鼓了。 随即,待众人走后,李嘉摊开书信,再次看将起来。 杨业将自己的行动描绘的非常仔细,兵分为二,夜间突袭,火马相战,逼降汉军,乘胜追击,力竭而还。 俘虏上,除了四千的汉军外,还有被烧糊涂的漠南部落,约有七千人,以及被追击而迫降的兵马,三千余人。 至于斩首,约莫一万,其余的,俘虏的战马,就有近三万匹,粮食,牛羊等,上十万头,如今他们正漫山遍野的抓牛羊呢! 自身的损失,两万人中,仅仅伤亡五千余人,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了。 至此,契丹南下的援军,被一举击溃,再也无法组织有效的援军了。 对于这些俘虏,李嘉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契丹人,如今依旧是个部落联盟型国家,只是逐步在封建化罢了。 而草原部落,游牧民族,根本就没有民族国家概念,从不讲究感情,所谓的有奶就是娘。 历史上,西汉反击匈奴,唐朝扩充西域,明初北伐,主力军基本上都是异族人。 有鉴于此,再加上收获了大量的战马,李嘉准备组建一支真正的铁骑,重骑兵,由汉人与少族一起构建而成。 名字,则唤作幽州营,以示北伐恢复江山之意。 御营的骑兵,虽然战士着甲,但却是轻甲,而不是连马都遮掩的重甲,轻骑兵谈不上,只能算作是中等罢了。 所以,以北汉禁军,御营,以及俘虏的骑兵,混合筛选出万人,组成幽州营重甲骑兵,以铁钩为武器。 其余的人马,则补充到御营中,再次组建一营万人的轻骑兵。 说道重甲骑兵,北宋其实也有过,静塞军,一人五马,铁钩为刃,无往不胜,一举斩首万五,打破了耶律休哥的不败战绩。 后来,精锐的静塞军,被众将瓜分,任命为亲卫,保护自己的安全,由此无法形成规模的重骑兵,自然再也不复存在了。 扯远了。 北汉的战马,加上俘虏的战马,勉强能达成一人三马,幽州营重甲骑兵,也算是受到极大重视吧! 如果没有重骑兵,李嘉是不敢与契丹人野战的,这点骑兵纯属找虐。 “希望这是我的静塞军吧!” 皇帝对此抱有极大的期望。 而对于杨业,李嘉也是颇为赞赏,总算不负历史盛名,索性直接任命其驻守雁门关,封其为云州(大同)伯,食邑两千五百户,正五品定远将军,兼任代北防御使,漠南招抚使。 郭进为忻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从四品宣威将军,河北府总兵,掌管一府军都司。 第1105章安顿 至于像党进,赵延徽等,都给予了子爵,而如李继勋,棣州防御使何继筠怀州防御使康延昭,以及镇州兵马使姚内斌等,依旧是子爵,但却增添了两百,或五百户食邑,钱财方面,他也比较大方。 惊喜的地方在于,此次战事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些,五百万贯的战时拨款,竟然还剩下近三百万贯。 皇帝大手一挥,全部都派发下去。 如,像北汉禁军中的老弱病残,一律遣返,每人发个十贯钱,让他们回家种田去吧。 而收纳入御营,以及地方军都司的军队,则每人赏赐二十贯,抵得上其两三年的军饷了。 至于获胜的御营,以及地方军队,总数超过了十万,李嘉也毫格外的大方,每人赏赐五十贯,绝对的丰厚。 即便如此,依旧还剩下两百万贯。 对此,李嘉颇为无奈,别说,钱多花不完,也是一种苦恼,军队不能撒下太多的钱财,就想猫狗不能喂太饱一样。 新任的山西府知府,马峰,闻听到皇帝的烦恼,立马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陛下,山西府可谓是满地烂摊子,朝廷可得多多帮衬才是。” 从北汉宣徽使,一跃成为一方知府,就连雄武军(隰慈晋絳四州)昭义军(潞泽),都并入山西府,换句话来说,山西府如今拥有十七州,可谓是地方大府了,仅次于河北。 所以,李嘉对着这笑脸有点恶心,不由好笑道:“雄武军与昭义军都入了山西府,朝廷那边多有增设河东府的,都被我否决了,汝还有何苦楚?” “陛下!”马峰闻言,脸皮褶皱大起,大倒苦水道:“原十一州,也不过三十万人,新增六州,也堪堪不过七十万,偌大的山西府,太原就由二十万,多年战乱,苛政,百姓逃亡甚多。” “依微臣看,山西府地域虽广,但却不及洛阳府九县,如今北有契丹,边疆不稳,钱赋怕是不足矣!” “我不是把征收而来的土地都与你们了吗?”李嘉随即说道:“正好那些解散的禁军有了赏钱,你可以将地卖与他们,御营也将留万人在山西,他们也有钱,赚取他们去——” “这——”马峰闻言,瞬间一楞,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但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他立马将这法子记下,然后说道:“因陛下恩德,山西府免税两年,这般法子也只管一年半载,剩余的日子又为之奈何?” “哼,这是你山西府的事,难道也要我来管?” 李嘉故作恼羞成怒,又看着后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不由得气笑了:“呸,要钱就是要钱,那般惺惺作态为甚!” “嘿嘿!”马峰低着头,不敢言语,算是默认吧! 见此,李嘉摇摇头,无奈道:“罢了,见尔等难为,与你们百万贯罢了,但是,休要贪渎去了,我会派人查账的。” “哪里敢这般!”马峰连忙服软,拍着马屁说道:“陛下此番拿下了数百人,山西府上下为之惊骇,怎会有不知好歹的人?” “那就好!”李嘉摆摆手,示意其离去。 从六月初,到如今,已经是七月初十,差不多四十天平定北汉,顺便还击溃了契丹援军,可以说是成果巨大。 所以,需要对山西府做出最后的安排。 如马峰这般,担任山西府知府,曾经的北汉宰相赵文度,则担任山西府通判,作为二把手,负责监察和司法工作。 其本是宰相如今却位居马峰之下,想必是有一番搞头。 军都司方面,以李继勋为山西府总兵,军额为两万人,其一分为四,雁门关一万,杨业代领之,太原五千,李继勋亲领。 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在岚州的岚谷县,靠近府州折氏,设置军寨,防御契丹朔州,驻扎两千五百人,以领兵则,名唤冯万。 此君就是在团柏谷里应外合之人,李嘉也没有亏待他,封个男爵,再让其担去往岚州,担任一厢指挥使,俗称军主。 除了防御契丹,监督府州折氏,也是应有之意,人心隔肚皮,后世的折氏,也归降了女真人。 最后一个两千五百人,则是北汉设置的汾州镇,毋庸质疑,这是监督定难军,比邻绥银二州。 定难李氏,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主。 也就是说,北方的昭义军,以及雄武军,都被裁撤了。 雄武军节度使赵延徽,则依旧保有节度使头衔。 巡检司,负责维稳地方,前途不大,但胜在稳定,所以非常适合养老但经验丰富的赵延徽,也算是适得其所吧。 转运使司衙门则比较专业,须得文人担任,日后再说罢。 而山西一定,如赵州,邢州相州等河北诸州的防御使,自然也要裁撤。 对于河北,军都司总兵,李嘉让郭进担任,这位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的抗辽名将,都是极为适合的。 河北府的治所,李嘉又将其迁徙到了冀州,就是看重其位于府中,有利于对抗契丹。 河北府的边疆压力大,所以兵额总数,则在三万人,其中冀州五千,镇州五千,沧州两千五,大名两千五。 剩余的一万五千人,则分布在易州定州,莫州,雄州,霸州,以及益津瓦桥淤口三关,筑寨安守,稳如泰山。 扯远了,反正李嘉对于山西府做出最后的安排后,又接见了一下永安民折御勋,对其殷勤王事,很是开心,随即又封其为子爵,食邑两千户。 至此,在杨业率军南归,接受奖赏后,李嘉终于打包行囊,准备南归。 神武九年,七月十八,御驾南归,与之同行的,除了御营外,还有北汉剩余的文武百官,以及应州侯刘继恩一家子,包括刘钧的几个弟弟妹妹在内。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而就在这时,后知后觉的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这才上表请罪,言语境内不稳,所以难以出兵北汉。 快到洛阳了,李嘉直接将书信扔下,冷声道:“姑且让你快活几日。” 第1106章修法 山西事毕,洛阳再望,李嘉的心情格外的舒畅。 但,灭国太多,激情完全被消耗完毕,小小的北汉国,很难再给予他兴奋了,所以,在大臣们的恭迎中,李嘉直接进入了皇宫。 七月暑热正行,洛阳皇宫宛若火炉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李嘉好心情,全被扑灭了。 无奈,他只能将就着住着,毕竟朝廷大部分的衙门,已经迁徙到了洛阳,正在不断地运转的,他只能迁就。 至于他心中,则思量着该如何扩建行宫,也就是像满清的避暑山庄一样,不至于受困于京中,四季难熬。 政事堂内的宰相们,已经习惯了热度,正汗流浃背地为皇帝汇报工作。 其实也就没有多大事,皇帝只不过错过了六月至七月的夏收罢了,孙钊满脸喜悦地为皇帝进行汇报。 简单来说,天下几近统一,中原太平了两年,南方太平了四五年,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朝廷也在不断地运转着。 不过,五代乱世以来,弊端重重,吏治难了,须继续保持高压态势,从而稳定统治。 钱粮方面,北方十府,南方十三府,二十三府之地,共上缴中央,约莫粮食三千万石,钱八百万贯,富余的很,洛阳的仓库,可谓是满满当当。 虽然洛阳城依旧在完善,但对于府库却修缮的很早,如洛口仓等,加一起,约莫能存到两千万石的粮食。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稻米的储存,顶多三五年,而像粟米,也就是俗称的小米,能存储十年左右,这也是北方的百姓的主食,唯一的缺点就是产量太少,正在逐步的被小麦代替。 所以,孙钊意气风发,脸上带笑道:“如今北汉既下,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府库之钱粮,足以支用两年,地方各府,除却湘西、山东外,皆以自足,百姓安居,盗匪皆无,此乃盛世也!” “盛世啊!” 李嘉感叹了一句,见到众人一脸喜色,不由得说道:“虽然列国皆亡,但只能算作是太平罢了,北方契丹,虎踞东北,一直伺机待发,咱们虽然说可以庆贺,但却莫要忘却了危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话一出,端是霸气。 众人纷纷被镇住,也明白了皇帝生命不止,战争不止的心态,一时间纷纷心思百转千回,口中言语尽皆吞没。 显然,皇帝已经明白,多年的战争,已经消磨了百姓们最后一点心血,文人们也对其深恨之,虽然武人们依旧猖獗,但文人也不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 所以,眼见着天下都快差不多了,文人们就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皇帝也霸气一句,直接噎死他们下面的话,不给其机会。 见到场面有些尴尬,赵诚依托着首相的身份,笑着说道:“陛下所言甚是,燕云未复,宛若有屋无门,岂不是坐等盗贼乱入?” “只是,燕云之事,事关契丹,须得仔细谨慎才行,不急于一时,而在微臣看来,大唐内无忧患,只有外敌,须以治国为要!” “此话有理!”李嘉点点头,治国为主,打仗为辅,这是正理,断不可逆之。 说白了,只要中原恢复了元气,打契丹岂不是手到擒来? 要知道,当初赵光义北伐时,动用了四十万人,契丹人大为惊恐,进行了全国征调,才堪堪为用。 而如今,说来尴尬,李嘉如今根本就拿不出四十万人,三十万都够呛,治国才能扩军,扩军才能打仗。 众人眼见赵诚圆过来了,不由得感慨万千。 果然,首相就是首相。 “孟子有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前唐欧阳询有言,治国无其法则乱,守法而不变则衰!” 赵诚挺身而出,满脸诚恳之色道:“前唐距今,已过六十载,沧海桑田,民风数变,大唐疏律已经不堪为用,周世宗几经而定刑统律,朝野为之大定,大唐如今坐拥天下,岂不再修之?” 所谓的律法,其实就铸钱,年号,修史一样,主要是宣告正统地位,告诉天下百姓,已经改朝换代了,须按照新法从事。 而像五代的刑法体系,实际上是唐朝刑法体系的延承,五代各朝都非常重视刑法体系的建设,比如后梁有有《大梁新定格式律令》,后唐有《同光刑律统类》等。 像后汉,法律最为严苛,比秦汉还要酷烈,四年而亡不冤。 比如,刘知远痛恨盗贼,“盗贼毋问赃多少皆抵死。” 偷盗一文钱,也是死刑。 甚至,宰相苏逢吉自己草诏法律文书,下达到各州县,规定:凡是贼盗,家人连同四邻,皆全族处斩。 后来族诛太惨烈,被众人抵制,就把族去掉,规定凡是贼盗,家人连同四邻,皆处斩。 这样严酷的法律,已经远远超出乱世重典的范畴,因而带来了惨烈的后果。 山东郓州,捕贼使者张令柔“尽杀平阴县十七村民数百人”。 卫州刺史叶仁鲁,率兵捕盗贼。当时有十几个村民一起帮忙逐盗,到了山中盗贼逃散了,叶刺史则不分青红皂白,抓住这些村民,“断其脚筋,暴之山麓,宛转号呼,累日而死。” 叶仁鲁滥杀无辜,却被苏逢吉认为是个能干的人才! 于是,天下地方官竞相效仿,因盗杀人泛滥成灾。 后汉其他的法律非常严苛,比如贩卖私盐、酒曲者一律处死。私自贩卖牛皮一寸即判死刑…… 后周进行删减,制成《大周刑统》,民心大悦。 历史上北宋,就是沿用其法,只是进行改换头面罢了。 唐律其实弊端迭出,如,其对犯罪的人,施行身份有别制。 “唐律疏议”中规定有贵族、官吏犯罪可以通过议请、减、免、赎、官当等各种渠道免除减轻,只要有官身,根本就没有死刑这一说。 而对于犯罪的贱民,则让其“畏危而寡罪”,“以刑止刑”,严惩不贷。 说白了,其存留的等级差,让人不忍直视,法律被践踏,何以治国? 安史之乱,其实是必然的。 所以说唐朝,是中国最后一个贵族门阀时代。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不公平的法律存在? 第1107章人口 另外,像李嘉之前废黜了杂户,也就是贱户制度,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撕开了唐律的藩篱,户籍的三六九等,就是为了法律更好的分门别类的行法。 所以,唐律,的确是难以施行了。 “就以王溥为首,胡宾王,薛居正,吕余庆,以及翰林院一起,重新编订大唐律法吧!” 李嘉随口说道:“宋刑统,与周刑统都不错,可以参考一下嘛!” 这时,魏仁浦等几人连忙出列,欢喜地应下,这是增加资历的好渠道。 实际上,这也是李嘉一贯的酬功罢了。 无论是山东府的盐政,还是河中解池,以及各府官田的检点,薛居正与魏仁浦都是功劳显著,对于这样的能臣干吏,自然是要嘉奖的。 其他人的羡慕嫉妒,让这几人满怀欣喜,不经过一番对比,怎么能看出不同呢? “某只要一点,宽严并济,公平公正。” 皇帝随口吩咐一声,就不再言语。 山东府的检地,施行的困难重重,但又算是通快,战乱让这个地界一片狼藉,固有的秩序被大乱,军队成为了主导。 如此,不消三个月,山东府就检出官田一百五十万顷,趁着这个功夫,其甚至与萧俨进行配合,对山东府十四州,进行全面的检地判户。 要知道,整个北方,都没有施行检户度田政策,山东府可谓是立下第一。 薛居正则也是成绩斐然,盐业的改革,等于是动了盐商的蛋糕,即使有皇帝撑腰,但也是千难万难,但其终究是坚持下来,甚至严于律己,使得北方的盐业,已经开始焕发生机。 别的不提,盐价已经降到了每斤二十余钱,质量反而上升,私盐的市场却在不断地压缩。 见到其成绩很好,李嘉已经将其作为预备财相,进转运使私,然后进入政事堂。 这种培养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赵诚,魏仁浦年岁都大了,更关键在于,孙钊,赵诚这些老人已经担任了近七八年的宰相,太久了还是不好。 比如年岁大的赵诚必然是要退的,快六十了,精力都跟不上了。 淮盐问题,李嘉也动了心思。 “刑统律有了安排,但淮盐,也不能疏忽。” 偌大的淮盐,销往江南,淮南,数百万人,近千万人,都在吃淮盐。 皇帝话语一转,众人纷纷心头一动,其中的权力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政事堂的名次并不是不变的,关键在于简在帝心。 可惜,这次皇帝并没有给其他人机会,而是选择了老马识途:“薛居正,刑统律后,你再兼任淮盐巡检使,去一趟扬州吧!” “喏——”拖着略微修长的尾音,薛居正面无表情地应下,心中颇为无奈,再来一次这样的盐务,别人看来大权在握,其实面临的诱惑何其难受,只能看,不能动,猫爪挠似的。 一个字,煎熬。 “很好!”李嘉点点头,随即颇为开心地说道:“南方十三府,皆已经完成了检地度田,唯独北方,一直忙于收拾狼藉,也就没有动手,如今北汉已亡,除了契丹,再也没人能阻止了。” 北汉的存在,就让李嘉束手束脚,必须安抚百姓,所以检地就未展开,如今大权在握,没了顾忌,自然就得大展手脚了。 皇帝的话那么明确,众人哪里不懂,皆附言赞同,检地加强的是中央的话语权,与他们休戚与共。 “微臣以为,须从关中开始!” 孙钊第一出来发言,理由也很正当:“如今迁徙百姓入关中,土地不明,何以安置?” “关中富足,才可以制西北,西北一定,北方即定。” “陕西府及长安府,确实合适。” 皇帝不由地点点头,地广人稀,方便检地,位置靠近洛阳,可以随时观察,他轻声道:“河南府,以及洛阳,也要开始检地,与关中二府,以及兴元府,一起进行。” “待到明年秋收,我要见到结果。” “是!”政事堂几位宰相自然明白,皇帝属于规划,他们则是执行,无论是地方的官吏能力,任免,都要进行督察,完成任务。 至于执行的文吏,按照老规矩,要么是太学生,要么是和尚道士,便宜好用,反正有一套老路在,按部就班即可。 而河北,山西,淮扬,淮江这四府,显然是最后一波。 到了那时,李嘉就能得到一个,约莫七八成的土地人口的实际数字。 如今,灭了北汉后,新收十一州,四十八县。 也就是说,如今大唐旗下,共有州,三百九十,县,一千四百。 总计人口,约莫七百万户,三千五百万户。 其中,光是南方十三府,就有两千万人,北方甚至不及南方,差五百万? 这怎么可能。 即使北方再残破,但上千年来的人口基数在这,不可能是这般少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北方没有进行检户度田,大量的户口被隐瞒,如贱户,荫户,以及山沟的野户等,两千万,还是会有的。 别的不提,光是河南府,起码有两三百万人,光是个汴州,就有近百万。 如此,李嘉粗略的估算,四千万人还是有的。 而且,以如今的行政效率来说,瞒报,漏报大有人在,所以只能说是大概,粗略,而不是真实。 比如,洞庭湖,巢湖,等湖泊中生活的渔民,就往往难以计量。 而像是陇右府,数州之地,以及永安府州三地,定难军五州,这几地加在一起,来个百万是很简单的事。 如果收复幽云十六州,增添个两百万人就跟玩似的。 人口,代表着潜力,户籍土地,代表着财政赋税,两者都是构建国家的基石,不可或缺。 “等——”李嘉心中嘀咕着,今年战事已毕,也经不起折腾了,待到明年,就是又一场的争斗,到时候,国家的实力,会进一步的增强。 幽云,对契丹人的忌惮,也不会有那么深。 他抬头北望。 有睡王在,契丹怎么还是如此安静,惯例的内乱呢?希望此次南下大败,能充当一次催化剂罢了。 第1108上京 北方,上京,临璜府。 山包一般的毡房,连成一片片,好似天上的云朵一般,洁白无瑕,蔚为壮观,数不清的牛羊,散布在其周边,在牧民的照料下,啃食着青草。 此时正是盛夏,草木茂盛,太阳西斜,许多牧民开始挤牛奶,羊奶,为晚班而忙碌。 在巨大,且不可胜数的毡房中央,有一座宛若宫殿的巨大帐篷,金黄色的巨大地毯,在地上铺就着,许多金器,银器装点四周营帐。 宫娥披的是丝绸,侍卫穿戴的是铠甲,巨大的夜明珠悬挂在帐中,虽然天还没有黑,但孩童胳膊粗的蜡烛已经点燃,将整个宫帐映衬着金碧辉煌。 虽然不是木石搭建的宫殿,但契丹人的宫帐,却丝毫不逊色半分。 宫帐中,许多王公贵族,以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南院大王耶律挞烈,为首,皇帝的四弟,造反数次而被放的耶律敌烈,代表着宗室,占据前头。 众人恭敬地低着头,神色莫名,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因为,在他们前方,柔软的毛毯上,一位身着单衣的男子,正酣然入睡,不时地打着喷嚏,让众人胆颤心惊。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帐外,等候多时的烤肉,散发的香味渐渐消失,但酒香味却随着时间的移动,而不断地酝酿。 “哈——”耶律璟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鼻子不断地动着,直接大声嚷嚷道:“酒,酒呢,你们这些卑贱的家伙!” 很快,一旁的侍从小心翼翼地呈上温好的美酒,然后快速地挪开距离,恭敬地等候着。 如果速度慢了些的话,很有可能命丧黄泉,大汗一个情绪起伏,尤好杀人。 饮了大半壶酒,耶律璟才缓过神来,又用刀吃了几口羊肉,才抬起头,萎靡不振地说道:“怎么来?又发生何事?” “大汗,北汉国已经被唐国所灭——”耶律屋质作为契丹实质的掌控者,不由得迈步向前,轻声说道。 五十又三的年纪,在契丹已经算是大龄老人,即使如此,他依旧健壮有力,声音洪亮。 “什么?”耶律璟瞬间醒悟,他满脸愤怒,直接将面前的案几掀翻,酒水,肉食都泼洒在昂贵的地毯上,甚至,还有多余溅到大臣及婢女的身上。 “本汗不是派遣十万大军援救了吗?怎么无功而返?耶律沙呢,耶律敌烈,塔尔呢?我要杀了他们——” 站在前方的冀王耶律敌烈,低着头,满脸涨红,羞辱性极强。 而旁边的婢女侍从胆颤心惊,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汗不一定杀大臣但却会拿他们开刀。 大臣们寒蝉若禁,不敢妄言,实在是被这个暴君吓坏了,只有耶律屋质,历经四朝,更是拥立之功,他毫不畏惧地说道:“南院宰相耶律沙,轻敌冒进,被唐将郭进杀害,不幸身亡,数万先锋溃败,冀王收拢败军,又回大同,与兵马总管塔尔一同南下,围攻雁门关。” “雁门关外,敌将杨业夜袭,大军溃败,逃窜百里,损兵折将过万……” “别说那么多,你就告诉我,此次南下的十万大军,还剩下多少?” 耶律璟没有这个耐性,直接挥瘦,品味着新呈上来的酒水。 “还余五万!”耶律屋质看了一眼神色萎靡的耶律敌烈,不由得轻声道。 “废物,混账——” 耶律璟顿时暴跳如雷,他不住地斥骂道:“耶律沙果真是个废物,死了活该,这种废物早就该死了。” “塔尔和耶律敌烈二人呢?” “罪臣辜负大汗期望——”耶律敌烈与塔尔两人出列,直接双膝跪地,埋头不起。 耶律敌烈,作为太宗耶律德光的四子,耶律璟的弟弟,屡次造反,应历二年,三年,九年,这三次,要么预谋被告发,要么失败而坐牢,最后还是被耶律璟放开。 真可谓是弟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弟弟如初恋。 “啪——”可谋反与打败仗,实在是两码事,耶律璟实在忍不住,直接将手中酒坛扔过去,砸得其额头冒血。 甚至,耶律璟还不过瘾,直接抽出鞭子,使劲地挥舞抽打,耶律敌烈跪地不起,一声不哼,强忍着痛楚。 打了七八鞭,耶律璟气喘吁吁,冷眼看了其一眼,说道:“契丹能有多少兵马,你这小子就败了五万。” 耶律敌烈闻言羞愧难当。 而一旁,南院兵马总管塔尔,则目瞪口呆,凶悍的面孔已经垮掉,他颤抖地趴下,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虽然他目前啥事都没有,但没事,却往往意味着大事,冀王都这样来,他得如何? “塔尔?”耶律璟饮了口酒水,平息了下心中的愤怒,这才看了一眼其魁梧的身躯,说道:“冀王是监军,这般处罚已经是够了,你没异议吧?” “罪将,罪将不敢!”塔尔颤抖道。 “那就好!”耶律璟微微点头,随即端起酒樽,轻声道:“拉出去,砍了——” 很快,近卫就拉拽着这位大将,快速的离去,随后,一颗人头就送了进来。 耶律璟轻蔑地看了其一眼,对着众臣说道:“北汉没了事小,兵马没了,才是大事,为了北汉,竟然用骑兵来攻打城池,其脑袋里肯定是装了马尿了,这样的人留着对于契丹没有好处。” “大汗圣明——”耶律屋质眼皮都不眨的说道,其余的大臣们自然没有异议,连忙附和。 耶律璟闻言,酒水不停,一边说道:“唐人攻伐了北汉,那么其定然又觊觎南京(幽州)了,真是烦死了——” “北院可有推荐人选?南京没有个人守着,我真不放心。” 耶律屋质闻言,刚想言语,就被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打断:“大汗,老臣我还在南京,唐人就休想得逞。” “唉,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还是修养吧!”耶律璟一看是满头白发,六十八岁的耶律挞烈,不由得挠了挠头,说道:“北院可有什么人选?” “驸马都尉萧思温如何?” 耶律屋质轻声说道。 话语虽轻,但众臣则浑身一震,不出意外,这就是了。 果然,耶律璟嘀咕了一句,就点头应下,任免萧思温为南院留守,又任杨衮为行军总管。 罢了,则将所有人赶出,继续饮酒作乐。 第1109章谋求 一同被赶出宫帐后,大臣们并没有散去,而是聚拢在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的身边,聆听其言语。 契丹大汗耶律璟并不理会国事,除非有军国大事,亦或者有人造反,不然耶律璟只有三件事,喝酒,睡觉,杀人。 循环反复。 作为契丹数朝老臣,耶律璟继位的拥护者,耶律屋质深受其信赖,受封北院大王,署理军国政务。 虽然有南院大王,但实际上北大于南,处理契丹本部,以及属国部落的北院大王,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即使是南院大王耶律挞烈,也不由得殷勤地靠拢着,等候其吩咐,多年来的执掌朝政,所有人都明白耶律屋质的重要性。 毫不夸张的说,其就是契丹的定海神针,尤其是摊上耶律璟这个大汗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耶律屋质,契丹早就自我分解了。 “冀王好好休养吧!”耶律屋质看着一身是伤的耶律敌烈,不由得安抚道:“唐人果真不一般?比方面的周国还要厉害吗!” 面对耶律屋质的安抚疑惑,耶律敌烈心里暖暖的,不由得说道:“唐人比之周人,武器更加的齐备,据我所知,其军队的着甲,都在八成以上,士气高昂,毫不怯战。” “不过,此战之败,一来是耶律沙轻敌,被半渡而击,收尾不能相应,以致于大败。” “至于雁门关之战,其将杨业用兵诡异,我军将雁门关围困的水泄不通,其竟然能绕道后方,夜间突袭漠南部落,使得其溃败,殃及我方……” “也就是说,唐人比周人更强咯?” 耶律屋质轻声道:“太原城都被轻易地攻破,幽州城怕是也是难及,大汗所虑,也是正确的。” 随即,他斜瞥了耶律敌烈一眼,笑道:“冀王想必是对唐军有所见地,这般,就去南院,当个宰相罢了,填补耶律沙的空缺。” “多谢大王!”耶律敌烈大喜,忍着痛楚行礼,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将功赎罪的机会。 而周边人此只有艳羡,耶律敌烈惹怒大汗,被鞭打,但耶律屋质轻轻一句,就让其加官进禄,更上一层楼,可谓是其权势最好的彰显了。 “如今南京兵马为之一空,还得多募集才是,厉兵秣马,莫要懈怠!” 耶律屋质随即又对着耶律挞烈这个南院大王,并耶律敌烈吩咐道,两人连忙点头应下。 “大王,我也想去南京,到时候会一会所谓的唐人。” 这时,突然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走了出来,单手抱胸,行礼道,双眼明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休哥,快退下!”北院宰相肖斡闻言,大为惊诧,连忙挥手让其退下。 “哈哈哈!”见到此人,耶律屋质笑道:“我的大惕隐,你去南京,大汗可舍不得。” 耶律休哥闻言,直言道:“我还是想要去南京,见识一下唐人,灭灭其威风。” 其他人闻言,不由得摇摇头,即使是耶律屋质,也不会让其南下的。 所谓的惕隐,其实就是大惕隐司的掌管者,而大惕隐司,则是契丹内部迭剌部的贵族军事和宗教的管理机构。 契丹有八部,而迭剌部,就是耶律阿保机的本部,王族本部。 其相当于宗正寺,属于贵族之间内部矛盾调解者身份。 而由于契丹贵族是拥有私兵的,这般位置太敏感,一般都是由大汗心腹担任,几乎每次政变,惕隐的都会参与其中。 甚至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 “如果你非要去,我去与大汗说说吧!”耶律屋质思虑一会儿,这才说道。 贵族们纷纷惊诧莫名,但耶律屋质却有自己的思量,南京缺少大将,耶律休哥征讨过室韦人,还算是比较有才干的,正好应用在南方。 “多谢大王!”耶律休哥大喜,连忙拜下。 “唉!”耶律屋质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南方起来了也好,对于咱们来说,也算是有个出口,对契丹算是一件好事吧!” 众人闻言,深深默然。 如今的契丹,内部波涛汹涌,在耶律璟的荒唐下,年年都有谋反的,贵族大为不满,但却无可奈何,矛盾越积越深,几乎不可解除。 比如,南京留守萧思温,他娶的是太宗皇帝耶律德光的燕国大长公主,长女萧胡辇嫁给了耶律璟之弟,太平王耶律罨撒葛,次女萧氏嫁给了宗室大臣耶律李胡之子赵王耶律喜隐。 而他本人,虽然贵族中关系亲密,游刃有余,但却一直沉默,不发表意见,对于耶律璟既不敌视,也不拥护,属于中立位置。 所以,耶律屋质一报上他的名字,耶律璟略微思索,就直接应下,大臣贵族们也没有反对,这个人选很巧妙。 这些小事处理后,耶律屋质就离开了王帐,契丹政务千头万绪,可得认真处理才行。 而萧思温这边,没想到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 “爹爹!”就在他思虑之际,小女儿萧绰突然跑了过来,欢喜地喊着。 “燕燕,怎么了?”萧思温笑了笑,对于女儿汉人的称谓,他不以为意,他可谓是汉化算是比较深的,还未自己取个字,叫寅古。 “贤哥哥来了!”萧绰脆声说道,满是欢喜:“一起来的,还有个汉人韩匡嗣。” “我知道了!”萧思温点点头,笑道:“待会我与他们有事情要谈,燕燕去骑马吧!” “嗯!”萧绰点点头,虽然有些不舍,但她知道,这是贤哥哥与父亲也很大的事要谈,她得避嫌。 耶律贤,字明扆,乃是耶律阮长子,其在耶律德光病逝途中,恰当的继承汗位,大败述律后与耶律李胡的兵马。 可惜,耶律阮在火神淀为耶律察割所弑,后来耶律德光之子,耶律璟继位,耶律贤也就丧失了继承人的位置。 不过,耶律璟对耶律贤颇为友善,一直养在宫中,直至成年。 别人不晓得,但萧思温却清楚,这位丧失皇位的皇子,一直孜孜不倦地谋求皇位,只是隐藏的太过于巧妙罢了。 第1110章信念 “殿下,萧留守刚就职,咱们就来拜访,怕是容易引人忌讳!!” 韩匡嗣见着耶律贤几人面不改色,他不由得焦虑道。 韩匡嗣爱好专研医术,所以虽然其乃是奴隶,但却受到太祖皇后述律平的器重,由于其文化,耶律璟也咨询其汉仪,如今担任太祖庙详稳,虽然位高,但权不重。 “无妨——”一旁的耶律璟摇摇头,说道:“也正因为其权势初显,所以咱们前来,也算是趋炎附势之徒,没有人在意的。” 韩匡嗣闻言,点点头,对于耶律璟也是佩服的很,也正是耶律璟这般聪慧,让他早早的交好,甘愿服从这位毫无权势的宗室贵族旗下。 当然,这也是他不得不为之,偌大的契丹,也只有这位失势的贵族,才会热衷与汉文化,甚至还给自己取了字。 耶律贤坐等着许久,也不耐烦,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萧府中的意境,越发的宛若江南,着实不错。” 韩匡嗣也点点头,赞同道:“萧留守书法,画意也是不错,这般的山水错落,还真有几分书画中的南方意境。” “咳咳——”耶律贤咳嗽了一声,韩匡嗣颇为焦急,后者二十来岁的脸色泛起白色,不由得笑道:“小时落水遗留下的毛病,不碍事。” 韩匡嗣这才作罢。 这时,有家仆引着二人入屋,才拜见萧思温,席地坐下。 “燕燕去哪了?怎么没有见她?”耶律贤左右望了望,疑惑道。 “去骑马了。”萧思温笑道:“她最不耐烦待在家里,我就由她去罢。” “大王所来,并不是为了祝贺吧?” 萧思温屏退家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虽然耶律贤并没有封王,但大家依旧称呼其为明扆大王,因为宗室皆封王号,耶律贤虽然身份特殊,但也当得这般称谓。 “留守南下,我心中是万分不舍!” 耶律贤无奈道:“偌大的上京,也只有贵府能让我轻松一些,您去了南京,我心中是极为不舍的。” 不舍的还有燕燕…… 萧思温闻言,自然明白其心思,两人交往数年,对于其也是知晓一二的,他不由得说道: “南京虽远,但也有坏处,上京虽近,但好处却是不少,大王的来意,某自然知晓。” 说着,萧思温不由得低声,用汉话说道:“上京风起云涌,不知几人谋划,几人起兵,大王万不可急躁,一些得三思后行,草原上的雄鹰不落,下面的牛羊就不会安全。” “如今北汉覆灭,大军战败,虽说泰半来自南京,但也有不少的贵族在其中,人心动荡,大王只要准备齐全,坐观其变就可。” 耶律贤闻之,不由默然,然后学着汉人的礼节拜了拜,说道:“多谢留守劝告!” “某初心不变,绝不妄动。” 这番劝告,其实是很正确的,耶律璟虽然暴政迭出,甚至有睡王的外号,但他镇压其反对势力,那是一个果断成功,压得贵族们喘不过气来。 所以,除非耶律璟没命,所以绝对没有造反的可能,因为权臣耶律屋质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通之后,耶律贤笑道:“燕燕也随着留守南下,我心里是真不舒服。” 萧思温自然知晓耶律贤的心思,但后者身份敏感,他自然不敢此时嫁女,只能笑道:“燕燕年岁还小,贪玩的很,还得等几年才能收心嫁人咯!” 闻言,耶律贤听懂了其潜台词,也附和笑道:“自是如此。” 随即,一番谈笑,萧思温最后犹豫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赵王高勋,大王可结交一二。” 耶律贤闻言先是诧异,然后了然,重重地点点头,这次扭头而去。 见其离去,萧思温这才叹了口气,不由得摇摇头,苦笑道:“离开了上京,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高勋此人,乃是后晋北平王高信韬之子,后随杜重威降辽,之后担任枢密使,署理汉军之事,如今担任上京留守,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 他的任命,显然代表着耶律璟对于本族宗室贵族的屡次造反的不信赖,连上京这个重地,都交于了汉人。 而这也是个好主意,毕竟汉人不可能在契丹人群中造反,只能更加靠拢皇帝。 萧思温如今虽然因为中立的身份,得到皇帝的信赖,经常陪着一起打猎喝酒,但对于耶律璟皇座下的波涛汹涌,也是能够看见的。 而,耶律璟却没有子嗣留下,显然,他只是个临时的港湾,并没长期的安全。 在所有的选择中,耶律贤不仅知识渊博,理智,对他胃口,而且还与他的女人燕燕青梅竹马,关系亲密。 更关键是,耶律贤身边还有一圈小势力围绕,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 而说到皇位继承的问题,李嘉却并没有耶律璟那般的暗流涌动,他子嗣反而显得太多了。 自神武元年开始,到如今的神武九年,他后宫十几位妃嫔,以及庞大数量的宫娥,为他诞下近二十位子嗣。 其中,即使他改善了后宫医学环境,但却依旧避免不了夭折的痛苦,稍微一点风雨,在这个没有疫苗的古代,就能要人命。 如果算是夭折的,其实他的子嗣数量超过了三十。 与其他的皇帝不同,李嘉临幸后宫,总是抱有一种同情的色彩。 比如,某个大胸腿长的宫娥被皇帝临幸,他总是时不时地勤劳耕耘,而不是玩几次就喜新厌旧了。 直到其怀孕,有了子嗣,李嘉才算是停下,因为在他看来,有了子嗣,未来就有所依靠,留下皇宫中,就没有那么孤苦了。 所以,可以海王,但他不渣。 秉承着这种信念,李嘉理所当然地在自己床榻中多放置几个美人,三人行中,三个人只有三中配对,四人则有六种,五人则有十种…… 如此才有所新鲜感,才让李嘉保证人人怀孕的信念,得以贯彻。 如此一想,他反而认为,自己是这世上真正的好男人。 不过,他此行山西,心中总是有一种遗憾,他久久思之,不曾想起。 后来,他临幸南平高氏姐妹花时,才恍然大悟:这次北伐,他竟然空手而归,床榻空悬…… 第1111章三门峡 神武九年(968),八月初五,刚回到洛阳不到一个月,女儿温柔乡中沉浸些许时日的皇帝,出了皇宫。 正值暑热的洛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李嘉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准备修建一座度假山庄。 对于山地洛阳是不缺的,三面环山,北面是黄河,西面是淆山,熊耳山,东面是嵩山,南面乃是伏牛山。 伏牛山之后,就是南阳盆地的,也就是汉光武起家之地,在此时,也是洛阳非常重要的粮仓,也是长沙府,湖北府运粮北上的重要路径。 所以,李嘉虽然渴望去嵩山,了解一些名胜古迹,但为了统治考虑,他还是决定将避暑山庄,设立在伏牛山附近。 不过,皇帝出宫,怎么可能说是为了享受,于是,巡察洛水,就是成了他的借口,光明正大。 前面说过,洛阳虽然比邻黄河,但却是依靠洛水来连接,从而运输从汴梁到黄河的漕粮。 五代时期,后期之所以将国都定在汴梁,一则是洛水堵塞,行船艰难,二来是黄河泥沙俱下,成本高企。 如果疏通河流的话,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像后汉这种,搞不好刚修一半,国家就没了,如此这般,还不如迁徙到省时省力的汴梁去。 而对后周,赵宋来说,只要河东(山西)一日不下,洛阳一天也不安生,因为洛阳北方只有黄河天险,从河东就可以居高临下,历史上匈奴汉就是这般崛起的。 御驾出了洛阳城。 御道旁边的街坊百姓,零零散散,李嘉望之,不由得说道:“看来洛阳还是没有多少人啊!” “陛下!”军机大臣、永州伯李淮则位居一旁,轻声道:“洛阳的新建,本来就无有多少人烟,微臣听闻,鲁国公(潘崇彻)督造洛阳,不料营成之后,竟然将那些房院进行售卖,少者五六十贯,多者上百贯,这般昂贵,岂能有吸引百姓。” 听到李淮这话,李嘉立马就读懂了其对于潘崇彻这种不加掩饰的贪婪大为不满,堂堂的国公,竟然去当街卖房,岂不是丢了朝廷的脸? 对此,李嘉摇摇头,武人又不像文人,要什么脸,这种事还真的武人来办,他笑道:“有这事?”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我听闻,营造洛阳城,朝廷府库为之枯竭,耗费超过千万贯,历时近三年,售卖些许宅院,也是理所应当的,正好回一些本。” “可是,这般公开叫卖,商贾行事,朝廷脸面何存?” 李淮愤慨地说道。 “你这话也有理!” 李嘉饮了一口冰水,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轻声道:“这般,也售卖半年了,想必是卖出去不少,能买得起的也不多,剩余的,就算了吧!” “陛下英明!”李淮开怀道。 “都租出去——”李嘉换个姿势,斜躺着,仰望着车顶,随口说道:“租房倒是细水长流,价格低廉,也能吸引不少的百姓来洛,倒也是可以的。” 李淮目瞪口呆,合着,潘崇彻这般行事,还是皇帝您教导的,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瞧着李淮一副噎住憋屈的模样,李嘉笑了,他说道:“你这伯爵府,占地近十亩,开阔平坦,这可是潘国公让人一点一滴挖掘瓦砾整理出来的,没要一文钱。 但人力,财力,总是要回本的,朝廷府库拿出上千万贯,可不容易,能收回一些是一些,日后的支用还是有很多的。” 这话说的李淮哑口无言,甚至还有些羞愧,他那伯爵府都是人家弄的,这与放下饭碗骂娘有何区别? 见其沉默,李嘉随即又轻声道:“洛阳城营造的不错,坊市分明,比汴梁好太多,御街修的也不错。” 御街,就是皇帝出城的道路,平日里是不允许百姓走动的,为了不影响出行,中心位置挖了沟渠,栽上了松柏。 在边缘地带,则汇聚了大量的店铺,洛阳还不见多少,但在汴梁,规模达到了上万家。 近二十里长的御街,桥梁两架,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出了洛阳城。 从洛阳到黄河一段的洛水,其实只有两百里左右,但却因为作为黄河的支流,承受着远超其规模的负担,所以,需要经常性的疏通,才能保证通畅。 而像张维卿,他虽然主要任务是疏通洛水但实际上还兼任三门峡一带黄河疏通的重任。 而三门峡,就是阻碍东粮西进的重要门槛,与三峡有的一拼,前唐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在这一段采取陆地运输,过了三门峡再用水运。 到达巩县后,张维卿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相传大禹治水时,凿龙门,开砥柱,在黄河中游这一段形成了“人门“、“鬼门“、“神门“三道峡谷,得名三门峡,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三门峡谷,两岸夹水,壁立千仞,怪石嶙峋,地势险要,河心有两座石岛把河水分成三股,下面有一砥柱正对三门,河水夺门而出,直冲砥柱,一般船只只会船毁人亡,这般险要,十艘船只,九艘过不去。” “如此这般,则必须修建栈道,雇佣纤夫拉拽,相传前唐刘宴特地在江南制造船只,能够抵抗其力,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 “开元时,陕州太守李齐物在三门峡的人门左岸挖掘一条运河,漕船由三门峡河口直达渭口到长安,名唤开元新河,只是如今已经堵塞,还需通顺……”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李嘉听得一脸茫然,就这样干瘪瘪的说,又是人物,又是运河的,哪个能听明白。 不过,李嘉知晓的是,洛阳到长安的这一段路,着实困难,在没有国家力量不计成本的施行下,长安的落寞,就属于非常正常了。 “好了!”李嘉制止了他的言语,说道:“洛水这段梳理完毕,洛阳就没有缺粮之忧了,你做的很好。” “陛下,黄河泥沙俱下,多年来无所修缮,堤坝则越修越高,一旦有所疏忽,洛阳危矣,汴梁危矣!” 张维卿一脸凝重地说道。 “哦?那你有何见解?” 李嘉来了兴趣,直接问道。 第1112章老君山 “微臣以为,长江有长江水师,沿海也有海龙军,而唯独黄河,却一无所有。” 张维卿一脸诚恳道:“自关中收复以来,来往商贾络绎不绝,据微臣所知,仅六月,就有关税近五万贯,可谓是极近繁忙,待需朝廷管辖。” “再而,黄河新设水师,日常也能疏通泥沙,促进船运,况且,洛阳以北,唯有孟津渡,可谓是是薄弱至极,有了水师,也能有所防备。” “你说的具是有理!”瞧着张维卿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李嘉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看着黄不溜秋黄河水,不由得说道:“只是,你是否忘了一点,黄河一到冬日,可是会结冰的。” “这……”听到这话,张维卿瞳孔一缩,整个人为之一愣,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一旦结冰,水师不就没有了用处? “哈哈哈——”一旁的李淮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看着懵圈的张维卿,心中越发的感到好笑。 “微臣,微臣冒昧了!”张维卿羞愧地低下头,极为不好意思。 “哈哈哈!”李嘉也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指着黄河说道:“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对,洛阳以北,光靠着黄河,是守不住的,况且,还是一条冬天结冰的河。” 黄河说是天线险,其实也没错,波涛汹涌,极为宽阔,渡河比长江还要艰难,搭建浮桥更是艰难,但到了冬季,它就结冰,反而丧失了天险的名号。 一旁的李淮也丧失了笑容,他也同样望着黄河,心思莫名。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的危害,天然的就是北方,而洛阳以北就是山西再是黄河,难矣! “冬日结冰,那就破冰!” 李嘉豪气冲天地说道:“人定胜天,我就不相信,这点冰,就奈何不了?” “江南造船业颇为繁盛,就专门定制一些破冰船,以及治沙船,而黄河水师最大的人物就是治沙和破冰。” 闻言,张维卿激动不已,虽然这只是纸上谈兵,对于工匠们的能力也有所怀疑,但好歹也希望不是。 为了护卫洛阳,这点东西还是值得去做的。 黄河之上的船只络绎不绝,但两岸的纤夫也有很多,商业的繁荣,带动了经济,同样,也带动了就业,只要有一口饭吃,自然就没有造反的事。 如果冬季黄河破冰,可以航运,那么带动的不少人的饭碗,而且还能保护洛阳的安全,真是不惜代价也是值得的。 “一碗喝水半碗泥!”李嘉看着奔腾的黄河,不由得感慨道:“自郑州以下,都是悬河,日积月累,不断地增高,一旦有所变化,就溃堤,糜烂上千里,黄河,已经变的不像话了。” 一旁的李淮与张维卿,也相继无言,之所以从汴梁搬到洛阳,不也是其悬河太过于危险了吗?一旦疏忽,倒灌汴梁真不是笑话。 虽然汴梁繁华,但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张维卿,这般,你兼任黄河水运使,将暴躁河伯,安抚下去,首先就是从治沙开始吧!” 李嘉随口说道,张维卿只能应下。 黄河溃堤,虽然对于洛阳来说没什么,但河南府最为京畿,它受灾,洛阳岂能逃脱影响,汴梁冲毁,漕运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后悔把国都设置在洛阳,但没办法,也只有这里最合适了。 张维卿担负重担后,皇帝转了一圈,就直接御驾往南,朝着伏牛山而去。 他终究是没有忘记,自己出来是为了避暑的。 伏牛山,乃是秦岭余脉,南阳盆地北边,可谓是其北上最大的阻碍。 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也不免有就近南阳之意,毕竟这里是他的基本盘,老乡所在。 而李嘉悠哉悠哉地南下,其实也并不远,就在洛阳附近的卢氏县,其地中有一座山,名曰老君山。 唐太宗时派遣尉迟敬德修建,并赐御笔亲书的匾额“天下名山”。 而在得知御驾将来,整个卢氏县,可谓期盼良久,在跸道两侧,种满了草皮花木,甚至每天派出人,定时护理,总要在御驾到来的时候,呈现一番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的模样,以博君父一笑。 果然,皇帝一来,见到了一番花团锦簇后,虽然觉得有些耗费,但他却是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的闷热也没那么烦人了。 “卢氏县有心了!” 下了马车,御驾来到了某个皇商贡献的宅院,李嘉轻叹一句,一旁的卢氏县令瞬间感觉自己骨头都轻了几斤,满脸谄媚之色。 至于言语,他倒是没有说话的份,一旁的河南知府黄德彰,正伴随着,谈笑风生,让他格外的嫉妒,恨不得自身代之。 “德彰,你知河南府,也莫要忘却了黄河啊!” 李嘉轻声感叹道:“你了解工匠事,自然对于治沙有所裨益,对于张都督也要多多扶助才是。” “微臣晓得!”黄德彰轻声说道:“黄河治沙,千难万难,长久之计,一时间急不得。” “不过,目前来看陛下的避暑山庄,才算是重事。” “哈哈哈!”李嘉指了指他,笑道:“没想到,你当了两年知府,也变得圆滑了。” “那么,这次,我就交于你了,钱财的话,从少府寺中调拨,也不要太奢靡,百万贯就行了。” 皇帝感慨了一声,随即说道:“对了,卢氏县今年的秋税,就免了吧,劳师动众的,折腾了不少。” “陛下恩德如山,卢氏县上下感怀备至!”卢氏县令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感激涕零道。 皇帝一句话,惠及的百姓数以万计,当然,一举一动,也殃及了不少人,底下官僚的行径,他清楚的很,所以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避暑行宫设立在老君山,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两百多里,也不算太折腾。 翌日,御驾畅游老君山,浩浩荡荡,整个老君山道观的道士们精神抖擞,早就来到山脚,洒水香料,等待多时了。 下了马车,皇帝望着只有两千多米高的老君山,突然来了斗志:“咱们诚心一番,爬山如何?” 李淮,黄德彰惊呆了,皇帝怕不是傻了吧,这得多难啊! 道士们也被这举动打的措手不及。 “救命,救命——”突然,重重保护中,李嘉突然听到了呐喊,眉头一皱。 一旁的卢氏县令魂都吓出来了,刚得的印象分,得送没了。 第1113章藏污纳垢 封建社会,最关键的一条,就是等级有序,越级上访什么的,是上官最讨厌的。 李嘉之前是平民,自然明白,没有被逼到一定的程度,普通百姓是不会上访的。 亲临这个场景时,多年来的皇帝生涯,竟然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不悦。 李嘉瞬间恍惚,自己竟然心境被古人渐渐同化,这不应该,绝不应该的。 “臣下这就去处理——”卢氏县令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忙不迭地说道。 一旁的李淮黄德彰二人无动于衷,头都不抬地向着皇帝,轻声笑道:“陛下,别的不提,这老君山崇山峻岭,野兽大虫倒是极多,若是惊扰了舆驾,怕是不好。” “等会儿!”皇帝反应过来,抬起手,制止了卢氏县令,扭过头说道:“让那人过来。” “我倒是想要看看,冒着冲撞乘舆的罪行,到底有何冤屈——” 皇帝的笑意渐渐消失,神色莫名,显然,其心情并不愉悦,甚至满是阴霾。 所谓的乘舆,其实就是皇帝的马车,代指皇帝,明朝以前,欺君之罪,就是指的是指斥乘舆,属于大不敬之一。 卢氏县令心中叫苦不迭,连忙前去带人。 一旁的李淮则颇有些疑惑,他不解皇帝为何对区区草民之事,如此关切,不由得说道:“卢氏县之事,也在河南府之中,其是黄知府之本分,让他处理即可,陛下不必为之扫兴。” “你不懂!”李嘉叹了口气,一句本分,不知抹杀了多少人,他目视前方,说道:“多少人倾尽全力,用尽最后一滴血,才有了这声呐喊。” “草民,庶民,到底你们,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李淮闻言一怔,多少年来,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也不过是依靠主家混日子,读了几本书草民罢了,与他们有何异? 黄德彰则微微一笑,好奇地看了一眼李淮,又挺直了腰板,准备闻听一场好戏。 很快,卢氏县令就带着一个瘦骨嶙峋,浑身是伤的男人,走了过来,后者噗通一下跪下,声音嘶哑,眼眶红涨,整个人似乎油尽干枯了。 “让他养养吧!”李嘉默然,这般凄惨模样,显然是最后一搏了,他甩了甩手,再也没有登山的乐趣了。 “冤枉,冤枉——”男人眼角其离去,挣扎地跪起,声音凄惨。 “说吧,你有何冤屈!”李嘉让人将其扶起,放置在坐椅上,相对而坐,轻声问道。 “草民乃是卢氏县人氏!”男人大脑一片混沌,喘着粗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皇帝认真地听他说话,歇息了许久,他才说道: “我夫人一个月前,带着妹妹,一同去老君观上香,至今未归,我派人去找,他们竟然说没有过,还派人殴打我父,火烧我家……” “县衙告状,无一受理,反而将我乱棍赶了出去,家破人亡,在下,在下实在是无路可走啊……” 说着,男人就凄惨的大哭起来,让人感同身受,报之同情。 一旁的卢氏县令闻言,浑身颤抖,惊诧地看着男人一眼,又看着皇帝那杀人的目光,他不可抑制地跪下,颤抖道:“臣下,臣下着实不知啊!” “废物!”李嘉轻吐一字,随即起身,舒展一下抑郁的心情,这无外乎又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勾当,只是主角,变成了道观,出家人阶级。 到了这时,李嘉恍悟,郭荣抑佛,但是却没有抑道,这不代表着道教势力小,只是相对于佛教来说罢了。 崇山峻岭之中的道观,也是需要百姓来供养的,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 而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寺庙道观,扎根地方,数十上百年,地方勾结,不亚于庞然大物。 而,也不必高估出家人的德行,无论道士还是和尚,因为戒律这个东西,根本的依靠就是自觉。 就跟儒家讲究道德一样,满口道德,私底下却是男盗女娼。 闻听这件事后,李嘉很愤怒,但转眼,他又很平静,转眼间,他甚至从政治的领悟,去观察这件事。 随之,他又醒悟。 他么的,之前他在南方一直在进行宗教管制,甚至在朝廷设置崇福司,管制宗教寺庙,囊括庙产,只允许其保留香火钱。 不曾想,到了北方,一直忙着打仗,带兵,竟然忘了这一出。 心中百转千回,李嘉又意识到,这是北方宗教管控的突破口,他精神振奋,故作羞恼道:“不曾想,朗朗乾坤,竟然有这等肮脏之事发生。” “老君庙,圣祖祭祀所在,竟然成了尔等的藏污纳秽之地,对得起太宗皇帝修建的庙宇吗?” 一旁的道士们闻言,浑身一颤,抑制不住的跪了下来,口呼冤枉。 李嘉哪里能听他们说话,就算是假的,因为政治,也得变成真的。 “走,去看看太宗皇帝修建的老君观,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这下,道士们惊呆了,皇帝是来真的啊! 老君观的体面,道教的体面,都不要了? 一片鬼哭狼嚎之中,李嘉更加认定,其中定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他再也不拘束什么亲自登山了,御驾浩浩荡荡,坐着抬杆,就是上山。 老君观不愧是太宗皇帝修建的,香火旺盛,殿远数十座,从山下望,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巍峨。 石阶一道又一道,爬的艰难,道士们也一个个气喘吁吁,显然保养的不错,体力活很少。 李嘉扭过头,问起卢氏县令:“老君观多少庙田?” “这……”卢氏县令纠结一会儿,立马说道:“约莫一万多亩,尽是投效之地。” “一万?”李嘉笑了笑,说道:“一万亩地,能养活这几百号道士?” 一路上,他不再言语,一个多时辰后,到达半山腰,来到了一片豪华的道观群中。 “搜——”李嘉就坐在院前的大香炉前,翘起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一声令下,上千元从军飞奔而去,将整个老君山,弄地灰尘大起。 道士们心急如焚,但却无可奈何。 第1114章利刃 老君观很大,得益于数百年来前唐的支持,一直在发展,兴建,以致于上千人撒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皇帝并不急,他反而与那个告状的男人聊了起来。 从而,李嘉得知,男人名叫宁中夏,字子获,也是个读书,而且,还是神武八年的秀才,整个卢氏县唯一一个秀才。 初贫乍富,一下子就与富商联姻,光凭借着妻子的嫁妆,就成为了富贵人家。 “你堂堂一个秀才,去往县衙,递帖就能见县令,怎会如此狼狈!” 李嘉诧异了,在他的设计中,秀才也是地方州县的帮手,可以入县衙做事,基层干部的补充者,可以说备受尊崇,怎么会如此不堪,被老君观欺辱到家破人亡的份上。 宁中夏闻言,悲从中来,不由道:“县衙递帖,却言通判不在,随之,县令也不在,我去找状师,写讼书,也无人肯帮,老君观还养了一群打手,数百人之多,武器比县城的巡检还要厉害,偌大的卢氏县,根本就无人敢招惹……” “若不是学生偶尔知晓御驾亲临,怕是早就被他们折磨而死了。” 一旁不配有姓名的卢氏县令,听到这番控诉,整个人再也忍不住,瘫倒在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甚至某些黄白之物也不受控制,泛滥而出。 “好啊!”李嘉不屑地看了一眼其人,说道:“卢氏县衙竟然与老君观一体,看来,这偌大的一个县,它不姓李,改姓老了是吧?” “不知好歹的东西,堂堂朝廷命官,竟然低头与道士掺合在一起,来人,将这家伙拉下去,押入监牢,等候处置。” 皇帝挥挥手,对于这般官、道勾结的场景,感觉有些恶心。 秀才什么的,虽然说地位高,但只是相对于普通百姓,对于庞然大物的老君观而言,可谓是小菜一碟。 一个多时辰后,张虎子就跑了过来,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群道士,然后说道:“启禀陛下,在后山洞中,找出了一群受迫害的女子,约莫五百余人,衣衫不整,还有上百名幼童,附近发现许多尸骸,疑似不服从女子的……” 张虎子多年来,深受皇帝信赖,执掌元从军,负责守护皇室安危,劳苦功高之下,也得了个子爵的头衔。 多年的老实人,如今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显然,他见到了一大堆恶心到极致的场景。 光凭借着这番话,李嘉脑海里就有画面了,他摇摇头,对着一旁气喘吁吁,浑身伤痕的宁中夏说道:“去看看吧,希望你妻子能在里面。” 后者面目越发的惨白。 死了,痛苦万分,活着,生不如死,宁中夏颤抖地站起,在兵卒的帮扶下,缓缓走动。 李嘉不想面对这番景象,太平之下,有多少的苟且污秽,偌大的老君山,更是横行霸道,成为了某些人的帮凶,背离了初衷。 “罢了!” 皇帝摆摆手,对着黄德彰说道:“老君观这几百号人,由你亲自处置,务必罪有应得,不能有漏网之鱼,至于老君观的庙产,就充任少府寺吧,钱财的话,散发些给那些女子,以及其家属,其余的,就当作避暑山庄的补充吧!” “是!”黄德彰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壮观的老君观,不由得:“道士一扫而空,可否要从外再招一些?” “罢了!”李嘉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要拆卸的,但都是民脂民膏,而且还是太宗皇帝修建的,就再换一波人吧,不能就那么废弃了。” 一声言语,众人也颇为难受,好好的道观,竟然成为了藏污纳秽之地,可悲可叹。 皇帝四目而望,察觉到这般美景,不由得说道:“老君山攀爬艰难,避暑行宫修建怕是不易,这般吧,就把老君山拆改一番,也能省却不少的钱财和物力。” 众人被这想法惊到了,随即又觉得,这般的确是个好法子,废物利用,皇帝都不怕这老君观污秽,那就顺从呗。 “陛下,这老君观毕竟是太宗皇帝修建而成,就此罢黜,怕是不好吧!” 李淮毕竟是宗室,还是顾及一些影响的,不由得出声道。 “重新再修一个就是了!” 李嘉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地方我占了,让老君观重新挪个地方去,也算是新气象,扫却旧尘。” “陛下言之有理!”黄德彰点头道:“若是从道观改修,倒是符合避暑的清净无为的想法。” “哈哈哈!”李嘉大笑,不由道:“你说的没错,清静无为啊!” 随即,李嘉收敛起笑容,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花草树木,背对着众人,他沉声道:“出家人,出家人,但多少人能够遵守清规戒律?自觉?寺规?” “许多州县,顾忌于寺庙的名声,以及其香火信众,不敢对其稍有折损,收到的诉讼,也不敢管。” “民间不是有俗语吗?山高皇帝远,庙深王法轻,所谓的寺庙道观,原本的清静之地,反倒是成为了法外之地。” “多少人杀人犯法,道袍一披,头发一剃,就如同换了新生,继续我行我素,欺压百姓,而那些道观寺庙也乐得与此,恶人在,反倒是能为他们谋求不少的好处。” “无论是收租,放贷,掠夺土地,都需要这般的打手为他们效命,所谓的得道高僧之下,不知道多少的血肉冤魂……” 皇帝的话,可谓是血淋淋地剥开了宗教的遮羞布,黄德彰与李淮二人,听闻这番话,也不由得为之胆颤,李淮嘴唇轻动,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这位皇帝可是从民间走出的,对与这些了解颇深,哪里能隐瞒,篡改。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具有深意。 李淮相信,皇帝的这番话,并不是触景而发,而是具有深意,另有所图的。 而这所图的,自然就是道观寺庙的庙产土地了,老君观都毫不避讳占据了,可见皇帝对于神灵,是真的没有畏惧之心。 果然,经过一系列铺垫后,皇帝终于露出了利刃。 第1115行事 “黄德彰——” “微臣在!” 皇帝突然喊了一声,黄德彰不由得应下。 “你是河南知府,卢氏县在你的辖下,老君山,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其他的州县,想必是数不胜数,我授权与你,让崇福司配合你,在偌大的河南府,对所有的寺庙道观,来一个大清扫。” 皇帝目光逐渐袭击,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道:“苍蝇还是老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将其一律扫除,好好的让菩萨道祖们清净一番!” “是!”黄德彰毫不犹豫地应下,虽然这样做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但事到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前途要紧。 “微臣定然让寺庙中的虫子一个不剩,对于那些贪渎而来的民脂民膏,微臣以为地方贪腐盛行,为防小人作祟,不如直接让少府寺保存,比较妥当。” 皇帝微微颔首,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就如你所奏吧!” 一旁的李淮也笑了,谁说黄德彰一心只投入工匠事中,还是会做官的。 皇帝准备百万贯来修行宫,如今看来少府寺反倒是不用掏了,反而大赚一笔,真是好算计。 事情完美解决,寻觅到了一个契机,甚至还多了一个财源,真可谓是一举三得,李嘉对于这次老君山之行,颇为满意。 留在老君山不久,景色欣赏后,李嘉就没了兴致。 毕竟没有行宫,干巴巴住道观,谁受得了。 况且,自己一个人,没有女人相随,他又不是当道士的,岂能耐得住寂寞。 繁衍皇家子嗣,任重道远啊! 随即,他又折返洛阳,勉强进行避暑吧! 回到洛阳时,已经是八月初,距离不了几天,就是中秋节。 但,对于洛阳人来说,这个八月,显得很是不一样。 比如,洛阳积善坊的大福先寺。 大福先寺很有来头,它是武则天为纪念自己母亲杨氏,而特地修建,原为太原寺,后改名。 武则天甚至令将少林寺北魏夹纻塑像一堂迎入福先寺供养。久视元年(700)敕还少林寺。 而,大福先寺,甚至是律宗的祖庭,日本的佛教,就是由其遣唐使,迎接大福先寺的道睿和尚东入,乃是律宗之始,所以后世时常见日本和尚来洛阳拜见。 虽然说世宗法难,让大福先寺落寞了些许,但在整个洛阳,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宗庙,香火鼎盛。 大福先寺塔是楼阁式高塔,塔高16丈,寺内建筑有1200间房屋。规制之宏伟,于此可见一斑。 这一日,大福先寺的监寺玄机和尚总感觉心神不宁,虽然寺院中大量的香客,但他的脸上,却不见笑意。 “师弟,为何愁眉苦脸?” 主持玄明和尚见其思绪万千,不由得问道。 “主持师兄,自从听闻老君观之事后,某实在是静不下心来!” 玄机无奈地摊手说道。 “皇帝打击道观,这对于咱们来说,虽然不是件喜事,但也算不得坏事,愁绪何来?”玄明疑惑道。 “师兄!” 玄机摇摇头,感叹道:“数百年来,谁不知晓,大唐皇室,一直追崇道教,甚至将其纳入了宗室,而当今皇帝,对于太宗皇帝修建的老君观,也丝毫没放在眼里,直接进行处理。” “对待道教就是这般,对付咱们,岂不是更加冷酷无情?” “这……”玄明愣了愣,说道:“咱们大福先寺,应该没有那些肮脏之事吧!” 岂料,玄机摇了摇头,说道:“大福先寺数百人,肮脏之事隐秘的深,乱世以来,多亏了那些豪家香火,才勉强撑住,怎会没有干系?” 此话一出,玄明也为之哑然,他思虑重重,这才万般无奈道:“如今这皇帝,借着整顿司法之便宜,将火点到了咱们出家人身上,其比世宗还要厉害啊!” 大福先寺的预料,其实并没有错,刚回洛阳不久,李嘉就直接通知政事堂,要对全国范围的宗教寺庙,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顿,剔除那些杂虫,污秽。 还天下一个真正的清净出家之地。 这理由,与郭荣这种明晃晃的那刀子割肉强太多了。 别的不提,这理由光明正大挑不出错来,甚至在宗教界,许多出家人也看不惯乱世以来的,寺庙道观的污秽,对于此事大为支持。 而统一了政事堂的思想后,李嘉又在出家人中获得了支持,于是,他又让邸报大肆宣扬,从而争取到舆论的支持。 事实上,司法公正,为民做主这些事,是广受欢迎的,那些狂信徒再怎么反对也无用。 从洛阳开始,无论是白马寺,还是大福先寺,一个也没落下。 成立一年多的巡捕司,八百名巡捕,穿着皂红相间的官袍,别着刀,快步地在大街小巷穿行。 对于巡捕司熟悉良久的洛阳居民们,对于其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大为惊诧。 随之,待他们看到巡捕们去往了人人崇敬的寺庙时,许多人都惊呆了。 乱世来,朝不保夕,这些寺庙自然香火旺盛,不少人乃是忠实的信徒,见此,义无反顾地跑将而去,准备救佛。 “哗啦——” 巡捕们哪里能惯着他们,直接抽出了腰刀,对于这些脸色涨红的刁民他们直接呵斥道:“走远些,耽误了朝廷办事,吃罪的起吗?” “小小巡捕,如此放肆——”这时,某个上香的书生,见此,不由得昂首挺胸,直接说道:“大福先寺,一向是至善至德之地,岂能容你们亵渎,还不快快离去?” 巡捕们被这股气势所震慑,外加许多百姓的鼓噪,一时间反而落入了下风。 见其这般,读书人越发的趾高气扬起来:“你们吃着俸禄,皆是民脂民膏,却不为民做事,反而来往大福先寺,打扰了出家人的清静,亵渎了佛祖的安宁,罪莫大焉——” “我看,有罪的反而是你——” 这时,巡捕司指挥使,从大福先寺中,拽出来一个光头大汉,其面对百姓,朗声道:“此人乃是不久前,在积善坊抢夺布行,连杀三人的悍匪,衙门一通好找,就是寻摸不到,不曾想,其竟然待在大福先寺中,做起来了假和尚,真是天大的笑话。” 读书人闻言,为之一怔,眉头皱起,打脸那么快,他有些接受不了。 “我认识他,这杂种,大白天的杀人,跑走时,还踹了我一脚,我屁股至今而疼呢,就是这家伙,刮了头发,我还认识——”某个男人说道。 “是他,就是他!”某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叉着腰大喊道:“那天,他占了老娘的便宜就跑,还打翻了摊子,我的胭脂水粉可值钱了——” 这般一来,读书人脸色紫青,再也待不住,落荒而逃。 “啊——”而一旁的主持玄明,则双目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第1116章婚宴 在这个世道,根本就没有清白的寺庙,从古至今,无外如是。 洛阳城掀起的轩然大波,对于李嘉来说,不值一提。 老子十几万御营镇压洛阳,还怕你这些草民不成? 甚至,对于这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波,他都忽略不计,让射声司与少府寺,以及地方衙门去做,他负责监督就行了。 舞照看,马照骑,繁衍子嗣也不会耽误。 比如,姐妹花的符三妹,符八妹,则饥渴异常,一个年龄大了,一个正直青春,可以说,在她们忍住羞涩,一同共寝的时候,就已经抓住了李嘉的命脉。 从老君山回来,一连三日,他都徘徊在姐妹俩之间,任凭其表演。 比如,符氏姐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身体不错,什么一字马,也是能轻易做到的,臀部也是挺翘,一刚一柔,刚柔并济,让皇帝流连忘返。 “嗯——”一早醒来,李嘉双手依旧不知疲倦的爬山,大小不一,或软或弹,人不相同,感受自然不一般。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这诗词的确不错。 “陛下,陛下——”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异样情绪,符三妹甚至不敢打扰到皇帝的雅兴,只能轻柔地抬起身躯妄图摆脱,但却徒劳无获。 一边一个,论强迫症的强迫性,必须相对。 “怎么了?”李嘉见其声音越发的柔弱,矫吟,甚至身躯都颤抖了,不由得睁开眼,调笑道。 “今天不是邢王(郭宗训)的大喜之日吗?” 符三妹娇憨道,扭捏着身子,带着颤音。 显然,男阳调和之后,这位少妇,已经软化了,李嘉很是得意,听起言语后,这才恍然: 今天是邢王郭宗训与宣王李骏之六女的婚礼之日。 郭宗训主动上表,从嗣周王变成了邢王,食邑五千户,同样,他与李嘉堂妹的婚事,自然得进行下去。 不知不觉,郭宗训已经十六岁了,也就是说,后周消失快九年了。 等等,其继母符二妹,快四十了吧! 三妹都这般了,二妹不得起飞咯! “陛下,怎么了?”符八妹这时候也醒来,不理会皇帝的怪手,反而贴过身子,娇声道:“您和三姐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 “你啊!”李家摇摇头,十七岁的符八妹,青春洋溢,让人格外的爱惜,想到这,他又不由得想起周英儿这个养成的小周后,如今竟然也诞下一子,快十九了。 “我与你姐姐谈论,你们姐妹什么时候诞下皇子呢!” 李嘉调笑道。 “嗯~”轻吟一声,符八妹颇有些羞涩,直接起床,露出白皙滑嫩的身子,一旁的宫女则拿着衣裳进来,当着皇帝的面穿搭起来:“陛下,日上三竿了,您不到,怕是婚礼都难成呢!” 符三妹也拖着丰腴的身子起来,轻轻裹着红色的诃子,露出上半边胸脯,毫不介意的为皇帝穿着起来。 “哎!”李嘉任由其摆布,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日子虽然定的不错,但就是天气太热了些。” “洛阳的天气就是这般,与开封一一般无二,夏日易中暑,甚至黄河都容易干呢,一碗河水,就能变成九成泥呢!” 符三妹轻声说道,符八妹这时也过来,帮皇帝梳理着长发。 别说,皇帝的长发,比女子的还要麻烦,虽然没钗子什么的,但却要万分小心,若是扯疼了皇帝,就是罪莫大焉了。 “还是得种草植树啊!”李嘉闻言,不由得说道:“这黄河之害一年甚一年,或涝或旱,折腾了不少人。” 两个女子闻言,则默不作声,当作听不懂的样子。 李嘉见之,也心中欢喜,这样懂规矩,才能让恩宠长久嘛! “魏国公去往陕西府,快两年了吧!” 提到自己的父亲,两人眉眼低垂了许多,显然,入了皇宫,娘家就成了仅存的依靠了。 “这般,只要你们谁怀孕了,我就让魏国公回京叙职,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计。” 符三妹脸上带着惊喜,而符八妹则开心地拍手,喜悦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李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头,不由得说道:“多努力哦!” 随之,又享受了一顿姐妹情调的喂食,李嘉肚子饱了,自然就有了精力,参加婚宴。 八月初八这天,天还未放亮,整个邢王府就热闹起来,来自于宣王府的管事,丫鬟,嬷嬷,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帮忙,无论是吃食,礼仪,乃至于桌椅,都是从各个王府贵族家中借过来的。 这事关宣王府以及邢王府的体面,两者相加,岂能随意。 而皇宫中,也是看重这份规格,玉石杯簪钏钿钗等物,也借由赏赐,送到了邢王府之中。 甚至,百忙之中的巡捕司,也调派人手,在邢王府附近进行护卫巡察,防止有歹人破坏。 两府所处的清化坊中,正对着宫城的宣仁门,属于城北之地,人烟算是稀少了,几乎没几个人影,但如今,却是车水马龙。 大量的马车不断地等候排队,即使再不满,谁也不敢放肆,也只能心中嘀咕。 随着一声鞭炮,偌大的迎亲队伍,就路上行走,年轻的邢王郭宗训,意气风发地前往宣王府。 随之归来,宣王府则有六十八抬妆奁,偌大的街道,满满当当,赢得不少的惊叹声。 “这怕不是有近万贯吧!”张齐贤从翰林院中出来,见到这般景象,不由得惊叹道。 “万贯?”这时一旁某个绿袍小官,则不屑地说道:“起码是五万贯!” “皇室中,也补贴了不少的金银珠宝,瞧见没,光是那个三尺高的红珊瑚,就价值六千贯——” 听到这话,张齐贤为之咋舌,看来这场婚事,非同小可啊! “年轻人,你也是来找机会的?咱们只能在门外看看,五品以上,才有资格送礼宴请!” 小官颇为遗憾道。 “进去?我也送不起礼来啊!” 张齐贤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他这个还在观政的翰林,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不过,也是有希望的,只要识得一个高官贵族,就能被带进去,到时候认识一个贵人,前途应有尽有了。” 第1118章亲临 一行人巴望在邢王府外,看着六十八抬的嫁妆,浩浩荡荡地进了邢王府大门,一时间,街头巷尾更加拥堵起来,对于宣王府的豪奢,止不住的赞叹。 张齐贤望着这一切,满眼都是羡慕。 羡慕那些能够进去邢王府,参与婚宴的达官贵人,五品以下,门都进不了。 “别想了,兄弟,看看就行了。” 一旁的绿袍小官瞪大了眼珠子,不住地张望着,一边轻声嘀咕道:“听闻皇帝陛下也会亲临,这可是偌大盛况,咱们或许只能跪在门外了。” 张齐贤心中越发的憧憬起来。 翰林院几十个翰林,六部九卿上百个观政的进士,皇帝能记住几个?这要是进去,若是让简在帝心,那就太值当了。 就算没有,交往一些上官,对于前途也是好的。 “你说的,可以被人带入,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你去吃席,单独一人去吃?不带点家属什么的,这可是交往人脉的好机会,可不带点后辈来?” “嗯!”张齐贤定下心神,瞧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邓国公马车,不由得装做望景失神态,未见其车。 李威下了马车,目光习惯性地一扫,就瞥见了状若痴迷的张齐贤,不由得走了过来,见其模样,不由道:“今日大喜,邢王府大晏宾客,不拘品级,张兄弟,走吧,与我一同进去瞧瞧。” “这怕是不行!”张齐贤心中千肯万肯,但面目犹豫道:“在下五品以下,哪能进去。” “这非邢王本意,管事的狗眼看人低罢了,不碍事,你随我去吧!” 李威很看好这位辅助自己的书生,尤其是还考中了进士,入翰林,前途自然光明。 张齐贤勉为其难地进入王府,留着一旁的绿袍小官吃惊不已。 进入了王府,张齐贤这才感觉自己可算是见到了世面,瓜果酒菜,数不胜数,酒席一眼望不到边,到处都是红绸,礼唱的人不停地喊着。 “邓国公送新人玉镯一对,锦绸一百匹……” “走吧!”李威带着张齐贤,走到了贵族那一桌,女眷家小,自然另开别席,互不干扰。 “这是我在山东时,认识的读书人,当时给我出了不少的主意,如今也考中了进士,成为了翰林呢!” 李威将其介绍给同僚们,笑声很大。 李信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其他人等也只是点头,只有潘崇彻颇为热情:“进士咧,这稀罕的很,我就是佩服读书人,咱儿子也再读书,希望也能考个进士。” “你个鲁国公的爵位,还让儿子读书作甚?”张维卿闻言大笑道。 “读书人好,那些兵书,也是要回会看的,文武双全难道不好吗?我就羡慕永州伯,儿子考了进士,都已经当县令了!” 潘崇彻满满的羡慕语气。 其他人则摇摇头,乱世以来皆重武,像潘崇彻这般重文的人反倒是少了。 张齐贤坐这桌,浑身都不自在,根本就聊不到一块去,见了面后,只能告罪,去到小官处了。 结果,刚坐下,身边的,一个个,要么是侍郎,要么是员外郎,没个十来年,他根本就爬不到。 这下,只能陪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御驾来了。 元从军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出现在所有的人面前,自然而然接管了护卫的工作,没有人不满。 随之,一白胖脸的宦官,扯着嗓子,列在路旁,高声的唱道:“陛下驾到” 府内的众人哪里敢疏忽,连忙起身,直接俯身行礼,一时间,数百人行动,蔚为壮观。 “呀,今天来了不少人啊!” 李嘉倒是没有想到,会来那么多人,瞧着那一群功勋贵族,以及文武百官,几乎是一网打尽。 他疑心没那么重,也不会有什么忌讳什么的,这场婚礼之所以这般隆重,还不是宣王府以及皇室的威势,以及邢王府与宣王府,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 不过,政事堂的宰相们,倒是没有前来,也是知晓些避讳的,礼到就行了。 “今个儿是大喜之日,大家都来凑个热闹,也是给老头子我个面子!” 宣王李骏走出,迈着康健的步伐,笑着说道。 李嘉笑了笑,搀扶起宣王的胳膊,然后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大喜的日子,莫要因为我耽误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跨过火盆呢!”长公主李薇儿,迫不及待地说道,满脸的兴奋。 她与宣王六女也是很好的玩伴,此刻倒是来的快。 “你倒是比他们夫妻更高兴,热闹的事就想往前凑!”李嘉笑骂道。 一时间,所有人开怀大笑起来,即使后面没凑上听的,也配合的大笑起来,很有眼力劲。 见此,李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陛下来的正是适合!”宣王笑道:“有陛下亲临,他们得多大的福分啊!” 随即,高堂位置上,又添了一把椅子,李嘉与宣王并坐。 一旁的符太后,李嘉倒是看的清楚。 其化着淡妆,模样自然出挑,着了一件喜服,倒是显得年轻一些,虽然说如今是可以用老人来称谓,但其中的韵味,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么的,这是婚礼,你想什么呢! 李嘉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注意力转移到了新郎夫妇身上。 郎才女貌。 郭宗训皮肤白皙,玉面郎君可以称之。 宣王六女,受封为寿文郡主的堂妹,脸上带粉,妆容浓厚,反正不丑就是。 三拜之后,正值黄昏,送入洞房去了。 李嘉正欲直走,但却被自己叔父拦下:“陛下慢走,今日有好东西看呢!” 瞧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如果光听他这话,还以为是少儿不宜的场面呢! 考虑到这是封建时代,又是婚礼,李嘉放下心来,这次并不会有损他的名声。 随即,院中进行了一番表演,舞剑,阵乐等,前唐遗留下来的风采,还没有失传。 半个时辰后,大幕拉下,竟然是木影戏。 而主角,正是他这个皇帝。 表演的节目,自然是美化后,皇帝北伐中原的内容。 那叫一个荡气回肠,豪气冲天,可谓是内容紧凑,激动人心,让人欲罢不能。 看完后,李嘉感动异常,久久不能自拔:“我原来是那么厉害啊” :1117章,一个不算车的车被封了。 然后,突然,四五个人为了这个“车”,特地加了群…… 这个算第三章,明天如果没解,我在码两张 弟1119章瓜州 八月的西北,处于最热时候,满眼都是黄沙,数不尽的沙丘,躲不掉的酷热。 一支队伍,在黄沙中不知疲倦地行走着,头顶烈日,脚踏着黄沙,数百头骆驼紧随其后,上千骑兵护卫四周,所有人都被包裹着紧紧的,只是马背上的刀枪,才显露出其凶悍。 庞大队伍中,杂着不少的商贾,人们却没有多余的气力来说话,只是艰难且习惯性地向前走,直到水源耗尽。 “特使,你这还有多远?”狄剑牵着马,将马蹄上的布袋系得更紧实一些,可以很好防止马蹄被烫伤,也能防备那些蛇,蝎子等毒虫。 “前面五里处,有一小块绿洲,再走两三日,就能到瓜州了。” 特使也是一脸的疲惫。 他名唤曹庄,乃是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的族弟,自然而然,出使大唐的任务,就由他担任。 不曾想,这一趟出使,不仅获得了皇帝接见,还获取了许多官职,更是弄得不少武器,朴刀两千把,弓弩五百副,明光甲两百套。 这对于缺兵少甲的归义军来说,可是帮了大忙。 而且,皇帝还派遣千人骑兵护送,一路上可谓是安稳。 对于归义军来说,这股力量的加入,绝对能够鼓舞士气,归义军也能更加安全。 “不对劲!”狄剑看着不远处的山丘,不由得说道:“这里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告诉大家小心!” 曹庄听闻这话,立马就安静下来,一路来,这位将军,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无论是多少沙匪,都抵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对于停滞片刻,埋伏良久的沙匪,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纵马而来。 “放箭”狄剑不慌不忙,骑上马,目视前方,冷声道。 很快,上千支箭矢,从空中抛下,使得沙匪落下不少人,但见血的沙匪,反而更加的凶悍,悍不畏死地向前冲进。 “弩箭”狄剑轻声道。 一次三箭的连发弩,数千支箭射来,沙匪瞬间就少了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心神动摇,畏惧之心大起。 “杀”狄剑从马上拎起特制的钩连长枪,大喊道:“弄死这些杂虫。” 骑兵们欢呼着,仿佛是游行一般,拎着武器,凑成队伍,猛地冲上去,进行面对面的厮杀。 沙匪们从未见过这般情况,心中早就被连绵不断的箭雨,杀到胆寒,如今面对冲锋,许多人溃不成军,忙不迭地撤退。 只有那些悍勇之辈,才肆无忌惮地进行拼杀。 不到一刻钟,在曹庄的视线中,这伙沙匪,就不见了踪影只留着上百匹马,在沙漠上待着。 对于狄剑的拉拢之心,越发的强烈。 “搜身!”狄剑摇摇头,这点沙匪,碰到全副武装的骑兵,只能说送死的份:“打扫战场,那些箭矢也得回收,水袋什么的也莫要忘了。” 随即,队伍中,又多出来上百匹马,那些不要的残破皮甲,武器,也被队伍中的商贾收购,与战的骑兵们也分了不少钱。 至于战马,虽然看不上,但狄剑却知道这东西哪怕在西北,也是稀缺资源,自然不肯让。 此次孤军而来,狄剑从指挥五百人,一跃而指挥一千骑兵,更是从营指挥使,跳了数阶,成为了归义军兵马使的官位,可以说是优厚至极。 这也是他为何选择西去的原因。 曾经去大理,归来就是都头,尝到了甜头,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般诱惑。 而手底下的骑兵,狄剑则用官位土地,钱财安慰他们,更是安慰自己:“北汉不足为虑,朝廷用兵,只有契丹与西北,契丹骑兵数十万,咱们只能去送死,而到了西北就不一样,咱们可是有大用途。” “朝廷言语了,过上几年,每个人都能弄个校尉,男爵,子爵也是有的,只能坚持住……” 就这样,持续了数个月,他们来到了归义军。 “这是居延海”曹庄对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湖,清爽异常的说道:“瓜州也因此而大兴,一眼望不到边啊!” 狄剑看着芦苇不尽,鸟类不绝的大湖,对于居延海的名称,也表示认可。 行走在沙漠中那么久,见到这么大片的湖泊,怎么不兴奋。 有了水,才能生存。补充足够的淡水后一行人就看到了巍峨而走古朴的瓜州城。 只是,多年来的太平,让这座城墙,颇为矮小,多年不曾修缮了。 “瓜州各族民户,约有十万余人,乃是西域少有的大城,来往于西域的商贾,都要经过此地。” 曹庄轻声道:“虽然不及中原,但在西域,也是一座雄城。” “瓜州多年不经战事了吧!”进了城池,看着松弛的军队,狄剑不由得问道。 “东面是肃州,龙家虽然不与咱们来往,但却并无敌意。” 曹庄轻声道:“西北有沙州,那里有西州回鹘,才算是警惕所在。” “嗯!” 狄剑点点头,约束骑兵,不一会儿,就见到了瓜州的刺史,也是曹家人,自有曹庄处置。 而,令人意外的是,瓜州刺史得知唐使来后,不由得大喜过望,甚至站立在城头,兴奋地直接喊道: “诸位,唐使来了,大唐没有亡,皇帝派遣他的骑兵来了,咱们归义军有朝廷支持了” 一瞬间,街头巷尾的商贾,以及行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直到这呐喊又重复了一遍,所有人瞬间醒悟过来,这是真的。 “快,将你的铠甲穿起来!”曹庄连忙催促道。 狄剑也无奈,只能在旁人的帮助下,穿上铠甲,登上城头,这种迥异与西北游牧民族的铠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巨大的护胸镜,在阳光下,极为刺眼。 “大唐,大唐”一瞬间,所以人都明白,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我们不再是没有依靠了” “祖宗说的都是真的,大唐回来了!” 惶恐,激动,瓜州虽然太平了多年,道这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夹在大量异族之间的,让他们患有极大忧虑意识。 而大唐,从父辈祖辈口口声声中的强大,给予他们巨大的期待感,一朝而出,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第1120章哭泣 不在西域,不知汉人之苦,不在归义军,不知苟且偷生之难。 几十年来,在曹氏统治下,归义军彻底改变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收复疆土的开拓路线,转而开始和平发展,妥协求生。 南与于阗国修好,西边朝贡西州回鹘,东边与放弃肃州的统治权,与其龙氏互通有无。 即使在各种情况下,瓜、沙二州的百姓,依旧朝不保夕,惶恐不安,归义军拢共不过两万人,与那些动则十万计的回鹘人相比,实在是少的可怜。 贫瘠的两州之地,微弱的实力,生活资源的匮乏,让瓜、沙百姓日夜难安,于是,关于祖国,大唐的情况,则反复的被提及。 就像是那些家道中落的破落户,每天聊以的,就是祖宗的光辉时刻,而对于瓜州来说,大唐曾经一统西域,碎叶四镇,打得蛮子抬不起头来的事迹,总是让他们津津乐道。 突然,有一天,刺史站立在城头,告诉他们,大唐皇帝的使臣来了,他们不再是没有背景的孤儿,沙漠中流浪的骆驼。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再畏惧家园的毁坏,妻儿的离散,财富的掠夺。 “这是真的吗?” 欢呼的声音,让整个城市沸腾,突然,某个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毛发皆白,拄着拐杖,在几个沙弥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了出来,用干枯无牙的嘴唇,用力问道。 “法师——” “法师——” 路上的行人见之,一个个停下,双手抱十,鞠躬行礼,对于他十分的尊敬。 狄剑投目一看,这位和尚,面目苍老,但却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他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尊敬。 “这是瓜州威望素著的明空法师,如今已有八十岁高龄了。”曹庄在一旁补充道。 见此,狄剑也连忙下了城墙,拱手行礼道:“在下乃大唐皇帝陛下,新命的归义军兵马使,特地护送特使归程,也带来了皇帝的诏书。” “大唐皇帝?” 明空抬起头,略微的思考了一下,问道:“是哪位皇帝,天佑皇帝,还是同光皇帝?” 天佑是唐昭宗的年号,李克用,李存勖即使再唐亡后依旧用了天佑年号,前后二十年。 狄剑虽然不知晓,但却明白是前唐的皇帝,他直言道:“如今大唐皇帝,乃是睿宗皇帝长子,明皇之兄,薛王李旦之后,如今以宗室之身,再次统一了中原,恢复了大唐天下。” 说着,他强调道:“如今是神武9年!!” “神武9年?”明空呢喃了几句,双眼越发的明亮:“也就是说,大唐复立,已经有9年了,9年了,9年了——” 说着,这位老僧泪流满面,不顾体面,止不住地哭泣道:“和尚我刚来瓜州时,不过十三,当时年号还是天佑,之后年复一年,战乱频繁,塞外消息堵塞,听闻大唐亡故时,已经十八。” “那一年,寺庙上下,木鱼念经声,久久未停,师父师叔流着泪口中念着佛经,但衣襟却早已湿透,一夜间,圆寂的师叔,竟然有七人。” “等我懂事,才明白,大唐才是我们的根,父祖之所在,大唐亡了,我等也成了无家的野犬,日夜不宁——” “今日听闻大唐光复,老僧我死而无憾啊!” 听到这席话,狄剑也是感慨万千,虽然不懂得其离家亡国之苦,但却明白,这些人实在是可怜人,无家可归的亡国之人。 周边闻言的百姓,也不由得泪湿衣襟,哭泣声连绵起伏,祖辈父辈,千辛万苦盼来的大唐,终于回来了。 随之,夜间,瓜州上下,对于一群人进行了热烈的欢迎,各个家族不断地问询着大唐的情况。 听闻大唐统一天下时,大家拍手叫绝。 又听闻中原残破,民生疾苦时,不免感同身受,为之落泪。 而听到皇帝有意西进,收复故土时,众人欢声雷动,喜极而泣。 第二天,一行人上路时,欢送的队伍,达到了万人之多,直接送出了三十里地,依旧恋恋不舍。 狄剑也被这股热情感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瓜州百姓,看来苦难良久啊!” “那是必然!”曹氏叹了口气,说道:“瓜、沙二州,虽然算是富足,但回鹘部落却不断地增多,汉民的优势不断地减少,用不了多久,怕是再有沦陷之苦。” “到了如今这般情况,别看此时还稳如泰山,其实已经危如累卵,一旦有所内耗,归义军就不堪一击。” 说到这里,曹庄忍不住地说道:“族长已经年近六十,身体日衰,曹氏家族也是内流不止,其他的家族也是颇为觊觎,唐使的到来,对于归义军来说,比春雨还要珍贵。” “有那么玄乎吗?”狄剑诧异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归义军独立多年,对于皇帝怕是无有多少敬意吧!” “嘿嘿,这倒也是!”曹庄笑了笑,说道:“若只有一些圣旨,官职,赏赐,当然无济于事,但天使你却不一样,你身后还有近千人的骑兵,而且都是精锐,在归义军中,也是少有的。” “您千人加入,就是泰山压顶,其他人根本就不敢再言语,威势极大。” 说着,曹庄又不由得感慨道:“之前张氏为政,归义军可谓是风雨飘零,但是到了先族长那代,恢复了归义军的旗号,周边的回鹘人竟然也安分了许多,由此可见,大唐的威势,即使过去了上百年,也依旧威慑力十足。” “沙州百姓,历经苦楚,对于大唐的旗号自然更为认可。” “您千人加入,就是泰山压顶,其他人根本就不敢再言语,威势极大。” 说着,曹庄又不由得感慨道:“之前张氏为政,归义军可谓是风雨飘零,但是到了先族长那代,恢复了归义军的旗号,周边的回鹘人竟然也安分了许多,由此可见,大唐的威势,即使过去了上百年,也依旧威慑力十足。” “沙州百姓,历经苦楚,对于大唐的旗号自然更为认可。” 第1121章沙州 狄剑以为瓜州与沙州距离很近,但不曾想,依旧有数百里的距离,其间的沙漠,飞沙走石,让人脑壳疼。 不过两州之间,陆陆续续还是有驿站为商队歇脚,井水虽然不好喝,但也能解乏,太平许多。 对于归义军的印象,狄剑感觉别扭。 简单来说,归义军太平几十年,即使外敌不断地增强,但其百姓依旧耽于安乐,只图和平交好。 偌大的瓜州,最多建筑竟然是佛寺,和尚的规模也很大。 这种情况下,虽然有助于安稳百姓,但却侵蚀着人力,导致本就不多的军队,与回鹘人相比,更加的相形见绌。 而外敌暂缓的情况下,内部的斗争就开始了。 到了沙州(敦煌)时,一支队伍出城二十余里,约莫百余人,一个中年人骑着马,笑容满面。 “在下瓜州防御使曹延恭,特此迎接天使到来!” 曹延恭很是恭敬地说道,这让狄剑心宽了不少,沙州乃是曹氏真正的大本营,这般态度,就是风向标。 对于曹延恭,狄剑也在路上听到曹庄介绍,他乃是第二代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德之子,曹议金之孙,可谓是长房长孙。 而曹元忠年近六十,继承权问题就摆在面前。 要知道,在曹议金死后,归义军的位置是兄终弟及的,曹元德,曹元深曹元忠,三代而袭,前两任都留下了子嗣,都具有继承权。 而曹元忠本人,也有两子,曹延禄,曹延瑞。 按照道理说了,因为是曹延禄继位,但曹元忠有感于自己大哥的照顾,有意将位置让给曹延恭。 毕竟,曹延恭乃是长房长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年岁最长,最适合继承归义军的位置。 但曹元忠之子曹延禄,可是不怎么服气,他的妻子李氏,可是于阗国王李圣天第三女圣天公主,外援强大。 所以,归义军安稳的底下,暗流涌动。 “对于归义军,陛下深为感怀,对与瓜沙二州遗民仍在,也是极为欢喜,所以此番进贡之后,陛下令我等护送特使回程,也带了赏赐之物。” 狄剑很简略地说道,语气也是极为情深,似乎在说,皇帝并没有忘记你们。 见此,曹延恭再次拜下,双目通红道:“我等遗民,受陛下之关怀,实乃荣幸!” 说着,其又看了一眼骑兵,双目一亮,高兴道:“有了朝廷的骑兵相助,对于归义军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啊!” 狄剑微微一笑,并不做答。 在将到沙州时,他已经让所有的骑兵,都尽可能的穿上铠甲,在炽热的太阳下,烘烤了小半个时辰,但却是值当的。 人靠衣裳,马靠鞍,见识到如此的场面,哪个敢忽略他们? 曹延恭的反应,在他的预想之中。 到了沙州城,这里的城墙比瓜州强太多,许多的兵卒不断地巡逻,把守非常的严密,一看就是战争堡垒。 当然,人口方面,自然也不及居延海的瓜州,只有四五万人,兵卒却超过了一万。 能够养那么多兵,也足见其富庶,往来的商贾甚至比居民还要多。 绿眼的,黑眼的,蓝眼的,各色人等都有,大街小巷,到处是摊位小贩,汉式的建筑与异族的建筑相交辉映,显得格外的异域风情。 路上被开出了一条道路沿街的行人议论纷纷,对于唐使的到来,或激动,或高兴,或疑惑,总而言之,不一而足。 直到了节度使,狄剑也在府前,见到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不言苟笑,威风凛凛。 见到狄剑的到来,他飞快地露出激动的神情,抢先几步上前,对着狄剑道:“臣等盼天使,如盼甘露,近百年来,沙州百姓,终于见到大唐天使了!” 说着,其老泪纵横,颇为伤怀。 狄剑很明白政治诀窍,立马就从身后,拿出被木匣中珍藏的圣旨,不由得摊开,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元忠,世代守土于西边,尽心与王室……” “特,授予曹元忠归义军节度使之职,特加河西观察使之任,赐予锦袍银授,并加以西宁侯之位……” “微臣叩谢皇恩——”曹元忠口中言语,但却一时间没有起身。 他正奇怪,圣旨开头,怎么没了中书门下字样,面色立马些不虞,他以为这是白板圣旨,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 “族长,并非白板,中原圣旨都是这般样式!”曹庄看着跪下的曹元忠一时间没起来,立马就明白了其心思,连忙解说道。 “陛下隆恩,臣等不胜感激!” 被搀扶着,曹元忠笑容满面地起身,轻声道:“朝廷圣旨样式变了,在下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哦!”狄剑也反应过来,看着周边人异样的目光,他不由得解释道:“大唐再复后,朝廷圣旨就不再以中书门下开头,西北闭塞,怕是不曾知晓。” 这般,周边的官吏这才展露了笑容。 随之,节度府中,进行了大规模的宴请,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对于唐使的到来,可谓是极为热情。 而曹元忠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当众问道:“朝廷不曾忘却我等遗民,我等万分激动,敢问天使,朝廷几时打通西域,再复安西四镇?” 狄剑见到众人期盼目光,沉吟片刻,他不由得说道:“陛下对于西进,一向是极为看重的,灵州的冯节度,也不停地厉兵秣马,关中也在不断地增兵,只要有了合适的时机,必然会有所行动。” 虽然没有明确的诉说时间,但却强调朝廷的准备,表现一直在努力,只是等待时间,准备着。 “真是太好了!”即使没有明确的回答,但这番话,已经让曹元忠感到满意,他不由得感怀道:“某已经年迈,不知何时就会进土,只是张公恢复的国土,归义军的十数万百姓,不能再被吐蕃回鹘人蹂躏。” “只要大唐愿意西进,我等归义军,会为之流尽最后一滴血。” 众人也是欢喜,在在战争不断的西北,拥有一个庇护,是多么的难啊! 第1122章于阗 一觉醒来,狄剑就怀中就抱着一位娇小的美女,这是昨夜床榻上自带的,他憋了几个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再者说,来到沙州,待不少的日子定然是要有个女子服侍。 “恩,眼珠不是褐色的,不是蕃婆子。” 狄剑点点头,对于所谓的西域胡姬,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汉人女子好,一手可握,温柔似水。 “奴家服侍您!”少女也不羞涩,瞪大眼睛,似乎想看看天使有何不同,直挺着身子为他穿衣,然后轻声道:“自今日起,奴家就服侍您了,天使您认为如何?” “行罢!”狄剑瞅了一眼床榻上的梅花,事实上,处不处的无所谓,咱大唐不忌讳这个,能生儿育女就行,不过锦上添梅花,还是让人舒服的。 “你暂且歇息吧,我去说说!” 狄剑也没有儿女情长,直接甩了甩裤腰带,就直接离去。 偌大的节度使很是宽敞,一眼望去,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黄色,似乎沙漠中,总是逃脱不了这个颜色,他看的都厌烦。 一路上,侍女仆人很是恭敬,狄剑走路带风,出了府邸后,带着肉食酒类,回到属于骑兵的营地。 一边犒赏,狄剑一边拎起酒水,说道:“这葡萄酒,与咱们的酒不同,甜滋滋的,吃的痛快,应有尽有,也不虞喝醉,大家尽情的吃,休息几日。” “指挥使,咱们以后真的在这黄沙满地的地方住下?”某个都头满脸犹豫道。 “这还有假?”狄剑知晓,众人离乡多日,对于西北还是待不惯,不由得鼓励道:“只要大家伙多多杀敌,某就做主,一人找个婆姨,汉人,胡人都行。” “要我说,还是胡人好,屁股大能生儿子!” “指挥使,那绿眼睛的,夜里醒来,不得吓死人勒!” “人家奈子大,儿子吃个痛快能长个!” …… 谈起女人,众人的思乡之情就淡了许多,狄剑又多多安慰,为众人娶妻的心思,越发的浓厚起来,只有在这里安了家,才算真正的安稳。 在沙州城中,他这个兵马使,也有自己的衙门,他故意要在军营附近的,日常操练也方便些。 城内的居民,这几日都是好奇之色,议论之声不绝,箪食壶浆者不再少数。 而更多慰问的,反而是和尚寺庙。 沙州的寺庙,源源不断地送上酒肉过来,许多牛羊,骆驼,堆满了军营,毫无吝啬之意。 狄剑很是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和尚对于大唐的旗号,应该是最淡然的才对啊! 不过,他连续问了几次,这才隐隐约约有避讳,护佛等词,让他更加的疑惑。 无奈,他只能找到了曹庄,这位去往中原的使臣,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曹庄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所谓的护佛,说的喀喇汗国。” 原来,在中亚以锡尔河畔的怛罗斯为中心的喀喇汗国,原本信奉信奉佛教与摩尼教,可在神武元年(960),穆萨·阿尔斯兰汗,竟然强制国民信奉绿教,二十万帐突厥人一夜改信。 这让于阗国王李圣天格外不满,回鹘人与于阗王国都信奉佛教,也是佛教同盟。 于是,在神武三年(962),在喀什噶尔的佛教徒求救下,于阗的唐式步兵与高昌回鹘派来的骑兵一起,包围了喀喇汗国的首都。 由此,也拉来了喀喇汗于阗战争。 于阗人收留大量的唐兵,保持着安西时代强大的步兵方阵,高昌回鹘,也称作西州回鹘,则擅长轻骑兵,一静一动,相互配合之下,保持着上风。 但,喀喇汗国实在是兵马强健,又是绿教加成,两国联合才能占据上风,单独对战,可想而知。 所以,眼见着喀喇汗国越发的强势,即使相隔上千里,归义军的佛教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绿教并不像摩尼教,也不像拜火教,其天然的赶尽杀绝特性,让归义军惶恐不安。 所以自然而然,大唐这个粗腿,就成了佛教的救命稻草。 多一个援兵,也是好上一分。 “喀喇汗国?”狄剑疑惑道,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国家,绿教也不曾听闻,不过,自小就对佛教熟悉的他,对于这个所谓的绿教,自然就天然的厌恶起来。 打心底,他就绝对此国划入了敌对行列。 “可惜,先于阗国王李圣天殿下逝去,不然哪有喀喇汗国的威风。” 曹庄摇摇头,一脸无奈。 “对了,您到来,让整个西域为之震撼,于阗国王殿下,高昌回鹘,怕是都会派遣使臣过来,你要有所准备才是。” “西域,虽然久不曾听闻大唐之声,但却大唐的威势,却久久不曾散去。” 果然,此话不假,于阗使臣第一个来到沙州,一见到狄剑,就满脸喜色: “于阗国李褚星,见过大国天使——” 所谓的大国,乃是称呼唐朝的尊称,于阗前国主李圣天在位时,不仅尉迟姓改成李姓,还在国内移风易俗,推行汉化。 狄剑一见其使,只见其褐眸黑发,鼻梁高挺,五官突出,须发茂盛,戴着一顶璞头,穿着宽松的汉袍,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怪异。 但,周边的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也只能认下。 “于阗国久盼大国,前国主心心念念多年,不闻大国消息,一直深为抱憾,直至数年前,又传闻说大国已再起于南方,前国主大笑而去……” “今日得见天使大驾,真是三生有幸?” “某代陛下收下贵国好意。”狄剑尴尬地摆摆手,然后颇为豪爽道:“虽然在中原,但却对于于阗国早就有所耳闻,皇帝陛下再三称赞,某也是心系良久。” 随即,狄剑当着众人的面,又将皇帝乃睿宗长子,薛王李业之后的宗谱说了出来,然后又将其一统中原的事迹夸赞不已。 到了这时,为了恢复大唐的威势,他大声道:“如今,大唐有民三千万,精兵百万,正在休养生息,厉兵秣马,意图打通西域,恢复通商,某只不过是来打个前站罢了!” 第1123章胡姬 规模上千的队伍从洛阳出发,经过观众,又去往了灵州。 陇右府,是朝廷目前设置最西的府,辖地也很狭窄,无外乎朔方镇的灵州,盐州,以及通远军,还有党项静难军罢了。 事实上,在如此狭窄的地区,知府等官职根本就无人担任,也是为了顾及冯继业的想法,没有安排官吏。 作为朔方仅存的两州,冯继业继承父业,担任朔方节度使近十年,如今年不过四十,可谓是年富力强。 只是,如今冯继业感觉到自己统治地位,有些动摇,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当然,他也知晓,这一切在他弑兄夺位那一刻起,就让他丧失了大义的名分。 所以,他事中原殷勤,就是想要皇帝来为自己背书。 前不久,皇帝出使沙州的队伍到来,他可是极尽殷勤,面面俱到,补给,向导,甚至还发放书信,为他们保驾护航。 只是,如今,他颇为惶恐的是,中高级的将领,都开始对他不满了。 这下子,他终于慌了,灵州这地方也没多少油水,贫瘠不堪,还是得换个地方。 有鉴于此,他特地派人去往环州通远军,请教新任半年的通远军防御使,郭守文。 通远军,治环州。 书信到的时候,郭守文正在带着兵卒,进行一场围猎。 跑了一身汗,才觉察到了灵州的书信,对于冯继业这种想要移镇的心思颇为诧异。 西北这地方虽然贫瘠,但地方财政自主,朝廷鞭长莫及,可谓是一方土霸王,自由快活的很。 尤其是对于郭守文来说,三十多岁就镇守一方,担任节度使之职,要知道,在两年前,他不过是个团练使罢了。 所以说,哪怕是半路上车,也是一种幸福。 “移镇?”郭守文诧异道,随即又问向自己的推官,说道:“冯继业连灵州也待不下去了?” “冯节度,的确是快待不下去了。” 推官闻言,不由得笑道:“且不提他弑兄夺位,就言语其贪鄙而吝啬的性格,就难长远。” “哦?怎么说?”郭守文有了兴趣。 “这位冯节度,继位以来,最热衷就是敛财,而且,其尤喜欢,带领手底下的军队,去劫掠羌人,蕃人,党项人,掠夺了大量的牛羊,奴隶。” 推官继续说道。 “结果,其手底下的军队出动,累死累活,大部分的收获反而都进了他的腰包,如此一来,怎能获得兵卒的支持?” “在外,由于其贪婪无度,索取甚多,各部落羌人等,都厌恶其人,很是敌对。” “在这种情况下,内外交困,他冯继业,仅凭借着朝廷的力量,坚持如今已经实属不易了。” 闻言,郭守文不由得愣了,他意外,这种人在中原,早就被推翻了,怎么可能还能坚持十年:“不曾想,冯继业如此吝啬,难怪朔方上下不满。” 随即,他又看起来地图,冯继业这般作,还维持许久,还真是有道理的。 灵州以西,为河西镇,六谷部所在,北面是党项人,南边是蕃人,羌人,只有东边是盐州,然后是通远军。 在这种压力下,朔方军岂敢内斗,这是为异族找空隙,而且,冯继业虽然为人不咋地,但打仗却是凶猛,威名镇压一时。 “会府可以帮他!”推官此时低下头,轻声道:“既然冯节度要离去,那定然阻拦不得,只能就坡下驴,会府作为中人,上一奏书,言语一二,可谓是一举两得。” “哦?”郭守文闻言,微微一愣,说道:“何来的一举两得?” “一来,冯节度虽说移镇,但朔方可谓是冯家几十年来的根基,其不亚于主动献土,定然会高爵厚禄,得一人情,岂不美哉?” “二来,西北边塞,乃是关中屏障,不可马虎,朔方乃是朝廷重镇,除了亲信重臣外,还得能力上佳,陇右府上下,除了会府,还有何人担任此任?” “你说的对!”郭守文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能文能武,又靠近朔方,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况且,你忽视了一点!” 郭守文矜持的一笑,然后又掩饰不住激动地心情:“前不久千骑西去,如今又安抚关中,甚至恢复了军屯,想必是朝廷在储备粮草,恢复元气。” “这般,岂不是为了西北吗?此乃建功立业的桥头堡啊!” 他如今不过36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立功勋,可得抓紧机会,小小的子爵,可不能让他满足。 通远军治一州,而朔方治两州,地盘和实力,扩充了数倍,这就足以让他眼色了。 这般想来,他提笔写信,将自己的意思直白地告诉冯继业,并且教授他正确的做法。 冯继业收到郭守文的书信后,仔细研读了数次,不由得点头赞叹:“郭将军,可真是金玉良言啊!” 说着,他不由得踱步而行,高兴道:“若是直白的上书,怕是朝廷都会起心思,如他这般,写我不耐风沙,气喘甚急,想必是一看就知晓我心思。” “况且,其言语,圣人年轻力壮,甚是贪欢,后宫佳丽三千,但哪能有胡姬风情?” “如此一来,定然会十拿九稳了。” 精心准备了大量的礼物,冯继业上书朝廷,诉说自己的期望。 政事堂对于冯继业的上书,第一时间进行的商讨,然后联袂去往皇宫,找寻皇帝商议, 朔方镇别看如今如此落魄,但可是与安西军共同组成了平叛大军,甚至占据主要兵力,后来也是由于势力庞大,不断地拆分,才形成只有两州的规模。 无论是西域,还是战马,朔方军都是重中之重。 “冯继业如此所为,其想必是内外交困,无可奈何之举。” 赵诚轻笑一声,说道:“不过,冯家久居灵州,如今迁徙,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的确大有裨益,胡姬什么的他还真没尝试过。 李嘉点点头,说道:“既然其如此上道,就顺从与他,给他个节度使头衔,再封个伯爵,让其在洛阳养着吧。” “不过,对于朔方镇,可不能忽视,须得派遣得力人手去往,好能镇压那些骄兵悍将,以及嚣张的胡人们。” 第1124章讨论 “陛下,赵赞如何?”孙钊轻声道:“听闻其在延州,党项人闻风丧胆,对于蛮夷,其还是有一套的。” “不可!”皇帝还未言语,赵诚就直接否决道:“党项久居银绥四州,势力不断地扩大,有赵赞居之,可以有效镇之,不可轻动。” 见之气定神闲的否决,孙钊也没有了往日的顶撞,多年来的首相生涯,让赵诚不知不觉就占据了优势,难以制衡。 李嘉不动声色,瞅着赵诚的威势,心中颇有些腻歪,首相权势越大,他这个皇帝就越不安稳。 权力心思在作祟。 赵赞虽然能力强,但肯定不会去往朔方,其心思多,并不是纯粹的武将,还是钉在贫瘠的陕北吧! “要不,杨廷璋如何?”邓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妥!”这时,王溥也发出自己的声音,不顾邓斌难看的脸色,直接否决道:“郭守文也在陇右,担任通远军一职,怕是不便。” 郭守文与杨廷璋的关系,自不再提,毕竟杨廷璋还是郭守文劝服的,瓜田李下,这两人要是做出点什么,还真不容易拿下。 “郭守文也来上书,言语朔方军之忧患,冯继业之难守,其想来对朔方还是有所了解的。” 皇帝沉思片刻,这才言语道:“西北重地,民风彪悍,土地贫瘠,须得派遣能知擅兵者前往,通远军与朔方相近,恰巧可以顺理成章地入职,少一些空隙时间。” “就让郭守文去吧!” “陛下,是不是太快了些!” 魏仁浦年老持重,声音颇有些厚重:“毕竟郭守文才不过三十来岁,怕是日后不好用之。” “不碍事!”李嘉颇有些意气风发道:“年轻人气势足,无所畏惧,在西北那地界,满地都是蕃人,羌人,必须胆气足,就得用年轻人,老将反而不适合。” 虽然郭守文不是元从老臣,但相对于李继勋等前朝遗将,更值得信赖。 开拓西域,就得用年轻人的开拓劲。 皇帝一言定下,众人自无不可。 随即,皇帝又怅然若失,借着灵州,想起来西域,不由得:“归义军如今仅剩瓜、沙二州,偌大的西域,四分五裂,被回鹘人占据,不知多时,才能恢复安西四镇。” “陛下!”赵诚闻言,以为皇帝还想再次发动战争,不由得说道:“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皆是先平中国,再图西域,如今北有燕云未平,其乃是朝廷忧患所在。” “在此之时,若是大举西征,对于朝廷来说得不偿失,舍大弃小。” “我知道!”李嘉摆摆手,轻声道:“幽云不下,我是不会去往西北的。” 前唐对于西域,那是上百年的开拓,安西都护府是废了再起,起了再废,光是迁徙而去的民众,就超过了百万。 李白一家就是这么去的, 结果,安史之后,前功尽弃。 数百万的汉人,被抛弃在西域,屯垦,军队,城池,军械,全部都已被吐蕃人占据。 这跟英国人丧失北美十三州很相似,都是无可挽回的局面,成本大于盈余。 接近百年后,张议潮以一己之力,趁着吐蕃王朝衰落之际,煽动遗民起义,恢复了西北十一州,泰半个西域恢复。 “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六郡山河,宛然而归”。 到了如今,只有两州,二三十万人,根基近无,这还怎么恢复? 所以,西域不急,眼前还是思量,怎么恢复幽云十六州吧! 就算如此,李嘉还得做出长久的打算,西域自然不能放置不理。 若是不说几句,指不定朝野就会选择性忘记,毕竟西北还是太遥远,离洛阳太远。 洛阳不像长安,关中需要陇右才能安稳,而洛阳始终隔着一个关中,看样子挺安稳的。 “陕西府如今有多少军屯了?” 皇帝思虑万千,沉声问道。 赵诚思量一会儿,这才说道:“自神武八年到如今,近十万降卒去往了关中,建立近两千个军屯,增添户口三十万。” “不过,由于咱们添置牛粮,让他们省去了不少的时间和耗费,大约明年,就可变为熟田,缴纳赋税了。” “开拓的土地,几乎是河流两岸,陕北的很少,约莫三十万顷,足以让关中自给自足了。” “换句话来说,关中要不了多久,就不再有缺粮的危险了?” 李嘉着实兴奋,他拍了拍手,说道:“若是继续下去,反而能够成为粮仓,反哺洛阳了。” 洛阳盆地太过于狭小,不过数百平方公里,作为都城,还是犹嫌不足,更不提养活自己了。 所以,若是关中地区恢复良好,没了都城做拖累,充任粮仓还是很好的。 两条腿走路,老是依靠江南的粮食,可不是好法子,一旦被劫,就是水深火热了。 “看来魏国公做的还是不错的!” 皇帝对于这个老丈人还是挺满意的,不作,而且还有本事,年纪大没野心,真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打消了西进的念头,那么对于北方这个契丹巨人,就得着手对付了。 郭进统帅河北府的兵马,韩熙载担任知府,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毕竟太过于柔和,不符合军事体制。 “所以,朕有意,让韩熙载担任湖北府知府,未知河北府空缺,了有人适宜?” 皇帝又抛出一个位置,让宰相们颇为欢喜。 知府之任,地方封疆大吏,而且,河北府乃是北方用兵要地,所以后勤工作至关重要。 但,这也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若是组织得当,可是能获得不少的加分。 对此,宰相们都提出了自己的人选,五六个人摆放在李嘉面前,让他颇为头疼。 在这几人中,王溥推荐的陶谷,却让李嘉眼前一亮。 陶谷作为翰林学士,今年担任重任,北伐北汉时,组织了河北方面的后勤工作,虽然不说出色,但也是很不错的。 年纪大,做事周全,能力足,经验不差,而且还是前朝老臣。 真可谓是非常适合。 第1125章唐末六朝传 会议没有持续多久,就很快地结束了,政事堂的宰相们都挺忙的。 唯独首相赵诚留下了下来。 难道是皇帝心生忌惮?准备辞相? 当然不是啦—— 而是赵诚担任主编撰的唐末乱史,也就是六代史,历史上的五代十国史。 经过两年的粗略编辑,由于是近代的史书,许多老臣,旧籍都在,采集史料那是相当的方便,甚至许多老臣等私底下还编撰私史。 比如,范质的《五代通录》,就是很好的底本。 这般,再加上翰林学士们的齐心协力后,两年时间编辑六十的历史,可谓是相当的通畅。 历史上以薛居正为首的五代史,也叫做旧五代史,只用了一年半。 而李嘉让翰林学士们进行编撰,可谓是人力物力充足,别的都不提,各国的起居注,那是清晰明白。 “启禀陛下,史书暂命为《梁唐晋汉周宋书》。自朱温篡位,至大唐复立灭宋,之间六十载,所以史书共编撰一百八十卷,其中,纪六十八,志十四,传九十八。按断代为书,分为,梁书唐书晋书汉书周书宋书,各十余卷至五十卷不等。” 赵诚颇为荣幸地说道,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编史,对于文人来说,的确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名留青史,如司马迁,班固等,能够担任主编即使作为宰相,赵诚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 “多少字?”皇帝听闻到那么多的书,表,志,传后,皱起眉头,这是史记的标准,就是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直观的认识。 “这……”赵诚被这个突兀的问题问道了,这个角度太刁钻了,他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思虑了片刻后,他才轻声道:“由于史料充沛,约莫有五十多万字!” 闻言,李嘉第一反应是感觉好少,这在起点,就是阑尾书,但一想起这是古代,就觉得很正常。 因为其用的,都是文言文,讲究言简意赅,翻译成白话,起码得翻两三倍,这样一来,就显得格外多了。 要知道,史记,可以是描绘三皇五帝到汉初,两三千年的,也才五十二万字,六十年用五十万字,已经算多了。 “五十万!”李嘉轻声呢喃着,然后看了一眼赵诚,说道:“史书的名字不成,太长了,就唤作《唐末六朝传》。” 赵诚闻言,点点头,表示明白。 “如此处理李存勖称唐皇一事?” 李嘉轻声问道。 李存勖的地位很尴尬,他是沙陀人,赐姓为李,但却僭越称帝,而且国号为唐,这就让李嘉很尴尬了,岂不是说,他这个唐,承继是李存勖的唐? 但要是不承认,人家的确是称帝了,这是不可抹杀的,而且还很尊敬前唐宗室。 所以,这对于编撰历史的人来说,是很大的困难,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政治法统的问题。 这也是为何史书国修的缘故,也是赵诚之所以亲自汇报给皇帝的原因。 如果没有皇帝的认可,这本书就根本无法印刷,弄不好,反而影响他的政治生命。 赵诚身躯微微下弯,面色严肃,拱手道:“陛下,李存勖受封晋王,可书其为晋主,国号为唐之事,则一笔带过。” “哦?”李嘉来了兴致,他直起身,说道:“可是效仿《三国志》,以刘备为蜀先主之事?” 众所周知,西晋的法统来自曹魏,而曹魏又来自东汉,所以,曹魏在史书中,必须是正统,而像蜀汉这种宗室自立,就不能称帝,刘备只能以先主称之。 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区区一个称谓,就代表了一切。 李嘉对此倒是满意,毕竟李存勖是晋王,以晋代称也无妨,但石敬瑭呢?人家的国号可也是晋。 “石晋可称之为东晋,李近可称之为西晋。” 听到这,李嘉糊涂了,东晋西晋这样命名,那司马家的晋呢? 面对皇帝的困惑,赵诚颇不以为然,说道:“自古以来,朝代别称,不过是史学家的俗称罢了,以区别其名,李存勖建都与洛阳,可称为西晋,石敬瑭为汴梁,可称之东晋。” “至于司马家,可称谓为前晋后晋,因俗而称,陛下虽然不习惯,但过一些时日,就习惯了。” 听到这番话,李嘉才恍然大悟。 他记忆中的那些所谓东汉西汉,东晋西晋,其实是史学家的别称,根本就不是官方称谓,东汉跟西汉,官方都是汗,东晋和西晋,也是晋。 而西汉又被称作前汉,东汉为后汉,于是就有了《汉书》《后汉书》。 而如今,东晋和西晋,在史学家的称呼中,也是按照前后汉来称呼,所以前晋和后晋。 这种别称,在不同的史学家眼中,各不相同罢了,他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那么,梁称之为后梁咯?” 李嘉这般问道。 “自当如此!”赵诚轻声道:“梁者,南朝早有南梁,汉有前后两汉,周有西东二周,宋也有刘宋,所以在其之前加个后字,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然的话,就不好区分了。” 这就是后梁后周等五代王朝历史称谓的由来,自己竟然忘却了这一遭。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我毕竟不是史学家。 “六朝者,皆不得以帝称之,皆谓之国主。” 李嘉郑重其事地说道:“其皆不得为正统。” “诺!”赵诚松了口气,史书中,早就这样安排了,果然没有错,皇帝根本就不需要这几个中原王朝的法统,所以自然对其不屑一顾。 “对了,江南国主又如何称谓?” 李煜这一支,毕竟被收拢到了宗室,虽然只是为了更好的统治,但纳入宗室,不一定就代表着认可。 唐这个称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称谓的。 “臣等数次探讨,皆以为,江南变更杨吴,其一开始,国号为齐,可称之为后齐。” 赵诚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谨慎道。 “嗯?有意思!”李嘉顿时就笑了。 南唐变成了后齐,这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第1126章刑统 江南一带,一开始是为杨行密所建的吴国(902),定都扬州。 后来,建国第五年,徐温发动政变,次年弑杀第二任吴主杨渥,立杨隆演为主。 之后,顺义七年(927年)徐温死,养子徐知诰继任其权位,扶持杨隆演之弟杨溥为帝。 徐知诰,就是李昪。 天祚三年(937年),李昪称帝,国号齐,后来恢复本姓为李,国号为齐。 说实话,李昪继承的是徐温的政治遗产,他以养子的身份继承,与郭荣继承后周江山,是一模一样的。 五代养子具有继承权,这是公认的。 但,李昪登基为帝后,却把自己的姓氏改回为李,这就相当于过河拆桥,令人窒息,挑战传统的操作。 所以,实话实说,所有人是很鄙夷的。 而如今,史书中,却把南唐,国号默认为齐,也就是后齐,这就意味深长了。 一来,是不认可李昪的行为,进行拨乱反正。 二来,也是在间接说明,其李煜名为宗室,实质上却并不是,毕竟国号为齐,又不是唐,点出了这一笔。 这种春秋笔法,史学家们已经运用的很是纯熟。 李嘉仔细回想,微微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就这么写吧!” “对于其他的小国,也莫要忽略,如岐,燕,闽等,也要好好思量,删减,虽然不一定要所有人满意,但一定要真实!” “微臣明白!”赵诚点头,沉声道:“一定保持真实。” “嗯,退下吧!”李嘉摆摆手,笑道。 随之赵诚的离去,李嘉这才缓了口气。 说真的,实在是太热了,尤其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在这般时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这个皇帝,实在是太称职了。” 休息了一个中午后,王溥则找了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大唐刑统》法律的编撰。 前面也说了,郭荣是个英明有为的皇帝,其编撰的《大周刑统》,可谓是封建时代典型的法律典型,大唐刑统基本上是按照其来编撰的。 比如,大周刑统最先进的一条,应该是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的盗窃类犯罪行大三次改过制度。 所谓三次改过,就是政府给盗窃犯三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诸盗经断后仍更行盗,前后三犯,并曾经官司推问伏罪者,不问教前后毗小多,并决杀”。 偷一次,坐牢悔过;偷两次,坐牢悔过;偷三次,哪怕只偷一钱,杀! 郭荣的逻辑非常清楚:我给了你两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都置之不理,那么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郭荣对犯人非常严厉吗?其实不是,郭荣有一点其实做得非常好,那就是他非常尊重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的人权。 甚至可以说,犯罪分子在周朝监狱中的生活是幸福的,某种程度上,周朝罪犯的生活水准要强于被美化过度的宋朝百姓,至少他们不会饿肚子。 江南一带,一开始是为杨行密所建的吴国(902),定都扬州。 后来,建国第五年,徐温发动政变,次年弑杀第二任吴主杨渥,立杨隆演为主。 之后,顺义七年(927年)徐温死,养子徐知诰继任其权位,扶持杨隆演之弟杨溥为帝。 徐知诰,就是李昪。 天祚三年(937年),李昪称帝,国号齐,后来恢复本姓为李,国号为齐。 说实话,李昪继承的是徐温的政治遗产,他以养子的身份继承,与郭荣继承后周江山,是一模一样的。 五代养子具有继承权,这是公认的。 但,李昪登基为帝后,却把自己的姓氏改回为李,这就相当于过河拆桥,令人窒息,挑战传统的操作。 所以,实话实说,所有人是很鄙夷的。 而如今,史书中,却把南唐,国号默认为齐,也就是后齐,这就意味深长了。 一来,是不认可李昪的行为,进行拨乱反正。 二来,也是在间接说明,其李煜名为宗室,实质上却并不是,毕竟国号为齐,又不是唐,点出了这一笔。 这种春秋笔法,史学家们已经运用的很是纯熟。 李嘉仔细回想,微微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就这么写吧!” “对于其他的小国,也莫要忽略,如岐,燕,闽等,也要好好思量,删减,虽然不一定要所有人满意,但一定要真实!” “微臣明白!”赵诚点头,沉声道:“一定保持真实。” “嗯,退下吧!”李嘉摆摆手,笑道。 随之赵诚的离去,李嘉这才缓了口气。 说真的,实在是太热了,尤其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在这般时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这个皇帝,实在是太称职了。” 休息了一个中午后,王溥则找了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大唐刑统》法律的编撰。 前面也说了,郭荣是个英明有为的皇帝,其编撰的《大周刑统》,可谓是封建时代典型的法律典型,大唐刑统基本上是按照其来编撰的。 比如,大周刑统最先进的一条,应该是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的盗窃类犯罪行大三次改过制度。 所谓三次改过,就是政府给盗窃犯三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诸盗经断后仍更行盗,前后三犯,并曾经官司推问伏罪者,不问教前后毗小多,并决杀”。 偷一次,坐牢悔过;偷两次,坐牢悔过;偷三次,哪怕只偷一钱,杀! 郭荣的逻辑非常清楚:我给了你两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都置之不理,那么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郭荣对犯人非常严厉吗?其实不是,郭荣有一点其实做得非常好,那就是他非常尊重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的人权。 甚至可以说,犯罪分子在周朝监狱中的生活是幸福的,某种程度上,周朝罪犯的生活水准要强于被美化过度的宋朝百姓,至少他们不会饿肚子。郭荣对犯人非常严厉吗?其实不是,郭荣有一点其实做得非常好,那就是他非常尊重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的人权。 甚至可以说,犯罪分子在周朝监狱中的生活是幸福的,某种程度上,周朝罪犯的生活水准要强于被美化过度的宋朝百姓,至少他们不会饿肚子 第1127章八议 大周刑统体现了郭荣的仁义一面,而同为蓝本的宋刑统,也体现了赵匡胤的仁。 比如,赵匡胤将流徒杖笞等刑罚折合为相应的脊杖或臀杖,俗称折杖法。 也就是说,除死刑外,其他笞杖徒流四刑均折换成臀杖或脊杖,笞杖刑一律折换成臀杖,杖后释放;徒刑折换成脊杖,杖后释放…… 换句话来说,其实相当于减轻了刑罚,从而缓解了社会矛盾。 对此,李嘉倒是认同的,封建时代的刑罚,着实太过于残酷,些许错误,就是家破人亡。 不过,在流放一这方面,李嘉却并不打算缓解,亦或者说,他准备将流放扩大规模。 一般流放的人,都是谋反,谋逆等罪行,但李嘉却认为,一定要将贪污受贿的官吏,也要流放。 王溥不解,因为这是对官员的重刑,屁股决定脑袋,坐在他这个位置,自然要为同阶层的人考虑。 而李嘉,也需要在法律上浓墨重彩的留下一笔,让后人谨记。 “贪污民脂民膏,还有理呢?” 李嘉愤愤不平道:“这些人岂能一罢了之,既然享受了多年的福分,那么就得还回来,再享受多大的苦楚。” 王溥也搞不清楚皇帝为何这般仇怒,贪污受贿也不是啥大罪,太过于严酷,反而动摇根基。 委婉劝说了一番,但皇帝丝毫不领情,反而义愤填膺道:“在我看来,自曹魏始,整个法律,就丧失了根本,公平公正全无,唯独成了皇亲国戚,勋贵高官的庇护之地,岂能纵容?” “此次刑统,我有一言,你须得听之!” 皇帝双目炯炯有神,配合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臣下岂敢不遵?”王溥低头拜下。 “好!”李嘉点点头,说道:“在法律这方面,某懂的不多,但却知晓,其有一条“八议”之法,可谓是顽疾,你须得与我去掉。” “大唐刑统中,不得有这一条。” “这……”王溥心神荡漾,激动莫名,情绪都难以控制。 “八议“是封建刑律规定的对八种人犯罪必须交由皇帝裁决或依法减轻处罚的特权制度。 “八议”最早源于西周的八辟,在曹魏的《新律》中首次入律。 庇护统治阶级成员的罪行,规定如议亲(皇亲国戚)议能(有大才能者)议功(对国家有大功者)等八种人,给予减免刑罚特权的特别审议。 于是。在封建时代,“八议”之法便成为皇亲国戚功贤故旧贵族官僚等八议之人逃避和减轻封建法律制裁的护身符,八议之人犯罪可以堂而皇之有法可依地享有“议请减当免”的特权。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在古代,根本就是个笑话。 所以,你在古代,见到的官吏被杀,都是大不逆等大罪,因为贪污而被杀的几乎没有。 到了朱元璋时期,“八议”就成了笑话,杀官如屠狗,比如驸马贩盐,在唐宋,根本就没人管,就算有罪,罚酒三杯完事,这是议亲。 老朱则不管,直接让自己女儿当了寡妇,这在当时是何等的卧槽。 这个时候,八议某种程度就被废黜了,例如廷杖,明朝之前根本就没听说过,而明朝皇帝想打就打,根本就没理由。 八议被废了吗? 并没有。 八议由常态,变成了特权,一切均由皇帝“临时酌量特予加恩”的皇恩浩荡。 维护贵族官僚特权的“八议”之法,就再也没有了。 这也能解释唐宋时期,为何党争剧烈,却少有人死,不是领头的不想,而是法律设置了门槛。 有八议在,官员死不了。 扯远了…… 对于政治家来说,八议的存在,实际上就破坏了法律的公平,也是相当于给朝廷养硕鼠。 官吏还在其次,皇亲国戚,勋贵们才是大头,因为官吏至少有御史监督,而他们并没有。 所以,王溥听闻这话,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说道:“陛下,如此一来,怕是引起朝野议论,平添几分波折。” “怕个甚?”李嘉摆摆手,说道:“他们没有资格指三道四,刑统乃是按照我的意思来书写的,他们敢逾越不成?” “些许聒噪,莫要理会就是。” 作为开国皇帝,李嘉只是懒得进行大案,宣示权威罢了,一旦他想,朝堂清空他都不怕。 无他,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想当官的大把的都有。 像李信,潘崇彻这种,南方长期的崇文抑武,所以知道收敛,那群北方的将领隔了一层,更是不敢露出马脚来。 见到皇帝这般说,王溥才恍然,这些时日以来,他都快忘记了,皇帝是武将出身,只是长得脸嫩,像个文人罢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笑道:“有陛下撑腰,老臣自然全力以赴。” 皇帝点点头,说道:“下去罢!” 这场见面的话,自然没有透露出去,但王溥在修撰大唐刑统,即使再低调,但八议的抹除,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 高层武将,国公侯爵都不敢言语,文官态度不明,唯独那些皇亲国戚们颇有些难以接受。 而偏偏,这些皇亲国戚们,泰半都是亡国之君。 如荆侯,文安郡公,淮海郡王(蜀),长沙王府(吴越)等,皆为惶恐。 他们以为,皇帝废黜八议,准备向他们这些亡国之君开刀了。 对此,李嘉也有了应对,他借国丈周行武入宫探视皇后之际,随即向他说明,让其宽慰勋贵们的心。 对此,周行逢也不含糊,他直接召集这些人,满口言语道:“最近那些子流言,你们莫要信,莫要瞎想,越想越离谱。” “八议之制,本就不符,如今罢黜,也是顺应民心的,只要你们安分守己,遵纪守法,凭借着你们的爵位,哪个敢难为欺负你们?” “你们不欺负别人就行了。” “罢黜八议,就是想让你们莫要仗势欺人,普通的百姓容易吗?我就是农夫出身,种了几十年的田,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 周行逢粗鲁的这样一说,这些人才缓了口气,只要不是针对就行。 “哼,八议废黜,依法而行,莫要被抓,到时候,陛下的眼睛可揉不进沙子!” 第1128章中秋宴 神武九年的中秋节,依旧是规模浩荡。 这是在洛阳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新修缮而成的大明宫,也真正的让文武百官们见识到了。 巨大的宫殿群,占据了整个皇城的四分之一,整个宫域可分为前朝和内庭两部分,前朝以朝会为主,内庭以居住和宴游为主。 前朝的中心为含元殿(外朝)宣政殿(中朝)紫宸殿(内朝),内庭有太液池,各种别殿亭观等30余所。 由于属复国,李嘉也没有心思瞎起名,也是为了昭示正统地位,李嘉完全按照前唐时期的宫殿来取名。 整个皇城,也如前唐一样,分为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大明宫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处。 大明宫属于举办典礼所在,也是昭示大唐富足,皇帝权威,规模最宏伟壮观,皇帝和主要的后妃居住在此;太极宫则属于东宫所在,也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跑马场,书库等,也在于此。 最后的兴庆宫,则被李嘉认为是存储地,内库,书房,以及私人空间,都在这里,属于皇帝的私地,规模虽然不大,但却更为重要。 外朝所在含元殿,则承担此次重任。 不过,此次中秋,除了文武百官,皇亲贵戚外,皇帝还下令,要求各州举荐三名地方孝义贤良入京,一同参与这项中秋宴会。 用一句大白话来说,就是与民同乐。 实际上,对于李嘉来说,他屁股坐在皇位,一举一动都具有深意。 地方贤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州县官吏的举荐吗? 举荐的人,不用想,都是地方的实力派。 李嘉的心思也很明确,他想要稳定统治根基,就得拉拢这些地方实力派。 豪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听话的豪强,就是好人。 中秋晚宴,不过一些位置,就能拉拢地方,更是能够促羊皇帝的名声,惠而不费的事,李嘉一向喜欢做。 对此,许多人出声反对:“地方举荐之人,鱼龙混杂,一旦有所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而李嘉则不以为然,且不说这些人家族庞大,就说搜身等行为,就断绝了刺杀这种事,况且,皇位的位置高高在上,侍卫左右看顾,哪有那么容易刺杀。 在皇帝的一意推行之下,这件事很快地就通过。 只不过,局限于时间,覆盖范围也只是河南府,洛阳,河北府,陕西府,长安,这须地罢了。 都是属于北方,其寓意不言而喻。 虽然不过中午,但兴安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马车,但却井然有序,不见丝毫的差错。 这时,一辆略显素色的马车,缓缓地来到,进行排队。 车内,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颤抖地坐着,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一旁的两个中年人见之,不由道:“孙太公,您有何话想说,就直说吧,咱们都不是外人。” “哎!”老人喉咙吞咽了一下,这才说道:“咱实在是不敢想,七十来岁,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能来到皇宫,见到皇帝,这可是祖坟冒青烟啊!” “何止是你,我们两人也想不到啊!” 两个中年人也不住地感慨道:“这辈子都在乡里,不曾想到,还能来到京城,更是参加中秋晏,那可都是高官公卿们才有的机会啊!” 几人止不住地感慨,而两个马夫则轻声道:“何止是你们,我们也想不到,好好的侍卫,成了马夫了。” 神武九年的中秋节,依旧是规模浩荡。 这是在洛阳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新修缮而成的大明宫,也真正的让文武百官们见识到了。 巨大的宫殿群,占据了整个皇城的四分之一,整个宫域可分为前朝和内庭两部分,前朝以朝会为主,内庭以居住和宴游为主。 前朝的中心为含元殿(外朝)宣政殿(中朝)紫宸殿(内朝),内庭有太液池,各种别殿亭观等30余所。 由于属复国,李嘉也没有心思瞎起名,也是为了昭示正统地位,李嘉完全按照前唐时期的宫殿来取名。 整个皇城,也如前唐一样,分为大明宫太极宫兴庆宫,大明宫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处。 大明宫属于举办典礼所在,也是昭示大唐富足,皇帝权威,规模最宏伟壮观,皇帝和主要的后妃居住在此;太极宫则属于东宫所在,也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跑马场,书库等,也在于此。 最后的兴庆宫,则被李嘉认为是存储地,内库,书房,以及私人空间,都在这里,属于皇帝的私地,规模虽然不大,但却更为重要。 外朝所在含元殿,则承担此次重任。 不过,此次中秋,除了文武百官,皇亲贵戚外,皇帝还下令,要求各州举荐三名地方孝义贤良入京,一同参与这项中秋宴会。 用一句大白话来说,就是与民同乐。 实际上,对于李嘉来说,他屁股坐在皇位,一举一动都具有深意。 地方贤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州县官吏的举荐吗? 举荐的人,不用想,都是地方的实力派。 李嘉的心思也很明确,他想要稳定统治根基,就得拉拢这些地方实力派。 豪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听话的豪强,就是好人。 中秋晚宴,不过一些位置,就能拉拢地方,更是能够促羊皇帝的名声,惠而不费的事,李嘉一向喜欢做。 对此,许多人出声反对:“地方举荐之人,鱼龙混杂,一旦有所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而李嘉则不以为然,且不说这些人家族庞大,就说搜身等行为,就断绝了刺杀这种事,况且,皇位的位置高高在上,侍卫左右看顾,哪有那么容易刺杀。 在皇帝的一意推行之下,这件事很快地就通过。 只不过,局限于时间,覆盖范围也只是河南府,洛阳,河北府,陕西府,长安,这须地罢了。 都是属于北方,其寓意不言而喻。 虽然不过中午,但兴安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马车,但却井然有序,不见丝毫的差错。 这时,一辆略显素色的马车,缓缓地来到,进行排队。 车内,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颤抖地坐着,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一旁的两个中年人见之,不由道:“孙太公,您有何话想说,就直说吧,咱们都不是外人。” “哎!”老人喉咙吞咽了一下,这才说道:“咱实在是不敢想,七十来岁,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能来到皇宫,见到皇帝,这可是祖坟冒青烟啊!” 第1129章续 由于此次中秋晚宴比较特殊,所以侍卫们则安排的密集,不过在宽敞的含元殿,再多的人也不会感到拥挤。 最先进宫的,自然是高官贵族,他们闲情雅致地畅聊着,悠闲的进入宫殿,这么多年以来,早就已经熟悉流程。 而至于像孙太公这样的民间人士,则紧张异常,在宦官的带领下,缓缓地进入宫殿。 含元殿是大明宫的正殿,殿堂坐于三重高台上,台基高近三丈,东西长五十步,南北宽三十步,殿前有水渠,渠上有五座桥梁。 殿前至丹凤门间有广场和专供皇帝出入宫城的御道。 殿前方左右两侧稍前处,建有翔鸾阁和栖凤阁,二阁作三重子母阙的形式,下有高大的砖砌墩台。 殿两侧为钟鼓二楼,殿下有倚靠台壁盘旋而上的长达二十丈的龙尾道,整个建筑群呈巨大的“凹”字形。 明清的午门,就是以之为蓝本的。 唐诗中的“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等诗句,就是描写含元殿大朝会的盛况。 面对如此规模宏伟的巨殿,许多低阶的官吏都止不住的震慑,这比汴梁的皇宫荘威太多。 官吏都般了,那些从民间而来的豪强孝义贤达们,更是目瞪口呆,与他们乡村中的庄镇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 许多人止不住地颤抖,引起许多官吏的低声嘲笑。 “静声——”殿院使御史,则目光如电,对着出声的官吏,低吼道,在场众人无不侧目,再也不敢言语。 孙太公听到这话,拄着拐杖的手,差点就松了,一旁的两个同乡之人连忙搀扶,才免了一遭大事。 与他们一起的豪强乡达们,也不曾见过这般场面,心中胆颤,但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曾几何时,能见到这般多的官员,而且还一起走路。 而且即将面见圣颜,这是何等的光彩的事情,回到乡里,几乎可以炫耀半辈子了。 在晚宴之前,礼部早就安排人手,让他们参与了礼仪的培训,三天时间,也草草明白了的礼节。 很快,他们这群平民,就被安排到了偏殿,正殿属于高官贵族们的,与民同乐,同在一个皇宫就不错了。 而在正殿中,高官贵族们,按照特有的氛围,划成了一个个圈,开心的畅聊着,御史们也只能装聋作哑,对于这群人,他们毫无办法。 宰相们矜持着,风度翩翩,而那些武将们则顾及不了那么多,依旧带有自己的粗犷。 “国华(郭守文)不错,竟然成为了朔方节度使!” 曹彬满脸羡慕地看着杨廷璋,轻声说道。 “他自己的本事罢了!”杨廷璋挥挥手,也是笑容满面的说道:“机会是靠他自己把握住的,我帮不上许多。” “西北那地方,看样子朝廷将来用兵之地,重华能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潘美在一旁,也是极为艳羡。 对于他们这个武将来说,战争才是最好的东西,有了战争才能获取钱财,官位,功勋。 由于投降的晚,资历也不行,在刘光义曹彬担任万人的提督时,他只能担任副提督,可谓是差距极大。 主将与副将,天差地别。 “除了西北,河北也是需要用兵的。” 杨廷璋如今担任五军都督府的俭事,虽然属于虚职,但对于消息的了解,还是颇多的,他面对一众旧同僚,不由道: “如今郭总兵(郭进)梳理河北各州县,厉兵秣马,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山西府北面也有大同,漠南部落,也是用兵的好地方。” “仲询,你可以疏通一二!” 杨廷璋轻声建议道。 一旁的刘光义,曹彬等人,也是这般意思。 “我再想想!” 潘美点点头,表示明白。 如今作为副提督,干的都是后勤日常,手底下并没有实控的兵马,虽然位阶高,但并没有用。 而一旦出入地方,以他的官阶,最起码就是个都指挥使,手底下就有2500人,可谓是实权在握。 把握机会,立下战功,那可就不得了。 虚名和实权的选择,潘美不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随即,他又对于曹彬与刘光义等人有些羡慕了,一起去了北汉,他就赏了点钱,这几位则增加了几百食邑,不用说,再来一点战功,就能到伯爵了。 文官们则比较实在,一个个聊的是大唐刑统和唐末六朝传,这都是清史留名的东西,其中的羡慕嫉妒简直快溢出来了。 不过,赵诚是首相,王溥是宰相,他们都惹不起,只能心中暗骂了。 文武泾渭分明,各自畅谈,丝毫没有相互勾连的打算。 而,这让一旁的李淮则有些尴尬了。 他是宗室出身一开始也是带兵的,后来从文,在军机处领衔,说他是文人,他毕竟不带兵,但武人,他又干的是文职。 赵诚等宰相,则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如何选择。 李淮见之,不再犹豫,直接朝着文官阵容而去,落在宰相们身后,与胡宾王一起。 其子李夏,则很自然得朝着低阶文官而去,正七品的县令,可谓是最低了。 武将贵族们则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就不再言语。 等待的时间过后,一应的桌案也摆放完毕,众人纷纷落座。 这时,某个宦官高声道:“陛下驾到——” “臣等恭贺陛下福泽绵延!” 文武百官齐动,行一跪三叩大礼,高声祝贺。 “朕躬安!”李嘉摆摆手,众人起身。 随即又是一番场面话,众人这才纷纷就位,开始享受舞蹈等节目,吃喝玩乐起来。 只要场面不太出格,李嘉是不想去管的。 他饮了几杯酒,就来到了偏殿,这是低阶官吏与这次庶民们的宴请之地。 皇帝的到来,让众人欢声雷动,但拘于规矩,不敢妄动。 皇帝每走一步,就打着招呼,语气和善,极为亲民,一众官吏止不住的激动。 这也怪不得他们,平日的朔望朝会,五品以下的官吏,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他们一年也见不到皇帝几次。 第1138章尊老 与这群低阶官吏们草草的聊了几句,无外乎俸禄,家庭罢了,李嘉倒是没有以气势压人,让这群基层官吏受宠若惊。 随即,他又挪动步伐,来到了各州县提交而来的乡老,俊俏的脸上,更是显得亲善从容,宛若普通的读书人,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些地方的豪强乡老们,一个个激动莫名,恭敬地起身,弯着腰,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目睹圣颜,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无上的惊喜。 对于李嘉来说,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他就得知了具体的名单了。 他的交谈对象,乃至于话语,都进行了详细的规划,当然,作为皇帝,这些规划只是参考罢了,想说什么不还是由他自己做主吗。 在看顾这群民间人物之前,李嘉就做出了安排,几百号人,自然不可能一一聊天,还是得选出标志性的人物。 比如,他来到了一个魁梧的大汉身边,名叫李英武,此人乃是武将出身,但却激流勇退,回到家中,当了一个大地主。 好巧不巧,其正好是在皇帝的北伐的邓州,不仅献上许多粮草,而且还打包把女儿送到皇帝身份服侍。 虽然只是普通的贴身宫女,日常暖床什么的,但这份忠心,李嘉还是认可的,虽然他查看名单后才发觉。 “朝廷也正需要你这般的乡贤,才能保民安乐啊!”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后者一脸的激动,黑脸止不住的涨红:“草民,草民能够报效陛下,三生修来的福气。” “好!”李嘉点点头,扭头说道:“赏赐十匹蜀锦,再加十匹苏绣吧!” “叩谢陛下隆恩!”李英武立马跪下,激动莫名。 然后又接见了一个读书人,秀才出身,面圣很是激动,但却很有分寸,问答得体,李嘉也很欣赏,就赏赐了些御用许笔墨纸砚,以及书籍罢了,劝勉其努力读书,报效朝廷。 最后,他见到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听闻来自于长安,不用说也是豪富之家,普通百姓可活不到那么久。 李嘉颇为恼怒道:“简直是胡闹,老人家这般年岁,千里迢迢而来,长途跋涉,一旦有所不好,又该如何?” “陛下息怒!”孙太公闻言,拄着拐杖,连忙说道:“他们本不想举荐我,但是草民要求而来的,我已经是快进土的人了,如今能够面见圣颜,就算是死无憾了。” 李嘉颇为感动地点点头,说道:“老太公能来,朕心甚慰啊!” “老夫幼年时居住长安,大唐仍在,长成时,大唐而亡人,如今七十有四,终于见大唐复兴,真是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此话一出,宫殿众人心思莫名的沉重,又被这种氛围影响,感同身受。 李嘉心中颇为欢喜,他沉吟道:“老太公之心,感天动地,大唐历经数十载乱世,终于再复,这对于朕,以及天下万民来说,真可谓是大喜事啊!” 这番话一出,瞬间气氛就活跃起来,人人脸上露出笑容。 李嘉也轻声与这位大唐“死忠”畅聊了几句,问一下其家庭状况,笑容满脸,可谓是君民其乐。 最后,皇帝安排其一名曾孙,入国字监学习,甚至,还赏赐了其一根拐杖,让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一时间,参与这场晚宴的地方豪强乡贤们,欢声雷动,对于皇帝赞叹不已,皇帝的亲民形象以及尊老爱幼的行为,广为传唱。 第二天,邸报就刊发文章:《皇帝之爱民》,随即副刊,又刊登《何谓尊老?陛下有言》… 等等一系列的文章,秉承着教化万民的宗旨,邸报深刻贯彻皇帝的方针,一律使用大白话,而不用写文章的文言。 如此一来,虽然让部分的官吏读书人不喜,但却让百姓更加的欢喜,能够听清楚,讲明白,从而了解国家大事,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业余生活最好的消遣。 洛阳城自然也不例外,酒肆茶楼,街头巷尾,许多茶博士都在讲说邸报上的故事,吸引了大批的普通人。 喝着两钱一碗的苦茶,听着茶博士的讲读,与附近短衣褐服的客人一起畅聊,在这一两年间,已经成为了洛阳人的新习俗。 在这做政治首都,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政治,洛阳几经苦难,终于又回到了他的高光时刻——国都。 国都的所在,让洛阳百姓享受到了许多好处,自然而然,他们是对朝廷最为拥护的,夺了长沙的位置。 “嘿,各位,陛下昨夜,对长安的某个老头,聊了许多,还安排他的曾孙去了国子监呢!” 第二天,邸报就刊发文章:《皇帝之爱民》,随即副刊,又刊登《何谓尊老?陛下有言》… 等等一系列的文章,秉承着教化万民的宗旨,邸报深刻贯彻皇帝的方针,一律使用大白话,而不用写文章的文言。 如此一来,虽然让部分的官吏读书人不喜,但却让百姓更加的欢喜,能够听清楚,讲明白,从而了解国家大事,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业余生活最好的消遣。 洛阳城自然也不例外,酒肆茶楼,街头巷尾,许多茶博士都在讲说邸报上的故事,吸引了大批的普通人。 喝着两钱一碗的苦茶,听着茶博士的讲读,与附近短衣褐服的客人一起畅聊,在这一两年间,已经成为了洛阳人的新习俗。 在这做政治首都,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政治,洛阳几经苦难,终于又回到了他的高光时刻——国都。 国都的所在,让洛阳百姓享受到了许多好处,自然而然,他们是对朝廷最为拥护的,夺了长沙的位置。 “嘿,各位,陛下昨夜,对长安的某个老头,聊了许多,还安排他的曾孙去了国子监呢!”在这做政治首都,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政治,洛阳几经苦难,终于又回到了他的高光时刻——国都。 国都的所在,让洛阳百姓享受到了许多好处,自然而然,他们是对朝廷最为拥护的,夺了长沙的位置。 “嘿,各位,陛下昨夜,对长安的某个老头,聊了许多,还安排他的曾孙去了国子监呢!” 第1139北行 陶谷几乎是孤身一人北上,这在整个洛阳,掀不起一丝的波澜。 有人说知府只有正四品,位品低阶,但从唐朝开始,官位就名不副实了。 比如,唐朝从来没有真正宰相这个称呼,所谓的政事堂宰相,只是加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头衔(正三品),理论上来讲只是正三品。 而一品,二品等,是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还有天策上将,是虚衔。 举个栗子,李元芳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也是正三品,其实与狄仁杰所任的内史(同中书令)官阶相同。 所以,品阶对于唐宋之际的官吏来说,完全无所谓,关键是差遣到位就行了。 朝廷上,官位排序,第一等的就是正三品的宰相,其次就是从三品的转运使司,以及军机处,再次则是六部尚书。 理论上来说,六部尚书与转运使司平级的,但实际上,六部只是政事堂下辖的执行机构,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 而转运使司的胡宾王,早就可以参与御前会议,与宰相们一起讨论大事,其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闲话少说,陶谷几人离开了洛阳,中原平定两年已经匪盗消散,行走在官道上,很是安全。 这次北上就职,他只是随身带着告身,也就是古代授官的凭信,类似后世的任命状。 任命官员,经考查合格后,需得尚书仆射同意,报告门下省,由给事中读其考查情况,黄门侍郎检视,侍中审查后上报皇帝,吏部执行。 而在他任命的那一刻,吏部就已经将他的任命情况,下发行文与河北州县,邸报上也进行刊载,河北已经是人尽皆知。 从孟津渡北上,直至孟怀二州。 陶谷一路上而望,只见乡野清净,村落炊烟袅袅而起,不时地可见顽童嬉戏,虽然面带贫色,但却不再忍住战乱之苦,这不禁让为之宽慰, “战乱多年,北方太平了近十年,元气也恢复了三四成了。” 官道上,他不时地见到扩展修缮的民夫,以及宛若野草一般,不断生长的驿站。 而许多地方,官道还没有修好,驿站反而早早的修建完毕,规模各样,但皆规模宏大。 前唐时,驿站其最大特点便是规模宏大,有驿楼驿厩驿厅驿库等,比乱世以后驿舍的狭小简陋“殆于隶人之垣”,实不可同日而语。 “早就听闻,前唐时,驿厅一般有好几个,驿库也有许多,以储存鱼肉酒食,驿舍内通常有池沼,有林木,如今一瞧,果真不假!” 陶谷捋了捋胡须,心生感慨道,规模宏大的驿站,想必住起来定然舒适,不曾想今日能见到,真是好啊! 进了驿站,陶谷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嘈杂之声,买卖叫喊,说书笑闹,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所花枝招展的勾栏娼院,明目张胆的招引生意。 突兀地,陶谷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这是驿站? 而仆人拿着他的驿卷,去往一呼喊,立马就有驿卒过来,宛若店小二一般,亲近地服侍着。 前唐开始,驿卷是由门下省发放的驿站凭证,上书其出差旅程,行径,官位,等级,路过一程,就得盖章,还得备份,然后用完后,还得回收对照。 古代人烟稀少,官吏往来多有不便,驿站除了传递书信外,接待官吏也是应该的。 驿卒一看驿卷,立马就堆起了笑容,然后带着陶谷几人,来到了这个大驿站的后方,一处狭窄的别院,两三间房,一个马厩,就是个茅草屋。 与前面那些酒楼客栈相比,可谓是极为简陋,甚至不堪入目。 陶谷看了看,气得胡子老高,他沉声道:“老夫好歹是执掌一府,怎能住如此地方?” “知府息怒!”这时,驿长听闻大官到来,连忙赶过来,赔笑道:“您有所不知,如今天下各州县驿站,并非隶属朝廷,而且少府寺下辖,来往官吏的吃食住宿,户部不给分毫,地方也无一钱,所以也只能这般粗鄙了。” “那,刚才那些酒楼客栈,如此热闹,我何住这?”陶谷平息下来愤怒,他知晓,如今的大唐,与宋周都不同,久在京城,还是须弄清楚才是。 “您误会了!”驿长苦笑道:“这些酒楼客栈,并非是驿站的,而是私人所营,我等也只收个租赁钱,您若是想去住那,自可去往,只是耗费真金白银罢了。” “罢了!”陶谷苦笑地摇摇头,无奈道:“快上些吃食吧,能住就行了。” 很快,驿站就上了五道菜,青菜豆腐,红烧鱼,蒸饼,豆豉,以及清水煮白菜。 “这——”陶谷无语了,一旁的仆人立马就扔下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家老爷可是堂堂知府,就拿这个上?尔等不要命了?” 驿长闻言,嘴唇轻撇,随意地说道:“这也怪不得我们,您是不晓得,这官道修好了,日常的维护可是由我们驿站来弄,朝廷不拔一毛,今日这五个菜,已经是最好的了。” “您要是想吃好的,就去外面点去,自有人送来。” “罢了!”听到这话,陶谷还能说什么,免费提供的东西,就吃着吧。 草草结束了吃食,陶谷正在读书,突然闻听到一股叫喊声,痛苦的嚎叫声,他急忙出去一看。 只见:几个驿卒,正拳打脚踢,地上主仆数人,身着长袍,看样子就是富庶子弟,甚至有可能是官吏。 走近几步,听到那些驿卒不住地骂道: “有东西给你吃,还挑三拣四,让你骂人——” “县令了不起啊?老子就打你了,让你嚣张跋扈,也不瞧瞧这是哪?” 闻听这些话,陶谷立马就停下了脚步,嘴角抽了抽,就回到了院落。 这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仆从,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老爷,这驿站果然不同一般,住下的官吏,吃食都是青菜豆腐,只有您这还有条鱼嘞!” “而且,我还听说,驿站是少府寺经营的,哪怕弹劾也不管用,少府寺不管,圣人也是遮掩了事……” 第1140章 “哎,如此嚣张跋扈,欺官过甚!” 陶谷感慨了两句,就想提笔上书皇帝,弹劾这般驿站,但他随即一想,自己白吃白喝人家的,怎么有脸弹劾?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里提供的吃食住宿虽然简陋,但也是能咽下的,只有那些贪婪之辈,无故的索取,才会被敌对。 自己弹劾之后,这些贪婪的人没有了约束,好好的驿站,怕是要废了。 当然,这驿站是少府寺的产业,说白了也是皇帝的,他这弹劾,就算上了也无用,何必白费那功夫。 只是,这股气,他实在是忍不住。 “你去瞧瞧,刚才挨打的,可是河北府的人——” 陶谷沉下心,对着一旁仆人说道。 “老爷,您要为他主持公道?” “这种贪鄙之人,挨打了活该!” 陶谷摇摇头,轻声道:“他就是河北的,我就弹劾一把,也算是为河北百姓除害了,这种人,当官也肯定不是好官。” “这……”仆人面色古怪,您老还真是,心中郁积,竟然把气出在那人身上,挨打了还不够,还得被弹劾,真是倒霉。 住了一夜,第二日,陶谷一行人再次出行。 走了几日,他发觉,这驿站不简单。 三十里一驿,一百二十里又一大驿站,宛若一座小城,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位于官道之旁,生意简直不要太好,甚至转运使司衙门都在。 甚至,这驿站,都有传递业务,书信物件,都可以转送,只要付得起钱。一切都是可能。 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驿站竟然被经营成了生意,往日的亏损耗费,竟然大有盈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恐怕就是所说的新朝,新气象吧!” 走走停停,陶谷在河北府官道上,走了近十日,一路上,虽然说是走马观花,但依旧有所收获。 别的不提,在人口上,河北府的州县极多,但一平均,每县万人都算多了,偌大的河北府,恐怕两百万人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并非是人口就那么多,而是大量的人口,被藏在了地方豪强的坞堡中。 许多人豪强,在地方上修建起了大大小小的坞堡,甚至比一些县城还要坚固,许多村落隐户,围绕其周边,耕耘着大量的土地。 河北到处是平原,所以,那些坞堡显得极多,尤其是在太行山一侧,更是密密麻麻,甚至有无堡不成村的意思。 对此,陶谷多年来在中枢,自然明白原因所在。 一来,是太行山匪盗极多,地方州县剿之不尽,百姓豪强,不堪其扰,只能修建坞堡自卫,毕竟你一追,人家就进山,根本就打不了。 除此之外,十几年的契丹之乱,也是主要原因。 为了契丹人打草谷,以及地方藩镇的互相征战,地方百姓,只能托避在豪强的坞堡之下,勉强生存。 “哎,如此嚣张跋扈,欺官过甚!” 陶谷感慨了两句,就想提笔上书皇帝,弹劾这般驿站,但他随即一想,自己白吃白喝人家的,怎么有脸弹劾?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里提供的吃食住宿虽然简陋,但也是能咽下的,只有那些贪婪之辈,无故的索取,才会被敌对。 自己弹劾之后,这些贪婪的人没有了约束,好好的驿站,怕是要废了。 当然,这驿站是少府寺的产业,说白了也是皇帝的,他这弹劾,就算上了也无用,何必白费那功夫。 只是,这股气,他实在是忍不住。 “你去瞧瞧,刚才挨打的,可是河北府的人——” 陶谷沉下心,对着一旁仆人说道。 “老爷,您要为他主持公道?” “这种贪鄙之人,挨打了活该!” 陶谷摇摇头,轻声道:“他就是河北的,我就弹劾一把,也算是为河北百姓除害了,这种人,当官也肯定不是好官。” “这……”仆人面色古怪,您老还真是,心中郁积,竟然把气出在那人身上,挨打了还不够,还得被弹劾,真是倒霉。 住了一夜,第二日,陶谷一行人再次出行。 走了几日,他发觉,这驿站不简单。 三十里一驿,一百二十里又一大驿站,宛若一座小城,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位于官道之旁,生意简直不要太好,甚至转运使司衙门都在。 甚至,这驿站,都有传递业务,书信物件,都可以转送,只要付得起钱。一切都是可能。 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驿站竟然被经营成了生意,往日的亏损耗费,竟然大有盈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恐怕就是所说的新朝,新气象吧!” 走走停停,陶谷在河北府官道上,走了近十日,一路上,虽然说是走马观花,但依旧有所收获。 别的不提,在人口上,河北府的州县极多,但一平均,每县万人都算多了,偌大的河北府,恐怕两百万人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并非是人口就那么多,而是大量的人口,被藏在了地方豪强的坞堡中。 许多人豪强,在地方上修建起了大大小小的坞堡,甚至比一些县城还要坚固,许多村落隐户,围绕其周边,耕耘着大量的土地。 河北到处是平原,所以,那些坞堡显得极多,尤其是在太行山一侧,更是密密麻麻,甚至有无堡不成村的意思。 对此,陶谷多年来在中枢,自然明白原因所在。 一来,是太行山匪盗极多,地方州县剿之不尽,百姓豪强,不堪其扰,只能修建坞堡自卫,毕竟你一追,人家就进山,根本就打不了。 除此之外,十几年的契丹之乱,也是主要原因。 为了契丹人打草谷,以及地方藩镇的互相征战,地方百姓,只能托避在豪强的坞堡之下,勉强生存。 河北到处是平原,所以,那些坞堡显得极多,尤其是在太行山一侧,更是密密麻麻,甚至有无堡不成村的意思。 对此,陶谷多年来在中枢,自然明白原因所在。 一来,是太行山匪盗极多,地方州县剿之不尽,百姓豪强,不堪其扰,只能修建坞堡自卫,毕竟你一追,人家就进山,根本就打不了。 除此之外,十几年的契丹之乱,也是主要原因。 为了契丹人打草谷,以及地方藩镇的互相征战,地方百姓,只能托避在豪强的坞堡之下,勉强生存。 第1141章手段 “正是因为比邻幽燕,所以河北府必须改变!” 陶谷斜眼看着两人,声音厚重,略微带点沙哑,他挪了几步,找个位置坐下,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也不瞒着你们,朝廷对于北面颇有所图谋,河北府作为后方,提供大量粮草辎重,所以,必须得有所改变。” “若是继续下去,何以提供粮草?” 通判王良闻言,面有不甘,但仍旧忍住,颇有些灰心丧气的意思。 显然,在这种大变时代,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实在是无法反驳。 唐复则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拱手拜道:“府君可谓是真知灼见,下官敢不从命?” 郭进一听是为了给军队提供粮草,立马就改变了想法,很是敬佩道:“府君之言,甚好!” 另一边,巡检柴正则面露难色,他明白,河北府这般行事,他这个巡检司,总归是逃不掉的。 “柴巡检!”陶谷直接喊起他的名字,然后居高临下地吩咐道:“在这般时刻,巡检司一定要严阵以待,州县巡检,齐整待命。” “诺!” 柴正立马应下。 与军都司不同,巡检司几乎听命于知府衙门,饷钱也是由其发放,依附性更强。 而对于陶谷来说,河北府的突破口,这些时日以来,他早就有所准备。 太行山剿匪—— 四人达成协议,整个河北府就动弹起来,各州县的巡检不断地进行操练,州县主官,也被下发通知,要求注意太行山匪的动静。 这般动作,自然惊扰到了太行山的匪盗。 自古以来,太行山中多东西向横谷(陉),著名的有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等,称作太行八陉。 晋冀联通的要道。 乱世匪盗多,太行山横置上千里,山岭崎岖,小道纵横,由此,也成了不少山民的藏身之地。 众所周知,山民和强盗,根本就没有差别,根本就无法分辨,武器对人就是盗贼,对准动物就是山民猎户。 太行之上,也因为乱世,形成了八大山寨,多则千余人,少则三五百人,攻打城池他们倒是不至于,但劫掠地方,却是常有的事。 而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邢磁相赵等州,百姓越来越少,而豪强坞堡则越来越多,越是比邻太行,则越是悬殊。 磁州,以县西九十里有磁山产磁石而得名,领滏阳临水二县。 滏阳县,因滏水之阳而得名,靠近太行山,丘陵平原山地三分之,也不算好坏。 滏阳县户籍,只有两千余户,约莫万人,但县内的豪强,却超过了百家,换句话来说大大小小的坞堡,超过了百座。 这一日,众多豪强齐聚县城,听着县令的招呼,言语,一个个皱起了眉头。 中午,来不及享受午饭,所有人就散去,面带不虞之色。 滏阳县令见之,面色也是不好:“这群人怕是心有不服啊!” “再不服又如何?”县转运使冷笑道:“剿匪是府衙的意思,他们敢叛乱不成?” “剿匪,剿匪,这是在断咱们的爪牙!”狄桓回到家中,立马就召集了主要成员,旁支主支,三四十人汇聚一堂。 “哪家在太行山上,没一些爪子的?这要是一断,对于咱家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家主一发话,立马就有人附和。 “没有他们,咱们怎么让那些泥腿子卖田?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众人如此,狄桓这才点点头,随即皱着眉头说道:“县衙要求我家提供百石粮食以供应军队,还要求咱们提供向导,寻找太行山匪。” “今日要粮,明日岂不是要钱,要田?”二弟狄龙则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县衙以为有上面人撑腰,就可以对咱们指手画脚了吗?” “二弟!”狄桓呵斥一声:“不要乱说,虽然咱们狄家在磁州算作是大户人家,但在河北府,并不算什么,公然违抗府衙的命令,你当那些巡检是吃素的?” “大哥,这次剿匪,能有多少人?” 狄龙转换了语气,问道。 “河北府十几州,泰半巡检都得调动,加在一起,一万人还是有的。” 一万人——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口中的言语,也难以说出。 “这个,一百石粮其实也不多——” 面对河北府咄咄逼人的招数,地方豪强纷纷屈服,识时务者太多。 当然,不屈服的,自然有巡检司代劳。 几日时间,就获得了五万石粮草。 不过,豪强们虽然屈服,但心不甘情不愿,剿匪并没有多少热心。 陶谷也并不在乎。 剿匪只是突破,而不是目的。 很快,在巡检司剿灭某个山寨的匪徒后,就获得了豪强通匪的书信。 这再是正常不过,养匪而爪牙,绑架,杀害,劫掠,从而逼迫自耕农,小地主们卖地求生,兼并土地。 陶谷也果断利索,直接抄家,毁掉坞堡,所有豪强家小流放交州。 这般狠辣的手段,着实出乎豪强们的意料,几乎没有人敢反抗。 于是,巡检司还没出动,太行山匪就自动投降了,自然,那些书信什么的,就不见。 这叫断尾求生。 “哼,这点小手段,太小瞧我了!” 陶谷也不含糊,虽然太行山上没有匪徒,但巡检兵马依旧出动,在山寨中,依旧“遗漏”有大量的证据。 这下子,豪强们懵了,不按套路出牌。 无奈之下,许多人只能投降,请求这位知府,饶过一命。 “这般吧,也莫要说我不近人情!” 陶谷矜持着笑着,他摇了摇扇子,不由道:“我要求也不多,只是需要他们,允许转运使司对其家土地进行丈量检地,再如实纳税即可!” 王良听到这般话,微微一愣,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完全出乎所料。 而豪强们在钱粮与性命间,自然有所选择,而且不伤其筋骨。 “其吞并之地,就这般不管?”唐复颇有些不忿道。 “土地在谁人的手里都无所谓,只要其能交税即可!” 陶谷摇摇头,说道:“为了安稳,以往的我管不了,但今后的,却得好好管了。” 随即,陶谷上书朝廷,鼓励开荒,百姓新开垦之地,五年免税。 上曰,可之。 一时间,河北百姓沸腾,欢欣鼓舞,旬月间,就多增万顷土地,民户也净增万户。 第1142章 对于陶谷的手段,李嘉闻之,颇为欢喜,一时间感慨万千。对于陶谷的手段,李嘉闻之,颇为欢喜,一时间感慨万千。 看看人家,虽然是剿匪,但只是调集了万人,就让太行山匪不战而降,更是募集了数万石粮草,充实了府库。 最后,经过恐吓,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下子,就让转运使司打开了局面,豪强家底,泄露泰半,赋税倍增。 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没有一定的手腕,绝对是达不成这般效果的。 至于最后,为何目的只是让转运使司衙门登录土地,在李嘉看来,更是一笔妙招。 别的不提,那些在乱世中被吞没的土地,早就没有了地契证据,而且历史久远,人口混乱,根本就拿不回来。 均田什么的,更不可取,也是陶谷做不到的,他的出身,就让他难以做到,而且只会激起更大的混乱。 所以,舍大拿小,让豪强们缴税,既不伤筋动骨,又能让豪强们肉疼。 其实,只要豪强们缴税,朝廷赋税充足,土地在谁手里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些有钱有势的豪强,有大把的土地,却不想着纳税,这才是封建社会财政奔溃的主要原因。 “如此,河北度田,也算是走了泰半了!” 李嘉赞叹道:“这般,度田检户,河北可以直接进行了,也能更容易一些。” 不过,陶谷的上书,让李嘉看到了另一个重要的忧患——因为战乱,大量被抛弃的土地一再荒芜。 也就是说,本来是良田变成了荒地,那些流民没有成本进行开垦开荒,就只能依附豪强,成为佃户,农奴。 所以,必须进行开荒减免,五年为期。 按照道理来说,这对于百姓是一项良政,毕竟是免税,减轻负担。 但就像之前所说的。 普通的老百姓是没有资本,亦或者人力,物力,来进行开荒的,本来一年忙到头,只是勉强果腹,怎么能还有余力来开荒扩充呢? 所以,李嘉多年来的执政生涯,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埋伏: “陶谷这是在为豪强们进行补偿啊!” 作为缴税的代价,也是为了安抚豪强,陶谷开出五年免税的条件,让豪强们进行开垦,让他们扩充实力家产。 在李嘉眼里,豪强势力的扩张,就代表着朝廷势力的压缩,以及普通百姓生存的压迫,这很不好。 但在陶谷等人眼中,或者是说朝堂上的大部分人眼里,豪强才是朝廷的根基。 也就是数千年来强调的,百姓并不是平民,百姓只是豪强地主。 对于陶谷的手段,李嘉闻之,颇为欢喜,一时间感慨万千。对于陶谷的手段,李嘉闻之,颇为欢喜,一时间感慨万千。 看看人家,虽然是剿匪,但只是调集了万人,就让太行山匪不战而降,更是募集了数万石粮草,充实了府库。 最后,经过恐吓,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下子,就让转运使司打开了局面,豪强家底,泄露泰半,赋税倍增。 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没有一定的手腕,绝对是达不成这般效果的。 至于最后,为何目的只是让转运使司衙门登录土地,在李嘉看来,更是一笔妙招。 别的不提,那些在乱世中被吞没的土地,早就没有了地契证据,而且历史久远,人口混乱,根本就拿不回来。 均田什么的,更不可取,也是陶谷做不到的,他的出身,就让他难以做到,而且只会激起更大的混乱。 所以,舍大拿小,让豪强们缴税,既不伤筋动骨,又能让豪强们肉疼。 其实,只要豪强们缴税,朝廷赋税充足,土地在谁手里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些有钱有势的豪强,有大把的土地,却不想着纳税,这才是封建社会财政奔溃的主要原因。 “如此,河北度田,也算是走了泰半了!” 李嘉赞叹道:“这般,度田检户,河北可以直接进行了,也能更容易一些。” 不过,陶谷的上书,让李嘉看到了另一个重要的忧患——因为战乱,大量被抛弃的土地一再荒芜。 也就是说,本来是良田变成了荒地,那些流民没有成本进行开垦开荒,就只能依附豪强,成为佃户,农奴。 所以,必须进行开荒减免,五年为期。 按照道理来说,这对于百姓是一项良政,毕竟是免税,减轻负担。 但就像之前所说的。 普通的老百姓是没有资本,亦或者人力,物力,来进行开荒的,本来一年忙到头,只是勉强果腹,怎么能还有余力来开荒扩充呢? 所以,李嘉多年来的执政生涯,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埋伏: “陶谷这是在为豪强们进行补偿啊!” 作为缴税的代价,也是为了安抚豪强,陶谷开出五年免税的条件,让豪强们进行开垦,让他们扩充实力家产。 在李嘉眼里,豪强势力的扩张,就代表着朝廷势力的压缩,以及普通百姓生存的压迫,这很不好。 但在陶谷等人眼中,或者是说朝堂上的大部分人眼里,豪强才是朝廷的根基。 也就是数千年来强调的,百姓并不是平民,百姓只是豪强地主。 不过,陶谷的上书,让李嘉看到了另一个重要的忧患——因为战乱,大量被抛弃的土地一再荒芜。 也就是说,本来是良田变成了荒地,那些流民没有成本进行开垦开荒,就只能依附豪强,成为佃户,农奴。 所以,必须进行开荒减免,五年为期。 按照道理来说,这对于百姓是一项良政,毕竟是免税,减轻负担。 但就像之前所说的。 普通的老百姓是没有资本,亦或者人力,物力,来进行开荒的,本来一年忙到头,只是勉强果腹,怎么能还有余力来开荒扩充呢? 所以,李嘉多年来的执政生涯,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埋伏: “陶谷这是在为豪强们进行补偿啊!” 作为缴税的代价,也是为了安抚豪强,陶谷开出五年免税的条件,让豪强们进行开垦,让他们扩充实力家产。 在李嘉眼里,豪强势力的扩张,就代表着朝廷势力的压缩,以及普通百姓生存的压迫,这很不好。 第1143章柔情 制定政策,地方执行,派人监督。 作为皇帝,劳心而不费力,要是做不好,自然会有弹劾。 这也是封建时代官僚系统的通病,只要做事,必然会得罪人,得罪人必然会有弹劾,一个不好就连累前途。 当然了,皇帝管不了那些,也改变不了,只要能够完成下达的任务,过程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去了一趟北汉,正处于夏热时分,李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照了镜子才发觉,自己竟然黑了许多。 骑马毕竟比不了坐马车,风吹日晒,细腻的皮肤粗糙了许多。 摸了摸脸色的胡须,李嘉恍然:“已经竟然快三十了!” 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过了半辈子。 “陛下年轻着呢!”花蕊夫人身着薄衫,趴在他的肩头,抚摸着俊俏的脸颊,不由得嫣然一笑:“你要是算老,奴家才真是老太婆了!” 感受着背后的厚重与凹凸,李嘉不由道:“你说的没错,年轻,年轻啊!” 说着,他扭过身,将后者拦腰抱住,亲吻着脸颊,感受着清香与诱惑,不由得笑道:“夏日这般酷热,你身子倒是冰凉的很,还喷香喷香呢,让人忍不住想要吃掉!” “嗯~”花蕊夫人扭捏着身躯,翘臀果冻般弹起,然后娇笑道:“这可是白天哩,您可不要想什么坏事!” “坏事?我正人君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李嘉随即摆正了脸,盯着那诱人的身姿,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只不过想要进行一番祖宗传下来的动作罢了,老牛,观音什么的,熟能生巧!” “你恐怕没有听过,正确的姿势,可是能生个聪慧的小子哦!” “您休想骗我!”花蕊夫人薄唇轻咬,白皙的两腮泛起红晕,气恼地说道:“上次就是这般,奴家的腰酸背痛的,好几天没缓过来,您就知道变着花样糟蹋人。” 闻言,李嘉心有愧疚,但旋即,他又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可是你说任我处置的,况且,为了生个儿子,有什么可丢脸的。” “哼!”娇哼一声,花蕊夫人羞怯难忍,然后无奈道:“奴家一把年纪了,怕是生不了了,陛下还是令寻她人吧!” 说着,她一脸的哀愁,找个位置,兀自坐了下来,自怨自艾起来,宛若雨打的芭蕉,没了精气神。 自孟昶去后,花蕊夫人就被李嘉金屋藏娇,从长沙到洛阳,虽然没有住在皇宫中,但却在后宫名录上,有着其名字。 无他,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花蕊夫人的情绪,李嘉就让其住在城外,自由而快活。 毕竟对于散漫的花蕊夫人来说,秩序森严的皇宫的确不适合她这种少妇,如同盛开的芙蓉花,养在深宫后院就易枯萎了。 如今花蕊夫人三十有四,她还不甘心,正在积极的备孕,李嘉也乐意配合,主动权在他,想要什么姿势,就有什么姿势。 如今一个多月了,花蕊夫人还不见迹象,显然,她心中郁积了许多。 “这种事情急不得!”李嘉走过来,双手扶着其肩膀,不经意间瞥见那硕大肥美的山峦,不由得安慰道:“越急,越就难心成,只要咱们多多尝试,也许在某个不经意间,就得偿所愿了吗?” “是吗?”花蕊夫人惊喜地抬起头,然后娇小道:“奴家年龄大了,还能生?” “这般年岁正好,安全,年岁太小了,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你正好合适,不迟!” 皇帝的话,让花蕊夫人宽慰了不少,她这才笑道:“陛下您可真会哄人,坐着吧,我为你煮个汤,补补身子!” “补?”李嘉故作惊诧道:“我这身子,还用着补?忒小瞧人了,信不信我让你几天下不来床?” “信,我信——”花蕊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两个白兔子不断地跳动着,让李嘉看的口干舌燥。 见其扭着水蛇腰而动,李嘉躺在竹椅上,感慨万千。 自古以来,女人果真是江山的点缀,少了不行,多了则受不了,古往今来,向他这般强健,且让众多女人喜欢的皇帝,可谓是少之又少。 无他,俊俏的相貌,强壮的身体,哪个女人不喜欢? 花蕊夫人这般熟透的樱桃,比他大个五六岁,也喜欢他这个嫩草啊! 别院中,种植了许多翠竹,夜间威风徐徐,摇曳起舞。 或曰折腰而倒,另一竹则随风而斜,同倾而俯,竹枝而覆,形成两道弯弓,伴随着晚风,一直得咯吱作响。 月光白得诱人,似白玉盘,清凉而细腻,不远处的山峰,则传来阵阵的呼啸声,或远或近。 “噼里啪啦——” 不一会儿,整个大地就被雨水浸泡,某个地底深处,似乎有竹笋偷偷摸摸的生长,这是大自然的伟力,人类又怎能知晓。 风雨后,李嘉抱着花蕊夫人的娇躯,躺在冰簟(竹席)上,盖着罗衾,听着窗外的雨打风吹,心里不由得宁静许多,似乎一切额烦恼都远离了。 数颗硕大的夜明珠挂在墙上,散发着光芒,使得房间颇为光明透澈,四周青翠飘扬,红桥隐隐,李嘉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瞧着怀中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的花蕊夫人,李嘉轻声道:“人生最快活的事,莫过于如此了。” “奴家也是这般觉得!” 花蕊夫人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曾退散,她感受着皇帝调皮的双手,不由得扭了扭身躯,抬起头,说道:“陛下,这次能怀上吗?”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般,肯定定怀上!” 李嘉笑道:“就怕到时候,你全身心的在小家伙身上,忘却了我这个人咯!” “陛下还吃醋呢!”花蕊夫人轻笑道,然后说道:“您后宫佳丽三千,还记挂我这个老妇人,到时候怕心思早就变了。” “瞎说!”李嘉连忙否定道:“我虽然女人多,但这只是假象,只是为了皇室的繁衍,不得不为尔。” “说实话,我也不再瞒你,其实,别看后宫女人多,但我是个痴情的男人。” 第1144章后宫 而后宫中,对于皇帝这般频繁出宫,将稀少且珍贵的生命精华,如此浪费般的给予他人。 许多嫔妃分外的不满。 不一会儿,皇后的立政殿,就汇集了不少的女人,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进行问安,然后心领神会地将话题,转移到了皇帝身上。 “陛下昨夜未归,又下了一夜的雨,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外面可没咱们这那么好的条件呢!” 丽妃侯丽娘,作为生下皇长子,又坐拥两子一女的嫔妃,她气场十足,直接开口道:“娘娘,你可得说说!” 一旁,瑜妃江小瑜,则浅浅一笑,好似看戏一般,她素来对争宠毫无兴致,淡雅如兰。 而对于热衷于争宠,且性格强势的德妃,吴锦儿(安南)来说,她颇为不爽地说道:“咱们这些妃嫔,宫中倒是无事,就怕陛下贪欢,身子不爽利,陛下一人,可是关乎江山社稷呢!” 其余人等也不想出头,就静静地看着这几人忙活,在后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 皇帝对此很开明,不仅放开了钓鱼,插花,刺绣,下棋等爱好,甚至借由身子强健才好生育为由,对于踢毽子,骑马,打羽毛球(李嘉发明)等不符合礼仪的运动,进行了批准。 皮影戏,说书,更是常有的。 当然,有了这些活动,嫔妃们对于皇帝的依赖并不太强,所以对于争宠,也不再那么热衷了。 耗费精力太多啊! “猫儿总爱偷腥!” 皇后周颖儿见之,微微一笑,手里刺绣,一边说道:“你们又不是没有养过狸奴,它们正经的吃食并不乐意,反而想去捉一些鼠啊,鸟啊,总是那么调皮捣蛋。” “诸位在皇宫中也待了不少年了,儿女也有不少,对于圣人,你们还不了解吗?” 周颖儿见众人仍旧心有不忿,这才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待陛下回来,我定要好好说一说他,这便行了吧!” 侯丽娘这次笑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管着陛下,毕竟偌大的天下,都是陛下的,万几重担,极具其一身,久不在皇宫,咱们这些人可不得担惊受怕?” “我知道!”周颖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几天着实过分了,好几日的不回来,这若是让御史知道了,又是免不了上书,可得让他头疼了。” “咱们都是为了陛下好!” 皇后这般说话了,算是让众人松了口气,于是立政殿中又热闹起来,嫔妃们交谈着自己的儿女,又或者刺绣,下棋。 更有几人,还没有诞下子嗣,就私底下讨论着去踢毽子,好养个身子。 见此,周颖儿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宝嫔说道:“今个可算是解决了个麻烦。” 而后宫中,对于皇帝这般频繁出宫,将稀少且珍贵的生命精华,如此浪费般的给予他人。 许多嫔妃分外的不满。 不一会儿,皇后的立政殿,就汇集了不少的女人,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进行问安,然后心领神会地将话题,转移到了皇帝身上。 “陛下昨夜未归,又下了一夜的雨,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外面可没咱们这那么好的条件呢!” 丽妃侯丽娘,作为生下皇长子,又坐拥两子一女的嫔妃,她气场十足,直接开口道:“娘娘,你可得说说!” 一旁,瑜妃江小瑜,则浅浅一笑,好似看戏一般,她素来对争宠毫无兴致,淡雅如兰。 而对于热衷于争宠,且性格强势的德妃,吴锦儿(安南)来说,她颇为不爽地说道:“咱们这些妃嫔,宫中倒是无事,就怕陛下贪欢,身子不爽利,陛下一人,可是关乎江山社稷呢!” 其余人等也不想出头,就静静地看着这几人忙活,在后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 皇帝对此很开明,不仅放开了钓鱼,插花,刺绣,下棋等爱好,甚至借由身子强健才好生育为由,对于踢毽子,骑马,打羽毛球(李嘉发明)等不符合礼仪的运动,进行了批准。 皮影戏,说书,更是常有的。 当然,有了这些活动,嫔妃们对于皇帝的依赖并不太强,所以对于争宠,也不再那么热衷了。 耗费精力太多啊! “猫儿总爱偷腥!” 皇后周颖儿见之,微微一笑,手里刺绣,一边说道:“你们又不是没有养过狸奴,它们正经的吃食并不乐意,反而想去捉一些鼠啊,鸟啊,总是那么调皮捣蛋。” “诸位在皇宫中也待了不少年了,儿女也有不少,对于圣人,你们还不了解吗?” 周颖儿见众人仍旧心有不忿,这才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待陛下回来,我定要好好说一说他,这便行了吧!” 侯丽娘这次笑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管着陛下,毕竟偌大的天下,都是陛下的,万几重担,极具其一身,久不在皇宫,咱们这些人可不得担惊受怕?” “我知道!”周颖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几天着实过分了,好几日的不回来,这若是让御史知道了,又是免不了上书,可得让他头疼了。” “咱们都是为了陛下好!” 皇后这般说话了,算是让众人松了口气,于是立政殿中又热闹起来,嫔妃们交谈着自己的儿女,又或者刺绣,下棋。 更有几人,还没有诞下子嗣,就私底下讨论着去踢毽子,好养个身子。 见此,周颖儿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宝嫔说道:“今个可算是解决了个麻烦。” 侯丽娘这次笑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管着陛下,毕竟偌大的天下,都是陛下的,万几重担,极具其一身,久不在皇宫,咱们这些人可不得担惊受怕?” “我知道!”周颖笑了笑,说道:“陛下这几天着实过分了,好几日的不回来,这若是让御史知道了,又是免不了上书,可得让他头疼了。” “咱们都是为了陛下好!” 皇后这般说话了,算是让众人松了口气,于是立政殿中又热闹起来,嫔妃们交谈着自己的儿女,又或者刺绣,下棋。 更有几人,还没有诞下子嗣,就私底下讨论着去踢毽子,好养个身子。 见此,周颖儿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宝嫔说道:“今个可算是解决了个麻烦。” 第1145章建议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来到了冬至,正旦,又是规模宏大的朝会,一转眼额功夫,就跨越到神武十年。 七日封衙后,整个朝堂上忙转开来,对于皇帝来说,他的桌案上,也皆是疏表,让他颇为烦躁。 自从决定开始检户度田,北方的各府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听过,组建没两年的巡检司,也没有那么管用。 而李嘉却并不打算用军都司的兵马做威胁,毕竟有点小题大做了,容易引起恐慌。 与国与国之间的争斗相比,豪强们只能算作是内部斗争,斗而不破,才是正理。 说起来,北方十府,山东府破旧不堪,已然一块收拾了,孔家都不敢作声,河北府也同样收拾泰半。 山西府地多民少,陕西长安地贫人少,兴元府囊括汉中和凤翔,不足为患。 河南府更是不在话下,京畿之地,敢放肆的没几个。 唯独淮河地域的淮海,淮江二府,淮海平原广阔,又临近汴梁,可以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淮盐所在,更是重中之重。 他想让王溥去往淮南,但考虑到他还在编撰大唐刑统,八议之法的废黜,让他背负太多的压力,一旦有所松懈,怕是前功尽弃,所以还是罢了。 这两年来,在南方施行成熟的政策,基本上全盘复制在北方,因为南北差异的缘故,倒是显得有些忙中出错。 不过,南北差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两者是相通,只是太匆忙了一些,北方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虽然明白自己太过于着急了,但李嘉依旧没有改变的意思,中央朝廷强势,北方难以抗衡。 思来想去,李嘉觉得,封建时代,还是依靠着人治,还是得派遣有能力的大臣去,进行安排改变。 于是,消失在中枢多年,担任巡察使的王宁,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政事堂因此而轰动,哪怕是稳如泰山的赵诚,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无他。 王宁的资历太老了,那还是少有的能够跟他抗衡的老臣,一旦入了政事堂,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他们也没有胆子反抗,只能私底下议论了。 王宁乘坐着马车,来到洛阳时,已经过了二月二,但洛阳城中依旧带着早春的寒冷,与岭南相比,洛阳实在是太北方了。 两鬓斑白,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年的奔波,让他身材瘦弱,但却格外的精神。 “蒸饼,蒸饼——” 一主一仆来到了洛阳,宽阔的街道,人潮汹涌,让他们一时间不适应,驴车缓缓而动,停到了一处客栈。 “来两个胡饼!”王宁下了马车,见到路旁卖饼的小贩,不由得说道。 “好的,不过咱这是蒸饼,不叫胡饼!”小贩连忙拾缀道。 “多少一个!”王宁一愣,想了起来,笑了笑,问道。 南方称作胡饼,北方却称之为蒸饼,都洒了芝麻,但里面却是羊肉。 “五钱一个!” “五钱?”王宁有点诧异,然后问道:“如今斗米多少钱?” “如今青黄不接,市集上,斗米约二十钱!” “二十钱……”王宁若有所思,这比长沙的粮价还要低一些。 然后掏出钱来,买了两个蒸饼,吃了一口,感觉到口中的羊膻味,他皱起眉头,不由道:“北人的口味,还真是不一般啊!” 换了身衣服,又洗浴了一番,王宁这才进宫,觐见皇帝。 “卿家辛苦了!”见到后者一脸沧桑,李嘉不由得感慨道。 “微臣走南闯北,横跨府州,见识了大唐大好江山,不敢言辛苦!” 王宁轻声道,非常的淡然。 李嘉闻言,突然就笑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这才是王宁的本性。 寒暄了几句后,李嘉就步入了正题,直言道:“中原残破,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其钱赋,泰半在于淮盐,淮盐供给整个中原,可谓是天下的命脉。” 在南方时,李嘉何曾担忧过食盐的问题,但如今定都洛阳,中原吃盐,小半在解池,泰半在淮盐,两淮盐场,可以说是一块大肥肉。 王溥忙活太多,那就交给适合的人去办。 以王宁这种性格再适合不过。 “陛下,您是想要微臣去整合淮盐?”王宁直言道。 “没错!”李嘉认真道:“江南富庶之地,再伴有淮盐,若不好好治理一番,迟早酿成大祸!” “微臣愿意去做,但只有一个要求!”王宁挺直着身子,认真地说道。 “你说说看!”李嘉皱起眉头,在这种时候,最讨厌有人谈条件。 “臣请愿,将盐税,从少府寺划出,并入转运使司衙门。” “不行!”李嘉果断地拒绝道:“盐业利益过重,我不放心,前唐时的盐业,就是这般败坏的。” 他可放弃了市舶司额利益,才能保留盐业,岂能这般轻易地舍去?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宁不以为意,继续解释道:“前唐时地方作乱,盐税极高,而地方又藩镇割据,盐贩根本就剿灭不尽。” “如今则不然,天下一统,秩序新立,盐业整合是理所当然的。” 见皇帝依旧这般决绝,王宁丝毫不放弃,继续说道:“陛下,据微臣所知,贩卖私盐,在淮南蔚然成风,朝廷损失不计其数,而少府寺则力有所逮,数以万计的私盐贩子,少府怎能管的过来?” “而一旦并入转运使司衙门,各个州县衙门,自然尽力配合,围追堵截,私盐绝不会大肆通行。” “这就是你想的治盐法子?” 李嘉颇为气恼,他冷声道:“你就是这般糊弄我的?” “陛下息怒!”王宁立马弯腰,但神情却不怎么变,显然他认为自己是对的。 “下去吧!”李嘉摆摆手,让他退去。 王宁太令人失望了。 走了几步,李嘉颇为烦躁,这群文官集团,胃口是越来越大,对于他碗中的东西,还是惦记个不行。 “让胡宾王过来!” 李嘉饮了一杯热酒,这才作罢,然后轻声吩咐道。 “诺!”田福立马应下。 第1146章 胡宾王急匆匆的从转运使司衙门出来,小跑而去,在宫廷中虽然不怎么体面,但皇帝召唤的急促,不得不为尔。 话说,转运使司衙门就在政事堂的旁边,看到政事堂内颇有些人心惶惶,他甚至还有些窃喜。 如今之计,还是他的转运使司比较安稳,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北方这两年来不断地进行改革,对于转运使司衙门来说,反倒是权力的延伸。 越是改革,他的权利就越大。 当然,为了配合地方的行动,转运史司衙门,不断的调派人马,下发钱粮,可以说是忙得一塌糊涂。 如今皇帝火急火燎的召唤于他,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言,心中打着腹稿,也好有所回应。 “微臣参见陛下!” 见到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胡宾王直接拜下,不敢抬头。 “起来吧!”李嘉摆摆手,然后问道:“我且问你,如今转运使司衙门下辖多少机构。” “启禀陛下,如今转运使司,有田赋,关税,坐税,酒茶铁,以及转运等五部。” “各部加在一起有多少人?” “约莫两万人!”胡宾王以为皇帝是要削人,连忙说道:“陛下,如今天下共有一千两百余县,均摊而下,每县不过十余人,这般人数还是少了呢!” “宁可削减耗费,也不能减丁啊!” 转运使司衙门,每年的转运费用,就超过百万贯,再加上俸禄钱饷,200万贯简直是小意思。 朝野上下,对于此时一直是议论不停,转运使司衙门,抵得上小半个朝廷了。 而且,转运使司,基本上断绝了官吏的上下其手,阻挡了他们一大财源,肯定是恨之入骨,弹劾之声不绝于耳。 “朕明白!” 李嘉笑了笑,摇头道:“不过,你们转运使司衙门,的确是耗费太多,又无人监管,容易引起非议,自审自查自然是免不了,但外部调查,也是要的。” “这般,改日我让御史台和少府司派人去一趟吧!” 说着,李嘉感觉偏离了正题,他不由得说道:“对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转运使司对于盐业怎么看,亦或者说,如果让你们兼管盐业,许多几许人等?” 陡闻这般消息,胡宾王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盐业,其中参杂的银钱,轻轻一握,就有止不住的油水,转运使司衙门已经觊觎多年了。 难道皇帝准备交给他? “陛下,若是兼管盐业,转运使司至于增加千人即可,每年不过两三万贯,即可让盐税多添数十万贯。” 胡宾王画着大饼,迫不及待地说道。 见其这般模样,李嘉突兀地就没了兴致,摆摆手,说道:“今日的事,莫要向任何人去言语,你下去吧!” 胡宾王讶异,又颇为不甘,只能退去。 “看来,这件事,还真是急不得!” 轻声嘀咕了一句,李嘉就不再想这件烦心事,还是后宫的妃嫔好,搂着舒服,正好倒春寒来了,暖和暖着身子。 两个好呢?还是三个呢? …… 幽州城池,自唐以来,就是防备东北游牧民族的坚城,后来刘仁恭,刘守光几代人的修缮,成了举世数一数二的雄城。 而自从幽云被割让给契丹人后,幽州城少有修缮,只是,这两个月,幽州城又开始加固生涯,汉人们苦不堪言,又腹议不止。 心中都道,恐怕是中原要北上了,所以契丹人才这般惶恐。 街头,一群举着依仗的髡发大汉,骑着马,招摇过市,惹得街道两旁的百姓止不住地后退,掉头扭身,止不住地惶恐。 而那些契丹人,则单手抚胸,恭敬地低头行礼。 而在队伍的前方,两个中年人,并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正策马而行。 领头的那人,就是前几个月上任的南京留守,萧思温,一旁的,则是行军总管杨衮,年轻的那位,则是冀王,南院宰相耶律敌烈。 “幽州城几经修缮,怕是十万大军围城,守个一年半载,并不在话下。” 杨衮骑着马,轻声说道。 “光只是守城有何用?”耶律敌烈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兵马能够补充到位,攻守兼备,才能万无一失。” “上京补充的骑兵,到了今日才有一半,这群家伙,竟然染上了汉人的毛病,真是该死。” “冀王,稍安勿躁!”萧思温摇摇头,看着路边惶恐不安的汉人,不由得说道:“上京自有他的考虑,咱们也要好好思量。” “汉人中,也有不少的兵卒,你可以招募一些。” “汉人?”耶律敌烈闻言,突兀地就笑了:“这群胆小如鼠的家伙,不适合当兵,况且,等他们进了军营,指不定什么时候把我给卖了!” “我宁愿相信渤海人。” “话不能这样说!”萧思温摇摇头,说道:“南京百万汉人,若是没有他们帮忙,这幽州城怎么也是守不住的。” 一旁的杨衮陷入了深思,而耶律敌烈依旧不以为意。 “罢了,你只要约束好手底下的兵卒罢了,我不想再听到劫掠的声音,没有下一次!” “这——”耶律敌烈闻言,颇为气恼地道:“您是契丹人,怎么为汉人说话!” 说着,他拍打着马匹,直接纵马离去,不知惊扰了多少人。 萧思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以为意,对着杨衮道:“您是行军总管,这件事就交于你了。” “在幽州,不相信汉人,汉将,怎么能够长久呢?” “您说的在理!”杨衮沉声道:“汉人擅长守城,有了他们帮忙,再好不过!” 萧思温与杨衮聊的很开心,对于幽州城,也是颇为喜欢,这里的儒学氛围很好,比粗犷的上京好许多。 回到家中,只见女儿燕燕蹦蹦跳跳而来,满脸欢喜道:“爹爹,你回来了!” “怎么了?”萧思温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今日怎么没出去玩呢。” 十六岁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活泼聪慧,让他颇为喜爱。 “幽州也无甚可玩的,都逛遍了!” 萧燕燕突然低头,大眼睛看着父亲,轻声问道道:“幽州是不是要打仗了?” “迟早的事!”萧思温笑着说道:“不过,幽州一直安稳,你就放心吧!” “嗯!”萧燕燕点头,沉声道:“爹爹要保重身体才是。” 第1147章两人 “没事的,我会骑马你忘了?” 萧思温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咱们契丹人多年来战无不胜,区区的唐人并不算什么,莫要担忧!” 在父亲的安慰下,萧燕燕这才展露一丝笑容,甩了甩辫发,调皮道:“到时候,燕燕也骑马射箭,保护爹爹!” “哈哈哈!”萧思温闻言大笑,拍手道:“等到燕燕保护我,恐怕咱们这是要逃命了。” “去玩吧!”萧思温摇了摇头,爱怜地看着女儿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们女儿家家的,只要在后方挤奶玩耍就是。” “嗯!”萧燕燕点点头,这才作罢,一蹦一跳地离去,脑后的辫发显得格外的可爱。 看着这一切,萧思温多年来的优渥,瞬间就被紧张所替代,如今这个局面,哪里容得一个轻松的萧思温。 席地而坐,他陷入了沉思。 “主人,萧挞凛、耶律斜轸求见。” 这时,一个奴仆进来,轻声说道。 “哦?让他们进来!”萧思温闻言,先是诧异,然后又带着些许笑容。 很快,一个中年大汉,并一个年轻的少年走了进来。 “见过留守(叔父)——” 两人弯腰抚胸,颇为恭敬道。 “坐吧!”萧思温笑道:“来到幽州多日,这里可比不了上京,可习惯了?” 耶律斜轸闻言,认真说道:“幽州丘陵甚多,汉民密集,怕是不下百万,不见些许草原,这对于汉人来说倒是适合,利于防守,同样,我们也可以利用。” “酒水,美人,比上京强太多了!” 萧思温点点头,自动过滤后一句。 耶律斜轸字韩隐,其祖父乃是辅佐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首要功臣,甚至被封为阿鲁敦于越(臣子最高荣誉),是如今权臣耶律屋质的前任。 如此深厚的背景,但他却因为跳脱不群,对于经营家事更不擅长,偌大的家业,竟然被他折腾的七零八落,不得信赖。 说白了,如今他的形象,就是个浪荡子弟,败家子,无论是在哪里都会被瞧不起。 当然,在历史上,耶律斜轸的成就也是很有名的,比如,在高粱河之战,与耶律休哥一同击败宋军,亦或者生擒杨业。 对此,萧思温倒是颇有些识人之明,他知晓耶律斜轸败其外,内里还是有些名堂的。 如今闻言,倒是有些见地。 “挞凛,你可有什么见识?” 萧思温对着一旁的族侄,不由得问道。 萧挞凛听到问话,他不由得摆正身子,正色道:“幽州地形优胜,乃是中原要地,河北诸地一马平川,大辽因此可以饮马黄河,所以,中原毕竟不会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没错!”萧思温点头道:“那,你觉得,有何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让幽州安稳如山?” 萧挞凛思虑一会儿,毅然决然道:“打,将唐人狠狠地打痛,让其不敢对幽州有所妄想。” “勇气可嘉!”耶律斜轸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欢欢喜地大笑道:“你小子别看表面老实,但脾气着实对我胃口,好,非常好!” “不过,在晋时,幽云十六州,就已经割让与我们,咱们也按照承诺出兵,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得来的,事到如今,清楚明白,这唐人竟然还是觊觎。” 萧思温闻言,轻叹道:“就跟挞凛所说的那样,汉人最喜欢背诺,郭荣如是,如今的李嘉也是如此。” “所以,必须在战场上见个真正分晓,让其大伤元起,才肯放弃贪欲,你所言的,很是有道理!” 萧思温言语中,对其的态度颇为欣慰。 萧挞凛热爱天文,为人平常敦厚老实,不曾想,竟然这般好战,很好,契丹人马上打天下,岂能没有好战之心? 当然,历史上的萧挞凛的确好战,澶渊之盟,就是因为他势如破竹,之后被宋军将领张环射中,重伤致死。 也正是因为他的死,动摇了军心,毕竟,当时耶律贤和萧绰并不懂得带兵,如果宋军硬拖着,不需要决战,而深入内地的辽军,必然被拖垮。 可惜,皇帝不行,再怎么预演都没用。 “嘿嘿!”萧挞凛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小子年轻不懂事,妄言罢了。” “不,你说的没错!” 萧思温面色严肃,脸上还带有一丝愁绪,感慨道:“当年郭荣兵围幽州,上京慌乱,甚至许多贵勋重臣想要舍弃幽云。” “幽州上下,也乱作一团,想要里应外合的不计其数,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而,如今,今上还在!” 萧思温无奈地说道:“如果再来一次,外加河东那一战,怕是幽州更盛与前日。” 这番话,可信度极强,两人也纷纷认可。 去了十万人,死伤三四成,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都有些胆寒,几乎伤了元气。 “我在幽州,听说冀王已经招募了许多溪人,渤海人,想必能恢复一些吧!”耶律斜轸道。 “只有汉人适合守城!”萧思温摇摇头,轻声道。 萧挞凛赞同的点点头,他研究天文,对于汉书倒是研读颇多。 耶律斜轸不置可否,他虽然不认可这般话,但却颇为识趣,没有进行反对。 “对了,你们游玩了几月,又与冀王交往颇深,可获知去年惨败的原因?” 萧思温颇为期许地问道。 “唐兵,不可小觑!” 耶律斜轸沉声道:“如今听闻,河北掌军的,就是郭进,此人乃是大辽的祸患。” “这便罢了!”萧挞凛随即补充道:“我听闻,之前在南边时,唐人竟然可以晴空霹雳,然后城墙直接倒塌,太原倒是奇怪,竟然是河水倒灌。” “是吗?”萧思温为之肃然,信心颇有些动摇,他不由得说道:“这唐国,总是有些奇招,就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啊!” “大辽铁骑天下无双,唐人自然畏惧。”耶律斜轸信心饱满地说道: “留守万请放心,如今咱们多有准备,必定不会让唐人讨了便宜去。” ps:今天有些累了,就一章吧,月末,求票,求订阅…… 第1148章御前 正月十五,对于人口越来越多的洛阳城来说,日趋热闹起来,各色的灯火齐全,好一派盛世年华。 但,宫廷中,气氛却有些紧张。 李淮喘着气,疾步而行,偌大的宫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即使有人带路,也依旧难为。 脚下的石砖平旷整齐,严丝合缝,宫殿中灯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预防火灾。 正月十五的元宵,是最危险的所在。 “其他人都到了吗?”李淮忍不住问道。 “奴婢不知!”带路的宦官没有想到会被问道,只能轻声道:“大家伙都分散开来,您也不算晚吧!” “嗯!”李淮收拢起衣襟,空旷的皇宫,寒风呼啸的厉害,似乎比外面更加的冷一些,他点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用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他才算来到甘露殿,这时,双眼所望,几位宰相中,也只有邓斌,赵普,以及王溥等三人来到,转运使司的胡宾王,倒是与他同步了。 而皇帝,则高坐在软塌上,桌案上摆满了奏疏,他神色颇有些疲倦,但精神振奋,显然有大事将要发生。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御前会议了,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恐怕又是一场战争了。 对于军机处来说,统筹战争,尤其是后勤,乃是他的主要目标。 “陛下——”李淮弯腰拱手,行礼道。 “坐吧!”皇帝见此,抬起头,带着一丝笑容,说道。 李淮也很识趣,他不与几个宰相齐坐,而是与胡宾王旁找个位置坐下。 “胡兄,咱两又凑一起了。”李淮拱手笑道。 “有李兄相伴,心中着实欢喜。”胡宾王也凑趣道。 “你往前坐!”而这时,皇帝见到他的位置,不由的说道,直接分开了两人。 “诺!”李淮诧异,其余人等也是如此,大家立马就明白了,战争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般情况下,几位宰相眼眸陷入了思考中。 如今,对于大唐来说,真正能威胁到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契丹人。 而为什么打契丹这个庞然大物,这是个很直接,但却毫无意义的问题。 偌大的东亚,只能,也只应该有一个中心——大唐。 而契丹,比隋唐之际的高句丽,还要具有威胁,毕竟五京之一的北京(幽州),还在人家手里。 不提其对于河北的威胁,哪怕只考虑到其对于大唐的地位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本来,在唐人眼里,天底下大唐才是第一强国,世界中心,像契丹,高丽,日本,以及其他的游牧民族,就应该来大唐学习,恭恭敬敬的朝贡,称赞。 而事到如今,却没有想到契丹人却突然雄起,挑战了大唐位置,动摇了“世界中心”的地位。 时人的思维是:老子当了上千年的老大,竟然被区区的蛮子超了,丧失了世界领导权。 所以,历史上的北宋,就一直处于压抑状态。 被契丹人打怕了,给予岁币,在面子上,却言语赐岁币,到了仁宗时,辽人汉化太多,感觉“赐”这个字太侮辱人了,要求改成“纳”。 其屈辱程度,正如富弼谈判时的悲愤争辩:岂有兄献于弟的?可再屈辱也没用,还是在宋仁宗授意下,咬牙签了约。 对于西夏,更是毫不屈服,宁愿打仗,也要让西夏称臣,所谓的岁币,更是赐予,辈分上是君臣关系,相当于附庸国。 西夏则只要好处不要面子,又像契丹人称臣,反正也管不了我。 毕竟,赵宋死要面子活受罪,维持自己体面人的正统地位。 宋人的屈辱在于,好好的正统,竟然也被契丹人掠夺去,契丹为北朝,自己为南朝。 合着赵匡胤兄弟二人征战几十年,还只是南北朝啊! 所以,在如今人们的思维中,打契丹人,是一项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赵诚,孙钊等几位宰相,也急匆匆而来。 面对首相,几人连忙起身相迎,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见到人都到齐了,感受着冷意,不由得让人又添了火盆,见到他们衣裳带着些许白雪,皇帝这才开口说道: “外面下雪了?” “刚下不久!”赵诚轻声道:“如今看来越发的大了,瑞雪兆丰年,北方看来能迎个好收成。” 在坐的泰半都是南人,如此大规模的雪花,还真的让他们不适应,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裘衣毛草。 “中原如此寒冷,想必幽云更加的难受了!”李嘉轻声道。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如今真是小冰河期,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三次,天气寒冷,反常,中原如此难受,在更北的契丹人想必是更加难受。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在座的既然纷纷点头。 “若是以往,这些蛮夷,就得南下劫掠了。” 赵诚感慨一声,轻叹道:“如今有了幽云,百万汉人的供给,为奴为俾,让契丹人不像突厥人一般,因为一场白灾,就损失惨重。” “没错!”李嘉点点头,心思颇为阴沉,游牧民族拥有农耕,既维持了军力,又能拥抱稳定。 而到了后期,游牧民族天然的基因命脉——继承人问题,竟然也被解决了,嫡长子继承制比中原还要稳定。 游牧民族不内斗,他么的算游牧? 瞧瞧历史上的蒙古,自我分裂为四大汗国,元末,朱元璋都北伐了,元顺帝与王保保还在打,甚至王保保还坐着看戏。 所以,契丹人几乎是杜绝了游牧民族的劣势,只能毁灭与外部了。 不过,如今的契丹人,还没有进化完全,从阿保机到如今的耶律璟,几乎继位的,都得打一仗。 这对于李嘉来说,是一件好事。 “长久以来,气候问题,乃是北方蛮子躲不过的危机,如今,契丹人有了燕云供给,它已经不畏惧了。” 皇帝看着众人,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换句话来说,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契丹人随时都可以南下,而不需要顾忌气候。” “甚至,在攻城方面,有大量的汉人帮忙,城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固。” 第1149章 契丹人的威胁,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若不是睡王耶律璟在位,内部矛盾极大,甚至快到了四分五裂的地步,不允许契丹有这个想法。 当然,耶律德光被腌制成人干被带回去,也让契丹人对中原为之畏惧,觊觎之心大减。 契丹人甚至在拥有幽云这个补给点后,对于中原的兴致大减,宋真宗时期的大战,甚至是迟到二十年的报复。 没错,契丹人休养生息20年,经过一系列的汉化改革,终于缓过气来,萧太后带着儿子,开始报复宋太宗的数次北伐。 虽然都是契丹人获胜,但他们们可不是北宋,防守反击胜利,就自我陶醉了。 所以,大唐就必须趁着契丹人汉化之前,将其打败,让其恢复到部落时代,重回天朝上国,世界中心的位置。 话说,真正意义上的天朝上国,还得是隋唐,击败不可一世的突厥人之后。 可以这样说,如今的契丹人横行天下,大唐只要击败它,就可以踏着它的尸体,直接登顶。 西北的定难军,几乎可以不战而降,甘州回鹘,六谷部等,也会被吓破胆。 虽然打契丹人艰辛了一些,但收获还是太大,这是东亚霸权的斗争,必须要进行。 深吸了一口气,李嘉感觉自己内心戏有些多,索性直言道:“事到如今,偌大的天下,只能容下一个大国,那就是大唐。” “无论是幽云,还是什么,契丹人必须得被打败。” 宰相们纷纷点头,对于恢复大唐荣光,他们也是非常的热衷的,书籍中的开元盛世,也是让他们憧憬许久。 也许,打败了契丹人之后,大唐会迎来一个神武盛世? 一想到可以留名千古,众人心思暗涌,神色激动。 赵普也有些恍惚,又感觉不妥,他思虑片刻,这才沉声说道:“陛下,臣对于北伐幽云,也是颇为认可的,但,契丹人不同于往年的突厥,甚至,比高句丽还要难以对付,须得三思而行。” “你说的没错!”整理好心情,李嘉点头应下:“契丹人比高句丽还要难以对付,毕竟他们没有多么多的骑兵,三十万,这是许多人言语契丹骑兵的数字。” 这个数字一出,众人为之变色。 三十万的步兵还没什么,三十万的骑兵,几乎能让人胆寒。 至于这个数字的由来,射声司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实际上是来自于契丹内部的汉臣传来的。 契丹人重视人才,丁口,耶律德光当年入主中原之后,几乎将后晋的朝堂官吏掳掠一空,许多人流离失所,去到了北方。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心向中原的,对于蛮子分外的瞧不起。 比如,后汉、后周,后宋三朝宰相的李涛之弟,李浣,就被掳掠北上,一直心怀中原,时常来往书信,可谓是最好的细作。 而,李涛与李浣,更是唐敬宗李湛之后,乃是五代少有的大唐宗室,对于大唐可有几分亲切感,充当细作,再好不过。 而若是论血脉亲近,其甚至在李嘉之上,不过,谁让他统一了天下呢! 而李涛去世了七八年了,不然能有这个宗室宰相,李嘉倒是颇为欢喜。 “陛下明鉴!”赵普脸色凝重。 “不过——”话音一转,李嘉笑道:“我从来没听说过,骑兵可以守城的。” “今次北伐目标,只有幽云,收回这个天险,断其一臂,就暂且收兵,然后来从容应付罢了。” “况且,这三十万,是契丹人纠集全国而成的,没有一些时间,是达不成的。” “只要咱们速度快,不给契丹人反应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事了。” 没有幽云地区百万汉人的供养,契丹人最起码,就不再具有汉化的可能,不汉化的契丹,凭什么跟数千万人力物力的大唐来争夺霸权? 说句不客气的话,以目前的小冰河期,东北那地方白天冻死了都不稀奇,物资匮乏,就足以让契丹人内斗不已,不攻自破。 这番话,很是鼓舞了大家的信心。 毕竟在攻城这一块,大唐是最快的,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如江陵,金陵,襄州,乃至于太原,都是天下有数的坚城,小小的幽州自然不在话下。 李嘉更是具有强大的自信。 在攻破襄州,实验了一次棺材破城后,真切的知晓其强大的破坏力,李嘉就直接藏起,哪怕是太原这样的坚城,他都没动用。 这般是为何?不就是为了今日北伐幽云吗? 在契丹人以为偌大的幽州坚城,至少可以坚持几个月时,不到数日,就城破了,李嘉甚至能够想象契丹人的不可置信面容。 “胡宾王——”皇帝突然喊道。 “微臣在——”胡宾王一愣,连忙起身应下。 “转运使司人员,都与我调动起来,今年春暖花开之际,我要你在河北沧州,将山东,河南,河北,三府的粮草,都囤积在沧州,洛阳的粮食也不例外。” “最起码,是二十万大军,三月之粮。” 之所以是三个月,因为到了六七月份,就是夏收,河北府的粮食可以就地征用了。 “诺!”胡宾王一算,包括骑兵在内,如果再加上损耗,没有百万石粮食,根本就不足够,各府库存粮不多,看来只能从洛阳的粮仓调动了。 “孙钊,你配合转运使司的行动。” “是!”掌控户部的孙相公,连忙应下。 “对于,此次收复幽州,户部拿出五百万贯的预算,作为支用。” 皇帝海口大开,孙钊苦笑不已,粮食还好,那么多的铜钱,可真的不好弄啊! 但事到如今,他又没怎办?只能应下。 “军机处!”李嘉吩咐道。 “微臣在!”李淮立马应下。 “一应的后勤,兵马调动,战事推算,都有你掌控,到时候随军而行吧!” “是!”李淮刚应下,然后恍然:“陛下,您,您是想要御驾亲征?” “没错!”面对众人吃惊的目光,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此次动员兵马太多,也只有朕才算是最适合了。” 第1150章安北 对于睡王何时被杀,李嘉其实并不清楚,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神武十年(969)夏,就是出兵北伐的时间。 提前小半年准备,也是足够了。 出动的兵马,约莫二十万,其中,有十万的御营,留下五万驻守洛阳,五万的山东、河北的军都司兵马,还有五万,则是在山西府。 至于为何屯粮在沧州,一来其位于漳水,黄河之测,调运粮草非常的方便,二来,其地域广阔,虽然接近幽云,但相对在后,作为粮仓再适合不过。 三来,沧州一直隶属于横海军,城池坚固,防御工事很齐备,不用担心被偷家。 城寨和城池,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而像郭荣北伐时,也在此地屯粮。 行军打仗,除了军队外,运转粮草也是重中之重。 如,大米,高粱外,还有酱菜,肉菜,酒水,衣裳,鞋帽,箭矢,弩箭,投石车等等。 马匹食用的高粱、荞麦、燕麦,则更是要提前育种好,从今日开始,也得提前开始给战马养膘,补充体力。 比如,投石车,需要大量的石头,于是地方则需要招募民夫,提前凿山开石,选择适宜的石块,运送至沧州。 再比如,制造百万计的箭矢,光是箭矢上面的羽毛,数以万斤,各地州县也得忙碌一阵子。 而这时,黄河水师突然就派上了用场。 大量的船只,不断地运送着粮草,辎重,去往沧州储存。 即使还需要一些纤夫,但与上千里的陆地运输相比,其节省的人力物力,不可道计。 黄河上的船只,如同蚂蚁搬家一养样,络绎不绝地开始搬动,在沧州修建起一座座的仓库。 整个正月,所耗费的物资,就超过了五十万贯,运转都粮草超过二十万石,其余的辎重器械无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伐幽云,比太原还要容易一些,毕竟后勤有水运帮忙。 而在李嘉看来,历史上北宋先打太原,再打幽州,这个策略是失误的。 别的不提,打太原,相当于一打二,契丹人会千里奔袭援救,而打幽州,北汉自然难以帮忙。 二来,打幽州,就在于一个突袭,第一次失败后,再次伐攻,就失去了突然性,也就是给了契丹人征召部落骑兵的机会,难度大增。 思来想去,李嘉对于此次北伐幽云的战役,很有信心。 与历史相比,他这般最主要的是,目的,与赵光义不同。 赵光义所追求的,只是为了收复幽州,拥有天险。 而李嘉所追求的,就是将契丹人打回部落时代,阻断其汉化之路。 所以,这次行军,依旧是他经常使用常规的路数——兵分数路,合而围之。 山西与河北两路夹击,而山西这一路,则并不是佯攻,而是侧翼主攻。 前面也说过了,所谓的幽云十六州,并不只是幽州,山西北面,也就是雁门关的北面,如大同,应州,朔州,等地,也是属于其一部分。 大同镇,是后来契丹人的西京,掌控着漠南胡人部落的关键所在。 而丰州,在唐时是天德军,后来耶律阿保机西征,改其为应天镇,设立西南面招讨司,其乃是阴山附近,镇压漠北部落所在。 后来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在这里躲藏了两三年,苟延残喘,还是被活捉而去。 无论是大同,还是丰州,都是掌控草原,维护北方地域的重要屏障,李嘉以及大唐,怎么可能会被忽略呢? 所以,一道旨意,从洛阳发出,历经数日后,到达了太原。 山西军都司总兵,山西两万兵马的头头,李继勋,领到了皇帝的差遣。 “安北都统?”李继勋听到这个称呼,颇有些惊诧,这名称,也太大了吧。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前唐时期的安北都护府,这可是掌控漠南、漠北的庞然大物。 “陛下有意于北乎?”瞧着李继勋口呼的名称,山西知府马峰羡慕的不行,直接问道,不时地伸长脖子,探寻着。 “圣人的确有意北面!”李继勋收拢起圣旨,装模作样的说道:“此乃军事机密,知府莫要窥探为好!” “哼!”马峰冷哼一声,端坐道:“朝廷有意北上,一应的钱粮,还不是由山西府供应,李总兵这般严守,怕是太过了吧!” “哈哈哈!”李继勋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将圣旨递给他,说道:“到时候,还真的麻烦知府了。” 马峰忙不迭地接过,看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不曾想,官家竟然有这番动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是圣人——” “对,圣人!”马峰连忙改口道:“幽州罢了,竟然连大同,丰州,也要鲸吞而下,那么大的地方,可不容易啃下。” “不碍事!”李继勋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大同也就罢了,去年打了一阵子,想必是吓破了胆子,丰州太远,听商贾们说,就在阴山附近,恐怕不易!” 马峰听闻,将圣旨叠好,这才摇头道:“此次北上,山西府不过两万人,能做甚事?依某看来,府州,定难军,肯定有所征召,府州万骑,定难万骑,就是两万骑兵,合计四万人,足矣。” “那没有兵马驻守,山西府何之?” 李继勋恍然,这才说道。 “总兵,你忘了,山西府的巡检司,各州县加在一起,也有两万人,虽然野战不得,但守城还是可以的。” “这般,倒是颇为可行了!” 李继勋捋了捋胡须,仰头而笑。 去年攻略太原,他作为侧翼,只是添加了几百户的食邑,依旧是个子爵,但如今看来,此次虽然也是侧翼,但却也算是主攻。 作为一路主帅,统领数万兵马,哪里还是子爵?一旦有所功成,别的不提,伯爵自然再望。 “此次得大同而望丰州,事毕,定然能搏个伯爵来!” 心中畅快溢出,让一旁的马峰为之诧异。 而远在雁门关,恢复本姓的杨业,也获得了朝廷的谕旨,官职乃是安北副都统,位在李继勋之下。 第1151章野望 自山西府建立后,杨业与郭进,是仅有的两个伯爵,受封云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而且还是正五品定远将军,兼任代北防御使,漠南招抚使。 可以说,在偌大的山西府,他的声势,甚至在知府马峰,总兵李继勋之上,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如今再次受封安北都统,这让他越发的兴奋。 或许是天然的为战争而生的,在北汉压抑了许久,杨业越发的喜欢上了战争,名爵金钱还在其次,关键的是能杀契丹人,这就足以让人开怀了。 “招抚,可有我的?” 党进在一旁格外的跳跃,见到杨业收到了圣旨,他那一颗心,妒忌的都快跳出来了。 “你?”杨业笑了笑,洒脱道:“怕是没有咯!” “哎!”党进无奈了,作为雁门关的副手,在这里,威望比杨业来说,可谓是等若于无,跟普通的将领相差无几,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你放心,此次我依旧用你为先锋!” 杨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哈哈哈哈!”党进随即大笑,咧开嘴说道:“咱就知道,这次北上,某定要搏个伯爵来,扬名天下。” “莫要太过骄傲,大同不好打。” 杨业摇摇头,轻声说道。 大同镇,城如其名,乃是一处险要的地界,位于代北盆地的要地,是扼晋冀之咽喉要道,古称平城,是北魏的都城。 契丹人占据此次,可谓是关闭了整个山西,即使是雁门关,也比不过它的重要。 据杨业所知,契丹人在此地,就有近万人,而且随时都可以征召整个漠南胡人部落,聚拢其两三万可以说是小意思。 一旦僵持太久,来自应州,蔚州等地的兵马,就会过来支援,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不过,就算是再难,某也得打过去。” 杨业握紧拳头,心中下定了决心:“前番只是打痛了契丹人,今次,某要让契丹人痛彻心扉,甚至,让漠南部落脱离其掌控!” 在杨业看来,要想让山西府安稳如山,就得彻底掌控漠南诸部,从而断契丹爪牙,甚至,重设安北都护府,再建边镇。 “这恐怕,就是陛下的雄伟所在吧!” 在前唐时,共有十大边镇,其中,在西域,有安西北庭,分治天山南;在西北,则是陇右河西两镇,专门对付吐蕃人,而朔方,则是为了对付西突厥。 自山西府建立后,杨业与郭进,是仅有的两个伯爵,受封云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而且还是正五品定远将军,兼任代北防御使,漠南招抚使。 可以说,在偌大的山西府,他的声势,甚至在知府马峰,总兵李继勋之上,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如今再次受封安北都统,这让他越发的兴奋。 或许是天然的为战争而生的,在北汉压抑了许久,杨业越发的喜欢上了战争,名爵金钱还在其次,关键的是能杀契丹人,这就足以让人开怀了。 “招抚,可有我的?” 党进在一旁格外的跳跃,见到杨业收到了圣旨,他那一颗心,妒忌的都快跳出来了。 “你?”杨业笑了笑,洒脱道:“怕是没有咯!” “哎!”党进无奈了,作为雁门关的副手,在这里,威望比杨业来说,可谓是等若于无,跟普通的将领相差无几,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你放心,此次我依旧用你为先锋!” 杨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哈哈哈哈!”党进随即大笑,咧开嘴说道:“咱就知道,这次北上,某定要搏个伯爵来,扬名天下。” “莫要太过骄傲,大同不好打。” 杨业摇摇头,轻声说道。 大同镇,城如其名,乃是一处险要的地界,位于代北盆地的要地,是扼晋冀之咽喉要道,古称平城,是北魏的都城。 契丹人占据此次,可谓是关闭了整个山西,即使是雁门关,也比不过它的重要。 据杨业所知,契丹人在此地,就有近万人,而且随时都可以征召整个漠南胡人部落,聚拢其两三万可以说是小意思。 一旦僵持太久,来自应州,蔚州等地的兵马,就会过来支援,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不过,就算是再难,某也得打过去。” 杨业握紧拳头,心中下定了决心:“前番只是打痛了契丹人,今次,某要让契丹人痛彻心扉,甚至,让漠南部落脱离其掌控!” 在杨业看来,要想让山西府安稳如山,就得彻底掌控漠南诸部,从而断契丹爪牙,甚至,重设安北都护府,再建边镇。 “这恐怕,就是陛下的雄伟所在吧!” 在前唐时,共有十大边镇,其中,在西域,有安西北庭,分治天山南;在西北,则是陇右河西两镇,专门对付吐蕃人,而朔方,则是为了对付西突厥。 自山西府建立后,杨业与郭进,是仅有的两个伯爵,受封云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而且还是正五品定远将军,兼任代北防御使,漠南招抚使。 可以说,在偌大的山西府,他的声势,甚至在知府马峰,总兵李继勋之上,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如今再次受封安北都统,这让他越发的兴奋。 或许是天然的为战争而生的,在北汉压抑了许久,杨业越发的喜欢上了战争,名爵金钱还在其次,关键的是能杀契丹人,这就足以让人开怀了。 “招抚,可有我的?” 党进在一旁格外的跳跃,见到杨业收到了圣旨,他那一颗心,妒忌的都快跳出来了。 “你?”杨业笑了笑,洒脱道:“怕是没有咯!” “哎!”党进无奈了,作为雁门关的副手,在这里,威望比杨业来说,可谓是等若于无,跟普通的将领相差无几,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你放心,此次我依旧用你为先锋!” 杨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哈哈哈哈!”党进随即大笑,咧开嘴说道:“咱就知道,这次北上,某定要搏个伯爵来,扬名天下。” “莫要太过骄傲,大同不好打。” 杨业摇摇头,轻声说道。 大同镇,城如其名,乃是一处险要的地界,位于代北盆地的要地,是扼晋冀之咽喉要道,古称平城,是北魏的都城。 契丹人占据此次,可谓是关闭了整个山西,即使是雁门关,也比不过它的重要。 第1152章心思 而对于定难军的李光睿来说,他的选择,比折氏还要狭窄。 无他,太原的陷落,对于折氏来说,只是隔山震虎,那对于定难军而言,就是晴天霹雳了。 北汉的存在,让中原对定难军有极大的容解,而去年的那场攻伐战,他们又不在,自然而然,心中有所不安。 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虽然是个武夫,没有其父这般圆滑事故,但却知晓分寸情况。 一得到诏令,他立马就准备征召各部骑兵一万五千人,然后还献上战马两千匹入京,算作是去年未到的赔罪,希望能挽回点皇帝的心思。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战前的准备必不可少,但走一样,却是必须,且急切要做的。 那就是为黄河修建桥梁。 十万的御营北上,黄河如今的渡河水平,是不足以支持的,幸亏如今黄河结冰,乘机修建,不然等到夏天,就迟了。 对于此,负责黄河事务的张维卿,直接想要骂娘。 又是去除淤泥,又是修堤坝,还得修桥梁,真是太折磨人了。 不过,皇帝拨下十万贯后,他就不再抱怨,心平气和地认真工作起来。 李嘉多次召开御前会议,经过多次的商讨,终于将北伐幽云的时间,定在了四月初一,正好处于晚春时分。 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大规模的行军。 而对于契丹人来说,尤其是东北那地方,恐怕雨雪刚刚融化,化为大量的凌汛,才露出底下的青草,饥饿了一个冬天的战马,才啃食两把青草,远远没到恢复的时候。 不过,似乎是去年北伐北汉太过于犀利,自去年开始,来自于北方的细作探子,越来越多,射声司根本就忙不过来。 与南方不一样,北方的各府,还没有形成度田检户,自然就没有户牌这个东西,对于防范密探有所疏漏。 有人说了,北方人幽云地区的口音与中原自然有所不同,自然很好的能够分辨。 但是,契丹人曾经掳掠过大量的文武百官,以及百姓入北,口音什么的,各地区的都有,根本就防不胜防。 对此,射声司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洛阳,以及河北府一代,严格筛查那些来自北方的商队。 毕竟契丹与大唐并没有通商,更没有榷场,毫无疑问,商队肯定是走私的。 一套扣押,审查下来,总能弄到几个细作。 而皇帝贡献的“不眠法”,“禁闭法”,可谓是贡献了不少的力量,因此,射声司指挥使吴青,特地前来汇报。 “自去年十月到正月间,共抓获契丹细作五百余人,甚至许多契丹武士光明正大的在商队中,简直是太不把射声司当回事。” 吴青愤愤不平地说道。 李嘉闻之,不由得一笑。 这个时代的细作,也就是密探,能有多厉害,伪装在商队中,塞点钱就能过,方法一如既往的老套,但却颇为实用,只是在颇为专业的射声司这里,不好使了。 而大唐对于契丹的渗透,则也是商队,契丹人粗犷的管理手段,让射声司的渗透无往不利,许多被掳掠的贵族官吏,无时无刻地想着回家,自然情愿充当消息提供商。 “抓到就行了!” 李嘉摇摇头,俗话说得好,在一切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如今唐军兵强马壮,尤其是这些人南征北战,打了不少的胜仗,积累了大量的实力,以及傲气。 盛唐时期的唐军,就是具有强大的自信和傲骨,如高仙芝率安西军征战怛逻斯,虽然因为叛徒出卖而兵败,但依旧有数千军队突围而出。 第二年,继任安西节度使的封常清,继续率安西军出征大勃律和播仙,扳了回来。 失败不可怕,再赢回来便是,这就是唐军的傲骨,也是北宋不曾拥有的胆魄。 拥兵数十万的大唐,对于契丹,已经丝毫不怵。 “陛下,可要联系高丽与渤海国?让他们进行侧翼配合?” 吴青轻声建议道,这场北伐之战,射声司也很想立下功劳,日后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不用!”李嘉摆摆手,抬头望去,只见那些花草树木上,都积累着白雪,沉甸甸的,似乎压弯了枝叶。 “渤海、高丽,只是看着厉害,其实只是倚仗的地利罢了,军队还不行,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行动。” “况且,把消息告知他们,不就走漏风声了吗?猪队友这种事,太过于普遍了,咱们得长点心。” 吴青默然。 李嘉也不理他,望着远方,他突兀地就想起这一次北伐,或者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亲征。 虽然每一次亲征,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威望,但伴随的风险,却是难以道计的,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驴车技术都能夜行两百里,契丹骑兵追赶不及。 他也没有王保保那种横梁渡河的绝技。 朝廷上劝说的官吏,也不计其数,大家都认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打仗之事,太过于凶险,皇帝最好不要去。 但,他们怎么知道,幽云一旦失去,就是五百年,这种后世之人才有的强迫感,让李嘉迫切的想要亲手解决。 这种快感,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寒风时起时落,吹起了大量的柳絮,与雪花参杂一起,显得格外的漂亮。 李嘉紧紧裹着裘衣皮草,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外的御营中。 吸收了周宋的精锐禁军,御营弥补了近五万精锐步骑,规模达到了十五万之巨,分作十数座大营,均匀的分布在洛阳周边,守护着这座大唐的国都。 其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京城,比如五千人驻守潼关,五千驻守孟津渡等等,险要之地,必须要有御营。 所以,洛阳城外,只有十三万之数的御营,也只有十三座大营中有人。 带着酒水,以及肉食,皇帝在正月中,亲问了这群尽忠职守的御营将士们,一阵嘘寒问暖后,一箱箱黄澄澄,绿泱泱,微微红的铜钱,摆放在众人面前。 因为含的铜不太一样,如赤铜等,明朝的经典钱币永乐通宝,就是红色。 第1153章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随即李嘉前后两次,大规模的进行造钱,并且还用银币,金币,对大规模商业交易很有帮助,但,民间所见的铜钱依旧很少。 许多前朝的,甚至前唐的开元通宝,依旧在民间大量的流传,因为铜钱是自带价值的,所以历朝历代对此默认,税收也是不顾及。 唐末以来,各种奇葩的货币一一诞生,但唯有铜钱,一如既往的具有强大魅力,依旧在流通。 如山般的铜钱如此大规模的出现,依旧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兵卒们其实并不懂得什么忠君爱国,那是军官们需要做的事情,他们最现实的,就是钱财。 大量的铜钱散发而出,将卒们高呼万岁。 这样的场面,一天之内,李嘉连续经历了十几次,他自己都快麻木了。 这次洒出去的钱财,约莫三十万贯,是有少府寺打造的新铜钱,第一批约莫一百万贯,剩余的,还得等到开拔时发下去。 像开拔费这种东西,李嘉一开始是深恨痛绝的,一旦财政所有紧张,军队很可能就会哗变,日常钱饷就足够了,怎么还要钱? 他并没有当过兵,尤其是底层兵,所以并不理解开拔费。 直到这天,他嘘寒问暖,对于某个老兵,也是从岭南北上,存活下的老兵,算作是都头了。 由于是老乡,皇帝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老兵思量再三,这才说道:“陛下,这天底下的各国,并非人人都如您一般格守诚信,月月发饷,甚至只发放伙食,等到打仗那天,才会有赏钱下来,激励兵卒。” “大家都认为,开拔费,就是要打仗了,平日里克扣军饷,身无分文,如今要去拼命,怎么着也得有个卖命钱,好享受一把,也有的交给妻子。” “其实,大家都认为这是买命钱!” 听闻后,李嘉默然。 发放完过年的赏钱,皇帝回到了皇宫,深入了沉思。 他能够保持军队如今这般不克扣军饷,纪律严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后代,又如何保障呢? 制度? 在人治的前提下,一切的制度只是枉然,都会腐朽,钻空子谁都会。 思虑了许久,他望着天空,不由得哑然失笑。 人活一世,顶多百八十年,哪里能管到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随即,他有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战前的综合征,对于北伐幽云有些患得患失。 “面对契丹人这样的庞然大物,哪个没点患得患失?” 吐槽了几句,李嘉干脆就不想了,直接点了两个嫔妃,来个大被同眠三人行,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积。 …… 洛阳的街头巷尾,充斥了大量的积雪,街坊的甲长,保长,一个个组织民户,对于路面上的积雪进行清理。 孩童们则难得有如此畅快的玩耍机会,一个个活蹦乱跳,你追我赶,伴随着正月的气氛,显得格外的热闹欢快。 巡捕司也忙活起来,受到洛阳衙门的关切,他们需要为那些倒塌的房屋进行清理帮忙,安抚百姓,抢救伤员,可以说是忙得一塌糊涂。 随即李嘉前后两次,大规模的进行造钱,并且还用银币,金币,对大规模商业交易很有帮助,但,民间所见的铜钱依旧很少。 许多前朝的,甚至前唐的开元通宝,依旧在民间大量的流传,因为铜钱是自带价值的,所以历朝历代对此默认,税收也是不顾及。 唐末以来,各种奇葩的货币一一诞生,但唯有铜钱,一如既往的具有强大魅力,依旧在流通。 如山般的铜钱如此大规模的出现,依旧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兵卒们其实并不懂得什么忠君爱国,那是军官们需要做的事情,他们最现实的,就是钱财。 大量的铜钱散发而出,将卒们高呼万岁。 这样的场面,一天之内,李嘉连续经历了十几次,他自己都快麻木了。 这次洒出去的钱财,约莫三十万贯,是有少府寺打造的新铜钱,第一批约莫一百万贯,剩余的,还得等到开拔时发下去。 像开拔费这种东西,李嘉一开始是深恨痛绝的,一旦财政所有紧张,军队很可能就会哗变,日常钱饷就足够了,怎么还要钱? 他并没有当过兵,尤其是底层兵,所以并不理解开拔费。 直到这天,他嘘寒问暖,对于某个老兵,也是从岭南北上,存活下的老兵,算作是都头了。 由于是老乡,皇帝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老兵思量再三,这才说道:“陛下,这天底下的各国,并非人人都如您一般格守诚信,月月发饷,甚至只发放伙食,等到打仗那天,才会有赏钱下来,激励兵卒。” “大家都认为,开拔费,就是要打仗了,平日里克扣军饷,身无分文,如今要去拼命,怎么着也得有个卖命钱,好享受一把,也有的交给妻子。” “其实,大家都认为这是买命钱!” 听闻后,李嘉默然。 发放完过年的赏钱,皇帝回到了皇宫,深入了沉思。 他能够保持军队如今这般不克扣军饷,纪律严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后代,又如何保障呢? 制度? 在人治的前提下,一切的制度只是枉然,都会腐朽,钻空子谁都会。 思虑了许久,他望着天空,不由得哑然失笑。 人活一世,顶多百八十年,哪里能管到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随即,他有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战前的综合征,对于北伐幽云有些患得患失。 “面对契丹人这样的庞然大物,哪个没点患得患失?” 吐槽了几句,李嘉干脆就不想了,直接点了两个嫔妃,来个大被同眠三人行,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积。 …… 洛阳的街头巷尾,充斥了大量的积雪,街坊的甲长,保长,一个个组织民户,对于路面上的积雪进行清理。 孩童们则难得有如此畅快的玩耍机会,一个个活蹦乱跳,你追我赶,伴随着正月的气氛,显得格外的热闹欢快。 巡捕司也忙活起来,受到洛阳衙门的关切,他们需要为那些倒塌的房屋进行清理帮忙,安抚百姓,抢救伤员,可以说是忙得一塌糊涂。 第1154章睡王之死 睡王耶律璟当政时期,为何契丹暗流涌动,贵族“民怨沸腾”? 一来,是耶律璟执政不力。 其昼伏夜出,整日沉醉在打猎饮酒之中,朝政难安,甚至,其禁止贵族私底下讨论,以致于舆论沸腾。 而对于支持者,他很少升官,阴谋叛变者,则毫不留情的镇压,贵族们敢怒不敢言。 二来,对外战争败多胜少,使得其威望大跌。 如高平之战,援汉失败,郭荣北伐,丧失关三州,十七县,前不久的援助太原又是惨败,这样的大汗,怎能服众?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契丹如今局面的起因——继承人问题。 耶律阿保机半路去世,皇太子耶律倍,却因为自己母亲述律平宠爱次子,到手的皇位让给了耶律德光,也就是入住中原,被制成人干的那位。 耶律倍苦逼地南下中原,然后待了没几年,李嗣源病逝,亲子李从厚被养子李从珂杀子,李嗣源女婿石敬瑭出卖十六州,耶律德光与其一起南下,逼迫李从珂自杀。 而李从珂这小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杀都要强迫耶律倍一起,耶律倍不从,被李从珂派人杀人。 耶律德光灭了后晋,由于打草谷,民怨沸腾,不得已撤回家,结果半路就死了,制成人干。 耶律倍的儿子,耶律阮则乘机上位,是为辽世宗。 耶律阮登基没几年,又在火神淀为耶律察割所弑,于是耶律德光的儿子耶律璟继位,也就是如今的睡王。 继承人这般的混乱,既不是父死子继,也不是兄终弟及,看样子,耶律阿保机的子嗣,都有机会。 由此,在耶律璟的死作,以及内部原因之下,让契丹一直不稳定。 这也是少数民族的通病。 历史上睡王耶律璟之后,上位的是耶律倍之孙,耶律阮之子,耶律贤,其一手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稳定了朝政,后来的汗位,都在他的子嗣中流传。 闲话少说。 却说,在造反的人少了,耶律璟就越发的放松,对于游猎,他不分季节,不管寒冬还是盛夏,只要高兴,便去游猎。 睡王的名号,来源其经常自醉七天七夜,方肯罢休。 却说,虽然如今是立春时分,但耶律璟的兴致依旧不减,带着仆从皮室军,去往锦州的黑山山脉进行游猎。 白雪盖地,崎岖难行,除了耶律璟,其他人都是苦不堪言。 这一日,帐篷内篝火旺盛,耶律璟瘫坐在毛毯上,纵情的饮酒,吃着烤炙的鹿肉,不时地吧唧嘴,津津有味。 而就在帐篷外,两具尸体,被砍成了碎片,正冰冷地散布在地上,鲜血浇灌地面,将白雪染成血红色,天空中不时地盘旋着鸟儿,显然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食物,觊觎良久。 侍卫们熟视无睹,而一旁的近侍们,则颤颤发抖,不敢有丝毫的动静,只要脸上写满了恐惧。 待吃饱喝足后,游猎一天的耶律璟,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对于门外的两条人命,丝毫不以为意! “小哥!”见耶律璟睡着后,一旁的盥人花哥,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今天总算是熬过来了!” “是啊!”近侍小哥看着不远处被锉尸的前导末及益剌二人,他的后背不由得升起一阵冷汗。 他们二人,不过是送呈鹿肉晚了一会儿,就被杀害,而且还是锉尸丢弃,可以说,极为可怜了! “走吧,去庖人(即厨子)辛古那里歇息片刻,顺便搞点吃食!” 近侍小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得说道。 随即几人来到了庖人辛古的地盘,终于能缓口气了! 耶律璟为人残暴,但对于贵族,他不敢无罪而诛,但却尤其喜欢杀近侍以及下人,因为杀这些卑贱的人,并不会影响他的统治地位,反而能发泄郁闷。 公元964年,二月,支解养鹿人共七人;三月,近侍东儿因为送吃饭的刀、筷慢了,被杀死。十二月,借口近侍喜哥私自回家,杀掉了他的妻子。 应历十年八月,以镇茵石狻猊击杀近侍古哥;十三年六月,近侍伤獐,杖杀之;十五年三月,近侍东儿进匕箸不时,手刃刺之…… 按照道理来说,近侍是大汗最亲近,服务吃喝拉撒睡的亲信人员,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杀死,被株连,被锉尸。 耶律璟的残暴可见一斑。 除此外,耶律璟甚至听信巫师的话,提取男人的胆汁来获得长寿,杀死数以百计的男人。 近侍六人等,汇聚在篝火旁,一边吃食,一边讨论着心思,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们备受煎熬,虽然是下人,但求活的心思还是有的。 一番诉苦之下,众人面色越发的苦涩,心中对于大汗的不满,已经郁积到了极限。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半夜。 “人呢?我饿了,快送吃的来,我要杀了你们,一群卑贱的家伙——” 帐篷中的怒吼声,终于传到了后厨,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以近侍小哥脸色最为苍白。 “这该怎么办?”小哥嘴唇泛白,颤抖道。 送饭去是死,不送也是死。 “杀了这个暴君!”盥人花哥咬着牙说道。 “可是咱们没有刀剑,怎么杀?”小哥无奈道。 “辛古有,他是庖子,宰杀牛羊,肯定有。”花哥说道。 一旁,正在饮酒的厨子辛古,听到这话,不由得结巴道:“这,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小哥站起身,咬着牙说道:“今日我等必死,还不如让这个暴君先死,待会送餐食,将菜刀搭进去——” 很快,六人都被说服,一起达成了弑君的协议。 随着吃食的准备,帐篷内的耶律璟已经狂暴多时,见到肉食上来,他才忍住怒吼,从小哥手中拿过羊肉,大快朵颐起来。 在他心中,待肚子饱后,这几年都得去死,而且还得抛尸荒野,让野狼吃食。 而近侍小哥,则趁其拿肉之际,将肉块下的菜刀拿出,直接捅向其喉咙。 一旁端菜的其他近侍们,也挥舞着菜刀,小刀,不断地在其身上劈砍,耶律璟甚至来不及呐喊一声,就丧命了。 几个近侍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心头上的大山,终于卸下了。 ps:历史真实事件,睡王被近侍用菜刀砍杀,一代君王,死的憋屈,但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第1155章改变 黑山,传说中的契丹人圣地,契丹人祖辈居住在此,甚至有灵魂入黑山的传说,一如汉人之泰山,寄托着浓厚的思想。 而,耶律璟被弑杀,则使得整个行宫惶恐不安。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弑君的几人,自然不得存活,侍卫们如此失职,怎么会容下他们。 契丹大汗的行宫,就是整个契丹的宫廷,政治枢纽,大量的人员参杂其中,陪着这位可汗进行打猎。 耶律璟命丧,许多贵族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对于这位暴君,可谓是苦之久矣,没有兴高采烈的跳舞,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但,思维敏锐的人,立马就看出了其中的机遇,大量的骑兵去往各地。 而,一直被养在行宫的耶律贤,自然培养了大量的势力,消息十分的灵通。 上京距离黑山只有数百里,快马加鞭,基本上一日就能到。 获知消息后,耶律贤久久不能平静,他抑制住心中的紧张和激动,问道:“如今奈何?我在上京,据城而就之?” “不可!”一旁的耶律贤适立马阻止道:“您应该尽快去往黑山,上京城只是累赘。” “上京乃是国都,怎会是累赘?”韩匡嗣不解道,帮耶律贤问出了疑惑。 “契丹与汉人不一般,国都虽是上京,但,捺钵(契丹语“行在所”、“行宫”的音译)所在,才是国都,如今的上京,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耶律贤适一脸紧张道:“以目前的形势,大王须尽快去往黑山,北院大王等贵族,已经入了行宫,各地贵族也快马而去。” “不能这样光溜溜的去!”耶律贤摇摇头,对韩匡嗣说道:“咱们立马去留守府,拜访赵王(高勋),你去找女里(飞龙使,管马的),与他要些战马过来。” 很快,耶律贤就分配了任务,去拜访高勋而去。 这一趟很是顺利。 由于萧思温的提点,耶律贤与高勋交往多日,关系不错,在这样紧要的时刻,自然是要选一个熟悉的人上位,而汉化的耶律贤,再适合不过。 于是,耶律贤得骑兵两千,又得数千战马,一人两马,快马加鞭地去往了黑山。 果然,随着他的到来,争议的皇位人选,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在皇位继承人的方面,耶律阿保机有三个嫡子,分别是耶律倍,耶律德光,以及耶律李胡。 耶律李胡之子造反,被耶律璟打压,一家人都遭了霉运,第一个排除。 而在耶律德光一脉,耶律璟并没有子嗣,剩余的耶律罨撒葛被打压,不在,耶律敌烈在幽州,只有越王耶律必摄在,但其告发贵族,惹得众人不喜。 如此,仅剩的耶律倍一脉,耶律贤的年龄最长,虽然身体不好,又汉化严重,惹得许多贵族不喜。 不过,凭借着大量汉族官吏的支持,以及同情耶律倍、耶律阮的贵族支持,尤其是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不言语的情况下。 耶律贤,在黑山,一众贵族的认可下,正式登基为大辽皇帝。 而耶律璟,也盖棺定论,其终年39岁,庙号穆宗,谥号孝安正敬皇帝,葬在怀陵。 对此,耶律贤在朝政上,来个与耶律璟截然相反的态度,对于那些被贬斥的贵族,就行恢复名爵,解除罪行,对于宗室,更是百般拉拢,从而解除了十几年来的紧张局势。 而像耶律贤适,女里,高勋等旧人,也提拔重用,耶律屋质这样的老臣,他更是不敢耽误,恭恭敬敬地搀扶。 这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耶律贤赢得了不少的好感,皇位正在飞快地加固。 事实上,除了被行刺,在成为皇帝后,耶律贤不再受到任何威胁。 因为三万精锐的皮室军,在他成为皇帝的那一刻,就自动效忠与他,这三万精锐且机动性极强的皮室军,可以说足以奠定大汗的权威所在。 而耶律贤本想召集萧思温,但考虑到南京的安危,以及很急不稳,索性就位待些时日。 到了三月初,距离出兵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李嘉就听到了来自契丹的消息,而且很不好。 “睡王走了,那咱跟谁打?” 李嘉有些懵了,耶律璟那么好的一个皇帝,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大唐还没做好准备啊! 于是,又一场御前会议召开。 而这次,吴青代表射声司,突破性地出席,宣读来自于北边的消息。 在场的宰相们颇有些沉默,赵诚不得不打开话题说道:“陛下,契丹内乱,恐怕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耶律贤再过于厉害,偌大的契丹,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无法理清,咱们按照既定的方略,四月初,进军。” 首相开口支持,众人哪里敢有异议,没见皇帝都笑开了花吗? “既然如此,那就不变,但具体的操作上,还是有点变化的。” 李嘉让人摆开地图,对着众人,轻声述说道。 耶律贤与耶律璟,终会是两种人,再摸不清楚其能力时,既定的方案,还是要修改一番,显得更加完备才是。 右手指着辽东半岛,标志着辽阳二字的地方,说道:“辽阳府,乃是契丹人夺自渤海的精华地带,这里是契丹人铠甲兵器,以及重要的粮仓所在,更关键是,有大量的渤海人。” 李嘉抬头挺胸,认真道:“众所周知,契丹人以小统大,本部不过百万人,甚至都不到,就统御着奚、室韦、渤海、汉、女真等各族,规模数倍与它。” “所以,辽阳只要被惊动,那么咱们就可以鼓动当地的渤海人,以及其他各族,发放武器与他们,让他们进行暴动,不求他们能够长久,只要能够让契丹人首尾不得相顾,咱们能够从容的攻打幽州。” “陛下,您是说,派遣一支兵马从山东渡海北上,从辽东而上,从而配合幽云大军?” 赵普看着地图,一边感叹着,一边对皇帝这种两面夹击的战略,颇为眼熟。 这方法,具有极大的可行性,只有数千人,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第1156章民心 神武十年(969),三月二十八日,晴,天空万里无云,春光明媚。 李嘉一大早就起来,天还没亮,凌晨的温度极低,让他多裹了几件衣服。 与他一同辛苦的,还有文武百官,甚至许多人一夜未眠,就来到皇宫,排练起礼仪来。 无他,今日是他祭祀太庙的日子。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 《中庸》曰:“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年头年尾,以及发生什么大事,都必须祭祀太庙,告慰祖宗。 这般北伐幽云,李嘉自然选择隆重的祭祀太庙,这在他成为皇帝的十年间,都是第一次。 即使打赵宋,也胸有成竹,并没有叨唠祖宗。 说来好玩,一般而言,皇帝的宗庙是七庙,诸侯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不准设庙,而唐朝的宗庙,却是九庙,亘古未有。 包括谥号在内的锅,只能甩给毫无羞耻心的玄宗身上。 李嘉由于继统不嗣,所以在洛阳有两座太庙。 一个自然是前唐的太庙,另一个,就是他这个后唐的太庙。 忙活了一个上午,晌午勉强吃了点东西,他又开始准备出城郊祭。 郊祭,顾名思义,就是祭祀天地日月星辰,一般夏至祭天,冬至祭地,也就是皇天后土。 由于是郊祭,所以洛阳城,突然就开始戒严,城内外的通行,都被禁止,极大地影响了百姓的生计。 但,在封建时代,君主为上,就算是再委屈,也不得不服从。 数以万计的人受到影响,不免有些焦急的,忙不迭地四处找寻人,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领取! 随即,洛阳就发布了告示,在一众人等的围观下,其终于展露出来。 “原来是圣人要郊祭啊,也就禁一天罢了。” 听闻只有一天,大部分的商人们松了口气,只有小部分的人忧心忡忡道:“哎呀,这可耽误了大事咧!” 这时,某个带着璞头的中年人,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就是个读书人,他战出来,沉声道:“估摸着,朝廷这是要打仗了!” “打仗?”一旁的百姓有些惊讶,甚至有些见识高的,满脸不可置信道:“天下不是统一了吗?哪里还有国家嘞?” “是啊,圣人削平列国,哪里还要打仗?” “唉!”中年人摇摇头,一脸无奈道:“天下众国,土崩瓦狗,不是朝廷一合之敌,然而,除了宋、蜀、汉等国外,还有一国,盘踞在北边,对于咱们,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啊!” “你,你是说,契丹人?”这时,某个男人脱口而出,声音洪亮。 听到契丹人这三个字,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距离后晋亡国不过二十年,许多人老人依旧还在,在场的大部分人,孩童时都曾耳闻过契丹人的可怕,许多人脸上不由得露出恐惧之色。 中原乱战几十年,真正的衰落期,就是契丹人南下的那一刻,在后唐时被压着打的契丹人,转弯就在后晋时颠覆中原,如果耶律德光不作死,一个南北朝是免不了的。 “陛下要收复幽云吗?”这时,某个年轻人,小心地问道。 “幽州,幽云十六州!”见识多的人,则激动起来,随即,引发了更多人的激动。 “难怪,这些天邸报上老是说幽州,幽州的,原来是要北伐啊!” “娘的,契丹蛮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孽,早就该教训他们了。” 洛阳城的百姓,对于政治具有独特的热衷,这是京城百姓一贯的作风,他们对于荣誉,也更为看重。 他们不懂的什么是国家利益,却明白身为汉人的尊严,被蛮夷割土,向契丹人称臣,这是后晋时期的巨大的耻辱。 一直作为小弟的契丹人,竟然转弯骑在老大哥的身上,普通百姓也与之羞耻。 石敬瑭为之抑郁而亡,其侄石重贵只能顺应民心,进行反抗。 所谓的人心,就是这般。 “为何要收复幽云?”不懂的人问道。 “无知!”中年人随即说道:“幽云乃中原屏障,没了幽云,从幽州,就可以一路南下,从河北直到洛阳,当年的安史叛军就是如此。” “契丹人随时就可以南下打草谷,到时候恐怕就是人相食了!” 一想到这种场面,百姓们纷纷点头,表示收复幽云是非常必须的,再苦再累也得支持。 “这是真的?”这时,一个年轻人,突然从人群中窜出,然后紧紧握住中年人的手,不住地问道:“朝廷果真要收复幽州?要北伐?” “这位郎君,莫要激动,莫要激动!”中年人受不住,无奈道:“这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黄河上的漕船络绎不绝,除了北伐,某实在想不出还是为何。” “啊——”大汉突兀地双膝跪地,仰头呐喊,哭笑着大喊:“终于,终于,终于能赶走契丹人,我也终于能回乡了——” “我要去参军,我要杀契丹狗——” 说着,大汉就毅然决然地起身,不时地大笑,又哭泣,引得众人频频看顾。 “此人,怕是南下的燕人!”中年人为之动容,不由得感叹道:“幽州百姓困苦,若不是实在难以忍受,谁愿离乡?” “这等勇士,才是大唐之幸啊!” 百姓们闻之,也纷纷动容,还是洛阳好,虽然几经烧毁,但如今依旧繁华。 而其身后,不知何时,跟随着几个同样激动的大汉。 随即,御营开始轮休放假,朝廷北伐幽云的消息,自然再也掩饰不住,在民间散开,渲染起极大的舆论。 军营前,不断地有人前来主动参军,想要帮助朝廷收复幽州尽一份力。 宰相们认为,这些民间的勇士,虽好其心可嘉,但终究比不了训练多年,纪律严明的御营,若是加上他们,只能是拖累。 不过,李嘉在了解许多南下的燕人也在其中,就收下了这些人,不过,并没有将他们列入御营中,而是新设一营——云州营。 幽州营是具甲铁骑,已经有了名号。 “这些人,就是领路人,即使战力不行,但运送辎重,顺便带路还是可行的。” 皇帝这般为宰相解释道。 第1157章 廖开福又一次背着麻袋回来,叮叮咚的铜钱声,“啪——”的一声,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忙活着酒肆的弟弟,弟媳,则连忙过来:“大哥,今个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已经休了三天假了吗?” 御营为了照顾兵卒的情绪,月休三天,轮着来。 “你们忙,我歇息会儿!” 廖开福见着忙碌的弟弟,不由得笑道。 很快到了天黑,宵禁开始,一家人这才能团聚。 “我要去打仗了!”廖开福摇摇头,看着弟弟一家人,认真说道:“这是五贯钱的开拔费,就交于你了。” “大哥,你跟赵寡妇处的不还可以,不是得结婚了吗?” 弟弟不解道,将铜钱推开:“你应该交给赵寡妇才是。” “憨货!”廖开福笑骂道:“我还没有给她娶过门,凭什么把钱给她?” “况且,就算娶过门了,我这一去,死活不知,她又不曾怀个肚子,我的抚恤家财,岂不是便宜了她?” 说着,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如果我真的没回来,你们就照顾一下她吧,她一人也不易,这世道,难啊!” “大哥,这次能赢吗?听说你们这次打的是契丹人,那可是蛮的很!” 弟弟关心道。 “说什么混账话!”廖开福不喜道:“咱们御营,战无不胜,小小的契丹蛮子,又算的什么?” “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还是带了赏赐回来!” 这般话说来,几人不在言语,默默地吃完了饭。 第二天,廖开福就和所有放假的御营兵卒一样,准时地回归了军营。 十万御营,四月初一,踏着些许寒风,迈着步伐,浩浩荡荡地前行。 大军来到了孟津渡口,一船又一船的人,从黄河东去,一直到了大名府。 山东府的兵马也在集结,登莱二州,已经停靠了不少的船只。 根据军机处的安排,十万大军,前锋,近四万骑兵,率先前行,以刘光义,曹彬为首,剩余的六万步兵,则为中军,与他一起行动。 至于汇聚点,就在沧州,这里是后勤粮仓所在。 而六万中军,则泰半都是骑马步兵,换句话来说,就是骑着驴或者骡子,或者劣马的步兵,牲畜代步,速度那是相当的了得。 日行六十里,不消半个月,大军就汇聚到了沧州。 接下来,北上幽州,就水陆两路并进,永济渠的依旧畅通,运输粮草再好不过。 沧州以北数十里,就是瀛州,霸州,不过已经被郭荣攻下,一条拒马河拦住了去路。 只要过了拒马河,就是幽州地界。 还得多谢郭荣,让军队有了立足之地。 而这般浩浩荡荡的形势,契丹人并不是傻子,一下就感知到了。 萧思温表面镇定,心中却慌乱的不行。 犹记得,当初郭荣北上,为了打消其嚣张气焰,自己亲领大军,前去阻截,反而被杀的大败,可谓是丢尽了脸。 廖开福又一次背着麻袋回来,叮叮咚的铜钱声,“啪——”的一声,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忙活着酒肆的弟弟,弟媳,则连忙过来:“大哥,今个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已经休了三天假了吗?” 御营为了照顾兵卒的情绪,月休三天,轮着来。 “你们忙,我歇息会儿!” 廖开福见着忙碌的弟弟,不由得笑道。 很快到了天黑,宵禁开始,一家人这才能团聚。 “我要去打仗了!”廖开福摇摇头,看着弟弟一家人,认真说道:“这是五贯钱的开拔费,就交于你了。” “大哥,你跟赵寡妇处的不还可以,不是得结婚了吗?” 弟弟不解道,将铜钱推开:“你应该交给赵寡妇才是。” “憨货!”廖开福笑骂道:“我还没有给她娶过门,凭什么把钱给她?” “况且,就算娶过门了,我这一去,死活不知,她又不曾怀个肚子,我的抚恤家财,岂不是便宜了她?” 说着,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如果我真的没回来,你们就照顾一下她吧,她一人也不易,这世道,难啊!” “大哥,这次能赢吗?听说你们这次打的是契丹人,那可是蛮的很!” 弟弟关心道。 “说什么混账话!”廖开福不喜道:“咱们御营,战无不胜,小小的契丹蛮子,又算的什么?” “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还是带了赏赐回来!” 这般话说来,几人不在言语,默默地吃完了饭。 第二天,廖开福就和所有放假的御营兵卒一样,准时地回归了军营。 十万御营,四月初一,踏着些许寒风,迈着步伐,浩浩荡荡地前行。 大军来到了孟津渡口,一船又一船的人,从黄河东去,一直到了大名府。 山东府的兵马也在集结,登莱二州,已经停靠了不少的船只。 根据军机处的安排,十万大军,前锋,近四万骑兵,率先前行,以刘光义,曹彬为首,剩余的六万步兵,则为中军,与他一起行动。 至于汇聚点,就在沧州,这里是后勤粮仓所在。 而六万中军,则泰半都是骑马步兵,换句话来说,就是骑着驴或者骡子,或者劣马的步兵,牲畜代步,速度那是相当的了得。 日行六十里,不消半个月,大军就汇聚到了沧州。 接下来,北上幽州,就水陆两路并进,永济渠的依旧畅通,运输粮草再好不过。 沧州以北数十里,就是瀛州,霸州,不过已经被郭荣攻下,一条拒马河拦住了去路。 只要过了拒马河,就是幽州地界。 还得多谢郭荣,让军队有了立足之地。 而这般浩浩荡荡的形势,契丹人并不是傻子,一下就感知到了。 萧思温表面镇定,心中却慌乱的不行。 犹记得,当初郭荣北上,为了打消其嚣张气焰,自己亲领大军,前去阻截,反而被杀的大败,可谓是丢尽了脸。 而这般浩浩荡荡的形势,契丹人并不是傻子,一下就感知到了。 萧思温表面镇定,心中却慌乱的不行。 犹记得,当初郭荣北上,为了打消其嚣张气焰,自己亲领大军,前去阻截,反而被杀的大败,可谓是丢尽了脸。 第1158章仇恨 四万骑兵中,分别是刘光义、曹彬、呼延赞、杨师璠,四人统帅,而杨师璠,更是统帅着万金打造的幽州重甲骑兵。 刘光义打仗有勇有谋,而呼延赞则是一往无前,勇猛果敢,最是适合这般的任务。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这两万铁骑,不须顾及沿途城池,一路横行,只达幽州城下,给契丹人带去最大的震撼。 得到命令后,两人各自点兵遣将,安排起来。 呼延赞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看着平淡的刘光义,他不由得说道:“刘提督,咱们分开行军如何?” “可行!”刘光义思量片刻,随即说道:“咱们聚拢一起,反而引人瞩目,分开后活动更轻松些,到时候去往幽州城下汇合,莫要被契丹人算计了!” “这是再好不过!”呼延赞拍了拍马臀,随即马儿一声呼啸,其背影就慢慢消失在了刘光义的目光中。 刘光义微微一笑,看着这片平坦的大地,不由得感慨道:“多年离去,如今又回来了。” 他本是燕王刘仁恭之曾孙,曾祖父刘仁恭被刘守光生擒并囚禁,其祖父刘守文被杀,其父刘延进携家避难南逃。 虽然不曾来过幽州,但他的祖籍就是在这里,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不过,刘仁恭、刘守光,已经作古数十年,唯独他这支活了下来,不对,听闻叔爷刘守奇之子,也活了下来,曾在北汉任职,名叫继颙法师。 思虑万千,他有些愣了,不曾注意到身边有人。 “提督!”突然的一声喊,让他回过神来,他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将骑马而来来。 “是继隆啊!”刘光义笑了笑,说道:“你小子走路都没声。” 李继隆如今二十岁,乃是大将李处耘长子,年轻一代的小将,年纪轻轻,再依靠父荫,讲武堂走一遭,已经担任五百人的营正。 此次北上,自然得跟随而来,让他这般迫切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分外的兴奋。 “您是没听到!”李继隆笑道。 “唉!”刘光义笑了笑,感叹道:“虽然是故乡,但却是异国之地,走吧,咱们这次定然要让契丹人给颜色看看。” 李继隆神色激动,重重地点头。 操纵着马缰,刘光义直视着眼前的这片土地,眼眸中满是凶悍之气,这片地方,不只是他的祖籍,也是他建功立业的地方。 上万铁骑,横行与幽州各地,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李继隆领着五百骑兵,纵马而奔,而在他们旁边,一个大汉用手指着前方,大声道:“指挥使,前面就是契丹人的营寨,他们抢夺我们的农田,将其改成草场。” “你看这里,已经都是我们的土地,如今都成了他们的草场了。” 李继隆投目一瞧,只见一座小木寨印入眼帘。 门口,立着一座小箭楼,以及简陋的大门,围着一群栏杆,其内,数十顶帐篷挺立着,数以百计的牛羊,正在啃食着草地,数十个妇女孩童,正悠哉悠哉的放牧。 “农田变成了草场!”李继隆嘀咕了一句,然后对着大汉说道:“这般说来,你们村落也就被夷平了?” 大汉闻言,双目通红道:“没错,房屋,土地,都没了,我的父母妻儿,乡亲们,也被他们屠杀,我这才南下投奔,如今已经快十年了,对于此地,我从来不敢忘却。” 李继隆闻言,不由得默然,随即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也没白活,报仇的机会,已经来了!” “李成,你率领手底下的人从左翼包抄!” “张齐,你去右翼。” “其余人等,随我一同进攻——” 随即,五百骑兵,如下山的猛虎一般,狠狠地扑咬而去,契丹人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应战。 而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他们都不及唐军,更遑论突袭了,让他们猝不及防下,死伤惨重。 不到一刻钟,这座契丹人的营寨,或者是说据点,就散满了鲜血,青壮几乎一空,剩下了许多的老弱妇孺。 “指挥,这些孩子女人怎么办?” 底下的兵卒问询道。 “指挥,全部都杀了,他们都该死——”大汉不住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 李继隆看着这些满脸愤恨的孩童,其除了畏惧外,更多的是仇恨,显然,他们已经记事,只会成为仇敌。 “都杀了!”李继隆强忍着心中的反胃,十来年的军事训练,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果断。 “不能,军爷,我是汉人,不能杀我的孩子啊!”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妇女,听懂了他们的话,立马就大声叫唤起来。 “把她带过来!”李继隆眉头一皱,吩咐道。 很快,一个女人并两个孩童走了过来,女人神色激动道:“军爷,我是汉人,不能杀我的儿子啊!” “你是汉人?被掳掠来的?”李继隆瞧着她的契丹人打扮,不由得问道。 “三妹?”这时,带路的大汉突然的大叫起来,他觉得女人越看越眼熟,不由得试探道。 “你是?大哥?”女人扭过头,一脸惊奇道。 “三妹,果真是你,你还活着啊!” 大汉大喜道,随即又皱起眉头:“你竟然给契丹人生孩子?你难道忘了父母之仇了吗?” “我,我没法子!”三妹闻言,低头道:“我要是不这样,就活不下来。” “哼!”大汉不喜地看着这个两个外甥,带着仇视的目光说道:“这两个杂种,一定要死!” “大哥,你怪我,你杀我都成,但是就不要杀他们,他们可是你的外甥啊!” 女人大喊道:“大哥,求求你了!” “他们不是我的外甥,他们是契丹人的杂种,杀父仇人的孩子!”大汉咬着牙,愤恨道。 “何苦难为她?”李继隆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说道:“女人身不由己,怪罪不了她,孩子的话,既然身上有一半的汉人血脉,就留下来吧!” “来人!”李继隆目视着这群人,说道:“仔细筛查一番,若是有汉女,以及子嗣的,就留下来,其他的,一律格杀勿论!” 第1159章 作为前锋,李继隆率领着军队,攻破了一个又一个契丹人的营寨,甚至,有渤海人的,奚人的。 按照既定方略,契丹人被杀,其他的族群,则联络起来,一起反抗契丹人。 这一路上的恩怨情仇,自然难以述说,但战争并非与女人有关系,他们也是受害者。 一路上据点,被毫不留情的扫灭,到两万骑兵汇聚在幽州城下时,刘光义的这一支,就有近三千人民勇。 其余的粮草,牲畜,更是数不胜数,收获巨大。 整个幽州,都知晓,汉军又回来,大唐也回来了。 幽州城内外,虽然有七万兵马,但萧思温却无多少信心,他现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唐军,只见其身上铠甲遍布全身,身材健硕,整齐有序。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的骑兵?” 萧思温呢喃道,随即,他又问道:“上京那里,派了多少兵马过来?” “最起码五万人!”杨衮沉声道:“听说此次唐军北上,最少有二十万人,这对于咱们幽州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啊!” “二十万!”萧思温扶着古朴的城墙,不知为何,他心中少的可怜,高大坚固的幽州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放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或者是直觉吧! 其他人则没那么想。 在他们看来,幽州城算是契丹境内最坚固的城池了,轻易的就能坚持到愿君的到来,唐人并不算啥。 萧思温对于众人这种盲目乐观的心态,很是无奈,他总不可能告诉大家自己的情绪吧! 这时,来自于上京的信使传来消息,大汗已经命令五万大军前来支援,又下令征召辽东,草原的奚人,渤海,室韦等部落,作为第二次的援军。 城墙上的众人欢呼着。 幽州距离上京不过八百余里,尽是草原平原,些许八九日,就能达到,可以说是极速了。 “我就不相信,咱们七万人,八日功夫也守不住!”冀王耶律敌烈抬起下巴,颇为骄傲地说道。 对此,萧思温还能说什么,为了军心,也只能违心的赞叹,只是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唐军如此义无反顾地北上幽州,定然让是有法子攻城啊! 两万前锋很顺利的抵达,李嘉带领大军紧随其后,不消两日,也到达了幽州城下。 他登上高台,看着古朴而又坚固的幽州城,又看了一眼略微薄弱的阳光,李嘉的心情分外的美妙:“这,就是幽州城啊!” “不错,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座城池。” “陛下,幽州城有守军八万人,城高三丈有余,城内百姓有近二十万,随时可以补充民夫。” 吴青随口说道。 “打探的比较清楚啊!”李嘉点点头,随即说道:“虽然说十万打八万,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但契丹人是骑兵,让骑兵守城,着实是要打个折扣。” “不过,我有信心!” 这时,军中传起号角声,长短不一,仿佛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旋律,在空气中传开,李嘉闻之,也不由得躁动起来。 军营中男儿们,又仿佛是在呐喊,壮怀激烈,对于战争的渴望,以及强烈的表现欲,让李嘉都不由得侧目。 “军心可用!”皇帝感叹道,随即又将目光放在这一片土地上,轻声地说道:“这里,本就是汉家人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失去的数十年,如今,又要回来了……” “不必再等数百年,历史,终将会因我而改变,辽国,也终将会成为历史记载……” 趋近幽州,皇帝并没有安排什么作战任务,也没有火急火燎的试探,而是安营扎寨,好好的在幽州城下扎营布防。 郭进率领的三万河北军,正在猛攻涿州城,没有几日功夫,是难以下来的,而山东府的两万军队,已经来到沧州,过几日也能到达幽州城。 夜里,皇帝召开了军事会议,一众将校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听候皇帝的安排。 火把燃烧的剧烈,四月的北方,土地都带着泥泞,空气中带着湿气,令人颇为难受,李嘉身前摆放着地图,他指着幽州城,沉声道: “所以攻城必拔其营,明日,幽州城下的几座军营,必须得拔掉,其中有许多的骑兵,呼延赞、刘光义、曹彬、杨师璠,明日以你们为主力,尔等可有信心?” “臣等必定拿下其营!” 四人高声喊道。 “好!”皇帝点点头,随即看着其他人说道:“剩余的军队,除了围攻外,再打造攻城器械,不能疏忽大意了。” 作为前锋,李继隆率领着军队,攻破了一个又一个契丹人的营寨,甚至,有渤海人的,奚人的。 按照既定方略,契丹人被杀,其他的族群,则联络起来,一起反抗契丹人。 这一路上的恩怨情仇,自然难以述说,但战争并非与女人有关系,他们也是受害者。 一路上据点,被毫不留情的扫灭,到两万骑兵汇聚在幽州城下时,刘光义的这一支,就有近三千人民勇。 其余的粮草,牲畜,更是数不胜数,收获巨大。 整个幽州,都知晓,汉军又回来,大唐也回来了。 幽州城内外,虽然有七万兵马,但萧思温却无多少信心,他现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唐军,只见其身上铠甲遍布全身,身材健硕,整齐有序。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的骑兵?” 萧思温呢喃道,随即,他又问道:“上京那里,派了多少兵马过来?” “最起码五万人!”杨衮沉声道:“听说此次唐军北上,最少有二十万人,这对于咱们幽州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啊!” “二十万!”萧思温扶着古朴的城墙,不知为何,他心中少的可怜,高大坚固的幽州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放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或者是直觉吧! 其他人则没那么想。 在他们看来,幽州城算是契丹境内最坚固的城池了,轻易的就能坚持到愿君的到来,唐人并不算啥。在他们看来,幽州城算是契丹境内最坚固的城池了,轻易的就能坚持到愿君的到来,唐人并不算啥。 第1160章幽州营 幽州营,乃是李嘉从被北汉获得的契丹马,以及北汉禁军,御营,一同组合而成,约莫万骑。 在唐朝,接近重骑兵的,乃是唐初李世民的玄甲骑兵,只是,前唐时期的骑兵,为了速度,并没有让马匹披甲,冲击力远逊,不过打打突厥还是碾压的。 而真正的重骑兵,还得到西夏,铁鹞子,把北宋虐得不要不要的,当时契丹人很眼馋,于是就向西夏索要铁甲,组建了自己的铁林军。 辽人的铁林军,不仅装备有西夏的铁甲,还准备着宋人的骑兵弩,战斗力极为强悍。 不过,后期军备废驰,金人的铁浮屠一出,只能完犊子。 幽州营,人马具有铁甲,骑兵手里拿着半丈长的铁钩,带着铁盔,露出双目,沉重的马蹄,不断地踏着地面,激起大量的砂石。 一人三马的存在,为其胯下的战马,节省了大量体力,如今冲锋时,战马蓄力十足,奔驰起来,如同重型坦克,一往无前。 重骑兵的视野很小,所以无法近战,只能进行冲锋,冲锋,再冲锋。 杨师璠并没有想太多,而且组织着阵型,冲锋的幽州营,需要保持阵型,从而形成碾压的态势,一往无前。 四万骑兵,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轻骑兵们一边驾驭着战马,一边射箭,起伏不定,规模宏大,箭雨直下,让契丹人都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般,契丹人也是毫不犹豫,挽弓就射,在骑术上,其在汉人之上,尤其是以射术闻名的渤海人,更是一射一个准。 “当当——”不断地箭矢,抛向唐骑,大部分都被铠甲挡下,契丹人这时候才看清,眼前的唐人,竟然几乎着甲。 “射马——”某个契丹军官见事不好,立马喊道:“唐人的着甲太多,射他们胯下的战马。” 很快,许多的箭矢直扑战马而去。 唐骑瞬间损失惨重,战马止不住的哀嚎。 “冲过去就好!”各级军官不住地吩咐道,得益于随军学堂的普及,军官们的素质不断地提高,在他们的安抚下,兵卒们也安稳下来。 不过,终归是唐骑占据了优势,以多打少,箭矢没有契丹骑兵准,这没关系,就靠着人多,箭多,进行碾压。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拉近,双方几乎是面对面的进行砍杀,不断地有骑兵落马,大量的空马也伴随着骑兵而行进。 近距离的劈砍,刀对刀,战马的高度相差无几,唐骑占据的优势是铠甲,而契丹人则依仗着马上功夫,一时间反而杀的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叮——”一把砍刀劈砍到了身上,露出白点,呼延赞抬目一看竟然是个高大的契丹人,他怒吼一声,随即挥舞着马槊,直接挑了过去:“契丹狗该死——” 随即,面前契丹人被挑飞,呼延赞继续挥舞着,身后的亲卫们如狼似虎一般凑过来,周边瞬间一空。 “你们——”呼延赞一见没了契丹人,瞬间就怒了:“这让我怎么杀敌?” 但亲卫们不管不顾,主将身死,他们这些亲卫也得赔命,绝不能让其冒险。 两股骑兵相互交汇,唐骑是黑红色,而契丹人多为白色,如此纠缠,竟然一时间不见分晓。 唐军这边,以优势兵力,准备包抄契丹人,而契丹人也不甘示弱,直接正面硬战,反而占据上风,骑兵的机动性很强,作战时不易包抄,甚至面临被冲溃的威胁。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场面如此的焦灼,这时,突然地面上开始更大范围震动,轰鸣之声,不断地在逼近,这让呼延赞等人一喜:“看来幽州营终于来了。” 而刘光义则目光炯炯得看着远方:“我倒是想要看看,重金打造的幽州营,铁甲骑兵,终究是如此的厉害!” “呼哧,呼哧——” 人未到,但声音却传来,一排黑影,不断地在逼近,如海浪一般排山倒海,沉重的马蹄上,让人心跳加速。 “唐人搞的什么鬼?”契丹人上下吃了一惊,瞅着不断让出空间的唐骑,心中着实想不到什么。 不过,幽州营并没有给予他们许多思考的时间,全身上下包裹着铠甲的重骑兵,以一往无前的速度,向前看冲击。 前面的契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堵巨大的铁墙撞击而来,连人带马,直接被撞飞,然后被马蹄践踏,成为了肉泥。 许多契丹骑兵,不自量力地面对而上,但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被撞飞,七零八落,不曾动摇其半分的速度。 “哗啦——” 铁甲的冲击,武器的碰撞,厚重的撞击,战马的摩擦,各种响声在战场上传出,甚至,隐隐约约之间,能够看见到火花。 幽州营,沉默无声,唯独向前冲杀,不顾一切,宛若是压土机一般,碾平压碎道路上的一切阻碍,无论是战马还是人,都只能变成肉泥。 契丹人从来没有见识过重骑兵,也没有对战过,突兀地对撞,让其损失惨重。 无数的骑兵被撞毁,消灭,幽州营仿佛是吃人的巨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杀——”杨师璠热血沸腾,挥舞着长刀,怒吼道,随即,数以千计的骑兵,配合着吼叫,声势直震整个战场。 幽州营,仿佛是一把铁锤,直接将契丹人的阵型,打得凹陷,变形,甚至,让契丹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仍有不信邪的,依仗着身强体壮,咬着牙,冲击而上。 只见,一把马刀,瞬间将其马头劈砍,随即,战马失衡,其人落下,连人带甲,落在地上。 在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无数马蹄从他的铁甲上跨过,一声,两声,无数沉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他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失去了知觉。 “咔嚓——”这时,脖子一歪,在他最后的余光中,无数的马蹄过后,大地一片狼藉,草原上的勇士,已经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整个大地,仿佛被洗礼了一番,满是沉静。 幽州营一举冲垮了契丹人的阵型,吓破了其胆,无数骑兵扭头就跑,哪里去管什么对阵。 第1161章胜之 整个战场,如同被暴雨洗刷了一般,一片狼藉,人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交织在一起,各种的残肢断臂随意地撒开,地面上的青草已经被重重的碾压,扶倒在地上,久久不能直起。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在刘光义的眼中,战场底色是绿的草,但却铺上了一层血肉红色,显得格外的诡异,震撼人心。 “这就是重骑兵吗?横扫一切的存在!”刘光义惊叹道,对于皇帝这般重视的幽州营,终于有所了解。 “有了此军在,其他的骑兵黯然失色!” “今生若是能指挥这般的军队,怕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虽然感叹着,但大家伙还是没有忘记正事,连忙指挥军队进行围杀。 毕竟重骑兵无法持久,追杀扩大战果,还得依靠他们这些轻骑兵。 这一仗,由于骑兵的机动性,追杀地并不太顺利,吓破胆的骑兵,并非有组织性,无法形成阵型,如此四处逃散,比漫山遍野去抓羊还要麻烦。 时间持续了两个时辰,从清早持续到了下午,炊烟袅袅而升,追捕小半天的骑兵们才陆续归营。 李嘉屹立在高塔上,就那么站着,至少在归来的兵卒们眼中,沐浴鲜血的他们,一眼就看到直挺挺的皇帝身影,心中越发的兴奋,不时地喊着万岁。 李嘉也挥挥手,表示回应,然后继续笑容满面地屹立着。 在他的目光中,草青色的大地上,一片狼藉,各种的尸骸漫山遍野都是,阳光炙烤着一切,腥风血雨之后,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让他颇为厌恶。 胜利后的将士们,已经没有了力气来欢呼,插在尸体间的旗帜,似乎是契丹人的,歪斜着,似乎在述说这场战事的残酷。 许多的伤兵被集中在一起,在痛苦的哀嚎着,都是唐人,契丹人早就补刀了。 即使随军大夫不断地在用药熬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有兵卒死亡,然后心中为之一沉。 “只可惜,没有麻药,也没有所谓的麻沸散,痛苦摧残着士兵的意志,这才是他们折损的重要原因啊!” 李嘉坐在高跷椅上,直挺着身子,从远处看,就像是站立着一般,直挺挺的,两个时辰他可坚持不下来。 “老兵,才是最关键的财产啊!” 不过,在感叹之余,他又免不了高兴起来。 正面击溃契丹骑兵,给予整个幽州巨大的震撼,荣立在战功的士兵,在他眼里都是英雄。 去除了城外的骑兵,那么幽州城就是折损翅膀的鸟儿,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此处,李嘉似乎听到了胜利的呼声,以及远方上京,契丹贵族们气急败坏的动作。 幽州城,已经是脱掉衣服的美人,只缺最后的一挺,就能收获巨大的幸福了。 “启禀陛下,此战我军大胜,契丹位于城外的军营已经无人可守,被迫废弃,而抓捕的骑兵超过五千人,被砍杀的契丹骑兵,约莫上万人,逃窜而归的契丹骑兵,不足其一半。” 李淮兴奋莫名地汇报着结果:“散落的战马也有近万头,其余的粮草辎重无算,这次可谓是大胜,幽州城外再也无法阻止兵力威胁咱们攻城了。” “折损算出来了吗?”李嘉笑了笑,随即轻声问道。 “各部骑兵死伤近万人,而幽州营,不过折损了五百余人,依旧巨大强大的作战能力!” “哈哈哈!”李嘉笑了笑,看着杨师璠一脸兴奋到难以抑制的面容,不由得泼了盆冷水,说道:“今次是契丹人从未见过幽州营,所以不知死活的选择硬碰硬,才死伤惨重,下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是,陛下所言甚是!”杨师璠这才冷静下来,沉声道。 呼延赞等人,则投之以羡慕的目光,此番,幽州营可谓是占据了主攻,他们这些人反倒是成了陪衬,真是令人不爽啊! “幽州城外无兵,倒是成了一座孤城,明日若是晴天,那就是幽州城的末日!” 李嘉心平气和地笑道:“但也莫要过于放松,焉知其援军,不会来到?” …… 数千骑兵,垂头丧气而归,数万骑兵,只剩下这些个人,萧思温瞬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般,半是痛心,半是遗憾。 “草原上的雄鹰,不曾想,竟然败与唐人,真是耻辱!” 耶律敌烈满是愤怒地说道,一时间他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数十年来居于汉人之上,让他拥有强烈的荣誉感。 即使在雁门关败于唐人,他归罪于偷袭,而如今正面如此的硬碰硬,如此的惨败,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一旁,耶律斜轸与萧挞凛二人,则坐观成败,对于其看法,更为客观,萧挞凛直言道:“唐人很强,超乎预料的强,其骑兵,已经不差咱们多远了。” “没错!”耶律斜轸感叹了一声,说道:“听说唐军从南到北,征战数千里,又吸收了中原禁军,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幽州城,怕是真的危险了。” 萧思温没有过多的言语,该准备打还得准备,至于援军,上京应该很快了吧。 耶律贤继位后,继续任用耶律屋质等人,然后对于高勋等汉人,也颇为看重,至于手底下的韩匡嗣,女里,耶律贤适等私臣,更是火速提拔。 得益于耶律璟的作死,契丹贵族们对于耶律贤的上位,并无排斥,尤其是他给了许多被杀死的贵族追赠,更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好感。 而在耶律屋质看来,耶律贤作为大汗,已经是足够了,至少比耶律璟强。 “大汗,恐怕援救幽州的军队无法去了!”耶律屋质轻声道。 “怎么可能?”耶律贤难以置信道:“幽州可是契丹命脉,怎么能随意的抛弃么?” 况且,燕燕还在那里,怎么能舍弃。 “大汗,辽阳府传来消息,说是有数千唐军,已经踏足国土,攻克数州,正在威逼辽阳,辽阳一旦被攻下,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分兵!”耶律贤想都不想地说道:“去往辽阳万人足够,其余的四万人去幽州,绝对不能抛弃幽州。” 第1162章战之 远在百里外的涿州。 历经数日的征伐,投石车不断地轰炸下涿州不得已而归降,这座赵匡胤的老家,也终于归顺了大唐。 涿州比邻拒马河,也是易州北上幽州的必经之地,如今,终于拿下了。 郭进望着一片狼藉的城墙,不由得将手中的刀收起,又将某个旗帜缓缓地拿下,笑道:“三日克涿州,咱也算是没有辜负朝廷的期望!” 随即,他的目光则看向了东北处,那里是幽州的位置,心中打定了主意,定要在幽州城外,显露风采。 “急忙收拾,这涿州城待着无甚意思,还得去幽州,见识一下这个天下坚城。” 几十年来,中原的文武,将校,无时无刻不想着收复幽云,尤其是河北的百姓们,更是如盼甘霖一般。 没了幽州,河北一片平坦,契丹骑兵来往比家还方便。 自然而然,收复燕云的功勋,足以轰传天下,可惜这份功劳,御驾亲征了。 但只要能够参与进来,也足以荣耀半身,青史留名了,没有人能够杜绝这种诱惑。 就在郭进火急火燎地赶往幽州时,雁门关中,则聚集了近三万人。 李继勋以安北都统的身份,将整个山西府的兵马,都聚集在雁门关,与杨业一起统帅着所有的军队。 坐在主位上,李继勋看着齐聚一堂的将校们,又扭头看了看杨业,见后者一脸的平静,他不由得雄心万丈,精神振奋道: “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英明神武,带领着御营的弟兄们,已经北上幽州,夺取那被契丹人篡夺的州县关隘,只为了金瓯无缺。” “而莫要忘了,割让的幽云十六州,不只是河北之上的幽州,还有咱们的应州,寰州,朔州,云州,这几个州县不收回,山西府也永难安宁。” 见大家的脸色逐渐凝重,他不由得激动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于此了,岂能让御营的兄弟专美与前?” “誓死收复失去,打倒契丹人!” 一听到要跟御营相比,众人立马就有了反应,将校们齐声呐喊道,士气高昂。 建国已有了十年,中央御营与地方军队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如饷钱上,御营月入八百钱,地方军只有五百,当然巡检(三百)并不被认为是军队。 如此,再加上管辖的不同,两者自然无法融洽,斗争不至于,但互相看不顺眼也是真的。 一提出与御营相比,众人虽然明知道是激将法,但依旧受用。 “好!”李继勋望着众人,兵强马壮,泰半人等是从讲武堂出来的,打仗有所章法,这让他颇为欢喜,这才下令道: “此次我军有三万人,其中骑兵一万,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同。”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而在大同之前,有应州,寰州,朔州,永安军的折御勋,将会负责就近的朔州,而寰州,则兵马一分为二,一路从胡谷关出,去往寰州,一路出雁门关,围攻应州,然后再以同去大同会合。” 说着,他不由得看向杨业,问道:“杨副都统,可有什么补充?” “都统说的很好,末将并无他言。”杨业无奈地说道。 当众打脸,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况且,得罪顶头上司,他也不敢做。 “那,杨父都统,可愿去往寰州?”李继勋轻声问道,面目上满是期许。 “自无不可!”杨业并没有那么讲究,虽然寰州有些远,但只要有仗打,他并不管如何。 “只是,都统,静难军又在何处?” “静难军?”李继勋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估摸着会在大同汇聚吧,党项人已经放肆了一次,我想,其不会再考虑后果。” “是!”杨业应下,然后开始分配人手,粮草辎重,开始准备攻城拔寨了。 其他人为他不值,尤其是党进这样的虎人,更是嚷嚷着,跟随杨业日久,他越是佩服,不由得说道:“都统在雁门关多日,按理来说,就应该出雁门去应州,怎能这般去往更远的寰州?” “他这就是怕您抢功,想要先赢一筹。” 面对党进这般,杨业不由得轻笑道:“都统这是照顾我啊,应州距离雁门,更是严防死守,比寰州可难太多了,寰州则容易的多。” 听到这样的解释,将校们则开始平静下来,不再争闹。 杨业微微一笑,然后又摇摇头,李继勋这样的操作,也是可以理解的,谁不是自私的? 不过,寰州虽远,但却不是比雁门,而是离大同更远罢了,说白了,就是两人开始竞争谁更早到大同,已经只是开始落后些许而已。 这般,与内斗相比,着实好上太多。 率领的兵马去了寰州,面对突如其来的唐人,城内的汉兵汉将大为惊恐,而契丹兵卒们知晓是杨业后,更是惶恐不安。 一战击溃塔尔,让杨业名声大噪,在草原上可谓是如雷贯耳,人人惧怕,寰州城甚至有不战而溃的趋势。 结果,杨业率领大军猛攻数日,城内的五千兵马,在汉将的带领下,直接选择投降。 这并不丢人,唐来归唐,辽来归辽,边境州县,只能这样无奈。 攻下寰州不久,杨业就碰到了远道而来的折御勋,以及一万人的永安军。 折御勋很是恭敬地拜见了自己的姐夫,地位以及辈分上,就让他不得不屈服,听话。 “世隆,朔州你拿下了?”杨业看着渐渐雄壮的小舅子,不由得问道。 “姐夫,朔州并没防备,况且只有个两三千人,骑兵一冲,就直接开城投降了,并不算什么!” 折御勋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杨业,问道:“姐夫,契丹人究竟如何?我这次跟随与你,怕是能见识一番了。” “契丹人胆大心细,骑射俱佳,但只要做到比他好,更不怕死,契丹人畏惧伤亡,就会胆怯,这时就有机会了。” 杨业摇摇头,说出来契丹人的软肋。 以小御大,其缺陷就是人丁的损伤,而这就是契丹人在战场的劣势,罩门。 第1163章赎回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杨业久在北汉,对契丹人了解颇多,折御勋受益匪浅。 两军汇聚,一同前往大同而去,而就在他们到了大同时,却不见李继勋的大军,直到第二天,李都统才姗姗来迟。 对此,这位老将也不含糊,看了一眼杨业,直接说道:“应州的确难打!” 随即,四万人合围大同,到了第四日,来自于静难军的万骑,也到了,围攻的兵马超过了五万。 李继勋第一次统帅如此多的骑兵,也并不慌张,反正就是围罢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食,大同消耗不了几日。 …… 而在幽州,刚将城外打扫干净,收获颇丰时,幽州就突然下起了小雨,这让火药没了用武之地。 无奈,只能让抛石车,对这座孤城进行轰炸,城墙,屋舍,乃至于一切的房屋设施,都在范围内。 持续了两三天,幽州城虽然依旧安稳,但内里,已经是民心动荡。 无数的汉人心思激动,止不住的猜想着,而统治阶级的契丹人,奚人,渤海人,颇为惶恐,幽州城极为危险,一旦城破,他们恐怕只能消失了。 萧思温则心思最为动荡。 难道不曾败給郭荣的幽州城,就要被一个年轻的人征服吗? 果然,幽州城最后的回去,还得是城破啊! 辗转反侧之下,萧思温着实难以入眠,他不得不将女儿叫起,沉声说道:“燕燕,这幽州城怕是保不住了,你我要做好突围的准备。” “爹爹,我会带你回家的。”萧燕燕一脸认真道。 萧思温笑了笑,不再言语。 在围城的第四天,天空依旧不曾放晴,阴沉沉的,下起了毛毛细雨,萧思温不知晓这种好运能持续多久,虽然不知晓唐军的破城手段,但阴雨天,总归是其命门。 “诸位,如今幽州城被围,城内动荡,现在该当如何?” 萧思温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他的两侧,都是将领,契丹,渤海等族,最少的,就是汉人了。 “幽州城今天又破了一段,抢修及时才没让唐人进来,幽州城几年没修了,再待几天,恐怕到处是破墙。” 耶律敌烈火气十足,对于那些修城的人,万分的气恼,但其话语中,却对幽州不抱希望。 甚至,某些契丹人言语道,幽州本就是汉人的,抛弃了,也无所谓。 杨衮直接反驳这样的言语,不住地说道:“幽州是太宗皇帝拿下的,是数万大军拿下杀敌换来的,岂能随意的抛弃?” “契丹人从来只有战死的勇士,而没有后退的懦夫。” “可!”耶律敌烈咬着牙,说道:“可是,幽州城破,咱们也就罢了,但却有近万户的契丹人,城破后,难免遭受屠刀。” 说着,他双目通红,看着萧思温说道:“在入了幽州境内,唐军杀害的部落,丁口,岂止万人?如今要是入了城,怕是得屠城了。” “所以,冀王的意思?”萧思温瞳孔一缩,认真地问道。 “既然唐人要这座城,那就给他们,只要咱们人在,迟早会夺回来,以幽州城,来换取整个幽州的契丹人撤离,我想唐人应该会答应。” 耶律敌烈一口气说完,喘了喘,这话倒是有些艰难。 “当然,像奚人,渤海人等各族人丁,也同样要撤出。” 见到某些人脸色难看,他立马补充道。 萧思温犹豫了,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对于契丹人来说,算是利益最大化吧! 与驾驭的数百万人相比,契丹人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每损耗一个兵卒,就足以让人心疼。 比如,塔尔只是牺牲了两万余人,就直接被杀,贵族们虽然觉得残忍,但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人口对于契丹人来说,至关重要。 萧思温沉默了。 这个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汉将们愤愤不平,这样做,他们未来可就难了,总不可能让自己手下背井离乡,去往北方吧! “不成,幽州城怎么可能会丢呢?” 杨衮不可置信道:“幽州如此的坚固,只要再守几日朝廷的援军就会到来,到时候,自然就迎刃而解,绝不能舍弃幽州啊!” “咱们可以用谈判来拉扯时间,这样援军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耶律敌烈做出最后的补充。 杨衮骂娘的话到了嘴边,但顾忌其宗室的身份,不得不咽回去。 真当唐人是傻子不成?这种粗糙的手段,谁看不出? 说着杨衮看向了萧思温,期望他来否决这个提议,只是,后者让他失望了。 “去试试吧!”萧思温苦笑道:“试一试总归是好的。” 说到底,城外的一场骑对骑的战斗,震撼世人的铁甲重骑,让契丹人彻底的奔溃了。 引以为傲的骑兵,数万骑兵,在敌方的一次冲锋下,就全面被碾压崩溃,死伤无数,极大地毁坏了他们的信心。 如此,援军的到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有一次大败罢了。 还不如趁着幽州城还在手里,卖个好价钱,拿个好条件。 到时候等回到上京,也组建契丹人的重甲骑兵,重拾信心。 面对众人一致的认同,杨衮嘴边苦涩,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点头,心如死灰。 幽州城外,李嘉因为这几天的阴雨,感到万分的烦躁。 每多拖一天,粮草辎重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会给契丹援军多一天的时间。 重甲骑兵很厉害,但缺陷也大,铠甲的重量,让人马都无法长时间作战,只要拖着,就能活活的被耗死。 所以,棺材都准备多时了,幽州城竟然因为天气原因而未攻破。 气死我了。 李嘉心中不爽,等待的时间太无聊了,更何况还没有女人陪伴,着实让人烦躁。 “陛下,幽州城派出特使,请求接见。” “特使?”李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笑道:“契丹人难道是准备献城投降吗?这倒是稀奇。” 第一次见契丹人谈归降,李嘉立马就允了,他倒是想要看看萧思温到底是提出了什么条件。 难道是献女儿不成? 第1164章无条件 “大辽国使臣耶律斜轸、萧挞凛,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出现在李嘉眼前的,是两个年轻人,都是是髡发,也就是中间剃光,两边蓄两绺长发,垂于耳侧。 这种发型,是极为考验颜值的,显然,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魁梧有力,俊美谈不上,那就只有雄壮了。 “免礼吧!”李嘉摆摆手,看着两人,一个耶律,一个萧,算是代表人物吧。 “契丹人也算是建国了,怎么还是这般丑陋的发辫,啧啧啧!” 李嘉不顾两人难看的表情,毫无避讳地说道,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不成想,谈判无甚的危险,但却侮辱极大,耶律斜轸有点忍不住了,萧挞凛拉住他,摇摇头示意。 “契丹人习武,在乎骑术,强大,对于美丑,倒是不在乎,毕竟在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才有资格言语美丑,失败的只有死亡。” 萧挞凛不由得出列,轻声说道。 “我等髡发,比之贵国的长发,战场上怕是更方便一些,华而不实的美丑,只会被摈弃。” “也对!”李嘉笑了笑,目光看向了更年轻一些的萧挞凛,不由道:“贵使的汉话说的不错,不过,华章之美谓之为夏,前唐时,也秉承着这般之美称霸天下。” “我相信,假以时日,唐衣、唐礼、唐言,就是天下各国追逐的标准。” 听到这位皇帝这般无耻的鼓吹起来,耶律斜轸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真是没将大辽国放在眼里。 况且,长发多丑,髡发才是天下第一美,真是毫无审美。 气呼呼地站立着,耶律斜轸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不由得说道:“皇帝陛下,我国愿拿出幽州城,来交换城中数万契丹人的性命。” “可以!”李嘉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得说道:“只要你们主动打开城门,朕绝对不会杀你们一条人命,毕竟,从此以后你们也算是大唐的子民了!” “额……” 耶律斜轸感觉无语了,这位唐朝皇帝怎么话语对不齐呢? “陛下,我们所言的,就是愿意用幽州城献出,请您放我等出城,归去北方。” 萧挞凛不由得出声道。 “想得美!”李嘉一听,这才明白,原来是想要保存有生力量回家,来年再组织兵力回来,这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想到这里,皇帝直接站起,对着两人,极为霸道地说道:“也不瞒你们,几日前的城外一败,幽州城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在我眼中,幽州城,已经是一座死城。” “你们,不配与我讲条件。” 说着,李嘉甩了甩衣袖,作出一副风度翩翩之感,自觉有一股威风霸气之感,他才掷地有声地说道: “除了无条件的归降,你们别无他想——” “你——”耶律斜轸感觉到了耻辱,他不由得出声反驳道:“城中还有十万大军,幽州城坚难催,即使陛下能够攻下,没有十天半个月,亦或者是数万兵马的损失,绝难攻下!” 耶律斜轸一脸的肯定之色。 一旁的萧挞凛也是如此,稚嫩的脸上也是坚信。 “哈哈哈!”对于两人的自信,李嘉不屑一顾地笑道:“幽州有十万人?怕不是最多五万吧,难道还用骑兵来守城?” 两人心头一惊,这等机密要事,怎么被他知道的? “十天?”李嘉冷笑一声,两人震惊面孔,让他心情极为的愉悦,这就是小说中的装逼打脸情节吧。 “我告诉你们,只有一天,不,半天,这座幽州城,将会沦陷。” 怎么可能? 耶律斜轸一脸的不可自信。 “不信也罢!” 李嘉笑了笑,说道:“等过些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 说着,在两人迷茫的目光中,被遣送而出。 回到幽州城,将消息呈报后,萧思温满脸疑惑:“怎么可能半日陷城,莫不是妄语?”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 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会不会有内奸?”耶律敌烈气急败坏的说道:“听闻唐人的射声司特别厉害,城中怕是勾连了奸细,妄图卖城。” “不可能!”萧思温摇摇头说道:“守城的都是本族人,他们怎么会可能出卖呢?” “会不会是一种特别厉害的投石车,比如今这几天的还要厉害?”杨衮轻声说道。 “不会!”萧思温否决道:“虽然说如今的投石车已经比往日的大为厉害,但若是能拿出来,早就拿了,太原城也不会水灌。” 一行人左思右想,着实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一夜未睡。 翌日,一直到午时,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透露出光亮,半个时辰后,天空彻底放晴,整个天地一片清晰,路面的泥泞,也在不断地蒸干,夏日终于显出自己威力。 唐军终于难得停下了轰炸,大量的步卒,开始不断地围攻城池,箭塔,撞车,常规而大规模的攻城器械到来,反而让萧思温松了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啊! 这样的来个十天半月,也能坚持。 突然,他发觉,一伙唐军,在距离城墙数丈外,开始撅土,似乎在挖地道。 “难道,唐人认为,挖地道就能打通幽州?”耶律敌烈大笑,这等手段,太过于常规,他不由得说道:“城墙跟下,早就安排了数十口大瓮,一听到动静,就灌水熏烟!” 萧思温微微点头,但心中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唐人不可能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随即,他投目而望,认真的观察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护城河被填平,可以看得出,数百个人的挖掘,地道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城墙根下。 难道真的是地方? 不过,随即,他看到数个诡异的黑色。 “这是?”萧思温大为惊奇。 “这好像是唐人的棺材!”耶律敌烈也大为意外,他皱起眉头,说道:“难道是什么佛道法事?” “咱们也有萨满,可以召唤神灵!” “胡闹!”萧思温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战争时期弄这个,简直是败坏军心,他的颜面得丢尽。 “五个棺材!”李嘉屹立着,嘴角带笑,看着幽州城上的契丹人,不由得嘀咕道:“足以颠覆襄州城的存在,我就不信幽州城能扛住!” 第1165章 “轰隆——” 一声巨大的晴天霹雳,让整个幽州战场瞬间就安静下来,随即一股巨大的浓烟升起,笼罩着整片城墙,地面都在不断地震颤。 “咳咳,怎么,发生了地动了吗?”瓮城高楼上,萧思温摇摇头,感觉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似乎,似乎是唐人的招数,他们,他们将城墙挖倒了?”耶律敌烈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也太不可能了,城墙怎么轻易地能挖倒呢? 这种仿佛天方夜谭的话语,让众人颇为无语。 这比地动还夸张。 如果这么容易被挖塌,还叫城池了吗? 巨大的灰尘席卷了城内外,一行人忍受着飞来的瓦砾,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萧思温等人才发觉,眼前竟然空空如也,外城一段数十步长的城墙,包括城门在内,一同倒塌在地,而地面上则堆积无数的瓦砾泥土。 兵卒们的尸体参杂其中,凄惨无比。 “这是鞭炮,硫磺味!”萧思温眉头一皱,轻声说道,随即,他才醒悟,幽州城门毁了,城自然也破了。 “快,让大家严守瓮城!” 萧思温连忙吩咐道。 可惜,许多兵卒被这种夸张,且震撼的场面震慑了心神,如此巨大的伟力,则让他们极为畏惧。 距离近的,站立着,口鼻止不住地流血,听不见声响,一旁的连忙拍了拍,结果直接躺下,失去了性命。 趁着契丹人愣神的功夫,唐兵自然强忍着心神震荡,竭尽全力冲锋,准备一举攻克其城。 萧思温左右吩咐,一向胆大的耶律敌烈,则瞳孔放大,不住地颤抖着,嘴边不断嘀咕着什么,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 “啪——”无奈,他一巴掌之下,耶律敌烈终于恢复过来,杨衮也被声音震醒。几人连忙吩咐下去,要求军队严守。 随着指挥中枢醒来,整个军队才缓缓恢复过来,契丹人忙不迭地防守起来。 只是,唐军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主动出击,已经过了缺口,来到了瓮城前。 萧思温等人终于傻眼了,他们明白如今势必是守不住了,那就只能先跑为上。 暗自带下亲兵溜走,转移为上。 李嘉则手中端了杯酒水,望着消失的城墙,以及其缺口,不由得大喜,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笑道:“至此,幽州城定矣!” “多亏了陛下英明神武,上天庇佑,幽州这一下,契丹必定闻风丧胆,失去多年的幽云十六州归复,真是天大的喜事——” 李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颇为震惊,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心中的敬佩,难以言表。 杨师璠、曹彬等将领,则纷纷恭贺,这如有天助一般的法子,着实太出乎预料,威力也太过于惊人。 如此,天底下可能就没有可以坚守的城池了…… 襄州城只是初亮相,而幽州的这一次,才算是在整个世界出名,塌陷的城墙,述说着危险。 “全军进攻!”李嘉放下酒杯,看着残缺的幽州城,不由得大声道:“给我拿下幽州城,但要记住,禁止劫掠厮杀,自今日起,幽州城,就是大唐的百姓了——” “诺——” 很快,全军进攻的锣鼓声响起,数万步兵,包括骑兵在内,冲向了失去防卫的幽州城,等到守军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但唐军已经冲进其眼前。 士气等若于无的守军,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进攻,坚持不了一刻,瓮城随即失守。 大量的骑兵冲进城内,横扫一切的反抗。 萧思温脸上带有灰,急匆匆而归府,见到一脸忧虑的女儿,不由得抓住她的手,说道:“燕燕,走,快走,这幽州待不了了。” “爹爹,城破了吗?”萧燕燕一边跑着,一边问道。 “没错,其果真是半日破城,偌大的外城瞬间崩塌,瓮城也守不住了,咱们快跑,回上京。” 萧思温急促地说道。 “去马厩!”萧燕燕连忙说道,化被动为主动:“咱们骑马离开,那些唐兵肯定贪慕钱财,咱们家待不久,得离开这!” 听到女儿这般话,萧思温立马就杜绝了坐马车的打算,带着亲兵来到了马厩,数十匹马正安静的待着。 一番操作后,一行人骑上马,萧燕燕这时候又说道:“咱们这身衣裳穿不得,唐人肯定会追上来的。” 萧思温一看身上的丝绸,随即看着女儿,满是欣慰说道:“我家燕燕懂事了。” 心中不再慌乱后,萧思温终于恢复了冷静,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某处,耶律敌烈,杨衮,耶律斜轸,萧挞凛等幽州文武,泰半在这,汇聚的兵马超过了千人。 萧燕燕好看的眉毛一皱,小脸瞬间鼓气,这般逃命,如此多的人,怕是不好。 萧思温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人多力量大,才能冲出包围圈。 “诸位,今日出城,须得齐心协力,莫要乱了分寸。” 言语了一句,萧思温就带着大部队,开始朝着北门而去。 南门是最开始被破的地方,北门距离上京近,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果然,北方守将安稳如山,然后被一行人命令后,无奈加入队伍,人员扩充到了三千人。 出了北门,众人不敢歇息,只能逃窜。 但如此大规模的队伍,怎能不会被发觉? 半日后,天已全黑,一行人发觉身后一直跟随的尾巴,紧随其后而且队伍越来越大。 终于,两方人马发生了冲突。 “燕燕,你快走!”萧思温护着女儿,看着如今一边倒的局势,不由得焦心道。 “爹爹,咱们是逃不掉的了。” 萧燕燕神色颇有些慌乱道。 “你说的没错!”萧思温看着越来越紧的包围圈,不由得急切道:“看来你我父女的性命,要交在这里了。” 随之,许多人为了活命,也放弃了抵抗,包括耶律敌烈在内,这不丢人,日后谈判,可能还能回家呢!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至此,偌大的幽州,被一锅端的拿下,幽云十六州,泰半收复,尤其是幽州。 第1166章安排 忙活了一天,翌日,李嘉则来到了幽州城,入住了燕王宫。 昔日粲燕的王宫,也是由节度使府邸改造而成,理论上来说,只是个军事城堡,后来成为南院府邸。 一经入住,李嘉就感觉南方的不同,更显得粗犷,契丹人的弓箭,骨头,金银,乃至于各种毛皮,应有尽有,甚至一股膻味。 “陛下,所有人蛮女都赶了出去,您就将就一些!” 田福轻声道。 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李嘉点点头,这样的环境,给他个女人,他也下不去手,到处是兽首,夜里活动中容易被吓到,容易出事。 “嗯!”李嘉点点头,面露思考之色。 “奴婢,也在蛮女中见到几个姿色不错的,不过是契丹勋贵的妻女,怕是不合适……” 田福想着皇帝的性格,不由得思量再三,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你在想什么呢!”李嘉诧异道:“这等时刻,我会想着这事?” 田福心中诧异,您不就是这样吗? 但话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笑着赔罪,然后说道:“您还没用膳,要不安排一番?” “多弄些,顺便通知将校们过来商议,让他们也吃点热的。” 李嘉点点头,随即轻声补充道:“女子什么的,如果格外出挑,就先安置好,稍后再说,如今不是时候。” 田福恍然,立马就笑着应下。 契丹女人经常骑马,应该双腿有力,动作应该不怕,只是怕有罗圈腿,如果姿色能弥补,应该就可。 我不是贪恋美色,只是为了皇室的未来,多存一些他族的基因,让皇室基因存优,基因多样化! 况且,草原部落,日后派遣个儿子统治归化,也是为大唐的天下添砖加瓦。 想到这里,李嘉感动的泪水不由得从嘴角流出。 “为了大唐,我牺牲了太多了!” 在这种自我潸然泪下的场面下,不消两刻钟,几乎提督以上的将校都到来了,饭菜也正好。 “如今正处于紧要关头,一边吃,一边论!” 李嘉吃了一口羊肉,对着拘束的众人说道:“战时不拘礼节,快吃,仗还没打完,快吃。” 这般说话,二三十人这才狼吞虎咽地吃将起来,直过了半刻钟,李嘉缓了口气,轻声问道:“幽州都拿下了?” “陛下,经过一夜,幽州城已经全然拿下,各坊市已无兵马!” 李淮收拢大局,他咬了一口肉,急忙的吞下,这才说道。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哦,不错!”李嘉点点头,饮了一口茶解腻,肉吃多了也难受。 “那萧思温、耶律敌烈呢?” 李嘉看向了刘光义等人,追击是他们这个骑兵的事。 杨师璠倒是挺淡定,幽州营立下大功,重骑兵已经立下足够的功劳,給别人点机会,况且,追击也不现实。 而几人中,曹彬露出了笑容,他站起,拱手道:“启禀陛下,末将幸不辱命,拿下耶律敌烈、萧思温等契丹贵族大将上百人,其他的文武百官数百人,家眷无数。” “也就是一网打尽了?” 皇帝颇为惊叹,又感到高兴道:“我还以为契丹人会跑,夜里也能跑掉,不曾想竟然还抓住了。” “不错!” 曹彬颇为受用,欢喜的应下。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吃了半饱,就停了下来,听着皇帝的吩咐。 “幽州只有两县,析津及宛平,如今拿下,但北面还有蓟州,顺州,檀州,西面有儒州,奉圣,以及武定军,这些都要拿下。” 李嘉拿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对着上面的几个州县,不断地指点道:“曹彬,你带领万骑,去往东北面,把蓟州,滦州,营州都拿下来。” “呼延赞,你去北面的檀州,顺州——” “刘光义,你去西面,将儒州,武定军拿下。” “如此,幽州附近的州县都被拿下,契丹骑兵想要再次拿下幽州,必然是困难重重!” “诺——”三人大声应下,这又是军功啊! 李嘉点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着曹彬说道:“你这一路,最为紧要,可能契丹援军就在路上,你很可能会碰到,这样,杨师璠你带领幽州营,一起去。” “是!”杨师璠应下。 李嘉这才缓了缓,认真道:“你们二人,尽可能地向前去打,后面我会派步兵来接受城池,最好,能打到营州,收复榆关——” 说着,李嘉指向了营州,这里距离幽州数百里,是重要的辽东走廊所在,其中最重要的关卡,在于榆关。 榆关的名声不大,但明朝在榆关附近再修个山海关,则是鼎鼎大名。 说白了,榆关此时的作用与山海关作用相差不大,乃是燕山山脉的余脉所在,可谓是险要的很,一旦守住,幽州才算是稳如泰山。 “陛下,幽州营乃是重甲,怕是跟不上!”杨师璠说道。 “我与你一人五马!”李嘉直接说道:“我就不相信,这般还跟不上,只要守住了榆关,幽州才算作是落袋为安。” “是!”曹彬面色严肃道:“末将必定收复榆关,护卫幽州安全。” “嗯!”李嘉点头,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随即,李淮又汇报了一些情况,幽州拿下,汉人狂喜,大量的人踊跃参军,箪食壶浆,甚至,许多人自觉地开始组织对契丹人的报复性屠杀。 这种报复,李淮只能让皇帝来处理。 “屠杀总归是不好的。”李嘉摇摇头,说道:“那些契丹人的刀枪剑戟,以及马匹财产,岂不是落入了私人之手?朝廷定要去管。” “不过,今日就算了,让他们发泄吧,怨气都发出来,从明日起,就制止他们私斗。” “至于怨气没得发泄,想要报仇雪恨的,李淮,你就组织一些乡老,进行公审,凡是手底下沾染血的,就判处死刑,轻罪为劳役,无罪的释放。” “另外,把弓弩等利器收起来,财产充公,土地收一半赏赐给兵卒,剩余的就赏赐給幽州百姓,记住一切都要公平公正。” 仇杀这东西,不禁止的话,就容易演变为大仇杀,杀红眼,到时候真的出乱子,一切还是得由朝廷来决定。 公审,才最大化的收揽民心。 第1167章惊喜 营州这地方,尤其是榆关,真是太重要了,后世满清打累死都拿不来,还的是吴三桂自己打开,不然席卷中原真就难了。 当然,榆关,或者说山海关是底线,还得是宁远城等一系列碉堡在前,满清得一个个啃城,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所以,营州拿下后,还得修建一系列的城堡作为据点,消磨其势。 想到这里,李嘉就预想到了幽州将来定然是战争频繁,如此的军事重地,必然就需要一名大将镇守,而这样的人,还真是难也。 就在他思量的时候,田福述说,是郭进,带领着三万河北地方军,前来幽州支援御营。 “让他进来吧!”李嘉点点头。 郭进立在皇宫外,对于幽州城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奇,而更令人想破脑袋也不曾明白的是,天下雄城的幽州,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难道是契丹人太废物了?还是御营太过于厉害。 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太厉害了。 没有参与到幽州城的攻伐,他引以为憾。 “郭总兵,您进来吧!”皇帝的贴身宫女引着路,郭进连忙应下,态度极好,甚是恭敬。 一番走动后,郭进来到了皇帝所在的宫殿,其之粗糙简陋,让人颇为惊奇,幽州王宫,让人无法直视,比之普通的王府都不如。 “河北府军都司总兵马指挥郭进,参见陛下——” 郭进人高马大的,直接拜下,态度倒是极为恭敬,毫无桀骜之气,让皇帝颇为满意。 “涿州拿下了?”李嘉拿捏着声音,饮着茶,散漫地问道,一大早吃了那么多的羊肉,真是太过于油腻,直到现在,他的肠胃都不好受。 所谓的水土不服,也就是这般吧! “末将不辱使命!”郭进笑着说道:“涿州城三日而下,本想来幽州报喜,陛下英明神武,半日不到就下了幽州,末将真是大开眼界。” “没什么!”李嘉颇为矜持地摆了摆手,谦虚道:“无外乎将士用命罢了!” 几年了,郭进当然知晓皇帝性子,爱面子,好虚荣,更喜欢女人,他忙不迭地再次吹捧起来,一时间君臣尽欢,场面倒是和谐。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铺垫之后,郭进想了想,如今幽州新复,定然是需要重将坐镇,毕竟河北成了内地,哪里有边疆来的舒服,他对于幽州府颇为期盼,心中瞬间就想表现一番。 想了想,他谨慎地说道:“陛下,末将从涿州而入幽州,虽然是武臣,走马观花,但却对幽燕地区,颇为焦虑。” “哦?从何说起?”李嘉好奇道,你个武将还有新奇的见识? “臣从涿州,而行数百里至幽州,乡野罢了,粗鄙乡民,对于衣裳倒是混不在意,但在城内,尤其是幽州城,十之五六的百姓竟然身着胡服,余下的一半,竟然披发左衽,不复唐衣——” 郭进满怀焦虑地说道,瞬间就引起了皇帝的共鸣。 “是啊,幽州不复中国数十年,旧民散去,新民难知,恐怕都不知道唐衣了。” 虽然说唐服吸收了不少胡服的特色,如圆领,窄袖等,但说到底还是束发右衽,有礼有节,但幽州地区的百姓衣饰,朝着契丹人的样式改进。 正所谓上行下效,为了获得地位像契丹人学习有很多。 少数民族汉化多,但胡化的汉人也有不少,如北齐高家,就是胡化的汉人,而像是元末,蒙古化的更不少,就比如常遇春,他还曾有过常伯颜的蒙古名。 李嘉对此虽然不怎么忧虑,但却很不舒服,郭进这样一提出来,他就更显得难受。 “移风易俗,迫不容缓啊!”皇帝叹了口气。 知晓说道皇帝心坎里去了,郭进大喜,他连忙道:“以末将之见,还须得从速推行,先从城中,再普及乡野,从乡老官吏,再到普通百姓。” “这个想法,倒是非常不错!” 皇帝点点头,表示值得采纳,这让郭进大喜,又扯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虽然有些粗陋,但李嘉也不以为意,这是很正常的。 不过,在这个五代乱世,讲究汉夷之别的,倒是很少了,饭都吃不饱,还管他么衣服有的穿就不错了。 又扯了一些别的,郭进领着旨意就退去了。 他这一趟也没有白来,涿州之后,他又领了新的作战任务,去往蔚州,顺便西去,看看大同如何。 有了新任务,就代表着功勋,他倒是颇为开心,顺风仗谁不喜欢? 四路大军齐出,李嘉坐镇幽州,处于花蕊位置,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幽州城的汉化不急,起码得等到契丹援军被击败后,其彻底无望,才可施行,如今还是得军管,保持安稳就行了,不折腾。 到了晚上,李嘉实在是受不了这股粗糙的美食,还是让人去请了汉人大厨去做,肠胃才好受了一些。 用完晚膳,李嘉活动了一番,消消食,刚归宫中,就见田福一脸的笑容,他不由得好奇道:“你是捡到黄金了?那么高兴。” “陛下!”田福低着头,轻声说道:“寝宫中,给您预备了一个惊喜!” “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李嘉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进了宫中,透过重重幕帘,隐隐约约就见一个纤细白嫩的身影,坐在床榻上,李嘉心头一惊:“这小子,老是搞些鬼名头,成何体统?” 说着,他大步流星。 掀起幕帘,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皮肤紧致,五官精致,眼神颇为胆怯,又带着些许倔犟的少女。 李嘉愣住了。 游牧民族的粗犷,与汉女的柔美融合,真是漂亮极了,很有一股意思在里面。 李嘉瞬间就来了兴致。 “小姑娘,你怎在我寝宫?” 李嘉柔声问道,宛若哄人的大灰狼。 “您莫要以为我是那些傻女人!” 少女挺起胸脯,直声说道:“您就是汉人的皇帝吧,您说,若是我愿意上你的床榻,可能放了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谁?”如此有个性,李嘉倒是越发好奇。 第1168章安抚 “你都把我父亲抓起来了?还用问吗?” 面对皇帝的质疑,少女一点也不顺从,反而直接反问道。 有个性! 李嘉笑了,成了皇帝那么多年,还是第一个感觉到如此活泼的女孩,他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感情。 “你汉话说的不错!” 李嘉看着细腰长腿贫乳的少女,不由得直接坐下,看着她那倔犟的目光,以及特有的辫发,莫名的有种野性之感,让人不自觉的吸引住目光。 “而,幽州城中,如此鲜明的,怕只有萧思温罢了。” 李嘉笑吟吟地说道,女孩被说中,一点也不胆怯,反而抬起胸膛,一副骄傲的模样,只是那颤抖的双脚,泄露了其心思。 “你也姓萧,叫什么?” 皇帝颇为淡定地问道,一边欣赏着女孩的颜色,仿佛在欣赏一束花般。 “我叫萧燕燕!”女孩兀自不屈服,秉承着心中最后的尊严,契丹贵族的尊严。 “萧燕燕,挺耳熟的。” 李嘉疑惑着,不怪他这般,因为辽国的皇后,都出自萧氏,典型的后族,大名鼎鼎的辽太后,哪个晓得她的真名? “今年多大了?”皇帝轻声问道。 “十六,你要作甚?”萧燕燕狐疑道:“我知晓自己年岁大,莫非你喜欢更小的?” “没有!”李嘉莫测地笑了笑,这算成年人了,本书不会被和谐。 想到这,他不由得放松了许多,见着女孩精致的锁骨暴露,模样漂亮,但就是胸脯忒小了,看着像十三四岁的,容易被人误会。 “你就是这么求我办事?” 李嘉直接一屁股坐下,翘起腿,说道:“先帮我把靴子脱了!” “哼!”轻摇红唇,萧燕燕倔犟地跑下床,将其靴子晦涩地退下,显然,她这个大小姐,还真不怎么习惯这样的侍候人。 “这就对了!”李嘉嘴角一翘,继续道:“接下来就褪衣裳。” “谁的?”萧燕燕委屈地不行,她才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啊! “我的——” 萧燕松了口气。 “还包括你的——”后半截又吐露出来。 一阵艰难地悉悉索索后,两人躺在床榻上,而少女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身体上,满是汗水。 “怎么那么累!”少女无奈道:“咱们这就算是夫妻事了吗?” “不算!”见着女孩白皙貌美,似乎泛着光芒的身躯,李嘉不由得极为干渴,认真道:“接下来,还长着呢,还得动起来!” “动?”女孩睁开眼睛,斜瞥了其一眼:“你别以为自己是皇帝,就能随便欺负人,我们草原女子啥都不怕。” “对,啥都不怕,就是怕累!” 李嘉大笑,见其模样,两人都准备好了,那就行动吧! 却说,窗台之外,月光在皎洁中,甚至带着点妩媚,照耀着大地,作为天地间的至尊,它总是那么自信,骄傲,目中无人! 只是,世间总有例外,一处峡谷中,草木稀疏,多年的僻静角落,月光长久不曾落下,涓涓流水而过,似乎在嘲笑月光的无能。 作为万物崇拜的对象,月亮怎会忍受?它踏着一往无前的步伐,向前艰难迈进,树木、草丛一一都被撩拨而去,这片久不被窥探的峡谷,终于被月光统治照拂。 一夜的腥风骤雨,男女都相欢拥抱而眠,一大早,李嘉就醒来了,怀中的少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毫与羞涩地对视着皇帝,直接问道:“我陪你睡了,我爹爹应该可以放出来了吧!” “当然!”李嘉信守承诺道:“他不再待到监狱里,只是不得自由,能保住性命了!” “那就好!”少女开心地笑了,然后眉头一皱,又倒下,闭着眼睛说道:“昨夜折腾的好久,困死了我了,我继续睡了!” 听到这般不敬的话,李嘉眉头一皱,但想起女孩昨夜的辛苦,自己多日来不食肉味的求索,也的确有些过分了,不由得低声道:“下不为例!” 随即,他大踏步而去,随口吩咐不要打扰到女孩睡觉。 而在皇帝走后,萧燕燕看着其离去,这才眼眶通红,眼泪都出来了,昨天晚上真是太疼了:“呸,若不是顾惜契丹人的脸面——” 昨夜只是一场精神的洗礼,李嘉瞬间就从紧张的战争中缓了过来,投入后战后的安置之中。 新占一地,自然需要当地人的支持,才能站稳脚跟,如今生产力不发达更是尤甚。 为了更有效的安置,李嘉直接以皇帝的身份,接见了一些地头蛇,也就是所谓的父老乡亲——土地成片的百姓。 父老们极为感动,不断地哭泣着契丹人的恶行,感慨着大唐的英勇,回归的激动。 李嘉知晓,他们这番热泪并不是假的,因为契丹人针对的是幽州全体的汉人,而不是穷人,这属于族群矛盾,而不是阶级矛盾。 契丹人并不会因为他们有钱而放过他们,反而因为他们掌握了太多的土地财富,剥削的更甚。 幽云对于契丹人来说,就是草场,羊群不断地收割,更肥的羊,自然容易被盯上。 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们生活在胆颤心惊中,如今汉人的朝廷回来了,他们最起码能保住家财。 说了一些体面话,李嘉这才安抚了他们,随即,则又带领他们去往菜市场,那里正在举行一场公审大会。 一些契丹人,以及狗腿子汉奸,会被货物一样,摆放在台上,然后百姓们进行控诉,血泣,一旦积累的民怨太多,亦或者沾染了人命,自然就会被当场砍头。 李嘉见众人被吓到,又有些情绪激动,不由得说道:“虽然有些血腥,但这些人死了也是活该,控诉下的死去,比一刀切好许多,无罪而诛,并不是应该提倡。” “陛下圣明——”乡老们不住地称赞,菜市场中的公审,的确是震撼。 威立起来了,李嘉又开始怀恩了:“幽州新复,被大唐设为北都,各位乡贤德高望重,若有意,子弟可去往自荐,衙门缺不少的官吏呢!” “敢问陛下,可有何条件?”某个老头问道。 “识诗书,懂礼节,年岁四十以下,皆可自荐!” 皇帝轻声说道,这让他们大喜过望。 如此,就粮于幽州,自然就成了。 第1169章 公审,收揽着普通人的民心。 官位,拉拢地主豪强的心。 如此,即将夏收的时刻,可以预想到,幽州附近的土地,可以很好的提供北伐军的消耗。 千里迢迢运粮的成本太大,还是就粮幽州比较好。 李嘉对于自己的手法感觉很不错,已经是成熟的政治家了。 统治,就是一门学问,拉拢大多数的人,形成一道以上而下的规矩。 衙门,军队,法律,只是维护统治者利益的藩篱,只要能够维护大部分人的利益,就足以长久了。 幽州远离中原数十年,统治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循规蹈矩的就行了,因为在大唐最普通的规矩,在他们看来都是新奇,以及欢喜。 …… “将军,咱们走了两天,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兄弟们支撑不住了!” 通往幽州的道路上,一支规模宏大的铁骑,扬起巨大的灰尘。 “不行!”耶律休哥摇头道:“幽州城已经被围,唐人阴谋诡计很多,一刻也不能耽误。” “幽州,之前那郭荣不也不曾攻破,怎么会那么短时间就被拿下!” 副将不解道:“况且,咱们日夜奔走,兄弟们怕是体力不济了。” “哼!”耶律休哥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不由得冷哼一声,如今的军队,实在是堕落太多,竟然如此模样,难怪唐人会欺上门。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打猎的时候精神十足,如今倒确实不行了,如果幽州丢了,你们恐怕再也无法悠闲的打猎了。” 在耶律休哥的约束下,三万骑兵不情不愿地继续前行,去援助那南京幽州。 他不由得想起大汗那殷切地期盼:“休哥,一切都靠你了,幽州若真的夺不回来就罢了,但萧思温,以及女儿燕燕,一定要救回来!” 虽然感觉大汗有些儿女情长,不对草原部落的胃口,但比之前任睡王的冷漠残忍,实在是好太多,反而让人心稳。 “罢了!”耶律休哥无奈地摇摇头,幽州与萧燕燕,总要救一个吧? 一路上从上京南下,过兴中府,锦州,再过润州,来州,营州,跋涉上千里,终于来到了平州。 这里是辽兴镇所在。 “停下!” 耶律休哥看着平州城,不由得皱起眉头,让大军停下了入城的脚步。 “将军,这里怎么了?没有唐军啊!”副将疑惑道。 耶律休哥被封平唐将军,作为前锋,后面的大军,则是要靠耶律贤,以及上京东中枢召集各部落战士,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所以,他这一路前锋,可谓是重中之重。 “不对劲!”耶律休哥轻声道,他看着如平常一般的城池,百姓,不由得说道:“太干净了,一切都太齐整了。” “从锦州,营州,哪个州城不是骡马众多,粪便极多,臭味难闻,这个平州城门竟然这么干净,绝对不对劲。” “您是说有唐军?”副将诧异道:“这不可能,他们越过幽州来到这?还是攻下了幽州?” “咱们要不要直接打进去?” “你当这是草原?”耶律休哥无语道,他举起手,说道:“冲进去就是直接找死,让大家伙快腿!” 很快,三万大军就是停住了马蹄,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向。 “这——”城内的曹彬大吃一惊,他不可置信道:“这契丹狗,鼻子也太灵敏了吧!” 杨师璠也被惊到了,如此果断,他们都来不及追,真是厉害。 “曹提督,咱们怎么办?继续追上去?”杨师璠问道,虽然他指挥着重骑兵,但皇帝的意思却让他听曹彬的,无奈,他只有顺从。 “咱们一万轻骑,一万重骑,就这样追上去的话,只能是送死,以这个契丹将领的水平,不容小觑。” “怕是,他就等着咱们追呢!” “这蛮子,真是奸诈!”杨师璠摇摇头,颇为无奈。 “如今,就守着在!”曹彬轻声道:“刚才我看了一眼,其尽然是骑兵,并无步卒,那就无法攻城,平州城虽然小,但对于契丹人来说,却不亚于天堑。” “那,他若是走南边,从滦州去呢?”杨师璠沉声道。 “那就恰好是关门打狗了!” 曹彬笑道:“到时候平州,滦州在手,他这几万人马,还真的不容易溜走。” 耶律休哥望着远处平静的平州城,不由得大失所望:“不曾想,这伙人如此谨慎。” 如今,他进退两难,着实让人烦闷。 不过,他还是具有军事意识,知道滦州有,营州的重要性,派遣兵马守住后路,然后在平州城广撒斥候,探听消息。 待了两日,他终于收到了幽州城破,一应百官被俘获的消息,他大为诧异:“幽州城在整个天下也是有数的坚城,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拿下?” 又多询问了一些斥候,皆言是天雷,晴天霹雳之下,整个幽州城就倒下了一段城墙,露出了瓮城。 当然,他也探听到,城外的骑兵,竟然被唐骑碾压而亡,彻底被击溃,如此唐军才算是正面围攻。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耶律休哥真的糊涂了,各种杂乱的消息到处都是,许多部落出于对唐军的畏惧,不断地迁徙。 直到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 他怎么甘心? 唐骑正面击溃契丹骑兵,简直就是笑话,几十年来,契丹骑兵纵横天下,何时失手?就算是杨业,也不过是偷袭罢了。 “幽州救不了,萧燕燕,也估摸着死了,我这一躺,可不能空手而归!” 耶律休哥思量再三,觉得不能就这样罢休,他留些人守城,带领着两万多人,直趋幽州而去。 就算救不了人,也得看看具体如何,反正骑兵来去如风,也捉不到。 骑对骑,他还真的不怕。 “不好!”曹彬听到斥候这般说话,他大为惊恐:“如今幽州只有步卒,骑兵尽去,岂不是让他夸耀一番?” 大唐刚占据幽州,岂不是被当场羞辱? 此人心思歹毒啊,他是怎么知道幽州没有骑兵的? 这般情况下,他们只能追击而去。 第1170章对战 “将军,他们真的追来了!” 副将操持着战马,不由得回首查看,一边说道。 “看来幽州城果真没有多少兵力,至少骑兵不多!” 耶律休哥摇摇头,微微一笑,然后问道:“他们跟着他们多远?” “斥候说,走着很慢,半日功夫,就吊了二十里了。” “这是在养精蓄锐!”耶律休哥眉头一皱,对方那么沉稳,倒是出乎他所料,正面碾压胜利后,竟然不骄不躁。 他当然知晓去往幽州退路容易被堵,但骑兵只要干粮充足,以他们一人三马,快速地绕过城池,即可突破后撤。 这里又不是中原,城池遍地,数百里一城才是正常,其间的缝隙,足以突破了。 二来,则可以吊初平州城的唐军,伺机歼灭,从而震慑唐人,洗刷一些幽州失陷的耻辱。 他倒是真正的想要见识一下唐军的本领,究竟如何才打败强大的契丹军的。 三来,平州的唐军或者前锋,若是置之不理,整个辽东走廊怕是就会沦陷了,这般,岂不是威胁辽东地区? 那里可是契丹的武器,铁骑,以及重要的粮草基地,百万渤海人也在,必定不能若有闪失。 “我倒是希望,这伙唐军与幽州那般是一起的。” 耶律休哥对于己方骑兵被其正面击溃的传闻愤愤不平,即使知道可能是唐军的故意宣扬,但即使是平手,也是耻辱。 “全军立地修整,我定要让唐人见识下,真正的骑兵!” 咬着牙,耶律休哥沉声道。 将乃军之胆,眼前主将这般气恼,底下的兵卒们也随之影响,士气大变,疲倦一扫而空。 “怎么停下了!”杨师璠皱着眉头,颇为不解。 “停下来就好!” 曹彬松了口气,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兵马,轻声道:“真让他们去了幽州,那咱们就真的倒霉了。” 杨师璠不置可否,他望着这眼前的数万骑兵,不由得说道:“这可是传闻中护卫契丹皇帝的皮室军!” “一人三马,身着铁甲,精悍果勇,应当是了!” 曹彬认真说道。 “杨提督,你们幽州营,可有把握?” “把握?应当是有的。”杨师璠思量一会儿,沉声道:“一人三马,战马还保持着体力,正面硬碰,也绝对不虚。” “况且,咱们虽然疲倦,但契丹人更是远道而来,也算是以逸待劳了,我有信心。” 曹彬心想,虽然两万人比三万少,但幽州营以一敌二,甚至敌三都不再话下,我手里的万人正好趁机杀敌。 骑兵寻找,机动速度极快,一旦冲锋,就根本难以暂停,只能稍微改变方向,以契丹人这般的傲气,想必不会逃窜游离。 “让兄弟们准备,一场硬仗要来了!”曹彬轻声道,这场硬碰硬的对战皮室军,将彻底打疼契丹人,而辽东走廊地带,将会被彻底囊括。 作为主将,这场荣誉,怎么也逃不过。 想到这里,往日的谨慎一扫而空,随之而来则是兴奋,激动,乃至于渴望。 骑兵们纷纷打开水囊,先自己饮一口,然后与自己的马儿喂上,再从褡裢里掏出大豆,高粱,最后,珍惜地从掏出两块豆饼,小心翼翼地喂就着。 一边喂食,一边轻轻抚摸着,或在其耳边述说着什么,一时间,尽是战马咀嚼的声音,以及一些琐屑的话语。 骑兵自己的口食,则只是同样是豆饼,蒸饼,参杂了些许肉类,另外还有些酒水,一时间,颇有些闲情逸致。 重骑兵也颇为繁忙,他们互相帮忙穿着重甲,一人三马的情况下,还得调整另外两匹的情绪,更显得繁忙。 调整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不过随着不断地训练,时间也在不断地缩减。 半个时辰后,战马果腹,骑兵甲具齐备,烈日下,颇有些晒人。 而这边唐军的轻骑兵,也只不过是相较于重骑兵而言的,他们身上也着着铠甲,只是为了速度,更加轻薄一些罢了,战马则没有装备。 耶律休哥则一马当先,身着铠甲,身后跟随着大量的骑兵,随着慢慢地逼竟,他终于看到唐军的打扮。 “满身都是铠甲!”耶律休哥惊诧道,他好奇道:“怎么会有这般战马能支撑的住?” 契丹马,以及蒙古马,身材矮小,力量小,难以承载铠甲以人的重量,最优胜的法子,还是施行轻骑兵。 西夏人的河西马,就是重骑兵的标配。 虽然没见过重骑兵,但耶律休哥一下子就摸清楚其的优劣:“绝不能与其硬碰硬,难怪幽州骑兵溃败,碰到这种情况,怎能不败?” “散开,从侧翼游击——”耶律休哥吩咐道。 随即,骑兵一分为三,中路一万,另外两万准备从侧翼袭击,不与其重骑兵撞面。 “哟,怕了!” 杨师璠看着契丹的动作,不由得大笑,契丹人见到了重骑兵的面目,距离已经拉的太近,不过一百多步,对于步兵来说很远,对于骑兵来说,实在是太近。 “冲——”杨师璠大吼一声,发号施令。 随即,幽州城徒然加快了速度,百步的距离,只是一瞬间。 这一刻,耶律休哥瞬间恍然,自己还是太轻敌了,其重骑兵,竟然还保持着马力,依旧可以加速冲锋。 无奈,他立马要求快速分散骑兵,但一番操作起来,还是有延迟的,分兵只是进行了一半,就迎来撞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谋划,只是虚妄。 重骑兵带着一往无前的势头,以及每匹战马数以百斤的冲击力,对着精锐的皮室军,进行冲杀。 一般来说,碰到重骑兵,轻骑兵只有游走,发挥速度优势,一旦触碰,就是人死马翻,但皮室军,也是甲具齐全,战士精锐。 一个个契丹精兵,不断地拉着弓弦,石弓不断地射出箭矢,噼里啪啦地射在骑兵身上,但对于重骑兵来说,只是虚妄。 皮室军悍勇无比,螳臂当车一般的阻碍的幽州营的行进,将其速度,不断地减缓,不惜用命来填补。 杨师璠感觉速度越来越慢,似乎陷入了泥潭:“这皮室军,果然了得。” 不过,这般对峙下,唐军还有一万轻骑兵在后面呢! 第1171章 烈日当空,灰尘飞扬。 曹彬看不见前方的情况,但却明显感觉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小,他推测可能是幽州营遇到了特殊情况。 毕竟幽州营也是第二次对战,经验不足,而如今对战的是皮室军,精锐中的精锐,不敌也是应当的。 “冲锋——”曹彬立即发号施令,加快骑兵的步伐,对于对峙中的两军,进行最后一刀。 而耶律休哥也有些迟疑。 他没想到皮室军竟然真的勉强迟懈了对方重骑兵的步伐,而且,尴尬在于,他已经撤出了战场。 不过,他看的出来,皮室军已经是筋疲力尽,所谓的迟懈,也不过是勉强支应,过不了就会被冲垮。 “该死——”对面又有新力军加入,他怎么敢抛弃? 于是,硬着脑袋,他带领军队,继续进去拼杀,争取将军队救出来。 耶律休哥草原征战多年,经验极其丰富,他立马组织人手从两翼散开,给对面的重骑兵让开道路,使其冲施消散,然后不待其再次冲杀,立马就一哄而散,化整为零。 于是,当曹彬带领兄弟们冲击而来时,就只见一地的血腥,以及残骸断臂,还有竟然奔跑的马儿,至于众多的契丹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断尾求生——”曹彬颇为诧异,真是个果决的人物,几千上万人,就这么被抛弃了。 “不过,想要逃走,没那么容易!” 随即,曹彬带领下没立下什么战功的轻骑兵,紧随耶律休哥而去,穷追不舍。 耶律休哥何曾这般狼狈过,被追了半日,他收拾心情,反倒是来了一波冲杀,而曹彬则避而不见,只是不断地骚扰着,阻碍他们回程。 就这样,从平州,一直追到了营州,耶律休哥才喘了口气。 结果,一清点,三万人去的,回来时只有不到两万人,真是吃了大亏。 “奇耻大辱!”耶律休哥怒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败绩,出自一个不知名的将领,真是让人难受。 他又怎能知道,自己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下,他可是在高梁河之战轻车追逐赵光义一夜,歧沟关之战连败三路宋军,被封宋国王,威名赫赫。 如今三十来岁的他,初次接触中原军队,就感受到巨大的不同,对待游牧部落的经验,完全用不上。 只要一阵冲锋,两翼包抄,那些部落就会溃败,何曾这般敢硬生生的与皮室军对战。 “唐人果然不容小觑。” 耶律休哥叹了口气,随即,他想到自己还年轻不过三十,有的是机会报仇,立即咬着牙说道:“此战非人之罪,而是甲胄,我定要让大汗组建大辽的重骑兵,甲具齐全,让唐人见识契丹铁骑的厉害。” 败军修整几日,士气有所恢复,觊觎这支唐骑多日,耶律休哥多次试探进攻,但未取得什么好处。 关键是,皮室军并不会守城,待在营州城,并无好处,反而无法及时补给,被陷入其中。 无奈地分析一番后,耶律休哥只能怅然而去,眼眸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曹彬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营州,以及不远处的榆关,他大为惊喜,一边征调民夫重新修城,一边连忙向幽州报捷。 耶律休哥快马而回,带来的是一系列的坏消息,这让整个上京大为动荡,契丹贵族们义愤填膺,不断地叫嚣着报仇。 而这些时日,由于契丹可汗的征召令,大大小小的贵族带着私兵,聚集在上京附近,规模达到了五万之巨,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汇聚,其他的非契丹部落,也自觉着带着兵马前来。 可以预见,不消半个月,汇聚在上京的军队,会超过十万。 而就在去年,契丹就已经组建了一次十万规模的骑兵,这是第二次。 这还不到契丹人的极限。 如果再有时间宽限的话,更远处的部落传召,规模能达到二十万。 辽国制定这样的规定:“凡民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隶兵籍。” 也就是说,辽国的成年男子,几乎都是士兵。 契丹军队分为五等,一类就是御帐亲军,这是辽军的主力,也就是皇帝亲自掌管的军队,皮室军。 第二是宫卫骑军,契丹部落的青壮骑兵,约莫十万左右;第三则是王公贵族的部落私兵,规模不知。 第四,部族军,这是以部落为单位,这是由契丹族各个部落的首领组成的军队。包括契丹、奚、渤海、室韦、唐古、突厥、女直诸部等,潜力无限,战力不知。 最后,则是普通的五京乡丁,由隶属上京、中京、东京、南京、西京的民丁组成。 实际上来说,契丹的常规军队,在三十万左右,这也是整个契丹部落真正的青壮力,死伤太多,就伤到了根本。 历史上萧太后南下,也不过是二十万罢了,倾国之军,其一劳永逸想要解决北宋的心思,昭然若揭。 “惕隐——”耶律休哥归来,让整个上京都惊动了,他一路上来到行宫,路上的契丹贵族不断地行礼。 作为契丹六部的惕隐,大汗的代言人,耶律休哥可谓是人人皆知。 “大汗在吗?”耶律休哥问道。 “我去通禀!”侍从连忙回道。 很快,耶律休哥就被请了进来,他就看见契丹人的大汗,耶律贤,正在看书。 汉人的书籍。 这让耶律休哥颇为不爽利,尤其是刚吃败仗的情况下。 “休哥,如何?”耶律贤放下书,一脸期待道。 耶律休哥沉默了片刻,不由得说道:“臣下有罪,幽州已经被破,听闻是被一种霹雳攻迫的——” “也就是说,燕燕,已经不知所踪了吗?” 耶律贤闻言,先是一呆,然后怅然若失道。 萧燕燕青梅竹马,是他的感情寄托,萧思温的势力,也是他汗位的有力支撑。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消减战争。 放下书籍,耶律贤掀起军帐,看着不远处成群结队的青壮军队,对着耶律休哥,咬着牙说道:“如今,已经聚集了五万兵马,皮室军也还剩下五万,这个仇,一定要报——” 这一刻,耶律休哥在这位俗称“汉儿汗”的大汉身上,见到了契丹人真正的气魄影子,不由得宽慰许多。 第1172章准备 得益于多年来的商队,对于契丹的渗透,以及其他各部落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从北方传来,虽然速度不快,但能有就不错了。 “好!”李嘉看到曹彬拿下来营州,顺便在修缮榆关,皇帝不由得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怕是契丹人都忘却了这个关卡了吧。” 就好比长城之与满清,都在地盘内了,所谓的关隘,只是增加分离。 蓟州,儒州,顺州,檀州,以及武定镇的收复,差不多给幽州围成了一座院墙,而榆关,就是最重要的大门。 不断地成功传来,让幽州城的气氛越发的炙热,汉人们好似过年一般,不断地吵闹着,喧哗着。 唯独李嘉保持着一丝理智,他屹立在城头,俯视着欢天喜地的人群,神情淡定,而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契丹没有那么容易对付,耶律贤若是坐视幽州丧失,汗位都难保。 “您在想什么?”这时,他身后来了一位少女,穿着别扭的襦裙,一步步地走来,语气颇为不敬。 “小娘皮,你胆子真大!” 李嘉扭过头,笑道:“偌大的幽州,也只有你这般与我说话,不要命了?” “我怕什么?”萧燕燕眼神倔犟,不服道:“反正我爹爹已经救过来了,我没什么怕的。” “我既然能放,也自然能够再抓起来!”李嘉淡淡地说道,让后者颇为恼怒。 “所以,你要乖乖的,我不喜欢调皮的。” 说着,李嘉一把搂过其细致的腰肢,弹性十足,然后看着其姣好的面容,这种契丹风味,倒是别具一格。 “乖哦!” 虽然感觉吓小女孩不好,但契丹女子不调教一番,岂不是反了天了? 萧燕燕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地瞪着大眼睛,心中不住地诅咒着。 “报——”这时,突然又有加急传来,李嘉心头一震。 连忙拿过来,李嘉投目一瞧,竟然是契丹人提举十万铁骑,已然从上京离开,准备一血前耻。 而一旦重骑兵的突然性被打破,其效果自然要打个折扣,这让他心情颇为不爽。 “耶律贤好大的本事!” 李嘉没想到,新任几个月的大汗,竟然还有这般的控制力。 “你认识耶律贤?”这时,他注意到怀中的女孩神情触动,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落寞。 “嗯!”萧燕燕在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下,无奈地说道:“我父亲是当朝驸马,认识的人比较多,耶律贤也喜欢读汉书,联系的自然就多!” “你不用解释那么多!” 李嘉笑道,他的笑容,让萧燕燕颇为畏惧,心中的话语似乎被其看透了。一般。 “看来你俩的关系确实不错,不会是心有所属吧?” 李嘉不由得戏谑道。 萧燕燕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颇为紧张,这男人好可怕,竟然能知晓人的心思。 李嘉也不再逗她,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在意,反正床榻上有梅花,得到了人,心自然就软了。 况且,这让他莫名的有股曹孟德的快感:曹贼竟然是我自己—— 嘎嘎嘎——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怀中的少女看着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笑容,一时间打了个冷战,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不过,上十万的铁骑,难道要等到他打来幽州吗?坐困孤城? 那么幽云地区的百姓又怎么样?就粮于敌,打草谷可是契丹人的本事,若是被这样一糟蹋,不管不顾的话,那还有什么民心可言? 所以,必须遇敌于外。 由于燕山山脉之故,再加上檀州,儒州的收复,契丹人最佳的方案,就是辽西走廊,这片平坦的走廊地带。 因此,必须得北上了。 “召集诸将,汇集幽州!” 李嘉摸了摸少女的翘臀,然后不带有一丝的留恋,毅然决然的离去。 “儿郎们看来精进了不少——”武定镇,郭进眯着眼睛,望着这座军镇,不由得感叹道。 厮杀了近三日,这些契丹人果真是胆气十足,虽然松懈了多年,但依旧顽固的进行守城,这是契丹在漠东的墙头堡,可以说极为重要。 “总兵,幽州加急军令!” “嗯?”郭进万分诧异,拿来一看,原来是皇帝的一封召集信,集合必要的人马,去往幽州。 “该死,不能再玩了!” 郭进怒吼一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今日必然要拿下这座军城。” 终于,在擅长攻城的唐军不惜生死的情况下,契丹人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士气瞬间崩溃。 留下必要的看守,郭进匆忙带着手底下的两万人,去往幽州。 不至于他,出兵檀州的刘光义,一边清剿着游牧部落,一边修缮城池,在当地的汉官帮忙下,很快的将地方梳理清楚。 他,也得到了皇帝的书信。 很快,由于是骑兵,不消两三日的功夫,数万骑兵再次汇聚幽州。 这场三面出击的攻伐,让唐军收获颇多。 “刘提督,您这是一人三马?”郭进望着刘光义的麾下兵马,数不清的马蹄,让人见猎心喜,不住地感叹。 数万战马的喧闹,可以说是极为壮观的。 “哪有?”刘光义谦虚地摇摇头,说道:“儒州,檀州太北,就是胡人多,部落多,清剿几天,不知不觉就有了那么多战马,就这,还有许多带不回来呢!” “您这兵马,怎么越来越多了?翻了一倍啊!”刘光义又看向其军,不由得感慨道。 “无甚的!”郭进也学着谦虚道:“武定镇与草原也近,胡人不知义,散去些许钱财,就招募了五六千人,可堪一用吧!” 而郭进心中却心想,如果是时间来不及,他也把那些战马提溜回来,让他们长长见识。 进了城中,通禀后,这才见到了皇帝。 这时,他们连忙收敛起了笑容,殿中,站立着不少的老将。 只是,他们两人突然发觉,这些人的笑容怎么那么的诡异,讨好呢! 不对劲,不对劲—— 刘光义眯着眼睛,心中暗叫不好,炫耀起战马,爽了一时,但却难免要吐血了,恐怕自己刚才在外的言语,用不久就得传开吧! 第1173章 “刘光义,听说你战马太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招呼着行礼众人坐下,一边看着刘光义,调侃道。 显然,对于众将的监控,皇帝一刻也不能落下。 “末将冒昧!”刘光义无奈地拜下。 “既然战马太多,那就匀一些出来吧,其他的兄弟部队,还有许多人没有马匹呢!” 皇帝轻声说道。 一切缴获要归公,尤其是战马这样的战略性物资,更不能让某一支部队持有太多。 刘光义知道逃不过这一次,就算不献出战马,他也没那么多粮食来供养。 一马当三人,可不是假话。 如今皇帝给他搭梯,他就顺着下来,一旦应下的话,那些人反倒是要承他些许情面。 见刘光义点头应下,李嘉心中颇为满意,本来他不需要解释的,但还是不由的说道:“近些时日以来,或者说自幽州城收复以来,参军的汉儿越来越多,超过了万人。” 普通的民勇又怎么上得战场? 刘光义心道。 “朕本来不想收下,但这些人个个骑术了得,马上挽弓射箭也是平常,只要经过一番历练,战事,绝对能够成为精兵。” 皇帝不由得感慨道:“燕赵之地,果然是盛产精兵强将。” 当然了,直接参军的,许多人都是契丹人的马奴,家奴,如今一朝解放,身无余财,只有参军一路。 与其让那些地主豪强们收,还不如成为军队呢。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马匹是不缺,但战马却是缺的厉害。 刘光义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万匹战马,就是又组建了一轻骑兵。 “幽州既下,不过半月,许多文武百官,来自洛阳的,幽州的,都不断地上书,要求追加尊号!” 皇帝站起身,声音洪亮,只是情绪没有那么高兴。 众将一时间只能沉默以待。 “如今这个时候,谈什么尊号?夺取了幽州城能算是打败契丹人吗?” “契丹人的十万大军,已经开始南下,离高枕无忧还远着呢,许多人这几日妄自高兴,忘记了忧患,再继续下去,等着被收尸吗?” “臣等不敢——”眼见的皇帝语气越来越重,众将只能拜下。 过了一会儿,瞧着打压住了军中这股骄傲自满的风气,皇帝这才喘了口气,不由得说道:“朕嘱意,大军北上营州,在榆关,与契丹人对阵——” 众将一时间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就齐声应下。 显然与去营州相比,还是幽州更为安稳妥当。 不过,皇帝的威望现在如日中天,他们不敢反驳。 不过,在这反驳的背后,聪明人看出了“对阵”二字的含义。 显然,皇帝并没有对契丹人毕其一役的想法,而是见好就收,吃下幽云这块肥肉,就已经饱了,只求好好守住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数万骑兵,外加十万步卒,怎么会守不住一座城池呢? 这甚至比防守幽州还要稳妥。 “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如果去往辽西,怕是粮草难以周转!” 李淮无奈的说道。 如今,位于幽州的兵马越来越多,河北,山东的军都司兵马,外加幽州本地的汉兵,李嘉也直接收下。 当兵吃粮,人家也是为了生计,也是能体谅的。 所以,除去营州的两万人,如今幽州的兵马,突破到了十五万。 换句话来说,每个月所消耗的粮草,人吃马嚼之下,至少要三十万石。 而沧州,储存的粮食,不过是百万石罢了,不过三月之耗,而若是去往营州,那么,长途跋涉的运粮,管两个月都难。 长长的粮道,一旦有所闪失,大军崩盘,只在瞬间。 听闻这般话,众将瞬间就心慌起来,如果粮草出了问题,不战自溃,他们也就罢了,皇帝要是出了闪失,可就不妙。 一时间,虽然反对的声音没有,但是议论声却突然大了许多,这是大家的间接的劝谏皇帝。 面对大家如此诚恳的面孔,李嘉突然就笑了。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他一直在强调大海,甚至组建了海龙军,但是许多人依旧以陆地思维行事。 或者说在他们的脑海里,并没有大海的图样。 想到这里,李嘉拿出了一张渤海的地图,也可以称之为北海,手动绘画,虽然粗糙,但大概的雏形还是有的。 “这里就是沧州——”李嘉指着天津下方大致的地域说道,然后又对着一旁的鸡嘴部分,那里写着高丽二字。 而在高丽的左边,有一个岛屿,上书:江华岛。 “在这座岛屿上,有不少的驻军,粮草辎重的中转地,再下,就是济州,金山二地,粮草可以输送在这里。” “从江华岛到营州,行船不过两三日,从沧州当营州,也大概如此。” 说到这里,李嘉不由得认真道:“海运,比陆地上的行走,会更快,更省力。” 哗啦啦——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将领仰视着皇帝,心中的敬佩,从口中不断地言语而出,夸耀的话语,差点让皇帝沉迷了。 一群武夫,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了得。 对于江华岛的利用,其实更多的作用,就是扼住高丽的咽喉,充当中转站,也是其作用之一。 那场登陆辽东的军队,可是江华岛的水师送去的。 从幽州到营州,六百里路,没有水师,粮道就真的危险了。 “契丹人没有水师,活该被欺负!” 李嘉幸灾乐祸地说道。 商量完毕之后,各军下去准备,时间不过一日。 为了更大限度的赶超时间,皇帝命令幽州收集骡马,让步兵骑乘,充当马上步兵,加快机动性。 不过,一人双马的御营两万骑,率先出动,去往营州支援,十万铁骑还是太过令人畏惧。 而就在这时,李嘉也收到辽东突袭兵败的事情,死伤过半,剩余的四五千,被撤退到了江华岛。 可以说,契丹人勉强胜了一次,保存了些许的颜面。 当然了,李嘉本就没想过其能成功,不过是吸引注意力罢了。 不过,水师又立下一功。 “果然,超脱古人的思维,才是成功的关键!” 第1174章消磨 十五万大军,经过骡马化后,日行超过了八十里,而先头的两万骑兵,则不过数日,就到达了营州。 而上京到营州,却只有八百里,以契丹人的速度,早就到了两三天了。 呼延赞与刘光义二人率兵胆到达时,榆关已经被被揉虐了数日,到简单修缮后的城池,依旧具有强大的防守力。 “契丹真是厉害!”呼延赞嘲讽道,“竟然想用骑兵来攻城,真是异想天开!” “但,这十万骑兵可不是假的!” 刘光义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军帐,不由得感叹道:“其赖以维持的,就只有骑兵了,但往往骑兵才是决胜的力量。” 倾尽中原,整个御营也不过五万骑兵,并非找不到战马,而且没有那么多的骑手,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没有三五年是没有成效的。 而,对于契丹人来说,人不缺,战马反而成了关键。 战马是从普通马匹中筛选,而且还需要专人训练,对于契丹人来说,也是珍贵的,基本上百马存一。 遮天蔽日,马匹的嘶吼声,哪怕在榆关内,都能耳闻,战马超过了十万匹。 而契丹人的粮食,则是牛羊,漫山遍野的牛羊,被放牧着,之前杨业就是从放牧的牛羊作为突破口,一举夜袭。 “他们长久不了!”刘光义作出了判断:“除非从草原源源不断的赶羊过来,不然契丹人坚持不了十日。” 草原上普通的牧民也并不是天天吃羊肉的,他们的伙食不过是充满羊毛的羊奶,或牛奶,马奶,以及马血等动物的衍生品,可以说,日常是非常贫瘠的。 但是,在战场上,却可以提供足够的肉食,所以游牧部落,嗜好战争,这不仅意味着掳掠收获,还意味着吃饱。 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一回的酒水。 “说的没错!”曹彬走了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骑兵,不由得说道:“没有汉民可以劫掠,只能消耗契丹人的存粮,就算是那些奚人,渤海人乐意,契丹人也不会高兴。” “不过,你们算漏了一处地方——辽东。” “哦?你是说渤海旧地?”刘光义这些时日,经常观摩地图,立马就想起来辽东。 这里是渤海国的精华地带,农业,手工业,一应俱全,渤海人擅长打猎,种田,虽然北方天气恶劣,但辽东这块肥美的地方,依旧能存在不少的粮食。 契丹人调用辽东的粮食,乃是轻而易举的。 “我遣人观察,早上契丹人会喝粥,中午是肉,晚上则凑合着马奶,羊奶,这般消耗,支持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曹彬感叹道。 闻言,几人默然,契丹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啊! 榆关内的众人这般,城外的耶律贤,也是颇为恼怒:“不曾想,唐人竟然萎缩入城,真是令人恶心。” “陛下息怒!”耶律屋质轻声说道:“唐人不善于野战,咱们不善于攻城,这是天注定的。” “不,唐人有一支重骑兵!” 耶律休哥连忙拱手,沉声道:“其人马具甲,对于普通的骑兵来说,可谓是碾压,大汗不得不防啊!” “咱们也要组建自己的重骑兵!” 耶律贤舒了口气,认真道:“只是普通的铠甲,战马承担不住,需要特别制造,这却是要认真揣摩其甲械,一时之间反而难以获得!” 闻言,耶律休哥叹了口气,他实在是被重骑兵打的溃败,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耶律屋质闻言,久经风霜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晦涩,他摇摇头,六十多岁的年龄,让他经验颇多,但对于重骑兵,他实在不知晓。 但,经过耶律休哥的描述,他却明白,这是可能是唐人终结契丹人草原霸权的手段。 “既然那重骑兵厉害的很,如今其在榆关中,那么就得消灭干净。” “料想,这般厉害的骑兵,唐人也极为珍惜才是。” “哎!”耶律贤叹了口气,说道:“北院所言正是,只是骑兵又如何来攻城呢?这实在是难为咱们了。” 岂料,耶律屋质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看着大汗年轻的面孔,他不由得解释道:“让那些渤海人,室韦人,奚人去打,消磨他们,这是他们的荣幸。” “这两年,折损了数万契丹勇士,也该是让他们死伤多些,才能绝对维持契丹的优势。” “可,那是顺从的部落,消耗过多,岂不是让桀骜不驯的部落得逞?” 耶律贤疑惑道。 “大汗!” 耶律屋质用极其认真地口吻说道:“您只要记住一点,草原上的野狼,哪怕再顺服,也是养不活的,一旦他们窥伺到主人一丝的懈怠,就会扑过来,骨髓都会啃光,骨头都不剩。” “如今这些人部落,只是貌似顺从罢了,这场战事预计不顺,他们回去,怕就心思大变了。” 听到这话,耶律贤神色骤变,细细揣摩一番,此话极其有理。 而一旁的契丹贵族们,则纷纷点头,只要能够维持契丹的霸主地位,卑劣的手段算的什么?他们又不是汉人,不讲脸面的。 思维一变,耶律贤瞬间开朗起来。 他不在是把讲究克敌制胜,而是将榆关当成磨坊,磨那些逐步壮大部落的血肉,未虑胜先虑败,此乃最好的方略。 前两次他手段有些过火,让许多部落不满,但经过指点,立马就驾轻就熟起来,适当的磨损,让这些部落说不话来。 所以,即便是此次无功而返,但对于契丹的伤害,也并没有那么大,都在控制之内。 而对于榆关内的众人来说,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数万人不知疲倦的搭着简易的云梯,攀附着两丈高的榆关,让曹彬等人颇为苦闷。 不只是契丹人骑兵攻城很差,但骑兵守城也很难啊! 将领们自然知晓如此守城,但兵卒们却忙活的手忙脚乱,许多守城器械缺乏,如弓箭等,着实不足。 半斤对八两,唯独守城占据优势,才勉强支应下来,就在快不行时,经过八日的行军,大部队终于来到了榆关。 第1175章谈判 皇帝的到来,终于让契丹人停止了攻城,十万记的步兵结阵,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李嘉望着这两丈高,却满是残破的榆关,不由得叹道:“荒废了数十年,终于又能启用了。” 几十年来,后唐在这里防御契丹人,而经过几十年,又原地踏步了。 但,这种原地踏步,却是赵宋几百年无法企及的,他今日,做到了。 登斯楼也,李嘉感慨万千,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古人再三念叨的复土梦想,今日,他勉强实现了一半。 虽然契丹人近在眼前,但李嘉却早有避战的打算,就那么消磨与它,耗死为止。 他的心思,又跑到了远处。 再向东二十余里,靠近渤海的地界,就是明朝的山海关,北倚崇山,南临大海,地势比如今的榆关还要险要。 而,在其北方,就是肥沃的辽东平原。 安史之乱后,反而被渤海人窥探,成为了其的根基,真是大笑话。 “李隆基怎么会让渤海国建立了?这可与高句丽一样威胁幽燕之地!” 李嘉思量再三,还是没搞明白唐玄宗的想法,西北连绵用兵,却对东北,极为吝啬。 使得渤海这样的游牧民族建国。 除此之外,南诏也其时建国了,开元盛世,看来水分太多了。 渤海国的尸体上诞生契丹人,南诏勾连吐蕃,消耗了大唐数不清的国力,这都是唐玄宗埋下的祸患啊! “陛下,为今之计又该如何?”曹彬小心翼翼地问道。 “守——”李嘉被惊扰,神色不喜地说道:“就这般对打,对于咱们来说,还是不利的,榆关在手,最节省的法子,就是守城,我就不信,他敢拿十万人来打十万步兵的城池。” 随即,在皇帝的安排下,十五万大军,在榆关外,计划建立起了十座军寨,包围着整个榆关,一座连一座,要想攻城,必须得克寨。 而契丹人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军寨修建,但重步兵的防守下,轻骑兵简直一无是处。 就这般几乎是以两日一寨的速度,榆关城下,接连造就三座军寨,这让耶律贤等人分外的困扰。 “唐人竟然这般的胆怯,蜷缩城中不出。” 耶律贤无奈道。 这些时日,几乎耗了各部三成的兵马,总伤亡超过了万人,耶律贤知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容易引起哗变。 但,唐人如乌龟一般的行径,毫无破绽可言。 “我愿意带兵去切其粮道!” 耶律休哥拱手道。 “难!”耶律屋质摇摇头,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去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你去恐怕没什么效果。” “唐军的粮草,竟然从海上来,几十里的路程,劫掠不成,反倒是容易被占便宜。” 这是让契丹人最想不通的。 原本他们以为可以派遣骑兵,跟往常的做法一样,切断唐兵数百里的粮道,但谁能够想到,海上竟然能够运输粮草。 从码头到榆关,几十里的路程,几乎是毫无机会可言,劫掠是很困难的,占不到便宜。 皇帝的到来,终于让契丹人停止了攻城,十万记的步兵结阵,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李嘉望着这两丈高,却满是残破的榆关,不由得叹道:“荒废了数十年,终于又能启用了。” 几十年来,后唐在这里防御契丹人,而经过几十年,又原地踏步了。 但,这种原地踏步,却是赵宋几百年无法企及的,他今日,做到了。 登斯楼也,李嘉感慨万千,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古人再三念叨的复土梦想,今日,他勉强实现了一半。 虽然契丹人近在眼前,但李嘉却早有避战的打算,就那么消磨与它,耗死为止。 他的心思,又跑到了远处。 再向东二十余里,靠近渤海的地界,就是明朝的山海关,北倚崇山,南临大海,地势比如今的榆关还要险要。 而,在其北方,就是肥沃的辽东平原。 安史之乱后,反而被渤海人窥探,成为了其的根基,真是大笑话。 “李隆基怎么会让渤海国建立了?这可与高句丽一样威胁幽燕之地!” 李嘉思量再三,还是没搞明白唐玄宗的想法,西北连绵用兵,却对东北,极为吝啬。 使得渤海这样的游牧民族建国。 除此之外,南诏也其时建国了,开元盛世,看来水分太多了。 渤海国的尸体上诞生契丹人,南诏勾连吐蕃,消耗了大唐数不清的国力,这都是唐玄宗埋下的祸患啊! “陛下,为今之计又该如何?”曹彬小心翼翼地问道。 “守——”李嘉被惊扰,神色不喜地说道:“就这般对打,对于咱们来说,还是不利的,榆关在手,最节省的法子,就是守城,我就不信,他敢拿十万人来打十万步兵的城池。” 随即,在皇帝的安排下,十五万大军,在榆关外,计划建立起了十座军寨,包围着整个榆关,一座连一座,要想攻城,必须得克寨。 而契丹人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军寨修建,但重步兵的防守下,轻骑兵简直一无是处。 就这般几乎是以两日一寨的速度,榆关城下,接连造就三座军寨,这让耶律贤等人分外的困扰。 “唐人竟然这般的胆怯,蜷缩城中不出。” 耶律贤无奈道。 这些时日,几乎耗了各部三成的兵马,总伤亡超过了万人,耶律贤知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容易引起哗变。 但,唐人如乌龟一般的行径,毫无破绽可言。 “我愿意带兵去切其粮道!” 耶律休哥拱手道。 “难!”耶律屋质摇摇头,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去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你去恐怕没什么效果。” “唐军的粮草,竟然从海上来,几十里的路程,劫掠不成,反倒是容易被占便宜。” 这是让契丹人最想不通的。 原本他们以为可以派遣骑兵,跟往常的做法一样,切断唐兵数百里的粮道,但谁能够想到,海上竟然能够运输粮草。 从码头到榆关,几十里的路程,几乎是毫无机会可言,劫掠是很困难的,占不到便宜。 第1176章赎人 听到其一本正经地言语,李嘉不由得大笑,然后看着韩匡嗣,直言道:“石晋与你们谈的,与我大唐有什么关系?” “你看郭荣认不认?我手底下的诸将认不认?” 韩匡嗣闻言,虽然沉默,但脸上尤为不服,在那里撑着,就是不能丢了风范。 李嘉也没有强调什么汉胡之别,说什么汉人不能为契丹人效力,按照如今的思维来说,君臣之别,大于族群之别。 思维方式都不一样,胡言乱语只能闹笑话。 舒了口气,李嘉施施然地说道:“我也不瞒你,我这个唐,法统来自于前唐,期间的汉,周,宋等,皆不认,所以,他们签订的协议,我是一概不认的。” “换一句话来说,这般说来,契丹还是前唐的臣子呢,你们还属于犯上作乱!” 韩匡嗣被这般的狡辩弄的不知如何讲,只能重复地说道:“幽云十六州是大辽的国土,唐国是入侵……” 一时间,哄堂大笑,众人纷纷笑的开怀。 “好了好了!”李嘉摆摆手,将笑声止住,看着韩匡嗣说道:“既然是和谈,咱们就诚心一点吧!” “我也坦白的说,幽云十六州,如今已经入怀,将士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方,某是不会舍出去的,如果要和谈,那就以营州,榆关为基本盘!” “陛下!”韩匡嗣讶异道:“契丹十万骑兵汇聚榆关外,这般的条件,万万不能的。” “那你们就攻进来吧!” 李嘉闻言,轻笑道:“我与你言语,这次北伐,在沧州,我囤积了两百万石粮食,从海上过来,有本事的话,就去劫粮。” “守个半年,某是没问题的,但就不知贵国能坚持半年,不,两个月,甚至是一个月。” “对了,我这边耗着,但手底下的人却嚷嚷着要北上,你们契丹可是要快点啊!” 韩匡嗣脸色涨红,不曾想,唐国竟然如此的强硬,他忍住气,说道:“这般要求,外臣实在做不了主!” “我当然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回去言语吧!” 李嘉摆摆手,毫不客气地说道。 韩匡嗣无奈拜下,毫不犹豫地离去。 “陛下,契丹人想必是心有不甘啊!” 李淮目送其离去,心中一笑,眼神颇有深意,不由得开口说道:“十万骑兵,怎么可以轻易地散去!” “轻易?”李嘉笑了笑,他望着外面,说道:“你当这么多天的死伤,是白白浪费的吗?” “某自然清楚,契丹国主无法真正的驾驭那些奚人等部落,所以,这些天来不断地消磨其兵力,如今除了契丹本部外,恐怕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这般退兵,想必是顺应人心之举,契丹贵族眼见多日,也舍不得本部的兵马消磨,一旦能减少损失,平安的撤退,想必是乐意的很!” “这对于契丹国主的威望,反倒是有所助益。” 李嘉从统治者高度来看,这些时日,攻城的都是那些其他部落,契丹本部的损失微乎其微,甚至,某种意义来说,其反而是加大了本部优势。 合着榆关,成了加强契丹势力的磨刀石。 像城池什么的,一旦被汉人收入囊中,那么契丹人除非有大量的仆从军,以及汉儿军,不然绝对无法攻破幽州等城,就连两丈高的榆关,都只能仰望。 “耶律贤,恐怕已经意识到,此次无所收获了。” 李嘉感叹一声,政治这个东西,真的是无师自通,契丹人汉化不多,但对此却独有见识。 “也不能期望他们按所想的那般行事,继续建军寨,彻底的让契丹人死心!” 皇帝大喊一声,继续吩咐道。 众将闻言,不由得有些落寞,屡次立功的幽州营提督杨师璠,不由得出列说道:“陛下,契丹人虽然有十万骑兵,但咱们背靠雄关,麾下五万骑兵,十万步卒,也有一战之力,就这么按兵不动,是实在,实在是憋屈!” 其他的将领也纷纷附议,表示契丹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还是有反击能力的。 “哼!”李嘉冷哼一声,看着众人,不由得冷笑道:“五万骑兵对阵人家10万,就算是赢了又如何?契丹人依旧能毫不费力的再拉起十万,偌大的草原,你们还是能占下来不走了?”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拿下幽云就够了。” 皇帝摇摇头,语气平静下来,说道:“今次就罢了,待到下一次,就是以骑对骑,姑且让契丹人潇洒几日吧!” 这般话语,才压抑了众将的争功之心,气氛趋于平静。 而在韩匡嗣归来后,一番言语,让契丹贵族们期得直嚷嚷,耶律贤无法,只能在耶律屋质的约束下,才算压下。 “这般丢疆弃土,我虽然是契丹大汗,也着实背负不起!” 耶律贤重重地吐了口气,沉声说道。 如果这般和谈协议下来,他这个大汗可就威望全无了,所以,他宁愿就这么撤军,也不会签下。 况且,对于他们契丹人来说,盟约就是来撕毁的,打不过,明年再来也就是了。 只是,可惜燕燕了…… 一众贵族纷纷赞同撤兵,但对于盟约什么并不认可,不过,如果唐人舍得一些金银财宝,以及退回契丹贵族兵马的话,他们倒是觉得签个盟约也无妨。 于是,韩匡嗣不得已,再跑了一次,将条件述说开来。 “空口白牙,就想要人要钱,真是想的太美!” 李嘉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说道:“想要人也行,拿战马来换,十匹战马一个兵卒,贵族另有价格,官越大,价格自然不同。” 如今俘获契丹兵马,包括其他各部族在内,约有两万人左右,保底来说,二三十万匹战马,对于契丹可谓是倾家荡产。 韩匡嗣无法,只能回来汇报。 普通的兵卒,自然拿不出十匹战马,劣马普通马倒是有可能,如此自然就得让契丹贵族们补,贪婪贵族们自然不愿意。 无法,耶律贤为了收揽人心,也不想壮大唐人,只能从契丹汗部,拿出三千匹战马,又从各部落勒索了两千,赎回了五百兵丁。 成为他真正信赖的亲卫。 至于贵族们,自有他们家族部落去谈,只是可惜,萧思温却不被放行。 耶律贤不死心,继续派遣韩匡嗣去询问,甚至愿意出一千匹,甚至五千匹战马,但依旧被拒绝。 经过李嘉的识别,只要是高级贵族,且比较有能力的,一律不允许赎回,防止壮大契丹人。 最后,在纠结壮大唐人,与亲人之间,陆陆续续有一百余贵族被赎走,李嘉含泪赚了近两万匹战马。 看来,又可以组建一万骑兵了。 ps:今天就一章吧! 第1177章走了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包围榆关二十天后,契丹与唐国未曾达成任何协议,只是默契的选择的退兵,在俘虏交换之后。 耶律贤骑在马上,再三回首,面露不感之色。 “陛下,如今唐国势大,只要咱们养精蓄锐,明年一定会回来的。” 耶律休哥同样的愤愤不平。 “难咯!”一旁的谋士耶律贤适,挥舞着扇子,摇头感慨道:“城池关隘如此的险要,难,难,难——” 作为辅助耶律贤夺位的谋臣,耶律贤适的话,让这位契丹大汗,越发的惆怅。 尤其是想到,一向娇憨可人的燕燕,如此的美色,一定会被那可耻的,好色的,卑劣的唐国皇帝侮辱蹂躏,他就万分的难过。 虽然契丹人一向不讲究儿女情长,甚至视之为柔弱,但谁能与他这般,在孤苦伶仃时,一个少女的陪伴,这是多大的慰藉。 国仇家恨,让耶律贤越发的愤怒。 最后凝望了下榆关,以及那一道道的军寨,耶律贤高声道:“奇耻大辱,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来日,某一定要报此之仇——” 说着,耶律贤直接纵马而奔,气势汹汹,吓了众贵族一跳。 大家都以为大汗对于失土十分介怀,不由得面露欢喜关怀之色,这可比耶律璟这个睡王,强太多了。 只有耶律贤适明白这位大汗的心思,不由得摇摇头,对着愣神的女里道:“女里,你跟过去,务必保护大汗的安全。” 飞龙使女里立马应下,骑术精通,瞬间就追了过去, 耶律屋质望着大汗的远去,沉默不语,多年来的经历,让他知晓沉默的道理。 “罢了罢了!” 耶律屋质叹了口气,说道:“幽云本就不是我等的土地,失去了东西,再夺回来就是,这片土地,从来没有永恒不变的主人。” 这句话,让众贵族提神许多,虽然说失去了些许元气,但经过修养,一定会重新夺回来的。 想到这里,许多人不由得将责任推给了耶律璟,都是他纵情酒猎,国内持续动荡不安,才让唐人找到了机会。 死人才是最好的背锅侠。 安抚人心,耶律屋质有这个威望。 十万铁骑,浩浩荡荡而来,留下一地的尸首后,又兴致寥寥地离去,徒留下一地的马粪,羊球,甚至一丝干草都没有留下。 “契丹人虽然劫掠了不少的财富,搜刮幽云,受益的不过是贵族,底层人依旧那么贫困啊!” 李嘉无语了,一地的狼藉,味道是非常的冲人,绵延数千亩,这路还真的不好走了。 不过,契丹人终于退去,他还是欢喜的,幽云十六州,到底还是收回来了,安然无恙的落袋。 完成了汉人数十年的愿景,在凭借着统一天下的功勋,他的威望,已经拔高到了顶点。 如今,剩下的,就是修缮榆关,以及在草原上与契丹人争夺各族部落。 从此,幽云下南的地方,再也不用经受战争了。 “不失幽云,不知幽云之贵,不打契丹,不知契丹之难!” 李嘉扶着女墙,不由得感叹道。 众将纷纷表示赞同,忙不迭地拍着马屁,虽然大都是重样的,但李嘉就是听着舒服,没办法,谁都喜欢听好话。 只是,除了拍马屁之外,所有人都在伸着脖子,希望能听到皇帝对接下来的安排。 幽州被称作北都,又是紧邻契丹的一线,战事频繁,自然得安排得力的重将把守,才能算是妥当。 这样的重任,不说地位如何,光是可以与契丹人作战,这就代表着源源不断的功勋,战争,对于提升官位,爵位,是具有极大的意义的。 而显然,李嘉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比较具有借鉴意义的,乃是明朝的九边,以长城为边,九卫为点,连成一片,从而具有极大的防御能力。 不要说长城无用,这是个攻防一体的机构,比法国的马奇诺防线强太多。 如果不是吴三桂把山海关打开,满清真的不一定能够入关,辽西走廊,数不清的堡垒,就是磨肉机。 北宋念兹在兹的,就是想要接触长城,建立防线。 “不过如今的长城,年久失修,不好守啊!” 李嘉感叹道。 从唐末到如今,一两百年的时间,风吹日晒,再坚固的工程也会被大自然的力量腐朽,所以明朝干脆甩开秦长城,在其基础上造了一个。 秦长城与明朝的分辨很容易。 有砖石的是明长城,夯土而成的是秦长城,因为砖石建筑,得到北宋年间才普及。 有趣的知识又增加了。 “北方防线,处处都是漏洞!” 皇帝轻声说道:“长城年久失修,各处的关隘也被废弃颇多,北方的防守不容易啊!” “依陛下的意思,需得大修才是?” 李淮轻声道。 “没错!” 李嘉点点头,说道:“首先榆关,给我往东移二十里,背山面海,新建一雄关,至少高四五丈,两丈高的榆关,在以前还行,此次契丹人没有准备,下一次他们带着工匠,榆关就危险了!” 众将连连点头,表示皇帝明鉴,这破旧的榆关与其修,还不如重造一个呢! 其实,营州还是太近了,如果再往前挪移一点,到锦州,那就真的万无一失了。 可锦州距离辽东太近,距离上京也近,契丹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人力物力也是极多,像如今这般长距离奔袭,是不一样的。 “除了新关外,须得往前,每隔三十里,修建一座军城堡垒,驻军千人,连修十余座,依照着地形来修。” 说着,李嘉嘴角含笑道:“这般一来,若是要过了榆关,那就得将这一座座城啃下来,我看契丹人能否经受住。” 燕山,阴山防线,是最为坚固的,长城也因之而建,山南山北的气候,差异极大。 “郭进——” “末将在!” “你这般攻城数座,也是有功的,就晋封你为北都副留守,兼任北都防御使一职,驻守榆关。” “末将遵旨!”郭进大喜,嘴都咧开了。 第1178章高丽来使 “别高兴得太早!” 李嘉见之,不由得笑骂道:“真没出息,除此之外,我还封你为涿州侯,食邑三千五百户,升任正四品忠武大将军。” “记住,榆关防线失守,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不必陛下来取,末将自己就先得割了。” 郭进大喜过望,不由得拜下,整个人喜气洋洋的,与平常的性格大为不同。 显然,一个侯爵,让他太过于高兴了。 当然,这也是皇帝太过于吝啬,爵位太稀少的缘故。 眼见于此,其他的将领在眼巴巴的看着,等候皇帝接下来的安排。 而对于李嘉来说,北都留守这个职位也很重要,负担军队的后勤,还得压制住军队,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 这般的位置,武夫是别考虑了,只能是文人。 有了,王宁可以。 北都留守一职,在知府之上,宰相之下,这位老臣又臭又硬,还不如扔到幽州,眼不见心不烦。 随即,他又想起来平衡。 四万军队,一口气交给一人人,面对契丹还略显不足,还得添加点兵马才是。 目光一转,李嘉想到了武定镇,也就是幽云十六州的武州,如果对这地名不熟,那张家口就一定熟了。 如此重要的位置,也是幽云伸出额一只手,进军草原的桥头堡,而其后,就是居庸关,幽州之关钥。 所以,武定镇,也就是武州一定是要留人的。 “复武定镇为武州,扩建其城,设榷场,以杨廷璋为北都副留守,武、新防御使,驻兵一万。” 杨廷璋大喜,连忙应下。 可怜他这个节度使,一经归降后,只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被高高挂起,如今一朝为防御使,领兵一万,可谓是极大的喜事。 这意味着朝廷并没有放弃他,皇帝依旧想要重用他。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 得,幽云两块最重要的地区被拿下来,他们还真的干不了啥。 不过,御营的将领倒是欢喜,外任求不到,那么升爵发财不再话下了。 刘光义,曹彬,杨师璠,呼延赞等四人,面露喜色。 杨师璠是伯爵,如今能晋升侯爵,其他的三人还是子爵,这次怕是要升伯爵了。 升官发财,人生最大的欢喜了。 李嘉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杨师璠晋升营州侯,食邑三千五百户。 刘光义为新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曹彬为滦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呼延赞为顺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 可以说,除了这几位侯伯之外,子男两等爵位的,也有数十,至于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则超过两百余人。 绝大部分的功勋都被骑兵捞去,惹得步兵格外的羡慕嫉妒,没办法,这些时期,大部分的硬仗都是骑兵来打的,步兵的贡献着实太低。 至于金钱,李嘉着实大方,直接撒下百万贯,普通的兵卒两三贯还是有的,这可是功勋外的所得,自然是一片欢呼雀跃。 留着郭进在榆关忙活,李嘉则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幽州。 而时间,则来到了六月中旬。 也就是说,这一次北伐,消耗了两个半月的时间,着实算是比较少了。 “别高兴得太早!” 李嘉见之,不由得笑骂道:“真没出息,除此之外,我还封你为涿州侯,食邑三千五百户,升任正四品忠武大将军。” “记住,榆关防线失守,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不必陛下来取,末将自己就先得割了。” 郭进大喜过望,不由得拜下,整个人喜气洋洋的,与平常的性格大为不同。 显然,一个侯爵,让他太过于高兴了。 当然,这也是皇帝太过于吝啬,爵位太稀少的缘故。 眼见于此,其他的将领在眼巴巴的看着,等候皇帝接下来的安排。 而对于李嘉来说,北都留守这个职位也很重要,负担军队的后勤,还得压制住军队,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 这般的位置,武夫是别考虑了,只能是文人。 有了,王宁可以。 北都留守一职,在知府之上,宰相之下,这位老臣又臭又硬,还不如扔到幽州,眼不见心不烦。 随即,他又想起来平衡。 四万军队,一口气交给一人人,面对契丹还略显不足,还得添加点兵马才是。 目光一转,李嘉想到了武定镇,也就是幽云十六州的武州,如果对这地名不熟,那张家口就一定熟了。 如此重要的位置,也是幽云伸出额一只手,进军草原的桥头堡,而其后,就是居庸关,幽州之关钥。 所以,武定镇,也就是武州一定是要留人的。 “复武定镇为武州,扩建其城,设榷场,以杨廷璋为北都副留守,武、新防御使,驻兵一万。” 杨廷璋大喜,连忙应下。 可怜他这个节度使,一经归降后,只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被高高挂起,如今一朝为防御使,领兵一万,可谓是极大的喜事。 这意味着朝廷并没有放弃他,皇帝依旧想要重用他。 其他人则一脸的羡慕嫉妒。 得,幽云两块最重要的地区被拿下来,他们还真的干不了啥。 不过,御营的将领倒是欢喜,外任求不到,那么升爵发财不再话下了。 刘光义,曹彬,杨师璠,呼延赞等四人,面露喜色。 杨师璠是伯爵,如今能晋升侯爵,其他的三人还是子爵,这次怕是要升伯爵了。 升官发财,人生最大的欢喜了。 李嘉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杨师璠晋升营州侯,食邑三千五百户。 刘光义为新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曹彬为滦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呼延赞为顺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 可以说,除了这几位侯伯之外,子男两等爵位的,也有数十,至于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则超过两百余人。 绝大部分的功勋都被骑兵捞去,惹得步兵格外的羡慕嫉妒,没办法,这些时期,大部分的硬仗都是骑兵来打的,步兵的贡献着实太低。 至于金钱,李嘉着实大方,直接撒下百万贯,普通的兵卒两三贯还是有的,这可是功勋外的所得,自然是一片欢呼雀跃。 留着郭进在榆关忙活,李嘉则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幽州。 而时间,则来到了六月中旬。 也就是说,这一次北伐,消耗了两个半月的时间,着实算是比较少了。 第1179章忽悠 听到这番话,高丽使臣这才松了口气,有钱就行了。 如今的高丽,与中原一样,也缺钱花。 来自于中原的瓷器,书籍,屏风,丝绸,源源不断而来,将高丽的钱财几乎掳掠一空。 而高丽呢,只能出售粮食,高丽参,铜器,金银铁等原材料,来获取贸易。 如此一来,自然就形成了巨大的贸易逆差,铜钱稀缺,以致于物价腾涨。 所以,其经济的脆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不过,高丽自古就有学习的精神,尤其是在大唐大败高丽后,高丽国在双冀等汉臣的鼓舞,以及高丽王的带动下,形成了巨大的向唐思潮。 比如,如今的高丽,把道变成了府,也设置了知府,巡检,通判,军都司,转运使司等五官并立的情况。 至于科举什么的,只是不用再提,也照葫芦画瓢,学个大概。 不过,高丽的科举,依旧是两班贵族的天下,顶多是小贵族多了许多机会罢了,不过就算是如此,也是飞跃性的进步,极大地稳固了高丽王的统治。 对于这种情况,李嘉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儒家思想传开,对于他这个大唐皇帝来说,就是巨大的优势,也是有助于他的朝贡体系的发展。 毕竟高丽国乃是外属国,如果李嘉没有记错的话,在达成的开京之盟中,高丽每年须得上供五万石粮食,以及五万贯钱财。 虽然对于大唐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高丽这种西周式封建国家来说,可是极大的负担。 李嘉自然没有想减免的道理。 这样巨大的负担,反而会不断地促进高丽进行汉化改革,等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就是他收取果实的时机。 众所周知,改革肯定会激发矛盾,而大唐,就是来解决矛盾的。 由于还有契丹,这个共同的敌人存在,皇帝对于高丽使臣倒是和颜悦色,甚至,他不断地诱惑言语道:“只要下次贵国出兵数万,吸引契丹的兵力,一旦事成,某会将鸭绿江以南的数百里土地,尽让与贵国。” 此话一出,高丽使臣呼吸都急促了,匍匐在地上,脸色涨红。 要知道,虽然高丽是百万人口的大国,但其领土,与后期的李氏朝鲜相比,几乎是缺少三分之一。 距离鸭绿江,还有三百里,换句话来说,平壤就是高丽的边境,平壤以北都是契丹的土地。 高丽人数百年来,念兹在兹的,就是北进,但却在契丹人身上磕出满头包,如今得到梦寐以求的承诺,怎能不让人欢喜? 以鸭绿江为国界,除了能开疆扩土外,还能形成一道屏障,更好的护卫国土。 在连连叩谢声中,高丽使臣兴高采烈的离去。 “陛下,这可是近千里的土地!”李淮轻声道,他心中颇不理解。 “我知道!”李嘉点点头,笑道:“土地就在哪里,可得有本事拿啊!” “这叫望梅止渴,也可以叫做画饼充饥,只要能打败契丹人,获得辽东肥沃之地,这点贫瘠的土地算什么?” “况且,就算是功成了,这些地方,不过是暂且寄住在它那里,迟早是会回来的。” 李淮这才释然,看来皇帝野心不小,竟然连贫瘠的高丽也要吞并,不过想想倒是令人激动啊! 李嘉却颇为烦恼。 高丽如果兼并了鸭绿江以南的千里土地,那么分成两国就不怎么合适了,三国如何? 正好可以分配三个儿子去。 东北那地方也得分。 保留辽东就行。 其他的地方都是一些荒山野岭,苦寒之地,那些渤海人,女真人,奚人,室韦人,可得好好治治,不给他们头上安一个国王,李嘉还真的不放心。 你指望那些官僚们安抚救助? 还得定居,建城,以点覆面。 历史证明,唐朝以后的危险,基本上来自于东北,蒙古高原的高光时刻虽然璀璨,但到底是太短。 纯粹的游牧民族是无法长久的,还的是游猎民族厉害。 一般人还真不习惯东北那地方,还得是要有血统的。 “我还是真是英明,牺牲自我,纳了一个契丹女子,生下儿子,正好可以分配去东北,与那些契丹人,渤海人玩玩。” 李嘉不由得感慨万千。 “等等,渤海人与契丹人必然是要分治的,看来我还得纳一个渤海女人才行,唉,要不怎么说皇帝日理万机,万几重担压与身呢?” 几十上百个女人压在身上,可不得万斤了吗? 这时候,渤海国,或者说是后渤海国使臣也来求见,这个历史上昙花一现,只有百年历史的小国,龟缩在东北的国家,也连忙前来庆贺。 比之高丽人,渤海人可就太激动了,他们可谓是在契丹人的威压下瑟瑟发抖,苟延残喘。 如今获知宗主国大唐大败契丹人可谓是欣喜若狂,连忙跨海来相见,就是想要求援的。 李嘉依旧是老一套,忽悠高丽那样地说道:“某只要辽东地区,契丹人其余太过于苦寒,也多为胡人,得不偿失,其余的地界都与你们!” “只要你们渤海国,出兵十万,从东面威逼契丹,事成后,必定信守承诺,都让与你们!” 渤海使臣同样大喜,唐人不要那些室韦人,奚人,但渤海国要啊,他们骑兵多,又擅长射箭,没事要些贡税,别提多舒服了。 感恩戴德之下,渤海使臣也兴高采烈地归去。 一次性忽悠了两个国家,李嘉颇有成就感。 当然,也不能算作是忽悠,这些土地肯定会让给他们的,只是到时候统治阶级就得换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李嘉不由得笑出了声。 高兴之余,他又去与自己的契丹美人亲热,想要早点生出子嗣,为大唐做贡献。 只是,小女孩颇有些不高兴,没有了往日的主动,李嘉一个人动也没多大意思,他不由得搂着娇躯,问道:“可有什么心事!” “您把契丹打败了,我还不能伤心啊!”萧燕燕撅着嘴,娇声说道。 “你一个女子,还操着心干嘛!” 李嘉不由得吻着其脸蛋,说道:“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大唐做贡献吧!” 第1180章丰州 当皇帝在幽州缠绵床榻之际,代北之地,则战火连绵。 大同,经过数万兵马的围攻,历时近一个月,这座坚城,终于被攻破了。 当然了,这并非大同兵马不如,城内光是骑兵就有两万人,步兵也超过一万,他们在这里居住数载,熟悉的很,而且家属也在城中,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巨大的战斗力。 而在大唐这边,以李继勋与杨业为首的唐兵,五万人,泰半都是骑兵,唯一的优势在于十座抛石车。 这是在攻占太原时,遗留下来的。 太过于笨重,而且考虑到将来北伐大同,所以故意留下。 五万唐军,就这样用10架抛石车,夜以继日的轰炸大同城。 坏了再修,修了再坏。 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情况下,大同城只能被攻破。 而这个所谓的攻破,也值得推敲。 这是城内的汉兵以及豪强们,为了活命,进行了火并,里应外合之下,唐军才堪堪破了大同城。 这般的攻城,让五万唐军疲惫不堪,真是苦不堪言。 所以,城破后,投降的契丹兵马,十抽一,一次性斩杀了数千人,才堪堪发泄。 至于屠城什么的,党项人倒是迫切的请求,但是被杨业给制止了:“城内不止有契丹人,还有许多的汉人,虽然他们助纣为虐,但也是迫不得已的,岂能一概而论?” “况且,就算是我等愿意,军中的宪兵队可不愿意,他们可仔细地盯着,事后朝廷追究下来,我可顶不住,你们静难军,也难以置身事外。” 李继勋闻言,也不由得默然。 以他的资历,官阶,可不敢这样做,他同意了杨业的意见。 不过,攻占大同后,大军疲惫不堪,对于接下来的行动,颇有些抵触。 因为接下来的地方,是丰州,也是契丹人的西南面招讨司所在,这里常住有一万铁骑,遏制河套,可谓是漠南的重中之重。 如果实在不知晓的话,那就是现如今的包头附近,土地肥美,濒临黄河,而且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 而丰州,距离大同至少三百里,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草原,还要经过许多的部落,长途跋涉之下,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大军本来就疲惫不堪,再次去面对养精蓄锐的契丹骑兵,或者说还有他们招募的游牧部落,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对此,折御勋不由得挺身而出,大声说道:“丰州之地,近可威胁河套,远可控制漠南,即使咱们拿下了大同,若是不把丰州攻下,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时日,一定是烽火不断,来无影去无踪的骑兵,可是不好对付啊!” 当皇帝在幽州缠绵床榻之际,代北之地,则战火连绵。 大同,经过数万兵马的围攻,历时近一个月,这座坚城,终于被攻破了。 当然了,这并非大同兵马不如,城内光是骑兵就有两万人,步兵也超过一万,他们在这里居住数载,熟悉的很,而且家属也在城中,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巨大的战斗力。 而在大唐这边,以李继勋与杨业为首的唐兵,五万人,泰半都是骑兵,唯一的优势在于十座抛石车。 这是在攻占太原时,遗留下来的。 太过于笨重,而且考虑到将来北伐大同,所以故意留下。 五万唐军,就这样用10架抛石车,夜以继日的轰炸大同城。 坏了再修,修了再坏。 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情况下,大同城只能被攻破。 而这个所谓的攻破,也值得推敲。 这是城内的汉兵以及豪强们,为了活命,进行了火并,里应外合之下,唐军才堪堪破了大同城。 这般的攻城,让五万唐军疲惫不堪,真是苦不堪言。 所以,城破后,投降的契丹兵马,十抽一,一次性斩杀了数千人,才堪堪发泄。 至于屠城什么的,党项人倒是迫切的请求,但是被杨业给制止了:“城内不止有契丹人,还有许多的汉人,虽然他们助纣为虐,但也是迫不得已的,岂能一概而论?” “况且,就算是我等愿意,军中的宪兵队可不愿意,他们可仔细地盯着,事后朝廷追究下来,我可顶不住,你们静难军,也难以置身事外。” 李继勋闻言,也不由得默然。 以他的资历,官阶,可不敢这样做,他同意了杨业的意见。 不过,攻占大同后,大军疲惫不堪,对于接下来的行动,颇有些抵触。 因为接下来的地方,是丰州,也是契丹人的西南面招讨司所在,这里常住有一万铁骑,遏制河套,可谓是漠南的重中之重。 如果实在不知晓的话,那就是现如今的包头附近,土地肥美,濒临黄河,而且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 而丰州,距离大同至少三百里,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草原,还要经过许多的部落,长途跋涉之下,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大军本来就疲惫不堪,再次去面对养精蓄锐的契丹骑兵,或者说还有他们招募的游牧部落,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对此,折御勋不由得挺身而出,大声说道:“丰州之地,近可威胁河套,远可控制漠南,即使咱们拿下了大同,若是不把丰州攻下,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时日,一定是烽火不断,来无影去无踪的骑兵,可是不好对付啊!” 不过,攻占大同后,大军疲惫不堪,对于接下来的行动,颇有些抵触。 因为接下来的地方,是丰州,也是契丹人的西南面招讨司所在,这里常住有一万铁骑,遏制河套,可谓是漠南的重中之重。 如果实在不知晓的话,那就是现如今的包头附近,土地肥美,濒临黄河,而且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 而丰州,距离大同至少三百里,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草原,还要经过许多的部落,长途跋涉之下,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大军本来就疲惫不堪,再次去面对养精蓄锐的契丹骑兵,或者说还有他们招募的游牧部落,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第1181章天可汗 对于党项人,既要用之,又要防之。 在李继勋看来,折氏与李氏相比,只是较为听话一些,都是党项人,都是世袭,根本就没啥区别。 一代两代人,能够听话,那三代,四代呢? 若是长久的不管,不约束,迟早会变成心腹大患。 “所以,丰州等六州,绝对不能被其等吞并!”李继勋沉声道:“占据这里,就能对河西马分一杯羹,这对于朝廷的马政来说,是极为有力的。” “那,您的意思?”杨业微微点头,听得认真。 “这次出兵,向导一旦来了,你就来带领前锋五千人,一人三马,打契丹人个措手不及。” 李继勋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在后方亲自坐镇,折氏与李氏,绝对不敢放肆,到时候军功都是咱们的,他们顶多是赐予一些赏钱罢了,也不敢提出土地。” 李继勋作为主将,他深刻的认识到,三十多岁的杨业,才是皇帝最看重的,而五十五岁的自己,已经日薄西山,接下来,借由杨业的东风,获封个伯爵,就能下来养老了。 况且,大同到丰州,近八百里,日夜兼程,一人三马,他这把老骨头绝对颠不住。 与其抢攻,还不如坐镇大军,作为主将,可以说是躺着都能领功。 “我老了,接下来的就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李继勋颇为感怀道,五十多岁,历经数朝,他是真的累了,雄伟如郭荣,悍勇胆大如赵匡胤,皆成了一捧黄土。 不过,如今天下终于一统,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而对他这种武将来说,更是一场幸运,安享晚年,坐拥太平。 “杨将军!”李继勋看着其年轻成熟的面孔,不由得想卖个好,不由得说道:“你我二人,受职为安北都统,若是不出意外,安北都护府,怕是要复立了。” “漠南六州,怕就是其地了,你可得抓紧机会啊!” 杨业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思绪万千。 都护府,与府上平级的,而且是军政一把手,较之知府,权力更大,乃是封疆大吏。 正四品的官阶,再往上,就是五军都督府,再是军机处。 这对于普通的将领来说,是莫大的诱惑,尤其是杨业不过三十来岁,如果成就了这番,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带着这番心情,杨业回到了自己的军帐,麾下的将领已经齐聚一堂,等待他多时。 尤其是党进这斯,更是焦急万分。 “都统,如何,您两位商量出个甚?” 瞧着党进这个武夫急不可耐的表情,杨业立马冷着脸,吩咐道:“立即准备五千人,一万五千匹战马,以及五千人三日的伙食,子时准时出发!” “是!”所谓人轰然应下,不敢耽搁,唯独党进留了下来,憨笑道:“咱们可是要千里奔袭丰州?” “知道那么多干嘛?还不回去,子时若是没齐,饶不了你!” 杨业没惯着他,直接说道。 但党进却仿佛得到了准信,兴高采烈地离去,有仗打,能立功,就是他最高兴的事。 见着其猥琐的笑容,杨业不由得被逗笑了。 这家伙,表面粗糙,内里却灵动的很,不愧是一名虎将。 三天奔袭近千里,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不赌一次,怎么知晓结果? 心中打定了主意,杨业胸膛豪情万丈:我定要让杨家,在这个大唐朝廷,有一席之地—— 侯爵,外加安北都护,也是勋爵中的豪门。 ———— 李嘉自然不晓得大同城军队的想法,只是消息传到他这,就只是大同被艰难的拿下唐军损失不小,正策划着西进丰州。 “痛快,痛快啊——” 李嘉看着简略的地图,尤其是注意到了丰州这条线,尤其是其最西边的应天军,也就是前唐的天德军,地处阴山南麓。 耶律阿保机数次征伐,才降服其地。 何来? 因为这里是草原上的丝绸之地的中转站,向西,可以征讨回鹘,甚至入侵西域。 实际上来说,从这里,就可以直接去往甘、肃二州,抵达瓜、沙。 而且,更具有历史意义的在于,这里曾是安北都护府的治地,意义非凡。 “陛下,如果其西南招讨司,那么,大唐就可以居河套之上,以北而下,直抵银、夏,对于静难军来说,可以是三面包抄!” 李淮也看到了这样重要地理位置,不由得感慨道。 “这般紧要的位置,契丹人也是万分看重啊!” 李嘉点点头,心中喜悦。 幽云十六州的获得,其牵连的效应,可以极大,契丹人从幽州以西的势力范围,几乎被斩断,偌大的漠南,几乎处于大唐的控制之下。 如果设立安北都护府,那么算是对前唐威势的一种恢复吧。 这里,如果在秦汉,则被称作新秦中,也就是塞上江南的意思,土地肥沃,黄河灌溉,安北都护府设置在这里,是极为妥当的。 由此,皇帝甚至想到了前唐时期的“天可汗”称谓。 而,中国,最先兼任汉胡一体的,则是隋文帝,当时东突厥部启民可汗称臣内附,上隋文帝尊号“圣人莫缘可汗”,即圣人可汗。 隋文帝即为隋朝皇帝兼突厥名义上的君主,是为中国天子兼异族国君的首例,炀帝继位后也继承了“圣人可汗”这一称号。 到了唐太宗李世民,被各族共同的首领“天可汗”。 唐太宗说:“我为大唐天子,还要处理可汗的事吗?”群臣和各族君长都高呼万岁。 从此,唐太宗不仅是唐朝的皇帝,还是各民族的“天可汗”。 “也即是说,我还有一顶‘天可汗’的龙椅没坐呢!” 李嘉顿时恍然,自己是大唐皇帝,天然就继承了“天可汗”的位置,这就是自己统治草原的名义所在啊! “可惜——”想起历史上的宋朝,好好的胡汉兼统,就这样被废了。 听到“天可汗”这个词汇,李淮微微一楞,他读过书,这是太宗皇帝的尊号。 “李淮,你说,我继承天可汗这一尊号如何?” 第1182章 “继承?” 李淮眉头一皱,思虑了许久后,这才说道:“陛下若是想要继承这尊号,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只是一个尊号而已。” “而,如果您想要这个尊号,有实质性的威势,恐怕目前效果并不大!” “毕竟,太宗皇帝的‘天可汗’尊号,是生擒颉利可汗,由此震慑整个草原,西突厥,以及西域各国惶恐不安,瑟瑟发抖,才共推举太宗皇帝为‘天可汗’,那个时候,契丹人甚至都奴婢都算不得!” 说道这里,李淮不由得挺起胸膛,颇为骄傲,这可是他的祖宗。 李嘉也莫名的受到感触,这也是他的祖宗啊! 贞观年间,唐朝依次取得了对东突厥、吐蕃、吐谷浑、高昌、焉耆、西突厥、薛延陀、高句丽、龟兹甚至可能还包括印度用兵的胜利。 颉利可汗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中国军队活捉的草原帝国最高统治者。 打遍东亚无敌手啊! 所以,隋文帝的“圣人可汗”,虽然也有点威势,但只是东突厥拥护的,比之天可汗,可以说差距甚大。 不过,随即,他又醒悟过来。 自己虽然打败了契丹人,这个草原霸主,但要它俯首称臣,还远着呢,“天可汗”这个称号,继承后,颇有些不相匹配。 李淮也是这个意思,名望达不到,天可汗的含金量还是不足啊! “如果丰州被拿下,漠南诸部就算是咱们治下,威逼河西,那么多的部落,光是凭借着安北都护府的名头,可是不管用!” 李嘉摇摇头,轻声述说着原因:“天可汗的名头很好用,汉人用州县,突厥人,回鹘人,则用天可汗的名头。” “换句话来说,得用胡人的体制,来治理胡人,生硬的让安北都护府统治,这是不长久的。” 唐人的羁糜政策,某种意义来说,几乎是名头罢了,实际上的约束力并不强,一旦稍有疏忽,就会被其推翻。 游牧外加奴隶制,才是目前来说,最适合草原的统治方式,除非是工业革命,不然改变不了。 “您的意思?”李淮差异道。 “既然我是可汗了,那么,草原上的可汗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嘉笑着说道:“可汗不是有王庭吗?那我也得有王庭,划分肥沃的草场与我名下,那些部落也是我的属民,其他的地方,则全部划分出去,设百户、千户。” 皇帝阐述着自己的政治理念,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准备参考一下成吉思汗的法子,经过一些改变,治理草原。 如,针对草原上部落较多的特点,建立起一套“千户”制度,分为千户、百户、十户,把所有部落进行混编,战争时统一指挥,放牧时形成一个完整的生产单位,使得所有人都享有私有牲畜和田地。 这就让草原某种意义上整体化,打破部落化特征。 另外,还有贵族子嗣的怯薛军,也是值得借鉴的好法子。 “继承?” 李淮眉头一皱,思虑了许久后,这才说道:“陛下若是想要继承这尊号,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只是一个尊号而已。” “而,如果您想要这个尊号,有实质性的威势,恐怕目前效果并不大!” “毕竟,太宗皇帝的‘天可汗’尊号,是生擒颉利可汗,由此震慑整个草原,西突厥,以及西域各国惶恐不安,瑟瑟发抖,才共推举太宗皇帝为‘天可汗’,那个时候,契丹人甚至都奴婢都算不得!” 说道这里,李淮不由得挺起胸膛,颇为骄傲,这可是他的祖宗。 李嘉也莫名的受到感触,这也是他的祖宗啊! 贞观年间,唐朝依次取得了对东突厥、吐蕃、吐谷浑、高昌、焉耆、西突厥、薛延陀、高句丽、龟兹甚至可能还包括印度用兵的胜利。 颉利可汗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中国军队活捉的草原帝国最高统治者。 打遍东亚无敌手啊! 所以,隋文帝的“圣人可汗”,虽然也有点威势,但只是东突厥拥护的,比之天可汗,可以说差距甚大。 不过,随即,他又醒悟过来。 自己虽然打败了契丹人,这个草原霸主,但要它俯首称臣,还远着呢,“天可汗”这个称号,继承后,颇有些不相匹配。 李淮也是这个意思,名望达不到,天可汗的含金量还是不足啊! “如果丰州被拿下,漠南诸部就算是咱们治下,威逼河西,那么多的部落,光是凭借着安北都护府的名头,可是不管用!” 李嘉摇摇头,轻声述说着原因:“天可汗的名头很好用,汉人用州县,突厥人,回鹘人,则用天可汗的名头。” “换句话来说,得用胡人的体制,来治理胡人,生硬的让安北都护府统治,这是不长久的。” 唐人的羁糜政策,某种意义来说,几乎是名头罢了,实际上的约束力并不强,一旦稍有疏忽,就会被其推翻。 游牧外加奴隶制,才是目前来说,最适合草原的统治方式,除非是工业革命,不然改变不了。 “您的意思?”李淮差异道。 “既然我是可汗了,那么,草原上的可汗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嘉笑着说道:“可汗不是有王庭吗?那我也得有王庭,划分肥沃的草场与我名下,那些部落也是我的属民,其他的地方,则全部划分出去,设百户、千户。” 皇帝阐述着自己的政治理念,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准备参考一下成吉思汗的法子,经过一些改变,治理草原。 如,针对草原上部落较多的特点,建立起一套“千户”制度,分为千户、百户、十户,把所有部落进行混编,战争时统一指挥,放牧时形成一个完整的生产单位,使得所有人都享有私有牲畜和田地。 这就让草原某种意义上整体化,打破部落化特征。 另外,还有贵族子嗣的怯薛军,也是值得借鉴的好法子如,针对草原上部落较多的特点,建立起一套“千户”制度,分为千户、百户、十户,把所有部落进行混编,战争时统一指挥,放牧时形成一个完整的生产单位,使得所有人都享有私有牲畜和田地。 这就让草原某种意义上整体化,打破部落化特征。 。 第1183章草原律法 年贡,这是草原部落的赋税。 与农耕定居百姓不同,草原是非常广阔的,每一个部落甚至有数百里的间隔,再加上一年四季的游牧,如同派遣官僚管理,收税,那是得不偿失的。 于是,就有了年贡。 每个部落人口的不同,就有不同的年贡,然后交给草原的霸主。 如今的霸主,自然就是契丹人,幽云地区的统治权转移,那么就变成了大唐。 而年贡,基本上是在十税一左右,这个比例看上去不高,实际上却是草原上中等水平,对于小部落来说,更是极限。 如,在草原上,如果想要活下去,每个家庭,至少要养活百头羊,平日里吃马奶,羊奶,只有过节时期,才能吃点肉。 天天喝酒吃肉,那是贵族的生活。 而且,除了这一成的年贡外,还得上缴首领贵族的,百来头羊,一年来繁衍数十只,除了缴税外,自己留下来的很少。 如果碰到天灾,那就只有饿死,根本就没存粮这一说。 所以,牛羊的储备,就决定了一个部落的前途,拥有的草场越大,储备就越多,就越能扛过天灾。 而年贡,对于普通的部落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负担。 对于弃里斤部来说,五十帐,近百的丁壮,以及三百多余口的小部落,年贡是最大的负担。 六千多头羊,每年就得交出五百头羊,五十匹马,这般压力,几乎是泰山压顶了。 即使在幽云地区压力那么大,她也不愿意回去,因为年贡重些罢了,至少能够活下去,平日里与汉人交换一些粮食,铁骑,还能凑活。 但,在北方草原,灾害频繁,土地贫瘠,收年贡很少,但却不一定能活下来。 像他们这样的小部落,能活下几十年,已经算是奇迹了。 “拔里,再多一些,日后会更难了!” 乌尔乞摇摇头,一脸凝重道:“汉人贪得无厌,交得更多,日后恐怕会更难熬!” “没办法!”拔里摇摇头,说道:“这边草场太好了,咱们舍不得离开,如果唐人好对付,就将就着过着吧!” 乌尔乞看着弃里斤部放牧的羊群,以及快活的孩童,不由得沉默了:“罢了,乌满部也折腾不起了,就看看唐人是怎么说的吧!” 乌尔乞这才述说,自己是准备迁徙而走的,毕竟唐人与契丹人不同,谁知道是什么心思,几个部落一起走的话,怕是安全许多。 不过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实在是这里的草场太好了,如飞必要,谁想走! 整个幽州西北,蔚州,檀州,儒州,顺州,武州,新州等地,大大小小的部落数以百计,千帐以上的部落,也有十来个,定居在这片土地的牧民,超过了十万人,就连契丹人自己都分不清。 甚至比邻奚王府,也就是耶律阿保机所征服的奚人六部,就在辽西走廊北部,六部奚人自由生活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之中,服从契丹的调派,具体的内政则不会被干涉。 这些奚人自由放牧,跨域是很正常的。 杨廷璋一到武州,也就是契丹人的武定军,立马就组织人手,在麾下上万铁骑的威慑下,统辖下的部落,必须要听从号令。 由此,他甚至遵从皇帝的意思,召开了部落联盟大会议。 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必须来参加,若是不从者,皆被处决。 凭借着夺取幽云的威名,这场部落会议,来的人特别多。 七月初一,在草原上都算是十分炎热的时日,数百名部落代表,参与了这次会议。 来往的,要么是头人首领,要么是儿子兄弟,都是重要的人物。 人人都对唐人的想法很好奇,各种咋七八啦的话语不断。 杨廷璋则看着众人,他数了数,约莫两百三十七人,千帐以上的部落都来了,一些太过于偏远的部落,也不再作考虑。 见此,他面对众人,刀削一般的脸上,满是郑重:“此次召集大家,主要是想来说一句,赶走契丹人后,诸位照常的在本地生活,但却要遵循大唐的律法!” “尊敬的将军,我们对于汉字并不认识,怎么学习唐法?”某个部落的头人,瞪大了眼珠子,直接问道。 其他的部落也是叫好,对于草原牧民来说,口口相传才是王道,律法对他们完全无用。 “汉人有汉人律法,你们自然也有,天可汗规定,草原律法只有三条。” “凡杀人偿命——” “偷盗者为奴一月——” “部落私斗者,头人剁左手——” 这几条出来,许多人拍手叫好,这是最公平,也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 “将军,这个律法,可是大部落也要遵从?” 拔里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问道。 “没错!” 杨廷璋大声道:“这是最简单的三条,也是铁律,任何部落都要遵从,从此以后,大部落,绝对不能随意欺负小部落,只要被发现,就是严惩。” 面对小部落的欢呼声,大部落脸色难看,又莫名的松了口气,能够安稳的过日子,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一种福分。 “将军,不知大唐年贡是怎么样的?”乌尔乞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早在四月份开春,契丹人就已经收了年贡,天可汗还收一次吗?” “年贡,这是必须要有的,这是臣服者必须做的事情!” 杨廷璋义正言辞地说道,赋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统治的根基,岂能随便免除? 不过,考虑到契丹人已经征了一次,幽州的皇帝自然需要安抚人心,不可能横征暴敛。 “年贡的话,自今年开始,将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牛羊战马,另一种,则是丁税!” 杨廷璋看着目不转睛地众人,又看了一眼翻译,这才继续说道:“每十帐,就得出一个年满十二岁的男丁,他们将在天可汗的身边,充当亲卫,享受着最好的训练,衣食无忧。” “也就是说,交不起年供的,可以用丁税替换。” “将军,那男丁去当亲卫,多久回来?”拔里忍不住地问道。 “等到他们三十岁的时候,就会回来,带着金银珠宝满载而归——” 第1184章 以丁税替代年贡,这是李嘉想出来的一条策略,主要的贡献来源是奥斯曼帝国的抽丁政策。 奥斯曼帝国对于境内的异教徒,采取抽丁政策,每四十个家庭,抽取一个12至14岁强壮的男孩。 这些男孩被奥斯曼帝国的官员带到伊斯坦布尔,将他们录入名册(详细描述以防有人逃脱),对他们执行割礼并强行皈依教。 这些人会被经过严格而残酷的训练,从而成为英勇的战士,前途很好,其中许多人最终成为将军或者维齐尔。 这些人,二十岁后成为奥斯曼的精锐士兵,以铁血和忠诚而闻名与世。 在没有藏传佛教的情况下,施行满清的减丁政策其实并不现实,而奥斯曼帝国的抽丁政策,则可以效仿。 这些孩童十二岁,已经保持了草原人的彪悍气质,而思想却不成熟,正好可以进行洗脑,从而从培养出优秀的骑兵。 况且,一国兵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地腐朽,必须要有活水流入。 如满清八旗,为了维持战斗力,不断地从东北抽调生女真入伍,保持着八旗最后一丝颜面。 而这些草原部落的孩子,就是御营的活水。 在年贡和丁税,许多家庭和部落,必然会选择丁税,因为财产就那么多,而孩子这也可能有许多,有皇帝帮忙养着儿子,还不用缴税,岂不快活? 算是针对游牧民族的弱点吧! 许多部落暗自欣喜,尤其是小部落,他们往往因为草场的狭窄,养活不了太多人,以人丁来代替年贡,实在太好不过了。 杨廷璋将他们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声,不由得继续说道:“另外,诸位头人的长子,也必须在年满十二岁后,入选其中。” “那,长子已经过了十二岁呢?” “就由其他的子嗣代替,实在不行,侄子,孙子也行!” 杨廷璋解释道。 这个政策关乎贵族们的血脉,许多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聪明的人,自然想到其是想借机控制部落。 但他们却满不在乎。 一来,他们的子嗣众多,不缺那一个。 二来,草原上如今流行的是幼子守灶,大部分的财产还是由最小的儿子来继承。 这是由于草原的环境决定的。 一片草场,无法养育太多的人,所以年长的儿子必须要析出,组建自己的家庭,未成年的儿子则留在身边,由于幼子是最后留下的,所以继承家产的都是最小的儿子。 无论是蒙古族,还是女真,都是如此。 比如努儿哈赤死后,虽然皇太极继承了汗位,但努儿哈赤名下的两黄旗给了大妃阿巴亥的三个最小的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 杨廷璋当然知道这些,但也正是因为幼子守灶制度,所以才有挑拨的空间。 长子作为家庭贡献最大的,怎么会甘心? 谁不想全要? 等到长成归来的长子,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继承的所剩无几,怎能安心?必然会起纷争。 以丁税替代年贡,这是李嘉想出来的一条策略,主要的贡献来源是奥斯曼帝国的抽丁政策。 奥斯曼帝国对于境内的异教徒,采取抽丁政策,每四十个家庭,抽取一个12至14岁强壮的男孩。 这些男孩被奥斯曼帝国的官员带到伊斯坦布尔,将他们录入名册(详细描述以防有人逃脱),对他们执行割礼并强行皈依教。 这些人会被经过严格而残酷的训练,从而成为英勇的战士,前途很好,其中许多人最终成为将军或者维齐尔。 这些人,二十岁后成为奥斯曼的精锐士兵,以铁血和忠诚而闻名与世。 在没有藏传佛教的情况下,施行满清的减丁政策其实并不现实,而奥斯曼帝国的抽丁政策,则可以效仿。 这些孩童十二岁,已经保持了草原人的彪悍气质,而思想却不成熟,正好可以进行洗脑,从而从培养出优秀的骑兵。 况且,一国兵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地腐朽,必须要有活水流入。 如满清八旗,为了维持战斗力,不断地从东北抽调生女真入伍,保持着八旗最后一丝颜面。 而这些草原部落的孩子,就是御营的活水。 在年贡和丁税,许多家庭和部落,必然会选择丁税,因为财产就那么多,而孩子这也可能有许多,有皇帝帮忙养着儿子,还不用缴税,岂不快活? 算是针对游牧民族的弱点吧! 许多部落暗自欣喜,尤其是小部落,他们往往因为草场的狭窄,养活不了太多人,以人丁来代替年贡,实在太好不过了。 杨廷璋将他们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声,不由得继续说道:“另外,诸位头人的长子,也必须在年满十二岁后,入选其中。” “那,长子已经过了十二岁呢?” “就由其他的子嗣代替,实在不行,侄子,孙子也行!” 杨廷璋解释道。 这个政策关乎贵族们的血脉,许多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聪明的人,自然想到其是想借机控制部落。 但他们却满不在乎。 一来,他们的子嗣众多,不缺那一个。 二来,草原上如今流行的是幼子守灶,大部分的财产还是由最小的儿子来继承。 这是由于草原的环境决定的。 一片草场,无法养育太多的人,所以年长的儿子必须要析出,组建自己的家庭,未成年的儿子则留在身边,由于幼子是最后留下的,所以继承家产的都是最小的儿子。 无论是蒙古族,还是女真,都是如此。 比如努儿哈赤死后,虽然皇太极继承了汗位,但努儿哈赤名下的两黄旗给了大妃阿巴亥的三个最小的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 杨廷璋当然知道这些,但也正是因为幼子守灶制度,所以才有挑拨的空间。 长子作为家庭贡献最大的,怎么会甘心? 谁不想全要? 等到长成归来的长子,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继承的所剩无几,怎能安心?必然会起纷争。 到时候不就有了机会了吗? 大唐才是他们最后的依靠啊。 第1185章王庭 如果说整合所有的部落,那叫做痴心妄想,但是整合游散的,百帐以下的小部落,那是极为简单的事。 一帐,也就是汉人的一户,这是草原上特殊的计算方法,如赋税,出兵,人口,皆是由帐来计算。 由于土地容量的问题,男子只要成年,必然会分家,基本上没一帐,都会控制在十人以下,五六人左右。 而像弃里斤部,只有五十余帐的小部落,基本上是有某个大家族分裂开来的,就像是草原上的野草,源源不绝。 拔里又惆怅了。 杀倒是不杀了,但却是要被合并。 人数越小,越讲究民主。 部落中一百多号男子齐聚一堂,商量的对策,牛粪燃烧的黑烟不断地升起,马奶已经煮好,其中还加了不少的茶叶。 “要我说,归顺唐人也好,唐人啥都有,漏点缝隙,就够咱们吃饱喝足了!”饮了一口奶茶,某个大汉说道。 “不行,唐人不可信,太阴险了!” 有人反对道。 “那,首领,你咋办!”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拔里的身上,他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已经满脸皱纹,鬓角发白。 “年贡咱们是交不起了,每十帐出五人,今年弃里斤部得交五个少年,可,如今十二岁以下的,适合的,就只有十来个,去了一半,过几年就不好了!” “况且,咱们这般的小部落,一场白灾,就能全没了。” 拔里也喝了口马奶,摇摇头说道:“与其在草原上被人欺凌,啥都缺少,还不如投靠唐人,至少饿不死人!” “而且,加入了王庭,就不用交年贡了,还能发钱粮,这可比咱们现在强多了!” 听到能吃饱肚子,众人纷纷点头,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合并也就合并吧! 见此,拔里笑了笑,说道:“明天,咱们就迁徙,带上所有的东西,去武州,那里会有人接应咱们的。” 得到许诺,他的小儿子,会成为天可汗的亲卫,这可是极大的荣誉,比待在他这个小部落强多了。 一大早,弃里斤部落就收拾妥当,普通的牧民家当极少,往牛车上一放,就几乎是全部了。 羊群的话,自然是有妇女孩童负责,男人们则负责警戒,巡视,直走了两三天,才到达武州。 到了这之后,拔里惊呆了。 只见,武州的城池外,布满了军帐,各色部落齐聚与此,而穿着铠甲的骑兵,则不断地巡视,不用想,就是唐骑。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队骑兵走了过来,为首的居高临下地问道:“哪个部落的,多少帐?” “弃里斤部落,五十三帐!” 拔里连忙说道。 “好!” 骑兵记下名册,然后直言道:“你们跟我走吧,先驻扎在城外,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一起去的!” 随即他们一行人,就跟随而到了一处空旷的地界,地面上还有羊屎,牛粪,显然是之前的部落留下的。 拔里也毫不怨言,立马就让部落驻扎下。 牧民们也是如此。 无他,唐人立马就送来了大量的牧草,粗粮,以及酒水,人与马匹都不愁吃。 这一下子,立马就让他们安心了。 拔里喜笑颜开,有那么大的便宜,自己家的就能省不少的存货。 “拔里,我的好兄弟,你也来了!” 这时,一旁走出个大汉,黑脸大耳,不是乌尔乞是谁? “我的兄弟,你怎么也在这,真是太好了!” 拔里大喜,忙不迭的走过去,拥抱拍胸。 “咱们这些人今后就是天可汗的王庭属民,吃喝不愁,这等好事,我岂能落下?” 乌尔乞嚷嚷道只是然后满脸喜色道:“虽然麻烦了些,但唐人说了,会给咱们发上好的草场,都是从契丹人手里夺下来的。” “这就好!” 拔里大笑道,满脸的喜悦之情:“我的好兄弟,到时候咱们又能在一起了!” 就在两人相互叙旧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股大规模的骑兵,杀气腾腾,身后则跟随着一大波的牧民以及许多的马匹,牛羊,惹得众人纷纷而去。 只见,当头一个高头大马的骑兵说道:“这些人负隅顽抗,不愿意听从,那么就没收所有的家产,成为天可汗的奴隶,负责放牧。” “这——” 拔里见到这般画面,不由得胆颤心惊,由首领变奴隶,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幸好,我是主动来的x2 拔里与乌尔乞互看一眼,心有余悸。 “听说了吗?草原上只要是不满百帐的部落,都得被唐人收起,充斥王庭,不顺从的,就成为奴隶。” 乌尔乞摇摇头,轻声说道。 就这般,经过两天的等待,十几个部落,约莫千帐人,被千余骑兵护送,来到了儒州。 分配草场什么自然不必说,许多部落被合并拆分,组成一个个百户,拔里也因此,成了百户,管理百户人。 只是,他有个疑惑,为啥要取个汉姓?弃里斤很不错啊! “所有人都得取汉姓,你瞧,契丹国姓是耶律,来自于汉人的刘姓,萧姓,来自于李姓,其他人都得这样,你们还想违背?” 安置这群人的读书人,直接训斥道。 拔里听到这番话,瞬间就没了心思。 当初,耶律阿保机十分倾慕刘邦的事迹,所以就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刘,即耶律是刘氏的音译,耶律阿保机其实来自于鲜卑人的宇文氏。 至于萧氏,则是因为耶律阿保机认为辅助自己乙室、拔里跟萧何一样,所以改其为萧氏。 也算是个冷知识吧! “那我能有个什么姓氏?”拔里问道。 “你们说弃里斤部,弃,不好听,那就以齐为姓吧!” 男人随口说道,然后登记下齐拔里的名字。 整个百户,每个成年男人都被登记,每一帐的人数,也详细记载。 忙活了近一个月的功夫,杨廷璋则发书信来幽州向皇帝报喜:“不过月余,为王庭揽民五千帐,檀、儒、顺、蓟等州,连成一片,改名换姓不可胜数,幽云形势骤变,胡人不敢猖獗,汉人士气大涨,几近颠覆!” 第1186章 除了王庭外,因为年贡,也就是以丁抵贡的施行,这段时间内,幽云地区的部落,则有了近三千人。 如此,粗略的计算的话,十比一,起码有三万帐牧民,在整个幽云地区生活。 如果直接征召,弄个两三万人跟玩似的。 但,披着劣马,没有军纪,以及意志力的骑兵,还算是军队吗?对付流民还行,欺负步卒也勉强,但对上真正的骑兵,就只是被虐了。 “杨廷璋干的还是不错的!” 李嘉轻声赞叹道,短短的月余功夫,就组建了一个五千户的王庭,这在草原上,也是一个中等部落了。 不过,还不够,偌大的草原,部落就跟天上的星辰一样多,与契丹六部相比,更是差距明显。 凝聚力也不强,属于那种一打就散的类型。 “取汉姓还不够,还得改变他们的方式,让他们定居下来。” 皇帝沉声说道,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只有百户没有千户,无法进行统筹协调,还得派遣一些人手去,统御他们。 李淮认真地听着,对于皇帝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他已经不再质疑了。 至少,这能顶一些用处。 “陛下何不用八旗?” 李淮认真地说道:“在南方,那些蛮人们,因八旗趋势,蓄奴,占地,一个个都成了富翁,任由朝廷驱使,用在草原上,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并不合情理!” 李嘉摇摇头,说道:“草原上的草场是有限的,他们若是立了功勋,必然会想要草场组建自己的部落,而不是跟蛮人一样,喜欢与汉人定居,待到我没有草地时,就是他们的反抗机会。” “况且,蛮人腐朽而定居,对于朝廷来说,这是增加编户,但胡人们腐朽,就是损失了一大战斗力,我并不想养废他们!” “拥有一支长期保持战斗力骑兵,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幸事。” 李嘉轻声解释道。 八旗外加宗教,再加上旗盟制度,这让蒙古草原部落被锁死,的确是把蒙古人驯服了,载歌载舞了,但却与北京城的八旗一样,都给养废了。 后来面对咄咄逼人的哥萨克骑兵,蒙古骑兵立马就萎缩了,混吃等死,数不尽的财富送上门,怎能保持住? 所以最终目的为腐朽的八旗,并不在李嘉的考虑之中。 目前来说,不断地壮大骑兵,以及对胡人部落进行切割,才是主要目的。 人为的将胡人,分割为王庭与非王庭,分而治之,互相拼搏,这样的平衡之术,才能保持草原的稳定。 当然,对于自己治下的部落,李嘉就非常想要将他们纠集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且凝聚一起,共同对付契丹人,在草原上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除了王庭外,因为年贡,也就是以丁抵贡的施行,这段时间内,幽云地区的部落,则有了近三千人。 如此,粗略的计算的话,十比一,起码有三万帐牧民,在整个幽云地区生活。 如果直接征召,弄个两三万人跟玩似的。 但,披着劣马,没有军纪,以及意志力的骑兵,还算是军队吗?对付流民还行,欺负步卒也勉强,但对上真正的骑兵,就只是被虐了。 “杨廷璋干的还是不错的!” 李嘉轻声赞叹道,短短的月余功夫,就组建了一个五千户的王庭,这在草原上,也是一个中等部落了。 不过,还不够,偌大的草原,部落就跟天上的星辰一样多,与契丹六部相比,更是差距明显。 凝聚力也不强,属于那种一打就散的类型。 “取汉姓还不够,还得改变他们的方式,让他们定居下来。” 皇帝沉声说道,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只有百户没有千户,无法进行统筹协调,还得派遣一些人手去,统御他们。 李淮认真地听着,对于皇帝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他已经不再质疑了。 至少,这能顶一些用处。 “陛下何不用八旗?” 李淮认真地说道:“在南方,那些蛮人们,因八旗趋势,蓄奴,占地,一个个都成了富翁,任由朝廷驱使,用在草原上,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并不合情理!” 李嘉摇摇头,说道:“草原上的草场是有限的,他们若是立了功勋,必然会想要草场组建自己的部落,而不是跟蛮人一样,喜欢与汉人定居,待到我没有草地时,就是他们的反抗机会。” “况且,蛮人腐朽而定居,对于朝廷来说,这是增加编户,但胡人们腐朽,就是损失了一大战斗力,我并不想养废他们!” “拥有一支长期保持战斗力骑兵,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幸事。” 李嘉轻声解释道。 八旗外加宗教,再加上旗盟制度,这让蒙古草原部落被锁死,的确是把蒙古人驯服了,载歌载舞了,但却与北京城的八旗一样,都给养废了。 后来面对咄咄逼人的哥萨克骑兵,蒙古骑兵立马就萎缩了,混吃等死,数不尽的财富送上门,怎能保持住? 所以最终目的为腐朽的八旗,并不在李嘉的考虑之中。 目前来说,不断地壮大骑兵,以及对胡人部落进行切割,才是主要目的。 人为的将胡人,分割为王庭与非王庭,分而治之,互相拼搏,这样的平衡之术,才能保持草原的稳定。 当然,对于自己治下的部落,李嘉就非常想要将他们纠集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且凝聚一起,共同对付契丹人,在草原上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目前来说,不断地壮大骑兵,以及对胡人部落进行切割,才是主要目的。 人为的将胡人,分割为王庭与非王庭,分而治之,互相拼搏,这样的平衡之术,才能保持草原的稳定。 当然,对于自己治下的部落,李嘉就非常想要将他们纠集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且凝聚一起,共同对付契丹人,在草原上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目前来说,不断地壮大骑兵,以及对胡人部落进行切割,才是主要目的。 人为的将胡人,分割为王庭与非王庭,分而治之,互相拼搏,这样的平衡之术,才能保持草原的稳定。 当然,对于自己治下的部落,李嘉就非常想要将他们纠集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且凝聚一起,共同对付契丹人,在草原上开疆扩土,岂不美哉? 第1187章哼女人 李嘉南下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旬,中秋节都是从幽州过的。 自四月初北上,到如今,四个多月,光是幽州就差不多待了两个月,可以说,对待这个初复的国土,他是情真意切。 设北都留守,以王宁为留守,管辖幽、栾、营、平、蓟、新、武、顺、檀、儒、蔚,共十一州之地,汉人外加胡人,人口超过两百万,比之一府,也是丝毫不差的。 而杨廷璋与郭进,则分别镇守一西一东,兵马加在一起,超过五万,身兼副留守之职,也算是位高权重吧! 而王宁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不缺的,也只有他,才能镇下这两位,恢复生产。 而实际上,王宁的果断,比李嘉想象中的还要快。 不过两日,他就出台了禁胡衣令,要求十一个州,所有的汉人,必须穿唐衣汉服,不准着窄袖短衣的胡服,违令者,处以一个月的劳役。 除此之外,《汉姓法》,也在出炉,广泛要求胡人必须取汉姓,违者严惩。 如《束发令》、《废胡名令》等,都是汉人必须遵守的政令,被广泛的传扬。 作为传统的文人,儒家思想的继承者,王宁对于一些胡化的东西充满了敌视,迫切地要求改变。 索性,移风易俗,本就不伤及利益,许多人对这一点倒是不怎么计较,选择了听从。 不听从的,早就被消灭了。 长期的被契丹人统治,幽云地区的汉人们,早就不知不觉的胡化了,如衣袖变窄,日常很方便,没有传统汉服的宽肥。 但在王宁看来,风度翩翩的宽袖,才是唐人的真正衣服,一概不论全部改革。 扎辫子,取胡名等等陋习,也一并改之。 他觉得,自己这是伯禽化鲁,必须全方位的将幽云地区改造一番。 也正是如此,几近万无一失,李嘉才放下心来,带着怀中的契丹女孩,晃悠悠地南下。 这时候,山东府,河北府的地方军,早就回去一个多月了,就连御营,也走了近半,只有三四万人在身份,保护着皇帝。 “这里就是中原吗?” 马车上,萧燕燕好似认命了,又恢复了女孩的活泼,娇俏可爱,性子直爽,几个月的滋润,让她能量充沛,不住地望着窗外。 马车外的地界,乃是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已经过了夏收季节,甚至已经播了下一季,翻土,拔草,一家老小全上阵。 农夫们衣着比较简陋,身着草鞋,皮肤蜡黄,瘦骨嶙峋,但却能安稳的种地,那就意味着能勉强活下去。 田埂上,孩童们四处蹦跳,抓蚂蚱,小虫,偶尔跟着父母一起除草,砍柴,挑水,虽然繁重,但一家人能够活下来,甚至待在一起,这在乱世中,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能活下去,就不会造反,李嘉作为皇帝,就不用担心位置不保,对于他这样的统治者来说,这是最好的田园风光,赏心悦目。 不消几年,只要粮食得到保证,主食不缺,副业就会发展,其他需求就会诞生,而商业自然就兴起了, 农业,才是天下的根基。 多灾多难的中原百姓,已经渐渐从乱世中缓过来。 “如此平缓的土地,你们汉人真幸运!”萧燕燕不住地感叹道:“陛下,您怕是不知晓,普通牧民,吃水都是难题,更重要是,干草是牛羊的食物,吃都不够,更不能烧火。” “所以,哪怕是牛粪,也是牧民的宝贝,是他们吃热食的保障。” “而你们汉人,有坚固的房子,不用搬家;有干净的河水,不会吃病;有多的数不清的柴火,可以随时吃到热的东西,你们唐人真的是上天庇佑。” 萧燕燕离开了幽州,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许多,似乎在缓解思乡的愁绪。 “草原与中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李嘉闻言,不由得笑了。 地域之间的差异,的确是超乎想象,牛粪在牧民看来是燃料,但在农夫们看来,却是肥料。 农民以为牧民以肉为食,天天吃肉喝酒,所以翻越长城北上的不在少数,而牧民们则以为农民们住着豪宅,吃着精细的粮食,不愁吃穿,南投归降的也不在少数。 里面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但,穷人往往占据大多数。 吃肉喝酒的是贵族,穷人只能喝参杂大量羊毛牛毛的奶水。 豪强官僚,才能吃上精细的米面,而穷人只能吃卡嗓子的粗粮,往往却求之不得。 不过,一将对比,确实是中原人生活更好一些。 “你看的只是一方面,仔细看看,你就会发觉,其实,汉人过得比你想象中的更要好!” 李嘉笑道。 “哼!”萧燕燕闻言,知晓自己被戏耍了,不由得撅嘴道:“您就会捉弄人。” “草原上的牛羊,比繁星还要多,但在中原,却是稀缺的。” 李嘉到底是商人出身,他不由得给萧燕燕讲解起了自己的想法:“而像,盐,茶,铁器,则在中原广泛存在,也是草原人迫切想要的。” “这般互通有无,草原的牧民们,也能吃到米饭,用铁器,吃盐茶,而农民则有羊毛为衣,耕牛种地,两相得利的好法子。” “您是想要与契丹做生意?”萧燕燕眯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们契丹人又不缺铁器,渤海人打铁帮了大忙!” 李嘉摇头道:“对于草原的部落来说,这场贸易,将会更大程度的受惠,榷场,这是一定要做的。” 建立榷场,就能以商业的手段,施行剪刀差,通过利益,将牧民部落,与大唐捆绑在一起。 吃惯了茶,穿惯了丝绸,喝惯了酒水的贵族们,自然就离不开大唐。 该死,我待在幽州两个月,竟然忘了这件事。 李嘉颇为无奈,贪恋美色,果然容易忘事。 以契丹部落对幽云几十年来的统治贸易,已经形成了依赖,到时候以经济贸易为武器,对除了契丹的其他部落进行挑拨,渗透。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契丹人忙不过来。 一旦外交用的好,甚至都可以让部落联盟的契丹分崩离析。 “哼,女人——”一把搂过迷茫的萧燕燕,李嘉狠狠地在其脸上揉虐了一顿,才算是发泄出来。 第1188章空狱 一路上的耗费铺陈,十分的奢华浪费,数万大军走着官道,连绵数十里,几乎前军刚入一个州,后军才刚出另外一个州,地方州县苦不堪言。 但,对于朝廷来说,皇帝来说,这般的耀武扬威,炫耀的意思非常明显,十分夸张的告诉天下百姓,皇帝又打了一个胜仗。 其更是,夺回了失去数十年的幽云十六州,大唐国势日隆,心怀不轨的人还是赶快放弃吧。 而对改革不满的豪强财主们来说,这更是一种让人畏惧的军威,对于皇帝,以及朝廷,更是不敢心生反意,反而加强了他们对大唐朝廷的归属感。 至少,大唐这般煊赫的声势,不像是一代而亡的模样,更不是那些唐末以来短命的王朝。 自古以来,提升朝廷以及皇帝威望的法子,要么是军功,比如灭突厥,打匈奴一类的,要么是国家富足,铜钱串腐朽,祥瑞,封禅等显而易见的场面活。 本来这次夺回燕云,就有人提出封禅泰山,显示大唐正统的形象。 不过,被李嘉拒绝了。 收复失地,这是本就应该做的,不值一提,等灭了契丹人再封禅也不迟。 像历史上宋真宗那样的小丑行径,让泰山在李嘉心中形象降了不止一筹,他虽然爱慕虚荣,但也没那个心思了。 北伐的时候,皇帝走的是河北大行山一带,如今归来,从沧州南下,走的黄河一边。 沧州,德州,博州,最后,到达了魏州大名,也就是五代时期的大名府。 大名府,古邺城所在,唐时为魏郡,后成就了魏博军,后改称天雄军,大唐复立后,又改回其本名魏州。 毕竟,其隶属于河南府,府中有府,像什么话? 而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则出任陕西知府,魏州这般的地界,收揽兵权后就由普通的刺史充任。 魏州刺史得知皇帝銮驾将至,立马就组织上千人,对于街道城池进行清扫,修缮官道。 甚至,为了要给皇帝一个好印象,他要求各县清空监狱,从而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监狱空的假象。 要知道,魏州,自从改名大名府起,地盘起伏不定,但到了如今的时日,所下辖的县,已经达到了十七个,比一开始的八县,扩充了一倍。 这还是经过数次削弱的缘故,不然势力更强。 面对魏州刺史的这般荒唐行径,地方各县,反而乐见其成。 有的人借机敛财,让狱犯花钱赎买;有的心狠手辣,直接一杀了之,血流成河;有的甚至不论好赖,全部放逐,只要监狱为空就好。 官僚主义,就是唯上论,以州县为国的风气,从两汉到如今,也不过九百多年,依旧还有大量的存余。 比如,中原地区,还有大量的州县,对于县令、刺史的名字,进行避讳,甚至,他们的亲属病逝之后,全县,州,也得缟素,禁乐。 州县为国的风气,也就是二元君主制,事实上则是割据势力的温床,安史之后的藩镇割据,其实除了制度外,社会风气的也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而,魏州十七县中,有数个县,对于这般的行径,极为愤怒,甚至忽略,无它,因为他们都是本土人。 正因为是在老家,这样做实在是太得罪人,他们为了风评,也不得不抵制。 尤其是大名县令魏长庚,更是义愤填膺:“昔日魏王在,哪里容得范彦平(魏州刺史)这般的嚣张,空狱,真是好大的政绩,真是不要脸了。” “话虽如此,但魏州上下以其为尊,魏国公府也不好出面。” 有人无奈道。 “至于上书,越级而告上官,日后的官场,定然没有一席之地了!” “魏王远在陕西府,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就让他们这般放肆不成?” 魏长庚止不住地气愤道:“其枉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恶人放纵而去,真是令人愤恨。” 叹了口气,其余人等也尽是如此,无可奈何,魏长庚则摇摇头,思索再三,突然见大开的窗户,不由得计上心来,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着声势浩荡的銮驾缓缓而近,魏州上下,以魏州刺史范彦平为首的,文武官吏,约莫百余人,远出大名城三十余里,迎接皇帝的到来。 先是数千骑兵,纵马而来,灰尘飞扬,让刺史县令吃了不少的灰,紧随的,是上千人的仪仗队伍,各色旗帜招展,极为艳丽显眼,随之,才是巨大的,如同宫殿一般的马车。 数十匹马匹拉扯着,缓缓而来。 “臣等恭迎陛下——”就在众人期盼之际,皇帝并没有下车,而是打开车帘,看着上百名恭迎已久的官吏,不由得说道:“弄那么大的声势干嘛?劳命伤财的。” “罢了,就这么吧,你们也辛苦了,进城再说吧!” 摆了摆手,皇帝又缩回了马车。 官吏们面面相觑,只能退到一边,让皇帝的马车先走,然后再跟上。 众人不解,范彦平这才说道:“陛下一向厌恶奢靡,喜好节俭,咱们这般,让他不喜了!” “啊,这该如何是好?”县令们面色惶恐。 “哈哈,莫要担心!”范彦平捋了捋胡须,轻笑道:“陛下并不以个人喜好来而决事的,况且,咱们若是真的简陋节俭了,反而是得罪了陛下!” “这又是为何?” “沿途州县,哪个不是铺陈奢靡,陛下也体谅咱们的州县的为难,所以就罢了,但要是真的简陋,反倒是让陛下记挂上,前途就毁了。”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对范刺史赞叹钦佩。 事实上,李嘉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心中并不以为意,这般是普遍现象,擅于迎逢的,并非就是庸官贪官,官场使然罢了。 进了大名县,果然,不愧是之前的大名府,历史上北宋的北京所在,这里商业繁茂,人流密集,到处都是酒肆,商铺,料想平常是多么的繁忙。 “陛下,这些屋子的窗户,怎么都钉上了木板?” 萧燕燕掀开车帘,好奇地问道。 “怎么回事?”李嘉奇怪道。 第1189章拿人 魏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肥沃之地,商业极其繁荣,按照道理来说,大门做生意,窗门一类的,定然是要大开的,才能透气。 而如今,临街的一面商铺,皆钉上了木板,遮掩的严严实实,这哪里像是要做生意的意思? 难道是关门?亦或者迎接他这个皇帝而采取的扰民措施? 想到这里,李嘉立马就皱起眉头。 他虽然习惯大场面,但却是在不扰民的情况下,这般乱来,岂不是败坏了他的名声? “让吴青来一趟——” 皇帝眯着眼睛,对着车外的赶马宦官说道。 随即,在其一阵小跑中,正在骑马观花的吴指挥使,无奈地下马而奔,快步而来。 “陛下!”吴青气喘吁吁地应到。 “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去调查一下,这些门窗,为何用木板封死,魏州,究竟发生了甚事。” 皇帝坐在车内,享受着萧燕燕大胆的服侍,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地说道,别说,人家平时喜欢顶嘴也是有基础的。 “是!”吴青感觉皇帝话语有些中气不足,心想可能是与契丹女人折腾过多的缘故,心中暗骂了一句狐狸精,想着为皇帝找点有用的药。 毕竟射声司是皇帝的亲卫,急君之需是必须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但吴青也没有放松对于魏州的调查。 夜间,李嘉歇息在魏国公府,他也是符彦卿的女婿,女婿住妇翁家,也算正当。 不过,符彦卿这个老色鬼,莺莺燕燕加在一起,约莫四五十人,最小才十六,比他这个皇帝日子过的还要舒服。 心中默默地批判了一阵,李嘉就安然地住下。 而这时,吴青也带着消息,赶来。 射声司这些年来,专注与边疆各地,但对于内地,也还是有布局的,魏州这样的繁华重地,也有一部分人驻扎。 所以,其稍微打探一下,就全明白了。 “空狱?”李嘉嘀咕着,看着这些字,他着实有些难以理解官僚们的思维。 你以为皇帝千里迢迢来魏州,是为了视察民情,考察官吏的? 尼玛,一路上那么多州县,他要是真那么做,还不得累爬下,马车可比后世的火车,汽车,难坐数倍,陪个女人他都感觉有点中气不足,哪里还有心思考察这些玩意。 被重重保护下的皇帝,哪里真的能接触百姓,了解地方衙门的状况,还不是得被别人传说,上书,才知道? “荒唐!!!”李嘉不由得气笑了。 这范彦平,果然是个昏官,或者说是庸官,为了空狱的政绩,对于各县情况不管不问,以致于百姓喊冤,盗匪盛行。 商铺都不得不钉紧门窗,预防盗贼。 “等等!”李嘉仔细看着这份消息,不由得问道:“钉门窗之事,乃是这两天所为,而且只有今日是在白天?” 搓了搓手中的白纸,李嘉不由得踱步而走,笑道:“这是有人故意这般做,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啊!” 无论是射声司,还是皇城司,主要的活动范围,还是在京城附近,京都安稳,天下就安稳了。 而天下各州,就超过四百,县超过了一千五,根本就布置不过来,只能挑选重要的地方驻扎。 “陛下的意思,这是魏州,有人对范刺史不满?” 吴青眯着眼睛,轻声道。 “空狱之策,数以百计匪徒放走,许多犯小罪的百姓被杀,千家万户,怨声载道,岂止是百姓,官场上不满的也多的是!” 皇帝摇摇头,眉眼渐渐凌厉:“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反正范彦平这般的昏官,是绝对不能再当了。” “引起了我这个皇帝的注意,自然就不能这样的善罢甘休,得展示展示点皇帝的威风。” 翌日,皇帝大开宴席,借着魏国公府的光,悉数请了魏州上下都名流乡老,以及县州官吏前来,说是要揽听民情,采取民风。 这般一来,让整个魏国公府好似过年般的热闹,停放的车马,数以百计,各色的锦衣,不一而足,在这般的体面上,没有人敢疏忽大意。 就算是顾忌名声的官吏,也穿戴一新,喜气洋洋地参与这场宴会。 须知,常年面君的,只有五品以上的朝官,京官,底层的州县之官,一辈子也只有几次,如今能得到这般的机会,可谓是大喜过望。 范彦平也是一脸喜色,他虽然不贪财,但家中还是广有积蓄的,况且,凭借着他州刺史的身份,什么也不干,吃喝都不愁。 穿着新长袍,黄溜溜的,范彦平一路上受到不少的豪强官吏打招呼,他心中颇为自得:“此番皇帝见到魏州这般景象,想必某必然简在君心,去府中任职,怕是必然的了。” 不过,他扭头一想,又摇了摇头:“还是去京城好,隔三差五的面君,京官好升一些。” “太守,您坐前排,坐这!”安排座位上,范彦平坐到了比邻皇帝的前排,他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应下。 唐时,州常被比作郡,所以州刺史也常被称作太守。 其他的官吏则投之以艳羡的目光。 要知道,那一排,可是坐着魏国公幼子符昭寿等高官贵戚,其中的荣誉不言而喻。 在这般的等待中,范彦卿格外的满足,心情愉悦的很。 很快,皇帝就来了。 由于是与民同乐,他就没穿龙袍,就着了一件普通的白衫,但在众人看来,依旧是光彩夺目,神采照人。 “今日在魏州,能与诸位共庆盛世,实乃是一件高兴的事,天下混元一统,为大唐贺——” 皇帝举起杯盏,高声道。 “为大唐贺,为陛下贺——”众人也皆举杯,满脸喜色。 “只是,可惜,这般的盛世年华中,总有几颗老鼠屎,坏掉好不容易的盛世!” 随即,皇帝却轻声摇头,一脸的愤怒之色:“来人,给我拿下——” 皇帝挥挥手,突然一队兵卒就直接进来,众目睽睽之下,将魏州刺史范彦平为首的十数人,全部拿下,震撼了所有人。 随即,李嘉让人将他们的罪状颁布,然后冷声道:“全部押入监牢,全家流放占城,就这是肆意妄为的代价!” 所有人寒蝉若禁,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皇帝这一手,的确是太震撼了,久久难以忘怀。 第1190章 一举震慑了整个魏州,甚至还影响了附近几个州县,这让皇帝甚为满意。 处理了这场事后,李嘉看着魏州,这十七个县,分外的感觉别扭,这不符合强干弱枝的政策。 在赵宋,后周,后汉等乱世时,魏州之前的名称大名府,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藩镇,符彦卿亲自坐镇,所以多年来的兼并,让魏州也成为极为夸张的存在,以府命名,并不夸张。 但,天下再次一统,府成了一级行政机构,大名府自然改名为魏州,而魏州却有十七县,实在是不符合州的范围。 对此,皇帝划动手指,一下子就将魏州,肢解成三州。 以临清,馆陶,夏津等六县,为临清州,元城,大名等七县,为魏州。 剩余的以顿丘,临黄,昌乐等五县,分为乐州。 自此,在整个晚唐时期,以及六代十国,历史的北宋时代,名噪一时的的大名府,自此沦落为普通的州县。 心满意足的进行一番改造之后,李嘉再次启程,这次将要跨越黄河,来到汴梁。 说道汴梁,李嘉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之前北伐,洛阳还未建好,他就在汴梁待了一年多,可谓是憋屈的很。 繁华倒是繁华,但却没有安全感,对于皇帝来说,一座没有安全感的城市自然是毫不留恋的。 不过,如今旧地重游,汴梁作为都城,自然不合适,但却作为游玩之地,可以说是极为合适。 河南府的府治,在于洛阳与汴梁之间的郑州,而不是繁华的汴梁。 这是李嘉亲自安排的。 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是非常简单。 汴梁担任数十年的国都,具有明显的政治基础,而且还是漕运必经之地中转中心,如果河南府的府治,设在汴梁,一不小心就有钱有粮,尾大甩不掉了。 而且,就连都城的位置,五个都城,都没有汴梁。 北都幽州,南都长沙,东都金陵,西都长安,中都洛阳,皆是天下重城,说实话,经济都没有汴梁发达。 也正是如此,汴梁已经不需要提升政治地位,运河的存在,输送南方的物资漕运,已经足以让它傲视天下了。 还未接近汴梁,一股商业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大大小小的菜贩,柴夫,挑着扁担,在道路上畅聊着,走动着,显然忙着赚钱。 大大小小的商贩,或成群结队,或三两成群,在道路的树荫下躲避着酷热。 道路两旁的茶摊,显然是最热闹的地方,就算再怎么吝啬的人,也会在如此炎热的条件下,花上一文钱,买杯茶水喝喝解渴解暑。 宽阔的官道,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拥挤。 李嘉乐于见到这般的画面,因为这意味着商业的繁荣,以及赋税的大增,随着天下的稳定,这样的场面想必是越来越多。 而吴青则四目张望,瞅着这一大群人,每一个看着都像是歹徒,图谋不轨。 一举震慑了整个魏州,甚至还影响了附近几个州县,这让皇帝甚为满意。 处理了这场事后,李嘉看着魏州,这十七个县,分外的感觉别扭,这不符合强干弱枝的政策。 在赵宋,后周,后汉等乱世时,魏州之前的名称大名府,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藩镇,符彦卿亲自坐镇,所以多年来的兼并,让魏州也成为极为夸张的存在,以府命名,并不夸张。 但,天下再次一统,府成了一级行政机构,大名府自然改名为魏州,而魏州却有十七县,实在是不符合州的范围。 对此,皇帝划动手指,一下子就将魏州,肢解成三州。 以临清,馆陶,夏津等六县,为临清州,元城,大名等七县,为魏州。 剩余的以顿丘,临黄,昌乐等五县,分为乐州。 自此,在整个晚唐时期,以及六代十国,历史的北宋时代,名噪一时的的大名府,自此沦落为普通的州县。 心满意足的进行一番改造之后,李嘉再次启程,这次将要跨越黄河,来到汴梁。 说道汴梁,李嘉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之前北伐,洛阳还未建好,他就在汴梁待了一年多,可谓是憋屈的很。 繁华倒是繁华,但却没有安全感,对于皇帝来说,一座没有安全感的城市自然是毫不留恋的。 不过,如今旧地重游,汴梁作为都城,自然不合适,但却作为游玩之地,可以说是极为合适。 河南府的府治,在于洛阳与汴梁之间的郑州,而不是繁华的汴梁。 这是李嘉亲自安排的。 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是非常简单。 汴梁担任数十年的国都,具有明显的政治基础,而且还是漕运必经之地中转中心,如果河南府的府治,设在汴梁,一不小心就有钱有粮,尾大甩不掉了。 而且,就连都城的位置,五个都城,都没有汴梁。 北都幽州,南都长沙,东都金陵,西都长安,中都洛阳,皆是天下重城,说实话,经济都没有汴梁发达。 也正是如此,汴梁已经不需要提升政治地位,运河的存在,输送南方的物资漕运,已经足以让它傲视天下了。 还未接近汴梁,一股商业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大大小小的菜贩,柴夫,挑着扁担,在道路上畅聊着,走动着,显然忙着赚钱。 大大小小的商贩,或成群结队,或三两成群,在道路的树荫下躲避着酷热。 道路两旁的茶摊,显然是最热闹的地方,就算再怎么吝啬的人,也会在如此炎热的条件下,花上一文钱,买杯茶水喝喝解渴解暑。 宽阔的官道,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拥挤。 李嘉乐于见到这般的画面,因为这意味着商业的繁荣,以及赋税的大增,随着天下的稳定,这样的场面想必是越来越多。 而吴青则四目张望,瞅着这一大群人,每一个看着都像是歹徒,图谋不轨。宽阔的官道,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拥挤。 李嘉乐于见到这般的画面,因为这意味着商业的繁荣,以及赋税的大增,随着天下的稳定,这样的场面想必是越来越多。 而吴青则四目张望,瞅着这一大群人,每一个看着都像是歹徒,图谋不轨。 第1191章嚣张跋扈 “走吧!”李嘉摆摆手,随即说道:“按照道理来说,肯定是打小的来老的,这鸟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非得找回场子不成!” 微服出行,他也不想找麻烦,日后再算账也不迟。 “这位郎君所言甚是!”店家连忙点头道:“严衙内可不会善罢甘休,您这几位的马,他都看上,想必是不会放过,快些走吧!” 随即,他不禁失色道:“搞不好,他记恨我在,诸位莫要再吃了,快快逃去,这严魔王锱铢必较,从不肯吃亏,恐怕我都难保……” 看着店家开始招呼客人离去,李嘉眉头一皱,果真是个横行霸道的主:“这是哪里来个混世魔王,简直是地方一霸啊!” “小的也不知!”吴青也是满脸糊涂:“汴州何曾有过高官姓严?勋贵贵戚中,也没有严氏,真是奇了怪了!” “这位郎君,莫要吃了,莫要吃了,快些去吧,待会严摸头魔头来了,就不好了!”店家心急如焚。 眼瞅着李嘉这伙人天不怕地不怕,店家忙不迭地催促着。 “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我反而不想走了!”李嘉端坐着,饮着冰凉的这醪糟,炎热的夏日,不要太舒服。 他倒是想要见识一番,这混世魔王的厉害,扭过头,轻声吩咐了几句。 随即,一只骑兵快速奔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客人,何必这般啊!”店家摊开手,无可奈何。 神仙打架,他这个倒霉蛋遭殃,无奈,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桌椅也不要了,牵着驴和骡子,带着行礼,与店小二一起落荒而逃。 店中客人,许多人也晓得严魔头的身份,忙不迭地一饮而尽,挺着肚子而逃,不时回首,似乎想要记住这样的胆大之人。 李嘉心中有底,反而悠哉地坐着,混不在意。 果然,不过两刻时,就有一队人马,骑着骡子,快速而来,领头的混世魔王,则气势汹汹:“张叔叔,就是这小子,偷了我家的马——” “嘿,你这家伙真的是胆肥,竟然待在这里不走,那正好,教训你这个小偷!” 一旁的“张叔叔”,则穿着戎袍,区别于军队,条纹更加的多一些,挎着腰刀,没有着甲。 “这位郎君,这些军马是从哪里来的?” 张陵皱着眉头,见其锦衣而行,旁若无人地吃喝,心中暗道不好,怕不是某个大背景的人吧! “何来是军马?”吴青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地说道:“这马屁股上有烙印吗?军马必然会有,我这没有,必然不是军马!” “况且,你是汴州的巡检麾下吧,不去巡察地方,怎地来帮个衙内出头,难道你们的钱粮,就是由他出的不成?” 张陵被这一阵话怼到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张叔叔莫要听他的,普通人怎能弄到如此神骏的马?就连我家都没几匹,而他们却有十几个,要么是契丹来的细作,要么就是盗马贼,快快抓住他们。” 严衙内叉着腰,忙不迭地劝说道,脸上带着愤恨,显然是要将李嘉一伙人一网打尽。 “巡检不是镇压地方盗匪的吗?什么时候也能抓人了?” 李嘉这才出声,望着这几十号巡检,不由得疑惑道。 “通判才能抓人,你们没有这个权力。” “通判?”张陵笑了,他大声道:“我就怀疑你们是马贼,盗取了他人的骏马,走吧,去军营一趟,我保管你什么都能说出来。” “混账!”李嘉拍着桌子,厉声道:“公器私用,鱼目混珠,为虎作伥,难怪你这个严家衙内那么嚣张跋扈,人见人怕,原来是勾连地方,胡作非为起来。” “你这个巡检,不安本职,反而任人驱使,欺辱百姓,果真是贪赃枉法之辈,死不足惜!” “放肆!”张陵也气极,一个年轻人竟然当面训斥他,好大的胆子:“你,你,犯上作乱,凌辱官吏,我要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李嘉站起,骂得痛快,他心情也舒畅了些,直视其人,说道:“这句话,我也是送给你的,我还得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现世报——” “混账——”张陵恼羞成怒,直接吩咐道:“去上,将这伙马贼,犯上作乱的歹徒抓起来,死活不论——” “我看谁敢?”吴青站出来,带着十几人护卫周全,抽出刀,气势汹汹。 “怎么还没来?”李嘉低声道。 “应该快到了——”吴青回首说道。 “上——”张陵挥手道,几十号巡检兵卒以多打少,围攻而上。 “小子,得罪我,乃公让你死无全尸!”严衙内在一旁看着好戏,一脸得瑟。 “现在跪下来求我,兴许看你小白脸,模样俊美的份上,能有些许乐趣的,能饶你一命!” “这家伙真是欠打!”李嘉听到这番话,真是莫大的羞辱,堂堂男子汉,被这般言语议论,他胸中彻底燃起怒火了。 而这边几十人围攻而上,侍卫们经验丰富,虽然处于人数劣势,但却打的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该死!”张陵脸色难看:“被严家小子坑了,这伙人果真有来头,绝不能轻易地放走,不然某真是得栽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李嘉神色颇喜,而张陵等人神色骤变:竟然还有援军—— 随即,数百骑兵气势汹汹而来,转眼就将这群人包围住,当前一人下马,匆匆而来,单膝下跪:“末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张陵目瞪口呆,看着年轻不像话的男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瘫软在地。 这可是诛三族的罪名啊! 严衙内也被惊到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不可能,不可能,銮驾距离汴州,还有一两日路程呢,绝不可能——” “哼,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嘉走出包围圈,看着投降的巡检,不由得冷笑道:“朕贪玩私游,不成吗?” “该死的东西,祸害汴州多久了?真是好大的仗势,比我这个皇帝还要威风啊!” 第1192章严家 既然露了面,李嘉也不想再耽误功夫了,直接与队伍一起,快马加鞭,提前一日,到达了汴州,让准备多日的汴州官吏吓了一跳。 李嘉直接住进了皇宫,倒是不用太过于折腾。 “这严氏,其背景如何?” 李嘉懒得理会这人,直接问道。 狗彘一般的东西,直接被剁了了,该查的自然能够查清,问他作甚? “启禀陛下,严氏出自朗州武陵,随同朝廷北迁,而至汴梁!” 吴青轻声汇报道。 “武陵人?”李嘉呢喃道:“这不是皇后的家乡吗?其与皇后有什么关系?” “严氏,出自长沙王太后之娘家,也是皇后舅家!” 吴青轻声说道。 皇后周颖儿,名义上是周行逢的养女,也是严氏的外甥女,如此,宗法上,自然牵扯到了关系。 严氏并非勋贵之家,长沙王虽然联姻了皇室,但一直谨小慎微,洛阳也是不适合待。 为了避免伤筋动骨,也是不想掺和到政治的漩涡之中,严家就没有搬去洛阳,而是待在汴梁不走了。 汴梁水路中枢,距离洛阳也不远,不过几日路程,壮大家族,休养生息,再好不过。 这也是许多小家族的选择,繁荣的城市定居,比参与政治中心洛阳好太多,如吴越、南唐,蜀国等勋贵家族。 “就是皇后舅家的头衔,沾了点外戚的光,就能在汴梁无法无天,真是可以啊!” 李嘉感叹道。 果然,勋贵皇戚,越往后,越是国家的蛀虫,危害就越大。 至于为何不见弹劾,除了其身份涉及皇后外,其实也是当世人的心思有关,或者说是司空见惯了。 只要不是造反,欺凌百姓这等小事,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更是不会有人怪罪,上达天听,也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了。 强项令,海瑞那样不畏强权的官吏,实在是太少,所以物以稀为贵,才能盛行于世,广为流传。 帮亲不帮理,谁知道皇后什么意思,皇帝又是什么意思?就算是长沙王,也足以让普通的官吏颤颤发抖。 “严氏怎么说?”李嘉问道。 “严家禁闭大门,不敢出动,显然是被吓到了!” 吴青轻笑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嘉摇头道:“都是惯的,如此嚣张跋扈,就算是没有遇到我,日后也会给他们带来危害。” 李嘉心中叹了口气。 徇私枉法,果然是难以避免,连他都无法幸免。 本来,若是没有牵扯到皇后,一个株连三族,肯定是免不了的,如今,最多只能判处流放了,还得是悄无声息的去做,避免影响到皇后的声誉。 正所谓夫妻本是一体,李嘉对于周颖儿挺满意的,也不想朝堂动荡,所以必须给出一种尊重皇后的姿态,使得皇后母仪天下,后宫才会安稳如山。 “给皇后去消息吧!”李嘉叹了口气,随即又摆摆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皇帝拿起毛笔,开始轻轻书写起来。 很快,最先得知情况的是汴梁的官吏,面对严氏这种情况,立马就划开关系,进行抨击。 随即,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洛阳,在高层中,不胫而走。 皇后当然是最先知晓的。 “让长沙王后进一趟宫里吧!” 周颖儿叹了口气,对着胸脯壮观的宝嫔说道。 很快,严氏就得到了宫里的消息,作为皇后的养母,她自然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了立政殿。 “母亲,就是这样,严家在汴梁,看来是不能再放纵了!” 周颖儿轻声述说着汴梁发生的大逆不道的事,脸色凝重。 “该死的畜生!”严氏咬着牙说道,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娘家竟然惹出了这样大的祸事! 株连三族罢了,这还容易牵扯到长沙王府,甚至在广泛些,都能毁掉皇后的声誉。 那可就是真完了。 既然露了面,李嘉也不想再耽误功夫了,直接与队伍一起,快马加鞭,提前一日,到达了汴州,让准备多日的汴州官吏吓了一跳。 李嘉直接住进了皇宫,倒是不用太过于折腾。 “这严氏,其背景如何?” 李嘉懒得理会这人,直接问道。 狗彘一般的东西,直接被剁了了,该查的自然能够查清,问他作甚? “启禀陛下,严氏出自朗州武陵,随同朝廷北迁,而至汴梁!” 吴青轻声汇报道。 “武陵人?”李嘉呢喃道:“这不是皇后的家乡吗?其与皇后有什么关系?” “严氏,出自长沙王太后之娘家,也是皇后舅家!” 吴青轻声说道。 皇后周颖儿,名义上是周行逢的养女,也是严氏的外甥女,如此,宗法上,自然牵扯到了关系。 严氏并非勋贵之家,长沙王虽然联姻了皇室,但一直谨小慎微,洛阳也是不适合待。 为了避免伤筋动骨,也是不想掺和到政治的漩涡之中,严家就没有搬去洛阳,而是待在汴梁不走了。 汴梁水路中枢,距离洛阳也不远,不过几日路程,壮大家族,休养生息,再好不过。 这也是许多小家族的选择,繁荣的城市定居,比参与政治中心洛阳好太多,如吴越、南唐,蜀国等勋贵家族。 “就是皇后舅家的头衔,沾了点外戚的光,就能在汴梁无法无天,真是可以啊!” 李嘉感叹道。 果然,勋贵皇戚,越往后,越是国家的蛀虫,危害就越大。 至于为何不见弹劾,除了其身份涉及皇后外,其实也是当世人的心思有关,或者说是司空见惯了。 只要不是造反,欺凌百姓这等小事,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更是不会有人怪罪,上达天听,也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了。 强项令,海瑞那样不畏强权的官吏,实在是太少,所以物以稀为贵,才能盛行于世,广为流传。 帮亲不帮理,谁知道皇后什么意思,皇帝又是什么意思?就算是长沙王,也足以让普通的官吏颤颤发抖。 “严氏怎么说?”李嘉问道。 “严家禁闭大门,不敢出动,显然是被吓到了!”“严氏怎么说?”李嘉问道。 “严家禁闭大门,不敢出动,显然是被吓到了!” 第1193章借住 一辆马车,快速地驶向汴梁。 朝廷定都洛阳后,修路的脚步没有停歇,速度与时间,决定了中央朝廷的威信,信息差的存在,让天高皇帝远成为现实。 洛阳作为都城,长期物质匮乏,需要运河的周转供给,才能长久,所以,通往汴梁的官道,是修的最快的,黄河堵塞,好歹还能有个旁路不是! “绿儿,如今到哪了?” 严氏坐在马车上,背靠着软枕,感觉浑身乏力,不由得伸起懒腰,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翘臀弹起,襦裙的腰肢,具有强大的伸缩性。 虽然已经是三十六岁的年纪,但严氏一直吃斋念佛,身体保养的很好,不缺吃穿,显得皮肤白皙,发丝黝黑发亮,整个人颇有气质。 只是,这般急促地赶,让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妇人,不由得累到了,多年来,何曾这般疲惫?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若不是你们,我怎么跑这份罪!” 严氏咬着牙,愤愤不平地骂道。 天知晓,她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如何的胆颤心惊,汗流浃背的。 从长沙王,到武陵王,再到与皇室联姻,才算是让她安稳了一些,毕竟周保权的身份十分尴尬,一个不小心,就能出大错。 别的不提,此次涉嫌忤逆之罪,若不是皇后在其中凯旋,其严家,早就下狱,三族抄家了。 想到偌大的基业,以及周家,都会因为自己的娘家而受罪,她不由得咬碎了银牙。 “夫人,还差半日的功夫,就到了汴梁了!”丫鬟轻声说道。 “半日?” 掀起车帘,看着斜挂西方的太阳,不由得焦虑道:“这怕不是得到天黑吧!” 一介女眷,虽然有几十个家丁保护,但在这般城外,荒郊野岭的,汴梁城外也不安生,这才太平几年,盗匪什么的还没有断绝呢! “夫人,奴婢问了,说前方不久,有个寺庙,可以暂借一晚,香客颇多,到时候反而可以求祷一番!” 丫鬟又跑了出去,再回来复述道。 “这便好!”严氏松了口气,没有比寺庙更好的地方了,有了墙院包围,再加上菩萨保佑,定然安然无恙。 “你去多准备一些钱财,到时候给寺庙一些香油钱,出门在外的,多客气一些也是好的。” 严氏摇摇头,白皙的脸蛋上露出些许虔诚,有一丝超尘脱凡的气质。 而丫鬟则响起来一阵串铃般的笑声。 “你笑什么!” 严氏露出一丝责怪,笑骂道:“我看你这个小妮子,就是年岁大了,惦记男人了。” “没呢!”绿儿连忙摇头,只是脸带红晕,怎么看也言不由衷。 “就是看夫人您拜佛多了,竟然越发的显得年轻,皮肤细腻,比二八年华的少女还要好呢!” “年岁大了,你也陪我十来年了,真是岁月如梭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丫鬟,其面带桃花,已然是二十有六的年岁,在民间,早就抱儿女了,在她这,却依旧是黄花大闺女。 “绿儿,转过年来,夫人我就为你选个如意郎君吧!” 严氏握着其小手,说道:“瞧你胸脯鼓鼓的,屁股挺翘,人又贤惠,定然是个好妻子呢!” “夫人!”绿儿感动道:“我哪也不去,就陪着夫人。” “我哪用你陪啊!”严氏笑着摇摇头,摸了摸自己芳华已去的脸蛋,不由得说道:“我都一把岁数了,不用你陪,岂能耽误了你?” 一时间,主仆相抱,感动万分。 转眼间,太阳西斜,露出仅存的红光,严氏一行人也来到了寺庙,只见其牌匾上书写着三个大字:大观音寺。 “这是拜的观音菩萨?”严氏喜道。 “回夫人,小的打探清楚,这里是送子观音的菩萨庙,主要的是祭拜送子观音的,汴梁城内外的妇人都喜欢来这上香。” 管家连忙走近前,轻声道:“庙里都是尼姑,夫人暂且去歇息一夜,我等看到附近有些破屋,就去借住一晚,明日再启程去往汴梁。” “这般啊!”虽然住在送子观音庙有些荒诞,但别无选择,总不可能露宿野外,与一众家丁一起吧! 刚下马车,跨上台阶,这才发觉,门口竟然守着两个威武的大汉。 “此庙已经被包下,禁止入内。” 守卫面露冷色的说道。 “寺庙乃香客祭拜,岂能是私人占据?”管家气恼地说道,要不是看这两人威武雄壮,挎刀劲衣,可能会有更多的同伙,他们早就动手了。 “已经被我家主人包下,你们去另一边吧!”守卫无情地说道。 “这位好汉!”严氏也是民间出身,不避讳抛头露面,不由得挺身而出,说道:“我们这里有好几个女子,荒郊野外的,危险的很,只是暂住一夜,并无叨唠!” “只有我们几个女子借住,过上一夜就走,想必你们是做不了主的,劳烦去通知一下你们主人,我感激不尽!” “这……”守卫一看这几个疲倦不堪的夫人,艰难的点点头,进去禀告,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不耐烦时,严氏依旧平淡如水。 “我家主人说了,借给你们一个偏院,莫要四处走动!” 守卫回来,警告一番,还带有一个年轻的尼姑。 “女施主,请随我来!” 尼姑双手合十,态度恭敬,她在前方领路,严氏带着几个丫鬟仆人,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片长着两个巨树的杂院,五六间厢房,干净利落,想必是经常打扫的。 严氏很满意,不由得让人送上钱票,说道:“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小尼姑也不拘束,习惯了香火钱,见到五张十贯的钱票,面不改色地直接就收下了,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这位小师太,不知庙中住的何人,竟然有这般大的排场,寺庙都被包下了!”绿儿恰好地抱起其胳膊,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其身份,只是晓得从山中打猎而来,带着上百人的队伍,排场很大,想必是汴梁城的贵人吧,阿弥陀佛!” 小尼姑摇摇头,轻声说了一句,就直接离开,临走前说道:“待会儿自然有斋饭送过来,出家人伙食简陋,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奇了!”绿儿惊叹道:“是哪个女子喜好打猎?汴梁的风情与洛阳不同吗?” 第1194章 “兴许是不同!” 严氏想了想,说道:“汴梁洛阳相隔数百里,风情不一,乱世刚过,不爱红妆的女子想必是也是有的。” “那,就凭借着咱们的身份,其人怎敢如此放肆?” 绿儿不满道。 严氏可是皇后的养母,武陵王之母,可以说是天下一等一贵重的妇人,哪个不尊敬三分? 就连当朝宰相路上遇到了,也得礼让,洛阳城中,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其实沦落到这番境界,竟然借住。 严氏虽然养尊处优,但却颇有些智慧,她对于绿儿的愤愤不平,反而安抚道:“你也说了,那是在洛阳,如今却是汴梁,哪个知晓我的身份?” “咱们这一趟轻车简行,万不得泄露身份。” 严氏再三嘱托道:“若是被泄露出去,我撕了你们的嘴——” “是,夫人——”五六个丫鬟齐声道,脸上露出些许畏惧。 “收拾吧,我也乏了!”严氏点点头,找个位置坐下。 大包小包的东西被摆放,被褥床套,将简陋的房间塞的满满的,不一会儿,就显露了些许贵气。 尼姑们抬着饭菜而来,果然简陋的很,全是素菜,豆腐青菜一类。 但严氏家中吃多了斋,不以为意,反而乐于吃纯正的斋饭,丫鬟们也只能跟从,味同嚼蜡。 半夜,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一众人等皆不得好梦。 而另一边,占据最豪华房间的李嘉,也是彻夜难眠。 长时间习惯抱着娇柔丰满睡觉,一日不在,让他极为空虚。 可是,打了一天的猎,着实累的够呛,结果只是打到了一头鹿,大失所望。 不过,我还没住过尼姑庵,倒是新奇。 不过,尼姑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出家人没几个有钱有势的,劈柴做饭,干活,一个不落,一个个跟个男人差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能有几个漂亮的? “果然,小说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李嘉感叹了一句,听着耳边的雨滴敲打屋瓦的声音,他不由得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田福?”他轻声叫唤了一句。 “小的在呢!”床尾处,睡在地毯,抱着被褥的田福猛然惊醒,立马回应道。 “今日借住的女子,模样如何?” 李嘉轻声说道。 “小的并不清楚!”一聊到女人,田福立马就不困了,他揉了揉眼睛,虽然下面没了,但他依旧心思神往:“听人说,好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贵妇,皮肤白皙,身段丰腴,衣着锦绣,大方华贵,身边跟着几个丫鬟,也是俏丽的紧!” “尤其是那个身穿绿衣丫鬟,身段极好,前凸后翘的,跟陛下您的眼光是一样的……” “这般吧!”李嘉顿时心神驰往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动,有夫之妇,他倒是没尝试过。 毕竟能够让他感到刺激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位高权重,掌控天下,其实经历多了,也是挺乏味的。 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所有东西,这就让一切变得平淡,寻找刺激也难。 不过,外面下着雨,不急一时。 “罢了罢了,你难道还真想当曹操不成?人家还是有丈夫的!” 李嘉轻声嘀咕着,又翻了身,想道:“也许这是天意了?” “这般,若是明天她们还没走,这就代表着天意如此!”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期待感大增,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而瞧着皇帝那诡异的笑容,田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陛下想的什么,笑容那么的让人害怕。 摇了摇头,田福帮皇帝提了被子,又抱着被褥睡下。“兴许是不同!” 严氏想了想,说道:“汴梁洛阳相隔数百里,风情不一,乱世刚过,不爱红妆的女子想必是也是有的。” “那,就凭借着咱们的身份,其人怎敢如此放肆?” 绿儿不满道。 严氏可是皇后的养母,武陵王之母,可以说是天下一等一贵重的妇人,哪个不尊敬三分? 就连当朝宰相路上遇到了,也得礼让,洛阳城中,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其实沦落到这番境界,竟然借住。 严氏虽然养尊处优,但却颇有些智慧,她对于绿儿的愤愤不平,反而安抚道:“你也说了,那是在洛阳,如今却是汴梁,哪个知晓我的身份?” “咱们这一趟轻车简行,万不得泄露身份。” 严氏再三嘱托道:“若是被泄露出去,我撕了你们的嘴——” “是,夫人——”五六个丫鬟齐声道,脸上露出些许畏惧。 “收拾吧,我也乏了!”严氏点点头,找个位置坐下。 大包小包的东西被摆放,被褥床套,将简陋的房间塞的满满的,不一会儿,就显露了些许贵气。 尼姑们抬着饭菜而来,果然简陋的很,全是素菜,豆腐青菜一类。 但严氏家中吃多了斋,不以为意,反而乐于吃纯正的斋饭,丫鬟们也只能跟从,味同嚼蜡。 半夜,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一众人等皆不得好梦。 而另一边,占据最豪华房间的李嘉,也是彻夜难眠。 长时间习惯抱着娇柔丰满睡觉,一日不在,让他极为空虚。 可是,打了一天的猎,着实累的够呛,结果只是打到了一头鹿,大失所望。 不过,我还没住过尼姑庵,倒是新奇。 不过,尼姑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出家人没几个有钱有势的,劈柴做饭,干活,一个不落,一个个跟个男人差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能有几个漂亮的? “果然,小说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而另一边,占据最豪华房间的李嘉,也是彻夜难眠。 长时间习惯抱着娇柔丰满睡觉,一日不在,让他极为空虚。 可是,打了一天的猎,着实累的够呛,结果只是打到了一头鹿,大失所望。 不过,我还没住过尼姑庵,倒是新奇。 不过,尼姑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出家人没几个有钱有势的,劈柴做饭,干活,一个不落,一个个跟个男人差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能有几个漂亮的? “果然,小说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第1195章刺激 疾风骤雨之后,李嘉意犹未尽。 绿儿趴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余韵,脸上带着潮红,汗津津的。 二十六岁的老女人,第一次体验到了男欢女爱,身体的快感,心头的喜悦,相互交杂,难以言表, “怎么样,舒服吧!”受固于时间,李嘉只是小试牛刀,就足以让女人愉悦了,第一次,得适可而止。 “呼呼呼——” 绿儿狠狠地喘了口水,睁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登徒子,好色之徒,竟然晴天白日的如此乱来,我定要让你好看。” “话不能这样说!”李嘉轻抚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由得说道:“虽然一开始是,但到了后面不也是你情我愿吗?” “没有想到,你年岁这般大了,竟然还是个雏!” “舒服吗?”李嘉感觉怀中女子身体又颤抖起来,久旱逢甘霖,虚旷许久的身子,已然太过于敏感了,他不由得轻吻其耳畔,问道:“告诉我,实话,舒服吗?” “嗯哼~”绿儿骄哼一声,闭起眼睛,实在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不由得蚊声道:“舒服,这辈子最舒服的事了……” “哈哈哈!” 李嘉大笑,宽慰人心啊!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过几日,某就娶你回家,给你个名份,记住,在下虽然脸皮厚了些,但对于自己的女人,从来不会亏欠的。” “嗯!”绿儿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胸膛好似泡了蜜罐一般,甜蜜而舒服。 又拥抱了一会儿,绿儿才匆忙而起,一经问,才知过了一个时辰,擦洗了下身子,这才又回头,将床榻上的梅花剪下,娇羞道:“奴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呢!” “我自省的!”欣赏一番穿衣风情后,李嘉笑着说道:“等我好消息吧!” 待其羞怯地走后,李嘉摇摇头,感叹道:“果然是胸大无脑,这般话语就能哄住,幸亏是遇上了我,若是遇到别人,早就吃了抹净,骨头都不剩了。” “当然,也是深养在宅院的,才那么傻白甜,不知男人的心思。” 绿儿这般,牵着着疼痛,走路一颠一簸地回来,旁人问起,就说地滑,摔了一跤,撞到了腰。 丫鬟门甚少有经历人事的,倒是不疑有他,搀扶着她,回到了房,换了衣裳才去见严氏。 “这般天气,我也是糊涂!” 听到绿儿的解释后,严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说道:“好好修养,这两天雨大,就养着,莫要走动。” 绿儿感动的很,心中越发的愧疚。 “你们下去吧!”绿儿坐下后,严氏吩咐一声,只留下主仆二人。 严氏脸色骤冷,面若寒霜:“快与我说,你是怎样丢了身子?你能瞒得住她们,可瞒不住我。” “我是过来人,你这小妮子,快些说来。” 听完之后这些话,绿儿被吓了一跳,胆颤心惊,忙不迭地说道:“奴婢糊涂,去送了蜀锦,谁知那并不是贵女,反倒是个男子,其将门一关,奴婢是逃脱不得……” 听到贴身女仆这般说,严氏气急,心疼又气恼地说道:“我周家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某定要治其罪,为你报仇——” “夫人——”绿儿闻言,心头一颤,忙不迭地跪下,求情道:“李郎不是有意的,他并不知晓奴婢的身份,况且,他说了,过几日就与我个名分,不会就这般始乱终弃的!” “果然是女人外向!”严氏见其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二十几年的身子,就这样白白丢了,几句言语就打发回来,还为其求情,你呀你——” 虽然说是奴仆,但若是姐妹、母女,感情深受,楚国亡了这些困难时日,都是一起度过。 见她这般模样,严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柔声道:“既然这般,我就放过他吧,但,名分还不够,我要他明媒正娶让你过门!” “我周家的女子,岂是那么好骗的?” 严氏骄傲地说道:“还有,既然你要出嫁,嫁妆什么的,自然要预备妥当,别的不提,一千贯的压箱妆奁,必然是要有的——” “夫人——”绿儿感动异常。 一千贯,足以在洛阳城外,买上两三百亩地,或者一座三进的宅院,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想象的数字。 而像绿儿,作为贴身丫鬟,半个管家,月钱也不过是八百钱,她得不吃不喝数百年,才能积攒到。 “丫头,你我主仆一场,这是你应得的。” 虽然心痛这笔数字,但是为了周家的颜面,必须是要出的,与这般汴梁大户子弟联姻,必然是要出血。 正好,也可以在整合严家中,借一分力,到时候元气大伤的严家,也能喘了口气,再次兴旺。 所以,感情不能决定一切,而感情加上利益,就足以付出一笔令人惊叹的数字。 甚至,严氏都感觉千贯钱太少:“要不就把老大家的田产拿出来当嫁妆?他家儿子闯的祸,必须弥补一些……” 一时间姐妹情深。 依仗严氏的纵容,这两日,绿儿经常性的与李嘉进行偷欢,这让寻求刺激的皇帝万分的愿意。 试想,在尼姑庵里偷腥,这是多么的刺激。 这一日,李嘉特地比约定时间早就了大半个时辰,他倒是想要瞧一瞧,这贵妇的模样,满足他的好奇心。 外面电闪雷鸣,小雨稀里哗啦地下着。 李嘉摄手摄脚地走动着,四处走动,发觉一处亮光,只见门窗上,映出一个葫芦串般的身影,他不由得见猎心喜。 透过门缝,昏暗的房间中,一根蜡烛照耀着佛像,就见一个美妇人,背对着他,拜着佛像,口中念念有词,跪坐的身躯,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李嘉从心底升出一股刺激感。 看了好一会儿,李嘉趁其不注意,打开了房门。 “是绿儿吗?今日怎么回来了那么早?”伴随着木鱼声,美妇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显然在这般天气,自己是受凉了。 李嘉这哪忍得住,饿虎扑食,捂嘴拉扯,拦腰抱起,言语威胁,火急火燎,衣衫尽去,擎天一柱,热锅浇油,勇攀高峰,热情四溢…… ps:有人不喜欢这种主角饥不择食的,我说一句,这是主角的人设,不是作者,你可以骂主角,但是不能骂我。 另外,我擅于听取意见,那就加快过去吧…… 第1196章 这场雨,足足下了近五日,汴梁地区,也因此而滋润万物,谷物欢喜,农民们也尽皆欢喜, 李嘉宽肩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尼姑庵,不由得叹了口气,满脸的回味之色。 “陛下,再不回去,弹劾就上来了!”田福瞧着皇帝的模样,知晓他还是回味着那丫鬟的味道,不由得轻声劝谏道。 “你知晓个甚!”李嘉摆了摆手,厌烦地说道:“你哪里懂得其中的滋味。” “嘿嘿!”田福也不反驳,皇帝也是,后宫佳丽偿多了,却惦记着一个丫鬟,着实是令人不解啊! 李嘉望着窗外,感觉这几天好似在梦中。 那一夜,灯火晃荡。 那一夜,苦闹难停。 那一夜,更是雨打风吹,听天由命。 也是在那一夜,胁迫与现实交汇,思想与身体相统一。 几日的交欢,言语,交心,让李嘉甚是怀念。 只是可惜,那一夜,达成的约定,却是斩断一切,不复相见。 “雨水在汴梁留恋日久,也是时候离开了!” 皇帝叹息了一声,随即对田福说道:“回汴梁,回洛阳吧,离开洛阳半载,也是时候回家了!”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田福笑着说道。 “你干爹田忠快六十了吧!” 李嘉轻声道。 “五十有四了!”田福小心地说道。 “年岁也不小了!” 李嘉感叹道,他还记得,自己攻入广州后,就是田忠这个内部人,帮忙他安抚后宫,从而顺利的掌握宫廷。 如今,十来年过去,早已经是精力不济,再加上去了命根子,影响了寿命,已经是老态龙钟了。 他到底是个念旧的人,不由得叹息道:“我赐予你干爹个宅子,再赏赐些许钱财,你服侍他,就出宫养老吧,” “多谢陛下!”田福连忙跪下磕头。 “车厢窄,莫要多礼!”李嘉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你干爹走了,内侍省就由你掌管吧,担当这个少卿的位置。” 田福再次拜下,喜极而泣:“奴婢替干爹,以及我自个,叩谢陛下隆恩!” “都说了,不要再跪了!” 李嘉摇摇头,眼眸中泛起了些许思绪:“这么多年,从广东到洛阳,10来年的时间,就统一了全国,我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来!” “您可是天子,自然有满天的神佛保佑,统一天下乃是肯定的事,小的一直都相信陛下!” 田福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别再拍马屁了!” 李嘉笑骂道:“天天报喜不报忧,尽夸赞,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好好做事,孝敬你干爹,莫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说着,皇帝就不再言语,默默地看着窗外,心思莫名地舒畅了一些。 曹贼,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职业,让人流连忘返,思之念之啊! 另一边,严氏天还微微亮,就赶路,去往几十里外的汴梁,神色不定,性格大变,面容格外的冷峻,好事遭受了什么痛楚一般。 “夫人——” 这场雨,足足下了近五日,汴梁地区,也因此而滋润万物,谷物欢喜,农民们也尽皆欢喜, 李嘉宽肩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尼姑庵,不由得叹了口气,满脸的回味之色。 “陛下,再不回去,弹劾就上来了!”田福瞧着皇帝的模样,知晓他还是回味着那丫鬟的味道,不由得轻声劝谏道。 “你知晓个甚!”李嘉摆了摆手,厌烦地说道:“你哪里懂得其中的滋味。” “嘿嘿!”田福也不反驳,皇帝也是,后宫佳丽偿多了,却惦记着一个丫鬟,着实是令人不解啊! 李嘉望着窗外,感觉这几天好似在梦中。 那一夜,灯火晃荡。 那一夜,苦闹难停。 那一夜,更是雨打风吹,听天由命。 也是在那一夜,胁迫与现实交汇,思想与身体相统一。 几日的交欢,言语,交心,让李嘉甚是怀念。 只是可惜,那一夜,达成的约定,却是斩断一切,不复相见。 “雨水在汴梁留恋日久,也是时候离开了!” 皇帝叹息了一声,随即对田福说道:“回汴梁,回洛阳吧,离开洛阳半载,也是时候回家了!”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田福笑着说道。 “你干爹田忠快六十了吧!” 李嘉轻声道。 “五十有四了!”田福小心地说道。 “年岁也不小了!” 李嘉感叹道,他还记得,自己攻入广州后,就是田忠这个内部人,帮忙他安抚后宫,从而顺利的掌握宫廷。 如今,十来年过去,早已经是精力不济,再加上去了命根子,影响了寿命,已经是老态龙钟了。 他到底是个念旧的人,不由得叹息道:“我赐予你干爹个宅子,再赏赐些许钱财,你服侍他,就出宫养老吧,” “多谢陛下!”田福连忙跪下磕头。 “车厢窄,莫要多礼!”李嘉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你干爹走了,内侍省就由你掌管吧,担当这个少卿的位置。” 田福再次拜下,喜极而泣:“奴婢替干爹,以及我自个,叩谢陛下隆恩!” “都说了,不要再跪了!” 李嘉摇摇头,眼眸中泛起了些许思绪:“这么多年,从广东到洛阳,10来年的时间,就统一了全国,我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来!” “您可是天子,自然有满天的神佛保佑,统一天下乃是肯定的事,小的一直都相信陛下!” 田福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别再拍马屁了!” 李嘉笑骂道:“天天报喜不报忧,尽夸赞,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好好做事,孝敬你干爹,莫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说着,皇帝就不再言语,默默地看着窗外,心思莫名地舒畅了一些。 曹贼,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职业,让人流连忘返,思之念之啊! 另一边,严氏天还微微亮,就赶路,去往几十里外的汴梁,神色不定,性格大变,面容格外的冷峻,好事遭受了什么痛楚一般。 “夫人——” 另一边,严氏天还微微亮,就赶路,去往几十里外的汴梁,神色不定,性格大变,面容格外的冷峻,好事遭受了什么痛楚一般。 “夫人——” 第1197章想法 “羸弱?或许是吧!” 李嘉闻言,并没有恼怒,反而心情平淡地说道:“你看的还只是表面功夫,难道那些风吹雨打的牧民,也身强体壮?” 萧思温摇摇头,答道:“话虽然如此,但骑兵天然的就克制步兵,而牧民不须训练,就可成兵,而步卒则刻苦训练,都不一定能打过骑兵。” “你又错了!” 李嘉饶有兴致地反驳道:“骑兵,并不是会骑马,听懂军令,就是了,而是阵势严谨,训练有素,甲胄俱全,乃至于马上骑射,甚至长途奔袭数十日,渴饮马血,吃住马上,一发号令,就悍勇无畏地冲锋,这样的才能称作是骑兵。” “不可能!”萧思温连连摇头,面带畏惧的说道:“如今不可能有这样的骑兵,如此可怕的骑兵,本就不应该在世上。” “也许现在没有,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皇帝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笑道。 曾经,东亚的宋人,金人,西夏人,甚至中亚的花剌子模,西辽,莫斯科,波兰,立陶宛等国,也不敢相信,这天地间,竟然有这般凶残可怕的骑兵。 如今,漠南漠北的草原上,一盘散沙,东边的室韦人,乌古部,敌烈部,诸葛失部等,都受制于契丹人。 而西部草原,则是由突厥部落组成。 漠南草原,更是一盘散沙,党项人,室韦人,奚人,突厥人,以及吐蕃人,吐谷浑人,不一而足,就是没有蒙古人,或者说,蒙古人的雏形蒙兀儿人。 事实证明,只有统一的草原部落才具有强大的实力,零散的草原,只能被收割。 防患于未然,就必须解决漠南草原问题,也只需要解决漠南就行了。 因为,漠南不仅部落多,草场肥沃,更是历代草原霸主的雄起之地,而像是漠北,荒漠占据大半,贫瘠不堪,游牧都勉强,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强大的草原部落。 “陛下——”萧思温的声音,打破了皇帝的思考,他沉声道:“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部落,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消除这样隐患!” 萧思温一脸的认真,甚至有些迫切。 见之,李嘉不由得轻笑起来,他不由得想起“内卷”这个词。 对于契丹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最畏惧的,不是大一统的中原帝国,而是跟自己同样属性的游牧部落。 中原人只是打败自己,甚至屈服就行,而草原部落,可是杀人掠女,进行族群灭绝的主,契丹人自己干的多了,自然后怕。 不然,十来万的契丹人,怎么壮大的,就是杀掉高过车轮的男孩,合并妻女。 对于汉人来说,也同样如此,隋唐不畏惧突厥人,对于其频繁的骚扰也不以为意,但是对农耕的高句丽人,却是引为心头大患。 隋炀帝数次发兵,唐太宗仍旧不断,直到唐高宗时期,才算是绝了。 “放心,如今还是没有的!” 李嘉轻声道,他看着路边,忙碌的农民,头顶着烈日,不由得说道:“这些农民,或许有这种那种的缺点,但,只要好好的训练,将养,不出两三年,就能成为精锐的步兵,听话,服从,忠臣,若是再披上重甲,那就是重步兵。” “或许是你没见过,形成规模的重步兵,对于骑兵可以说是毫不在乎。” “不适合当兵的农夫,成为工匠,大夫,民夫,照样有他们的用处,所以莫要小看了他们啊!” 萧思温无言,沉默片刻后,这才说道:“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农夫,所以汉人才有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数十倍于契丹,损失的兵马,可以很快的补回来。” “幽州之战,损失的数万骑兵,没有个五六年,甚至十年,恐怕是补不回来了!” “不都是一些其他部落的人吗?” 李嘉笑道:“你也休要哄我,莫以为我是糊涂的人,契丹本部顶多损失了一两万人,再兼并一些部落,就能补回来,哪里伤了元气!” 闻言,萧思温一怔,哑然失笑道:“陛下聪慧,无人能及,只是,失去了幽云,百万汉儿,对于辽国来说,伤筋动骨,怎么也是弥补不了的。” “你说的没错!” 李嘉会心的一笑,说道:“这正是我数年来孜孜所求的,幽云地区没有收回来,我是睡不着觉的。” 随即,两人又畅谈了一番,从另一番角度来观察中原,别具收获,最后,在萧燕燕的催促声中,李嘉回首,丢下一句话:“你无事,可以去了解一番前汉时期的金日磾(i di)……” “金日磾(i di)?” 哪怕是萧思温饱读诗书,对于这个人名,依旧感到陌生,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李嘉与萧燕燕你情我浓,而这位契丹少女,车上不痛快,只能习惯了顶嘴,皇帝也只能惯着她。 到了洛阳,御营按照规矩解散归营,这场北伐幽云的战争,才算是真正结束吧! 不过,朝廷对于此次功勋的计算,赏罚,则没有结束,依旧在忙碌的进行着,这些东西,可耽误不得。 而对于萧思温来说,算是真正意义上来到了中原的都城。 宽敞的护城河,仿佛是座湖泊,一眼似乎望不到边,大量的水鸟在水面上停留捕捉鱼儿,波光粼粼下,好一番美景。 一座巨大的吊桥,从城上悬着,跨越了数丈宽的护城河,来往的行人车马,数不胜数,人多的都数不过来。 萧思温惊呆了,这般雄厚且坚固的城墙,恐怕契丹人人一辈子都攻不下来。 进了城中,洛阳街道更加的齐整,车道,人道,各自行进,没有丝毫的逾越,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与混乱且有些粗糙的幽州相比,这里才算是汉人真正的城市吧! 屋舍俨然,街道纵横交错,行人稠密,与汴梁相比,更是多了秩序二字。 皇帝进了宫,他们这些契丹贵族们,自然就安排在一处大别院,以作安排,而萧思温,则陷入了对金日磾(i di)的思考中。 ps:还是早点看吧,和谐了不少,章节名都没了…… 第1198章乌梁素海 庞大的后宫干渴了数日,自然须得李嘉一一的滋润,累的他气喘吁吁,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萧思温等贵族,一直沉迷在汉学之中,孜孜不倦地阅读着儒家经典,盼望着能够学习大唐的先进制度,了解大唐,乃至于,跨越俘虏的位置,成为朝臣。 对于漠南草原来说,今日的夏日,格外的炙热,烘烤着整个草原,加上战争,更是让各大部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契丹人受限于困境,为了保护丰州,不顾一切地征调各地的部落,牛羊等等,可以说是横征暴敛,完全是换了一番模样。 部落苦之久矣。 而,对于唐军,各部也是处于怀疑态度,毕竟北庭都护府沦陷,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草原部落早就失去了印象,对于其是否强大,还持有怀疑太多。 涅刺部、迭刺迭达部、品达鲁藐部、乌古涅刺部、涅刺越兀部、斡突盘乌古部、梅古悉部、领的部、匿讫唐古部、鹤刺唐古部等大部落,汇聚在乌梁素海附近,商议大事。 乌梁素海,其实就是黄河北道,溢出后,形成的一片湖泊,数十万亩,在漠南,可谓是一处极为肥沃的地方。 有水,自然就代表着一切。 而乌梁素海,位置正好处于大同与丰州之间,距离上占据优势。 这些部落,其实本来就是契丹人迁徙而来,专门戌守阴山的,可以说是契丹人一手扶持起来的,但如今,契丹人贪婪无度,让他们忍无可忍了。 当然啦,如果契丹人一如既往的强势的话,他们未免也不敢放个屁。 但,如今草原上,谁都知道,大同已经被唐人攻陷了,契丹人被打败了。 换句话来说,重压在他们身上的那座大山,已经失去了光彩,这个时候兵强马壮,不反抗的话,能做什么? 忠诚这个东西,对于草原来说,就是个笑话。 契丹人人强大的时候,他们就是守门犬,如今衰落了,自然对是饿狼反咬了。 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牛羊,好不快活,这个时候,涅刺部的首领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洒脱的众人,不由得说道:“各位头领,如今来到乌梁素海,想必大家是清楚缘由的,也不用我多说。” “契丹人前两天,又勒索了我部一千头羊,自今年五月起,不过两三个月,失去的牛羊超过了三千头,征调的男人超过了五百人。” “要知道,我部,也不过是两千余帐,再次继续下去,非得亡了不可!” 涅刺部首领一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抱怨道。 “该死的契丹人,大同丢了,还那么的可恶,不知什么叫做收敛——” “再继续下去,恐怕一个冬天,我部就得消失在草原上了……” 大家纷纷表达着不满,昔日,其他人忠诚的走狗,如今,再也忍受不了弱小的主人了。 你强势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对的。 弱势时,放个屁,都不应该。 在众人看来,如今契丹有求于他们,反倒是应该和颜悦色,求着他们。 庞大的后宫干渴了数日,自然须得李嘉一一的滋润,累的他气喘吁吁,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萧思温等贵族,一直沉迷在汉学之中,孜孜不倦地阅读着儒家经典,盼望着能够学习大唐的先进制度,了解大唐,乃至于,跨越俘虏的位置,成为朝臣。 对于漠南草原来说,今日的夏日,格外的炙热,烘烤着整个草原,加上战争,更是让各大部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契丹人受限于困境,为了保护丰州,不顾一切地征调各地的部落,牛羊等等,可以说是横征暴敛,完全是换了一番模样。 部落苦之久矣。 而,对于唐军,各部也是处于怀疑态度,毕竟北庭都护府沦陷,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草原部落早就失去了印象,对于其是否强大,还持有怀疑太多。 涅刺部、迭刺迭达部、品达鲁藐部、乌古涅刺部、涅刺越兀部、斡突盘乌古部、梅古悉部、领的部、匿讫唐古部、鹤刺唐古部等大部落,汇聚在乌梁素海附近,商议大事。 乌梁素海,其实就是黄河北道,溢出后,形成的一片湖泊,数十万亩,在漠南,可谓是一处极为肥沃的地方。 有水,自然就代表着一切。 而乌梁素海,位置正好处于大同与丰州之间,距离上占据优势。 这些部落,其实本来就是契丹人迁徙而来,专门戌守阴山的,可以说是契丹人一手扶持起来的,但如今,契丹人贪婪无度,让他们忍无可忍了。 当然啦,如果契丹人一如既往的强势的话,他们未免也不敢放个屁。 但,如今草原上,谁都知道,大同已经被唐人攻陷了,契丹人被打败了。 换句话来说,重压在他们身上的那座大山,已经失去了光彩,这个时候兵强马壮,不反抗的话,能做什么? 忠诚这个东西,对于草原来说,就是个笑话。 契丹人人强大的时候,他们就是守门犬,如今衰落了,自然对是饿狼反咬了。 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牛羊,好不快活,这个时候,涅刺部的首领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洒脱的众人,不由得说道:“各位头领,如今来到乌梁素海,想必大家是清楚缘由的,也不用我多说。” “契丹人前两天,又勒索了我部一千头羊,自今年五月起,不过两三个月,失去的牛羊超过了三千头,征调的男人超过了五百人。” “要知道,我部,也不过是两千余帐,再次继续下去,非得亡了不可!” 涅刺部首领一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抱怨道。 “该死的契丹人,大同丢了,还那么的可恶,不知什么叫做收敛——” “再继续下去,恐怕一个冬天,我部就得消失在草原上了……” 大家纷纷表达着不满,昔日,其他人忠诚的走狗,如今,再也忍受不了弱小的主人了。 你强势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对的。 弱势时,放个屁,都不应该。 在众人看来,如今契丹有求于他们,反倒是应该和颜悦色。 第1199章立足 出力不大,收获很多,这让众多部落表示满意。 虽然只有一半的地界,但西南面招讨司都是好地方,值得了。 一番商量,众人觉得可行,不由得立下承诺,约定出兵两万人,作为佯兵,至于战果的分配,就由他们自主。 杨业则颇为满意,对于部落之间的争权夺利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工具人罢了,管那么多作甚。 涅刺部首领留了下来,他恭敬地说道:“李将军,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去做的,不知日后?” “我一定会禀明朝廷,赐予你草场的。” 杨业微微一笑,说道:“毕竟偌大的草场,对于我们唐人来说,并不是能耕种的,赐予你们也无妨,除此之外,节度使之位,也会赐下。” “多谢将军!”涅刺部首领大为欢喜,忙不迭地感谢道。 随即,杨业又与他讨论了些许细则,然后这才扬长而去。 涅刺部首领待其走后,立马就收敛起笑容,冷笑一声,对着一旁的亲从说道:“去,派人去丰州,告诉耶律招讨使,就言语唐人,已经过了乌梁素海,正准备勾连其他部落,一同谋求丰州。” “是!” 对于草原部落来说,没有所谓的忠诚,或者说,忠诚就是用来卖的,在唐人没有觉得决定性胜利之前,对于契丹人必然不能反叛。 骑墙,再正常不过。 杨业也从来没有将希望寄予在这群部落身上,他只不过恰逢其会,在乌梁素海歇息罢了。 “去派人告诉丰州的契丹人,就言语阴山的戌守部落,已经联合起来反叛!” 杨业冷笑一声,轻声吩咐道。 “都统,你这法子高!” 党进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些部落与契丹人相互怀疑,起码得折损一半的兵马,到时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简单多了。” “也不能这样说。”杨业叹了口气,说道:“此次,咱们的踪迹也暴露了,好坏难分。” 虽然说的容易,五千前锋一人三马,打契丹人个猝不及防,但走到半路,遍地是荒漠,河水难寻,方向不变,即使有向导,也无济于事。 所以,对于杨业来说突然性接近于无,那就只能联合其他力量,来获取最后的胜利。 这些阴山部落,自然就落入眼中。 “那咱们就跟在这些人后面?”党进颇为不爽道:“这些人甲胄甚少,甚至许多人用的骨箭,就算再多,也只是送死罢了。” “就算是送死,也是有价值的。” 杨业眯着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感慨道:“既然行动瞒不住,那就真真假假的宣扬,真假难辨,契丹人又能如何?” “去准备补给,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很快,五千骑兵准备完毕,在阴山部落们还是酒宴的时候,唐兵已经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片生命孤岛。 一人三马的操作,让他们的速度,加到了极致。 乌梁素海与丰州,约莫四百里,为了绕过沿途的部落,杨业特地绕南而走,直接锁定丰州。 而丰州的招讨使耶律离珂,也获知了来自于乌梁素海的消息,不过,就如同杨业所预料的那样,各种消息满天飞。 有人说各部落要联合造反,有的说某某部落叛变,加入唐军,亦或者某部落心怀鬼胎…… 各种杂乱的消息,让他头疼欲裂。 不过,终归来说,他得出了一个消息:“阴山诸部,已经不稳。” 在整个草原,阴山以南的地方,设置西南路招讨司,驻扎在丰州,而漠北,则设置西北路招讨司,在可墩城。 无论是契丹如何,这两路兵马,都不得回调,所以后来耶律大石,在可墩城,聚集兵马,将契丹在草原上的地盘售卖一空,获得辎重后,毅然决然地西进。 这样的情况下,丰州所在的西南路招讨司,必然无法获得西北路可墩城的救援。 到了这种情况,耶律离珂已然明了,总兵力达到三万的西南路招讨司,没了诸部的协同,总兵马,将会缩小到一万余人。 这对于唐人来说,完全没有压力,也守不住这六座军州。 “这般如何是好?”都监萧撸花一脸无奈道:“大同被克,失去了东面屏障,南面又是党项人,这丰州,的确是难守啊!” “慌什么?” 耶律离珂呵斥了一声,说道:“唐人没有攻城器械,怎么打下丰州?用骑兵吗?” “目前来说,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些阴山部落吧!” 失去了一万多人,转眼就多出来一万多的敌人,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这些人给拉拢过来,无论是疑兵,还是背叛,都需要仔细甄别。 主要是时间太多,几十年的威望,还不足以让这群部落训化成狗。 不过,对于唐人的威胁,他们自然也不敢落后,闭城守城,绝对不能给予唐人机会。 而杨业则见到了这番招数的后果,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契丹人中,还是有聪明人的。” 接连数座城池,都不得其法,杨业颇有些烦躁。 甚至,草原树木低矮,都造不了攻城器械,燃料都不一定充足,水源也短缺,这对于前锋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关键在于,能获得个立足点,再配合后军,将丰州夺下。” 丰州,如今拥有两县,分别是九原,永丰二县,九原是州治,另外还东、西、中受降城,位于黄河北岸,乃是唐将张仁愿为防御突厥人而建。 所以,在五座城池中,丰州城最坚固,其次是永丰县,三座受降城则是最次。 在兵力不占据优势,又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杨业自然会有所选择。 “咱们去中受降城!” 杨业骑在马上,指着南方黄河的位置说道:“那里远离丰州,濒临黄河,是咱们获取的重要立足点,或许,这里还有咱们紧缺的兵力,工匠,以及粮食!” 一时间无法突破,那就只能使用蚕食政策,六军州,只要拿下丰州,其余的几州自然不战而降。 杨业从来不急功近利,他如今只要求稳,且让契丹人与阴山部落猜疑去吧! 第1200章唐奴 三座受降城,虽冠以“受降”之名,但却不是为了接受突厥贵族投降而建的,而是外驻防城群体,与周边军镇、州形成中晚唐时期河套内外的防御体系。 换句话来说就是军事驻扎据点,外加屯田开发,各自距离四百里,也就是说,东西两城相距八百里。 中受降城,距离丰州,不过一百余里,隔着黄河,对面就是定难军所在。 自耶律阿保机攻克丰州后,将大量的人口,迁徙到了中受降城,随即,又将治所,迁徙到了丰州。 但是,如果论及水土,中受降城明显胜于丰州,自然而然,就聚集了大量的人口。 党项人,契丹人,突厥人,汉人,杂然而居,使之颇为繁荣。 李三背着沉重的背篓,里面装满了牛粪,作为一个奴隶,他负责给自己的主人,一个契丹人的草场放牧工作,年岁不过十二的他,已经开始支撑整个家庭。 他的父亲,则在为主人家放羊,从天还未亮,到一片漆黑,他们父子二人才能回家,吃上母亲做的简陋粟米饭。 契丹人不习惯吃粟米,但却对胡饼颇为热衷,他们自然无法吃上,只能吃点很少脱壳的粟米。 草原上的风吹日晒,让他皮肤格外的黝黑,瘦弱的身子承担着数十斤的压力,李三艰难地行进,他盼望着能回家吃母亲做的饭食。 “嘿,小家伙——” 突然,耳旁传来一阵马蹄声,他立马惊恐地趴在地上,企图用背篓遮住自己。 自小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如果不趴下,就得挨鞭子。 只是,突然,耳旁传来一阵沉闷的汉话,没错,就是汉话。 他颤巍巍地抬起头,只见一群高大的骑兵,身着黑红色的军袍,其中一人,正低下头,亲切地问道。 李三看的清楚,这不是契丹人的衣服,也不是突厥人的相貌,更不是党项人的言语,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随即,耳旁传来了一阵哄笑声,那个男人笑道:“你又不是契丹人,我为何要杀你?” “说吧,小家伙,这里距离受降中城多远?” “往前去,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李三小心地说道:“不过,你们骑着马,应该很快就到了,往南走!” “你是唐人吧!” “唐人?我父亲是这样说的。” “这是赏你的!”杨业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语重心长地说道:“很快,你们就不会那么遭罪了。” 李三好奇地将这几枚铜钱收下,他明白,这几个小东西,能换取不少的东西。 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他却知晓,这是商人们特别喜欢的东西,他赶紧收好。 背负着重担,他小心翼翼将牛粪放好,只见在一座破旧的帐篷中,响起了沉闷的叫声,以及男人肆无忌惮地辱骂声,过了一会儿,一个鬓发的契丹男人,收拾着裤腰带,笑着走了出来。 “你这个狗崽子,今天回来的怎么那么晚?” 契丹人骂了一句,然后大步而走,似乎心情不错。 随即,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皮肤黢黑干裂,衣衫不整,她眼神麻木,见到儿子回来,才露出一丝笑容:“三儿回来了,肚子饿了吧,我待会就做饭给你吃!” “嗯!”李三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每个月似乎都有一回,虽然耻辱,但作为奴隶,他只能选择忍下,不然一家人都会倒霉。 又过了半个时辰,疲倦不堪的父亲回了家,加上两个年幼的弟弟,一家人才算是齐聚。 肚子半饱后,李三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钱,对着父母说道:“这是今天遇到个骑手赏赐的。” “唐钱?” 父亲麻木的脸上,带有一丝精神,又来了一丝笑容,他迫不及待地将铜钱拾取,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好似什么贵重珠宝一般。 “走——”父亲拉着着李三,毅然决然地说道:“让张老看看,你什么都得说出来了。” 张老是他们这些唐奴中,年岁最大,威望最大,又会识字的老人,所有人都敬服他。 “快,说说,你碰到的那群人是什么样子的?” 张老穿着破旧,但却不脏的唐衣,长发被木钗挽起,整个人都很精神,双目炯炯有神。 此时的他,一脸的迫不及待模样,拉拽着李三的手,大声的问道。 李三有些害怕,连忙说了出来。 “戎袍,唐话,以及铜钱,没错了,没错了——” 张老大笑,笑着笑着,又痛哭流涕起来,不住地拍打着大腿,逐渐无声,低声念叨着:“大唐又回来了,又回来了……” “记住,你们莫要泄露出去,这对你们没有好处,只要记得,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够过上好日子了,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张老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纷纷畅想起来。 “那,能吃饱肚子吗?”李三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以的!”张老笑着说道。 “欺负咱们的契丹人,一定要让他们好看,我要报复回来!”李三握紧了拳头,为一家人报仇的心思极重。 第二天,突然传来一个轰动的消息,受降城,突然被一股来历不明的骑兵给攻占了,其自言是唐兵,是来解救欺压的百姓的。 而城外的契丹贵族,部落们,则纷纷敌视,组建军队,准备夺回城池。 对此,李三等广大的奴隶,极为关注,心惊胆颤。 对此,张老则宽慰道:“大唐一向战无不胜,契丹人绝对是打不过的,大家放心。” 果然,又过了两天,反攻的大军失败了,逃亡而来的契丹贵族仍旧不服输,准备裹挟奴隶们逃走。 这时,张老则站出来,抓住契丹人,举臂高呼:“自最后一任天德军节度使宋瑶降而复叛(920),再到迁徙,已经五十年了,我的牙齿松落,头发尽白,终于等到了大唐王师——” “大家举起叉子,木棍,打死那些契丹狗——” “哈哈哈,贱奴,你们竟然敢造反,我一定要杀了你们,等大军归来,一定宰了你们,让野狼吃掉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脑髓。” 而大家为奴多年,畏惧深入骨髓,闻言,一时间尽皆惶恐,难以前进。 “哈哈哈,快放了我,一群贱奴,老子可能饶你们一命,赏赐一些吃食给你们,快放了老子——” 契丹人猖獗地叫唤着,对于上百名奴隶,毫不在乎,满嘴的嘲讽。 这样一来,众人更是不敢向前,甚至有人想要放了他,挽救大家的性命。 “杀——” 李三则眼眶通红,提起手中的粪叉,直接向其桶去,结果一个不小心,命中其下体,让其痛不欲生的叫唤起来。 第1201章唐旗 契丹人的哀嚎激起了众人的心思。 原来,契丹人也会怕痛,也会害怕。 所有的奴隶们齐聚起来,目光炯炯,似乎包涵着其他的意思,手中的粪叉,木棍,都齐齐捅去,砍去。 “杀,杀——” 大家眼眶通红,不顾一切地厮杀着,砍杀着,好一会儿,直至契丹人死无全尸,血流成河而止。 李三傻愣愣地看着,看着疯狂的父亲,母亲,以及其他的亲人,邻居,他们仿佛是听不到声音一般,对着契丹人就是一顿发泄。 多年的苦难,即使是黄河水,也洗刷不尽。 杨业立在城头,看着不远处波涛汹涌的黄河,不由得笑道:“原来,黄河还是有清的时候!” 黄河百害,唯有一套。 阴山阻隔了黄河的汹涌,在这里,黄河不再具有强大冲击力,而是温养土地,成为难得的塞上江南,水清而缓。 杨业为之叹然,难怪契丹人想要占据丰州而不走,这片如此肥沃,又紧要地界,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都统,城中的契丹人约有五百多人,还有两千多人的各族人等,纯粹的汉人,也只有五千多人。” 党进浑身带着血腥味,拖着大步伐,沉声说道。 “不到万人?”杨业眯着眼睛,说道:“这不可能,偌大的受降城,怎么可能才那么点人?” “俺本来也不信,后来一审问,才明白,原来丰州的人迁徙到了这里,后来虽然又迁徙了一些回去,但仍旧还有许多,但这些人,却变成了契丹人,以及其他部落的农奴,奴隶,约莫有一两万人。” “他奶奶的,能够称作是人的汉人,不过是五千人。” 杨业闻言,眉头一皱,他转过头,沉声说道:“对于咱们来说,只有尽可能的组建军队,才能攻克丰州,这些奴隶,就是咱们需要的兵源。” “没错!”党进兴奋地说道:“城外还有不少的庄园,牧场,咱们占据了受降城,就得把外面收拾了,不然反而成为契丹人的助力。” “这场行动,就称之为‘放奴’,若有的奴隶将会是咱们的兵源。” 杨业挥舞着拳头,大声说道。 随即,一声令下,数千铁骑游散在受降城四周,以百人为单位,不断地四处巡探。 遇到牧场,就是一阵砍杀,然后找出奴隶,进行解放,并且说明了情况,直到其他话语都说不顺,骑兵才无奈地喊一句:“大唐回来了——” “大唐回来了——” 这句话飞快地传遍了四州,数以万计的奴隶们兴奋难当,所有人欢呼雀跃,提起武器,在唐兵的配合下,不断地地反抗,拼杀。 三日间,偌大的受降城,就被完全解放,大量的牧场,土地,都被划归给了奴隶们。 为了保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大量的青壮年都踊跃参军,一会儿,就重新组建了五千人的军队。 更令杨业欢喜的事,大量的工匠被解放,大量的攻城器械,都有了可用之功。 唯一忧虑的是,没有树木可供砍伐,多年来的开发,让河套地区早就没有了木材可利用。 而最近的可用之地,还是在阴山。 就在杨业等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数以千计的百姓,抬着家中顶梁柱,以及多余的木材,或拖,或抬,亦或者扛着,来到了军营中。 “杨将军——” 杨业出了营,见到这番壮观的场景,不由得震惊不已。 “杨某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杨将军——”张老站在最前方,他被几个小儿辈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说道:“自宋节度被掳后,天德军覆灭五十载,老夫,也近七十,为人二十载,为奴五十载,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临死前,还能重新做回唐人。” “敢问将军当今坐天下的,可是李氏天子?” 听闻这个问题,杨业毫不犹豫地说道:“当今以唐为国号,自然是李氏天子,大唐血脉,年号神武——” “果真是大唐回来了!” 众人欢呼着,大唐的含义,对他们来说,不再是国号,而是自由,幸福,以及信仰,所有人双目含泪,喜极而泣。 “既然是大唐,那我们唐民,自然也得出力!” 张老颤抖地说道:“听闻王师少有木材,我等没有余财,只有些许木头,只求能助王师一分力。”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以及数不胜数的木头,杨业感动不已:“诸位放心,有了这份木头,某一定攻下丰州城,重建天德军。” “重建天德军,重建天德军——” 大家伙齐声呐喊,用尽了全力,青筋毕露,脸红耳赤。 秉承着这份期望,数百工匠们用最快的速度,进行营造,不消四五日,立马就建成了大量的云梯,冲车,箭塔,撞车等常规的攻城器械。 而这些时期,契丹人严守不出,并不敢冒昧的进攻,没有攻城器械的契丹人同样对于城池无力。 “出发——”杨业骑着马,带着五千骑兵,五千招募的步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向着一百多里外的丰州而出。 耶律离珂大吃一惊,他望着城外规模宏大的军队,以及令人生畏的冲车,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数百里外的阴山大军,已经停滞不前,正在破碎的边缘,而唐军,却出乎意料地率领骑兵进行攻城,而且在缺少木材的受降城,怎么能建成? “他们去阴山砍伐了不成?” 萧撸花靠在女墙,目瞪口呆。 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忍。 无有多少守城经验的契丹人,面对骑兵加攻城器械的唐军,半斤八两之下,拥有器械的唐军,则悍不畏死。 猝不及防之下,契丹人死伤惨重。 两三日之下,守城经验等于无的契丹人,几乎是被打得气冒三丈,有气都无法出。 城内的汉人,也大受鼓舞,迫不及待地进行反抗,在这种里应外合之下,作为外来分子,又不占据优势的契丹人,节节败退。 引以为傲的守城优势,荡然无存。 五日后,丰州城,血流成河,迎风招展中,树立起一杆唐旗,浸染成了红色。 第1202章钱粮耗费 八月底,李嘉躺在竹椅上,身边几个娇媚的侍女,正喂着他吃葡萄,冰镇过的葡萄确实美味。 那,为什么只吃葡萄呢? 因为荔枝等许多水果都是季节性的,如桃子等,又非常大,只有葡萄娇小玲珑,适合投喂。 捧着书,双脚放在胸脯上按摩,两旁有侍女服侍不远处,数个冰盆放置在一旁,散发着冷气,帘幕遮挡着四周,阻隔冷气的逃逸。 “爽——”李嘉饮了一口冰镇酸梅汤,又吃了一口葡萄,四周赏心悦目的美人,这滋味,真是太舒服了。 “陛下,丰州六百里加急——” 田福气喘吁吁地跑在帘外,轻声汇报道。 “六百里?送过来!” 李嘉吃了一惊,随即眉头一松,看来西北全身得了个好消息了。 随即,田福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笑着呈上。 李嘉一目十行,过了一会儿,大笑道:“一番心血,终于没有浪费,杨业也没辜负咱们的信任。” 自攻克丰州后,杨业联合后至的李继勋,共歼数万阴山部落骑兵,从而彻底地收复了阴山以南的地界。 而以丰州为首的六军州,也被全部收复,共有汉民十万,可以说,北庭都护府的精华地带,基本上都被收复了。 以此为基,阴山以南的地界,都不再受到侵扰。 等到休养生息之后,再图阴山以北,西北路招讨司还在呢! “召开御前会议,我要宣告这样的喜讯。” 李嘉突兀地站起,大笑道。 距离恢复盛唐又进了一步。 随即,皇帝归来不过数日,一场高规格的御前会议,终究又开始了。 之前几日,整个户部,以及五军都督府,都在忙着给获胜的御营进行奖赏。 别的不提,爵位这种比较荣誉性的东西,进行的是最快的,而土地,钱财,则拖到了最后。 索性,这场战争没有影响到河北府以南的地方,全国虽然局部有旱灾,水灾,但大部分还是太平的,也因此,夏收后,累积到了洛口仓,回洛仓等,大大小小近十二个粮仓,已经全部积满。 孙钊在这场御前会议上,喜气洋洋地介绍道:“北方十府,夏收共粮入仓一千三百万石,山西依旧免税,南方十三府,共粮三千万石,外加占城五十万石,交州一百八十万石,朝廷总计收粮四千五百二十万石。” “除去各地预留钱饷,军饷外运送至洛阳的存余,还有近三千万石。” 由于土地的激进扩张,10年的时间,几乎统一全国,大量的官吏被留用,全国吃皇粮的官吏,超过了两万人。 其中地方一万七千人,中央三千余人,其中的钱饷难以计量。 为了图方便,自然是转运使司衙门先将俸禄扣下,再将粮食运送到洛阳,如此节省了大量的运转费用,也因此,运送到洛阳的属于净收入。 明朝的情况也是如此,中央税收之所以如此之少,就是因为先扣除了俸禄后运送的,而宋朝则是一律送到汴梁,再转运给官吏,非得折腾一趟。 毕竟有地方恐惧症,也是有缘由的。 “三千万石?” 李嘉点点头,这只是粮食罢了,足以让洛阳城的百姓,以及驻军,吃个两三年的了。 “钱财呢?” 皇帝笑着说道:“铁,铜,酒,茶,如今,又添置了江淮盐业,以及山东海盐,解盐,西川的井盐,恐怕能收到不少的钱财吧!” “陛下明鉴!”孙钊笑容满面地出列,拱手道:“夏收之时,光是盐业,就收足八百万贯,茶,铁等共有三百万贯左右,另外,地方的坐税,关税,也足有九百万贯,商税一项,就足二千万贯,足以媲美粮食了。” 坐税,就是商铺坐地售卖的税收,而关税,就是过关卡的税,比例是中央地方五五分,极大的增添了地方热情。 对于朝廷来说,虽然地方为了敛财,颇有些用力过猛,但商业本就是末道,过分一些也是无所谓地。 而令孙钊心疼的是,这笔钱财,最近如同流水一般飞快的失去: “犒赏御营,自然不得粮食,钱财上,共去两百万贯,土地上,河北府,山西府,以及陕西府的土地,还有大量的空余,可以分配给御营的兵卒。” “朝廷百官的钱饷,节日赏赐,半禄的致仕钱等,一年损耗约莫五百余万石……”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子,孙钊越说越心惊,官僚规模的持续扩大,尤其是致仕半禄的存在,让朝廷的损失日重,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陛下,致仕半禄,可是太过了?” 孙钊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州县官吏,数倍与朝廷,出让钱粮太多,恐怕多年后,朝廷就入不敷出了。” “你是说,五品下的致仕禄,就免了?” 李嘉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亲民官本就辛苦,况且,五十而致仕,他们早已经是头昏眼花,手无缚鸡之力了,不与他们半禄,怎么养老?” 又怎么心甘情愿的退休让位? 想到这,李嘉忆起,自己父亲,好像是五十左右就病逝了,五十岁,在如今,也是一道很重要的槛啊! 对于朝廷来说,虽然地方为了敛财,颇有些用力过猛,但商业本就是末道,过分一些也是无所谓地。 而令孙钊心疼的是,这笔钱财,最近如同流水一般飞快的失去: “犒赏御营,自然不得粮食,钱财上,共去两百万贯,土地上,河北府,山西府,以及陕西府的土地,还有大量的空余,可以分配给御营的兵卒。” “朝廷百官的钱饷,节日赏赐,半禄的致仕钱等,一年损耗约莫五百余万石……”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子,孙钊越说越心惊,官僚规模的持续扩大,尤其是致仕半禄的存在,让朝廷的损失日重,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陛下,致仕半禄,可是太过了?” 孙钊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州县官吏,数倍与朝廷,出让钱粮太多,恐怕多年后,朝廷就入不敷出了。” “你是说,五品下的致仕禄,就免了?” 第1203章群议 尊号这东西就是从唐朝开始流行起来的,并非是谥号。 如果说,非要与谥号的区别,那就是尊号是皇帝生前,自我夸耀的,而谥号是死后,带有针砭的。 而像皇帝这个词,本来就是尊号,如,历史上宋太祖赵匡胤,在乾德元年(963年)受尊号为“应天大运仁圣文武至德皇帝”。 所以面对“神武弘文广孝皇帝”这个尊号,李嘉思量片刻,感慨道:“朕德行浅薄,实在是不合适!” 赵诚等人哪里敢退缩,三次三让才是美德,所以再三进行恳求,宰相们也一起跟从。 被逼无奈,李嘉只能含泪应下:我实在是太厉害了。 皆大欢喜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话题自然也比较轻松: “钱粮的话,还是要预拨一部与北面的,杨业传来消息,丰州河套地区,已经被拿下,契丹人的西南路招讨司,成了咱们的了。” 一封报捷书信,被传扬开来,所有人都拱手贺喜, 有了河套平原,漠南在手,边境就再难骚扰了 “在前唐时,河套地区为天德军,最后一任节度使宋瑶被俘,遂灭,如今失而复得,对于朝廷来说,乃是万幸。” 赵诚轻声笑道,又是六州之地,战略位置惊人,这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份惊喜。 “天德军比邻黄河,南下与定难军,永安军(折氏)勾连,西去,可直去甘州回鹘,与瓜州相联系,西域近在眼前啊!” 孙钊也不由得出声道:“草原丝绸之路,河套乃是关键所在,就连归义军,也是借由此地而下,商贾更是不可胜数,契丹因之,获利颇丰。” 说着,他不由得激动起来,认真道:“假使其地修缮,那么陕西、山西之或许,可周转北上,而入西域,关税大增,获利不可胜数。” “没错!” 李嘉也颇为高兴,他言语道:“关中贫瘠,也正好通西域之商,来复兴陕西之地,无论山西陕西,也能借此机会,再度兴盛。” 山西几十年来战乱不定,又被掠夺人口,比关中更为疲弊,关中不用说,荒废了上百年了。 屯田,移民什么的,见效太慢,还不如自发性的商业行为,光是收关税,坐税,就能吃个圆润。 商队的到来,还能将当地低廉的物产进行出售,获得额外的收入。 这真是意外之喜。 “昔日,天德军,乃是北庭都护府所在,如今一经光复,威震阴山南北,甚至威吓定难军,巩固西北之地。” 邓斌也不由得出列,拱手道:“微臣请奏,可复北庭都护府,震慑草原!” “准奏!” 李嘉笑道,这话的确是说到他心坎几去了,他不由得站起,双手后抄,说道:“你们也曾听闻过,我在幽州,再复天可汗的名号,又纳入牧民,设置王庭,赵普,你说说,我这是何意?” 赵普在政事堂中,名列后位,突听皇帝询问,心头一惊,不由走出,深鞠一躬,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拱手道: “微臣略有耳闻。” “朝堂议论纷纷,不一而足,而在微臣看来,陛下设王庭之招,可谓是妙手,极妙——” 听闻此言,几位宰相脸色不变,但一些微小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们心中的不满。 拍马屁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文人的节操都没有。 胡宾王微微一笑,对于赵普,他倒是了解一些,地位上相差不离。 王溥则微微摇头,哑然失笑。 朝野上下对于皇帝的举措,基本上是五五分,许多人认为,汉人乃是天底下最尊贵文明的族群,皇帝统治这个族群就相当于拥有了世界。 所以,像那些游牧部落的胡人,根本就没资格被统治。 好好的皇帝不去当,去当什么可汗,真是令人羞耻啊! 宰相们身份高,自然不敢轻易表态,底层的叫嚣不满,却是放任的。 所以赵普以宰相之尊,与政事堂相违背,着实令他们气恼。 “哦?说说!”李嘉饶有兴致地说道。 多年来的战乱,心胸宽广的大唐早就不见了踪影,朝廷内外,内敛占据了大部分,尤其是李嘉发现,幽云十六州收回后,甚至有许多人主张和平相处,不再战争。 这可与他的心思相违背。 所以对于赵普这次逆流,他还是持鼓励态度的。 赌对了—— 赵普心中一喜,一脸认真地说道:“自古以来,中原王朝,都以汉制夷,亦或者以夷制夷,粗犷野蛮而无章法可言。” “对于那些胡人来说,只知其头领,而不知皇帝,与朝廷始终隔了一层。” “而,如今,陛下以中国之君,兼任胡人之可汗,掠过那些酋长,头人之类,使得底层胡人可以沐浴皇恩,知君臣之义,不亚于郡县替换分封之举——” “郡县,分封——” 李嘉念叨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指着赵普,对着诸位宰相们说道:“这才是真知见灼,有远见卓识的,你们真应该多学习一番!” 走近赵普,李嘉面对其紧张的身躯,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落座,说道: “朕的这番行动,也是借鉴了契丹人。” 宰相们微笑着,但笑容却颇为难解。 “其南北两面官制,可以说意义非凡,胡人用胡制,汉人用搞制,各不干扰,相安无事,这里面,都是智慧啊!” “所以,我就想,胡人就用胡人的办法,我就建制王庭,寄予钱粮,地位,武器,凌驾于其他诸部之上,让他们监视诸部,如同一只钱膘肥体壮的猎犬,看守猎物。” “许多人禁锢于胡汉之分,蒙蔽了双眼,所以不管不顾地反对,这是不可取的。” 皇帝这般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宰相们也只能服从,至少不能反对了。 “赵普——” “微臣在!” 赵普连忙出列。 “胡汉分治,如王庭一类的法度制定,就由你来主持,一定要拿出确实可行的东西来。” “是!微臣必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李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至于丰州等地,就设立北庭都护府吧,以杨业为都护,正四品。” 第1204章 李继勋则作为主将,爵封丰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加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衔,调入京中,任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副都督。 加官进爵。 而对于杨业,除了官职是北庭都护外,还升爵至侯爵,改封为胜州侯,食邑增添至四千户,加正四品忠武将军衔。 毫无疑问,对于三十来岁的杨业来说,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李继勋,不说他四五十岁的年龄,就说他前朝的资历,能够在都督府养老,已经算是不错了。 为了不寒心,李嘉甚至等他告老还乡时,还加个节度使头衔,好让他养老。 而党进,潘美,李光睿,折御勋等四位大将,也加封为伯爵,食邑两千户,加正五品定远将军。 其余的计功,自然就不值得皇帝亲自过问,一概漠视。 规模浩大的授勋仪式,目前还得等到杨业等人归来,与立功的御营将士一同领赏。 御前会议结束后,首相赵诚,则私底下求见皇帝,说出一番令人惊诧的话语:“如今北庭都护府设立,怕是定难军会造反啊!” “李氏那么无智?” 李嘉一脸不信,定难军臣服中原几十年,怎么可能突然造反呢? “杨业在其上,折氏在其右,郭守军在灵州,南边则是陕西府,李光睿怎么会造反?这是找死。” 皇帝断然道。 面对皇帝的这般话语,赵诚也没有否认,反而直接说道:“正因为定难军被四面包围,如同入笼之鸟,无处可飞,而党项人一向桀骜不驯,只能断翅而挣脱,选择造反。” “桀骜不驯,也不等于找死吧!”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除非,他们有外援,但契丹人相隔太远,怕是力竭吧!” “所以,赵相公,你的这番猜测,并非实情。” “陛下所言并不差!”赵诚笑道:“但这可能并不小,李光睿并非那种理智的狐狸,而是莽夫,想法自然不同。” “你的意思?”李嘉诧异道, “逼迫定难军,永安军,献土归降。” 赵诚认真地说道:“如今外患已除,尤其是河套地区收入囊中,承包抄之势,正可一网打尽,如此,今岁不仅得北庭六州,还有定难四州,还有永安三州,如此,陇右府,才算是真正的定下。” “何其速也!” 李嘉摇摇头,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两地,迟早是囊中之物,太过急切,反倒是容易出事。” “话说,相公不是一向持稳吗?怎会如此反常,急功近利起来?”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请陛下原谅老臣的鲁莽,实在是微臣贪慕身后荣光,想要最后时间立一番功业。” “此话怎讲?”李嘉急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身体可是出了问题,快招御医——” 田福忙不迭地想要走出,却被赵诚所阻,后者不由得摇摇头,苦笑道:“微臣并无其他疾病,实在是年岁太大,身体日下,早已经负担不起政事堂的重任了。” 听闻这番话,李嘉这才仔细地看着这位首相,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见,赵诚的发色,已然灰白参半,眼袋深沉,双目虽然有神,但却颇为疲惫,原本挺立的身躯,也渐渐佝偻,朝服穿在其身,尽显松垮。 显然,多年来的朝政,已经让这位宰相,消磨了大量的精血。 要知道,他如今也才五十六岁,但却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政务对他的摧残,是极为夸张的。 当然,在这个人均不过三十来岁的时代,活到五十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于六十致仕的标准,还差一些。 “从神武元年,到如今的神武十年(969),我们君臣历经十个春秋,相辅相成,才有了这般盛世,相公这时离我而去,朕,着实心痛!” “陛下——”赵诚低着头,眼眶通红,声音颇为沙哑地说道:“微臣何尝不是如此,何尝舍得陛下。” “只是,微臣年老体衰,纵然是陛下能容臣,大唐也不会容下老臣,老臣自己,也容不下这般恋权之行。” 赵诚情真意切地说道: “辅佐明君致尧舜,老臣已然竭尽全力,有所成就,自然得顺应天命而下,还请陛下恩准!” 说着,赵诚匍匐而跪,满脸的真诚之色。 李嘉摇摇头,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两地,迟早是囊中之物,太过急切,反倒是容易出事。” “话说,相公不是一向持稳吗?怎会如此反常,急功近利起来?”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请陛下原谅老臣的鲁莽,实在是微臣贪慕身后荣光,想要最后时间立一番功业。” “此话怎讲?”李嘉急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身体可是出了问题,快招御医——” 田福忙不迭地想要走出,却被赵诚所阻,后者不由得摇摇头,苦笑道:“微臣并无其他疾病,实在是年岁太大,身体日下,早已经负担不起政事堂的重任了。” 听闻这番话,李嘉这才仔细地看着这位首相,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见,赵诚的发色,已然灰白参半,眼袋深沉,双目虽然有神,但却颇为疲惫,原本挺立的身躯,也渐渐佝偻,朝服穿在其身,尽显松垮。 显然,多年来的朝政,已经让这位宰相,消磨了大量的精血。 要知道,他如今也才五十六岁,但却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政务对他的摧残,是极为夸张的。 当然,在这个人均不过三十来岁的时代,活到五十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于六十致仕的标准,还差一些。 只见,赵诚的发色,已然灰白参半,眼袋深沉,双目虽然有神,但却颇为疲惫,原本挺立的身躯,也渐渐佝偻,朝服穿在其身,尽显松垮。 显然,多年来的朝政,已经让这位宰相,消磨了大量的精血。 要知道,他如今也才五十六岁,但却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政务对他的摧残,是极为夸张的。 当然,在这个人均不过三十来岁的时代,活到五十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于六十致仕的标准,还差一些。 第1205章首相之缺 赵诚荣誉而归,卸任宰相之职,随即就让朝堂上下,为之震动。 尤其是政事堂,更是如同地震了一般,人心大变,或者说,人心起伏不定。 按照道理来说,位序递进,接下来的首相,应该是孙钊,毕竟其四十多岁又成次相多年,资历能力都是适合的。 但,孙钊也有缺点,锱铢必较,多年的财相生涯,让他养成小气的毛病,并无赵诚那般宽松的心思,所以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政事堂的堂后官,都是议论纷纷。 德不配位之言,纷纷扰扰。 孙钊大为恼火,作为次相,他继承首相那是应该的,他们岂敢如何? 不过,他终究还是理智的,在赵诚荣归时,忍不住私下抱怨请教:“相公一去,兴王府旧臣,朝廷寥寥无几了。” “话不能这样说!”赵诚捋了捋胡须,看着孙钊一副气呼呼地模样,他不由得笑了:“勉之,你这般,好似不乐意我回去?” “老相公,您是不知!”孙钊这才无奈道:“朝野议论纷纷,首相空悬,某,实在是被气到了。” “你啊,还是多虑了!” 赵诚摇摇头,说道:“如今政事堂中,仅有你与邓华章二人,乃是从元旧臣,他年岁较轻,更难服重,陛下总不可能,将朝政交给那些前朝旧人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钊恍然。 对啊,赵普王溥之流才入朝多少年,我又多少年,心慌作甚?有且只有可能是自己。 “多谢老相公指点迷津!” 孙钊拜下。 “我一介匹夫,能帮你什么,但有一点,你切记!”赵诚轻声道。 “您说!”孙钊持恭敬态度。 “日后执掌朝堂,作为首相,切记亲自表态,甚少参与夺权争势中,尤其是你当了多年的次相,财务的事,该放下就得放下!” “这……”孙钊颇为迟疑,掌管了多年的财政想要他放下,还是有点难。 “糊涂——”赵诚轻骂了一句,忍不住说道:“成了首相,人事大权在握,再握财权,天下岂能容你,朝廷岂能容下你!” 孙钊惊醒,岂止是朝堂,皇宫内的那位,同样也容不下他。 “首相者,重在辅佐二字,调控朝堂,掌握打局,一些枝叶,就莫要锱铢必较了,反而落的下乘。” “在下受教了!”孙钊感慨万千,不由得真诚拜下。 “明白就好!”赵诚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一走,这辈子就看不到洛阳了,也好,辛苦半辈子,荣归故里!” “报,陛下前来送别相公!”这时,忽然有了呼喊声。 赵诚心头一惊,与孙钊连忙出了车厢,然后望着远处灰尘扑扑的场景,不由得心生感动。 “相公所行,何其速也!” 李嘉纵马而来,显得威风凛凛,极为英姿飒爽。 “老臣归乡,竟然劳烦陛下亲临,真是,真是……” 赵诚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应该的吗?” 李嘉下了马,说道:“君臣十载,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共筑这大唐基业,老相公居功至伟!” 随即,皇帝让人拿了个匣子来,里面装着万贯钱票,随意地说道:“君臣一场,就收下吧!” 赵诚看了看,最终点点头,示意儿子收下。 这是皇帝私底下的馈赠,考虑到赵诚一路奔波,耗费匪浅,其家资恐怕难抵。 毕竟赵相公也是个体面人,一路上可不能寒酸,养老什么的也得体面,万贯也就合适了。 孙钊则羡慕地看了那个匣子,无论里面是什么,都代表着皇帝对其的恩宠。 君臣又是好一通告别,最后,还是抵不过时间,赵诚缓缓而去。 李嘉骑在马上,望着这几辆马车,一队骑兵,看了许久,直到其不见了踪影,这才折返。 这一番行为,在朝廷激起了不少的反响,突出了皇帝重情重义的形象,百官为之振奋:有这般一个皇帝,真好! 邸报也连忙加印,大写标题:论赵相公之功 赵普来到王溥家中,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讨论起了朝廷形势:“首相空悬数日,孙相公倒是不急了!” “他前几个急躁了些,今日就稳了!” 王溥头也不抬,直接说道:“话说,这政事堂,也只能是他了,陛下如果求稳的话,也必然是他。” 如今政事堂中,排名依次是,孙钊,邓斌,王溥,魏仁浦,赵普,相对而言,王溥的希望还是有的。 赵普倒是诚实,知晓自己不行,所以让王溥试试。 王溥则心里有数,他对于首相的的位置,如今并没有机会,轻声道:“孙相公执掌财权十年,邓相公半分人事,咱们还得低调啊!” “你莫要忘了,咱们的身份!” 王溥轻声点了一句,赵普如梦方醒,这才苦笑道:“难道,咱们就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是如今不可能!” 王溥何尝不想担任首相,但资历不够啊,强行上位,只是丢人,他不由道:“咱们在这谋划有什么用,一切,都在圣裁,所以啊,孙钊不再急躁了。” “顺应时势就行了。” “况且,对于咱们来说,递进了一位,权力自然有所变化——”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朝堂上纷扰不休,李嘉待在后宫,倒是颇为舒坦。 高丽为了伺候好宗主国,又为了获得鸭绿江以南的数百里之地,一改之前的不冷不热,如今显得格外的热情。 似乎打听了什么,今次送来了近百名模样娇小漂亮的新罗婢,体贴温柔,抱在怀里,显得玲珑乖巧,夏天都带有一丝凉意。 享受着异国风情时,空缺五六日首相,议论终于从朝廷,涌向了后宫,大量的奏本,有意无意地述说这件事,让皇帝颇为厌烦。 其实,没有首相也挺好的,政事堂一盘散沙,不同太费心,就是奏书太多,让人难以处置。 罢了罢了! 虽然孙钊不太令人满意,但好歹也辛苦了多年,赶鸭子上架吧! “来人,去宣旨,加孙钊为同中书门下三品衔——” “诺——” 在群相制度下,同中书门下三品,才是首相,同平章事,则是次相。 第1206章觊觎 孙钊加了中书门下三品后,正式荣升为首相,邓斌位置上升一位,依旧同平章事。 而对于王溥来说,则是大喜事。 他从第三级宰相的权知中书事,升为同平章事,权势和地位大为提升,不可同日而语。 魏仁浦与赵普二人,则依旧是权知中书事,只是权力分配上,多了一些,毕竟宰相的位置,从六位变成了五位。 理论上人数越少,权力越大。 皇帝似乎无意再增添相位,保持着五位宰相,朝廷内外也渐渐安稳下来。 而远在丰州,杨业等人,也收到了朝廷的奖赏,李继勋为首的众人,纷纷感到高兴,将士们也喜笑颜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作为北庭大都护,杨业却比较忙碌。 河套六军州,上十万人,许多的奴隶需要解放,许多的敌人需要清理,庶务,军事,他一把抓,这可真的要他的老命。 就在他挑灯夜读时,李继勋走了进来。 “李都督,快坐——”杨业连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 “我今次来,就是与你告别的。” 李继勋神情放松道,他五十五岁的年纪,能够再以副都督,伯爵,退下,真的是无憾了。 看了一眼杨业疲惫的模样,他不由得说道:“能文能武,方可是大将,看来,杨都护还得多多学习一番,莫要乱了阵脚。” “唉,哪里的话!”杨业苦笑道:“一经手,才知觉这北庭都护府还真不容易,陛下与朝廷还来了行文,要我派遣人手,看看能否通行至归义军,这般上千里的路途,如何遣人,行军都是难题。” “去瓜州之事,你就言语,正在派遣人手,只是荒漠太多,部落丛生,契丹人贼心不死,四处骚扰……” 李继勋说道:“这般一来,朝廷知晓了难处,就不再催促了,到时候就可以从容交差了。” “多谢都督指点!”杨业恍然大悟,随即拜下。 “朝廷只会居高临下的计划规划,不晓得地方的困境,咱们也不能反驳,只能应付好才行。” 李继勋轻声解释着,随即对于杨业说道:“虽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老夫我即将离丰,心中着实不安,还得与都护你言语几句。” “老将军请讲。” “北庭复立,内外一片杂乱,但我相信,你杨业一定不会辜负朝廷的期望,定然将这片河套之地,守得固若金汤。” 李继勋饮了杯酒,语重心长地说道:“但在某看来,这北庭之忧,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内?”杨业思量道:“数万唐奴已然解开锁链,得数千民勇,稍加训练,即可成为精兵,哪里有内忧?” “你也莫要瞎想,我就直言吧!” 李继勋笑了笑,说道:“内忧者,无外乎党项人也。” “陛下拿了伯爵之位出来,折御勋倒是喜笑颜开,而那李光睿,恐怕就有点勉强了。” “私底下有传言,定难军上下觉得如此劳心劳力,竟然只是个爵位,以及钱粮打发了,言语朝廷太过于小气。” “小气?”杨业气笑了,不由得说道:“定难军难道还想把北庭都护府吞了不成?六军州之地,它敢吞下?凭什么吞下?” 河套地区,如此重要的地界大唐经营了数百年,怎么可能轻易地交给党项人这不是助其膨胀吗? 除非朝廷昏了头,不然绝对不会如此行径。 “定难军割据太久,早就忘了分寸,这一切,得由你拿捏了,我管不了了。” 李继勋摇摇头,随即又与他言语了几句,第二天,就带着近半的山西兵马,开启了归程。 剩余的一万多人,则留下丰州,驻守这片肥沃的河套平原,等到本地兵马大成,他们就能归乡了。 没有他们的震慑,北庭都护府就是虚妄。 李光睿目送李继勋离去,望着这片白云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平原,他不由得露出贪婪之色:“多么好的地方,水源充足,土地肥沃,临近草原,是上天赐予党项人最好的礼物!” 与银夏四州相比,丰州等地更加的富饶,而且,处于草原丝绸之路上,财帛等,也是享用不尽,比固守在银夏地区好太多了。 虽然不知天高任鸟飞的词句,但李光睿却是感觉到了定难军的困境。 四州之地,已经是党项人扩张的极限了。 在东西南三面,都是唐人,而北面,契丹人他忍不得,而如今契丹人变成党项人,静难军,差不多被四年包围。 可以想象,如果唐人一旦有所行动,定难军很快就会被四面围攻,大卸八块。 “得抓紧时间了!” 李光睿低声呢喃道:“丰州只剩下一万多人,我却有一万骑兵,这就是机会啊!” 心中思虑万千,李光睿又看到不远处的永安军折氏,不由得恶狠狠地说道:“折氏,一直碍眼,某日后定要将你家全灭。” 随即,收敛心思,李光睿向杨业请求归去,以好筹备更多的兵马。 而由于战争结束,杨业也心中有了底气,对于定难军并不怎么依赖,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时,永安军则也同样请求归去,一日不在家,他们心里就不安全,毕竟是全军出动,还是得小心一二。 对于永安军,杨业印象很好,这次的向导,就是他们提供的,立下不小的功劳,杨业直接将其留下,并且诚恳地说道: “折节度,北庭势单力薄,某有意,让朝廷将永安军,从陇右府,划归与北庭,一同应付北面的契丹人。” “某愿意举荐节度,为都护副使。” 听到这话,折御勋犹豫了,这不是想让他们送死吗?府州才多少人,在草原这个无底洞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别看都护副使名位挺高的,但折御勋还真的看不上这等虚位,折家就想守着府州,啥也不去。 听到折御勋委婉的拒绝,杨业不以为意,他立马再次说道:“既然如此,那永安军可能再停留丰州一两个月?” “北庭初复,力量薄弱,怕是契丹人有机可乘啊!” 拒绝了一次,很难拒绝两次,折御勋不得已应下,苦笑连连。 第1207章献土 在杨业的思虑中,折氏比李氏,好上太多,至少听话,而且势力小,容易被掌控。 就这么的几句话,折氏数千兵马,就被留了下来,足以证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都护!”折御勋看着杨业深思熟虑的模样,不由得问出来心中的疑惑:“此地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安北都护府所在,而为何是北庭都护府?” “据末将所知,北庭应该在西域才是!” “说实在的,某一时间也是不解!” 杨业笑了笑,随即面目认真道:“不过,我转念一想,这里之前也是天德军,再之前则是单于都护府所在,隶属于安北都护府,朝廷应该设置单于都护府才是。” “不过,转两天,朝廷发来旨意,要求某通商西域,联系归义军,这般一来,某才恍悟,北庭都护府定在此地,乃是因之为根基,前进西域的后方。” “河西走廊被断绝,咱们这里,就是最佳的路径了,朝廷对于西北,一直紧要的很,前不久还派遣兵马去了,仗,还有的打!” “而且,某听闻,安北都护府内迁至了陕西府等地,如今虽然了无音讯,但仅仅六州之地,就妄称安北,怕是会刺激契丹人啊!” 听闻到这些话,折御勋不由得有些汗颜,自己的目光,还是不够远大啊,这些竟然都看不懂,果然朝廷深谋远虑,不愧是朝廷。 “听闻可墩城中,契丹还有两万铁骑!”折御勋轻声道。 “并不要紧!”杨业笑道:“其遵循祖训,不可轻动,况且距离咱们太远,咱们不去主动碰他们,自然就没事,咱们的目标,就是西进,收复西域。” “末将明白了!”折御勋点头。 “粮草战马的亏损提出来,某一应给你补齐。”杨业拍了拍其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 折御勋非常受用,这才是真切实意的安抚。 实际上,收获了六州之地,北庭都护府可谓是府库充盈,战马粮食很多,唯独缺人,尤其是值得信任的人。 折御勋满怀激动地回来,折氏众将迎来上去,得知不能回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但是听闻可以补充钱粮,甚至是马匹,他们立马就有了精神。 府州贫瘠,丁口不多,每一次出征都得精打细算,没有收获就等于亏。 这次能补充亏损,还能有赏赐,别提多舒服了。 而折德愿则私底下,拉着折御勋说道:“家主,如今听闻大唐在幽州耶获得大胜,声势一下子就压过了契丹人,如今咱们的谋算,还得尽快施行!” “叔父什么谋算?” 折御勋糊涂了,他看着折德愿,疑惑道。 “七妹的事啊!” 折德愿气得直跺脚,他砸了一拳给其肩膀,不由得低沉又有些忧虑地说道:“为了折氏,七妹牺牲一些,也算不得什么,但要尽早才是,年岁太大了也不好。” “过几日,就得十六了。” “哦——”折御勋这才恍然,他拍了拍自己都脑袋,赔笑道:“您瞧我,打仗都糊涂了,您去办,我这就上书陛下。” 说着,折御勋颇为得意地说道:“这次朝廷天使来了,不仅送了赏赐,还送与我一个小匣子,言语有事可私自上奏,不须经过政事堂。” “还有这等好事?”折德愿嫉妒了,私自上书,直通皇帝书桌,这得是多大的权力啊。 这就代表着,折御勋在皇帝眼中,留下来印象。 “御勋啊,你可得好好努力了,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折德愿满眼的羡慕。 “叔父,您说,我要是把府州等地,献给朝廷如何?” 折御勋深思熟虑后,沉声道。 “你疯了!!”折德愿惊叹不已,压低了声音,迫切地说道:“这可是折家上百年的基业,怎么能轻易地舍弃?” “叔父,我没疯!” 折御勋前所未有的冷静道:“你所眼中的府州,已经成了死地。” “若是在以前,永安军还属于边疆,咱们折家,还是抵御契丹,监控银夏的军镇,朝廷不敢轻动,但如今,府州等地紧临山西北庭,与死地无异。” “狭小且贫瘠的地界,已经不足以支撑折氏了,就在刚才,我就拒绝了杨都护副都使的任命!” 折御勋叹了口气,说道:“大唐是极其广阔的,府州,太小了,就算是咱们不想放手,怕是朝廷都不一定能放下,或许能忍三年,五年,但十年呢?结果还是相同的。” “你我二人做不了主!”折德愿叹了口气,虽然知晓侄子说的是真话,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不由得说道:“族中看小上下,你是族长,由你来说服吧!” “那,叔父,您同意了?”折御勋高兴道:“也对,七妹嫁入皇宫,您老自然无须担忧,这般就好办了——” “不对,我没说啊——” 望着兴致勃勃而去的折御勋,折德愿一时间反应不及,这时候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 不过,他转眼一想,自己女儿入了宫,自己的确啥也不怕了,反正在永安军,他也没啥权力。 而这边,李光睿迫不及待地率领大军归程,借道胜州后,才回到了根据地夏州。 折家泰半的土地都种满了粮食,而银夏四州,却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游牧放羊。 李光睿觉得这样才是最适合的生活。 族长从唐军胜利而归,夏州的部落首领都来祝贺,李光睿则满脸阴沉着坐着,对于这些族老,年轻的大将,不由得说道: “河套之地,朝廷多仰仗我党项人,谁知,六州之地,我定难军竟然无一收获,上万骑兵奔驰上千里,竟然如此慢待,某心中着实有气。” 大家伙都惊了,族长竟然对朝廷发出这些话,公然藐视朝廷啊! 一时间,人心动荡,面色各异。 汉化的有之,拒绝汉化的也有之,思虑不同,想法自然不同,自然而然,支持或反对也就不同了。 李光睿看着众人的反应,惊讶且欢喜的多,皱眉且犹豫的少,他立马就心中有底了,面色一正。 第1208章 “朝廷辜负了我们,这也就罢了,大不了儿郎们吃点亏,白跑了一趟,但,如今,朝廷却准备将咱们一口吞掉。” 李光睿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让许多族老为之震慑,他胡须茂盛,目光犹如鹰视,阴狠狠地盯着众人,愤怒地说道: “河套六州被收,银夏已经被四面八方围困,虽然咱不知晓唐人是怎么算的,但,某很清楚,唐人一直对于咱们虎视眈眈,过不了多久,恐怕定难军就不保了。” 众人仍旧犹豫,比其大唐,定难着实太过于渺小,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所以,族长所说的逼迫,这不是还没到吗?等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则忍不住大吼道:“朝廷如此乱来,还不如反了他!” “反了,反了——” 老成持重的族老们,则大吃一惊,这些年轻人,真不懂事,造反这件事,就是那么容易说的? 一时间训斥之声不绝于耳。 李光睿就这般坐视其言,冷冷地看着,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刻,他忍不住说道: “到了咱们党项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在这里乱来!” “今次,我从丰州而来,哪里有肥沃的草场,胜之银、夏百倍,水源充沛,地域极大,而兵马却不过万余,只要咱们出其不意,拿下河套,与北边的契丹人联合,凭借着唐骑,怎么跟咱们斗?” “别看唐人偶尔胜了一次,但契丹人才是草原的霸主,随时可以拿出数十万的骑兵。” “城池上打不过,草原上还拼不过吗?” 李光睿对于契丹骑兵,有种非常的信心,即使河西马的党项人,面对契丹骑兵也会发怵。 当然,在重骑兵问世前,契丹骑兵的确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存在,李光睿并不知道幽州的实情,只以为是攻城守城战,契丹人不敌罢了。 “大家,你们是没有去过河套,那是上天赋予党项人的地方,土地都能捏出牛奶,牛羊遍地都是,没有水灾,更没有白灾,那里才是咱们党项人的天下啊!” 李光睿竭力的描述着河套地区的繁华肥沃,让不少人为之倾倒。 银夏地区虽然也算是不错,但还是太贫瘠了,荒漠化严重,还有水灾,被困在河南地,党项人满为患,还真是得寻觅个好地方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这块地方实在是太好了。 在以往,是匈奴人过冬的地界。 “朝廷辜负了我们,这也就罢了,大不了儿郎们吃点亏,白跑了一趟,但,如今,朝廷却准备将咱们一口吞掉。” 李光睿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让许多族老为之震慑,他胡须茂盛,目光犹如鹰视,阴狠狠地盯着众人,愤怒地说道: “河套六州被收,银夏已经被四面八方围困,虽然咱不知晓唐人是怎么算的,但,某很清楚,唐人一直对于咱们虎视眈眈,过不了多久,恐怕定难军就不保了。” 众人仍旧犹豫,比其大唐,定难着实太过于渺小,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所以,族长所说的逼迫,这不是还没到吗?等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则忍不住大吼道:“朝廷如此乱来,还不如反了他!” “反了,反了——” 老成持重的族老们,则大吃一惊,这些年轻人,真不懂事,造反这件事,就是那么容易说的? 一时间训斥之声不绝于耳。 李光睿就这般坐视其言,冷冷地看着,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刻,他忍不住说道: “到了咱们党项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在这里乱来!” “今次,我从丰州而来,哪里有肥沃的草场,胜之银、夏百倍,水源充沛,地域极大,而兵马却不过万余,只要咱们出其不意,拿下河套,与北边的契丹人联合,凭借着唐骑,怎么跟咱们斗?” “别看唐人偶尔胜了一次,但契丹人才是草原的霸主,随时可以拿出数十万的骑兵。” “城池上打不过,草原上还拼不过吗?” 李光睿对于契丹骑兵,有种非常的信心,即使河西马的党项人,面对契丹骑兵也会发怵。 当然,在重骑兵问世前,契丹骑兵的确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存在,李光睿并不知道幽州的实情,只以为是攻城守城战,契丹人不敌罢了。 “大家,你们是没有去过河套,那是上天赋予党项人的地方,土地都能捏出牛奶,牛羊遍地都是,没有水灾,更没有白灾,那里才是咱们党项人的天下啊!” 李光睿竭力的描述着河套地区的繁华肥沃,让不少人为之倾倒。 银夏地区虽然也算是不错,但还是太贫瘠了,荒漠化严重,还有水灾,被困在河南地,党项人满为患,还真是得寻觅个好地方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这块地方实在是太好了。 在以往,是匈奴人过冬的地界。 李光睿就这般坐视其言,冷冷地看着,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刻,他忍不住说道: “到了咱们党项人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在这里乱来!” “今次,我从丰州而来,哪里有肥沃的草场,胜之银、夏百倍,水源充沛,地域极大,而兵马却不过万余,只要咱们出其不意,拿下河套,与北边的契丹人联合,凭借着唐骑,怎么跟咱们斗?” “别看唐人偶尔胜了一次,但契丹人才是草原的霸主,随时可以拿出数十万的骑兵。” “城池上打不过,草原上还拼不过吗?” 李光睿对于契丹骑兵,有种非常的信心,即使河西马的党项人,面对契丹骑兵也会发怵。 当然,在重骑兵问世前,契丹骑兵的确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存在,李光睿并不知道幽州的实情,只以为是攻城守城战,契丹人不敌罢了。 “大家,你们是没有去过河套,那是上天赋予党项人的地方,土地都能捏出牛奶,牛羊遍地都是,没有水灾,更没有白灾,那里才是咱们党项人的天下啊!” 李光睿竭力的描述着河套地区的繁华肥沃,让不少人为之倾倒。 银夏地区虽然也算是不错,但还是太贫瘠了,荒漠化严重,还有水灾,被困在河南地,党项人满为患,还真是得寻觅个好地方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这块地方实在是太好了。 在以往,是匈奴人过冬的地界。 第1209章白眼狼 陕西府迅速发放警讯与洛阳,待李嘉一行人获知这般消息后,距离党项人出兵,已经超过了五六日。 “该死!”李嘉气恼道:“李氏刚打完仗,就聚集三万兵马,意欲何为?” “陛下,怡微臣之见,无论是陕北,陕西都有可能,但最有可能的,却是新近收复的河套平原!” 李淮立马站出,直指北方,刚刚成立的北庭都护府。 “听闻陕西兵马泰半已经撤离,那么存留下的万余骑兵,面对三万党项骑兵,恐怕就不足以守。” 此话一出,新任首相孙钊心头一跳,面色颇有些苦涩,刚上任。又得花钱吗? 果然,他没有猜错,皇帝闻言,冷哼一声,大声道:“契丹人都不在话下,党项人倒是不知死活。” “去,令郭守文从灵州进夏州,延州赵赞,去往夏州,再令府州永安军,进击而去,我倒是想要看看,党项人该如何行事。” “只怕,军令来往间,河套六不在了。” 赵普摇摇头,沉声道:“陛下,从洛阳至灵州,没有十天的功夫是到不了,再加上动员,粮饷准备,半个月功夫转瞬即逝,党项人怕是早已经到了河套了。” “你的意思?”李嘉投出好奇地目光。 “可命府州永安军支援河套,再让延州,灵州二地夹击,伺机寻找党项人主力!” 赵普出列,沉声说道:“据微臣所知,定难军虽然聚族而居,但依旧不改游牧之俗,偌大的河南地,如果党项人要躲,那就很难寻觅到,至少微臣不抱希望!” 河南地,也就是黄河以南,河套以南的地区,秦汉时期赫赫有名的河南地。 李嘉听其一说,立马就有了计较,此话果然不假。 党项人即使在西夏时,依旧有许多游牧部落,这么大的地方,一但找个绿洲,也就是其北面的地斤泽地区,随便一躲,那还真的可难了。 光溜溜的城池,没有粮食,没有百姓,就算是给占据了,也守不住,还得放弃。 “也就是说,党项人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邓斌皱起眉头,厌恶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么多的赏赐,也就浪费了。” “难道要动用御营?”孙钊同样不高兴。 “御营辛劳半载,不可再动!” 李嘉摇摇头,骑兵也不能这样用的,战马得废了。 “我相信杨业!” 随即,李嘉又迷之自信道:“万余骑兵,再加折家相助,再怎么也能守住,难道党项人用骑兵攻城?” 听到这话,所有人也不得不叹服,在这样的劣势下,也只能够相信杨业了。 毕竟,之前的雁门关一战,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党项人应该没有问题。 达成了初步共识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李嘉也松了口气,这战争什么,真是连续不断,都不带喘口气的,而且,疆域太大,边疆就显得太远了。 边疆主将的权力也就理所应当的变大,盛唐恐怕就是农耕文明的极限了吧! 只能寄希望于杨业了。 …… 李光睿凭借着拓跋部多年来的威信,数日功夫,就聚集了四万余人,拼凑到了五万,直言十万大军,直扑河套而来。 在去往之前,李光睿自然知晓,自己此举的冒险性,几乎是全力以赴,那后方,就危险了。 为此,他在地斤泽寻觅好了绿洲,安置好了拓跋部的老弱,其余的部落,自然也有自己的隐蔽所在,不用他操心。 抱着这样的愿想,他对着哭泣中的老幼,以及恋恋不舍的众人,大声呼吁道:“在河套,那里有数不尽的草原,从来没有旱灾,更没有洪涝,只要咱们暂且忍耐,到时候家家都能吃上羊肉。” 一番忽悠后,李光睿才堪堪稳定部落的民心,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拿出府库中的布帛,钱财,一应撒下去,手底下的骑兵们这才活跃起来。 搬迁,总是让人不舍的。 一番心痛后,李光睿满目凶光,贪婪地看着北方,低吼道:“河套,某一定要得到,这里是上天赐予党项人的!” 而这边党项人的大动,自然惹得众人瞩目,尤其是折氏也是党项部落,在银、夏地区,自然也有所联系,一下就知晓了动静。 虽然朝廷并没有传来消息,但杨业凭借着优秀的战略眼光,一下子就看到了党项人蠢蠢欲动的方向,不由得冷笑:“看来,我杨业还成了李氏的盘中餐了。” “都护,李氏兵马齐聚,少说也得三四万兵马,咱们六州之地方,十几座城池,恐怕是守不住啊!” 折御勋心中暗暗叫苦,留在这丰州,还真是走不了了。 “守不住,就不守了。” 杨业摇摇头,看着远处的草原,说道:“偌大的河套,也不过十几万人,中受降城以及丰州守好,其余的尽皆放弃。” “都护,你是说坚壁清野?” 折御勋颇为吃惊道,他还以为,杨业艺高人胆大,这几年来的一直以弱胜强,没想到此时竟然大转弯了。 “你以为我是莽夫不成?” 杨业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你以为,为何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就是因为太少了,百中无一。” “战场上,强者愈强,弱者被碾压,如非必要,谁愿意去打那么惊险的战斗?” “河套肥美,让给他就是,我就不相信他能把牛羊赶到这里,跨过黄河而来。” 说干就干。 杨业凭借着自己的威望,让解放后的汉奴们,纷纷迁徙来丰州,而部分的又去往中受降城。 而中受降城,则交与了折御勋统帅,他只是将党进去担任副手罢了。 “都护,这折氏,与李氏,本来就是一家人,都是党项,中受降城交与他,要是有个万一?” 党进跑来书房,低沉地说道。 “没有万一!”杨业沉声道:“你不明白,党项族群中,拓跋部不允许第二个部落挑战自己的权力,所以折氏,不可能投降,李光睿,也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你过去,听从指挥就是。” ps:今天主编力荐,太高兴了,所以就一章吧,祝大家五一快乐 第1210章夏王 随同李光睿而来的骑兵们,一来到河套,立马就被这肥沃的土地震惊了。 河南地虽然也算肥沃,但几十万人拥挤放牧,土地早已经沙化严重,迫切地需要新的草场,而一望无际,水源充沛的河套,就是他们新的征途。 骑兵们一想到自己的部落将会在这里放牧顿时士气高涨,都觉得李头领没有说谎。 跟随而来的部落头领们也是非常满意。 “耶律将军,劳烦你了!”李光睿信心十足,他骑在马上,穿着唐人赐予他的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光亮,他骄傲极了。 而在他身边,则是来自于契丹的使臣,耶律普罗,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鬓发,他正骑着马,望着络绎不绝的党项骑兵。 “嗯!”微微点点头,耶律普罗维持着契丹人的骄傲,他抬起下巴,对着李光睿说道:“这般骑兵看起来多,但首领莫要太过于骄傲,实力怕是很难敌得过唐人。” 在耶律普罗眼中,眼前的这些党项人,都不配骑兵的称号。 脏兮兮的发辫,黑乎乎的脸庞,身上破烂的羊皮袄,以及光裸的脚,除了那层厚厚的老茧,上面满是疮疤,或者是冻疮。 大部分人,根本连一个皮甲都没有,靴子无有一双,唯独陪伴他们的,只有弓箭,或者马匹,其他的一无所有。 看到这里,耶律普罗满脸的骄傲。 他们契丹人,已经征服了大量的部落,物产丰富,渤海的工匠为他们打造铠甲武器,奚人为他们造车,奴隶其他各族,室韦人作为奴隶放牧,女真人上缴皮草…… 对于铠甲什么的,精锐的皮室军,几乎个个着甲,就算是普通的骑兵,两三人中也有披甲撑着,哪里像是党项人,几万人,着甲的只有两三千,不到一成。 当然,他知晓,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的骑兵,具备有强大的爆发力,但,如果没有训练,以及铠甲武器的加成,再厉害的骑兵,也难以成就。 契丹在彻底征服渤海国前,与中原打的难解难分,但一旦征服渤海,只需几年,就灭了后晋,入主中原,这就是制度以及铠甲的厉害。 而,党项人,与契丹人相差太多,即使凭借着优势,也很难打败唐人。 “唐人再厉害,但人数就在那里,只要他们出城,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足以耗死他们。” 李光睿自然知道唐兵的厉害,毕竟他们并肩作战过,但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毅然决然地选择河套,作为党项人的新地盘。 只有经过新的战争,划分利息,他的威望才会大规模的提高,然后,就可以统一党项人,从而建立属于党项人的大白高国。 所谓的大白高国,是因为党项人居在黄河上游,黄河水清,所以大白高由来,而也有人说其崇尚白色,所以才是大白高。 一想到这里,李光睿精神振奋,他扭过头,说道:“不知贵国,来了多少骑兵?” 耶律普罗闻言,笑道:“从上京恐怕是来不及了,所以只能从漠北地区招募了一些部落,三五千人,主力还是得靠你们党项人。” “铠甲武器没有吗,空口白牙,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李光睿不高兴了,这几千部落兵,还不如自己呢,之前还在李继勋一起,把阴山的部落清剿了一遍,实力堪忧。 “首领莫要急促!” 耶律普罗听到这话,为之气急,该死的党项蛮子,一点礼节也没有。 缓了缓,他才说道:“虽然没有这些,但我为首领带来了一封大汗的圣旨!” “夏王?” 李光睿拿过来一看,他也是粗懂文字的,见到契丹人这般四六骈文,虽然迷糊,但最后的夏二字,他还是明白的。 夏王的由来,他也清楚,这是他父亲曾经受中原而得的王爵,他虽然没继承,但却记得清楚。 还有一份王袍,可还在他手中呢! “这并非是虚位,而是世袭罔替的王位,整个河套,以及银夏地区,无论是党项人,还是突厥人,亦或者回鹘人,都是您的治下百姓。” 耶律普罗充满诱惑力地说道。 说来好玩,李光睿不懂契丹话,耶律普罗不懂党项话,两人沟通的,还是汉话,咬字倒是清晰的很,只是带着点地方味道。 用汉话,聊着反唐,倒是颇有讽刺。 “夏王就夏王吧!” 李光睿无所谓地说道,然后目光严肃地说道:“既然贵国啥都没送来,那就没有条件跟我言语,我只说一句,打仗的时候,都要听我的,你那几千人也不例外。” “我打仗时,你莫要言语,乱指挥,不然,哼哼!” 说完,李光睿带着这道圣旨,去各部落宣扬自己的地位,有了契丹人背撑腰,他的位置更加的稳妥了。 大量的党项骑兵,熟练的掌握着劫掠的技能,如果挥洒的黄河水一般一下子就没了踪迹。 李光睿则不然,他紧盯着丰州,这座河套最大的城池,大部分的兵力围攻与此。 与契丹人不同,党项部落中,有不少的工匠,但尴尬在于,没有较大的木材,无法营造冲车,云梯等常规工具。 “河套甚少有木材!”耶律普罗轻声道:“还得去阴山采伐,几百里路,不算什么。” “哼!” 李光睿冷声道:“我就不信没有,把其他的城池房屋拆了不就有了?” 很快,其余的劫掠骑兵失望而归,面对李光睿的质询,他们无奈道:“最近的几座城池,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木头也没几根。” “坚壁清野——”李光睿与耶律普罗异口同声道。 “该死!”李光睿恼怒道:“他杨业不一向是悍不畏死,以弱胜强吗?怎么蜷缩在城池中不敢出来,还用了坚壁清野!” 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李光睿格外的恼怒,甚至有点畏惧。 坚壁清野,也就意味着一切的粮食,人口都没法劫掠,只能依靠党项人的底子支撑,一旦撑不过去,就只能失败。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愿意的。 他这个夏王,还没有过足瘾呢! 第1211章 一顿惊慌后,李光睿又恢复了冷静。 他转而明白。 虽然汉人无法劫掠,但其他的草原部落,以及突厥人,都是他们劫掠的对象。 牛羊,帐篷,奴隶,都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了。 一想到这里,李光睿则就沉下心来。 目前的丰州城,将会被死死的围住。 另一边,受降城这边,折御勋率领着永安军,以及两千人的唐军,驻守于此。 近七千人,让折御勋颇为镇定,他不慌不忙地布置防守,在城池百姓的踊跃支持下,很快就完备了。 而折御勋同样在城池外布置了军营,进行防守反击,而不是蜷缩的防守。 党进主动请缨,想要在城外驻守,但折御勋拒绝了他的提议,说道:“城外危机四伏,需要的是一个稳妥老成的老将,将军勇猛无敌,正该养精蓄锐,随时用命!” 随即,折御勋让自己的叔父折德愿,带领三千人,驻守城外的军营,从而与受降城形成犄角之势。 受降城,本就是前唐时期为了防御突厥人而建造的,所以城池较小,比较牢固。 折御勋倒是颇有些信心,能够守住。 只是唯一让他忧虑的是,城内只有一月之粮,不知能否守住一月。 折德愿看着自己的侄子,说道:“你一番吹捧,让党进难以招架,只得罢休,很好啊!” 折御勋笑道:“党进留在城内,其自持身份,我都不一定能够指动他,若是让他留在城外,那就真的如脱缰的野马了。” “都护将他这般的勇将派来,福祸相依啊!” “捧他,尊他,就是不能让他任性而为!” 折德愿捋了捋胡须,看着自己的侄子年轻的面孔,不由得说道:“这也正是对你的考验了,连党进这样的人都能驾驭,更何况其他?” “你若是要想闯出一些名堂,手底下指挥的兵马,并不是咱们的族人,而是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军队,将领性格各异,御将之法,其实也是一门学问,这在兵书里面是没有的!” “侄儿明白!”折御勋点点头,虽然他也走的是猛将之路,但他却是学文的,自然想的更多,走的路更长。 河套之上,烽烟不绝,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域,也是同样的狼烟不断。 于阗王李从德,与高昌回鹘联军,以及归义军,数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向着喀什噶尔行进。 这是佛教徒势力,对着绿教疯狂扩张之下的一次重要反击。 一顿惊慌后,李光睿又恢复了冷静。 他转而明白。 虽然汉人无法劫掠,但其他的草原部落,以及突厥人,都是他们劫掠的对象。 牛羊,帐篷,奴隶,都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了。 一想到这里,李光睿则就沉下心来。 目前的丰州城,将会被死死的围住。 另一边,受降城这边,折御勋率领着永安军,以及两千人的唐军,驻守于此。 近七千人,让折御勋颇为镇定,他不慌不忙地布置防守,在城池百姓的踊跃支持下,很快就完备了。 而折御勋同样在城池外布置了军营,进行防守反击,而不是蜷缩的防守。 党进主动请缨,想要在城外驻守,但折御勋拒绝了他的提议,说道:“城外危机四伏,需要的是一个稳妥老成的老将,将军勇猛无敌,正该养精蓄锐,随时用命!” 随即,折御勋让自己的叔父折德愿,带领三千人,驻守城外的军营,从而与受降城形成犄角之势。 受降城,本就是前唐时期为了防御突厥人而建造的,所以城池较小,比较牢固。 折御勋倒是颇有些信心,能够守住。 只是唯一让他忧虑的是,城内只有一月之粮,不知能否守住一月。 折德愿看着自己的侄子,说道:“你一番吹捧,让党进难以招架,只得罢休,很好啊!” 折御勋笑道:“党进留在城内,其自持身份,我都不一定能够指动他,若是让他留在城外,那就真的如脱缰的野马了。” “都护将他这般的勇将派来,福祸相依啊!” “捧他,尊他,就是不能让他任性而为!” 折德愿捋了捋胡须,看着自己的侄子年轻的面孔,不由得说道:“这也正是对你的考验了,连党进这样的人都能驾驭,更何况其他?” “你若是要想闯出一些名堂,手底下指挥的兵马,并不是咱们的族人,而是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军队,将领性格各异,御将之法,其实也是一门学问,这在兵书里面是没有的!” “侄儿明白!”折御勋点点头,虽然他也走的是猛将之路,但他却是学文的,自然想的更多,走的路更长。 河套之上,烽烟不绝,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域,也是同样的狼烟不断。 于阗王李从德,与高昌回鹘联军,以及归义军,数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向着喀什噶尔行进。 这是佛教徒势力,对着绿教疯狂扩张之下的一次重要反击。 一顿惊慌后,李光睿又恢复了冷静。 他转而明白。 虽然汉人无法劫掠,但其他的草原部落,以及突厥人,都是他们劫掠的对象。 牛羊,帐篷,奴隶,都足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了。 一想到这里,李光睿则就沉下心来。 目前的丰州城,将会被死死的围住。 另一边,受降城这边,折御勋率领着永安军,以及两千人的唐军,驻守于此。 近七千人,让折御勋颇为镇定,他不慌不忙地布置防守,在城池百姓的踊跃支持下,很快就完备了。 而折御勋同样在城池外布置了军营,进行防守反击,而不是蜷缩的防守。 党进主动请缨,想要在城外驻守,但折御勋拒绝了他的提议,说道:“城外危机四伏,需要的是一个稳妥老成的老将,将军勇猛无敌,正该养精蓄锐,随时用命!” 随即,折御勋让自己的叔父折德愿,带领三千人,驻守城外的军营,从而与受降城形成犄角之势。 受降城,本就是前唐时期为了防御突厥人而建造的,所以城池较小,比较牢固。 折御勋倒是颇有些信心,能够守住。 只是唯一让他忧虑的是,城内只有一月之粮,不知能否守住一月。 折德愿看着自己的侄子,说道:“你一番吹捧,让党进难以招架,只得罢休,很好啊!” 折御勋笑道:“党进留在城内,其自持身份,我都不一定能够指动他,若是让他留在城外,那就真的如脱缰的野马了。” “都护将他这般的勇将派来,福祸相依啊!” 第1212章于阗王 李从德,与其父李圣天一样,属于狂热的汉化热爱者,不然也不会取个这样汉化的名字。 当然,这也是因为接受了大量的安西四镇的遗民后,受到了熏陶,以及佛家文化的推崇后的结果。 与中原的贪腐化的佛教不同,西域的佛教文化,由于西域特有的分散,以及绿教,摩尼教等影响,一直保有强大的影响以及自立精神。 所以,于阗国自身喜好汉文化以及佛教,自然而然就利用起佛教的影响,对高昌回鹘,吐蕃人,归义军,西州回鹘等势力进行联合,从未维持于阗在南疆的霸权。 自然而然,由崩溃的突厥回鹘汗国后裔建立的喀喇汗王朝,也成为了于阗的绊脚石,不过好歹都属于佛教势力,过的还算安稳。 但,伊朗诞生的波斯帝国的萨曼王朝,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不断地侵袭北上中亚,松散的部落联盟的喀喇汗王朝,自然对付不了绿教王朝,国都怛罗斯被占,王后被俘,国都被迫转移到了喀什噶尔。。 既然打不过,那就选择加入吧! 喀喇汗王朝在公元960年,在穆萨·阿尔斯兰汗要求下,二十万帐突厥人改信绿教,实现国家化。 果然,紧密的绿教,让喀喇汗王国一下子就进行了中央集权,信仰的狂热下,与萨曼王朝打的有来有回。 由于绿教强大的侵略性,于阗回鹘,归义军,吐蕃等势力,开始联合,形成了一道对抗绿教的联盟。 历史上,长达半个世纪的于阗—喀喇汗王朝的战争,就拉开了序幕。 凭着安西的重步兵,以及高昌回鹘的轻骑兵,佛教联盟几乎把喀喇汗王朝压在地上摩擦。 但,绿教具有狂热性,喀喇汗王朝打不过,立马在绿教国家招募志愿军,从花剌子模、河中、呼罗珊募集了大量士兵,南方的突厥伽色尼王朝也派遣了一支部队。 教圣裔、布哈拉宗教首领穆哈伊丁等4位伊玛目所募40000(一说24000)名志愿军,也加入了东征行列。 一场国家争霸,变成了绿教东征。 于阗无奈,召集高昌回鹘,西州回鹘,吐蕃,组建佛教联盟,不过还是敌不过拥有源源不断兵源的喀喇汗王朝。 大败,于阗覆灭。 如今这个节点,于阗还是占据优势的,萨曼王朝还在,牵扯了喀喇汗王朝不少的精力。 “喀什噶尔地区太大了,咱们兵力太少,很难打下,喀什噶尔城更是没有拿下,喀喇汗国依旧具有反击的能力!” 李从德笑了笑,虽然没有攻下喀什噶尔,但这依旧是佛教联盟的一场大胜:“使臣阁下,我需要你告诉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唐皇帝,我等属国,获得了一场空前的大胜。” “这是自然!” 狄剑点点头,这场胜利,极具象征意义。 这是西域的佛教势力,第一次主动出击,唐氏步兵外加突厥骑兵的配合,让喀喇汗国损失惨重,日后的反击,自然提上日程。 “你需要什么奖赏,我的使臣阁下!”李从德态度亲热地说道:“今晚你们被回鹘人排斥,无法抢夺战利品,你们到底是立了功劳,冲散了数千骑兵。” “国主殿下,我等来西域,并非为了金钱,只是想要挽留安西遗民,喀什噶尔乃是疏勒都护府所在,大量的唐人沦为奴隶,我请求殿下,解救这群可怜的人。” 狄剑想了想,一脸认真而又凝重地说道。 前唐时期百万的唐人移民,数载间沦为奴隶,不知多少的辛酸泪。 “这是正当的请求!” 李从德点点头,然后脸上又带着点犹豫,随即认真道:“唐使,恐怕你还不清楚,一百多年来,沦为奴隶的唐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早就胡化,与突厥人一般无二,甚至,都信奉的绿教。” “你此时如果找他们,恐怕那么多奴隶,不会有一个承认是唐人,而且还会对你怀恨在心。” 听到这番话,狄剑默然。 他当然清楚这些话是真的,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他已经见识了太多,但,他仍旧想要试试,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离开了中原,来到西域,他才真切的感知到唐民的悲哀,以及其本身带来的骄傲。 “殿下,我仍旧想要试试!”狄剑毅然道。 “好!”李从德挥舞着宽大的长袍,笑道:“除此之外,我还奖赏你们五百匹河中良马!” “这——”狄剑诧异道:“回鹘人怕不是有意见?” 河中马一直俊逸,乃是极为珍惜的战马。 “我们于阗人擅长步兵,骑兵很少,与其让回鹘人得去,还不如送与你们!” 说着,李从德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 显然,对高昌回鹘这个盟友,于阗人也不想他们太过于壮大,从而挑战自己盟主的位置。 “多谢殿下!”狄剑感激道。 “陛下,诺古特热西提圣僧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从德立马正色道。 “那外臣就离去了!”狄剑立马识趣道。 “不,你还是留下来吧,此人对你,或许有所助益!”李从德笑道。 见此,狄剑只能留下。 对于圣僧诺古特热西提,他倒是有一些了解,于阗用兵,就是靠其书信求援的,说白了,他就是整个喀什噶尔地区佛教的首领。 权势,自然不出意外。 诺古特热西提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僧人,披着黄袍,皮肤黝黑,但笼罩着一股圣洁的气息,此时他那如老树皮般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欢喜。 “陛下——”诺古特热西提微微行礼道。 “圣僧!”李从德也双手合十回礼,特别地尊敬。 “如今喀什噶尔收复数城,不知陛下何时进攻喀什城?”诺古特热西提热切地问道。 “圣僧,如今还不到时候!” 李从德起身,认真地说道:“如今联军准备不充分,待到下次,必定攻下喀什城。” “不过,如今的这几座城,将会完全交与圣僧,待到下次,大军归来,必定完胜,只求圣僧多多坚持。” 第1213章 听到这话,诺古特热西提无奈地说道:“只能这般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李从德这才说道:“这位唐使,乃是从洛阳而来,奉大唐皇帝的使臣,出使西域的。” “唐使阁下!”诺古特热西提立马热切地问道:“不知大唐什么时候回到西域,护卫佛法?” 狄剑有些尴尬,他哪里知晓这样的国策,但他好歹来了一年多了,自然有所应付:“大唐已经决定西归,只是如今准备不足,待过上几年,就可归来了。” “那就好!”诺古特热西提点点头,认真道:“只要大唐的天兵到来,喀喇汗国必然溃败。” “嗯哼!”狄剑只能应付几句。 只是,远水不解近渴,诺古特热西提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李从德,特别地渴求。 “圣僧,这位天使,想要解救一些沦落的唐民,不知您可知晓?” 李从德摇摇头,转移话题道。 “唐民?”诺古特热西提思虑了一番,随即说道:“喀什噶尔地区,并没有什么纯粹的唐民了,甚至会说几句汉话都很少!” “不过,如果说,非要找的话,距离此城三十余里的一处绿洲,我的一个徒弟,两年前曾经去做过法事,不知现如今如何了!” “哦?有多少人?”狄剑迫不及待地问道。 “约莫五六百人,听闻都是安西遗民之后,就守着小绿洲,不与他人来往。” 诺古特热西提思虑一会儿,这才说道:“毕竟,在喀什噶尔地区,信绿教的越来越多,唐民实在是不好过。” 有可能是疏勒遗兵之后。 狄剑想了想,感觉八九不离十。 “多谢圣僧!” “这是小事,我待会让徒弟找你的。”诺古特热西提轻声道。 随即,狄剑很恭敬地离去,耳后,不断地传来两者之间的交易话语,什么兵力,武器,战马等等,这就不是他能所能打听的了。 离开了这座饱受兵灾的不知名小城,狄剑一路上看着这些残垣断壁,颇有些无奈。 回鹘人不断地劫掠着城池,到处是火灾,到处是哭泣声,他管不了的。 默默地离开了城池,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军营。 安抚了手下,对于那些新招募的,跃跃欲试的新兵们,狄剑直接了当的教训,喝酒吃肉,这才缓了过来。 第二日,就在大军准备撤离这座城池时,圣僧诺古特热西提终于派来了他的徒弟。 一个绿眸的和尚,皮肤颇为白皙,显然是养尊处优的,三十来岁,圆脸,看上去好相处的。 “施主,师父已经与我说了,如果你们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和尚说着颇为正宗的突厥语,狄剑来到西域一年多,已经学会了差不多,完全能听懂了。 狄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大师麻烦您了。” 他轻轻送去一袋金子,这位大师,立马就喜笑颜开,颇为爽利起来。 听到这话,诺古特热西提无奈地说道:“只能这般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李从德这才说道:“这位唐使,乃是从洛阳而来,奉大唐皇帝的使臣,出使西域的。” “唐使阁下!”诺古特热西提立马热切地问道:“不知大唐什么时候回到西域,护卫佛法?” 狄剑有些尴尬,他哪里知晓这样的国策,但他好歹来了一年多了,自然有所应付:“大唐已经决定西归,只是如今准备不足,待过上几年,就可归来了。” “那就好!”诺古特热西提点点头,认真道:“只要大唐的天兵到来,喀喇汗国必然溃败。” “嗯哼!”狄剑只能应付几句。 只是,远水不解近渴,诺古特热西提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李从德,特别地渴求。 “圣僧,这位天使,想要解救一些沦落的唐民,不知您可知晓?” 李从德摇摇头,转移话题道。 “唐民?”诺古特热西提思虑了一番,随即说道:“喀什噶尔地区,并没有什么纯粹的唐民了,甚至会说几句汉话都很少!” “不过,如果说,非要找的话,距离此城三十余里的一处绿洲,我的一个徒弟,两年前曾经去做过法事,不知现如今如何了!” “哦?有多少人?”狄剑迫不及待地问道。 “约莫五六百人,听闻都是安西遗民之后,就守着小绿洲,不与他人来往。” 诺古特热西提思虑一会儿,这才说道:“毕竟,在喀什噶尔地区,信绿教的越来越多,唐民实在是不好过。” 有可能是疏勒遗兵之后。 狄剑想了想,感觉八九不离十。 “多谢圣僧!” “这是小事,我待会让徒弟找你的。”诺古特热西提轻声道。 随即,狄剑很恭敬地离去,耳后,不断地传来两者之间的交易话语,什么兵力,武器,战马等等,这就不是他能所能打听的了。 离开了这座饱受兵灾的不知名小城,狄剑一路上看着这些残垣断壁,颇有些无奈。 回鹘人不断地劫掠着城池,到处是火灾,到处是哭泣声,他管不了的。 默默地离开了城池,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军营。 安抚了手下,对于那些新招募的,跃跃欲试的新兵们,狄剑直接了当的教训,喝酒吃肉,这才缓了过来。 第二日,就在大军准备撤离这座城池时,圣僧诺古特热西提终于派来了他的徒弟。 一个绿眸的和尚,皮肤颇为白皙,显然是养尊处优的,三十来岁,圆脸,看上去好相处的。 “施主,师父已经与我说了,如果你们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和尚说着颇为正宗的突厥语,狄剑来到西域一年多,已经学会了差不多,完全能听懂了。 狄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大师麻烦您了。” 他轻轻送去一袋金子,这位大师,立马就喜笑颜开,颇为爽利起来。 一个绿眸的和尚,皮肤颇为白皙,显然是养尊处优的,三十来岁,圆脸,看上去好相处的。 “施主,师父已经与我说了,如果你们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和尚说着颇为正宗的突厥语,狄剑来到西域一年多,已经学会了差不多,完全能听懂了。 狄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大师麻烦您了。” 他轻轻送去一袋金子,这位大师,立马就喜笑颜开,颇为爽利起来。 第1214章遗民 听闻到大唐的名字,众沙匪徒然一惊,随即面面相觑,表情上很是无奈,又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领头的男人眯着眼睛,认真道:“大唐早就已经亡了几十年了,虽然我们待在喀什地区,但已经一清二楚。” “休想骗我们!” 狄剑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道:“亡国了,就不能复国吗?五十多年后,大唐已经再复了。” “你看看,我们上百名汉人,黑发黑眸,这在西域,能见到多少?” “那可说不准!”男人警惕地说道:“于阗国可有不少人,咱们可没那么好骗。” 狄剑无语了,他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胖和尚。 索性,胖和尚收了钱,倒是有职业道德的,不由得开口说道:“这位将军,的确是大唐使臣,乃是经过圣僧亲口告诉我的,并不是假话。” 听到这话,男人这才脸色缓了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又瞪大了眼珠,看了又看,说道:“姑且信你吧,请跟我来,如今部落需要你们!” 听到这话,狄剑一行人脑子里万分奇怪,但糊里糊涂地跟着,倒是不怕被骗。 真打起来,狄剑这百来人,真的可以完虐对方了。 走了一会儿,绕了好几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绿洲,百来账的部落居在此处。 绿洲不大不小,约莫五百来亩,中间一片湖泊,呈现出暗绿色,可见水质并不太好,而数以百计的牛羊,被孩童们小心的放养着,生怕啃食太多,伤了草根。 在一片荒漠中,这样的绿洲,数不胜数,也是生命最重要的来源。 “这里并不是太好的住处!”余庆年在前面领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几百口人在这,只能靠着劫掠生活,不然根本就活不下去。” “当然,只是老实交钱,我们并不杀人!” 最后补充了一句,余庆年小心翼翼地看着唐使的脸色。 “我明白!”被黄沙包围,这样的处境,狄剑怎么能不明白,活着才是唯一的目标,再怎么手段,都不为过。 “你们在这里待着多久了?” 狄剑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不记得了,反正超过了百年,平常只能靠劫掠来过日子!” 余庆年苦涩地笑了笑,随即认真道:“你们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狄剑不明所以,但仍旧开始前行。 走了一会儿,来到湖泊旁边,只见数百名男女,围成圈,在一处搭建好的高台下,认真地盘腿坐着。 高台上,两个短发的男人,一中,一少,并排而坐,尤其是那少年,则穿着褐衣,下巴靠在一把重剑上,懒洋洋的。 中年人正用突厥味的汉话,手舞足蹈,不断地说着: “阿尔斯兰汗说了,只要咱们相助,就能获得大量的牛羊土地,离开这座小绿洲,成为真正的臣民,夺喀什噶尔,就会兑现。” “李汉斯,你说的那么好,还不是要大家伙出去玩命?” 少年忍不住了,直接反驳道:“去喀喇汗国,就必须得改信绿教,咱们不就是忘记了祖宗了吗?” “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有朝一日,大唐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中年人此时面目颇为可憎,他嘲笑道:“我的首领,大唐已经亡了几十年了,还在痴痴的傻等干嘛?” “阿尔斯兰汗说了,只要咱们改信,就能获得更大的绿洲,财富,比在这里等死不强吗?” “如果要做出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于阗国!” 少年沉声说道:“如果信了绿教,咱们再也不能祭奠祖宗了,任由他人驱使,不消几年,疏勒部落,就再也存在不了。” “疏勒?”中年男人冷笑道:“没有疏勒城了,只有喀什噶尔城。” “绝不能改信——”就在少年准备反驳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声叫喊。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转投而去,只见出去打猎的部队,带回来一支军队,还有一个光溜溜,脑袋亮光的和尚。 狄剑呐喊一声,见起了效果,不由得小跑而来,直接登上台,面见众人,说道:“在下乃是大唐使臣狄剑,负责整个西域的事务,也是归义军的兵马使。” “不可能,大唐已经亡了——”一旁的中年人,忍不住直接反驳,甚至大笑道:“你是个招摇撞骗的人,唐国早就已经亡几十年,你这个骗子真没新意。” 少年也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这位悍勇的大汉,苦笑道:“如果你是要帮我的话,大可不必撒谎,这样反而适得其反,总之,我谢谢你的好意。” “哈哈哈,竟然还有骗子,来到我们这骗钱——” “骗子来骗咱们劫掠的沙匪,真是好笑!” “估摸着是个小绿洲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消息不灵通啊!” 狄剑见到台下众人这般嘲笑,脸色涨红。 而这时,晚来一会儿的胖僧人,则登上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可以作证,这位施主的确是大唐的使臣!” “度普提罗禅师?”台上的中年人与少年,止不住地诧异道。 台下的数百民众,也纷纷双手合十,恭敬且诧异地行礼,满脸的不可置信。 度普提罗禅师,也就是胖和尚,一脸认真地重复道:“这位狄剑阁下,乃是圣僧认可的大唐使臣,无论是于阗国王,还是高昌可汗,都会恭敬地招待,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诺古特热西提圣僧,乃是喀什噶尔地区,所有僧人的代表,名声赫赫,也正是因为他的邀请,所以于阗回鹘联军,才敢义无反顾地进攻喀什噶尔。 作为他的弟子,度普提罗禅师的言语,自然是十分可信的。 “不可能,大唐不是亡了吗?” 一旁的中年人仍旧不可置信,然后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少年说道:“没想到啊,余麟昕,作为头领,你竟然花钱收买了度普提罗禅师,真是好卑鄙的手段!” “我没有!”少年余麟昕立马站起,十分认真地说道:“作为首领,我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况且尊贵的度普提罗禅师,也是无法用金钱收买的。” 说着,他向胖和尚行了一礼,后者坦然接受。 狄剑目睹这一幕,嘴角抽抽,这说的是一个人吗? 第1215章阿斯兰汗 “没错,佛家视金钱如粪土,我是不会被收买的。” 胖和尚度普提罗一本正经地说道,肉乎乎的脸上,满是真诚。 在座的众人哪里不敢相信,纷纷投以热烈的目光,狄剑一时间颇为感动。 “不可能,绝不可能!”中年人满脸倔犟地说道:“就算回来了又怎样,我等流离失所上百年,心早就死了,如同沙漠中的海子,被淹没后,再也回不来的。” “放肆!”余麟昕立马站起身子,直接呵斥道:“张梁,你莫要再胡乱言语了。” “不,我还要说,归顺喀喇汗国,才是咱们最终的出路——” “咔嚓——”狄剑皱起眉头,抽出腰刀,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即说道:“这等失心疯,将你们往火坑里推的人,还是杀了吧!” 这一手,果断直接,在坐的人面色一震,几乎都被吓到了。 “余首领,这下,你可以名正言顺的与我说说了吧!” 收回刀,狄剑轻声道。 “天使,在下是本部的首领,祖上是安西四镇之疏勒镇的遗兵,多年的周转,如今定居于此。” 余麟昕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等遗民,一直等待着大唐的归来,即使过去了百年,某等依旧会坚信,大唐会回来的。” “你会说汉话吗?” 狄剑轻声问道, “不会!”余麟昕一本正经地说道:“过去近两百年了,如今我们只能书写自己的名字,不会说汉话,也不会写汉字,除了信仰佛教,与一副汉人模样,其实,我们与那些突厥人并无两样。” 听到这话,狄剑轻轻点了点头:“我都知道,来到西域已经一年多了,这些早就已经明白!” 说着,他环视这群定居在绿洲多年,消息闭塞的唐人,不由得说道:“不会汉话,可以学,在大唐,很多人也不会,不写字,也可以学。” “只要你们认为自己是唐人,那你们就是!” “陛下派遣我前来西域,就是想要重建安西都护府,收敛那些遗散的唐民,咱们一起,再次重建安西。” 这番话,很是鼓舞了大家的士气,众人振作了许多。 而之后,狄剑则与余麟昕详细地谈了谈,这位十八岁的首领,已经世袭七八代了。 由于没有文字,口口相传下,已经寥寥无几,只有一副唐甲,令牌,才能述说起往事。 狄剑不以为意,能够收获数百人已经算是极大的好事了:“余首领,你这里有多少人?多少战士?” “五百多人,战士的话,能拿起来刀的,约莫四百人。” 余麟昕认真道。 “老人女人也算是?”狄剑诧异道。 “在这个世道,只要能提起刀的,都是战士。” 余麟昕认真道。 狄剑点点头,看了一眼这座脏兮兮的帐篷,随即说道:“如今整个喀什噶尔地区,泰半被于阗攻破,但喀喇汗国绝不会罢休,定会再回来的,你们这里不安全,还是与我一起,回归义军吧!” “好!”余麟昕点头,一脸无奈道:“本来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只能随您离开。” “余麟昕——” “末将在!” “我以大唐归义军兵马使的身份,任命你为都头,统帅一百骑兵,人马就从你的部落中选出,从优而选。” 狄剑沉声道,满脸的严肃。 “是!”余麟昕立马回道。 “赶快去收拾一番吧,咱们得马上出发了!” 狄剑沉声道。 随着于阗与回鹘人联军,扶持圣僧诺古特热西提为首的佛教势力统治喀什噶尔,就代表着联军准备撤出喀什。 抓紧时间撤离,才是王道。 余麟昕,以及狄剑天使的身份,让民众们只能听从,破旧的毛毯裹着家产,被架在马背上,整个疏勒部落,就这般离去了。 牛羊什么的,就直接宰杀,熏烤一番,带着路上做伙食。 第二天,一行人离开了绿洲,汇集于阗联军,离开了喀什噶尔地区,回到于阗王国。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喀喇汗国的阿尔斯兰汗,就率领数万大军,回到了了他的喀什噶尔地区。 喀什噶尔,对于喀喇汗国来说,不只是副都,更是他们赖以维持的根基所在。 以喀什为中心的喀什噶尔地区,拥有充沛的绿洲,草原,而且,还通商高昌,于阗,远比中亚更具有的经济优势,是喀喇汗国的重要支柱。 阿尔斯兰汗继承汗位十五年,年岁五十,这在突厥的人中,也是极为高龄的存在。 他自幼学习绿教,一直是绿教的忠诚守卫者,为了更好的抵御萨曼人,他甚至组织手底下二十万帐回鹘人改信。 继而,他挥兵西去,直接杀掉叔叔,夺下来八喇沙衮,结束了喀喇王朝两汗制,成功夺得大权。 虽然国都在八剌沙衮,但他却出生在喀什,所以对于他来说,喀什噶尔地区,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绝对不能被于阗人夺取。 (喀喇汗国,实行的是长幼双王制,可汗是阿尔斯兰,国都在喀什,副汗在八喇沙衮,名号为博格拉汗) “怎么,于阗人滚出喀什了没有?” 阿兰斯兰脾气不太好,辛辛苦苦的奔赴而来,国都被围,他哪里感觉舒服。 “大汗,喀什噶尔,已经没有于阗军队了,只有一些和尚组成的军队,不堪一击!” 信使立马汇报道。 “我就知道!” 阿斯兰汗大笑:“一群胆小懦弱的和尚,就算给了他们那么多城池,也无法抵御咱们的大军。” “大汗,虽然那些光着脑袋的异教徒,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数百里之外的于阗王国,以及高昌回鹘,却依旧具有强大的骑兵和步兵,对于大汗您来说也是具有极大的威胁。” 这时,一个浑身披着白袍的绿眸传教士,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尤其是数年前,他们还曾包围八喇沙衮,这对于大汗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当然,对于咱们传教来说,也是极大的阻碍。” “您的意思?”阿斯兰汗疑惑道。 苏菲派传教师,艾布·哈桑·穆罕默德·苏菲·卡里马提露出一丝笑容:“号召河中的信徒,发动圣战——” 第1216章忌惮 狄剑一行人,从喀什噶尔地区,回到了于阗,再次返回到了归义军沙州所在。 归义军节度使笑容满面地欢迎这群勇士的到来,询问着此次征途的情况,可谓是关怀备至。 狄剑也是笑面相迎,直到宴散。 “看来,这沙州,越待越不是滋味了!” “这是为何?”余麟昕诧异道:“节度使不是亲善的很吗?” “越是亲善,越显得虚假!” 狄剑笑道:“之前我来到沙州,曹元忠所为的,就是为何增强军力,佛家想要朝廷支持,抵抗佛敌。” “而事到如今,我手下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两千,几乎是归义军一半之数,而于阗国大败喀喇汗国,佛敌不再那么显著,如此,我这个突兀而来的唐国使臣,长此以往的话,岂不是鸠占鹊巢?” 余麟昕思虑了片刻,想了想,的确是如此,这归义军,说到底还是曹家的,大唐朝廷的力量太过于强盛,再加上名义上的优势,的确是让人忌惮。 到底是从艰难的环境中生长而来,又与回鹘人相处日久,余麟昕睁大眼睛,咬着牙说道:“归义军这般无理,咱们就该吃了他们。” 说着,余麟昕认真道:“进来一会儿,我早就发觉,归义军久不经战阵,已经松懈,咱们两千人,突然袭击,定然是能拿下沙州的。” “不行!” 狄剑摇摇头,他早就已经过了热血的时候,他沉声道:“我们是代表朝廷来的,归义军本来就是我们的盟友,如果背弃,即使得到归义军,那高昌回鹘,于阗国,定然不会罢休,要知道,曹氏与于阗有过联姻的。” “就算是拿下来,也守不住!” “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被排斥?” 余麟昕不满道:“天使阁下,您可是带着皇帝的谕旨来的,怎么如此胆小。” 听到这番话,狄剑转过头,抵着他的身躯,沉声道:“在西域,并不是为所欲为的,你要记住,听我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余麟昕被镇住,讷讷不语。 说到底,他才十六岁,思想还是不成熟。 回到军营,狄剑将自己一个人困在营帐中,思索着未来的前途。 人总是要成长的。 之前的都头,到如今的兵马使,经历了数年时间,从中原到西域,艰难困苦无数,他早就不再逞一夫之勇了。 狭窄的归义军,其中的勾心斗角更甚于中原,能将军队扩展一倍,已经是他的本事了。 即使曹元忠不想他们走,但本地的豪强势力,也不允许有那么一支庞大且不受控制的军队入驻沙州。 “要不去瓜州?” 狄剑摇摇头,随即又否定了。 瓜沙一体,这有什么区别呢?没有曹氏,还有其他的豪强排斥。 龟兹(qiu ci)? 狄剑又想起,在于阗时,听到当地的安西遗民后代,所说的龟兹地区,在一百多年前,最后一任安西大都护,武威郡王,郭昕,正是在此扛起最后的唐旗。 郭昕是郭子仪的亲侄子,誓死守卫着龟兹城,安西白头军的由来,最后在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安西彻底失陷。 龟兹城破,郭昕尸骨无存。 如今的龟兹,成立龟兹国,依旧有大将的汉人聚集,是最理想的去处。 “但,那是高昌回鹘的所在啊!” 狄剑叹了口气。 龟兹国依旧逃不开附庸的命运,是高昌回鹘的附属国,高昌回鹘绝对不允许唐军进驻龟兹国的。 “难道只能回去?” 狄剑仰望着纯净的天空,无奈道,但他心中觉得,并不能如此。 第二日,狄剑向曹元忠,提出辞行的要求。 “这是为何?”曹元忠不解道:“可是我有所怠慢,以致于天使不满?” “并非如此!”狄剑昧着良心说道:“归义军招待实属丰厚,在下深受款待,但如今辞行,乃是回到洛阳,向朝廷复命!” “一来,汇报于阗在喀什噶尔的大捷,二来。也是在下使命已毕,正好回归。” 听到这番话,曹元忠假意的再次劝说,最后实在没法子,他只能无奈赠送了几百头骆驼,好让他们这行人搬家。 狄剑也不耽误,补充粮食和水,以及武器后,两日后,就离开了沙州,踏上了归途。 手底下扩充的两千人,对于回到中原,倒是颇为乐意,许多人加入唐军,也就是为了回到中原。 只有余麟昕等人部落,颇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 余麟昕走过来,浑身披着白袍,看着毅然决然地狄剑,不由得说道:“天使,咱们就这么回中原了?” “是啊!”狄剑笑了笑。 “中原是什么样子?洛阳又如何?” 余麟昕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不一会儿,大家都竖起耳朵,认真的打听着。 “中原?那里并没有黄沙,从来不缺水,走个几步就有一条小河,河边就有村落,再做个几十里,就有一座城池,里面都是人,卖什么的都有。” 狄剑看着众人的期待,不由得说道:“最好的大城,就是洛阳,足足有百万人,光是城外的护城河,就有数十丈宽,来往的骡马,都没有喘口气地时候,稍微一停,就得堵住。” “圣人,就住在城中的皇宫中,光服侍的宫女宦官,就足有数千人,有,宫殿说不出的漂亮,跟天宫似的。” 在狄剑粗糙的描绘下,众人依旧想象的难以自拔,对于洛阳,满满的期待感。 “咱们几千人,回去后,定然会有奖赏的,至于你们部落,兴许还会划分田地给你们放牧呢,毕竟养马这种事,还是你们在行。” 狄剑笑着说道。 众人也大笑着,心气十足地迈向了归途。 走了数百里,来到了瓜州,这里的百姓欢呼雀跃,待获知于阗大胜的消息,僧侣们更是举行法会庆祝, 待了没两日,一行人继续向东,来到了肃州。 肃州掌权的,是龙家,是焉耆人,擅长养马,本隶属于归义军,但渐渐脱离,名义上归属于甘州回鹘。 对于唐使,龙氏部落也是欢迎的,交换着商品,赠送礼物,让这趟路途显得很愉快。 第1217章不一样的凉州 终究,狄剑没有拒绝五百匹战马的同行。 从河西走廊向中原转运马匹,是一向非常赚钱的生意,中原缺马,高头大马的河西马,更是备受期待。 历史上,这样的买卖,一直持续到西夏建立前,漠视河西走廊各个政权被灭,归义军被覆灭后,北宋一直装聋作哑,直到西夏正式称帝。 至此,北宋完全丧失了战马来源,自作孽不可活啊! 肃州往东数百里,就是甘州,甘州回鹘所在,所统治者,汉名为景琼。 西域为何那么多回鹘呢?其实还要归咎到回鹘帝国的灭亡。 盛极一时的的回鹘汗国,腐败无能,被属国黠戛斯汗国所灭,余部跑散到了西域。 于是,一分为三,也就是喀喇汗国,高昌回鹘,以及甘州回鹘,这三部,就是回鹘国的余脉。 由于唐朝三次嫁公主与回鹘,从而让回鹘与唐朝格外的亲热,自称为外甥,即使唐亡后,依旧称呼中原王朝为舅国。 景琼可汗听说唐使归来,大喜过望,不断地莺歌燕舞招待着,酒肉不断,甚至,与肃州一样,也想蹭路卖马。 这般,狄剑这一行,又多了几十人,数百匹马。 于是,队伍越大的臃肿。 路上,狄剑也不得闲,他知晓,接下来的势力,就是凉州的六谷部。 “如今凉州,还是折逋氏的折逋葛支任职?” 狄剑骑在骆驼上,对着甘州回鹘的朝贡使臣问道。 “没错!”使臣,或者说商队头领,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不由得说道:“凉州,不,应该称之为六谷部,当家做主的就是折逋葛支。” 狄剑点点头。 凉州与甘州回鹘等河西走廊的地方政权相比,他们更为特殊。 实在是凉州距离灵州太近了,以致于之前的朔方节度使冯晖,都派遣自己的部将前来任职。 而凉州,在后汉时,甚至派遣申师厚任河西节度使,加强联系,后者无奈被驱逐。 如今,宋初,设置了西凉府,知府就是折逋葛支。 换句话来说,中原真正的失去凉州,只有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短暂的。 关键是,凉州属于汉蛮杂居,也是有汉人的,不然申师厚,绝不能任职。 自然而然,凉州就具有了特别的情况——没有朝廷的名义认可,就坐不稳官职。 狄剑的到来,让整个凉州都热闹起来。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天使。 天然就具有名义,谁也不敢懈怠。 西凉知府折逋葛支,甚至直接出城相迎,让狄剑颇为感慨。 而与之想比的是,凉州州越大的落寞了。 在后周建立之前,凉州属于汉人自治,顾名思义,就是以凉州城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都是由汉人自己统治自己,农耕什么的很常见。 而之后,申师厚走后,汉人不再具有统治地位,六谷部占据优势,从而形成压倒性的统治,折逋氏从而突出,名义上统治西凉。 汉人的生存空间不断地被压缩,话语权被压缩,自然而然,凉州城也不断地荒芜,但占据河西走廊的地理优势,让凉州城得以长时间的坐享商业红利。 普通的汉人,早就被豪强们打压成了农奴,被禁锢在土地上,豪强们虽然失去了统治权,但依旧拥有大量的财富。 所以,对于天使,普通汉人并不热衷,只有那些豪强们,不断地进行巴结,交谈。 “天使,朝廷何时派遣官吏入凉州?” 某个汉人豪强,忍不住的问道。 其他的豪强也同样如此巴望着,失去统治权的时代,让人数占据少数的汉人们格外的难熬。 所以,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朝廷。 不管是宋,还是唐,只要是汉人朝廷就行,灵州的朔方军,可不是假的。 对此,狄剑只能敷衍着,说实在的,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折逋葛支并不在意,他这个西凉知府,实际上也只能管到自己的部落,无论是谁来担任,都并不会改变他的权力。 夜间,正待他睡觉时,突然有兵卒通报,有人求见。 只见,呼啦啦的一群豪强十几个人,全部身着正装,拱手弯腰,沉声道:“还望天使救救我等——” “起来说话吧!” 狄剑眉头一跳,无奈道:“诸位有话直说,不必搞这些名堂!” 某个领头的大胖子,自称军户之后,名唤何时,他涕泗横流道:“天使明鉴,偌大的凉州,本在张郡公时,驻军两千五百人,而如今,也不过数百户,两千余人,六谷部任何一部,仍胜与我。” “我等屈居凉州,田地被夺,佃户被强,汉人日趋衰减,怕不是过不了几年,说汉话的都寥寥无几了。” “我虽然出使西域,但并无职责入主凉州啊!” 狄剑心头一动,无奈道。 “天使手下,有两千轻骑兵,甲胄俱全,乃是一等一的精锐,我等也能凑出千人,至少有三千之众,如此,不亚于六部中的任一部。” “再加上灵州的朔方军,引以为援,六股部哪里敢乱动?” 胖子何时,扯着嗓子说道,每说一句,就越发的自信一分。 “至于朝廷那边,可以用先斩后奏。” “就说将军敌不过,我等着请求,勉为其难而助之,到时候,凉州的姑臧、神鸟、番禾、昌松和嘉麟5县归附中国,朝廷自然顺理成章,不会怪罪。” “到时候,天使或许,还能博个凉州刺史来当当!” 胖子何时不断地诱惑道。 “也有可能是河西节度使!”令一人出声道。 “没错,河西节度使,到时候,二十多岁的河西节度使,在整个天下也是很少了。” “诸位,容我思量片刻!” 被这些人诱惑的,让狄剑热血沸腾,轻易的能收复凉州,的确是个大功劳。 从营指挥使到节度使,哪怕是刺史,也是极大的飞跃。 “自然是这个道理!” 胖子何时谄媚地笑道,随即拍了拍手,几个仆人的抬动下,一大箱,被放置而入。 “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待其走后,狄剑快速地打开木箱,上百斤的黄金,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 第1218章凉州词 翌日,整个凉州城突兀地震动起来,数千骑兵,直接进入了这座日渐凋零的城市,紧随而上的,则是数百汉民,欢欣鼓舞。 折逋葛支作为西凉知府,大吃一惊,怎么唐兵包围了凉州城呢? “唐使,这是为何?” “折逋知府,凉州汉民向我吐露委屈,要求做主,作为大唐使臣,虽然有别于我的职责,但,事到如今,不得不管啊!” 狄剑骑在马上,一副无奈道:“凉州汉民饱受欺凌,职责所在,还望见谅!” “天使,汉民如何,这是凉州自己的事,您无有凉州一职,何来做主?” 折逋葛支皱起眉,看着眼前这数千骑兵气势汹汹,不由得冷声道:“六谷部虽然势弱,但是数千骑兵还是能拿出手的。” “六谷部自然能拿出来,但是折逋氏,却不一定了!” 说的是突厥语,余麟昕听得真切,他不由的出声反驳道:“况且,数百里外,就是灵州所在,数千兵马数日即可到达,到时候我看六谷部,能否抵挡的住。” 这话说的,让折逋葛支颇为难堪,他望着好整以暇的狄剑,又看了看甲胄齐全的骑兵,不由得摇了摇头,跺了跺脚,言语道:“罢了,折逋氏退出凉州城。” “只是,希望天使好自为之,莫要以为折逋氏怕了。” “多谢知府谅解!” 狄剑松了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要凉州城内外二十里,其余的地方,一亩不取,更不会对六谷部的草场,有任何的觊觎。” “我等汉人,只须耕种即可。” 折逋葛支这才也松了口气,捋了捋胡须,抬起头,说道:“既然如此,某舍弃这凉州城又何妨,只是天使若是想要安稳下去,就须得朝廷的任命。” “在凉州,仅仅依靠实力,是不够的。” 说完,折逋葛支这才收拾妥当,纵马而去。 “万岁——” “凉州城回来了——” 汉民们欢呼着,雀跃着,对于如此简单就回到了凉州城,他们欢欣鼓舞,而同样对天使狄剑,满怀感激之情。 “多谢天使大恩——” 陆陆续续的,许多的汉民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哽咽不已。 这时,更是有人匍匐不起,大声疾呼道:“天使明鉴,如今汉民,只有三百余户,而在晋时,却有一千余户,他们尽被温末人趋势,贬斥为奴隶,为其耕种,还望天使救一救他们——” 听到这话,狄剑有些尴尬了。 他这两千多人,能够夺回凉州城,还是折逋氏识相,不想两败俱伤,如果真的救回汉奴,那得与六谷温末人,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就是一股气,绝对不能泄掉。 “诸位,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凉州城的收复,就是第一步,接下来,定然是要解救汉民的,所以,大家要冷静,一步步地来!” 这时,大家才缓过来,将此事压在心底。 狄剑则看着这座古朴,且年久失修的凉州城,房屋街道,遍地是杂草,砖瓦破碎,倒塌的不知多少,他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某虽粗通文字,并不怎么懂的诗文,但却晓得,自今日起,大唐百姓,自可再唱凉州词了——” 琵琶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某此番虽然冒险了一回,但对于大唐来说意义非凡啊! “来人,立马上书朝廷,述说某之艰难,凉州百姓的之困苦——” 说着狄剑立马就让军中的文书,开始书写这次凉州城的特殊情况,当然,主要是述说功劳,如果能升官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控制凉州城,预防六谷部的暴动。 要知道,当年的申师厚,就是丢下儿子,被撵出来的。 当然,向灵州求援,也是一项重要的内容。 灵州,朔方节度使郭守文。 在去年,在冯继业贪婪无度,而且驭下难行的情况下,其主动献土,从而带着全部的家财,去往了洛阳。 郭守文则因此,备受朝廷信赖,迁之为朔方节度使,掌控灵、会、盐三州,兵马过万。 而且,由于地接河西走廊,所以轻易的就能得到稀缺的河西马,得以组建三千骑兵,震慑附近的回鹘党项吐蕃人。 “好玩!” 得到凉州的书信后,郭守文不由得笑了笑:“出使西域,归来竟然夺下来凉州城,这位天使,看来还是不甘寂寞,有些本事的。” “出使一趟,顶多获取些钱财,升官一级,而夺下了凉州,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勋,两者是不能比拟的。” 一旁的幕僚,也不由得笑道。 “我出兵助他?” 郭守文点了点头,笑问道。 “会府自然得助他!”幕僚说道:“取下凉州,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骏马,整个河西走廊,拿下来一半,剩余的甘、肃等州,不是手到擒来吗?” “到时候,朝廷开拓西域,舍您其谁?” “对,舍我其谁?” 郭守文不由得呢喃道:“今年,幽州,大同两战,呼延赞,杨业,杨师璠,李继勋等,皆得以封伯晋侯,某此时还是子爵在身,若是不能再努力一番,怕是得被远远甩去。” “会府莫急!” 幕僚连忙说道:“恢复西域之功,一旦功成,乃是不亚于班定远,别的不提,小小的侯爵,怕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的没错,我太着急了!” 郭守文是读书,道理都是明白的,他不由得扭头道:“派遣千骑过去,助这位天使一臂之力,有我朔方军支持,温末人哪里敢放肆?” 而这封来自于凉州的书信,则快马加鞭,来到了洛阳。 此时,正在乘凉的皇帝,收到了这封战报整个人都舒坦了: “凉州,凉州,果然是整个人都凉快了。”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嘉大喜,止不住地吟起诗来。 凉州是河西走廊的桥头堡,一旦拿下,后面就只需横推就行了,意义重大。 “狄剑此人,胆大心细,颇有些许班定远之风,营正的话,就拔其为凉州防御使,统帅凉州汉人温末部落,招兵买马!” 第1219章异议 发下口谕后,自是有人送往政事堂,让宰相们草拟审核盖章。 如今列坐的宰相,孙钊,邓斌,王溥,魏仁浦,以及添为末坐的赵普五人,一向是分工明确,各有所持,倒是没有乱开。 “相公——”从翰林充任的堂后官,小心翼翼的将皇帝的口谕,以及那封从凉州而来的战报,仔细地选择,再呈交给宰相们阅览。 普通的进士出身,二甲,三甲,几乎是在六部九卿历练,一般两年左右,就可根据成绩,评语,以及科考等第,进行选官。 二甲者,一般选任为中下县的县令,亦或者上县的县丞,三甲者,则是中下县丞,极少数为下县县令。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以及其他考试入翰林院的,则在翰林院熬一年半载,再去军机处,转运使,五军都督府,亦或者政事堂,充任历练。 如此,约莫三载,这些人中精英,就会下发地方,一来,就是中上县县令,在三年的磨勘中,一旦有官缺,乃是优先选择提拔。 堂后官,政事堂的小吏,本是胥吏充任,但皇帝却尽皆贬斥,让翰林们进行充任。 于是,其就成了翰林的专享官职,二甲,三甲,再也羡慕不来。 虽然只是收发奏本,收拾服侍等活计,但却具有莫大的魔力,或者说权力,一番磨练阅览,让翰林们初步对整个大唐有了认知,对于以后的前途,自然大有裨益。 比如,此番凉州奏本,外加皇帝的口谕,堂后官们阅览后,自然就明白,皇帝对于西部的重视,对为官做事,效果难以计量。 这次,堂后官们审视这番口谕后,思量片刻,利用仅有的权限,将皇帝的口谕,压在战报上,然后呈交给首相。 “陛下的口谕!”年轻的堂后官,轻声将东西送上,然后轻轻退下,生怕打扰了宰相的思绪。 “恩?”孙钊有些诧异,立马就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将陛下的口谕打开,只有粗浅的一行字:拔御营营正狄剑为凉州防御使—— 他大为惊奇,怎么一个指挥使,骤然变成了防御使? 须知,军中,百夫长的都头,只是正九品,副都头、队正从九品,五百人的营正是正八品,副营为从八品。 而防御使,仅次于州刺史,位列从五品。 换句话来说,正八品到从五品,几乎是跨越了五级,其中的跨度,让人惊叹不已。 “这是哪家的勋贵,竟然得圣人这般恩宠!” 孙钊虽然诧异,但却并非想要否决,虽然不符合规矩,但这是圣裁,又不祸害朝纲,他反对干嘛? 况且,凉州如今还是远在西北,属于羁糜地区,挂个防御使,怕不是养资历。 盖下印章后,他发觉下面还有一层,拿出一览,正是那名为狄剑的营正,发来的捷报。 “捷报——” 孙钊眉头一皱,他感觉不对劲。 果然,随着他仔细地查看,原来,此人就是依靠夺取凉州城,而获得防御使的职位。 这在皇帝眼中,自然是开疆扩土,大好甚好,但在文官为首的政事堂来看,这是武官的妄自行动。 区区一个营正,手底下不过千人,出使西域归来,竟然在路途中,谋夺了一座城池。 今日敢动兵夺城,明日就敢造反。 绝对不能纵容。 前唐安史之乱后,就是武夫作乱的最大明证,因为武夫,大唐才会亡,这个乱世,才持续那么久。 “哼——” 孙钊冷哼一声,说道:“转呈给其他几个相公阅览——” 说着,他在这份捷报上,也写了个阅字。 很快,几位宰相也轮流看完了口谕和捷报,以他们的智慧,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隐患,所以纷纷皱眉,现思考状。 “诸位!”孙钊见都看完了,不由得站起身,说道:“乱世多年,民不聊生,皆因武夫作乱,朝廷暗弱所致,此例绝不可开,如果任由边将擅开边衅,怕是战争不止,安史再复——” “可,这是陛下的意见,不好违背啊!” 邓斌是亲眼见到,权势滔天的崔泉,如何被皇帝三下五除二打发出朝廷的,他从吏部尚书晋升为宰相,作为受益人,他心有余悸。 这般有些懦弱的言语,王溥,魏仁浦等人不由得皱眉,而孙钊却出乎他们意料,反而颇为认同道:“此言甚是有理。” “狄剑此人,作为天使,出没西域,凉州的确跟他粘点了权,陛下允其量力而行,先斩后奏,其这般,也不算是越权。” 王溥等人无语了,这好赖话都让你说了,那到底如何? 孙钊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这才尬笑道:“狄剑事出有因,乃是例外之事,但却足以让我们警惕,兵权的控制,须得再三小心。” “凉州复入中国,陛下欢喜,让其担任防御使之职,掌军而不掌民,这正好,可以弥补缺漏。” 王溥轻声说道,提出自己的建议。 “甚好!”孙钊点点头,发出来首相的认可,说道:“正好寻一知兵者,也好配合行事。” “诸位,随我去见陛下吧——” 随即,几位宰相拾缀了一番,衣裳齐整,官帽端正后,这才施施然而去。 而这时,皇帝也得知了宰相们集体前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他立马让身边的女子收起露出半边的胸脯,整理衣裳,作为皇帝,他则简单的换上一件白色宽袍,宽松自在。 披散着头发,脚上着了木屐,躺在竹椅上,悠闲自在,空气中散发的爱情糜烂的味道,一扫而空。 门面工程,皇帝一向很讲究。 即使他暗地里过着昏君的勾当,但表面上,他得是个仁爱的正人君子。 “给相公们着椅——” 皇帝摆了摆衣袖,随意道。 “谢陛下——” 宰相们坐着半边屁股,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地模样。 “可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的话,轻盈飘渺,但却让孙钊额头出汗,他不由得脸上堆着笑,亲切地说道:“陛下,臣等粗读了口谕,甚是认可,并无什么异议。” “就是,觉得西域失之数百年,如今再复凉州,可谓是朝野间的大喜事,须得大肆宣扬才是。” 第1220章名单 “宣扬什么,还是算了!” 李嘉笑了笑,还等你宣扬,黄花菜都凉了,邸报早就开始书写文章,明天就刊发。 “不过,凉州一旦归复,河西马,自可归我等所有,到时候,一路西行,安西恢复,指日可待啊!” 李嘉很是高兴,能在他这一代恢复西域,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如果按照历史的话,起码得到清朝才行。 至于元朝啊,察合台汗国统治的天山南北,只拥有个河西走廊。 与两汉时期经营西域不同,唐朝不仅驻军,而且还大肆移民,规模达到了百万巨,乃是生产建设兵团之始。 据《唐六典》卷7记载,“安西二十屯,疏勒七屯,焉耆七屯,北庭二十屯,伊吾一屯,天山一屯”,共计56屯。每屯大者50顷,小者20顷,总计不下数十万亩。 屯是一个独立的兵农合一的军事编制生产单位。 经过当地官员的苦心经营,西域不少地方呈现出了“禾菽相望”、良田数十里的繁荣景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的百姓,一直念念不忘,坚持奋斗数十年的原因。 因为,他们并非以夷制夷,而本就是唐人啊! 可惜,安史之乱后经营上百年的西域,毁于一旦,百万汉人为奴为俾,苦不堪言。 思之念之,李嘉不由得感怀万千,对于赵宋的恨意,更上了一层,大好的局面,被其毁于一旦。 若是有来生,某穿越了,定要再灭赵宋一次。 “臣等共愿再建安西都护府——” 几位宰相也起身,连忙表达自身的态度,对皇帝鼎力的支持。 在这个事情上,得顺着皇帝。 “咱们君臣共勉之!” 李嘉哈哈哈大笑,随即摆摆手,让他们坐下,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吧,到底是何事?” “你们这般四五个人兴师动众的前来,肯定有要事,絮叨完了,直接说吧!” 说着,皇帝直接躺下,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闲逸的模样。 这变脸的速度太快了,宰相们有些猝不及防。 孙钊愣了愣,这才陪着笑脸道:“臣等,也是因为凉州之事,心中难安,不得不前来。” “凉州者,宋为之西凉府,其本有知府,狄剑不过为使臣,营正,就敢借民情之便,夺得凉州城,虽然事出有因,但却不得不让臣等汗流浃背。” “何来?”皇帝抬起头,疑惑道。 “陛下,虽然凉州属羁糜之地,但是也不可轻易动兵啊!” 孙钊忙不迭地说道:“如此例一开,地方边将,则欣然而往,擅开边衅以立功,朝廷则为其安抚收尾,这不就是安史的由来?” “日益贪功,而将兵威重,权益重而兵益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李嘉闻言不由得有些头疼。 说白了,就是狄剑擅自动兵,虽然结果是好的,但其行为却不是正确的,无论是其什么愿意,凡擅自动兵,就是不对。 如此,就会引起效仿,毕竟像幽州,西北地区,拥有很大的军队自主权,距离中央太远,敌人转瞬即至,没有自主权就得挨打。 如果真的被效仿,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也是对于朝廷以文制武的一种破坏。 自立国开始,李嘉就贯彻实行以文制武的策略,比如,兵部管控着军队重要的i辎重营,而像练兵大营,以及军官的升迁,都是由兵部掌控。 五军都督府,则只是对于各地的军都司,具有指导权,具体的人事,还做不了主。 广泛意义上的作战,都有军机处作为咨询,武将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以文驭武,或许后期军备不振,但若是不压制武夫,不要几十年就会崩了。 “朕明白了!”李嘉点头道:“我会明言,其是得了朕的谕旨,才夺得凉州的。” “另外,政事堂可有其他想法?” 听到皇帝的问询几个宰相互相看了看,不由得望向了首相孙钊。 孙钊见此,不由得起身说道:“依微臣的愚见,可派遣一知兵之人,去往凉州安民抚夷,毕竟凉州的比较复杂,许多汉蛮杂居,光是用兵,并不是能治本!” “可——” 李嘉点点头,随即问道:“政事堂可有人选?” “此等几人,各有所长,臣等不敢擅专,还望陛下摘选!” “放下吧!” 李嘉叹了口气,望着这几人,说道:“我待会给你们回复,下去吧!” “诺——” 几位宰相连忙起身,拱手而退。 李嘉看了几个名单,倒是若有所思。 其中一个人名,让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唐崇山,南汉被阉割的第一个状元,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迫阉割的状元,在科举史上,可谓是别有风骚。 话说,在他登基后,还让其担任中书舍人,再之后,就下放到了地方,如今十来年,还是在州一级晃悠,如今,又被政事堂准备发配到凉州。 真是惨啊! 不就是被阉割了吗? 被同僚排挤,如今又远去凉州吃黄沙,唉,太令人感怀了。 罢了罢了,谁让朕是个好人呢? 随即,李嘉直接在他的名字上,画了对勾。 再之后,李嘉又亲自书写,将凉州,从西凉府,改之为甘肃府,暂治凉州。 所以,唐崇山,也升之为甘肃知府,再兼任凉州刺史,可以说,仁至义尽了。 …… 而就在凉州捷报频传时,河套地区,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决战。 杨业一反常态,进行固守丰州,中受降城的策略,坚壁清野,逼迫定难军李光睿攻城。 一连过月,中受降城与丰州城,依旧坚守着,而定难军却粮草无以为继,只能被迫劫掠草原部落。 一直被契丹人压制的漠南部落,哪里人党项人的对手,连连遭受劫掠,损失惨重。 而杨业则从中寻觅到良机,乘机与草原部落联盟,共抗党项人。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还对杨业恨之入骨的漠南部落,如今遇到个更狠的,自然轻易地达成了共识。 于是,杨业化被动与主动,不断地派人伏击打草谷的党项人,接连取得胜利,士气大振。 第1221章 在这种情况下,李光睿陷入了困境之中。 草原虽大,却并没有那么多的牛羊来供给他的大军,自然而然,粮草就处于断绝之中。 杨业敏锐的意识到了党项人的困境中不断地集中力量,并且派人去往中受降城,要求折御勋,尽可能地击溃党项围兵。 换句话来说,就是在有限的兵力下,尽可能的击溃同等兵力的党项骑兵。 在杨业看来,党项人甲胄不全,兵马分散,号令不一,各部落各自为政,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对是最好的缝隙。 折御勋也不负众望,他与党进集中三千轻骑兵,一举冲溃了近五千党项人,中受降城的包围圈,突兀地就减少了一半。 也就是说,受降城与丰州城,开始联络同步了。 事实上,多年来的胜利,让杨业积累了一股傲气,若不是党项骑兵太多,从而束手束脚,不然他绝对是看不上党项人的。 杨业直言:“党项人,如野犬尔,有利可图即来,无利则遁走。” 所以,待与那些漠南部落达成初步共识后,他就再也不忍不了住,集合受降城的兵马,精锐合计约万人。 “擒贼先擒王!” 杨业对于党项,折御勋说道:“别看党项人兵马那么多,但拓跋部的兵马才是主力,只要一举歼灭李光睿其余的党项人自然不战而降。” 两人也认同了这般筹划,然后安抚兵马,准备对李光睿,来一场突袭。 李光睿也不傻子,他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觉得自己这般虽然粮草有所短缺,但却占据兵力优势,就算是杨业想要翻盘,也得打败三万骑兵再说。 时值仲秋,草原上的已经带有些许的寒风,碧绿的草场,逐渐泛黄,牛羊不住地吃草,捉紧时间,储存最多的脂肪。 太阳渐渐西斜,散发着最后的余晖,天空一片火海,一缕缕黑烟随风而起,肉香不断地传开,渐渐弥漫到了整个草原。 这场河套之战,连绵了一个多月。 “是时候结束了!” 大军在城外汇聚,浩浩荡荡,他并不虞让党项人看见,因为在党项人看见的同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营寨外。 党项人并没有多少的反应时间。 “杀——”杨业挥舞着马鞭,说道:“朝着拓跋部的兵马使劲打,其他的部落不用管,正好党项人准备了吃食,大家莫要浪费了!” 一边指挥着,杨业一边吩咐人放火。 水火无情,再这般的秋季,野草丛生,最适合不过。 汹涌的骑兵,逐渐蔓延的火灾,不断地袭来。 李光睿没有相当,杨业竟然这般胆大妄为,竟然敢正面袭击,真是没把他这个夏王放在眼里。 “杀,我要杀了杨业!” 穿起来铠甲,李光睿目露凶光,心里止不住地气愤。 风助火涨,这场认为纵火,反而越来越大,凶猛异常。 在这样的环境下,党项骑兵,与杨业的山西轻骑,府州骑兵,进行一场别具风味的战斗。 烘烤着火,党项骑兵们看着自己的帐篷被烧,一边还艰难地应付着唐骑的袭击。 杨业骑术了得,整个队伍呈现箭型,不断地向前冲刺,他也不与党项骑兵拼杀,而是一往直前,不住地防火,不断地冲刺,将骑兵的优势放到最大。 “贼子尔敢——” 李光睿目眦俱裂,杨业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溜秋,就是抓不到,而他就在后面追赶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营帐被烧,这感觉,让他格外的气恼,急红了眼。 这般一个洞穿,杨业抬目一瞧,遍地都是野火,天空已经黑了,但大地却明亮如昼。 他的一个洞穿,完全已经打乱了党项人的节奏,许多部落只顾着救火,顾惜好不容易得来的财产。 有的甚至被刺激到,直接转身而逃。 而就在他的身后,李光睿正呼哧呼哧地追赶着,满目通红,气喘吁吁,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来放火的,而是来杀敌的。 “杀——” 调转马头,杨业看着李光睿那颗上好头颅,不住地呐喊道:“拿出李光睿的人头,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呼哧——”骑兵们纷纷气喘吁吁,紧紧盯着李光睿,他仿佛是夜明珠一般珍贵。 当然了,在杨业的目标中,李光睿的人头,是她的囊中之物。 “杀——” 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让唐骑们疯狂了,快马加鞭,向着党项人,不要命的拼杀而去。 …… 而,延州的赵赞,派遣人得知,偌大的银夏四州,竟然城池空旷,党项王族,拓跋部,完全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小部落,在辛苦的放牧,偶尔还能见一些野驴,野鹿,蹦蹦跳跳的,这让赵赞完全惊诧道:“李光睿这是搞什么鬼?” “藩帅,已经拷问过来了!” 这时,手底下的牙兵,身上沾染了些许血液,咧开嘴,笑着说道:“听这些人说,李光睿为首的党项大部落,将家眷隐蔽起来,率领着党项精锐,去往河套了。” “河套?” 赵赞更加惊奇了:“那地方不是有杨业吗?” “合着,李光睿胆子这么大,以为有这几万兵,就可以袭击河套,建立他们党项王国?” 赵赞突兀地就笑了,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把大唐朝廷当什么了?这般的胆大妄为。 可惜啊,李彝殷这老狐狸,规划一辈子,纵横西北,自己都得忌惮一二,不曾想,竟然被儿子给败坏了。 打下了那么多土地有何用呢? “藩帅,这可是四州之地,即使党项人走了,但还有大量的小部落,以及那广阔肥沃的土地啊!” 牙将双眼冒光,不住地说道:“拿下这四州,整个西北,就在您手里了,就算是朝廷,也得忌惮一二,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赵赞也心思涌动,不过,理智还是让他恢复了清醒:“李光睿之所以去往河套,无外乎河南地,已经贫瘠不堪,被包围起来,成了死地,对于他的大白高国,极为不利。” “某不一样,这般贫瘠的土地,割据一方都难啊,还是让朝廷来收吧!” 第1222章乐不思契丹 赵赞很识趣,虽然这是他出兵的大好时机,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千里迢迢,直接汇报给朝廷。 “也就是说,李光睿孤注一掷咯?” 李嘉立马就猜到了其想法,不由得感慨道:“李光睿如此的无智,哪里有起父半分啊!” 到了这个时机,皇帝大为欣喜。 即使,万一失去了河套,但却收复银夏四州,收获是极大的,那么对于关中来说,就没有外患的。 本来,历史上关中已经初步改善了,结果北宋没有处理得当,让党项人崛起西北,让陕西糜烂泰半,好好的内陆,变成了边疆,百姓受苦。 如果说,哪怕拿河套来换,李嘉也是愿意的。 “让赵赞去拿下四州之地吧!” 皇帝思量片刻,直接说道:“拿下后,陇右府的驻地,就搬到银州去,倒也是颇为合适。” “诺——” 对于陇右府的迁徙,宰相们并无他意。 一开始的陇右府,只有朔方军,以及银夏四州罢了,从灵州迁徙到夏州,倒是妥当。 只是银夏地区的人口,着实不足,这就伤脑筋了。 不过,这是政事堂的事,对于皇帝来说,这不是他操心的。 对于洛阳的百姓来说,远在千里之外的银夏,乃至于河套地区,可以说与他们毫无干系,甚至,他们也对此毫不操心。 吃饭,干活,就是他们的一天。 洛阳比汴梁不同,这里依旧是前唐时期的坊市分离政策,只是为了更好的分流,也是为了方便百姓,分成了大大小小的九个市,几乎是五六个坊围在一个市旁边。 热闹依旧,而且,更好管理了,百姓们也得到了实惠,一举多得。 当然,更容易收税。 商税,分为坐税以及关税,坐税,基本上就是十分之一,店铺在那,税就在那,如果街头巷尾都是商铺,就很难收到税。 时值秋老虎盛行,市集中,人来人往,散发着浓浓的汗水味,一般的酒肆,集中在出入口,买卖结束的商贾们,喜欢来此歇歇脚,顺便畅饮一番。 在夏日,最好卖的,就是酸酸甜甜的果酒,男女老少皆爱,再添几个冰块,浑身都通泰了。 忙碌一天的市井小民,也喜欢在日落后,来到市集逛一逛,子时才关门的市集,是最好的寻乐场所,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小孩的草蜢,糖人,风车,陀螺,女人的胭脂,钗裙首饰,男人的鞋履衣裳,挂饰刀笔剑,以及老人的拐杖,琳琅满目。 萧思温,最爱来到市集中,尤其是在傍晚时分,去饮一碗正宗的羊杂汤,在吃点羊肉,顺便买本古籍,乐悠悠地回到家,能够开怀好几天。 “就这本了!” 萧思温在地上墨迹了许久,终于感觉眼前这本书法,着实不错,应该就是前唐时某个名人的手笔,只是没有署名,只是加盖了印章,让他难以把握。 不过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这本书法,绝对值五百钱。 “这位先生真识货!”地摊主人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不一定是某位大人物的书法,若是查出来,怕是翻个好几倍呢!” 萧思温一身淡黄色圆袍,戴着璞头,胡须也渐渐留起,与普通的唐人并无两样。 “这是与你的!” 从身后的仆人手中,拿出五张一百钱的钱票,萧思温听到这话,不由得摇头笑道:“我是不准备卖的,能够买下,就是缘分了。” 言罢,他慢悠悠地离去,让后者一脸的敬佩,这样的冤大头,在洛阳很难碰上了,自己运势真好。 市集的间隙还有些许空间,索性就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了小商贩,也算是给穷困的百姓,另一条选择吧! 萧思温丝毫没有屈尊降贵来地摊的羞耻感,反而饶有兴致地望着兴旺的市集,身边不时地走过巡察的市捕,让他极有安全感,这在草原,是极其少有的。 市捕,也就是市集中的胥吏,隶属于市署,不过,他们不仅负责收税,还负责管理治安,可谓是文武双全。 与之相对于的,就是坊中的捕快,也被之为武侯捕,每坊约二十来人,维护坊内的治安,与巡捕司一起,整治整个洛阳城的治安。 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商贾,见其一身的贵气,要么点头示意,要么笑着,让萧思温难得的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来一斤果酒!”快要走出市集,萧思温猛地停下脚步,看着散发香味的酒肆说道。 “好的!”店小二临窗沽酒,笑道:“承惠,五十钱!” “拿着!” 萧思温又递上一张五十钱的钱票,这才饮酒而去。 薄薄的一张纸,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价值与铜钱等量,真是奇怪。 萧思温想着,口中生津,一股甘甜与冰凉,一同入了喉,整个人瞬间就精神抖擞起来。 “我喜欢这里!” 微微笑了笑,萧思温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契丹语,然后大笑而去,一旁的行人满目疑惑。 回到府中时,突然发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院中,他定目一瞧,这不是自己的女儿萧燕燕吗? 她不是在皇宫中吗?怎么就出来了? 除非? 想到这里,萧思温一阵小跑,来到了客厅中,只见某个俊朗的年轻人,正看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嘴角还带着笑意。 “陛下!”萧思温连忙拱手行礼。 “燕燕宫里待着无聊,我也是颇为不爽利,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李嘉嘴角带笑,看着自己这位契丹老丈人,不由得问道:“您倒是心情不错,洛阳城可逛地方不少。” 萧思温说道:“洛阳城不愧是天下之中,应有尽有,老臣一时间花了眼,所以忘却了时间。” 李嘉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你们的好处,我羡慕良久,却一直难以逛个周全。” 萧思温无语了,您都乔装打扮了,谁知道您去没去! “对了,您读了汉书了吗?” 面对皇帝的问询,萧思温犹豫片刻,又点点头说道:“已经勉强研读了一遍,不求甚解!” “金日磾,可曾读到?” 第1223章 “略有所知——” 萧思温艰难地点头。 李嘉毫不犹豫,继续逼问:“可有所得?” “略有所得!” 萧思温脸色白了几分。 “那是有几得?”皇帝继续压迫道,双目极为有神。 “数得——”萧思温额头出汗。 就在他以为过不了这一关的时候,皇帝却一反常理,退了下去:“既然有所数得,那便是好了!” “在下不敢!”萧思温干笑着说道。 “是不敢,还是不想?” 李嘉看着这位老丈人,似笑非笑道:“有些东西,还是要细细思量的,朕等着你,希望能有个满意的答复。” 随即,李嘉离开了客厅,让等待已久的萧燕燕,与自己的父亲见了一面,这才悠哉悠哉地离去。 眼见女儿女婿离去,萧思温坐在椅子上,苦笑连连:“金日磾(idi),岂是那么好做的?” “其,不过是为了征讨契丹做准备罢了。” 金日磾(idi),他是匈奴休屠王太子,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奔赴战场。到了汉武帝元狩年间,西汉大军打败休屠王,金日磾投降汉朝。 由于养马了得,渐渐得到汉武帝的信赖,步步高升,小心谨慎,然后一举成为汉武帝的托孤大臣,忠诚与大汉,世代不移。 可以说,在外臣中,金日磾是名声最好的一批人,也是皇帝最喜欢的一类人。 文臣中,屈指可数。 当然,萧思温并不傻。 他非常明白,皇帝这是为打辽东做准备。 契丹已经是个完整的政权,很难轻易的被打败,所以就需要一个带路的内奸,从而分离人心,使得契丹破碎,让大唐可以顺理成章地吞并契丹。 最次,也可以拉拢萧氏。 “许我富贵,谋夺契丹——” 萧思温笑了笑,嘴角须发的苦涩。 事到如今,他还有的选吗? 最小的女儿嫁给了唐朝皇帝,他已经与大唐难以分开,没有儿子的他,还能如何? 苦哉,苦哉,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要结束了。 而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了洛阳。 马车平平无华,绿色的车幕显得很廉价,简易且普通的车型,也一眼让人看出,这是一辆造价不超过三十贯的马车。 骡子灰尘扑扑,马夫四五十岁,显得颇为老态,车轱辘表有残缺,这无不在表明,这确实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恐怕又是哪个地方小官来跑动的吧!” 城门守兵见此,不为所动,就连检查的必要都没有。 就那么朴实无华。 由于大唐新政,免去了城门税,所以一路上的通行极为顺畅,京城并没有什么阻拦。 “这就是洛阳吗?” 一个嘴角带着些许胡须,面目白净的中年男人,轻轻地抬起车帘,双目满是好奇,声音略微带点尖细。 “哇——”马车中,一个小姑娘,猛地伸出头,看着热闹非凡,宽阔华丽的洛阳城,止不住地惊叹。 另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则敛神屏气,只是圆溜溜的眼睛暴露了他的心思。 “郎君,咱们住哪?”妻子轻声道。 “住哪?就住客栈吧!” 男人随口说道:“咱们在洛阳城中并没有着落地,还是客栈方便些。” “这次回洛阳,你也高升了,咱们再也不用去那偏僻小州了。” 妻子开心地说道。 “唉,虽然说是升官了,但却也好不了多少!” 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随即一行人去往了客栈。 一经去吏部叙职,将州刺史的印章等等,一律呈交给吏部,之后,他又去宫城,递交了文书,请求与皇帝见面。 文书来到了内侍省,宦官们掌控着陛见的汇报权,报与皇帝知晓后,立马就得到了接见。 望着无比辉煌的皇宫,唐崇山有点发呆。 这比长沙,广州的皇宫,雄伟壮观太多了。 “莫要乱看——”前面的宦官低声警告道。 唐崇山立马就低着头,挪着步,几乎是是看着自己的脚背在走路,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十来年,从中书舍人到州刺史,天知晓他经历了什么。 一看到这般雄伟壮阔,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不由得思绪万千,想到了十年前,也正是因为一场科举,让他这样的大好男儿,成了残缺之人。 只是可惜,刘鋹那样的暴君,竟然还被封越王,日子过得越来越潇洒。 想到这,他的胯下,莫名地疼痛。 见到了皇帝,一如既往的俊朗,年轻,谁能够想到这样的年轻人,能够统一天下?而且完成了从南到北的壮举? “滕州刺史唐崇山,叩见陛下——” “起来吧——” 李嘉望着这个面色白净,以及下巴胡须非常假的中年男人,不由得感慨道:“唐状元,十年了,好久未见啊!” “微臣也日日夜夜想着陛下!” 唐崇山感动坏了,皇帝不仅帮他报了仇,而且还记着他,真是太好了。 “你在滕州干的不错,地方上也打磨了十来年了,也该换个位置了!” 听到这个话,唐崇山心头一颤,果然,官场上的传闻不假,自己真的要去凉州当知府了。 从五品,到四品,这是一个极大的跨越,三十来岁的他,也可以争取一个宰相的位置了。十来年,从中书舍人到州刺史,天知晓他经历了什么。 一看到这般雄伟壮阔,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不由得思绪万千,想到了十年前,也正是因为一场科举,让他这样的大好男儿,成了残缺之人。 只是可惜,刘鋹那样的暴君,竟然还被封越王,日子过得越来越潇洒。 想到这,他的胯下,莫名地疼痛。 见到了皇帝,一如既往的俊朗,年轻,谁能够想到这样的年轻人,能够统一天下?而且完成了从南到北的壮举? “滕州刺史唐崇山,叩见陛下——” “起来吧——” 李嘉望着这个面色白净,以及下巴胡须非常假的中年男人,不由得感慨道:“唐状元,十年了,好久未见啊!” “微臣也日日夜夜想着陛下!” 唐崇山感动坏了,皇帝不仅帮他报了仇,而且还记着他,真是太好了。 “你在滕州干的不错,地方上也打磨了十来年了,也该换个位置了!” 第1224炭火 秋风渐渐消失在洛阳,十月初,天空中就零零散散飘起了雪花。 与长沙的寒冷不同,洛阳的冷,带有一点急促,一夜间,浅浅的一层雪就覆盖了整个洛阳,坊与市一片安静。 一大清早,来自洛阳各州县的木柴,竹炭,源源不断地向城内输送,地面上深深地黑车印,述说着其重量。 冬天来临之后,取火就成了关键。 数以百辆的马车,从城门口,一直排了数里路,装载的木炭,恰如铜钱一般金贵,马夫们快活的畅聊着,而商贾们,则开心地串着聊天,天知晓,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多时。 “今年的木炭,价格好卖多了!” “那是,洛阳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正缺柴火呢!” “这冬天,能过个好日子咯!” 甚至,市集中的商贩们,等不及城门口的排队,连忙派遣人手,将没木炭抢占买下,从而囤积了不少,普通百姓半分也无。 洛阳一日间,木炭价格飞涨,每斤超过了五钱,再过两日,怕不是比拟盐价了。 洛阳府知府,乃是曾经的湖北知府李怀恩,他本是朗州刺史,被提拔为荆南知府,由于治理得当,所以又被任命为洛阳知府。 虽然洛阳只有十几个县,但其整治意义非凡,普通的知府正四品,而洛阳知府,却是从三品。 早知道,再前唐时,宰相也才正三品,如今皇帝升为从二品,副相为正三品。 换句话来说,洛阳知府的品阶,与转运使,五军都督,以及军机大臣,是等同的。 当然,如果按照五代时期的标准的,京畿府尹,就是储君的代名词。 李怀恩入唐约十载,几乎是皇后嫁入大唐,就已经为官,他可谓是皇后的老乡,为官清廉,进退有度,不卑不亢,颇为皇帝所喜。 事实上,面对洛阳木炭价格飞涨的局面,他并没有太慌张,即使属吏们一再要求。 “府君,洛阳一火难求,不知多少人被冻死,还是得打击豪商。” 通判咬着牙,连忙劝说道,他当然知道这是越权的行为,也是得罪这位知府,但没法子,洛阳如今气温骤降,一旦大范围死人,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过苛责。 洛阳距离皇帝太近,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与其被弹劾,前途尽毁,还不如直接扣押豪强,尽发木炭,这样一来还能赢了个好名声,兴许还会被皇帝知晓,否极泰来。 “张兄,莫急——” 李怀恩笑了笑,他从怀中抽出一把扇子,带着其来到了城门上,指着那一辆辆的马车道:“你看看,属于百辆的马车,看着倒是多,胆怯杯水车薪。” “洛阳百万人,二十万户,假若每户一日所需三斤,那就是六十万斤,这样的马车,至多负载千斤,日夜不停的话,最少是六百辆。” “而且,莫言忘了,就算是有了足够的马车,也无法收集到那么多的炭火。” “豪商囤积,并不是主要原因,张兄,莫要一刀切,反倒是添了混乱。” “这,这不是最方便的法子嘛!”张通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方便的很,随便定个罪,抄些钱散去,就能收买人心,的确是最简单的法子。” 李怀恩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赌啊,这可不行。” 这里可是京城洛阳,哪个豪商背后没官宦人家的影子,不顾一切的抄家问罪,任务倒是解决了,但却得罪狠了他人,唯一的机会也只是皇帝的看重。 这不是赌,是什么? “那,能有什么方法?”通判无奈道。 “其实,有更好的方法。” 李怀恩摇摇头,目光深邃,他的声音低沉:“在长沙府市,当时也是炭火稀缺,唯独陛下不慌,随即,某才明白,原来是开采了石炭,只要一锄头,就是几斤,源源不绝。” “只要有足够的人力,炭火是绝不会缺乏的。” “府君英明!”通判不由得拜服。 虽然李怀恩并没有说出石炭的开采地方,但话说到这里了,想必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此,他自然心安。 而,皇宫中,自然是不虞木炭的,甚至是上好的无烟竹炭,燃烧时,甚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除了白炭、黑炭、竹炭,还开发了“麸炭”“瑞炭”“金刚炭”“兽炭”等,不一而足,种类繁多,烧不过来。 甚至,凉州千里迢迢,进贡的瑞炭百条,其各长尺余,表面青色,坚硬如铁。 而夸张在于,其每条可烧十日,其热气逼人,难以人。 皇帝也赏赐泰半出去,自己仅留下十余条过个冬罢了。 所以,哪怕是烧炭,皇帝等勋贵高官,也得换着花样来。 “定难军,全军覆灭!” 李嘉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涌上心口,再从口中宣泄而出,简直是痛快极了。 世上,再无西夏国矣! 杨业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名将,果真是没有让他失望。 “拟诏,杨业加食邑千户,党进,折御勋加食邑五百户。” 很快,一旁的中书舍人就书写完毕,皇帝一看,就点点头,让其传给政事堂盖章去。 之后,他继续阅览奏本,随之附上的,乃是折御勋献土之事。 显然,这场大胜后,定难军不再,折御勋也知晓自己独木难支,索性还不如卖个好价钱,博个功名利禄。 思量片刻后,李嘉直接转交出去:“让政事堂议一下,具体什么章程与我说。” “是!”中书舍人很听话的应下。 皇帝继续自己的辛苦批阅时间,享受与责任是配对的,这种东西,绝对是省不了的。 “恩?” 这时,他批阅了一本弹劾洛阳知府李淮恩的奏本,颇为诧异。 仔细阅览,则发觉是炭火的事,其尽夸张的言语“万户之家,薪火难得,寒夜而眠,邻居昼起,敏而察之,其户尽绝已……多为孩童,老人” “夸张之语!” 李嘉摇摇头,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他早就得到消息了,不出意料,乃是编排的,洛阳百万人,总有那么几户。 洛阳知府,不好当啊! 太近了,就是容易招人嫉妒。 第1225章隐情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习惯就好,亲民官,不干事被骂,干事也被骂,总能挑出毛病来。 他都懒得写,直接留中不发。 接着,他继续批阅。 弹劾,弹劾,弹劾…… 一连十几本,都是弹劾李怀恩的,这让李嘉禁不住地起了怀疑。 众口铄金,不外如是。 “让刘文来叫我!” 皇帝轻声吩咐道。 刘文,是他在邕州市的故人,后来成为邕州监军,再后来,他登基后,就成了皇城司的少监,负责整个京城的监控。 所以,在方便而言,吴青是不及随叫随到的刘文的。 很快,身着一身棉袍的刘文,浑身圆溜溜的,胖了不少,穿着粗气,跑来过来:“给陛下见安!” “起来吧!” 皇帝看了其一眼,目光对着手中的奏本,轻声问道:“最近洛阳的炭火怎么回事?一炭难求?” “启禀陛下,今年的冬天来的早了一些,洛阳人丁又多了许多,运送的炭火不足以支撑,所以价格飞涨,往年百斤不过一百来钱,如今却超过了五百钱……” “翻了五倍?” 皇帝诧异道:“洛阳府就没有作为?” “似乎并没有!”刘文皱起眉,说道:“许多豪商囤积炭火,变卖高价,但李知府却并不以为然,坐视不管。” “不是,小的好像听闻,李知府秘密派遣人手河南府各州县,似乎在打探什么东西,尤其是其家奴,口严的很。” “恩!” 皇帝微微点头,头都不抬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密切监控洛阳,有消息就直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与我说,我可懒得问你,明白吗?” “小的知晓了!” 刘文后背满是冷汗,出了房间,整个人打了个冷颤,这两年懈怠了,竟然忘了自己的职责,真是该死啊! 心有余悸而去,刘文脚步轻缓,被吓得不轻。 “这两年,天下太平,人心都懈怠了吗?” 皇帝面无表情,自顾自地问着,一旁的田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时地按脚捶腿,看看木炭,根本就不敢抬头。 “小小的商贾,竟然敢跟洛阳府作对,天子脚下,真是好大的狗胆——” 皇帝冷笑着,眼眸中满是杀气,随即,他又放松了许多,杀人骤消,整个人又陷入了思索: “不对劲,商贾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某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胆大妄为,其中必定有所隐情。” “田福,你去,让刘文调查一番,那些豪商背后,到底是那些人的影子。” “是!”田福小心的应下。 李嘉心中,兀自的想着,为何针对李怀恩?还是意有所指? 其背后,到底有何名堂。 洛阳城,某处酒楼中,十几家豪商,聚集一起,气氛却颇为低沉。 他们就是囤积整个洛阳的炭火,使得洛阳城家家缺炭,但到了这个高价,他们却没怎么出货,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人受冻,受苦。 “孙掌柜的,如今囤积了三五日了,民怨四起,我等为何还不能放?” 某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忍不住地问道:“我听闻,宫里都注意到了,到时候咱们可就难保了!” 其他的商人们也一个个惶恐不安,脸上满是问询。 而坐在主位上的瘦个男子,则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着:“最近,听闻出了一个铁锅,圆形的,能做个炒菜出来,味道好的很,大家快吃吧!” “孙掌柜,你如果真的想吃的话,过两天我把整个酒楼包下来,给你吃个舒舒服服的。” 另一个豪商,急切道:“如今快火烧眉毛了,真的干等不得,我们只是生意人,跟朝廷对上,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这事,真的等不了了。” “诸位,莫要慌张——” 孙掌柜看了一眼众人,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随即失笑道:“我既然做出这般决定,你们也愿意听我的,那,自然有分寸的。” “莫慌,我上面有人。” 面色轻松自然,让众人平静了些许。 真希望能继续下去做生意。 随即,就在他们开动吃饭之际,突然,某个随从走进来,在其耳边述说着什么,孙掌柜面色骤变: “诸位,莫要吃了,快,将所有的木炭都放出来,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这——” 十几人面色慌张,也不敢再问,忙不迭的跑回家去,准备放出木炭。 只是,刚到了家门,就听见伙计说:“李府尹,从城外运回来许多黑色的石头,说是郑州挖掘的石炭,可以用火烧,每斤只有两钱,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去买……” “石炭?有多少?” “从城外,一直到城门口,上百车,上十里地呢!” “该死——” 李淮恩的大招,一经放出,整个洛阳城上下震动。 忍受多日寒冷的底层百姓,忙不迭地拜了拜府尹,然后买上十几斤石炭,回家烧了起来。 虽然烟雾大,但能取暖就成,还将就这个干嘛。 不到两个时辰,洛阳城的木炭价格,跌到了三钱,但却无人问津。 豪强们血亏,只能含着泪咽下,都不敢声张。 “府君,绝了!”通判赞叹道:“如此,倒叫那些豪商,血本无归。” “哈哈哈,贪婪无度的下场!” 李怀恩捋了捋胡须,不由得说道:“他们要是前两日就放出来,也就罢了,但依旧是欲壑难填,如今正好让他们涨涨记性。” “这般也好!”通判点点头,说道:“洛阳平安无事的度过冬天,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府君解决了洛阳的取暖问题,日后洛阳再无炭火之困,可谓是功德无量了,日后还得多多提携一下小弟!” “你我何须这般见外?” 李怀恩笑了笑,望着蜂拥而至的百姓,心中别提多快活了。 皇宫中,皇帝也知晓了炭火问题的圆满解决,但他依旧是没有查出来幕后主使。 那些豪商,仿佛真的是为了赚钱不顾一切。 毕竟,十世纪的密探组织,并不是神通广大的,密不透风的 “不,越是没有痕迹,就越代表着有事。” 李嘉疑心病很重。 第1226章取暖 这几日,李怀恩机智的解决了炭火问题,洛阳平稳度过这个冬天,自然没问题了。 朝野的赞誉,自然是不乏其人。 须知,朝官,尤其是底层的官吏,在用度上比普通百姓好不了多少。 而最关键是,军队。 洛阳周边的御营,如今扩充到了十五万人,其中还有近五万的骑兵,冬日的取暖是笔大数字,如今石炭的出现,着实解决了不少麻烦,节省了大量的开支。 李怀恩名气大涨。 “他个王八——”一个胡须修长的文人,站立在院中,指着院中的大树,毫无文人的修养,跺着脚,大骂着。 随即,他又没几个词,要么王八,要么混蛋,来回的骂。 “好了,徐兄,稍安勿躁,一起来烤火,这草原而来的羊肉着实不错!” 不远处的厅阁中,聚集了七八个人,都着着裘衣,几个美婢服侍着,吃着烤肉,别提多快活了。 殷崇义一边含着,一边饮着刚温好的美酒,面色淡然。 “我怎么能吃得下?”徐游无奈地丢下扇子,跑过来坐下,气愤道:“这次投了几千贯下去,差不多血本无归啊!” “更别提,目的没达成,还让其占了便宜。” 一旁的散骑常侍徐铉,其弟徐锴,以及其他的南唐旧臣,如充尚书省左司郎中的陈乔,以及大理寺少卿张洎等人,都是朝堂人有名有姓的。 当然,在外为官的重臣,如山东知府萧俨,以及担任江西知府韩熙载二人,他们并不在京,南唐其余的官吏,也就罢了。 殷崇义问其言,立马言语道:“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 随即,他拉拽着徐游坐下,严肃道:“须知,这几日,洛阳外松内紧,圣人,可是难罢休。” 徐铉摸了摸胡须,也不由得出声道:“传出风声来,圣人气恼的很,李怀恩,是其选任的干将,如今轻易被对付,不亚于摸老虎屁股,还是得小心才是。” 徐游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某投的几千贯钱,甚至几个商铺,就这般没了。” “石炭,石炭,怎么没有想到呢?” 徐游,乃是徐知诲之子,徐温之孙,徐知诰篡位改姓李后,其一家也是不错,算得上半个宗室,不过徐游只会吟诗作赋,能力极差。 “徐怀恩——”陈乔眯着眼睛,说道:“此子乘风而起,不损分毫,可能还会更进一步,这就不好了!” “对于宫中的娘娘,怕是大不利啊!” “哎!”这时,徐锴不由得地说道:“我等文人,只通笔杆子,没有,一兵一卒,高者不过大理寺少卿,更非宰相,储位之争,实在没必要。” “不,必须必要!”徐游连忙说道:“圣人如今三十岁,皇庶长子也快十岁了,嫡长子也快七岁,而周娘娘之子,皇九子,也快三岁,再要是不争,就晚了!” “李怀恩作为皇后的乡党,着实不应该担任洛阳府尹,其若是在进一步,转运使,都督府,乃至于政事堂,也不无可能。” “绝不能让皇后占据先机。” 徐游解释的很清楚,李怀恩,作为朗州人,担任洛阳府尹,就是他的错,在皇九子没成长起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嫡长子的皇七子起来。 徐铉闻言,也不由得摇摇头,看了一眼弟弟,说道:“太早了,就凭我等这几人,若不是细心了些,今次就过不来了,谋求太子之位,太早。” “如今优势最大,还是大皇子,其年长,七皇子虽然占据嫡位,如今也抢不了风头。” 皇长子李复歆,乃是丽妃之子,其潜邸就跟着皇帝,像李信,李威,李淮等功臣名将,还是比较认可她的。 生过儿子又如何,这反而证明其能生养,这不嫁给皇后后,一连生了三个,两子一女,皇后也才两个呢! 如今又占据皇长子的优势,在朝野优势明显,乱世盼长君嘛。 “不,皇七子才是储位的最强竞争者!” 陈乔摇摇头,咬了一口羊肉,说道:“大皇子近十岁,已经读了五年书,孝义的名声传遍朝野,但皇帝依旧没有立为太子,甚至,其北上幽云,朝廷仍旧是政事堂掌控,其中的寓意深远啊!” “你是说,圣人属意皇七子?” 徐铉猛的说道:“这是在等皇七子长成,给予其机会。” “没错!” 陈乔放下筷子,认真道:“皇后乃出自周楚,如杨师璠,李怀恩等辈,定然心向之,再加上多年来稳定后宫,以贤惠而闻名,百官倾倒,皆比作长孙皇后,不知为皇七子获得多少威望。” “况且,皇七子,还占据个嫡长位,为了长治久安,杜绝前唐的宫变风波,唐亡后的储位乱象,嫡长制,才是首选。” “朝野上下,也大多心倾嫡长。” “那,我等岂不是终身难以上位?” 徐游颇为烦躁道。 自南唐归降,朝堂并入,许多官吏降职,闲赋,或者是虚职,如陈乔这般的大理寺少卿,可谓是少也。 如此,许多人就想改变处境,而让周家的二妹入宫,就是他们的手笔,如今又想着让其子,储位上更有优势。 时间长没关系,他们子嗣还可以获利。 “上位?”陈乔笑了笑,说道:“赵宋的官吏,也不少,如今虽然朝廷扩充了不少地盘,但缺的是地方官,而不是中枢官,谋求一官,难也!” “某最近在编撰江南史!”翰林学士,给事中,张洎,不由得打破沉默,说道:“若是诸位想来,也缺不少的助修。” “修史,纯粹的熬资历!” 徐铉不由得叹道:“而且,修江南史,自揭其短,而且不是还得昧着良心,我是去不了,不过,您修史时,对我手下留情啊!” 说着徐铉拱手失笑道。 在坐的其他人,也不由得起身拱手,满目盼望,这可是史册,一字之差,几乎是改变一人风评,不得不求饶。 江南史,就是南唐史。 “我哪里有什么权力,主编在政事堂,也不过是打下手罢了!” 张洎失笑道。 储位的话题,也慢慢的消退。 第1227章家宴 封建国家就是这样,一旦没有外敌,就会加快内斗。 比如,明年是神武十一年的春试,作为大一统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举,整个洛阳都非常的在意。 而皇帝关心的炭火问题,则完全被甩了出去,没有任何人关心。 几个商家抓了之后,又是审问,又是挨打,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赚钱,根本就没有幕后主使。 皇城司自己都绝望了,但皇帝依旧不放弃,一边盯着科举春试,一边盯着炭火案。 在这个关节眼,皇后则摆上一桌宴席,亲手做了几个好菜,请皇帝过来享用。 话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皇七子如今七岁,加上九岁的许国公主,皇后可以说是儿女双全,统领后宫的位置,极为安稳。 而她的家仆,宝嫔,一边生儿育女,一边帮她亲手管理后宫,让皇后处于一种独在其外,高高挂起的位置,肮脏事不粘手,但却有关键的权力,不时的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收揽了大量的人心。 也正是因为后宫的安宁,使得李嘉越发的看重这位皇后,相敬如宾,恩宠如旧,更加的衬托起皇后的特殊。 “父亲——”李燕奴迈着小碎步,穿着绿色的小襦裙,戴着可爱的蝴蝶发钗,脚上小马靴,一蹦一跳的,发钗就叮叮咚咚地清脆响着,小圆脸,白嫩的很,讨人喜欢。 带着长长的队伍,李嘉来到立政殿,就受到自己女儿的欢迎,心情别提多快活了。 “哦,我的燕奴哦!”李嘉亲了亲女儿,一把将她抱起,心情愉悦的很。 作为长女,许国公主很受宠,依仗的父亲的宠爱,母亲的地位,在整个后宫可谓是极得喜爱。 不过,在长公主李薇儿的带领下,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架势,太妃唠叨了好几次,就想把她嫁出去。 虽然李薇儿才十三,但订个婚,也还是可行的。 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李嘉喜悦的心情,瞬间就减了大半。 “父亲,你怎么了,不喜欢燕奴了?”小燕奴一动一动着,看到父亲有些感怀,不由得安慰道。 “哪有,爹爹最喜欢燕奴了!” 鼻子对鼻子顶了顶,李嘉脚步快了些许,很快就来到了立政殿。 虽然说是家宴,但一向亲近的宝嫔,也来了,还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加上皇七子,许国公主,偌大房间,就有了四个孩子。 “陛下——”宝嫔携带着重物,微微弯腰,显出蜿蜒的大曲线,李嘉即使把玩看了多年,依旧有些恋恋不舍。 “起来吧,一家人无需多礼!” 李嘉摆摆手,让其坐下。 一旁的皇五子,年八岁,也进了学,原本叫做元哥儿,改了唤作李复沅,与皇七子玩的最好,年纪相仿。 另一女儿,也才四岁多,叫卯奴,卯,也就是兔子的意思,图的就是贱名好养活。 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李嘉依旧给了封号蓟国公主,燕、蓟一体,也是凸显其关系,对此无论是宝嫔,还是皇后,都挺满意的。 食邑千户,虽然不多,但等到她嫁娶的时候,可是能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说来好玩。 对于那些儿子,李嘉一样是非常苛刻,只有进学,才有大名,之前都是小名,而且,只有等他们出宫就府后,才会给他们封号,食邑。 不像那些女儿,公主,一个个刚会走,皇帝就迫不及待的赐予封号,似乎想要为她们攒一笔丰厚的零花钱。 而皇七子,也就是李复慕,贱名是木哥儿,也与五子李复沅一起,规规矩矩的行礼。 “给父亲问安!”两小人紧绷着小脸,似乎有些畏惧。 李嘉看了看,快到自己胸口了,看来生长的不错,体魄也比较健壮。 “今天就不问你们功课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轻声道。 肉眼可见,两个小家伙松了一口气。 李嘉笑了笑,不再理会,看你们这架势,必有蹊跷,看来明天还是要问一问的。 “陛下,这家宴,您还吓唬他们!” 皇后嗔怪道,然后拉着皇帝坐到了主位,轻声道:“自从外回来,陛下就不曾在我这吃饭,今个儿就免不了,来,尝尝妾身做的鸡汤。” 李嘉脸皮厚,装作没听出嘲讽自己贪欢的劝诫,只是饮了一口鸡汤,赞叹道:“皇后的手艺还是没有变,盐放的还是那么多。” “吃盐好着呢,农夫们就是吃重盐,才有力气干活呢!” “是啊!” 李嘉点点头,可不是吗?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不坏的田,牛也得吃多一些盐啊! “陛下尝尝,这几个菜,也是皇后一大早就起来做的,还热着呢!”宝嫔负重而起,笑盈盈地说道。 “嗯!” 李嘉吃着饭,看向另一边,几个小人一桌,在宫女的服侍下,吃着特供的菜肴,津津有味。 “怎么,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人喂吗?” 皇帝一看,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皇七子,皇五子,七八岁的年纪,就坐在那,任由几个宫女喂食,真是太不像话了。 就那么坐着,心安理得,仿佛是理所当然的那一般。 而在民间,三五岁的孩童,就得自己吃饭了,熟练的掌控筷子,哪里需要喂? “陛下息怒——” 瞧着几个孩子吓到了,脸色发白,皇后又看了一眼两个公主,她们也被喂着,结果却被选择性忽略。 “哼!”李嘉直接站起,看着皇后,说道:“皇室子弟,天潢贵胄,岂能这样?” “吃食都不能自立,将来恐怕也会问何不食肉糜吧?” “皇后,你可不能惯着他们。” 皇帝不满地看了一眼皇后,随即对着几个儿子,一众人等,说道:“除了学问要自立外,以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吃食,衣着,都要自己动手,任由他人服侍,那不就养成了一堆废物吗?” “而且,给小孩子那么多菜干嘛?” 看着桌子上的二三十碟菜,四个小家伙,怎么能吃那么多?亏他这个皇帝,在长沙时,带头一餐只有五菜一汤,这也太丰盛了吧! 第1228章子嗣 发觉了教育漏洞后,皇帝的吃食,就没了什么胃口,一场家宴,就草草的结束了。 皇帝冷着脸离去,皇后则若有所思,然后对着宝嫔说道:“就按照陛下所说的去做,自今日开始,五哥儿,七哥儿,就独立自主,下人们也少些服侍。” “其他的皇子,也得这般言语下去,皇帝的吩咐,都要受着。” “是!”宝嫔应下,随即又面有所思,不由得轻声道:“陛下,可曾厌恶了七皇子?” “怎么会?”皇后随口道:“这可是嫡长子,要求更严一些,也着实属于正常,我还巴望不得他多来几次呢!” 说着,皇后端起了书,阅览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实在看不下去,心底到底是记挂着,不由道:“这个太子的位置,空悬多年,也不知最后如何……” 宝嫔正欲言语,但还是被其所止,皇后摇摇头,说道:“这等话语还是不要再说了,顺其自然吧!” 皇帝在立政殿发了脾气,很快就传扬开来,整个后宫立马就大变样,皇子公主的教育,也突然猛变,年纪小的,还转不过弯来。 皇帝离开了立政殿,从皇子的教育中,想到了东宫太子之位。 其实,早在他北伐时,就有人上书言语国不可一日无君,须设置太子,才好有主心骨。 结果,李嘉混混就过去了,政事堂的宰相们并没有表态,所以一切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不过,随着皇子们逐渐年长,争储的势头,恐怕会不断地增长。 尤其是,他还取了不少亡国之君的公主,这也就罢,如果那些亡国旧臣,参与到争储这件事中,那得天下大乱不可。 南唐,后蜀,吴越,地方上一大堆的老臣。 “幸亏,老赵家的女儿,我没有弄下,不然整个北方旧臣,就可能真会乱。” 李嘉惊叹着摇了摇头,吸了口冷气,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过,听说折御勋的堂妹要过来,这倒是好玩,我倒是想要知晓党项人与契丹人区别。 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差异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吧。 “田福,咱今年出了几个儿女?” 李嘉突然扭过头,对着胖乎乎的田福问道。 这倒是将这位内侍省少监问倒了,他思量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今年三月,四月,五月,六月,共出生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信赖祖宗保佑,全都平安无事,这是皇家额福分!” “五个?”李嘉没什么印象,近二十位妃嫔,还真是想不起来啊! “那,一共有多少了?” 皇帝颇为不好意思地问道,然后又怕太过于丢面子,又补充道:“除了进学的八位皇子外。” “陛下,未进学的皇子,有七位,分别是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皇子,公主的话,则有十位!” 田福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瞠目结舌,这才十年,皇帝竟然有了二十五位皇子和公主,真是高产啊! “陛下洪福齐天,子嗣繁盛,这是江山社稷之福,大唐之福!” 田福笑着脸,恭维道。 “二十五个?” 李嘉嘀咕着,虽然数字看上去不多,但这是他十年的努力,评论一年两个半,的确有些夸张。 与宋朝那接连绝嗣相比,的确夸张,但与前唐的皇帝相比较,就属于正常了。 唐朝第一高产王,唐玄宗,五十九个儿女,其中有三十个儿子,唐高祖只能排第二,四十二个子女。 哪怕传位给弟弟昭宗,唐熹宗,也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并没有夭折。 如果这个数字还不明显,那就这样说吧,唐朝二十四个皇帝,其中,儿女超过二十个的,有十四位…… 这是让宋朝何等卧槽的数字。 而唐朝几位皇帝的兄终弟及,都不是绝嗣,而绝嗣的唐文宗,幼子也不知所踪,属于半绝嗣。 当然啦,这也是唐朝宗室内斗的基础,要只有两三个儿子,还怎么斗?一不小心就能绝嗣。 也正是有了那么多儿女,所以唐朝频繁的政变,依旧没有改变其庞大的宗室。 所以,哪怕经受住了战乱的一场场屠戮,但也只是近支宗室的凋零,像李嘉这样的远支,不知道有多少,毕竟五代斩服。 据李嘉所知,他分门别类的内李和外李,其中他家和叔父家为内李,外李是其他的外宗。 而所谓的外李,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百,如果加上女室子弟,妥妥超过千数。 每一天,都会有落魄的宗室前来投靠,自然不能一概而论,还要考校一番,族谱什么的,必然是要的。 说到底,唐朝僵尸时期太长,以致于宗室都起不来,无法做到像汉末时期一样宗室割据。 甩了甩头,李嘉不再去想自己的儿女问题,还是想一想秋粮吧! 春秋两税,在六月底和十月底,如今时日已到,洛阳的粮仓,已经填满。 每到这个时候,皇帝总是最开心的,看着一个个庞大的数字,这就意味着皇朝的潜力,怎么不让人惊喜? 秋税总量,超过三千万石,其中上缴中央的,超过两千万石,而商税,以及盐,铁等专营,超过一千万贯。 换句话来说,如果保留日常开支的话,足够三十万大军,征战两年有余。 可以一次性接济百万灾民超过三年。 像洛阳的这样大城,半年不用地方漕运粮食。 当然,转运使司衙门立下大功,胥吏超过万人,船只百艘,年损耗,超过一百万贯。 这笔钱,当然花的值,不提削弱地方财政,就说雇佣如此庞大的数字,得增加多少的工作?间接受惠的商贾无数。 不过,到了年底,开支也有不少。 比如,宰相们的春节福利,百官们的赏赐,展现皇帝恩赐的施粥,施被,以及不断支出的官道修缮。 当然,还有长期对关中,以及山西的移民,还有对幽州地区的军资支持,那里可还存在战争。 “陛下!”孙钊颇有些痛心道:“四月以来,朝廷在军队的开支,已经超过了七百万贯,三成的商税,皆耗费与此,一时间,地方中央,皆有钱荒!” 第1229章战略 孙钊的话,都是老生常谈的。 每一次的两税会议上,就他管理财政的话最多,也抱怨最多。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习惯了,自动屏蔽。 “北庭都护府,已经彻底平定了党项人,李光睿枭首,斩杀杂番万人,俘虏万人!” 李淮轻声汇报着战争进度,解释道:“河套地区已经安定下来,所以不需要再支出了。” “那便好!”孙钊点点头,施施然道:“银夏地区,已经被赵赞拿下,对于其的奖励,以及对银夏四州的处置,不知陛下何意?” “赵赞?” 李嘉眯着眼睛,对于这个不知多少朝的老臣,颇有些陌生,思量片刻后,说道:“银夏四州,再加上永安军三州,七州之地,就设置个宁夏府吧,治在银州。” “赵赞,就充任宁夏军都司总兵,制服的人选,以及转运使等人选,政事堂琢磨一下吧!” “诺!”孙钊连忙应下。 “如此,北方岂不是有了十二府了?” 李嘉惊叹道。 添加了甘肃府和宁夏府,北方的地盘不断地扩大,逐渐接近十三府的南方。 “陛下,陇右府,着实小了些!” 邓斌发言道:“朔方军,通远军,四州之地,不过一府着实太少了些。” “少?又不是本来就少的?” 皇帝轻声道:“陇右地区,基本上就被党项人和吐蕃人占据了,朔方下面的兰州,青海湖地区,那么广大,让郭守文莫要给我歇着,不将这一片占据,还等什么?” “设州县,将这些地方恢复盛唐旧土,诺大的陇右府,不就来了?面积的话可不比内地的少,缺人的话,就迁徙过去!” 皇帝一锤定音,让宰相们无语了。 得,本想是把陇右府裁撤,节省一笔开支,谁知道竟然又多了个战争的用项。 孙钊摇摇头,对于邓斌无语了。 不过,李嘉想到这里,终于注意到了青海地区。 也就是以前的吐谷浑,如今属于吐蕃人的地盘。 在前唐,鼎鼎大名的薛仁贵,在大非川之战大败,从而让河西走廊地区岌岌可危。 如今吐蕃王朝崩了,尺子不把青海拿回来,何时去拿? “正当其时也!” 皇帝突如其来地惊叹,吓了大家一跳。 此时,对于中原王朝来说,真正的关键时刻。 吐蕃王朝崩溃了,党项人崛起时,大理势弱,西域的喀喇王朝大肆用兵。 可以说在这个时期,如果再不进行大规模的扩展的话,后来就会越来越难,北宋,就是这样坐失时机的。 “朝廷提出三百万石粮食出来!” 李嘉看着宰相们,郑重其事地说道:“在西北地区,大规模的屯粮,未来几年,朝廷的重心将转向西北!” “青海,西域,河西走廊,这三块地方,将是重要的用兵之地,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穷兵黩武—— 几个宰相心中,立马就呈现出了这个词。 “陛下,慎兵啊!” 几个宰相连忙拜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西北那地方,真的是太贫瘠了,对于朝廷来说,付出大于收获,是赔本的买卖,即使有西域通商,但那是远水,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定决心。 即使是前唐,对于西域也是多次得失,最后,上百年的投资,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朕意已决!” 李嘉挥了挥衣袖,他要是那么容易劝,就不是穿越者了:“军机处也得调兵遣将,莫要疏忽大意。” “诺——” 无奈宰相们只能应下。 不过,随着汇报的进行,也是有好消息的。 比如,经过十年的推广,占城稻,已经从岭南,迈向了长沙府,江西府,用不了多久还会扩展到整个江南地区。 也就是说,粮食的产量在未来的二十年还会不断的增长。 朝廷的财政,则有二十年的增长期,这一段时间内,哪怕李嘉再怎么挥霍,用不了多久,仓储还是会满的。 除此之外,交州都护府,占城都护府,这十来年不断的贬官,移民,流放犯人,使得土地有了大规模的扩张。 比如,占城的百姓,超过了十万人,一年三熟,每年至少可以运送百万石的粮食入京,由于是海运,损耗微乎其微。 而交州被前唐开发了三百年,如今更是大修沟渠,并且不断地编户齐民,从山上拉拢野民,十三州之地,人口超过了五十万。 红河平原如此的肥沃,再经过一番调教,稻谷粮食大丰收,每年上供朝廷两百多万石,快抵得上江西府了。 这两地属于粮仓,而且还很少受到气候的影响,可以说是国家级的战略性要地了。 当然,好多北人不适应吃水稻,喜欢吃粟米,但,等到饿地不行的时候,就是救命的粮食。 “继续开拓南部!” 皇帝喊出来这句口号:“这两地潜力无限,必须不断地持续屯田。” 宰相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再经过一番商议,达成了重要的战略规划。 东北守,西北攻,南部营。 未来国家的重心,将会转移到西北地区,以安西四镇为终点。 当然,第一步,就是打通河西走廊,将归义军纳入怀抱。 至于安西四镇,除了于阗国,高昌回鹘外,还有喀喇汗国,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须长期经营才是。 不过,只要朝堂齐心,这点困难算不得什么。 聊完了国事,李嘉晚上,又开始对少府寺,进行审查。 话说,每个月,他都会对少府进行审查,毕竟是自己的钱袋子,而这个月最重,秋粮入库,少府寺也是大丰收的时候。 钱粮方面,每年都是在千万贯左右,发展潜力已经到了尽头,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西域的丝绸之路。 而如今,少府寺的经营目标,转移到了海南,金山岛(日本九州),济州岛,这三地。 何来? 种田也。 海南的香料,原始木材,都是中原稀缺的。 九州的金银矿,则是源源不绝,每年贡献超过百万贯。 而济州,则养马业盛行,岛屿上的马匹,超过了两万头,年出栏五六千。 要知道,在中原,普通的劣马,就超过了三十贯,而好一点的战马,在富贵人家中,超过了百贯。 而培育的,被誉为济州马高头大马,年出栏不过百头,已经炒到了五六百贯。 第1238章出宫 私囊和财政,都处于良好的运行状态,这不就是盛世吗? 李嘉颇为自得。 其实,除了钱粮这项重要的朝廷收支外,其余的隐形的,不引人注目的东西,才是最大的收获。 比如说,矿场。 据少府寺的登记,这几年来拍卖的铁矿,石灰矿等,已经超过了百条,如此,缴纳定量的赋税,就能私人开采矿场,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就算是少府寺不拍卖,那些地主土豪们私底下开采,也是常有的。 有了这些正规手续开采的,自然萌打击私采,还能掌握那些矿场的规模。 堵不如疏。 况且,自唐末以来,官营渐渐落寞,如瓷矿,铜矿,铁矿,往往入不敷出,还不如交给民营 朝廷的官矿,再加上私矿,民间的铁器不断的增加,普通的中等民户,也能用得起菜刀,砍柴刀,甚至铁支的锄头,犁等等。 草原收复,牛羊也慢慢的输入中原。 开荒难度大幅度降低,百姓也乐意开荒,回到自己的老家,在籍户口不断地再增加,纳税也越来越多。 而像曲辕犁,筒车,水车,水磨等灌溉农耕工具,也在不断地被利用推广。 当然,这得感谢军械司,在战争平淡时,不断地建造这些农耕工具,赚取外快,很快,就传遍了中原。 与肥沃的南方相比,颇有些贫瘠的北方,更需要这些生产工具。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全社会的生产力在不断的提高。 再加上占城稻的广泛使用,以及官道的修缮,整个天下,出现一波婴儿潮。 大规模的婴儿潮。 在太平时节,粮食够吃的情况下,人类从来不知晓什么是节制,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在接生技术落后,以及孩子夭折率高的情况下,多生多养,才是繁衍后代的方法。 别人没有意识到,李嘉却派人调查,很早的意识到婴儿潮的到来。 这是乱世结束之后,必然的结果。 当然,李嘉倒不是没有准备的。 别的地方无论,洛阳,这个国家都城,必然是要好好的准备一番。 “走,田福,咱们去宫外逛一逛!” 皇帝兴致盎然地说道,满脸的期待之色。 “是!”田福为难地笑了笑,天知晓,他作为内侍省最大的官,皇宫的总管,管理着大部分的宫女宦官,每天的事堆积如山,不比皇帝轻松多少。 但是没办法,他的第一要务就是陪皇帝,皇帝舒服了,他才能舒服。 主仆一番打扮之后,几十个侍卫随身而行,经历了多次,大家都习惯了。 由于是初冬,李嘉着了一家普通富庶人家的黑兔袄大衣,鹿皮靴,戴着毡帽,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出了皇宫。 就在他刚出皇宫不久,皇后,太妃,政事堂宰相,已经全部知晓了。 大家都奈何不了这个皇帝,只能任由他闲逛了。 “今次,我依旧姓李,化名为李华。” 李嘉轻声笑道,这个名字,可是某门功课必须出现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田福应下,他倒是无所谓,鼻子上粘了胡须,胖乎乎的身躯,倒是添了一分威严,仿佛是个管家。 “走——” 坐着马车,烤着火炉,李嘉望着虽然初雪已下,但依旧热火朝天的洛阳城。 各坊中,街道齐整,孩童不时地嬉戏玩乐,捕快们不时的巡察而过,充满了烟火气息,安全感十足。 而在坊的建设上,配套的修建了比较先进的御沟或羊沟,使得地面上的污秽较少,干净整洁,一眼望去,就比较舒服。 正所谓街衢洞达,闾阎且千,坊各有别,开阔而齐整。 至于市,则九市开场,货别隧分。 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即使分了九个市,但依旧是人不得顾,车不得旋,南来北往的,南腔北调的,南北之货,络绎不绝。 比如开封,多了一份秩序,少了一分繁杂。 人多而不乱,货多而不杂,这正是李嘉所需要的。 “这才是我心中的洛阳城啊!” 感叹了一句,李嘉随口道:“去城南!” “陛下,那里比较乱些!”田福迟疑道。 “没事,就去城南。”皇帝语气坚定。 在古代,讲究的是坐北朝南。 洛阳也是如此,皇宫处于正北方,而各衙门,勋贵,高官,遮住了城东,皇宫的东边。 这两者都处于洛水以北,城东,只是相对而言罢了。 而在城南,这主要是普通百姓的住宅。 天然的就把皇帝和贵族高官,隔绝开来。 除了方位以外,城南地势较低,如果洛水暴涨的话,城南是肯定被淹的,而城北则无事。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洛水,不可能出现这种暴涨。 而像汴梁开封,就非常有可能了。 田福自然没有意料到皇帝去平民区,所以比较诧异。 马车一转,快速地朝着城南而去。 过了分界桥,李嘉言语到:“去,城南的平安医馆!” “是!”田福这才恍然大悟。 平安医馆,是从山西回来后,以随军大医王怀隐为首,再收集一些其他的大夫,从而组建了规模庞大的平安医馆。 由于其他的名医,都有自己的医馆,自然不可能常驻,于是就形成了特别的轮岗制。 除了王怀隐是一年到头常驻,并且担任医馆总医师,其他的大夫,基本上是每个月暂住三到五天。 即使如此,平均每次驻扎的名医,也超过了十人,其他的学徒超过百人。 也因此,分为给女子治疗的妇室,跌打损伤的骨室,以及邓寒内伤的内室。 每日里,来往平安医馆的患者,超过了千人,普通的小病,徒弟看,大夫把关,大病大夫亲自看,实在搞不定的就一起看,倒是不显得混乱。 而少府寺,每个月对其的贴补,超过两百贯,主要是大夫和学徒的诊费,药材还是得百姓自己付。 况且,对于百姓来说,诊金才是大头,平常哪有那么厉害的大夫给他们看病? “这就是平安医馆?” 马车停下,李嘉看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医馆,颇有些怀念,这与后世的医院,简直相差不了多少。 人还是那么多。 第1231章开药 “这位郎君,也是为了看病?” 刚下马车,一个老头子就笑着问道。 “是啊!”李嘉错愕地点点头。 “你这可是来对地方了,整个洛阳城,平安医馆可算是最好的医馆了。” 老头穿着普通的嘉袄,黑乎乎的,里面恐怕就是鸭毛,鹅毛填充的,与稻草填充的贫民相比,倒是属于生过不错的类型。 说着,他不由得赞叹道:“听闻这座医馆,是由皇宫中的圣人,亲自督促修建的,里面的大夫,整个天下一等一的厉害,但就是不收诊金,说是皇帝补了钱,咱们平头百姓,就不用付了。” “这样很好吧!”李嘉附和道。 “岂止是好,简直是好的很啊!” 老头一脸的高兴,仿佛腿上的伤,并不存在一般,他跳跃着,指着自己的大腿,说道:“你看我这个腿,走路时滑倒,如今有名医看病,不消一刻钟,就接好了,大夫说只要在将养个两三个月,就能完好如初了。” “而且,连医带药,只要个五六百钱,这要在往日,没个十贯八贯的,肯定下不来。” 说着,老头不由得低声道:“说来也不怕笑话,真要是十贯,咱这条老命,也就罢了,丢了算了,不值得,拖累儿子。” 说聊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拖家带口,将老头子接走了。 见到此处,李嘉不由得扭头,对着田福道:“一场疾病,就能让一个中等之家一贫如洗,甚至家破人亡,看来这个平安医馆,没有建错啊!” “郎君仁慈!”田福低声奉承道,笑道:“一间平安医馆,每个月两百贯,这要是来个十间,一年万贯都不止呢,恐怕圣人的内库,也是难以支撑吧!” “这……” 李嘉噎住了,这钱还真算是比较多了,但也不可能让人白白的坐诊吧, “五都,必须都要有吧,可不能厚此薄彼!” 李嘉无奈道,然后也不再言语了。 一个医馆就那么难,像济慈院,这种收养孤寡老人以及孩童的机构,更是难以施行了。 封建时代,这些机构,只是美好的设想罢了,地方上没有足够的财政支持,朝廷对此,也无以为继! 更何况,以封建王朝的尿性,除了开国那几十年,财政比较充足外,一般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根本就徒劳无功。 所以,就是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吧! 叹了口气,皇帝轻声漫步地走入医馆,嗅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 中草药,苦涩难闻,还有大量的烟火气息。 当然,那些骨瘦如柴,疾病缠身的病人,一眼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索性,他直接进入内里,瞧见了正在为普通病人诊断的王怀隐。 这位大夫,正低头诊脉,似乎过了快一刻钟,才抬起头,对着病人嘀咕了一声,然后开了方子,就让其离去。 看也不看李嘉,就直接下一位病人,并且还随口说道:“这位郎君脚步声音轻缓,可见双腿软弱无力,是否,平日里精神不佳,难以入睡?” “是啊,怎么了?” 田福满脸关切道,这大夫简直是神了,光听脚步声就能看出来。 “阴阳失衡,肾气不足,床榻之事,还得节制啊!” 王怀隐感叹了一句,继续低头诊脉。 这不就是肾虚咯? 李嘉气急,狠狠地瞪了一眼还要再问的田福,不由得找个位置坐下,排起队来。 王怀隐看病,从不拘于身份,男女老少,富贵贫贱,都会认真看。 长则一刻钟,短则几个呼吸,他总能详细的说出病状,并且开出针对的药方。 等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李嘉。 “这位郎君,你其实并无什么大病,就像我之前说的,节制一些就行了,况且您本来就身强体——” 王怀隐突然哑了,看着这张面孔,他欲言又止。 “莫要声张,我找你有事!” 皇帝笑着,低声道。 王怀隐了然,连忙吩咐自己的徒弟代班,那些病人很不满,徒弟哪有王怀隐看病好。 但不满,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王怀隐威望高,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勋贵衙内出来找抽,李嘉算是松了口气。 尼玛,这要是真的有人出来了被打脸,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在一本小说里,被计划的明明白白呢! 随即,王怀隐背着药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别院,隐蔽而宽阔。 “我的一个女人在这里,肚子不小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入宫,你看看她如何了!” 李嘉在马车上,认真地叮嘱道:“记住,朕这是相信你,回去之后不要乱说,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出来!” “草民明白!” 王怀隐郑重的点点头,果然,自己摄入到了一段皇室隐秘之中,身家性命危险了。 院落层层,树木杂落,着实一副生怕他人知晓的模样,王怀隐心中一沉。 八九不离十了。 自己没猜错。 来到一处院落。 皇帝让其在后等待,然后他孤身一人进入,里面传开女人的哭泣声,娇滴滴的,想必是个美人了! 王怀隐心想。 随即,皇帝带他进入,厅中,隔着帘子,女子又遮住了脸,只伸出一只胳膊。 “大夫,看看吧!” 皇帝轻声道。 “是!” 王怀隐看着这只白嫩的胳膊,眯着眼睛开始诊脉,半刻钟后,他才抬起头,说道: “陛下,胎儿约五个月左右,不过娘子年岁长了些,又不爱走动,所以身子有些弱,胎动较多,草民开点安胎药,就没多少事了。” 这时,王怀隐听到里面的女人松了口气。 “这就好,开吧!”皇帝松了口气,说道。随即,皇帝带他进入,厅中,隔着帘子,女子又遮住了脸,只伸出一只胳膊。 “大夫,看看吧!” 皇帝轻声道。 “是!” 王怀隐看着这只白嫩的胳膊,眯着眼睛开始诊脉,半刻钟后,他才抬起头,说道: “陛下,胎儿约五个月左右,不过娘子年岁长了些,又不爱走动,所以身子有些弱,胎动较多,草民开点安胎药,就没多少事了。” 这时,王怀隐听到里面的女人松了口气。 “这就好,开吧!”皇帝松了口气,说道。 第1232章喜事 王怀隐并没有猜错,皇帝的确是没有放过他。 几乎是每半个月就得劳烦他跑一趟,饭都没吃一口,茶没来得及喝,就匆匆而归,简直是提心吊胆。 转眼间,就是冬至到来。 对于如今的民间,以及勋贵公卿来说,冬至节,乃是极为重要的节日,甚至有冬至大于年的说法。 在日历上,则有冬至,北斗七星,斗柄指北,天下皆冬的说法。 当然,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先秦时期过年是在十一月份,也就是冬至,这一天视为岁首,也就是春节,所以,多年的流传,冬至依旧具有强大的习惯力。 而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普通百姓,最大的事情,就是祭祀祖先,所谓的酬神祭祖。 而祭祀先祖,联络出门在外的亲人,大摆宴席,招待前来祭祖的宗亲们,大家开怀畅饮,相互联络久别生疏的感情。许多地方把冬至当作团圆节。 对于官衙来说,自然是关门,官吏们一轰而出,快活的归家而去。 武陵王府,今年也格外的热闹。 两年多的成婚,王妃终于有了身孕,这让周保权开心极了。 当太医宣告这个喜讯的时候,周保权都被惊喜砸晕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自己的母亲,告诉她,周家有后了。 结果,找寻了多日,却被告知,母亲在一处尼姑庵里静修,甚至传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求菩萨而来的。 所以,在王妃生子前,她都要待在尼姑庵中还愿。 周保权万分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母亲一年半载,但王太后严氏如此的坚决,让他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 不过,王妃的怀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首先,名义上的姐,姐实际上是堂姐的皇后,亲自派遣贴身宫女,送来大量的补品,以及金银珠宝,表示对这位弟妹的关爱。 随即,皇帝也从内库中,跳了一些海外的稀罕玩意,送过来,表示对自己堂妹的爱护。 这之后,才轮到宣王府,王妃亲自来到武陵王府问候,宣王老人家,与自己的几个儿子,也眼巴巴地赶来。 “不错!” 宣王李骏才四十来岁,颇有些精神,富贵多年,胖乎乎的,对着周保权说道:“这两年来,也辛苦你了,等到熏儿诞下儿子,就允你就纳个妾吧!” 闻言,周保权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回话。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妻子久久不曾有孕,要么就休妻,要么就纳妾。 但是周保权一个都做不了,只能期盼着自己的郡主老婆怀孕,疼爱有加,别无他法。 长子李郜笑了笑,说道:“父亲,你这是难为保权了,纳妾这种事,还得妹妹说了算,你我几人在这里达成协议,也是无用啊!” “哈哈哈哈——” 父子几人大笑,周保权都快哭了。 恰好,他看到了未来的妹婿,连襟,邢王郭宗训,不由得打开了话题:“宗训,不知王府可曾齐全了?若是缺了什么?你我兄弟就直言罢了。” 今年,郭宗训就十七岁,明年十八,在此时已经算是晚婚了,但没办法,他也与宣王府联姻,娶的是五女,明年才到十六,得提前筹备个一年半载。 “宗训,邢王府也子嗣凋零,你的几个兄弟,可曾找到?若是需要,我去求陛下,让射声司代为查找。” 李骏回过头,想起了郭宗训,不看着他文文静静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好感。 一个过去的皇帝,来当他的女婿,他的脸上也有光啊。 郭宗训没想到话题还能转到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多谢武陵王、宣王好意,一切都准备妥当。” “至于几个弟弟,不提也罢,那么多年了,恐怕早就没了踪影,日后子嗣多些,就再过继几个与他们吧!” “也颇为可以!” 李郜点点头。 一家子聊地痛快,李骏为宣王,李郜为嗣宣王,郭宗训为邢王,周保权为武陵王,几个亲王郡王身份差别不大,互相联姻,可谓是珠联璧合,正为妥当。 至于京城中,其他的勋贵,如文安郡公府,荆侯府,淮海郡王府,越王府,常山郡王府,应州侯(刘继恩),都奉上礼物贺喜。 对于这些失国的勋贵们来说,抱团取暖,乃是常有的事,对于权力不敢有奢望,只求平安富贵即可。 互相走动间,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情谊。 不过,最令人鄙夷的,还是文安郡公府,本应该当家做主的李煜,却醉生梦死,常年徘徊与酒楼,宴会,吟诗作赋好不快活。 而做主对外的,却是他的妻子周氏。 不过,周氏的妹妹,却在宫中为妃嫔,而且还生下了皇子,洛阳城内都得给周氏三分薄面,至于日后,就不好说了。 随着上午亲朋好友的走动后,周保权这才松了口气,安抚好王妃后,就随同仆人一起,来到后院的宗庙中。 灭国不绝祀,就是皇帝李嘉的最大恩德。 一同前来的,还有国丈周行武,整个周家,目前也只有他们两个男的。 “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 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周行武一如既往的粗犷,不拘小节:“你要开枝散叶,多生一些子嗣,有你姐姐在皇宫,你莫怕那李氏女,该纳妾的纳妾,一切与子嗣为重。” “说真的,若还过段时间没有子嗣,某还真的让你纳妾了,万幸——” “叔父,这毕竟是郡主!”周保权尴尬地说道。 “郡主又如何?” 周行武无所谓地说道:“记住,你姐姐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不比王妃差,莫要做低做小,平白被欺凌。”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兄长,以及父母的排位,不由得说道:“数代人,到你这,就是一根独苗,一不留神就是断子绝孙啊,你这个王位,须得有人继承。” 说着,周行武拿出一叠地契出来:“这是洛阳城外的三个庄子,约莫五千亩地,你家中多了个吃食的,就拿着吧,如果是个儿子,花销就不一定够咯!” “我家没有子嗣,日后你要是儿子多了,就过继一个给我吧,好歹日后有人祭祀不是?” 周保权知晓这是借口,不由得万分感动:“多谢叔父——” 第1233章 冬至后,就是数九寒冬的开始,整个洛阳银装素裹,一片白色的世界。 尴尬在于,洛水,以及黄河,都结冰了。 于是,大量的货物,不得不走陆路运输,当然,也幸亏秋税在十月底已经全部到库,不然其中的损耗难以计量。 不过,有得必有失。 洛水冰封后,粮食自然有库存,秋税夏税,几千万石的粮食,有的吃,但,洛阳几十万人口,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每天都要吞吐大量的物资,才能保证它的运行。 一些奢侈品,以及其他的布料,盐,茶,瓷器,等日常用品,日常的耗费是非常大的,为了利润,商家不得补雇佣大量的民夫运送,或者纤夫拉拽船只,一时间反而促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农闲时期的百姓们,对于这种赚外快的工作,万分满意,当然,价格自然有洛阳人买单。 “所以,好事不一定坏,坏事不一定好!” 皇帝屹立在城墙上,望着洛水边劳作的百姓,不由得说道。 而这时,站立在他身边的,乃是五军都督府都督,漕运督办,张维卿,他这两年,因为是黄河,简直是衰老了许多。 整个黄河的治理,其实也是在他的负责之内。 如今冬日,他也能休息一段时间的。 “陛下所言甚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阴阳转换,自有其中的奥义!” 张维卿这几年到底是读了几本书的,不由得感慨道:“微臣数年来,不断地来回奔走,从而发觉,这黄河,过陕州后,就失了约束,泥沙俱下,一年多似一年,治理起来颇为艰难。” “哦?目前你是何等举措?” 李嘉问道。 “沙船掏沙,治标不治本!” 张维卿认真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加固千里河堤,防止它一溃千里。” 李嘉动了动嘴,想说一下植树造林的好处,从上游把控,但陕西府的符彦卿已经在做了,中下游植树造林并没有多大用处,加固河堤,只是唯一的方法罢了。 “哎,除此外,对于河岸附近的富家水硙,都得拆除,避免水流稀薄。”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是!”张维卿应下。 所谓的水硙,其实就是水磨,古人早就意识到了水磨的好处,碾压稻谷脱壳,是极为方便的,自用罢了,还能进行商用,收取大量的费用。 在前唐的时候,当时的勋贵家族,公主皇子,都拥有大量的水磨,以至于公主的陪嫁,不再想要土地,而是更想要水磨,堪比后世的印钞机,旱涝保收。 所以大量的水磨,截断关中地区的支流,从而与百姓之间进行争水,造就了大量的官司。 也正是因为如此,造就了大量的水土流失,关中的破坏,有他们一份功劳。 后来战乱频繁,水磨自然也就没了,再加上人口的流失,土地的荒芜,关中坏境得到恢复。 黄河本来就是缺水的,泥沙那么多,如果支流再被拦截,那就成了珍惜的沙河了,到时候山东地区,可得大规模缺水。 后世明清时期,山东贫瘠,逃荒众多,就是缺水而粮食少。 当然,这是得罪人的活计,张维卿也不怕。 “山东府如何了?” 皇帝问道。 “你治理黄河,必然去过山东,那里如何,可曾在兵荒中缓过来?” “过去两三载,山东府在萧俨,萧知府的治理下,已经是百姓安乐,路不拾遗。” 说到这里,张维卿不由的感叹道:“如今山东府田多地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田地,又兼有渔盐之利,百姓殷富,豪奢者极多,其已经不下于江南了。” “那便好!” 李嘉笑了笑,说道:“那里之前数十万乱兵,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连孔府,都不得安宁,如今安定下来,竟然能贡献大量的财赋。” “朝廷,总不可能一直依赖于江南吧?” “毕竟这是天下人的朝廷,而不是南方的朝廷。” 又是老生常谈的南北问题。 南北平衡,才是皇帝所期望的,即使他是南方人。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是治理陕西,还是山西三年免税,山东减免税赋,都是为了平衡再平衡。 而黄河的治理,更是北方经济再起的基础。 毕竟,农业社会,农业是基础,而农业要好,水则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在稻谷种植上,李嘉一直也在努力。 比如,南方占城稻不断的在推广,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高,自然而然商业跟手工业,也在不断的发展。 北方,一直是种植粟米,不可否认,这种是谷物,味道确实比稻谷好吃,比小麦好吃,但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比较娇贵,产量还比较低。 所以,李嘉准备让小麦,提前几百年在北方普及。 小麦的优点很大,耐寒,耐旱,产量还比较大,直到后世也是主流的农作物。 又是老生常谈的南北问题。 南北平衡,才是皇帝所期望的,即使他是南方人。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是治理陕西,还是山西三年免税,山东减免税赋,都是为了平衡再平衡。 而黄河的治理,更是北方经济再起的基础。 毕竟,农业社会,农业是基础,而农业要好,水则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在稻谷种植上,李嘉一直也在努力。 比如,南方占城稻不断的在推广,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高,自然而然商业跟手工业,也在不断的发展。 北方,一直是种植粟米,不可否认,这种是谷物,味道确实比稻谷好吃,比小麦好吃,但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比较娇贵,产量还比较低。 所以,李嘉准备让小麦,提前几百年在北方普及。 小麦的优点很大,耐寒,耐旱,产量还比较大,直到后世也是主流的农作物。北方,一直是种植粟米,不可否认,这种是谷物,味道确实比稻谷好吃,比小麦好吃,但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比较娇贵,产量还比较低。 所以,李嘉准备让小麦,提前几百年在北方普及。 小麦的优点很大,耐寒,耐旱,产量还比较大,直到后世也是主流的农作物。 第1234章闹剧 做皇帝,确实比较忙。 正旦大朝,来自各地的封疆大吏,以及海外的朝贡国,一个个的献上了大量的特产。 尤其是高丽跟渤海,两国使臣,眼巴巴的,或明示,或暗示,不断的诉说着战争的要事。 但皇帝却完全没有一个准信,不断的脱离话题,让两国好生烦躁。 这也没办法,领土在那,着实诱人。 鸭绿江以南数百里,基本上都是山地,对于高丽来说属于天险,不亚于长城,这些地盘到手,就再也不用害怕北方的游牧民族了。 渤海则更甚,他们迫切的想要恢复自己的土地,更是想要减轻身上的压迫。 契丹人损失惨重,回去后不仅从其他的小部落,而且还不断的掠夺侵略渤海国的土地百姓。 这让渤海国气急。 打不过唐国,就吸自己的血,真是太过分了。 “陛下,契丹人着实野蛮了,毫无人性,我国数万百姓被掳掠,大量的粮草被掠夺,数百里荒无人烟,百姓嗷嗷待哺……” 渤海使臣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看样子。想要效仿春秋时期的楚国,哭求援助啊! 李嘉无奈,皱起眉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碰到不要脸的人,他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毕竟自己的小弟被打了,不帮忙也就算了,落井下石可真的说不过去。 随即,他目光一瞥,只见高丽使臣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计上心头,不由得轻声道:“高丽国,土地可曾丰收?” “回禀陛下,托陛下鸿福,高丽去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高丽使臣抬起头,看了一眼哭泣且毫无脸面的渤海使臣,不由得骄傲道:“自去年获知大唐将对付契丹人,收复辽东,高丽上下,无不振奋,大唐收复辽东,就是高丽收复故土,自当将士用命,百姓用力。” “这便好!” 还不是图那数百里的土地。 李嘉心中暗叹一声,然后道:“渤海国,乃是进攻契丹的主力,如今国困民乏,高丽国作为盟国,自当助力一些粮食兵器才是。” “可是,陛下,渤海国与我国,并非是盟国啊!” 高丽使臣忙不迭地说道。 平白无故地送出钱粮,高玉国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啊,也没有那么傻。 “贵国与大唐为盟,可得助粮?” “自然是的!”高丽人连忙道。 “我与渤海为盟,也得助粮,是也不是?” “自当如此!”渤海人抹了抹泪,红着眼说道。 “既然如此,我须千里迢迢运粮而去,高丽运粮与我,倒不如从高力直接运粮北上渤海,不就两清了吗?而且还节省了大量的损耗,人力物力!” 皇帝一脸认真道。 “这是极好的!”渤海人笑道。 “这个——”高丽人懵了,他总感觉其中有一些不对劲,但偏偏却不知是在哪里,好生奇怪。 “外臣做不了主,还得回国回禀主上——” “你当然做不了主!” 李嘉轻声说道,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做主,你回国后告诉高丽王,输送五万石粮食去往渤海,外加装备万人的武器。” “这……”高丽使臣瞬间就感觉不好了,这可得是出大血啊,回去后自己非得被阉了不可。 一时间,他腿脚发软,竟然直接瘫倒。 见此,皇帝不忍心这般情况,补充道:“也不白要你们的,过两个月,赠千匹战马与你们!” “当真?”高丽使臣立马就有了力气,跪着,精神抖擞地说道。 “君无戏言!” 李嘉笑了笑。 一时间,气氛这才缓了过来。 高丽缺少战马,所以在与契丹人的攻守之中,一直处于守势,想要北上,却有心无力。 偏偏,高立国山地占据一半,地小民疲,却没有战马,对于战马的渴望,达到了巅峰。 所以,在当时,李嘉以每年五百匹契丹马的价格,拿到了高丽的铸币权。 但这些阉马,用不了几年就废了,而且还无法繁衍,多病多灾,事到如今,高丽国仅存的战马,不过三千多匹,其中一半被高官贵族霸占,仅有千余匹,成为战马。 一千匹战马,在高丽,价值超过十万贯,比那些粮食武器值钱多了。 而对于大唐来说,随着凉州的收复,以及河套,河南地的逐步恢复,更为优越的河西马,成为御营最好的战马来源。 甚至,印度马与契丹马结合的济州马,虽然更加的雄伟俊逸,但由于每年几百匹的产量,只能充任贵族们的宠物。 所以,高丽国珍视为宝的契丹马,对于大唐来说,真是一个鸡肋了,甚至逐渐过渡到普通中产之家的代步工具。 渤海人一时间也宽松起来,直呼万岁。 一时间,大唐天朝的形象,越发的高大起来。 到了下午,首相孙钊一脸郑重地过来,说道:“陛下,明年可曾有意与辽东?” “并不是!”李嘉摇摇头,说道:“东北守,西北进,这是既定方略,某是不会改的!” 如此,孙钊松了口气,皇帝既然遵守御前会议的方略,那时再好不过了。 一整天的大朝会忙活下来,李嘉都感觉吃不消了。 当然了,这也正式代表着,整个天下进入了神武十一年。(970年) 不过,正月里,李嘉也难消停,对于女人们,应接不暇。 春雨贵如油,点点滴滴地雨水,拍打着窗户,粉红色的帷帐中,点起了孩童胳膊粗的鲸油蜡烛,似乎掺杂着香料,空气中散发着别样的味道。 花蕊夫人她的脸霎时红得像喝醉了酒了样,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就这么半躺在床榻上,白皙的皮肤隐隐可现。 李嘉随即,便看到罗裙缓缓地滑倒了肩膀,圆润而又迷人。 花蕊夫人抬起头,露出一个妩媚而多情的笑容,咬着朱唇瞧了皇帝,眉目中,颇有风情。 “春雨滋润大地,万物复苏,正是大好时节。” “陛下,妾身,也想要为大唐江山社稷做出贡献呢!” 尼玛,这妖精,太诱人了。 他粗糙地走入,气喘如牛。 第1235章 天是蓝的,地是黄的,这里除了蓝黄两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从灵州出发,需要进行数百里的行进,才能到达凉州,也就是武威县。 这数百里的黄沙,或者是说荒漠,行走着一队五百来人的队伍,他们脚步轻快,齐整,散而不乱,虽然中间有一辆马车,但依旧没有阻碍他们的速度。 队伍沿着上千年来商队的道路来走,他们的前后,也有数个戴着驼铃的骆驼商队,隔着一段距离,共同前行。 唐崇山掀开车帘,望着眼前数不尽的黄沙,不由得说道:“西凉之地,果然荒芜,我这个知府,也不知是好是坏!” “夫君莫要焦虑,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官,在往上就是六部尚书了,以你的资历,定然能宣麻拜相的。” “希望如此吧!” 对于妻子的安慰,他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妻子看着自己的夫君,眼眸中颇为幽怨。 自从十年前,考上了状元之后,本以为能光大门楣,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夫君竟然被强迫进入蚕室,割了一刀。 虽然说有两三日的癫狂时间,但在哪里够呢?可是守十年的活寡。 若不是早就有了子女,她早就和离婚配了。 不过,目前也是很不错的,虽然西凉荒破了些,但,全国才多少个知府?好歹也是封疆大吏。 “其实,我并非不想来凉州,只是孩子们还小,凉州我怕难以进学!” 妻子小心地说道:“灵州很好,而且处于内地,距离凉州也近……” “罢了!” 唐崇山闻言,脸色立马就拉垮下来:“进学怕甚?我作为状元,亲自教导他们,还能有差错?” “灵州到底隔了一层,对于你们的安危,我并不放心!” 唐崇山脱口而出,连忙说道。 妻子放在灵州,指不定头上会多点什么颜色,还是放在身边最好。 妻子闻言,只能失望地点头,眼眸中颇有些不甘。 唐崇山作为马车上,思量着如此行事。 他身边的这五百骑兵,乃是朔方节度使郭守文的助力,也是为了交好他这位知府,临行前,郑重地说道:“君去凉州,小心为上,多多安抚蛮族,胡人,凉州乃朝廷所重之地,安然守之,必有大功!” 随即挥挥手,转正了,五百骑兵作为护卫。 如此,唐崇山才安稳许多。 行走了数百里地,荒无人烟的大漠,流淌着丝绸和骆驼,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波沙匪,无奈地送了性命。 财富虽然多,但杀戮,必然不少。 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汉人等等,络绎不绝地想要劫掠一番。 由此,唐崇山也知晓了凉州的复杂性。 “恐怕,真的如其所说的这般,仅控制凉州城二十里,举步维艰!” 不过,唐崇山身残志坚。 昔日大史公艰苦卓绝而著作史记,自己也是同样的遭遇,必然能立起一番事业来。 西域再次打通,就从自己开始吧。 如果郭守文知晓其有这般恒心的话,指不定会大笑之。 他赠予那五百骑兵,就是生怕唐崇山在朔方军地盘被杀了,这要是传到朝廷那里去,他的前途就真的没了。 “凉州到了,甘州还会远吗?” 郭守文感慨道。 随即,他又将从朝廷发下的谕旨,仔细的看了看,颇为头疼。 朝廷设立陇右府,本来就不大,银夏四州又被划走了,接下来怎么办? 皇帝让他去打青海,吐谷浑人的地盘,真的让他一言难尽。 “吐谷浑有那么好打的吗?” 郭守文无奈了。 吐谷浑部,一直多灾多难,在五代的时候是沙陀人重要的部下,贡献了大量的骑兵。 当然了,吐谷浑的部落,流离失所,许多人来到了河套地区,云州,蔚州,被迫为奴。 后来,石敬瑭割让十六州与契丹,大批的吐谷浑人,无奈的生活在契丹国,照样被当做奴婢,甚至还被当成土人,饱受欺压。 之后,后汉时引诱南下,结果却被水土不服,大量的人活活中暑而死。 目前,青海附近的湟水附近,约有万帐的吐谷浑人,顽固的看守在祖地,舍不得搬迁。 吐蕃帝国崩溃,自然就没有人管住他们了,随即自然发展,户口大量的增加,到了此时,吐谷浑,已经是拥有数万帐的大部落了。 而朔方军,此时顶多一万多人的骑兵,怎么打?千里迢迢奔袭,后勤都管不了。 “四州之地,开辟青海,陛下还真是相信我啊!” 郭守文不由得苦笑连连。 但是,陇右府,总不能这样眼巴巴地待着吧,四州之地,真的成笑话了。 “会府!”这时,某个幕僚站出,轻声道:“在下听闻,在秦州,渭州附近,有一支大部落,号称温末人,在高原上,也有近三千帐,附庸数十,出兵五千不是问题!” “温末部,我倒是听闻过!” 郭守文立马就回想起来,说道:“当年,从大散关而出,攻伐陈仓,那支部落,出兵数千前来助阵,是陈侯爷的招来的,出了不少的力气!” “没错!”幕僚说道:“高原上都在传,这只温末部落,乃是得到咱们大唐的支持,于是每年都在壮大,也无人敢惹。” “事到如今,他们得了如此大的好处,也该是到报效的时候了!” “没错,你说的很对!” 郭守文扭头一想,连连点头道:“利用咱们大唐的名声,也该回报了!” “去,通知这只温末人,让他带领骑兵,前来灵州见我!” 随即,郭守文以朔方军节度使的身份,发出了命令,千里迢迢,传到了高原。 正在兼并小部落,逐步壮大的温末人,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卑微模样,他们在整个高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部落,超过了万帐。 “唐国的节度使,岂能号令咱们温末人?” 一旁的头人们,不住地抱怨过道:“他们有我们的骑兵多吗?” “求援的话,就应该带上大量的金银礼物!” “住口——” 这时,首领唐佛奴终于发声,他目光如炬。 第1236章僧人 唐佛奴三十多岁,掌控整个温末部,已经快二十年。 一开始,温末部只有区区百帐,吐蕃与汉人的混合体,归属在某个中型部落下,饥一餐饱一顿,艰难地存活。 高原的环境,比草原还要恶劣,虽然地域广阔,但也更加的贫瘠,外加上吐蕃帝国崩溃后,高原一片混战。 也正是在这样的艰难环境下,让唐佛奴具备随风倒的特性,会看形势。 比如,与唐人接头,依靠着大量的盐巴和铁器,温末部不断地强大,演变成大部落。 为了融化其他部落的抵制,他可以说吐蕃话,信佛教,甚至取一个吐蕃人的名字。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壮大温末部,从而掌控实力,不再任人鱼肉。 如今,快二十年过去,温末部,已经在整个东高原地区,乃至青海地区,都是有数的大部落,甚至凉州的六谷部,都不得不派人问好。 多少次的战争,磨砺,让整个温末部,拥有强大的信心,渐渐地,将唐人不放在眼里。 别人可以如此的骄横,但他不行,作为温末部的首领,他必须保持冷静。 直到现在,他依旧忘不了唐人那比羊群还要多的军队,仰头都难以清楚的城墙,以及那遍布全身的铠甲。 与之相比,万帐的温末部,根本就不值一提。 “莫要瞎说!” 唐佛奴抬起头,面目淡然,但就是那么轻轻地呵斥,在座的所有的头人,僧侣,都不敢再言语,低着头,恭敬无比。 “凉州的六谷部,加在一起,岂止是万帐,这边又如何了?被区区两三千人逼迫,让出来城池!”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他们胆子小呗!”某个大汉嘲笑道。 “六谷部不行了,咱们得把他们吞了!” 一时间,哄堂大笑。 唐佛奴不以为意,反而向着一旁某个年轻的僧侣,尊敬地说道:“大师可曾知晓原因?” “只是知晓一二!”僧人穿着与西域僧侣差不多的衣裳,面对问询,他笑着说道:“小僧听说过,东土广阔,民众颇多,如今前唐之宗室又再力起,国势正盛,温末部虽然实力雄厚,但依旧,难以匹敌。” “凉州的六谷部,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即使他们将这几千人消灭,但是过不了多久,灵州的数万兵马,将会兵临城下,再之,就是延州,乃至于长安的唐军,络绎不绝,数十万上百万。” “有,且只有蠢人,才会得罪唐人。” 此话一出,台下的众多头人脸色涨红,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只能强忍着坐着,低头挨训。 无他,这个年轻的和尚,乃是安多丹斗寺,郑益西坚赞禅师的座下弟子,受命来传教建立寺庙的。 话说,自吐蕃赞普朗达玛发动灭佛运动,庞大的帝国自我崩溃,庞大的高原,被军阀们占据,王室只能后藏日喀则一带,建立古格王朝。 之后,朗达玛灭佛时逃到青海的僧人藏饶色、约格迥、玛释迦牟尼等三人居住在青海化隆的丹斗寺,于894年收了一个当地的弟子拉钦贡巴饶色,在给他授戒时,甚至因为比丘人数不足,还请来了两个汉族比丘参加。 但,过了困难时期后,河湟地区就形成一个佛教中心。 由此,约在936年,桑耶寺地方首领派遣十人来此学法,之后去往高原传法,佛教再次复兴,恢复和新建寺庙,形成许多僧团,史称“下路弘法”。 而丹斗寺,自然就成了整个高原的佛教中心,战乱频繁的高原部落,真正意义上地接受了佛教。 当然,由于经历了一次灭佛,所以高原佛教,逐渐从崇拜释迦牟尼,佛祖,转而向崇拜起自己家的祖师转变。 所以,部落头人对于丹斗寺的和尚,不得不尊敬有加。 “尊敬的比丘,您说的正是!” 唐佛奴赞叹道:“他们目光短浅,以为眼前的草原,就是天底下的一切,殊不知,这只是佛祖脚下的一根杂草罢了。” 对于唐佛奴的尊崇,年轻的和尚不以为意,微笑的点点头。 “自从吐蕃崩溃后,天底下,实力最雄厚的就是唐国,温末部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他们,一些奉承,就足以让他们放心。” 唐佛奴语重心长地说道:“隔着高山,唐人根本就命令不了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招惹他们?” “禅师——”这时,唐佛奴转过头,对着其说道:“不知可否愿意与我一起去灵州看看,领略大唐的风气?” “当然可以!”年轻的和尚点点头,果断地应下。 唐佛奴这才一笑,声音震动了帐篷,贵族头人们也陪着笑,气氛欢快了不少。 和尚也笑着,眼眸中意味深长。 高原上,对于佛教越发的遵从,体现在贵族部落头人上,他们为了稳定自己的位置,不断地贡献土地和领民与和尚,热衷于修建寺庙。 和尚刚来温末部,就得到两百户奴隶,自己一千突的土地。 突,乃是赤松赞普时,以两牛抬杠,耕种一天的面积,每突约莫十亩。 换句话来说,和尚成了一万亩耕地,两百户奴隶的奴隶主了。 要知道,他才刚刚来半个月,就俘虏了大半的民心,怎能不让唐佛奴忌惮。 两日后,唐佛奴领着两千骑兵,长途跋涉近千里,在会州附近,见到了威风凛凛的郭守文。 “唐佛奴参见节度使!” “贫僧见过郭节度!” 两人称呼不同,一个巴结,一个不卑不亢,郭守文都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却热情地把住唐佛奴的胳膊,迎了进去。 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和尚则笑了笑,不以为意。 郭守文与之互相聊了聊,突然对于和尚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和尚来自于温末部传教?是哪家寺庙出来的?” 年轻和尚笑了笑,有礼有节地说道:“贫僧从丹斗寺而来,去往温末部建立分寺,毕竟温末部就在东边,距离很近。” “丹斗寺?” 听到这里名字,郭守文瞳孔放大,随即大笑:“禅师来自于丹斗寺啊!失敬失敬!” 第1237章 早就对青海河湟地区感兴趣的郭守文,哪里不知道丹斗寺。 丹斗寺作为吐蕃佛教的最后烟火,不断的从河西,以及西域地区,汲取佛教养分,从而不断的壮大。 最后,河湟地区,几乎是家家佛徒,部部崇教,可以说,其影响力,已经超过了间接统治河湟地区的六谷部。 没错,河湟地区势力分散,六谷部名义上是老大,收取供奉。 甚至,佛教在此不断地向高原传法,建立了一系列的寺庙,丹斗寺的名声,如日中天。 对此,郭守文当然知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佛教,以及丹斗寺,就是整个河湟地区的人心。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原本比较热情待遇的唐佛奴,彻底地被忽略了,男人和尚聊的极为顺畅。 要知道,郭守文可是文武双全,读了不少的书,乱世中的佛经也看了不少,引经据典,有来有回。 甚至,郭守文还谈到了二十年前中原的限法措施,又言语如今大唐已复,佛教大盛。 说白了,就是进行一番对比,显示出大唐对于佛教的亲近,直接把道教就给撇在一边了,佛教仿佛成了国教一般。 对此,和尚微微点头,拨弄着佛珠,不由得说道:“缘起缘灭,佛就在心中,只有百姓们在,就不会灭,罔顾人心,是得不偿失的。” 和尚汉话说的不错,郭守文也喜欢他这种博文多识的人,不由得邀请道:“大师虽然年岁少,但本事着实了的,当得起大师的称号,您不如去往洛阳,那里的寺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讲经论道,岂不快活?” 这样一说,年轻的和尚动心了,随即,他又摇头道:“没有师尊的同意,我是不敢轻易应下。” “能教下您这般的徒弟,您师父不一般吧!” 步入正题了,郭守文颇有些激动,故意轻声问道。 “吾师博文多才,那是丹斗寺的主持,郑益西坚赞禅师!” “果然!”郭守文心中欢喜,暗叹一声,然后又慢慢问道:“瞧我,还没有问禅师的称谓。” “您就喊我的法名“格瓦饶萨”吧!” 年轻的和尚轻声道:“郭节度若是想与我师尊见面的话,贫僧自然会带话回去。” 格瓦饶萨嘴角含笑,依旧是那么的淡然之色,不远不近,让人格外的舒服。 郭守文彻底是喜欢上了这位机智聪明的和尚,感叹道:“法师,虽然今日才与你见面,但已经感觉你是不同凡响,将来一定会名声大噪,成为整个河湟地区,乃至于蕃地,大唐,数一数二的禅师!” “阿弥陀佛!”格瓦饶萨笑了笑,说道:“多谢节度的赞赏,贫僧没有这般的志向,只是想弘扬佛法,解救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郭守文笑了笑,又畅聊起来,随即让其带话与其师尊,邀请他来灵州一见。 “郑益西坚赞禅师要来这里吗?” 这时,一直担任透明人的唐佛奴,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忍不住的问道。 “若是师尊有意,自然不可!” 格瓦饶萨轻声道。 “这真是太好了!”唐佛奴止不住地笑道,随即脸上露出十分虔诚地表情:“如果能够见到禅师,并得到他的祝福,我这一生,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郭守文,格瓦饶萨互相看了看,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整个河湟地区,想要得到郑益西坚赞禅师祝福的太多,几乎就是相当于得到其肯定,其人威望定然大增。 这是每一个部落首领,以及贵族们想要得到的,唐佛奴这般表现,并不奇怪。 只是,为了平衡势力,郑益西坚赞禅师已经多年不曾祝福夸赞,而如今最大的可能,还是这位朔方节度使。 郭守文与格瓦饶萨聊的很开心,临走之前,还赠予他数百本珍藏的佛经,让后者好生感动。 吐蕃帝国崩溃后,连纸张这样的物品,都只能进口,佛经这样的东西,是非常珍贵的礼物。 当然,对于郭守文来说,这些铂金价值数百贯,无论是意义还是价格,都是挺珍贵的。 而这位格瓦饶萨,在青海,乃至于西藏历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被尊称为喇钦·贡巴饶萨,乃是后弘期下路弘法的初祖。 说白了,这位此时年轻的和尚,几乎是藏传佛教的开山祖师般的人物。 不过,郭守文的这番举动,还是具有极大的意义的,丹斗寺,也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更是明白了大唐的善意。 郑益西坚赞得知自己弟子的来意后,不由得思虑片刻,这才睁开眼睛,看望自己这位最智慧的弟子,轻声问道: “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师尊所问的,可是唐人为何这般亲近我们?” 格瓦饶萨坐在蒲团上,说道:“唐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行为,作为一个大国,郭守文作为一方藩镇,对于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干的。” “前不久,六谷部的凉州,就被唐人夺去,周边的教徒颇有些惶恐。” 见师尊一直不说话,格瓦饶萨也不停继续道:“而咱们丹斗寺,所在河湟,青海湖就是旁边,数万帐的部落,分散而居,并没有大部落统一,如此,自然就会沦落为猛禽嘴里的肉食。” “阿弥陀佛!” 郑益西坚赞这才叹了一句,说道:“你从来都是智慧的,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逼迫你,既然你把话传来了,那定然是有主意的。” “没错,师尊!” 格瓦饶萨轻声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学习了佛法,又见了诸多事,这才明白,壮大复兴佛教,并不是佛法高深就行的。” “虽然说河湟地区,佛法已经弘扬,但番地,依旧是苯教的天下,许多贵族心向我们,但只是偷偷地修建寺庙,且只是在后藏地区(日喀则)。” “前藏,拉萨所在,几乎是没有一座寺庙,长此以往,怎么弘扬佛法?” “所以,你想要借助唐人的力量?” “我只是不想让番地,一直乱下去!” 第1238章护法 实话来说,朗达玛灭佛后,高原地区的残存的佛教,与中原大为不同,开始形成独特的密宗。 汉传佛教,与尼泊尔佛教,已经几户断根,自然而然,长期的战乱,地方割据,形成了孤岛效应,佛教发展日趋不同。 随之,在这种情况下,保存佛教,需要凝聚人心,佛祖太远,而对自家的祖师则推崇有加,于是形成了其特有的活佛制度。 这是顺应时代的举措,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如今的时代,对于佛教来说,依旧处于黑暗时代,禁佛依旧是卫藏时期的主流。 到了这个时期,佛法想要再次光大,那么就必须借助他人的力量,结束这一切。 相对来说,唐国,就是非常适宜的国家。 国土大,名声广,推崇佛教,更关键是,其军力雄厚,自然是拯救卫藏地区,解除黑暗时代的最佳助手。 一如十六世纪,格鲁派迎接俺答汗入藏,建立了数十年的土默特汗国。 格鲁派,也就是黄教,面对红教的威胁,都不惜求助外援,如今这个佛教的黑暗时代,自然是最佳选择。 而历史上,这个时期的北宋,属于内敛时代,云南和安南都不想要,更何况干涉卫藏地区。 如此重要的时刻,郑益西坚赞沉默了许久,他突然睁大双眼,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是太阳一般热烈: “格瓦饶萨,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河湟地区,恐怕会大变样!” “我明白,师尊!” 格瓦饶萨闻言低下头,仍旧坚定地说道:“只是,佛法式微,徒弟实在是看不不下去了,这样无边的黑暗,虽然是佛祖的考验,但,却可以请求援兵。” “唐人来了,就不容易走了——” 郑益西坚赞看的分明,佛教想要利用唐兵,来恢复佛法,但唐人,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佛法,来夺去疆土。 但,吐蕃帝国亡国上百年,地方分裂,这种情况下,所谓的爱国自然就不存在了,佛法的敌人,就是那些割据的贵族。 而唐人的对手,也是那些贵族,如此,才能有合作的基础。 “逝去的归世俗,我们本是出家人!” 格瓦饶萨念了一句佛号,不由得说道。 如此,两人陷入了平静。 随即,丹斗寺召开了一场大会,对于援引唐军入藏之事,进行了大规模的讨论。 谁知道,大部分的和尚,对于能够恢复佛法十分在意,而对唐人的统治,也极为不在意。 此时,并不是几百年的的时代,佛教,真正在意的,只是佛法与信徒的问题。 如此,郑益西坚赞也同意了这番见面。 随之,在神武十一年的初春,高原的冰雪还没有融化,郑益西坚赞率领十余名比丘,来到了灵州。 郭守文对于其身份,非常的尊重,不仅出城数十里迎接,而且还让全城百姓相迎,场面十分的壮观。 郑益西坚赞第一次感觉到了佛法昌盛的好处。 当然啦,在明面上,郑益西坚赞的到来,只是与灵州的几处寺庙进行辩经,交流佛法,与郭守文的只是接触罢了。 而实际上,借着这次佛法交流,水陆法会的机会,郭守文与丹斗寺,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明面上,则有一系列内容,比如资助丹斗寺佛经,香油,允许河湟地区的部落前来交易等等。 实际上,对于大唐来说,则达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条:丹斗寺愿意为大唐进兵河湟地区,提供助力。 说白了,就是各大势力的情报信息,以及贵族部落的意图,丹斗寺都能提供,而且,普通的百姓也可以由他们进行宣扬,让唐军的行动没有阻碍。 而,唐军此次去青海,打的旗号,就是“护法”,护卫佛法。 郭守文自然清楚此事会面的重要性,他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邀请郑益西坚赞禅师去往洛阳,接受皇帝的接见。 对此,年迈的郑益西坚赞婉拒了:“贫僧年岁太大,脑袋也不太灵光,还是让我的徒弟去吧,他是年轻人,懂得也多,圣人应该喜欢他。” 一旁的徒弟们,则羡慕地看着格瓦饶萨,这可是觐见大唐皇帝,这般大的荣誉,整个卫藏地区,几乎没有。 格瓦饶萨到底还是个年轻人,被如此巨大的惊喜砸到,他不免露出欣喜的模样。 “我会护送小禅师去往洛阳的!” 郭守文笑了笑,颇为郑重地说道。 随即,为期十日的法会,就这样结束了,丹斗寺满载着荣誉,以及上百驼经书,慢悠悠而归。 对于丹斗寺来说,金银珠宝等财富,对于他们无用,只有佛法,以及自己的寺田,信徒,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格瓦饶萨,则宛若一个旅人,与商队和护卫一起,从灵州出发,去往了洛阳。 陇右地区,贫瘠荒凉,但对于格瓦饶萨来说,依旧是繁华的地界。 这里有巨大的城池,数不清的耕地,完善的道路,以及数量极为繁盛的寺庙。 在乱世中,唯有宗教才是安抚人心的最有效,最便宜的手段,即使陇右,也不能免俗,周世宗郭荣的限佛,对于此地并没有效果。 格瓦饶萨非常的兴奋。 作为出家人,比草原还要繁荣的环境,并不足以让他沉湎其中,只有佛法,才是他最终的追求。 所以,每路过一间寺庙,他都要过去拜访一下。 无论是宽阔,气派堂皇的大寺庙,还是破瓦漏风的小寺庙,他都毫不在意,与知识渊博的僧人们,进行佛法的交流。 至此,从灵州,到洛阳,上千里的路途,格瓦饶萨几乎是瘦了一大圈,而跨越的时间,则超过了三个多月,经历的寺庙,超过了百间。 至此,由于多次的辩经,他的佛学大为长进,从败多胜少,到胜多败少,再到全胜,他的名声传扬开来。 从陇右到关中,都在说一个番僧,佛法高明,知识渊博,没有一个生人能够赢下他。 而等他到达洛阳时,甚至有数千名信徒出城相迎,对其极为敬仰,虔诚。 而这一切,皇帝早就已经知道,都在他的密切关注下。 第1239章佛难 说实在的,李嘉对于藏传佛教,了解的真不多,只是知晓其特殊的活、佛制度,其他的一无所知。 郭守文非常清楚这些,连忙传抄了一大份的资料过来,让他这个皇帝稍微了解了一些。 吐蕃帝国作为军事帝国,唐朝躺尸后,他没了敌人,就自我崩盘了。 准确来说,朗法玛灭佛,只是一个引子,苯教与佛教,赞普与贵族,中央与地方,无不矛盾重重。 由此,吐蕃,从封建时代(西周那种),进入了春秋战国,乱了上百年了。 佛教也因此一蹶不振。 所以,青海地区的丹斗寺,作为最大的佛教势力,迫切的想要缓解佛法式微,弘扬佛法,所以就与西进的大唐一拍即合。 你要土地人口,我要信徒佛法。 就这样,格瓦饶萨就来了。 这个年轻和尚,在李嘉看来,也不简单。 一路走来,一路辩经,名声越来越大,从而积累大量的人望。 “会造势,佛法高深,看来丹斗寺,卧虎藏龙啊,派遣了一位大师过来。” 李嘉感叹道。 按照道理来说,如此大规模的人望,应该是值得警惕的。 但,这一番行动,恰恰是这位皇帝亲自动手的。 无他,他想要让这位番僧,感觉到他这位皇帝亲善的态度,以及弘扬佛法的真诚。 丹斗寺此番的求援,就是大唐进入高原的契机。 对于带路党,又无法威胁到自己地位的,皇帝又怎么不倾心呢? “统一高原的重任,看来由我来开启了,哈哈哈哈!” 李嘉感叹万千,心情是非常的愉悦的。 当然,只是废儿子。 来自灵州的书信,七八日就到了洛阳,一番来回,也不会半个月,到了这个时候,恐怕郭守文的军队已经到了河湟地区了。 整个青海,也就是前唐时期的吐谷浑,宋朝所谓的陇右都护府,即将纳入大唐的领土。 青海已经到手了,雪区还会远吗? 他现在遐想万千,甚至开始觉得青海地区与雪区太广阔,应该分而治之了。 格瓦饶萨,到达洛阳时,见到了这座大唐的中心城池。 一路上的见闻,已经开阔了他的视野,但他仍旧被这座高数丈,的城墙震惊到了。 数千人的迎接,他也淡然处之,不惊不慌,也不骄纵,缓缓的走进了洛阳城。 刚刚住下,大量的公卿贵族们,突然前来拜访,送上了大量的礼物,极为热情,让格瓦饶萨颇为感慨:“看来,大唐果真是护卫佛法的真正势力。” 由此,他放宽了心,对于接下来的一切,抱有极大的期望。 果然,第二天,待他修整些许后,他就被迎接到了皇宫,年轻的皇帝,亲自接见了他。 格瓦饶萨,也见到了这位传奇的皇帝。 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二十岁,从南打到北,可谓是顺风顺水之中,赢得了天下。 十年时间,就统一了中原,再次建立了强大的大唐帝国。 即使在河湟地区,对于宿敌大唐的畏惧与敬佩,依旧在流传着,佛法的鼎盛之地。 “丹斗寺比丘格瓦饶萨,见过大唐陛下!” 在格瓦饶萨眼中,这位皇帝皮肤白皙,面容看上去极为年轻,即使他留了胡子,也仿若是富贵的小郎君。 头上戴着璞头,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圆袍,面带着笑容,让人极为亲近。 “法师千里迢迢而来,朕在洛阳,早就听说了您的名声了,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皇帝让其坐下,两人面对面相坐,语气亲切,仿佛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让格瓦饶萨颇为欢喜。 两人谈论了一些佛法,随即又言语到了朗达玛灭佛的事,然后又谈到了丹斗寺,随即到了护法的事情上。 对于此,皇帝颇有兴致地说道:“昔日,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入嫁吐蕃,于是成了舅甥之国,只是未曾想到,吐蕃已去,不久后前唐也无了。” 说到这里,李嘉不无遗憾,他随即说道:“岂止是高原佛法式微,在西域,有名喀喇汗国者,信奉来自于极西之地的绿教,排斥一切,毁灭寺庙,强迫僧人改信,于阗国,高昌回鹘,即使联手而斗之,但依旧难分胜负,怕是过不了多久,西域也得沦陷在绿教中了。” 听到这里,格瓦饶萨微微一震,他倒是听说过喀喇汗国,以及绿教,但是没有想到,其势力如此雄厚,竟然联手也对付不过。 如果于阗沦陷,归义军也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候,岂不是整个高原,也得沦陷吗? 前有苯教,后有绿教,佛教哪里能生存? 想到这里,格瓦饶萨颇为急切,强压住心情,他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佛祖给予我们的磨难,终究还是会度过去的。” “唉!” 皇帝无奈道:“这就是佛难啊,也是我为什么会占据凉州的原因!” 说道这里,李嘉不由得为自己辩解,不对,是解释道:“凭借着凉州六谷部,是不足以地方绿教的,即使加上甘、肃二州,以及整个西域,都难敌手。” 说着,李嘉为他普及知识道:“在那极西之地,像大唐这般实力的国家,有数个,其他的小国也是无数,他们都信奉绿教,四处征战,发动圣战,别看只是喀喇汗国实力较小,但他的背后,有着数十个国家的支持。” “所以,大唐急迫的想要去往西域,整合各国,从而地方绿教,护卫佛法!” 说到这里,李嘉感觉自己真是人才,这么好的理由,竟然能够想到。 而格瓦饶萨却被这半真半假的话,着实吓住了,微微闭着眼睛,念着阿弥陀佛。 没有想到,佛教面临的困境,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陛下!”格瓦饶萨忍不住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大唐,才能拯救佛法啊!” “这正是我所想的!” 李嘉突然站起,他颇有气势地说道:“光凭借大唐,还是不够的,毕竟距离太远,只有整合整个高原,以及西域地区,才能抵抗绿教,维护佛法。” “所以,大唐,以及整个佛教,都需要丹斗寺的帮忙,法师,你明白吗?” 第1240章兴复陇右 这一连串的夸大,威胁,以及激昂,让格瓦饶萨颇为震撼,又心生警惕。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无他,这场引唐入藏,护卫佛法的行动,本来就是他提倡的,一路上见识了大唐的风情,他当然知晓其国力的雄厚。 “阿弥陀佛!”格瓦饶萨喊了一句佛号,这才说道:“陛下的心意,贫僧知道了。” “法师明白就好!” 李嘉点点头,这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口婆心,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和尚,知晓郭守文的那些条件,其实只是基础,自己还得许下一些利益来: “朕愿意在洛阳,为法师修建一座寺庙,弘扬佛法!” “阿弥陀佛——”格瓦饶萨念起佛号。 “朕有意,敕封郑益西坚赞禅师为青海大禅师,独尊于河湟!” “阿弥陀佛——” “愿与金五百两,银三千两,佛经两千册,土地两百顷,赠予丹斗寺!” “阿弥陀佛!” 李嘉眯着眼睛,心想,这个小和尚,是不是在糊弄我?那么优厚的条件了,竟然还不满足。 “法师不知有何见地?” 李嘉忍不住地问道,条件要是再过分的话,他可真得掀桌子了。 “贫僧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应允,大唐军队必须入得高原,弘扬佛法!” 格瓦饶萨微微低头,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当然知晓,唐军之所以如此厚待丹斗寺,就是为了获取河湟地区,也就是吐谷浑人的地盘,开疆拓土,无外如是。 但,丹斗寺在河湟地区,早已经扎根多年,哪里需要唐军的扶持,其所为的,就是拯救整个高原的佛法禁锢,让佛法,彻底的打败苯教,从而独占高原。 不然,引入唐军作甚? 听闻到这句话,李嘉沉默了。 事实上,陇右府,也就是青海外加凉州那里,就是大唐统治高原的极限了。 这也并非是大唐不想再更进一步,实际上,征服高原的入口,就是在青海,但,高原地区,实在是太远,也太水土不服了。 光是一个高原反应,就让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十不存一,去征讨高原,实在是出力不讨好。 即使是侵略成性的蒙古人,也只是设置宣政院,让藏人治藏,后面的明清一概如此,没有青藏铁路的时代,几乎就是天路。 他总不可能让几万唐军万里迢迢去送死吧? 成本大于收益。 见到皇帝犹豫,格瓦饶萨忍不住直言道:“丹斗寺可以舍弃一切,但求大唐入主高原,复我佛法!” 瞧着眼前这个倔犟的年轻和尚,李嘉不得不思量起来。 如果不答应,怕是青海地区,只会是根基不稳,一个不好就容易倒台,但他真的只是想要青海啊! 不过,如果非要高原的话,一盘散沙军阀,两三万人即可传檄而定。 “这……”皇帝一脸为难道:“罢了,法师,我答应你了。” 格瓦饶萨大喜。 “只是,您也是知晓的,唐人在高原水土不服,须在河湟地区练兵两三年,到时候兵马纯熟,自然是无往不利!” 皇帝说出了缓征的意见,随即看向了这位和尚。 “阿弥陀佛,自是这般道理!” 格瓦饶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反而觉得这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护卫佛法,不免欣喜道:“佛法多年来被禁锢,不在乎这一两年的功夫。” “况且,串联各地的教徒,也需要时间,两年正合适。” “如此,就说好了!” 李嘉大笑,眼眸中满是自信,他随即豪气地说道:“除了这个条件外,之上的条件也全部都应允,丹斗寺,值得这些,陇右府的佛教,也需要一个领袖了。” “亦或者说,整个高原的佛教,也需要一个领袖了!” 即使修习了多年的佛法,心如止水,但听到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格瓦饶萨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丹斗寺如果成为了整个雪区的佛教领袖,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阿弥陀佛,不对,是佛祖的庇佑,才有丹斗寺如此辉煌的未来。 格瓦饶萨欢喜地想到。 一番交谈后,李嘉很满意佛教的识时务,索性直接让内库,花费一万贯,在洛阳城外,修建一座辉煌的寺庙,作为雪区佛教在中原的主庙。 这个时候,李嘉也明白,为何明清两朝,宁愿不断地花钱建寺庙给那群高原和尚了,与统治相比,钱真的不算啥。 …… 而这边,郭守文有丹斗寺和尚引路,一路上不曾迷路,小部落直接归顺,中型部落选择中立,只有大部落,顶多五六千帐,作为最后的威胁。 而面对这个大部落的联军,郭守文也丝毫不慌。 在人数上,他有朔方军的万骑,还有温末部前来助阵的五千骑,而对面的两万余骑,优势并不大。 装备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朔方军当然比不上御营的九成以上,但作为边疆重镇,着甲率也在三成以上。 箭簇什么的,也是极为充足的,战马相差不大,阵势上紧凑,可以说,气势磅礴。 即使是温末部,也同样兵强马壮,比这些部落强上一筹。 这般的打斗,毫无意外,唐军打大获全胜,俘虏数千人,贵族大姓尽皆跪服。 一时间,唐军高歌猛进,直入鄯州,这座陇右节度使的驻地。 而鄯州,距离青海不过百里,可以说是精华所在。 占据此地后,郭守文还不肯把住,兵分两路,一者东进,收复兰州,河州,另一路则南下,渡过黄河,收到廓州。 此四州之地,乃是陇右的精华所在,至于其余的渭、临、武、洮、岷、叠、宕等十二州。 渭,秦已经被收复,加上新收复的四州,陇右泰半的州县,已经被收复。 郭守文忙不迭地向洛阳报喜,而他在驻扎在鄯州后,迫不及待地施行放奴令。 无他,几乎每个部落,都有大量的唐奴。 自安史之乱之后,吐蕃侵占河湟地区,强行推广吐蕃化政策。 强迫汉人改穿吐蕃服饰,留吐蕃发型,这引起广大的汉人的反抗,吐蕃大开杀戒。 唐朝无力真正收复这些失地,近百万的唐人子孙皆为吐蕃奴隶,即使是张议潮,也无法在这里进行兴复。 第1241章裁撤边镇 青海地区的唐奴,虽然不及河西,西域多,但依旧有数万人之巨。 当年,陇右节度麾下,光是正兵,就有七万五千人,汇聚他们的家属,以及其他的开垦迁徙的唐民,止不住的十万。 只是,到了如今,却没多少记得自己是唐人了,许多成为了纯粹的番人。 吐蕃帝国崩溃后,也被西番,丑番,长毛番,可谓是地位越发的不如。 放奴令,乃是郭守文借由丹斗寺,以佛法众生平等为借口,要求各大部落,必须放弃所有的奴隶。 这样一来,众部落自然不可,党项人,羌人,吐蕃人,都不愿意,贵族头人们就是依靠着奴隶才能保持生活的。 就连普通的牧民,也会有一两个奴隶存在。 到了这个地步,郭守文哪里不晓得妥协的道理,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放奴令的不可行。 于是,就缩减一番,要求所有能说唐语的奴隶,必须得到释放。 这下,诸多部落才松了口气。 郭守文直接派遣手下,前去勘察,只要会说唐话,哪怕一两个字,极其家属,一并脱离,成为自由民。 顺便,经过这般的勘察,他真切的得知了各部落的实力,奴隶与牧民的多少,决定一个部落的实力。 奴隶,代表着生产力,一个奴隶,大概可以放一百只羊,种植土地五十亩;而普通的牧民,则代表着兵力,一户一兵的原则,很容易推导出来。 而借此,郭守文甚至弄清楚了鄯州、廓州,兰州,河州,几乎大部分落部落的数目,了然于心。 当然,最实际的收获,还是数万唐奴被解救,从而成为治下之民。 幕府一番的计算,解救唐奴一万三千户,男两万五千人,女,一万九千人,孩童,两万八千人,共计七万两千口人。 老弱病残,几乎过不到四十岁,也就不存在老人了。 除了人口外,陇右府,还规定各部落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 百帐以下的部落,无须缴纳。 百帐至五百帐,每年需要缴纳一百只羊,十匹战马。 五百至一千,缴纳五百只羊,以及五十匹战马。 一千至三千,千只羊,一百匹战马,另外,还得加上一百头牛。 三千至五千,三千只羊,三百匹战马,以及三百头牛。 五千以上,最低五百匹战马和牛,羊则是五千。 基本上,羊是按照每帐一比一来算,牛马是十比一。 看上去很多,其实每帐牧民,没有上百头牛羊,基本上是生存不了,因为他们的食物是羊奶,牛奶,数量太少,真的不够吃。 除此之外,无论帐数,在战时,每两户,就得出一兵,比如五百帐的部落,就得出两百五十个战士。 郭守文统计了一下,四州的部落,包括党项,羌人,吐蕃,吐谷浑在内的各部落,总帐户,超过了四万。 换句话来说,他可以随时征召两万人随同出战,只是战斗力无法保证罢了。 对于七万唐奴,郭守文一次性安置在鄯州,这里距离青海湖,也被称为之西海,非常近,土地肥沃,极为适合放牧,种地。 所以,早就残破的鄯州城,被迎来了一次大修。 至于钱粮从哪里来? 当然是战败的部落征来的赋税,一次性就有三万多头羊,两万牛马,被送到了鄯州城来。 这些虽然不足以支撑下去,但好歹是管上两个月的,放牧,吃羊奶的话,也能够支持三四个月。 牛,留下一半耕地,战马,送五千匹给温末部,充当雇佣费,剩下的,挑肥拣瘦,留下两三千头,其余的万匹马,一律送到凉州,变卖给那些马商,从而大量收购粮食。 如此,鄯州城,得到了初步统治基础。 这样一忙活,时间就来到了神武十一年的三月,青海地区一片冰寒,小雪纷纷,这种天气下,对于各部落来说,肯定是跑不了了,只能定居接受征税。 郭守文初步拟定了赋税,并且提前征调后,就发文到了洛阳。 对于开疆扩土,朝野上下一并关系,政事堂也拿出决议,认为收复一半的陇右地区,四州,十余县,百姓一万五千户,郭守文功不可没,由子爵升任为伯爵,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此,皇帝表示认可,升其为洮(tao)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 “只是,陛下洮州伯此番拟定的赋税是否太轻了?”孙钊立马将着眼点,放在了赋税上,他拱手道: “近四万户牧民,若是在中原,几乎是可当四州,年产赋税上十万石,即使在草原,据微臣所知,每一帐,击拥有上百头牛羊。” “郭守文以每户而取一,虽然看着多,但实际上,却以百取一,着实太轻,几乎是收买人心之举措!” 说到这,政事堂为之震,气氛瞬间就凝固起来,收买人心,这句话伤害太大。 不过,孙钊所言,句句在理,百取一的赋税比,着实太低了。 “收买人心,你确实没有说错!” 李嘉叹了口气,横扫众人,这才说道:“只是,这个人心,是为大唐而收买的。” “须知,哪怕在前唐,对于这些部落,也只是羁糜之,也从未收获赋税,西北之地,蛮夷多而唐人少,这般的轻徭薄赋,索取不多,蛮人虽然不满,但却足以忍受。” “虽然不多,但细水长流,仍旧是不少,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皇帝这般说,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说实在的,李嘉对于能收上税,已经感觉吃惊了,虽然不多,但每年两万匹战马,牛羊等,足以让陇右府,建立自给自足的财政了。 能够自给自足,就代表着能够站稳脚跟,不至于被抛弃。 “撤朔方镇,建陇右府,以郭守文为军都司总兵,都督陇右府、西凉府兵马事物。” 李嘉脱口就来,如今八州之地的陇右府,是时候裁撤藩镇,恢复与内地一样的体制了。 “府治,就放在鄯州吧!” “陛下,知府何任?”孙钊问道。 “知府?就让萧思温去吧,他正合适。” 第1242章手段 “萧思温?” 在座的人都惊诧了,满是不解。 “陛下,萧思温可是契丹人啊!” 邓斌不由得站起身,满脸的惊讶。 “契丹人又怎么了?” 皇帝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他能够好好的为我治理百姓,为大唐效力,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用。” 宰相们依旧难以置信,面露难色,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他们。 “陇右府,隔着宁夏府,又有黄河天险,契丹人触手再远,恐怕也是难以接触吧!” 说着,皇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选择萧思温,自然是有道理的,其本就是草原人,对于部落那一套,熟悉的很,去往陇右府,正当其时。” “而且,陇右府很特殊,汉少而番人多,必须兵政一体,又远离中原,但若是这般,就会酿成大祸。” “萧思温去,就没了这个麻烦,郭守文反而可以与之制衡,手段也颇为熟练,怕是正当其时。” 这般理由,算是比较合理,众人思虑一会儿,就决定听从,反正是个边地的小府,就算是玩坏了也无妨。 “陛下——”这时,赵普突然出声,模样严肃:“试看陇右府其地,加上鄯州等地,几乎是独占了河西走廊,一旦有所差错,西域瞬间断绝。” 闻言,李嘉转眼一瞧,果然,陇右府独占了整个河西走廊,一旦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把朔方与陇右分离,没有了内地资助,陇右府独木难支,绝对撑不了多久,而且府又过小,官吏增多,增加的行政成本。 思量再三,这点隐患,目前来说,并不算什么,还是稳定青海河湟地区比较好。 “目前暂且维持吧,一切等日后再说!” 皇帝轻声说道。 众人无言。 新的开疆拓土,并没有增添一个府,只是扩容罢了。 当然,郭守文也的确是人才,他通过提前收税,获得大量的牛马羊,从而售卖,得到了大量的粮食安置百姓。 甚至,军费什么的,也绰绰有余。 这样能够收回成本的武人,已经很少了。 李嘉对于郭守文,又看重了一层。 萧思温此时,却一直以散骑侍的职位,在朝廷上晃悠,悠闲,尊贵,就是没事找茬,给皇帝建议。 就在他将金日磾之事,忘却的差不多,然后悠闲的准备渡过这一辈子时,突然就有圣旨传到。 一番的忙活后,萧思温整个人都恍惚了。 “天使,可否出错了?我担任知府?” 萧思温忙拉着天使,热切地问道。 “恭喜萧知府,这是真的。” 天使笑道:“虽然远了些,但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值得贺喜的大事。” 府邸上的众人纷纷贺喜,就连一同俘虏的契丹贵族们,也忙不迭地送上祝福,话里话外的,就想跟着一起过去,担任官职。 毕竟在洛阳坐吃山空,着实难受。 萧思温一番为难,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答应,满脸的苦笑。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进宫。 在宦官的带路下,他见到了皇帝,也同样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萧燕燕。 萧燕燕入宫半年,已经识得规矩,看上去乖巧了许多,他一见这般,就心里颇为难受。 曾几何时,燕燕是那么多活泼可爱。 “陛下——” 萧思温苦笑道:“您还是饶了我吧,微臣只想在洛阳渡过余生。” “你才四十多岁,岂能这般度过?” 李嘉颇为无奈道,不过,对付这个老头子,他还是有招数的:“陇右府虽然偏远,但却番人太多,普通的官吏是难以对付的,思来想去,还是丈人您可以。” 萧思温被这般重视,感觉一丝安慰,但他依旧不想出走洛阳,为大唐效力。 离开了契丹,他感觉自己的一生,已经满是灰暗。 “燕燕,已经怀有身孕!” 李嘉见状,不由得丢下个重磅消息。 “嗯?”萧思温一瞬间,瞳放大,满脸的惊喜之色:“果真?燕燕,你果真有了?” “爹爹,我已经有了!” 萧燕燕也笑了,她开心又颇有些感怀道:“已经三个多月了,确实是怀上了。” 萧思温一时间,感慨万分,整个人,似乎填充了一些力量,精气神又恢复了着。 李嘉见此,不由得说道:“丈人,你现在去往陇右,可不仅仅是为了大唐,也是为了燕燕,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句难听的话,后宫嫔妃,虽然以子嗣为贵,但娘家的依靠,也是至关重要的,燕燕过的更好,你这个父亲,可得出一分力气啊!” 这话说的,让萧思温无言以对。 “爹爹若是不愿,陛下您就别为难他了!”萧燕燕抱着皇帝的胳膊,轻声撒娇道。 “好吧,既然丈人不愿,那就……” “不,微臣愿意!” 萧思温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道:“陇右知府一职,微臣愿意去往。” “不会为难丈人吧?”李嘉故意问道。 “不会!”萧思温说道:“安抚蛮夷,老臣自有一番心得,虽然西北与东北不一样,但老臣还是愿意尝试一二的。” “这般,就辛苦丈人了!” 皇帝感慨道,心中略微得意。 折服这位契丹老丈人,还真得是需要一点功夫,不过,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水磨功夫,还怕其不行? 随着萧思温去往陇右,整个洛阳喧哗起来,契丹人担任知府,真是一件稀罕事。 不过,如果加上外戚的身份,这又显得很正常。 萧思温没有子嗣,虽然是外戚,但却属于独臣,忠诚度可以保障,也不会担心其结党营私,好用的很。 而获知萧思温之事后,符氏姐妹,也不由得结伴而来,对着皇帝就是一顿摩擦勾引: “陛下,魏国公已经在陕西府多年了,他身体不好,奴家好担心啊!” “父亲年岁大了,不知何时能颐养天年啊!” 两个姐妹,一个柔情,一个青春活泼,一个少妇,一个少女,一时半会,李嘉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罢了罢了!” 说着,李嘉摊开手,揽着水蜜桃般的腰肢,略带着笑意:“只要你们今晚可以服侍好,一切都有商量!” 被这姐妹一提醒,李嘉才想起符彦卿来,的确是要挪窝了。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后宫不得干政!!” 第1243章钱塘自古繁华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如烟的柳树、彩绘的桥梁,挡风的帘子、翠绿的帏幕,阁楼有高有低,杭州的百姓数以十万计,摩肩擦踵,夏日的汗水,似乎都浸透了地砖。 天然的壕沟在钱塘江绵延无边,数不尽的悠闲子弟,或结伴而行,或悠哉赏景,高耸的树木下,坐躺着无数踏青的女子少年,初春的西湖,越发的热闹起来,散发着别样的味道。 由于没有经受战争,杭州在如今,依旧是整个南方,最为繁荣的城市,开元时期的扬一益二,已经被汴梁和杭州打破。 游人们大都穿着绫罗,亦或者绢布,短衣褐服的普通人也凑上热闹,忙里偷闲,携家带口地玩耍着,好一派盛世年华。 “哒哒哒——” 闻名遐迩的白堤上,杨柳栽种在岸边,孩童们玩弄着水花,大人们小心看顾着,稠密的百姓,人挤着人,面带着笑容。 突然,白堤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人群轰然而散,躲避不及,大量的孩童,百姓,被迫下水,成了落汤鸡。 许多孩童被吓到,哇哇大哭,老人甚至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哀嚎。 “哈哈哈哈——” 骑马而来的数人,皆是雄俊的契丹马,肩高四五尺,奔跑起来,极为吓人。 “这北马,果然是厉害,这群泥腿子,果真是没见过!” 锦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面色俊朗,但却毫无怜悯之心,见到数百名百姓这般哭嚎,不仅不在意,反倒是极为开心地大笑起来。 “元正,算了,这西湖有甚看的,走走走,咱们去钱塘江去,江风吹的舒服!” 一旁的少年们,也纷纷攘攘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于落水的百姓,看都不看一眼。 “走——”名唤元正的少年,也操纵起马匹,开始纵马而奔,恐吓了不少人。 一路上灰尘飞扬,百姓慌张,可谓是鸡犬不宁,繁华的杭州城,也因为此增添了不少的阴霾。 西湖旁,一座酒楼中,顶楼处的包厢中,一个胡须发白的老者,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眉头一皱,言语道:“这是哪一家的子弟?如此放肆。” “府君,乃是钱氏庶支!” 一旁的文臣闻言,不由得轻声道。 “嫡支去了洛阳,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元德昭冷哼一声,气恼地说道:“去,你身为杭州刺史,将这几个目无王法的少年,全都打板子去,狠狠的给我教训一番!” “简直是给钱氏丢脸!” “是!”鲍修让闻言,点点头,连忙应下。 “府君,您真的要去洛阳吗?” “不得不去啊!” 元德昭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万千:“我替常山王(钱弘俶)收了几年的尾,也护佑了浙江钱氏数年,已经到了极限了。” “洛阳不会任由我继续当下去的!” 说到这,元德昭继续道:“我不在杭州,钱氏子弟,你就看顾一二了,对于那些横行霸道,目无王法的,任由他们去吧,只是莫要牵扯到常山王才是。” “诺,下官知晓了!”鲍修让点点头,犹豫一会儿,这才说道: “洛阳传来的消息,魏相公已经病重,如今召您前去,怕是宣麻拜下了!” “早着呢!” 元德昭笑了笑,摇头道:“正食堂里的位置是有数的,谁都想掺和一脚,一切全凭皇宫里圣人的心思。” “我一个老头子,早就不期盼那么多了,去往洛阳养老,怕也是不错。” 闻言,鲍修让不由得眼神黯淡了许多,让元德昭不由得笑了:“你这小子,年岁不过四十,想那么多做甚?” “杭州刺史上去,就是通判,转运使了,你想去哪一任?” 这句话,让鲍修让大为惊喜,神色掩饰不住。 “我去洛阳,再不济也是个京官,平调是侍郎,右迁就是尚书或九卿,别的不提,让你升迁一道,还是可以的。” “多谢府君!”鲍修让大喜,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个惊喜着实让他意料不到。 “下官对于赋税之事,也无多少庙算,倒是对于通判,略有些许信心。” “通判——” 元德昭点点头,说道:“掌管监察、司法之事,虽然不起眼,但权势却不小,比转运使好些,免得让你忍不住伸手,断了前途!” 通判一职,虽然名义上是知府的属官,但却是以小制大,对于知府有监察之权,司法上就不用说了,各种诉讼案件,都是由他处理,可以说是亲民官。 当然,通判到了府这一层,多是审核案件,对于监察上,更倾斜一些。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对于西湖美景欣赏起来,元德昭的眼眸中,满是眷恋之色。 而就在另一层楼种,某个儒雅随和中年人,看到这般横行霸道的场景,忍不住地气恼道:“他元德昭的治下,就是这般的刁民,任由狂妄的衙内肆意横行?” “郎中勿恼,钱氏在浙江府,盘库数十载,树大根深,元德昭年逾八旬,依然是老糊涂了,极为恋旧,导致整个钱氏,在浙江府,几乎是难以制衡!” 浙江通判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语气上十分的愤恨,显然是记挂良久了。 “钱氏嫡系去往了洛阳城外剩下的旁支竟然这般猖狂?” 萧善文皱起眉头,颇为不解。 萧善文作为神武元年的榜眼,可以说进步速度飞快,十年时间,就已经到达知府的位置,惹得一旁的通判止不住地羡慕。 “郎中有所不知,也正是因为是旁支,与常山王扯不上关系,又姓个钱字,所以在浙江府颇为猖狂,几乎无人所制。” 通判弯着腰,连忙道:“时至今日,钱氏已经是浙江府一害。” 萧善文目前还只是吏部的郎中,圣旨并未下达,但他却提前踩点,探究一二。 “钱氏旁支,在浙江府,有多少人?” 萧善文问道。 “启禀郎中,钱氏盘踞七十载,历经五代有余,旁支庶系,加在一起,超过了五千余人。” “怎地这般多?”萧善文忍不住说道,这也太能生了。 第1244章治浙 钱氏好像在吴越,只是待了六七十年,从钱镠到钱弘俶,虽然只有三代人,却历经了五主。 五位吴越王虽然只是三代人,但却架不住会生啊,尤其是后三位,钱佐,钱综,钱弘俶三人,乃是兄终弟及,旁支加在一起,规模越发的壮观。 当然,如今的宗室,效仿是前唐,对于女子那一支,也是包括的,如果说妾生了子,也会加入族谱。 五千多人,真正的男丁不超过两百。 听到这番话,萧善文这才松了口气。 他言语道:“治浙,先得治钱啊!” 一旁的通判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不过,萧善文并没有听他一面之词,他抬起头,说道:“走,去看看钱塘江吧!” 初春时分,钱塘江颇为温顺,水位也在低谷,平缓,许多小船在江面划行,颇为悠闲自在。 萧善的目光,则看向了阻碍海潮的大堤坝,钱塘江沿岸的捍海石塘。 钱塘江原称罗刹江,一听名字就不是善茬。尽管钱塘江潮令人叹为观止,但同时海潮也侵蚀农田,吞没农舍,使得杭州在唐以前的发展极其痛苦。 钱镠一边下令修筑海堤,从六和塔到艮山门长达一百多公里,牢不可摧;另一边又建造了龙山闸、浙江闸,阻止海潮内灌。开始建海堤时,刚建好就被冲了,于是钱镠“因命疆弩数百以射潮头”。 这在五代乱世中,花费巨资而修建水利工程的,唯独吴越国,是极为稀奇的。 “百里海堤,吴越王真是有本事啊!” 萧善文颇为遗憾道。 岂止是海堤,像是太湖,苏州、嘉兴、长洲等地,设置了撩湖军,专门负责浚湖、筑堤、疏浚河浦,一时间,浙江府开垦数十万亩良田,民心大悦。 在南方,最大的政绩就是筑堤、疏浚河浦,虽然耗费大,但浙江府颇为宽裕,想必是不介意的。 只是,这般的行为,几乎已经让吴越国干没了,让他这个知府,颇有些无所适从,没有政绩干了。 “难道,某就萧规曹随不成?” 萧善文颇为无奈,他着实不想这般干,这不就凸显他无能了吗? 忍住心中的不耐烦,萧善文行走在街道上,赏悦着杭州城的繁华。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即使在洛阳,依旧有许多人禁锢于跪坐,对于高脚板凳颇为不喜。 但他一路走来,街面上的茶坊,酒肆,小食糕点等店铺,几乎是家家都必备高脚板凳,人们也乐意接受,着实新奇。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通判,则轻声道:“郎中有所不知,前几十年,吴越与契丹来往甚密,为了获得战马,隔几年就派遣使团而去,只是从石晋自称儿皇帝后,就关闭了通向。” “虽然只有那么几十年,但却对吴越国影响深远,高脚椅子板凳,平常百姓也见怪不怪了,反而更为胡化一些。” 见此,萧善文倒是没有那么拘泥这些,只是点点头,问道:“邸报,在杭州如何?市井小民克愿购之?” “邸报在杭州,也是极受欢迎的,周边的数府之地,唯独杭州,每次超过了三千份,运送的船只,忙碌的很!” “这般就好!” 萧善文点点头,他身边跟着几个人,穿着宽松的圆袍,行走在杭州的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商贩,吵闹声不绝。 他一边听着,一边走动,心中却想,洛阳坊市隔绝,管理万民而不不乱,可是在杭州,坊市的界限已经突破,如同汴梁一般,着实让人头疼。 听闻,当时杭州内,数以万计的百姓喧闹,士兵弹压不得,五野王这才不得不归降。 但若是实行坊市隔绝,偌大的杭州商业,恐怕就毁于一旦了,到时候管理可行,赋税却减少,不值得啊! 伤脑筋。 萧善文皱起眉头。 抬起双眼,这一路上,他自顾自地走着,思虑问题的时候,倒是不曾发觉,如今突兀的一瞧: 不知何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寺庙。 他仔细想了想,走了不过数里路,杭州城十未去一,但是这一路下来,却不下十座庙。 这未免也太过于密集了吧? “杭州百姓信佛,可知多少座庙宇?” 萧善文轻声问道。 “约莫三百座寺庙,百余座塔幢!” “怎地那般多?” “武肃王(钱镠)在任时,多有修建,其笃信佛、道,洒下了不少的钱财,历代先王也不断地增建,三百之数,已经少矣!” 萧善文无语了。 杭州城不过是四五十万人,也就是说,几乎是每万人,就有一座寺庙,其中的虚耗,难以计量。 “按照朝廷的规定,一州之地,百人以上的寺庙,只能有一座,府者,五百人以上,也只能有一个。” 萧善文摇摇头,冷笑道:“崇福司的制度,在浙江府,看来形同虚设啊!” “郎中,杭州百姓信佛,这般限制,怕是得引起民愤啊!”通判忧心忡忡道。 “民愤我倒是不怕,唯独畏惧朝廷下发的斥责,对于浙江府的优待,已经够久了,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心中有了计算,萧善文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地界。 过不了两日,朝廷的天使到达了杭州,萧善文也总算出现,正式露面。 儒雅随和的新任知府,让众人松了口气。 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由外人担任这等官职,浙江府的官吏们,可谓是七上八下。 元德昭一走,可就真没人帮助他们了。 萧善文上任前,早就通过密匣,书写自己的意见,送与洛阳。 “其一,浙江民风散漫,律法松弛,民富而慵懒,上令下悖,须得从严治之,一如诸葛亮治与蜀。” “其二,浙江寺庙盛行,小小的杭州城,数百座寺庙,就连道观,也超过了百座,吸食民脂民膏……” “最后,常山王虽然率领嫡系去往了洛阳,但长年累月留下来的旁支,依旧无比庞大,在各州县繁衍壮大,难以计量。” “故,微臣以为,欲治浙必先治其三者,三者不除,浙江府就不会有变,更不会成为朝廷的浙江。” 第1245章无题 听闻到萧善文的治浙疏,可以说,让皇帝颇为的振奋。 他也是如此的全面了解到,浙江府在此时的缺憾。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浙江府赋税多,百姓富裕,应该是没多少缺点的,只要好好治理就行了。 但,一篇奏疏,就让李嘉立马就改观了。 崇佛风气,法度松弛,以及豪族,这三个浙江府的小毒瘤,可以说立马就暴露出来了。 “能解决这三个问题,浙江府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大治啊!” 皇帝感慨之余,又不免想起来元德昭。 这位年近八十的长者,早就应该退休致仕了,但为了平衡,让他入政事堂,也算是暂且待上几年吧! 当个工具人不错。 政事堂如今,孙钊、邓斌两人勉强算作一伙,而王溥,赵普,魏仁浦,三人才勉强支应。 魏仁浦如今病重,所以安排一个工具人,就能勉强保持正常的平衡了。 不过,面对浙江府的三大难题,李嘉觉得,不能全部让萧善文一个人扛。 比如,钱氏,这部分,就可以让朝廷自己来办。 钱氏开枝散叶,又实行宗室镇压地方的政策,比如,明州(宁波)刺史钱弘亿,如今依旧担任着刺史的职务。 这一切,都是为了安抚钱氏,也是为了保存好浙江府这个钱仓,所以李嘉不敢乱动。 但事到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已经将天下统一,具有无比伦比的威势,就算浙江府动乱,他也毫无怜惜。 “着令,让政事堂商议一番,将浙江府的钱氏子弟,只要是为官者,全部调任他府。” “官吏不得本地任职,这一条,确实应该切实的施行了。” 乱世中,那些小国,几十州,异地任职根本就无法实现,所以这条规矩废弛了多年,如今也该捡起来了。 在封建时代,法律这个东西,就是维护皇权的绳索,有利的时候就用,阻碍时,就一脚踹开。 所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就是个笑话。 “萧善文,神武元年的榜眼,可惜了,科举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如今四十多,年岁还是大了,不过如果你干得出色的话,九卿,政事堂也是能闯一闯的。” 皇帝自我嘀咕了一句,随即,脸色骤变,连忙说道:“快准备马车,朕要出宫!” 很快,在宦官们的多年历练下,从换上衣服到出宫城,不到半个时辰,等到了城外的某个庄园时,时间不到一个时辰。 “夫人怎么样了?” 皇帝喘了口气,连忙问道。 “夫人刚入睡,好着呢!” 绿儿见到皇帝一脸急切的模样,满眼的幽怨之色,心中的委屈,简直是难以计量。 本来以为配了一个良婿,谁知道自己只是个下酒菜,真正的主菜还在后面呢! 而那曾经许下的诺言,早已经被男人忘到九天之外了。 还没有生产,李嘉松了口气,直到此时他才平静下来,看着少妇模样的绿儿,不由得拉入怀中,说道: “等夫人产子,就由你来抱养,到时候入了皇宫,也一并带进去!” “嗯!” 这些话,绿儿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她早就已经熟知在心,夫人也念叨了无数次,这或许就是她进宫的代价吧。 “陛下——” 绿儿趴在男人怀里,感受着其焦急的心跳,不由得情绪低落道:“那,妾身,还能为陛下诞下子嗣吗?” 听闻到这话,李嘉就是一楞,随即恍然。 显然,家宅府院的肮脏勾当,女人已经了解的太多,也心中时刻保持着小心,猜疑。 如果她携带着子嗣入宫,那么,为了保护这个子女,肯定会对她的生育进行限制。 “当然!”李嘉洒然一笑,感觉到女人凹凸有致的身体,不由得说道:“等个一年半载,朕保管你会怀孕生子的。” “妾身谢谢陛下!”绿儿喜极而泣,忙忙不迭地说道。 岂不知,皇帝还给了她一惊喜:“按照宫里的规矩,你诞下了子嗣,位置是要挪一挪的,一个嫔的位置,还是有的。” “嗯!”绿儿的娇躯,更是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显然是激动至极。 后宫的妃位,看上去无关紧要,无非是一些待遇问题,权力问题,但实际上,却更深一些,涉及到妃嫔的后事问题。 皇帝的后宫中,皇后是妻,妃,嫔,就是妾,属于家人的范围,嫔以下,就是美人一类,只是丫鬟。 一旦皇帝驾崩,妃、嫔,会得到嗣皇帝的厚待,养老送终,有人服侍,依旧是荣华富贵,继续护佑外廷的家族。 而像美人一类的低级后宫,基本上就属于养老困难了,比如,武则天,唐太宗去世,直接被送到了尼姑庵,当了尼姑。 劈柴,烧火,念经,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更遑论保护家族了。 所以她才那么的心急,勾搭唐高宗。 嫔,看上去低,但其中待遇等问题,是极为深厚的。 绿儿常年待在严氏身边,对于这些自然是一清二楚。 待了一会儿,李嘉感觉时间还来得及,安慰一下怀中的女子也是可以的。 随即,他抱着女人,直接进入了厢房,来了一场如胶似漆的缠绵。 到了下午,李嘉等到了快三个时辰,严氏终于要生了。 一时间,产婆,大夫,热水,丫鬟,忙个不停。 就连皇帝,也在门外着急。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等待过生育子嗣,但此时却不一般。 严氏的年纪太大,约莫三十五六岁,即使到了后世,也是大龄产妇,更何况如今,危险系数极速增加。 而王怀隐,这几日也没有去看诊,在预产期的这几天,一直守候着,就怕出现了危险。 或许是经历过一次,快两个时辰,严氏颇为顺利地诞下了一个男婴,累的虚脱了。 而李嘉此时却懵了。 其他人以为他喜极,其实,他是在思索,这是自己第几个儿子,排序什么的,他又忘了。 不过,严氏倒是颇为欢喜,十八年过去,她又有体会到生子的欢喜,嘴角一直在翘起,即使她精疲力尽。 第1246章主考 萧善文虽然上疏皇帝,言语浙江三弊,但实际上的操作,却是十分保守的。 在中了榜眼了,观政三载,就任县令,之后又去吏部任郎中(正五品),再一步跨越,到了知府。 可以说,他不仅拥有地方与中央的经历,而且在三年的观政中,更是磨练了不少的见识。 治一府,数百万百姓,可得再小心谨慎。 所以,刚上任不久,萧善文就亲自拜见了钱王庙,对于钱镠这位吴越先王,表面上是非常的尊崇的。 这个一下子,就让整个浙江府放宽了心,松了口气。 随即,这位知府又闲不下来,带领的手底下的一番属吏,去往各个州县进行巡查,美名其曰勘察农耕,实际上这只是糊弄那些豪族的。 萧善文实际上却是在各州县巡察钱氏支系,只要是势力极深,树大根深的,都被他记录在本子上,等待着未来的迁徙。 行政之事,必须小心谨慎。 在夏收前,他是不准备动手的,春耕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赋税征收,再小心也不为过。 “等着吧,浙江府,将焕然一新。” 萧善文心中下定了决心。 …… 对于朝廷来说,今年最重要的,就是春试了。 三年一次的春试,戳中了万千举人的心。 神武十一年这一次,算得上是第四次了,而对于地方的举人秀才来说,几乎是两年一次,也是四次。 而举人的名额,是根据地方州数来的,由于神武十年,开疆扩土,幽云十六州,外加北庭都护六州,和陇右四州,外加一个凉州,所以去年秋试,录取的举人达到了四百四十七人。 为历年来之冠。 再加上前几年累积的举人,此次春试,报名人数,超过了两千人的大关。 但,进士的名额,却只有六十人, 这个是什么概念? 几乎是四十取一,其中的几率太小了。 以至于,当科举人数一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些举人,可是从秀才里面选拔出来的,本来就是精英了,如此再优中选优,实在是太过于夸张。 一时间,京城中的进士云集,客栈人满为患,就连借住的寺庙,道观,也是一房难求。 对于此事,皇城司一向是关注京城的,对于人才的重要性,已然知晓,忙不迭地汇报给皇帝。 皇帝思虑片刻,就胸有成竹,决定将洛阳城中空旷的废弃房屋修整一番,免费与举子居住,其中的耗费,不到一百贯。 不过,这般问题,只是此次春试的小问题罢了,实际上,进士名额才是最关键的。 如首相孙钊所言:“大唐南北九千里,东西万里,所囊括的百姓,数以千万计,六十名进士,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有支持就有反对,进士名额增多了,那不就相当于注水了吗? 东西多了,就不值钱,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 所以反对者也毫无尊重地说道:“进士本就是天下精粹所在,相公所言,实在是大谬,若是增添了名额,岂不是让那些粗鄙之辈有机可乘?” 今天是初一十五的朝会,六品以上的官吏都可以参加,整个大殿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如此公然顶撞手首相的,自然是御史台的人。 这一群刚观政结束的进士们,依旧充满着热情和激昂,对于宰相们,也毫不畏惧。 相反,作为首相,孙钊却不能针锋相对,宰相肚里能撑船,为了名声,他甚至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他余光已经看到,皇帝正看着笑话,嘴角带着笑。 无论输赢,都是他输了。 只见他回到队列,眼睛都没看,末尾就有一个小官出来,忙不迭地怼道:“在陛下的英明神武下,大唐这几年来开疆拓土无数,不知多少的官位,正在被旧臣贪官所把控,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正待是选拔英才,任用贤能的时机,进士一科才六十,朝廷一年所空缺的官位,岂止六百?” 这番话堵的年轻御史说不出话来,后者洋洋得意,孙钊嘴角也微微翘起。 “荒唐!”这时,另有一人走出,拱手道:“朝廷任用科举,本就是选贤与能,即使官位有空缺,也不能滥竽充数,殊不知,一官一吏,其治下的百姓,数以万计,稍有差错,祸及尤深,岂能这般随意?” “若是你能担保,增添进士后,不会有这样的贪污虐民之官,我等才会略微信之。” 谁能担保?一样米,百样人,出了差错得背锅,小官愤愤不平地归去。 两个年轻御史拱手而入列,一时间,朝野瞩目,可谓是名声鹊起,前途不可限量。 此次,御史台大胜。 而在此期间,皇帝就高坐在龙椅上,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表演。 看见孙钊吃了个闷亏,李嘉心头晒笑,这才说道:“天下的东西,越辩越明白。” 百官纷纷颔首,表示认可。 实际上,这一番辩论,只是开胃菜罢了。 其所为的,就是主考官的位置。 众所周知,科举主考官,虽然相比于前唐时那种一言定名,皇帝拂过的境况大大不如,但是依旧拥有极大的诱惑力。 别的不提,录取那六十进士,哪个不是他的人脉? 虽然自己一时间享用不了,但作为官场遗泽,再适合不过。 毕竟,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从进士到宰相,没有一二十年的磨练,是到达不了的,而天底下何曾有十数年的宰相? 李嘉看的分明,孙钊已经历任一届主考官了,所以知晓自己并没有机会,所以就想着增加名额的进言,为自己捞取威望。 换句话来说,某个人作为主考官,进士增添了,结果泰半的进士同样感激孙钊。 至于那些没有考中的举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下一科就多出来机会了。 这是遗泽数代人的,岂能这般让其得逞? 宰相中,赵普和邓斌还不曾担任主考。 这两个人,不难选择。 毕竟,上一次主考官,是王溥。 “邓斌——” “微臣在!” “今科春试,就由你来担任主考吧!” 第1247章洛阳危机 主考官已定下来。 整个朝堂,瞬间就安静了。 实际上,对于这样的国家大事,基本上是乾坤独断,就连宰相们,也不敢多言。 按照道理来说,宰相们担任主考官,那岂不是让他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吗? 如果是明清那样,基本上都是有六部侍郎,尚书等中青年官吏,担任,毕竟他们权力不大,不容易对皇权造成压力。 实际上,压力并没有减少,只是往后挪了。 挪到了十年后,二十年后。 这些中青年主考官,升任六部九卿乃至于宰相,基本上是两三步,七八年的功夫。 等到他们位居顶层的,那些进士们,自然也就成长起来,位居官场中曾,如此,高中层相互联系,足以形成盘根结错的党派关系。 而宰相们担任主考则不然,他们已经处于最顶层了,意味着精力和年纪的流逝,即使他们培育势力,等到长成时,早就致仕了。 三年一次,政事堂宰相们各自轮一遭,反而颇为促进政事堂的平衡,不至于一家独大。 当然,这只是理想中的状态,每一项新的事物,新的机构,新的想法,都需要进行实践,多年的运转之后,才能正常。 如果当李嘉发现,这种行为不利于皇权,他就会立刻遏制。 两千名举人,伴随着其奴仆,数千名高消费者的入京,让整个洛阳的物价开始飞涨。 但随即洛阳府尹得知这情况后,立马拿出常平仓进行抛售,物价随之稳定下来。 皇帝对此颇为赞赏,百姓们也欢心雀跃。 京城的治安,这一段时间也是超负荷运转,但依旧是坚持下来,并不见什么毛病。 也因此,李嘉特地将李怀恩叫来,褒奖一番。 对此,李怀恩颇为矜持地说道:“微臣不敢居功,此乃是诸位同僚一同努力所致,微臣不过是尺寸之功罢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的功劳我还是能看见!” 皇帝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即问道:“今次,我来问你,洛阳城,作为一国之都,可有什么缺憾?” 听到这话,李怀恩陷入了思考。 按照道理来说,选择洛阳城是皇帝一意孤行的结果,也是大势所趋的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洛阳必须是完美的,且是最后合适的。 但他担任洛阳府尹一年多来,感觉到非常的麻烦,简直是一箩筐,这些自然不能一一向皇帝诉说。 思量再三,他言语道:“陛下,洛阳之缺,唯一可称得上的忧患的,就是人口。” “人口?” 李嘉颇有些诧异,看着自己的这位得力干将,说道:“洛阳难道不是人口越多越好?多了才能收的上赋税!” “陛下,多有多的好,但洛阳却不宜再多的人了!” 李怀恩苦口婆心地说道:“自从洛阳建都以来,虽然扩建了新城,但却仿佛一个漩涡,不断的吸收着附近州县的百姓。” “其不仅带来巨大的管理难度,更是让附近的州县,人力不足,家中的劳力不足,耕种都成了麻烦。” 商业的发展,就是这般。 在人口较少时,它会吸收本来就金贵的农业人口,开垦荒地,种田,劳役,军队,都需要人,青壮的大汉。 而目前,据李嘉的统计,全国人口只有三千多万,接近四千万。 看上去倒是不少,但实际上,六七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点人是完全不够的。 “附近州县本就残破,人力不足,这也就罢了,甚至许多百姓,田地都不在种粮,反而种一些瓜果蔬菜,满山遍野都是,就是为了供给洛阳。” “这很好啊!水果蔬菜可以满足洛阳百姓的生活,还可以给农民带来更多的收入,两全其美!” 李嘉想了想,种粮的收入肯定是比不上种菜种水果,更搞钱的经济作物,让百姓们过上富裕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 “陛下,您所言不差,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李怀恩这时候,却顾不得皇帝的身份了,似乎是压抑了许久,一下子就倾诉而出: “据微臣所知,洛阳的人口,神武八年,不过三十万,九年,四十万,去年五十万,再加上走动的,差不多近七十万。” “每月耗费的粮食,约莫一百五十万石。” “河南府这些年,输送的粮草越来越少,几乎都是靠漕运补给洛阳的口粮,其超过了五成。” 李嘉颇有些诧异,看着自己的这位得力干将,说道:“洛阳难道不是人口越多越好?多了才能收的上赋税!” “陛下,多有多的好,但洛阳却不宜再多的人了!” 李怀恩苦口婆心地说道:“自从洛阳建都以来,虽然扩建了新城,但却仿佛一个漩涡,不断的吸收着附近州县的百姓。” “其不仅带来巨大的管理难度,更是让附近的州县,人力不足,家中的劳力不足,耕种都成了麻烦。” 商业的发展,就是这般。 在人口较少时,它会吸收本来就金贵的农业人口,开垦荒地,种田,劳役,军队,都需要人,青壮的大汉。 而目前,据李嘉的统计,全国人口只有三千多万,接近四千万。 看上去倒是不少,但实际上,六七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点人是完全不够的。 “附近州县本就残破,人力不足,这也就罢了,甚至许多百姓,田地都不在种粮,反而种一些瓜果蔬菜,满山遍野都是,就是为了供给洛阳。” “这很好啊!水果蔬菜可以满足洛阳百姓的生活,还可以给农民带来更多的收入,两全其美!” 李嘉想了想,种粮的收入肯定是比不上种菜种水果,更搞钱的经济作物,让百姓们过上富裕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 “陛下,您所言不差,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李怀恩这时候,却顾不得皇帝的身份了,似乎是压抑了许久,一下子就倾诉而出: “据微臣所知,洛阳的人口,神武八年,不过三十万,九年,四十万,去年五十万,再加上走动的,差不多近七十万。” “每月耗费的粮食,约莫一百五十万石。” “河南府这些年,输送的粮草越来越少,几乎都是靠漕运补给洛阳的口粮,其超过了五成。” 第1248章暂住证 “咚咚咚——” 积善坊,文华客栈中,时值傍晚时分,烟火开始缭绕,正处于饭时,突然,后院就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 后院收拾柴火垛的小二,忙不迭的由来,开门道:“吃饭去前门,后院只是看骡子的马厩——” “张小三,瞎了你的狗眼,里正来了,还不让你们的掌柜过来?” 当头一个大汉,挥舞着蒲扇大小的巴掌,拍得后门啪啪响,小二一见这个人高马大,就知晓是坊里的捕快,武侯捕,后面那严肃脸的,正是管理附近百户的里正。 按照大唐的制度,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里,设里正,五百户为一甲,设甲正,从九品,正式入流。 而一坊,约莫一千至两千户,设置坊正,正九品。 洛阳城,原本只有河南县,洛阳县,如今扩大,人口增多,又添置了一个洛东县。 别看里正不入流,只是管理着百户,但这百户之中,徭役,赋税,以及户籍等,都是由他进行管理,可以说,位卑而权重。 店小二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像他这样的客栈,基本上也是里正协助转运使衙门收税的。 很快,掌柜的也连忙赶来,又是沏茶,又是上菜,荤菜搭配,十来个,一番酒席,没有个两三百钱,是下不来的。 里正和捕快二人,吃喝着痛快,吃饱喝足之后,里正这才剔着牙,一边说道: “前两天,甲长他老人家,带来坊正,以及县令老爷的话,自此,客栈里的客人住店,除了户帖外,还得登记起来,咱发放暂住证,一次顶半年,如果在洛阳城超过了半年,就得离开。” “里正,您是说,外地人在洛阳,只能待半年?” 掌柜的大惊,突兀地站立起来。 那么多年以来,他还真没有听说过,限制入京的,那些外地佬来到京城,可不得吃喝玩乐,花费多少钱财,岂能让他们走咯? “也不尽然——” 里正笑了笑,说道:“拥有秀才,举人功名的,自然可长住,其他外地人,只能在洛阳住半年。” “半年后,就得遣返——” “这……” 掌柜的大惊,他就是外地人啊! 虽然在洛阳住了三四年,但户籍上,却是河南府,也就是说他这个掌柜的,竟然还得离开洛阳。 偌大的产业,岂不是白忙活了? “里正,怎么会有这般的乱来?” 索性是老相识了,掌柜的气恼道:“实不相瞒,我就是河南府人,这般规矩,咱可就得离开洛阳,这客栈不就白乎了吗?” 掌柜的越说越难受,最后索性直接瘫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到半年了,只能卖了客栈,回家养老去——” “别啊——” 听到这话,里正瞬间就着急了,他的辖区里,就那么一个客栈,这要是搬走了,不就没法蹭吃蹭喝了吗? 说着,里正立马劝说道:“县里说的清楚,这个暂住证,就是怕那群泥腿子入京,挤占了户口!” 说着,里正悄悄地低头说道:“听说,圣人认为,洛阳人口太多,消耗太多,索性就管控起来,不然,漕粮都不够吃呢!” “要我说,那些公卿贵族,把洛阳周边的土地都圈走了,不然粮食怎么不够!” 说到这里,里正抬起头,轻声道:“掌柜的你也不是外人,洛阳前两年才勘查户籍,如今等春试后,还得再查,只要掌柜的,你在这之前,在洛阳买个院子,不就是成了洛阳人?” “中——” 听到这话,掌柜的拍了拍大腿,吼道:“咱就为了洛阳的户籍,成为咱都城人,买个院子算甚——” 说着,他起身,对着一旁的小二说道:“账记到我头上,另外再给两位客官上两坛好酒,带回去喝!” 其急匆匆而去,颇为兴奋。 其他的州县,李嘉并不怎么清楚其执行能力,但对于京城洛阳,那可是比蜘蛛网还要密集的行动能力。 首先,洛阳府尹获知情况,立马发文各县,然后到各坊,甲,里,保,负责登门统计,提前打好埋伏。 而负责京城重大刑事案件的金吾卫,也开始巡察起来,一是为了让春试顺利进行,二是为了巡察坊市,是否登记造册。 紧接着,巡捕司也行动起来,他们与各坊的巡捕一起,里外结合,对于一切严密监视,防止有意外发生,如火灾,偷窃等案件,当然,下水道堵塞也是他们负责疏通。 偌大的洛阳,三县,上百坊,光是巡捕司的捕快,就超过了两千人,这点人够吗? 不够,八十万人,平均四百人才有一名捕快,而且还是消防,警察,城管等综合而成的。 当然了,为了准备考试的举人们,并不知晓这番动作,只是感觉街面上更加干净,小偷小摸的事情少了,就连那种小贩们,也和蔼可亲了许多。 而这一切,不过是皇帝的一份口谕,洛阳府尹为之上报的人口问题。 当然,除了人口问题之后,洛阳府尹李怀恩,背地里又私自上了一份奏疏,其意思就是,控制洛阳人口,治标又得治本。 证据,就是洛阳城外,也就是洛阳府辖下洛阳、河南、洛东,三县外,其余的偃师、缑氏、巩、阳城、嵩阳、陆浑、伊阙等七县土地变化。 触目惊心的是,数十万顷,几乎一半,被勋贵们包圆了。 也就是说,洛阳两三百家勋贵,几乎家家都有个几千、上万亩地。 这没啥,那么多次的战争赏赐,外加战利品,买土地很正常,他们大肆购买的时候,正值赵宋崩溃时期,土地价格大降。 拥有大量财富的军官,勋贵,高官,毫不吝啬的挥舞钱财,购买了大量的土地。 土地买卖,朝廷管不了。 但,自耕农与豪贵的区别在于,自耕农粮食收获后,会变卖掉大部分粮食,换取钱财。 而这些高官勋贵们,交完税,就直接把剩余的粮食囤积起来。 如此,洛阳周边的粮食形成空缺,输入洛阳的本地粮减少,更加依赖与漕运。 人口是标,粮食是本啊! 第1249章想法 这些贵族们囤积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囤积居奇? 这是傻子的行为。 洛阳城,作为一国之都,粮食是绝对不会缺少的,附近的十几个仓储,还存着近2,000万石的粮食,足以打压一切的奸商。 而且,在政治上,作为皇帝的居住地,天子脚下,哪个贵族会想不开,做这事。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 地方上,如江西府,死个百十号人,朝廷理都不理,顶多督促审查一下。 而在洛阳,哪怕死了一个人,即使他的身份是乞丐,整个县里,坊里,都得大动干戈,调查个清楚明白。 甚至,洛阳府尹都会亲自记挂,指不定在朝会中,有御史弹劾。 别的不提,对于洛阳的物价,以及其他方面,皇城司每天雷打不动汇报着,这是铁的规矩。 如果连自己的京城都掌控不了,更遑论那些地方了。 大部分人不理解这些贵族们的行为,但李嘉明白。 或者说,从乱世中度过而来的豪族,高官们,也纷纷明白。 上百年的乱世,人命不值钱,黄金白银也不值钱,唯独粮食,千金难买。 所以,即使大唐复立了,但他们仍旧是放不下心,依旧积蓄粮食,以防万一。 对此,李嘉反倒是没有多大忌惮。 既然知晓了,他们家中积累了粮食,等缺粮了,不就可以直接平价买入吗? 反而节省了不少的仓储压力,以及损耗。 但,怎样为洛阳减轻损耗呢? 亦或者说,让洛阳两条腿,甚至三条腿走路,不再着重依赖漕运,避免让洛阳沦为日后元明清时期的悲剧。 “只是可惜,南阳盆地实在是路途不畅,伏牛山挡路,损耗太多,没有运河方便。” 皇帝嘀咕着,心情着实不佳。 本以为洛阳能避汴梁之弊,又有运河之利,着实不错,但随着s人口的增加,倘若是无底洞一般,吸食着周边的一切。 对于运河的依赖,也日渐加深。 换句话来说,只要淮海地区的有一只千人乱军切断漕运,就可以让洛阳断粮。 这也是为何方腊起义,让北宋惊慌失措所在,江南一乱,开封就得饿肚子了,花费十数万大军,也在所不惜。 “哪怕花费重金,也得修一条从洛阳到南阳的宽敞大官道。” 李嘉下定了决心,对于如今的官道,运力实在是太小了,行走大军无碍,但是大规模运载粮草,却强人所难了。 所以,必须扩建。 但,又如何减轻损耗呢? 在如今这个时代,水利才是最省力的运载方式,可以去往南阳并没有可以用到的。 “马拉轨车如何?” 皇帝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看的那些小说之中,就有这样异想天开的的技术。 可行性未知,但是脑洞确实很不错的。 建造一条木质轨道,在其裹上铁皮,然后让马车在轨道上,让马匹拉拽行驶。 由于轨道的原因,阻力大减,马匹的压力也少了大半,马匹可以持续行走,一日百里,不在话下。 若是换马,一日两百里也行。 洛阳到南阳,六百里地,如果实行这样轨道的话,虽然耗费大量的财力,三四日的时间,就可以让南阳的粮食到达洛阳,怎么说也是值得的。 但,劣势也有。 这样的耗费成本大,而且不如运河方便。 皇帝熟读史书,封建时代的尿性,不出五六十年,这轨道就得被朝堂废弃。 但是,这总算是一条出路啊。 不至于让漕运卡住脖子。 “两条腿了!” 皇帝点点头,心中颇为满意。 “陛下,这是洛阳府制成的暂住证——” 田福轻声敲门,走了进来,送上了洛阳府制造而成的暂住证。 也就是在皇帝的口谕之上,洛阳府连夜赶工,制造出了一批暂住证,来控制洛阳的人口。 洛阳本地的百姓,他们是有自己的户帖的,而外地人并没有,只能用暂住证。 如此一来,对于来往洛阳的外地人,就有了掌控力。 他们来干什么,住多久,来自于哪里,都一目了然,不只能控制人口,而且还对洛阳的治安有了积极有效的维护。 皇帝轻轻一看。 只见这个暂住证,是竹牌的,上面有毛笔书写了籍贯,姓名,年岁,以及来往时日,以及样貌的描写。在如今这个时代,水利才是最省力的运载方式,可以去往南阳并没有可以用到的。 “马拉轨车如何?” 皇帝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看的那些小说之中,就有这样异想天开的的技术。 可行性未知,但是脑洞确实很不错的。 建造一条木质轨道,在其裹上铁皮,然后让马车在轨道上,让马匹拉拽行驶。 由于轨道的原因,阻力大减,马匹的压力也少了大半,马匹可以持续行走,一日百里,不在话下。 若是换马,一日两百里也行。 洛阳到南阳,六百里地,如果实行这样轨道的话,虽然耗费大量的财力,三四日的时间,就可以让南阳的粮食到达洛阳,怎么说也是值得的。 但,劣势也有。 这样的耗费成本大,而且不如运河方便。 皇帝熟读史书,封建时代的尿性,不出五六十年,这轨道就得被朝堂废弃。 但是,这总算是一条出路啊。 不至于让漕运卡住脖子。 “两条腿了!” 皇帝点点头,心中颇为满意。 “陛下,这是洛阳府制成的暂住证——” 田福轻声敲门,走了进来,送上了洛阳府制造而成的暂住证。 也就是在皇帝的口谕之上,洛阳府连夜赶工,制造出了一批暂住证,来控制洛阳的人口。 洛阳本地的百姓,他们是有自己的户帖的,而外地人并没有,只能用暂住证。 如此一来,对于来往洛阳的外地人,就有了掌控力。 他们来干什么,住多久,来自于哪里,都一目了然,不只能控制人口,而且还对洛阳的治安有了积极有效的维护。 皇帝轻轻一看。他们来干什么,住多久,来自于哪里,都一目了然,不只能控制人口,而且还对洛阳的治安有了积极有效的维护。 皇帝轻轻一看。 第1250章文教 初春时节,洛阳周边的耕田,已经开始大规模地进行春耕。 尤其是皇帝,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象征着冬去春来,他与一众儿女,伴随着文武大臣,在洛阳郊外的耕地中,进行劳作。 当然了,皇帝多年来养尊处优,早就已经好逸恶劳,象征性的动了动,就罢了。 大臣们自然马屁连拍,皇帝也泰然处之,毫不掩饰, 用孔子的话来说,君君臣臣父父子,皇帝就要有皇帝的样子,他的主要功能,就是任用贤臣,以及繁衍后代。 这两个任务他都做的不错,自然就没有人来指责他。 一众大臣们,围绕着皇帝,或拍着马屁,或谈论着一些杂物。 比如,之前以赵诚为首,如今孙钊为总编撰的《唐末六朝传》,现如今,又改成了《六国传》,朝变国,皇帝称作国主。 春秋笔法,用的极为顺手。 “六国老臣,史料,已经齐整,现如今进行了修订,还请陛下御览!” 孙钊颇为兴奋地说道,虽然说一开始是赵诚编撰,但后半截可是他接手,也有他的一半功劳,青史留名,已经不在话下了。 “送到我的书房去吧!” 皇帝点点头,随即问道:“对了,句读之法,可曾运用?” 所谓的句读,就是如今的标点符号。 古人的书籍,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而名声大的,就自我进行短句,比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个意思是愚民,一个强调教育,就因为短句不同,意思大相径庭。 只要了解孔子的人都知道,他是主张有教无类,并且是历史上第一向平民传授贵族知识的,怎么可能会主张愚民呢? 也正是因为断句不同,所以儒家学派太多,如公羊,思孟,心学,理学,古文学,今文学等等。 现如今的,像爱迪生的天才汗水说,其强调的就是天赋,但书本却强调努力。 而这种孔子话语乱断,就是民国时期开始的,就是为了打击儒学,无所不用其极。 官方著书,就是得强调正统性,绝对不能出现漏洞,被人利用,所以必须句读,强调严谨。 “陛下,如今《六国传》中,用句号,逗号,以及分号(;)三种,如此一来,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能熟读了。” 孙钊颇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嗯,这样就非常好啊!” 皇帝高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矫情,句读早已经出现数百年,但就是不用,生怕人家学会,就不用向老师学习了。” “之前的学阀,世家,就是这样起来的,垄断学识,增加困难,让普通的学子一知半解。” “这样好吗?” 皇帝反问道。 众臣哪怕心里反对,但面上却不断地点头,表示赞同。 “都知晓这样不好,那就得去改变!” 李嘉哪里不晓得这些文人的心思,一个个比小气,对于知识的垄断,比谁都认真。 而对于皇帝来说,知识越是普及,代表着社会越发安定,读书人讲究忠孝,这样的普通读书人,才是国家的根基。 说着,皇帝起身,说道:“那十三经,各地的刻本不同,错漏百出,以致于科举时,许多举子无辜被罢黜,着实不该。” 所为的十三经,乃是晚唐时期开科举士的官方版本,即《左传》、《公羊传》、《谷梁传》;《礼经》分为“三礼”,即《周礼》、《仪礼》、《礼记》。 再加上《易》、《书》、《诗》,以及后来的《论语》、《尔雅》、《孝经》。 组成晚唐的十二经。 李嘉见之,没有《孟子》,堂堂的亚圣不在,这还得了? 于是加入《孟子》,成就十三经。 复国后的历届科举,都是采用的十三经的内容,算是模范课本了。 但,十三经在秀才试还行,勉强可以过举人,但在春试,也就是会试,绝对不能行的。 经史子集,囊括甚广。 即使如此,十三经,依旧是基础内容。 “陛下圣明!”百官拜下。 “朕有意,以朝廷出面,编订十三经,以为模范,各经造以数万册,发放与各县。” 皇帝雄心壮志,终于想起来,自己在文教上的举措很少,要想名声大振,还得让读书人感恩啊! “孙卿家——”皇帝轻声喊道。 “微臣在!” 孙钊立马应下。 “《六国传》后,这十三经,就交由你来弄,政事堂的宰相们也都一起去,一定要纠错正本,然后再刊发全国,让百姓们,读上真正的无错漏的书。” 李嘉笑了笑,说道:“刊印之耗费,就由少府寺来出吧,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陛下此举,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可是天大的恩德!陛下圣明——” 百官们立马拍起马屁,这可真是诚心实意了。 皇帝也颇为受用。 别的不说,十三经,每本刻印数万册,这里面的成本,可是不小。 在市面上,一本论语,数万字,价格在一贯到两贯间,如果普通人,真的要把十三经凑齐,没有百贯,绝对是难成的。 而且,记住,这是没有注释的,没有注释的文言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上二楼没梯子,除了天才,都得摸瞎。 注释本十三经,一整套下来,四五百贯属于正常了。 而,在洛阳周边的地价,一亩上等耕地,也不过三五贯,一套十三经,几乎就可以买下百亩地了。 当然,便宜的也有,手抄本,错漏很多,这要是读错了,一字之差,就能影响功名。 皇帝粗步估计,这十三经下来,数万套,没有几十万贯挡不住。 没事,文教事业嘛,值得付出。 “对了,在长沙时,我令各县设教谕,州设学正,府设提学,平日里督促文风,最多不过是科举试,管控秀才举人罢了,颇有些虚妄!” 皇帝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年一拍脑子,创造的官位,在如今是没有的,自己亲自设立的。 “这般,各县设县学,州为州学,府为府学,教谕,学正,提学,平日里无事,就亲自教学督促学子,倡导学风嘛!” 第1251章心思莫名 像学官,县学谕,州学正,府提学,基本上是伴随着科举制的秀才举人等级考试而进行的。 或者说,那些秀才举人们,已经是预备役的官吏了,普通的官员肯定不好管,所以设置学官,也就正常了。 而李嘉此时感觉,如此设置各官,颇有些浪费,还不如让他们专管教育事业。l 于是,就有了县学,州学,府学,官办的学府。 而在之前,官办教育,也只有国子监,可见宋之前的朝代,依旧属于精英式垄断教育。 “这件事,就由礼部来弄,县学等入学门槛,教师,屋舍,规矩,学田等等,都要有所规矩,章程,才能有所延续。” 皇帝想了想,随即道:“记住,学校之道,不在于家产背景,而在于学问,只要学问好,就得录取,学问差,就得罢黜。” “是——”礼部尚书黄天况立马应下。 “文教兴而国兴,不可不察,吏部考成,须得将文教纳入其中啊!” 皇帝看向了吏部尚书,后者立马应下。 只有官员重视,文教才能兴,而老考成法,就是其鞭子。 说句实在话,也只有读书人多了,才会有吃了没事的人研究工匠之学,从而促进手工业的发展。 清楚表明自己的重视程度后,皇帝欣赏了一番乡村之景后,正待离去,忽闻一阵喧闹声。 “哈哈哈,快来啊,这牛好大啊!” 皇帝抬目一瞧,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带领这一大堆萝卜头,不顾土地的泥泞,笑嘻嘻地跑动在田埂上。 其身上的昂贵襦裙,早已经沾染了泥土,哪里有个女孩样子。 其带头的,就是长公主李薇儿,青春洋溢的少女,满脸的欢喜模样。 她的身后,紧随而动的,就是许国公主李燕奴,之后还有一群闹腾的公主们,五六个成群,在一头牛旁,左看右看。 至于李薇儿,更是胆大,直接骑在牛背上,耀武扬威的模样。 “咳——”皇帝颇有些尴尬,群臣们立马就扭过头来,当做没有看到。 看来,有李薇儿在,咱改换前唐公主名声,难以不见效了! “陛下,您瞧,几位殿下虽然年幼,但干起农活来却有模有样!” 赵普瞧见了皇帝的尴尬,当然也知晓皇帝这些年,一直孜孜不倦地培养公主们淑女范,但目前看来,失败了一半。 所以,他连忙出声,给皇帝解围。 这句话,让众人的目光转移而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片田地中,七八个总角孩童,正弯着腰,锄草翻土,一脸认真样。 粟米耐瘠,也耐干旱,但缺点也明显,需要精耕细作,除草施肥等,而且,还得轮种,耕一年休一年,所以被李嘉不喜。 不过,如今北方大部分种粟米,改换小麦,正在不断进行中。 一眼望去,个最高的一男儿,正一脸认真,动作麻利,小脸紧绷。 其余的孩童,也有样学样,但大半不及其认真。 一旁的宫女宦官们,则心疼的快掉眼泪了,又是倒水,又是扇风的,更显得累了。 李嘉目光一凝。 领头的高个,正是他的庶长子,李复歆,小名心哥儿,今年已经十岁了。 由于其突出,大臣们的目光多聚集在其身上。 “皇长子真是颇有陛下风范!” “关心农耕,这才是王者风范!” 李嘉耳听着,看着几位皇子的辛劳动作,瞳孔微微一缩,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对此非常满意。 这不由的让大臣们颇有些多想,察言观色,再是应该的。 而宰相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毫无所动的模样,即使是说话的赵普,也脸色正常,毫无言语。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多了解一些民间疾苦,对于他们来说,未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说着,皇帝笑了笑,这才最后斜瞥了一眼,选择了离去。 而几位眼尖的宰相们,自然看的明白,皇帝的这一瞥,是在八岁的皇七子身上。 嫡长子,李复慕,皇后的儿子。 其表现平平,在一众皇子中,显得平庸的很。 宰相们心惊,知晓皇帝不在意什么的排行,而在于嫡庶。 心中有了思量,众人却不敢丝毫的言语,甚至不敢有多余的眼神动作,只能紧跟着皇帝而去。 “皇帝哥哥走了啊!” 不远处,瞧着皇帝的悠闲而去,李薇儿颇有些惊诧,又有些无奈:“我还没玩够呢!” 虽然抱怨着,但她只能无奈而起,带着妹妹们一起回归。 到了宫中,自然是一番呵斥,尤其是太妃,对于李薇儿如此淘气,忍不住责怪道:“你过两年就得成婚了,还是如此淘气,毫无长公主风范,还带着一群侄女们闹腾,你那皇帝哥哥,闹心的很呢!”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倒是有了深厚的感情,而且,自卫王李宾出宫就府后,只有李薇儿能陪陪她了。 “皇帝哥哥,就想让咱们规规矩矩的,但我偏不!” 李薇儿换了一身衣裳,然后笑道:“那么多规矩,多烦人啊,人生苦短,就得玩。” “等到薇儿出宫嫁人,就难这般玩耍了……” 听到这话,太妃侯氏不由得鼻尖一酸,忍不住抱着说道:“是啊,过两年,咱们娘俩也得分开了,不过,你成婚了,你那哥哥可得高兴坏咯!” “我当然晓得!” 李薇儿抬起头,白皙的脸上露出笑容,精致的五官组合,一副调皮捣蛋模样: “我那公主府,早就建好了,还给我封了三千户食邑,就想着让我出宫,哼,这岂能骗得了我?” “我得陪阿娘嘞,我舍不得阿娘!” “乖乖,我也舍不得你哦!”侯氏满脸笑意:“要我说,你这个燕国长公主,三千户哪里够,起码得五千户哩!” “到时候嫁过去,那么丰厚的嫁妆,哪个敢欺负你?” “娘!!”李薇儿羞红了脸,哪怕是再活泼,碰到婚事,她也羞怯。 而这边,周颖儿也得知了皇帝此外出宫的事情,对于众皇子耕田,也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听闻宦官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她那波澜不惊的心,也忍不住加快了。 ps:国士无双,沉痛悼念袁老,咱喜欢吃大米,更应该感谢袁老,心痛…… 第1252章无题 “你说,慕儿这般,学业平常,如今群臣眼前,也是如此——” 随着诸位皇子的年岁增长,周颖儿终归是急了,换句话来说,哪位又不急呢? 宝嫔闻言,微微摇头,道:“娘娘还是急切了些,在妾身看来,陛下似乎并不在意大皇子之事。” “哦?”周颖儿抬起头,略显诧异道:“你说说!” “大皇子此番,如鹤立鸡群,群臣赞叹,但陛下却不咸不淡地言语着,似乎并不在意。” “毕竟,这番表现,颇有些卖弄之意,陛下英武不凡,岂是如此轻易下决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又不是没有。” 宝嫔拉着皇后的手,亲近地说道。 “你说的在理!” 周颖儿终于平复了心情,然后笑了笑:“我也是当局者迷!” 说着,她舒了口气,又恢复了淡然之色:“前番陛下见五哥儿、七哥儿这般饭食,颇为震怒,如今一想,若不是关切在心,陛下怎会如此失态?” “如今,视大皇子之为而不见,更是暗示群臣其心思,七哥儿,终究还是嫡长子!”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颇为欢喜。 与之相比,侯丽娘这边,则是更加的欢喜,仿佛是过节日一般。 “我儿此番,可算是给我长脸了!” 侯丽娘拉着李复歆的小说,颇有兴奋道:“你学业有成,几位讲师颇为赞叹,如今又出了风头,为娘真是欣慰!” 一旁,正在蹒跚学步的十二皇子,则开心的拍打着手,自顾自地玩乐。 当然,早已出府,如今中山王的李复文(黑牛),则站立在那,笑吟吟地看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出府一年,已然成熟不少。 “母妃过奖了!”李复歆也仿若小大人,心里受着赞赏,面上则谦虚的很,他母亲的宫殿中,也漏风的。 “孩儿也是做了该做的。” “我儿辛苦了,快坐下,今儿特地为你做的鸡汤,快尝尝!” 侯丽娘心中欢喜,忙不迭地说道。 “黑牛,你也坐罢!”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只是态度相较之,冷淡了些:“出宫后,也不时常进宫探望一下你母妃,真是个贪玩的主。” “儿子也想,只是毕竟年岁大了,常往宫中也不像话,只能这般了!” 李复文颇为无奈道。 “罢了,你年岁大了,儿大不由娘啊!” 侯丽娘叹了口气,然后又关切了些身体,总算是让黑牛体会了一番母爱。 吃了饭,侯丽娘这才对着李复文说道:“你算是就府了,过两年你弟弟也得出宫,你们兄弟俩人可得互相帮衬一下,尤其是你这个哥哥,多多照顾你弟弟才是!” 李复文忙不迭地应下。 吃吃喝喝,忙活小半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 看着夕阳西下,李复文叹了口气,必须天黑前离宫。 离宫一年,似乎一切都变了。 母亲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弟弟身上,自己已经属于若有若无了。 甚至,饭桌上的言语,他的联姻,都似乎是为弟弟做助力。 去争,去夺,就为了那太子之位,他这个中山王,也只是个梯子罢了。 虽然年岁小,但他出入学堂多年,早就不是普通的孩童了,皇室中,哪个不早熟? “大王,回府吗?” 服侍的宦官忙不迭地伺候着,关切道。 心里突然涌现些许暖意,李复文笑了笑,说道:“不,走,找为卫王吃酒去!” “大王,您年岁太小了!” 宦官忍不住地劝说道:“若是陛下知道,怕是不好啊!” “哼!”李复文直接道:“到了十六,父皇才让我接触女子,如今连喝酒都不成吗?” “你别管了,直接去卫王府。” 宦官无奈,只能让人驾着马车而去。 宽阔的洛阳街道,傍晚时分并无多少人,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但也很稳定,用不了半刻钟,就到达了卫王府。 卫王李宾,作为皇帝的亲弟弟,身份极为特殊,府邸自然是按照亲王府的规格来,独占半坊。 而洛阳城,一坊占地六百亩,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卫王府占地三百亩,可以说是极为宽敞,尤其是在未成婚的情况下。 所以,像洛阳一百来坊,光是那些勋贵,高官等,就得占据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才是八十万人的居住地。 李复文不以为意,让人通禀后,就坐在马车等待。 如此宽大的王府,他倒是不以为意。 而像是前唐时期汾阳王郭子仪府邸占地一坊,奴仆一千余人,可比这卫王府大多了。 转眼,就见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迎了上来,皮肤白皙,面目俊朗,嘴角带着笑意,他就是皇帝的弟弟,卫王李宾。 “黑牛,你小子,怎么来找我吃酒了?” 李宾笑着迎来,然后止步于马车前数步,双手靠后,抬起下巴,说道:“怎么?尊卑礼仪忘了?” 李复文被气笑了,众目睽睽下,他也不敢胡闹,只能下马车,拱手弯腰行礼:“侄儿复文,见过叔父!” “侄儿勿要多礼,你我如此亲近,这般不就见外了吗?” 说着,他就拉着其胳膊,一同入府而去。 李复文摇摇头,行走途中,狠狠的恰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李宾,你莫要太过分了!” “哈哈哈!”李宾不以为意,大笑之,让年纪相仿的李复文叫他叔父,这感觉太过于舒服。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李复文恼怒了些许后,就气消后,相伴而行,一起吃喝起来。 出宫就府的孤单二人组,只能一起取暖了。 翌日,宿醉一场的李复文,回到了自己的中山王府,只是气氛极其凝重。 上百名仆从跪地不起,面色苍白,显然是跪了一夜了。 而长史,则直接走来,先行一礼,然后一脸凝重道:“大王夜不归宿,可知过矣?” “我不会去了卫王府,何至于此?” 李复文被吓到了,忙不迭地说道。 “哎,大王还是去皇宫,向陛下面陈吧!” 长史面无表情道:“卫王,恐怕已经到了皇宫,大王快些去吧,圣人催促的紧!” “是!”李复文回了一礼,顾不得吃食,然后忙不迭地坐车而去,心中颇为惶恐不安。 不过,他又想,卫王也在,两人一起被骂,他莫名的平复了许多,不再那么畏惧了。 第1253章教训 李复文悄悄地来到皇宫,觉得任何一个路过的宫女宦官,嘴角都是带着笑意,这让他莫名的有些难受。 “陛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复文轻声问道。 “奴婢不知道,只是卫王去了!” “哦!” 李复文摇摇头,心中有了不好的结果。 很快,走了一会儿,他终究到了地界,并不是皇帝的甘露殿,而是在御花园。 这与父皇的平常不一样啊! 心中思量着,他的脚步越发的沉重。 果然,到了御花园,还没见到皇帝,就听到了一阵哀嚎声。 李复文一哆嗦,脚步都不稳了。 “殿下,快去吧,陛下等了好一阵子了!”带路的宦官轻声道。 “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小脸,李复文毅然决然地而去,仿佛是上战场一般。 果然,待他来到跟前时,就见他的皇帝老子,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不断地抽打着趴在椅子上的少年。 “你错了吗?” “臣弟错了——” 李宾哀嚎道,他的屁股挨了上十鞭,已经满是红印了,真的是疼啊。 皇帝一边打着,一边问道:“到了二十下了吗?” “陛下,到了二十了!”一旁的宦官,从田福,换成了一个中年人,脸上堆满了笑意。 “哦!”皇帝应下,脱下来外套,露出里面的单衣:“这打着,我还累到了。” “那东西别扔,还有用处——” 宦官提起的手,又放下。 “李黑牛,愣着干嘛,快过来啊!”趴在椅子上的李宾,早就看到李复文了,忙不迭地喊道。 李复文心里暗骂着,这才挪动脚步,快步而来。 “嗯,你来的倒是够慢的!”皇帝饮了杯茶,擦了擦汗,看着畏畏缩缩的李复文,说道:“爬下,脱裤子——” “那个长椅,就是为你留的。” “是!”在李宾的偷笑中,李复文脸上带着痛苦,缓缓地趴下。 皇帝这才起身,拿起细条,看着其一脸忐忑模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儿臣知道!”李复文低声道:“儿子不应该夜不归宿,而且,也不应该饮酒作乐。” “你也知晓啊!”“啪——” 皇帝点点头,随即就是一鞭。 一鞭,两鞭,三鞭。 皇帝甚至打出了节奏,噼里啪啦作响。 “陛下,陛下——” “别为这小崽子劝说。” 啪叽啪叽—— “陛下,已经够二十下了!” 中年宦官,名唤张万,满脸的风霜,写着成熟二字,此时却一脸急切道。 “哦?”李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痛不欲生的李复文,不好意思道:“打了多少下了?” “二十五下!”张万轻声道。 “噗呲——”一旁阵痛不止的李宾,突兀地就笑出了声,这让李复文越发的难受了。 “嗯?”皇帝反应过来,看着偷笑中逐步变脸的弟弟,不由得嘴角翘起,道:“既然这般,我一向是公平公正的,再给卫王殿下,来个五连鞭,痛快一番。” 随即,在其猝不及防下,皇帝来个五连鞭,啪啪作响,李宾脸色骤变。 一旁本就痛苦的李复文,刹那间似乎忘却了痛苦,大笑起来。 好一对难兄难弟。 皇帝将细条拿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今个,打你们,就是让你们长长记性,年岁十三,就饮酒,宿醉,还夜不归宿,与废物衙内有甚的区别?” 听到这话,李宾与李复文二人,欲言又止。 “哼!”李嘉冷声道:“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管不了,但你们,不到十六岁,就不得接触女色,酒水,学习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历代以来,那些年轻早夭的,都是年岁太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年少不知身体的宝贵,日后就苦痛不已了。” “记住没?”皇帝再次呵问道。 “臣弟(儿臣)知道了——” “给他们上药吧!”皇帝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太医进行治疗。 他本就只想给他们一点教训,而不是要他们的命。 到了这时,皇帝突兀地感觉,自己总算是尽到了父兄的责任了,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陛下,河北知府陶谷求见——” 张万轻声道。 “那就让他进来吧!”皇帝挥挥手道。 “那,这……” “这有什么,两个小崽子被教训,就得让人瞧瞧,好知羞耻!” 李嘉直接说道,只有让人看见了,才能让自己这个严父严兄的名声传出去,这顿体力消耗,不能白干。 一旁的李宾、李复文二人,顿时愁苦万千,十三岁的年纪,已经知羞耻了,此时恨不得捂住脸。 明德门前,陶谷正在等待着,但却思绪万千。 他本人去往河北府,本来就是为了调理地方,筹措军饷,为北伐大业助力。 如今,过去两载,他的任期未到,就召回洛阳,再让他颇为疑惑:“难道是陛下对我有什么他用?” 尚书什么的,他已经不追求了,唯独对于政事堂,期望极深。 到了他这个年岁,再不当就来不及了。 不过,多年的为政生涯,告诉他,一切没那么简单。 歇了口气,年已六十七岁的他,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陶知府,请跟我来!” 随着宦官的脚步,陶谷再次欣赏了一番皇宫的美景。 数年未至,皇宫越发的豪华奢靡,让人目不暇接。 就如同大唐的国势一般,日新月异,着实看花了眼。 待来到御花园时,他突兀地就看到,两个少年,正趴在椅子上,屁股光溜溜的,满是血色,似乎被上了药,哼哧哼哧的响着。 痛,的确是痛。 “河北知府陶谷,叩见陛下!” 陶谷行礼道。 “免礼,卿家快些起来吧,年岁这般高了,快坐下!” 皇帝一向是尊老爱幼,忙不迭地说道。 寒暄了一阵子,皇帝若无其事道:“这两个皮小子,宿醉,偷喝酒,某就打了一顿,长长记性!” 陶谷忙不迭地赞叹道,该打,陛下打地太好,严父出孝子! 这番,皇帝才道出了实情:“陶卿家,可曾知晓小麦?” “小麦?”陶谷有些惊讶,他言语道:“民间杂然而有,只是不常见。” 第1254章两条腿走路 “朕有意推广之!” 皇帝沉声说道。 随即,皇帝将小麦的优势一一述说,而最重要的,就是小麦可以一年两收,冬小麦的重要性。 而在此时,粟米,虽然种植了上千年,但其一直是春种秋收,耗费的时间接近一年。 春小麦与冬小麦配合,几乎是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虽然农民不得闲,但却给予了朝廷更多的钱粮。 光是凭借这一点,就足以说服陶谷认可小麦了。 当然,小麦不如粟米的,就是口感问题,所以一直以来,小麦当做杂粮,价格不及粟米的一半。 如此,百姓们自然热衷于种植粟米,而嫌弃小麦。 陶谷自然知晓这些,他颇为热情道:“据微臣所知,民间的磨坊已经大规模产生,虽然没有水磨那般便利,但用骡子,驴等牲畜,也能带动。” “没错!”皇帝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小麦磨成粉,成为面粉,无论是蒸饼(馒头),还是馒头(包子),味道都是极好的,不比粟米差。” 说着,皇帝看了一眼低声哀嚎的两个少年,让张万把他们带下去,这才说道:“朕已经让人从河南府进行推广,其水利颇多,建立的水磨自然多,百姓们倒是颇为愿意,累些能多赚些粮食,也是值得的。” “所以,您是想让老臣,在河北府,推行小麦?” 陶谷拍着胸脯,说道:“这般利国利民的好事,老臣自然是责无旁贷。” “嗯!” 皇帝点点头,让其坐下,上茶,随即轻声笑道:“推广起来,倒是不难,一般而言,小麦与粟米,都得脱壳,但,河南府推行开来,乃是应允了,不脱壳也收。” “换句话来说,朝廷这是让利给百姓啊!” 小麦的脱壳出粉率,基本上在八成左右,而古代,无论是粟米,还是稻米,缴纳的赋税,就是得脱壳的。 也就是说,大唐十税一,实际上是八税一,或者七税一,对于百姓们来说,依旧是重担。 不过,好处在于,除了转运使司,没有其他人收税,也没有其他的杂税,比之以往,更是轻松了数倍。 陶谷闻言,点头赞叹。 虽然看上去让利了两成,但一旦普及到府,假若河南府夏税两百万石,那直接损失,就是四十万石,普及到全国。 年入六千万石粮食,可以说直接没了一千两百万石。 也幸好,南方的产粮大府,几乎都种植水稻,只有北方才有机会种小麦。 “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陶谷忍不住地赞叹道,止不住地夸赞明君,如此大的让利,简直是不可想象。 唐末以来的乱世之中,哪个朝廷不是绞尽脑汁地收刮钱财,像如今这般让利的,反而是闻所未闻。 “圣君啊——”陶谷忍不住拜下。 “快快请起!” 皇帝连忙搀起,心中格外的满意。 看上去,他让利了,让了两成。 但实际上,他确实在做大蛋糕,只要小麦普及到北方,产粮不说翻一倍,哪怕是半翻,就足以让朝廷赋税大增。 做了好事,得了名声,而且还获得了实利,这才是李嘉想要做的原因。 一个冬小麦,就足以了。 多一茬收成,就多一道赋税,即使让步了,也不碍事。 而且,李嘉可以说,也是为后代留下一个后手。 等到后期,朝廷赋税不够时,改成收面粉,税收起码得涨了两三成,多了几百万石的收入。 “有此良策,微臣以为,自然是毫无阻碍!” 陶谷喘了口气,面目舒放,笑着说道:“河北府正好可以普及,如此,也算是利国利民。” “只是不知,陛下为何选河北?山西,山东,陕西各府,岂不是更应该普及?”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皇帝笑了,总算说到关键了,他忍不住地说道:“前几天,洛阳府尹李怀恩给我上了一道奏疏,言语的是洛阳人口之事。” “他说,洛阳的人口,数年来,翻了两三倍,如今已经达到了八十万,若是再不控制,恐怕漕运自东而西,大部分的船只,只是为了粮食。” “到时候,朝廷对于边患,乱民,灾害等,皆不在意,唯一所盼的,就是东粮自来。” “漕运之事,稍有差错,就会是天翻地覆的大动静。” 说着,皇帝不由得看了一眼陶谷,说道:“朕一想到未来这般景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听到皇帝这般言语,陶谷直接说道:“陛下所言,可是说的永济渠?” “没错!”皇帝赞叹道:“永济渠,自幽州,沧州而入洛阳,如今多有堵塞,但仍旧是一条可以利用的沟渠。” “河北府以及北都,沃野千里,良田万顷,作为粮仓,再适合不过,只要将堵塞的永济渠贯通,到时候河北之粮,就可直入洛阳。” “洛阳城,也能两条腿走路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隋唐大运河的存在,让河北府的粮食,可以顺利的到达洛阳,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而陶谷的任务,就是经营河北,疏通运河,从而让洛阳多一条粮道,商道。 因为通济渠,汴梁就这般繁华,而如果加上永济渠,那洛阳不得起飞了啊! 一番交心后,皇帝画了下大饼:“不及两三载,政事堂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陶谷闻言,浑身战栗,这才是他念兹在兹的事情啊,他竭尽全力,说道:“老臣必然不辜负陛下期望!” 随即,陶谷昂首挺胸而去,精神抖擞,充沛至极。 皇帝笑了笑,然后看到了那摆放行刑后的两条长椅,略微还撒着点血迹。 “将这两个收拾起来,给我放在上书房,让那些皇子们瞧瞧,长长记性!” “喏——” 李嘉从皇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长公主李薇儿,心头就是一阵烦躁。 十三岁了,是时候订婚,然后十六岁嫁出去,让皇宫早日清静一些。 自己的皇室淑女培养计划,都被这个捣蛋鬼给破坏了,真是太让他难受了。 “必须得嫁出去才行!” 皇帝坚定地说道。 第1255章惊诧 定下了两条腿走路的国策后,李嘉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满足,他依旧决定,要把南阳盆地的粮食,运转到洛阳来。 别的不提,西川巴东二府,可是数百万人,多年来的富饶,可用的钱粮数不胜数,顺江而下,到达江陵,再转北上,到达洛阳。 这就更让李嘉有了积极性, 到了午时,似乎是心有所感,皇帝来到了太妃处。 果然,李卫与李复文两个小子,正趴在塌上,撅着屁股吃着零食,一边唧唧歪歪地说着,似乎在控诉皇帝的恶行。 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则兴高采烈地来回蹦跶,欢快急了,显然对于这两人的处境,有些幸灾乐祸。 “陛下到——”宦官高喊一声,所有人心中一凛,忙不迭地迎接。 望着极为活泼的李薇儿,李嘉不由得眉头一皱,忍不住的说道:“作为长公主,本应该以身作则,如今这般嬉笑打闹,成何体统?” “薇儿知道了!”碰到了这个皇帝哥哥,李薇儿撅着嘴,不情愿地说道。 而这时,太妃侯氏则转移话题,笑道:“陛下将这两个皮猴子教训一顿,果真是大好,得多来几回才行。” 皇帝目光看着两人一眼,瞧着其胆怯委屈的模样,他不由得被逗笑了:“也是我多年来疏于管教的缘故。” “两个小子,叔侄狼狈为奸,宿醉不起,出了宫,就学会了饮酒,若是不仔细管教,日后可不得如何了。” “陛下言语的是!” 侯氏心疼地看了一眼儿子,这才说道:“今个一家人难得聚一聚,皇帝就吃顿饭再走吧!” “嗯!”李嘉点点头,随即坐下。 李宾与李复文二人,也是皮糙肉厚,上完药,就好了七七八八,吃饭时狼吞虎咽,显然是一早上就没吃。 李薇儿则偷笑着,笑成了一朵花儿。 见此,皇帝不由得摇摇头,心思涌动,说道:“薇儿年岁已经不小了,是时候给她订门婚事了。” “薇儿才十三,有些太小了吧!” 侯氏不情愿地说道。 “先把婚订下来,等十六岁时再嫁出去,几年时间,夫妻培养些感情,也是极好的。” 皇帝装作没看到其满脸不情愿的表情,继续说道。 “也好!” 侯氏点点头,叹了口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应当的,有你这个哥哥操心,我就放心许多了。” “大哥,订婚也不是不成!” 李薇儿眼见挡不住,只能气恼道:“但是未来丈夫,得由我来挑!” “胡闹!”侯氏连忙呵斥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能这般乱来?” “没事!”李嘉来自后世,思维倒是开放了许多,他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这点我允了你,但有个前提,你得在我为你挑选的人中,来挑选。” “啊,这!”李薇儿不满道:“皇兄,您可真是会盘算。” “哈哈哈,没办法,作为长公主,你的婚事,某可不能大意。” 皇帝笑了笑,一想到李薇儿将要嫁人,他瞬间就开心不已,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为了让李薇儿更容易嫁出去,皇帝直接将其食邑,扩充到五千户,这是燕国长公主的待遇,普天下第一人。 一瞬间,长公主即将筛选驸马的事,就在朝野宣扬开来,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五千户,我的天老子,五千石粮食,怎么吃得完哦!” “长公主天仙般的人物,娶到就是祖坟冒青烟——” 酒肆,茶摊,饭馆,街面,议论开来,对于这般的大喜事,百姓们津津乐道,甚至超越了对于春试的讨论。 无他,男女之事,一向是流传最广的。 首相府,孙邸。 “燕国长公主要招驸马?” 孙钊捋了捋胡须,开口道。 “是这般说的,圣人还将其食邑,增添到了五千户呢!”管家说道, “我家可有适宜的?”孙钊忙不迭地问道。 “七郎倒是合适,他年若十五,正好般配,小的这就报上去!” “停住——” 孙钊高声呵斥道,脸色涨红:“你报上去作甚?想要祸害我们孙家吗?” “快,让小七去长沙岳麓书院求学,不,让他回岭南老家,就说是回家祭祖的,离洛阳越远越好!” 说着,孙钊继续催促着,也不管自己儿子的不解与委屈,当天就赶出了家门。 首相府,可以说在洛阳,是仅次于皇宫的瞩目地,孙钊的突然行动,一下就惊动了洛阳城。 李嘉一见此,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好小子,你这是嫌弃我家? 不过,他倒是知道勉强不得,索性直接私人口谕,警告那些高官勋贵,悠着点,别弄这些的骚操作了。 随即,从亲王,到普通的男爵,从宰相到七品县令,洛阳城中适宜的少年,基本上都被记录在册。 皇城司足足耗费五天时间,甚至画了像。 剔除先天残疾,身体太弱,以及丑陋的,还剩余近百人。 皇帝亲自把关,又剔除一些高官,如宰相尚书等四品以上官吏,勋贵中掐头去尾,这样一来,就剩下不到二十个。 这十八个少年,模样周正,性格温和,家世背景极为合适。 而比较令人瞩目的是,潘崇彻的养子,十六岁的潘文,也位列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李薇儿无奈了,只能慢慢地挑选,甚至皇帝创造机会让他们见面,毕竟眼见为实。 而此时,交州传来消息,交州都护张苗,在二月初病逝,年仅三十七岁。 “烟瘴之地,果然寿命不得长久啊!” 李嘉感叹了一声,颇有些惆怅。 张苗坐镇交州十载,可以说交州一直安稳如山。 交人治交,这是李嘉秉承的原则。 军事上,则是由朝廷把控,如此交州百姓排斥渐少,才能年年向朝廷运输粮食。 只是,张苗一走,交州怕是不安稳了。 就在他思虑万千之际,政事堂的宰相们也得到了消息,飞速赶来求见。 显然,以他们的政治敏感性,自当知晓,交州的重要性。 别的不提,当年皇帝可是凭借收复交州,而被封薛王的,政治意义重大。 第1256章罢都护、设新府 政事堂中,如今又添了一名新成员。 年若七十的浙江前任知府,元德昭,终于赶到了洛阳,就任他的宰相职位。 不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明白,以他的年岁来说,宰相职务只是挂名罢了。 所以,即使是小气的赵普,也忙不迭地提现尊老爱幼的风气,搀扶着他来到了甘露殿。 这座皇帝的书房,已经成了宰相与皇帝议政的惯常地界。 “赵相公,你不用管我!”元德昭笑道:“我慢点没关系。” “您老德高望重,我可不敢大意了,这要是被知晓,指不定被骂呢!” 赵普轻笑道,搀扶其人,一起来到了甘露殿。 而元德昭一路上,目睹着辉煌的宫殿,心如止水,这些带给他的震撼,远不及那运河上,连绵数十里的漕船。 也就是运河,让洛阳可以轻易地吸取江南的民脂民膏,从而运用到北边,西边的军事,同样造就了,这座规模庞大的洛阳城。 来到甘露殿后,皇帝还未到,几个宰相面无表情,就这般站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德昭也不管这些,同样站着,不说不动,宛若雕像。 “陛下到——” “臣等参见陛下——”宰相们抖动着宽大的衣袖,拱手、弯腰、低头,一气呵成。 “免礼,赐坐——” 皇帝高坐在上,虽然高度不及举行朝会的含元殿那般高高在上,但依旧是高出不上,居高临下,宰相们的一举一动,皆入目。 即使是万人之上的宰相,在皇帝跟前,也是胆颤心惊,谨小慎微,这让皇帝有种特殊的满足感。 “交州都护张苗病逝,政事堂可有什么主意?” 皇帝坐着,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按照惯例,是需要追赠官衔,并且赐予谥号的!” 次相邓斌站起身,言语道。 “其劳苦功高,坐镇交州十载而不乱,交州都护为从四品,那么,追赠其为吏部尚书衔,赠予其福长男爵,食邑两百户。” 前唐时期,都护之间的官阶不同,如安西都护府等六大都护府,属于大都护府范畴,属于从二品衔,其下辖,又有许多小都护府,三品,四品,极其麻烦。 所以,李嘉做出改革,避免尾大甩不掉,所以地方都护,次于知府,为从四品。 一般而言,追赠是增一级,也就是正四品,但张苗不一样,所以增两级,为从三品的尚书衔。 爵位上,则赐予福长男爵位,其子嗣继承,则为骁勇校尉,再传一代为骁毅校尉,就直接泯然众人。 这就是世袭减替的爵位继承制。 而这要是在宋,周等六代乱世时期,爵位一代即除,爸爸哪怕是亲王,儿子只能是平民。 当然,北宋也知晓不得人心,所以就扩大门荫制度,儿子,门客,亲友,都能当官,鸡犬升天。 这种弊端就会产生大量的冗官,李嘉宁愿让贵族减替继承。 而像之前说的,减等世袭,某种意义来说,对于那些开国功臣是十分不公平的。 那些纳土归降的亡国之君,就可以享受高爵厚禄,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爵位低也就罢了,爵位也得同样减替。 对此,李嘉已经决定采用减替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减等,直接世袭。 如,潘崇彻,鲁国公,食邑八千户。 从国公、郡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只能传七代,如果中间遇到短命的,基本上一百来年就没了。 所以,对于这种马背上的功臣,一般减替到子爵,或者男爵,就不再减替,当然,食邑也在减,减到子爵的限制高点。 子爵食邑千户以下。 这边重复介绍一下,大唐的食邑,并没有百姓赋税,只是一户食邑,等若一石粮食。 回到正题,李嘉赐予张苗两代人富贵,已经算是厚待了。 “另外,朝廷再赐予五百贯,作为丧葬费与其家,荫其一子去国子监!” 皇帝叹了口气,身后再荣光,人死也不能复活:“另外,谥号的话,由你们拟定几个吧!” “喏!” 宰相们纷纷应下。 众人心中感慨,皇帝真的是仁厚之至啊,如此待遇,在之前的几十年,怎么也出现不了的。 国朝养士甚厚! 大家心里提起了一股劲,目光越发的热切起来。 “交州都护缺人,谁可以任之?” 皇帝颇有些索然无味,人死了,终究还是影响心情。 “陛下,老臣以为,交州,可废都护而设之为府。” 这时,赵普突然起身,说了一句非常突然的话。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皇帝,也转回注意力,诧异道:“赵卿家,尔之言语,真可谓石破天惊啊!” 李嘉恢复了心情,目视与他那单薄的身躯,端坐道:“你就与我们说说,废都护而置府,究竟是何等缘由?” 面对在宰相们目光中的不信任,皇帝的疑惑,赵普拍了拍衣袖,挺起胸膛,自信道:“启禀陛下,臣之所言,乃是具陈事实。” 说着,赵普也知道,这是他表现的重大机会,压抑住心中的紧张,他沉着冷静道:“具交州都护所报,交州都护府,十三州之地,汉民约四十万,蛮人三十万,汉已压蛮,七十万百姓,州县齐备,作为一府,已然是极为合适的。” “就连陇右府,也不过七州,数十万人,交州已然合适。” “其二,户部记录,神武十年,来自于交州都护府的粮食,已经超过了百万石,达到了两百万石之巨,其作为粮仓,越发的重要,已然到了建府之时。” “最后,交州北为广西府,南为占城府,只有西面群山缭绕,一些蛮寮不足为虑,边患既平,都护之责,岂不是尽矣?” 这几条理由一出,宰相们相顾无言,甚至心生嫉妒。 理由充分,交州建府,作为首倡者,赵普必然获得交州读书人的好感,能够获得极大的威望,谁不想拥有? 李嘉也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些理由,真的说服了他。 人口,制度,粮食,军事,这几个方面完全无懈可击,再适宜不过了。 第1257章安南府 都护府与府的区别,其实不只是名字,实际上的差别很大。 “都”为全部,“护”为带兵监护,“都护”即为“总监护”之意。 别的不提,都护府,更加强调的是军事,实行的军政一把抓政策,而且基本上设置在边疆地区。 更大的差别在于,都护府其实按照现代思维来解释,就相当于殖民军政府,统治的区域都是羁糜区,汉少胡多,就算是失去了也没有伤筋动骨。 比如,安西都护府,其只有安西四镇属于直辖区,其余的区域都是自治州,县,小都护府等。 由此,府与都护府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像科举,交州都护府,与占城都护府,就得去广州参加举人试,长途跋涉,名额稀缺。 而历经十年的治理,汉化,某种意义来说,交州都护府,已经完全汉化,已经丧失了边疆战略,改为府,已经水到渠成。 “占城都护府在其下,可以完全护卫交州!” 皇帝思量着,看着众人思索的神情,不由得笑道:“况且,凭借着交州的粮食,设府已经是必然了。” “陛下英明!”宰相们齐声说道,打心底还是表示认同的。 由此,如果交州都护府撤销,设置交州府,那么大唐就会有二十五府,其中南方十四府,北方十一府,如果去除五个都城的话,实际上却有二十府。 比起明朝的十三省,更加碎片了一些,疆域上却大上不少。 “就命之为安南府吧,治在交州!” 皇帝一时间感慨万千,他准备追忆前唐的安南旗号,再次取名安南,治下十三州,治下七十万百姓。 其有三十九县,三十二羁糜县,疆域广阔,北为南盘江,南为南通河,方圆数百里,幅员辽阔,红河三角州的存在,让这里成为沃土。 “安南建府,可有人选任职?” 皇帝轻声问道,像是安南这样的地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一般踊跃的场面消失不见,反而是互相推诿。 不过,终究是边疆大吏,赵普来者不拒,忙不迭地说道:“微臣以为,吏部郎中卢多逊,文采斐然,能力出众,定然能够胜任!” “嗯!”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心中却是在思量,这个卢多逊,后周显德初年中进士,在赵宋时,辗转多官,却依旧只是郎中。 就算是没有经验,但在中央打磨了十几年,是块废柴,也得成檀木了。 不过,历史上,一向独断专行的赵普,如今也开始拉拢队友了,倒是稀奇。 李嘉笑了笑,他可不是独宠一人为相的赵匡胤。 “既然如此,就让他去知任安南吧!” 皇帝轻声说道:“转运使,以及通判,军都司,也得拿出章程,莫要怠慢了,安南的春耕已经开始,可不能动荡。” “喏——”宰相们齐声应下。 很快,一介四品大员,病卒于任上的消息,就传遍朝廷上下。 翌日,邸报刊发特别版,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题,详细的向广大百姓,介绍了交州都护张苗的病逝,十分的惋惜。 当然了,朝廷和皇帝给予极尽哀荣,也是大书特书,着重强调皇帝的爱士之心。 如,张苗谥号为“文忠”,这是极好的谥号,仅次于文贞,福长男爵等等,可以说,完全让人羡慕了。 邸报一经发出,百姓们才知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忠臣,满口称赞,赞誉有加。 洛阳,状元楼。 由于科举的大兴,为之服务的行业,也是数不胜数,酒楼上,状元楼,及第楼等,如春后竹笋般涌出,可以说,凭借着一个好名字,就生意不愁了。 “客官,今个怎么来前堂了?” 小二拎着酒坛,就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皮肤黝黑的读书人,缓缓而来,其不由得笑问道。 “读了一段书,有些疲了,来前面逛逛,去,给我上两三个小菜,再来一壶酒!” 黑肤读书人笑了笑,用自己还不太标准的官话,回道。 “好嘞!”小二高喊一声:“小菜三碟,美酒一壶——” 读书人笑了笑,看着堂中密密麻麻的饮酒吃饭的人群,不由得有些心惊。 哪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依旧诧异。 在交州,何曾见过这样般多的人,南来北往,方言各异,但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好不快活。 他守着一张桌子,就这样坐着等着,许多消息纷至沓来。 “听说了吗?长公主订婚,再挑驸马呢!” “嘿,今科春试,想必又是江西府占多了——” “今年还是六十人,名额扩充,还是别抱希望了……” 他听着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饮了这杯酒,这比交州有意思多了。 “嘿,你说交州都护府在哪里?” “听说在岭南还要南的地方,烟瘴之地,到处都是长虫,碰到个小孩,一口一个,比大虫吓人多了——” 这时,他突闻家乡的事情,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仔细聆听,人在洛阳人中听到交州,可真是难的很。 嘴角不觉地翘起,突然一种与之荣焉的感觉。 “邸报上说,那张都护,才三十七呢,就劳累病卒了,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真是可惜,堂堂都护,就这么没了。” “好官本来就少,又轻易折了,真是无奈……” 听到这里,黑脸男子突兀地站起,对着谈话的两人,瞪大了眼睛,猛然问道:“你们是说,交州张都护,病卒了?” “是啊!”两个男人大吃一惊,见其这般模样,不由得说道:“邸报上说的,我们也是听说书人说的,很仔细,听了三遍。” “张都护——” 黑肤男子闻言,不由得眼角含泪,止不住地哀伤。 “这位小郎君,你可是张都护的亲人?” 一旁的老者,见其那么悲痛,不由得问道。 “并不是!”黑肤读书人抬起头,腔调有些别扭:“我是从交州而来,千里迢迢来到洛阳,临行前,乃是张都护送别,不过数月,就阴阳两隔了,所以悲从心来!” 其他的闻言,不由得赞叹其真性情,感慨万千,一时间,黑脸读书人哭张都护,反而成了某个杂谈。 PS:求票,求订阅 第1258章偷梁换柱 “荒唐——” 洛阳城中的任何一条消息,都逃不过皇帝轻声眼睛,用个夸张的比喻,那条水沟堵住了,皇帝都是第一个知晓的。 只要他想,就能知道。 而,交州士子哭张都护的事情一传出,李嘉就感觉不妙。 这小子是在刷威望啊! 为何? 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春试,以及最后的殿试,从而想要获取更大的名次。 这让李嘉颇为气恼,这种下作的手段,他还偏偏挡不住。 无他,虽然说,科举已经开始实行糊名制,甚至严厉打击请托等行为,但依旧风气数百年,还是有些许遗留的。 而,博取名声的举措,李嘉其实并不在意,名声再大,考取不了,也是白搭。 让他气恼的是,这种哭地方主官的行为,以及百姓们夸赞等来看,从中央到地方,依旧存留有州郡为国的风气。 也就是说,一州的百姓,把州刺史当作主君来效忠,尊敬,这是从两汉时期遗留下来的,如今依旧还有。 比如,在避讳原则上,明清时期,只需要避讳皇帝家族,而在唐宋时期,地方州刺史,以及其家属,也得避讳。 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就是在北宋时,常州太守田登规定,在他治下的人们都要避讳其名字,谁误犯了,他就很打板子,很多吏卒因此挨了板子。 于是,人们不得不把“灯”(谐音“登”)改叫“火”。此州有个惯例,正月十五摆花灯,允许民众进城观看,本是点灯三日,但只能贴布告说:“本州依照惯例,放火三日。” 百姓看到后,惊慌失措,以为要放火三天,纷纷逃走。 避讳,就是州郡为国的缩影。 像是刺史父母去世,得禁婚丧嫁娶,为其守孝数日,亦或者生辰放烟火庆祝等。 这种风气,也是地方割据的助推器。 皇帝眼见之,怎么不生气? 但风气这种,只能慢慢改良,而不是一言而断之,哪怕是皇帝,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让射声司给我盯着,地方上若是有避讳地方主官,或者生辰庆贺,丧事服孝等逾矩之事,一律禀告!” 李嘉咬着牙,说道:“朕就不信了,还真是扭转不过来了。”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四月的春试,已经到来。 洛阳的贡院,显得格外的宽敞明亮。 早在扩建洛阳之初,礼部的贡院,就是重中之重。 考虑到国土广袤,读书人的增多,所以,洛阳的贡院,考试的窄屋,超过了三千座,而且还预留了大量的空地,足以继续修建。 后世所谓的雨房,厕房,都没有,几乎做到人人平等,就算是影响,也是同样的。 有人说了,这样狭窄的空间,不利于士子们进行考试,影响成绩。 但皇帝直接驳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当什么官?难道就是选他们来享福的吗?” 所以,为了考试公平,脱衣搜身这种,也没有被禁止,继续保持下去。 严格的搜查制度,对于普通的举人来说,虽然羞耻了些,但却是公平的保证,为了官位,这点又算的什么? 而早在半个月前,元德昭就入了贡院,成为了主考官。 这下,直接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要知道,早在二月份,皇帝就安排邓斌作为主考官,也就是知贡举的身份,临到考前,就突然变卦,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猜想是皇帝故意为之,虚晃一枪。 有人说是元德昭恳求,也有说是邓斌身有疾病,难以监考。 邓府。 “呸——”邓斌直接将眼前的一箩筐礼物都扔了出去,烦躁道:“早就与你说,莫要收那些礼品,如今到好,看你日后怎么办?我怎么见人?” “这也怪不得我!”妻子不以为意道,心疼的看了一眼满地的礼物,委屈道:“他们直接扔下东西就走,又留下了名帖,我若是不收下,你的名声早就败坏了。” “哎!”叹了口气,邓斌坐起,有气无力道:“从今日起,你就关上大门,在春试结束之前,莫要打开,就言语我病了,见不得人!” “哎!”妻子也是一脸失落,那么多的礼物,而且只是前期的,事成后可有不少呢! 邓府关上的大门,惹得不少人骂娘。 钱财什么都不提,就言语浪费的精力和时间,足以让那些胸有成竹之人,惊慌失措起来。 只有半个月的功夫,主考官与同考官,都进了贡院,肯定无法打通关系,真是太恶心了。 政事堂中,孙钊悠哉悠哉地坐着,看着一份份的奏疏,不由得笑了起来。 “相公为何发笑?”王溥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 “不为何!”孙钊摇摇头,说道:“就是想到了邓文美,前两个月何等的风光,门庭若市,恐怕门槛都被踏破了,都是请托的,听闻巡捕司都得派人去维持街面。” “哈哈哈,如今,他一朝病假,让许多人的打算落了空,平白无故的遭受不少的埋怨,之前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失落!” 孙钊这番话,让政事堂上下不由的都笑了起来,这局势,太过于颠倒了,让人忍不住开怀。 “早先,某就怀疑,按照以往的规矩,都是提前半个月,今年何以提前两个月,果然,其中有名堂啊!” 王溥笑了笑,忍俊不禁道:“别说,邓相公病的,倒是颇为应时。”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而后宫中的皇帝,也是心情格外的欢畅,他左拥右抱,大笑道:“那些高官衙内,勋贵子弟,还以为找到了窍门,乐不可支呢,谁知,朕,玩了一手偷梁换柱,这下子他们傻眼了。” 周英儿则娇憨道:“手太深了,有人呢!” “陛下太坏了!” “不,陛下太聪明了!”林玳儿则双目明亮,赞不绝口道:“科举本就是为国选士,那些富贵子弟妄图走捷径,就得活该被骗。” “没错!” 皇帝双手不停地探索着,目光却颇为深远:“公平二字,是科举的灵魂所在。” 第1259章改任 神武十一的初夏,格外的难熬。 在这种氛围中,六十名贡士,通过了春试,来到了殿试。 最后一轮殿试,反而是最轻松,但也算是最激动的,一甲二甲,三甲,皆由此产生。 两千入六十,多大的比例啊! 皇帝作为殿试的主角,在策论的题目上,再三思虑,最后,想出了一道时政题:总结历代方法,试论如何治理漠南草原部落? 这是一道真正的难题。 李嘉可以肯定,即使是朝廷上的五六品官,都难以述说得当,更遑论普通的学子了。 不过,这种难题,只要叙述的可以自圆其说,就足以录取了。 六十人颠倒了下名次,本次状元,竟然不再是南人,而是北人,河北府人。 李嘉甚是欢喜。 也对,河北人对于北方的游牧民族,清楚了解的很,自然知晓许多。 钦定下前十名的名次后,李嘉就觉得没了意思,就直接按照考官们的想法进行排序。 这下,皇榜一贴,整个洛阳人流如织,密不透风。 张狂的,苦笑的,疯癫的,狂喜的,群魔乱舞,数不尽的情绪喷涌而出,人们对于进士们格外的追捧。 虽然说,秀才举人也可为官,但哪有进士风光?骑马游街,行走御道,琼林酒宴,前途无量。 而,稀少的六十人中,陕西府全军覆没,山西府仅有一人。 整个北方进士,只有区区的二十人,只占据了三成。 而,即使中原一直嘲笑讽刺的岭南,都有两人进士及第,这让这几府,成了笑话。 “直娘贼” 陕西府,耀州。 符彦卿得知陕西府几无一人进士及第后,气得直骂娘:“偌大的陕西,去往洛阳的举人,超过百人,竟然无一人中了进士,真是一群废物。” 自从把府治从长安搬回耀州后,符彦卿的脾气,就日趋的烦躁。 别的不提,光是从热闹程度上来说,耀州是远远不及长安的,即使长安也不过一二十万人。 没有多少好玩的,耀州土地贫瘠,又无法立下功勋,符彦卿一把年纪了,在陕西,着实待不住了。 “我那女婿,说话不算数啊!” 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雄鹰,符彦卿骂骂咧咧后,整个人都瘫坐下来,着实没有多少心情。 “府君息怒,陕西府人志士本就少有,水平难有及得上南人的,下一次定然会好!” 通判无奈地劝说道。 “哼!”符彦卿年纪大了,对于这番话已经听腻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前阵子,圣人不是发下谕旨,要求设县学,州学,府学吗?振兴教。” “传我命令,让各州先设州学,县学慢慢来,年底必然要建成。” “至于府学,府库中拨出一千贯出来,建立府学,延请名师。” “你别看脑子是个武夫,但对于读书人,可敬佩的紧!” 见到众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符彦卿得地捋了捋胡须,说道:“那几十年的乱世,多亏了读了许多书,才算是熬过来。” 幕僚属吏尽皆叹服。 “府君,府君,朝廷来了消息” 这是,府衙的小吏,气喘吁吁的奔跑而来,不住地呐喊着。 “这是朝廷发下的告!” 符彦卿眉头一皱,接过一看,随即又舒展开来,花白的胡子,越发的柔顺起来:“哈哈哈,朝廷让老夫回京叙职,看来,陕西府是待不久咯!” “恭喜府君,贺喜府君” 都知晓其一对女儿入了皇宫,众人满心的羡慕,这渭北地区,着实不好待啊! “哎,没什么好祝贺的,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能回到洛阳养老咯,诸君保重!” 骑上马,符彦卿老当益壮,似乎想起什么,他扭头说道:“府学的话,一千贯怎么够,再提一千贯,这可是府里的颜面,某在耀州的私宅,就当做府学所在吧!” 耀州上下为之动容,而其下长安府,则欢声雷动,去往洛阳的二十个举人,竟然有一人进士及第,比陕西府强上太多,长安府上下,与之荣焉。 长安知府,乃是在后周,赵宋时期西京留守向拱,如今担任长安府尹一职,虽然长安府位置崇高,但却不如之前西京留守那样显要。 毕竟,如果长途奔袭的话,洛阳兵马,一日可至汴梁,其就是郭荣安排的西大门。 向拱治长安以来,一改之前治洛的松懈怠慢,而是兢兢业业,使用了十二分的气力,终于让长安恢复了些许元气。 也因为目睹了其能力,皇帝一道谕旨,让他转任陕西府知府,加工部尚书衔。 高职低配。 这也是对于其的弥补。 长安与陕西,地位还是不同了,只能在官衔上弥补。 “陛下这是信我啊!” 就其他人为此不平之际,向拱则吐露心声,感慨道:“我以降臣,担当一府大员,陛下怕我委屈,加了尚书衔,如此明君,怎能不让老臣感激涕零?” 于是,接到谕旨不到三天,向拱就收拾行囊,去往渭北的耀州。 而接替他长安府尹职位的,乃是湖北知府韩熙载。 知府是正四品,而府尹是从三品,对于韩熙载来说,不亚于半步跨入了政事堂。 要知道,首相也才正二品,其他宰相,也不过正三品罢了,只要他再升迁一次,就是迈入政事堂了。 而此时,他已经六十九岁了。 一时间也涕泗横流,难以言表。 多年的抱负,即将舒展,怎能不让他感慨万千。 陛见完皇帝后,韩熙载马不停蹄地赶到周府,探望周宗,南唐司徒,太傅,其已经缠绵床榻多日,就连皇帝,也探望多次。 床榻旁,周娥皇暗自垂泪,眼眶通红。 李煜突见韩熙载,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兀自的站在那,身体僵硬。 而韩熙载深鞠一躬,忙不迭地转身而去。 “你怎么如此呆愣!” 周娥皇颇为气恼道:“人家已经是西京府尹,转眼就会宣麻拜相,你这般无礼,还以为自己是国主不成?” “我,我不敢有这妄想!” 李煜面对强势的妻子,颇为无奈道:“多年未见,只是不知如何相处罢了。” 第1260章离谱 自从归降,被封为文安郡公后,李煜与历史上就截然不同了。 在北宋时,其囚禁与室,无有自由,只能吟诗作赋,述说不满,以致于惹来杀身之祸。 而如今,降了大唐,理论上来说他是入了宗籍,相较于其他降君,更是显得自由,放荡。 无论是酒宴,还是词会,他都积极参与,青楼酒肆,留下了他许多的足迹。 只要他不乱来,皇帝是不会管他的。 这样多年的放纵,让他心中,有了突兀的想法:“这般繁华舒服的生活,虽然没了皇帝那般奢侈奉承,但却自由快活许多,志同道合的文友数不胜数,岂不比皇帝美哉?” 于是,家事一应交给了妻子,他则纵情酒色,极为快活。 这般日子,从长沙到汴梁,再到洛阳,不曾改变过。 而,周宗病倒,他随同妻子照料这般日子就过去了,反而让他极为尴尬。 周宗作为南唐旧臣,又有女儿伴随当今皇帝,所以不仅有许多朝臣前来探望,而且还有许多南唐时期的老臣,也巴望而来。 李煜碰上这些人,突然地就尴尬了。 礼貌的,深鞠一躬,避让而行。 无礼的,扭头而过,不发一言。 而今时今日,韩熙载,这般曾经的忠臣,如今大唐高官,可以说是更不一般。 李煜的羞耻心,格外的浓厚。 “我先走了,丈人这边,就拜托你了!” 低着头,李煜神色莫名,忙慌的离去。 周娥皇眉头一皱,喊道:“你莫去酒楼了,参与什么诗会,就待在家里吧!” “嗯——”难得,李煜轻声应下,并没有往日的倔犟。 周娥皇感觉,李煜突然有些变了,似乎振作了一些。 但随即,她又摇摇头,苦笑道:“我在做什么白日梦,他不过是受到刺激,勉强振作个几日,又得恢复原样了。” “也好,这般快活的过完下半辈子,对于一家人来说,再好不过。” 武陵王府,周保权在陪着自己的王妃,看着她那圆溜溜的肚子,不由得产生一股幸福感,这就是我的子女吗? 可惜,母亲不在,她要是看到,不知有多高兴。 “怎么,夫君,你在想母亲吗?”王妃看着其一脸惆怅,不由道。 “没错!”周保权点点头,说道:“自从父亲去世后,是母亲保护我一直长成,如今你怀里身孕,母亲看到,不一定多高兴呢,而现在却只能在尼姑庵中度过。” “青灯古佛,也不知多么难熬呢!” “母亲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祈福,放心,过不久就会回来的。” 王妃宽慰道,对于这样宽松的婆婆,她其实也颇为喜欢的,想着她尼姑庵的生活,也是颇为怜惜。 “郎君,娘子,老夫人回来了——” 这时,某个丫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笑道:“老夫人从尼姑庵回来了,快到府邸了。” “真的吗?” 周保权万分欢喜,心口仿佛饮了一口茶蜜茶,止不住地甜蜜,他看了一眼王妃道:“你怀了身子,不宜轻动,在这坐着,我去迎下母亲。” “哪里的话,迎接母亲不是我这个儿媳应该做的吗?” 王妃白了其一眼,小心地起身,说道:“若是让别人知道,怕不得嚼舌根,说我蛮横不孝呢!” “走,那我扶着你,慢慢来!” 周保权笑了笑,搀扶着妻子,小心翼翼而去。 “母亲——” 周保权见到颇有些富态的严氏回来,忙不迭地喊了一句,眼眶微红,脸上止不住的委屈,欢喜, “你这孩子,年岁那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严氏看着长成的儿子,不由得取笑道,随即转眼看着怀孕的王妃,满心欢喜道: “我儿媳真是厉害,我们周家,都指望你了。” “母亲安好啊!”王妃也微微一笑,也是欢喜。 “安好,安好!”严氏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在那尼姑庵里,多给咱们府上面子,吃的好住的好,有人服侍着,平日里只是吃斋念佛,几个月了,我都胖了——” “母亲身体康健,儿子就放心了!” 周保权看了微微胖了一圈的母亲,不以为意,反而点点头道:“快些进去吧,外面热的很。” “对了,母亲,绿儿姐姐去哪了?” 一家人回到了宅子,周保权有些疑惑道:“她可是一直伴你身边,不曾离去过呢!” “嗯——”严氏心脏加速跳动道:“说来也是个奇事呢!” “那一日,我不是去了洛阳吗?这小妮子出门游玩,就碰到了乔装打扮的皇帝,两人一番吵闹,反而对上眼了。” “我刚去尼姑庵不久,就觉察到这妮子不正常,仔细一看,是怀了天家的骨肉呢!” “啊——”周保权夫妻俩吓了一跳,这般的奇事,竟然让他们碰到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了不得了。 “母亲,你,你确定?”周保权保持着疑惑。 “当然!”严氏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嗯嗯,这还能有假?绿儿已经诞下胎儿,被皇帝接送到宫里去了,指不定已经封了嫔妃了。” “陛下,陛下这是,颇有些,着实——”周保权皱起眉头,止不住地念叨着。 “嗯!”王妃扭了下他的胳膊,说道:“皇兄一向喜欢美色,这也属于正常,你就别瞎琢磨了。” “是!”周保权定下心,这才笑道。 严氏见糊弄过去,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扭着略显丰腴的腰肢,搀扶着王妃回去。 果然,第二日,皇帝就传下谕旨,暗示了一番。 严氏就装模作样的,认绿儿为女儿,周保权认其为姐姐,成了一家人。 随即,绿儿也正式被封了嫔位,算是皇宫中的稀罕事吧! 携子入宫,在皇宫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而这件事,也传到了民间,喜好瞎琢磨的洛阳百姓,就编撰出一出皇帝微服私行遇美人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越传越离谱,版本也越来越多,百姓们喜闻乐见。 李嘉任由它去,这种东西越管越广。 他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左看右看,颇为欢喜:“你出生几个月,老子才看到,真是令人稀罕啊!” 第1261章凉意 皇室喜添贵子不提,科举大昌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 西凉府。 与中原的城池不同,凉州并没有护城河,而且城池也不高,顶多两丈左右,厚不过数尺,虽然薄弱,但却是西凉汉人,最后庇护所。 早些年汉人节度使时,百姓们还能勉强的生活,六谷部当道时,就苦了,除了那些豪族大姓之外,大部分的平民都成为了农奴。 数千百姓,最后只余下三百户,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狄剑一占据凉州,立马就威逼利诱,让那些部落吐出汉民,几个月的时间,凉州治下,就有了三千百姓,几乎是十年前一个样。 而剩余的人,却怎么也救不出来。 六谷部,根本就不为所动。 或者说,对于六谷部来说,凉州城并不算什么,只有凉州节度使的名号,乃是做生意的最好东西,如今被夺,着实心有不甘。 狄剑兢兢业业守候了两个月,随之,西凉知府唐崇山,就带领千余骑兵,直接上任。 也就是说,凉州城的军队,已经超过了四千人。 如今过去了半年,招兵买马,守着凉州城,过往的商贾,光是过路费就让他们自给自足,再转运一些商品,大赚了许多。 随之,流散在各地的唐民也慢慢投靠,兵马扩充到了五千,其中骑兵三千,步卒两千。 随着生意的不断扩大,兵马的壮大,唐崇山也因为地主的方便赚了一大笔钱,修建了一座辉煌的府邸。 “去,做一桌好菜,将珍藏的西域葡萄酒拿过来!” 唐崇山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吩咐着。 一旁的妻子,则哪里有之前的怨气,如今笑逐颜开,穿金戴银,满是富贵气。 如今,也只有金银珠宝,才能治住身体的欲望。 “好勒好勒!”妻子笑着应承着,然后道:“今个刚杀了一只上好的黄羊,正好将其烤了,也好招到贵客!” “你怎知是贵客?”唐崇山疑惑道,这妻子如今变了许多啊,果然,前途好才是正道。 “那葡萄酒,可是从于阗过来的,一坛十贯钱,若是在洛阳,可得五六十贯,平日里你可舍不得!” 妻子轻笑道。 “去吧——” 唐崇山笑了笑,摆了摆手。 这半年来的身居高位,让他养成了一股气势,之前身上的那股阴霾之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女人算什么? 只要有了权力,财富,地位,奉承,应有尽有。 西凉知府,数千人之主,附近的草原部落都得尊敬有加,嘲笑,甚至戏弄,都不再有。 吾有残缺,官场上进困难,青史上的名声必定不好,所以,必然要立太史公一般的功勋,如此才不会有人敢藐视自己。 到时候,青史的名声,不是嘲笑,反而是身残志坚。 天下第一个阉人状元的污名,一定要洗刷干净—— 很快,一桌宴席就准备完毕,十几个菜,有酒有肉,几个丫鬟服侍着,宽敞的大厅格外的明亮。 “府君,今个怎么想找我喝酒?” 就在他思虑万千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 此人就是凉州防御使狄剑,年不过二十七八,就出使西域,带兵夺回了凉州,也是唐崇山之所以能担任知府的缘由。 狄剑乃是州防御使,官阶与州刺史等同,位入正五品,而知府,则是正四品,整整高出了一品两阶。 而且,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差距难以道计。 所以,狄剑虽然颇有些自傲,但对于唐崇山,却只能拜服。 “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唐崇山大笑,自从被迫阉割后,他就喜欢效仿那些武人的行径,比如大笑,豪放喝酒。 比起文人的阴险,武人的粗犷豪放,更令他喜爱。 “哈哈哈,多谢府君!”狄剑拱拱手,大刀阔斧的坐下,显得极为亲近。 唐崇山也满意他的表现,说道:“来,喝喝这些,你在西域,怕是常饮,今个再尝尝,可还行!” “好酒——”狄剑饮了一杯,眯着眼睛笑道:“这在于阗,可只有王室才能饮上。”很快,一桌宴席就准备完毕,十几个菜,有酒有肉,几个丫鬟服侍着,宽敞的大厅格外的明亮。 “府君,今个怎么想找我喝酒?” 就在他思虑万千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 此人就是凉州防御使狄剑,年不过二十七八,就出使西域,带兵夺回了凉州,也是唐崇山之所以能担任知府的缘由。 狄剑乃是州防御使,官阶与州刺史等同,位入正五品,而知府,则是正四品,整整高出了一品两阶。 而且,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差距难以道计。 所以,狄剑虽然颇有些自傲,但对于唐崇山,却只能拜服。 “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唐崇山大笑,自从被迫阉割后,他就喜欢效仿那些武人的行径,比如大笑,豪放喝酒。 比起文人的阴险,武人的粗犷豪放,更令他喜爱。 “哈哈哈,多谢府君!”狄剑拱拱手,大刀阔斧的坐下,显得极为亲近。 唐崇山也满意他的表现,说道:“来,喝喝这些,你在西域,怕是常饮,今个再尝尝,可还行!” “好酒——”狄剑饮了一杯,眯着眼睛笑道:“这在于阗,可只有王室才能饮上。” “那咱们就好好喝一场!” 唐崇山大笑。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微醉,但意识清醒。 唐崇山让服侍的丫鬟离开,只留下二人,他目光明亮道: “狄兄弟,可想天天饮上这般酒?” “太贵了,兄弟我夹带不丰,实在难以招架!” 狄剑摇摇头,苦笑。 “那,你可想让私囊再丰盛些?” “末将知足了,钱这东西太多也无用!” “狄兄,你可愿一直徘徊在防御使,不想再升一阶?” 唐崇山沉声道。 “想,怎么会不想呢?”狄剑站起身,清醒了许多,他无奈道:“男儿就是这般志气,防御是这个位置,我并不满足。” “那就好!” 唐崇山大笑,随即一脸认真道:“你可知晓?去年,陇右府,下到河湟地,占了四州,真正的成为了一府之地了。” 第1262章阳妃谷 所谓的六谷部,就是吐蕃帝国崩溃后,凉州的吐蕃(河西吐蕃)逐渐形成了以阳妃谷为主的六个山谷的蕃部,后来称为六谷部。 也就是说,六谷部,就是个大部落,折逋部为首,占据一谷而聚,可谓是易守难攻,自给自足。 这才是凉州城易主的真正原因所在。 折逋葛支,作为部落头领,他的生活颇为舒适,由于丰盛的水草,以及奴隶,折逋氏近五千帐的牧民,也同样沾光,活的自在。 “大兄——”就在他喝着小酒,吃着烤羊羔的时候,突然一个大汉就闯了进来。 “怎么?”折逋葛支一见是自己的弟弟,颇有些淡定道:“天空有没有塌下,沙漠没有风暴,你着急干嘛?” “怎么,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血?又有唐奴跑了?” “是的!”弟弟人高马大,与有些佝偻的折逋葛支相比,更显得威武雄壮,他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又有了两个逃奴,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咱们耕田放牧的,又少了两个。” “这些时日以来,陆陆续续逃了两三百人,再这样下去,如何的了?” “那么多了?”折逋葛支大吃一惊,端着酒杯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可是三百个奴隶,一年光吃的粮食,就得数十石。” “比作羊,也得上百头了,这怎么没了!” 折逋葛支感觉自己心疼快流血了,他强忍着痛楚,捂着胸,连忙灌了一杯酒,才缓过来。 凉州地区一向贫瘠的很,折逋部落虽然占着阳妃谷,但也无法大手大脚的花费,经常要去换一些盐巴,香料,布匹等。 所以,凉州的番部,却节省的很,折逋葛支更是其中的翘楚。 听到没了三百个唐奴,他就仿佛死了亲娘一般了。 “大哥,都怪那凉州城的唐人,他们整日的宣讲,乱言语,哪怕只是站在城里,咱们家里的奴隶就不安稳,一个个的就想着往外跑,死都不怕。” 弟弟粗声说着,满脸的不满,随即他一脸不忿道:“咱们何不如把凉州城夺回来,到时候还能接着收税,日子比如今快活多了。” “而且,凉州城有三千多的唐人呢,一起抢过来,到时候咱们就真的富了,再也不用担心会吃不饱了。” “不行——”折逋葛支打断了他的幻想,不由得冷声道:“某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你应该也知晓,河湟的番部,已经被郭守文降服,咱们再也不能收取供奉了。” “这也就罢了,只是怕到时候,那郭守文,耐不住寂寞,与凉州城联手,到时候咱们六谷部,可就真的要被灭了。” 折逋葛支叹了口气,手中的酒似乎都没有了味道。 兄弟二人一直叹息,城池中是那么多的奴隶,可惜就只能看,不能去抢着实不是滋味。 而就在兄弟感伤之时,阳妃谷外,聚集了数千兵马,磨刀霍霍,准备大展雄风。 “狄兄弟,阳妃谷可是有数千骑兵,是六谷部中最大的一支,咱们怎么打它?” 唐崇山满脸不解道:“咱们正应该找个弱的来打,隔山震虎!” “府君,你的隔山震虎,怕是没有效果!” 狄剑笑了笑,这位知府,还真是不通武事,稀里糊涂额,他不由得解释道:“六谷部,乃蕃子,虽然近些年来颇有些文墨,但实际上却依旧不改本性。” “咱们要是不闻不顾,杀了个弱的,其余五部,会觉得咱们胆小,兵力不足,定然会联手,将咱们一起宰杀。” “相反,若是把阳妃谷拿下,折逋部乃是实力最为雄厚的,其一旦臣服,其他五部自然掂量掂量,不敢轻举妄动。” 唐崇山听得倒是认真,实际上却是不知深浅,只是点头。 而狄剑则看着阳妃谷,露出深思的模样。 前两天,他以剿灭沙匪的名义,调走了两千兵马,就是让折逋部不起怀疑。 毕竟,三千人只有其一半的实力,怎么也打不过的。 所以,阳妃谷此时,虽然看上去一副警惕地模样,实际上却外紧内松,丝毫察觉不到外敌当前的模样。 如,巡逻的牧民看上去一丝不苟,实际上却是神游天际,让马儿自己跑,自己就坐着。 那些手中的兵器,早就生锈,甚至许多已经只有半截,但依旧被当做是宝,摆放着。 “六谷部易守难攻,但索性敌明我暗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 狄剑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信心,随即又看了一眼精神振奋的唐知府,说道:“咱们可不能兴无义之师,不然西北这地方,以后就没人与咱们做生意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 唐崇山平复了心情,认真道:“无论是番人,还是党项人,亦或者汉人,皆信佛而弃绿,尤其是于阗国大伐喀喇汗国,西域名声大噪。” “所以,咱们只要是说,阳妃谷,乃有绿教法师私自传扬绿教,如此,就无人敢乱言语了,咱们师出有名,大为有名。” “好家伙,真是毒计啊!” 狄剑心头一揪,在西北,绿教可谓是人人喊打,哪怕是萨满教,也对其万分不满。 所以,阳妃谷一旦粘惹到了绿教,就算死的再惨,也没人同情。 其他五谷,也是信仰佛教的。 “这,若是没有证据,日后又该如何收场!”狄剑颇有些不忍道。 “没事!”唐崇山无所谓地说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绿教的经书到时候随便一放就可了,再找一具西域人的尸首,随便一丢,就是传教师。” “如此,人赃并获,那些人也说不出话来。” 心真狠啊! 还是读书人歹毒,尤其是被阉割的读书人,更毒。 狄剑只能点点头,看着前方,挥了挥手。 一瞬间,数千骑兵并步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横冲直撞而入谷。 折逋氏的谷口,只有一道木制的栅栏,用来防御游牧民族还妥当,对于汉人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到一刻钟,数千人就涌进了阳妃谷。 喊杀声不绝于耳,鲜血到处挥洒,一场激烈的屠杀。 第1263章 阳妃谷,本就是个鸟语花香,水流不停,花草繁盛的地界,而如今,却是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布满了整个天空,即使从远处看,也是黑烟阵阵,直冲云天。 十数里外,依旧能看个清楚明白。 其余五部,则遥遥地望着黑烟冲天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是为何?阳妃谷怎么会有这般的大火?” “不会吧?阳妃谷难道被人屠戮了?谁有这般的本事!” “这火太大,着实令人心惊!” 即使在凉州城,也能清晰地看到阳妃谷的黑烟,可见其火势凶猛。 不过,若果真是放火,唐崇山是绝对舍不得的,阳妃谷一大片好地,水土肥沃,是个绝佳的地界,怎么可能轻易地损害。 而且,阳妃谷中,数千帐牧民,以及成千上万的牛羊,价值不知凡几。 所以,唐崇山一见到火势大,立马就让人浇灭,从而燃起了浓烟,久久不息。 而一见到浓烟,唐崇山就有了主意,反而让人集中放火,再用水浇,再盖上许多青色树枝,如此就冒出来大量的黑烟,仿佛燃烧了整个山谷。 “发达了,发达了!” 唐崇山清点着阳妃谷的东西,一边念叨着,而狄剑则坐在地上休息,他着实被火烤地有些烦躁了。 “府君,到底是何等数字,就让你这般手舞足蹈?” “狄兄弟,你怕是不懂!” 唐崇山大笑道:“这里共有牛羊十余万头,上好的耕田万亩,而且,你可晓得,金银珠宝,以及一些香料首饰,想必是从商队中抢劫过来的,数不胜数。” “即使粗略的估计的话,也有二十万贯!” “哗啦——”狄剑手中的剑,都扶不稳了。 二十万贯是什么概念? 在凉州,半年以来的商税,也不会一万贯左右,也就是说,这是凉州城十年的税收。 “只是颇为可惜,许多的钱财,都被买了武器,酒水,以及丝绸,以致于去了大半,不然咱们还能赚上许多。” 唐崇山叹了口气,然后又心满意足地说道:“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五万贯,再取两万贯,赏赐给兵卒们,如此,剩余的八万贯,以及其余的东西,就入府库吧!” “就如府君所说的这般去做!”狄剑点点头,心中却是颇为不屑。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进了府库,就相当于进了你家门一样,随你取弄,不要几个月就耗费干净。 唐崇山却觉得,狄剑真不愧是个好部下,听话,干活要认真,以后还得多多提拔才是。 “报,府君,外面有好多番人过来打探消息。” 阳妃谷,本就是个鸟语花香,水流不停,花草繁盛的地界,而如今,却是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布满了整个天空,即使从远处看,也是黑烟阵阵,直冲云天。 十数里外,依旧能看个清楚明白。 其余五部,则遥遥地望着黑烟冲天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是为何?阳妃谷怎么会有这般的大火?” “不会吧?阳妃谷难道被人屠戮了?谁有这般的本事!” “这火太大,着实令人心惊!” 即使在凉州城,也能清晰地看到阳妃谷的黑烟,可见其火势凶猛。 不过,若果真是放火,唐崇山是绝对舍不得的,阳妃谷一大片好地,水土肥沃,是个绝佳的地界,怎么可能轻易地损害。 而且,阳妃谷中,数千帐牧民,以及成千上万的牛羊,价值不知凡几。 所以,唐崇山一见到火势大,立马就让人浇灭,从而燃起了浓烟,久久不息。 而一见到浓烟,唐崇山就有了主意,反而让人集中放火,再用水浇,再盖上许多青色树枝,如此就冒出来大量的黑烟,仿佛燃烧了整个山谷。 “发达了,发达了!” 唐崇山清点着阳妃谷的东西,一边念叨着,而狄剑则坐在地上休息,他着实被火烤地有些烦躁了。 “府君,到底是何等数字,就让你这般手舞足蹈?” “狄兄弟,你怕是不懂!” 唐崇山大笑道:“这里共有牛羊十余万头,上好的耕田万亩,而且,你可晓得,金银珠宝,以及一些香料首饰,想必是从商队中抢劫过来的,数不胜数。” “即使粗略的估计的话,也有二十万贯!” “哗啦——”狄剑手中的剑,都扶不稳了。 二十万贯是什么概念? 在凉州,半年以来的商税,也不会一万贯左右,也就是说,这是凉州城十年的税收。 “只是颇为可惜,许多的钱财,都被买了武器,酒水,以及丝绸,以致于去了大半,不然咱们还能赚上许多。” 唐崇山叹了口气,然后又心满意足地说道:“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五万贯,再取两万贯,赏赐给兵卒们,如此,剩余的八万贯,以及其余的东西,就入府库吧!” “就如府君所说的这般去做!”狄剑点点头,心中却是颇为不屑。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进了府库,就相当于进了你家门一样,随你取弄,不要几个月就耗费干净。 唐崇山却觉得,狄剑真不愧是个好部下,听话,干活要认真,以后还得多多提拔才是。 “报,府君,外面有好多番人过来打探消息。”阳妃谷,本就是个鸟语花香,水流不停,花草繁盛的地界,而如今,却是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布满了整个天空,即使从远处看,也是黑烟阵阵,直冲云天。 十数里外,依旧能看个清楚明白。 其余五部,则遥遥地望着黑烟冲天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痴了。 “这是为何?阳妃谷怎么会有这般的大火?” “不会吧?阳妃谷难道被人屠戮了?谁有这般的本事!” “这火太大,着实令人心惊!” 即使在凉州城,也能清晰地看到阳妃谷的黑烟,可见其火势凶猛。 不过,若果真是放火,唐崇山是绝对舍不得的,阳妃谷一大片好地,水土肥沃,是个绝佳的地界,怎么可能轻易地损害。 而且,阳妃谷中,数千帐牧民,以及成千上万的牛羊,价值不知凡几。 所以,唐崇山一见到火势大,立马就让人浇灭,从而燃起了浓烟,久久不息。 而一见到浓烟,唐崇山就有了主意,反而让人集中放火,再用水浇,再盖上许多青色树枝,如此就冒出来大量的黑烟,仿佛燃烧了整个山谷。 “发达了,发达了!” 唐崇山清点着阳妃谷的东西,一边念叨着,而狄剑则坐在地上休息,他着实被火烤地有些烦躁了。 “府君,到底是何等数字,就让你这般手舞足蹈?” “狄兄弟,你怕是不懂!” 唐崇山大笑道:“这里共有牛羊十余万头,上好的耕田万亩,而且,你可晓得,金银珠宝,以及一些香料首饰,想必是从商队中抢劫过来的,数不胜数。” “即使粗略的估计的话,也有二十万贯!” “哗啦——”狄剑手中的剑,都扶不稳了。 二十万贯是什么概念? 在凉州,半年以来的商税,也不会一万贯左右,也就是说,这是凉州城十年的税收。 “只是颇为可惜,许多的钱财,都被买了武器,酒水,以及丝绸,以致于去了大半,不然咱们还能赚上许多。” 唐崇山叹了口气,然后又心满意足地说道 第1264章男当战女当运 大量的番人围城,让整个凉州城都被惊呆了。 唐崇山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番人,竟然敢大规模的调动部队围城,真是胆大妄为。 狄剑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不应该这般贪婪,以致于惹了这般祸事。” “希望灵州能够派来援兵吧!” 唐崇山毫不后悔,依旧嘴硬道:“就算咱们不去惹他们,咱们在凉州城日趋壮大,这些番人们肯定会出手的,只是没有料到,他们竟然这般的突然,团结。” “你是说,他们必然有所图谋,或者,其背后有人?” 狄剑叹了口气诧异道。 “没错!”唐崇山颇有些笃定道:“事到如今,咱们大唐的实力在西北越发的壮大,除了六谷部之外,还有许多部落,对咱们不满,比如,甘州回鹘。” 狄剑闻言,不由得默然。 但他却心底里晓得,这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实际上还是唐崇山点燃了这次事件负有主要责任。 凉州城外,大量的庄稼被摧毁,各个部落的牛羊不断地啃食着,让城内的百姓泪水不止。 六谷部,没了一个,其余的五部,则汇聚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话语间,三字不离利益。 “阳妃谷必须划分出来,我们部落必须要有。” “岂有此理,阳妃谷属于折逋氏,其如今虽然没了头领,但人还在,我觉得应该还给他们!” “那凉州城怎么划分?” 众人叽叽喳喳,一时间竟然解不开,反而更加的内斗起来。 六谷部中,也只有折逋部能压上一头,其他五部势均力敌,肯定是无可奈何了。 “诸位,如今,还是打下凉州再说吧!” 只见在众人中,有一个回鹘模样的中年人,挎着腰刀,颇为无奈地说道:“再这么吵闹下去,恐怕唐人的援军就要来了。” “哼,甘州只与我们五千把刀,都不够我们分的,竟然还要指手画脚!” 甘州回鹘,也只是盘踞一个州罢了,与六谷部实力相当,所以即使给予了援助,在其他五部看来,也是没有威望的。 面对众人的拆台,甘州回鹘只能沉默,尴尬地笑了笑。 “诸位,还是先打凉州城!” 突然,帐篷大开,只见一个身上挂着许多骨头,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怪味的大汉走了进来。 其红发,绿眼,鼻梁大,嘴唇厚,与在座的都是迥然不同的。 “大使,快进来!” 众人态度飞快改变,忙不迭地恭维起来。 此人乃是黠戛斯汗国之人,也是大家之所以勇于攻城的主心骨。 而黠戛斯汗国身后,就是契丹人。 说到黠戛斯,其本来就是回鹘汗国属下的一个小部落,住在叶尼塞河附近。 然后突然就迸发,灭了回鹘汗国,使得回鹘人一分为三,成了甘州回鹘,高昌回鹘,以及喀喇汗国。 然而,其兴盛的快,衰败也快。 仅仅不到百年,其就被契丹人降服,设置黠戛斯国王府,让其成为了属国,一如东北地区的奚人国王府等。 所以,黠戛斯汗国虽然说是灭国了,但部落贵族依旧掌握着权力,在草原上,不可小觑。 “我同西北面招讨司谈过,对于唐人,绝对不能再纵容了,今日他们得到了凉州,明日就会得甘州,如同草原上饥饿的野狼,永远不会满足。” 听到这样的话,又得到了契丹人的背书,在座的部落,都只能尽全力以赴。 如此,凉州城可以说是四面被围压力极大。 契丹人与六谷部不同,不仅会野战,而且还会攻城,虽然不如中原,但却也比那些草原部落强上太多。 事已至此,凉州城岌岌可危,唐崇山无奈,派遣人手前去谈判,争取时间。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反击的!” 诸部落也知晓凉州就在附近,危险很大,不由得给自己找理由,但条件可谓是极大: “唐知府,必须让出凉州城,只能由我们部落掌控!” “另外,阳妃谷必须让出来给我们——” “凉州城的汉女,必须全部交出来,任由我们处置!” “必须给予一千唐奴,补充我们的损失——” 使者转头回到了凉州城,唐崇山听到这些,怒不可遏:“荒唐,绝对的荒唐,这般的条件,我宁死不从!” 他饱读诗书,哪里不晓得这样的城下之盟,对于他的前途多大的影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朝廷知晓他丧地辱国,绝不会砍他头,毕竟这不是与士大夫治国的大送。 狄剑也赞同道:“这般的条件,纯粹就是戏弄咱们的,其根本,就是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只有死战——” 两个最高的人达成了共识,其余的就好解决了。 而这样的条件,也传遍了凉州城。 百姓们愤怒异常,与内地的内敛不同,这里的汉人颇为彪悍。 “老子宁死不从——” 某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从床铺下,抽出一把残缺的朴刀来,瞪大了眼珠,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家门。 “我虽然是女子,但平日里放牧耕田也是使力的,即使杀不了人,但搬运一些东西也还是可以!” 某个妇女,拎着家里的木棍,与自己的丈夫一起,带着一家老小,直接上了城池。 而这时,那些解放不久的唐人们,更是毅然决然的起身,口中高呼:“城破人亡,在所不惜——” 一时间,凉州城从来没有这样的团结过,无论男女老少,皆高喊着口号,登上了城墙,等候安排。 唐崇山也被这股信念感动,他对着众人深鞠一躬,眼眶微红,沉声道:“父老乡亲,如今凉州城生死存亡之际,男当战,女当运,即使咱们都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城破人亡,也好过城破被屠戮,只要咱们多坚持几日,定然能够等到援军的。” “大唐万岁——”“圣人万岁——” 百姓们齐声高喊,话语中充满着对生存的希望,以及死守的决心。 到了这一刻,言语什么不重要了,责任也不必追究,只要守住城。 就在这么一瞬间,凉州城就多出了上千兵马,以及数千劳役,人人争先。 ( 第1265章死战 这是胡人们,从来没有面临过的焦灼状态。 数万兵马,即使是硬生生的堆着,就足以攻破凉州城,更何况还有契丹人的简单的器械,正是让他们信心十足。 但,一旦接触凉州城,他们却发觉,这座城池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拥有极强的韧性。 数日以来,即使是城墙破了,塌陷,凉州百姓依旧冒死将它堵好,城门破了,也得抵住,毫不畏惧。 而且他们还发现,在城头,不只有大汉,还有许多妇女,在后面帮忙补刀。 可以说,原先预计凉州城只有五千兵马,现在估摸着约万人了。 这让大家颇有些犹豫。 这般的攻城,对于诸多部落来说,颇有些不划算。 有人计算过,凉州城只有几千百姓,如果打下的话,没有上万人的死亡,是绝对拿不下的。 那么,也就是说,收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分的也很多。 况且,这还是冒着得罪大唐的危险,秋后算账,可真的会死人的。 但是,契丹人在后面催着,众人不敢不打。 如此,过去了三日。 凉州城已经千疮百孔,多年未曾修复的城墙,在这场猛烈的攻击之下,不知倒塌了多少段。 但,就像是唐崇山所说的那样,男当运,女当战,全城的百姓,不惜一切代价修缮城池,就为了守护这道最后的城墙。 城头已经被鲜血染尽,显得格外的湿滑,到处都是残缺的兵器,唐兵们木然的挥舞着刀枪,与登上城楼的敌人进行拼杀,好似不知疲倦一样。 不知何时,远处就传来了一股股的炊烟,胡人们就像海水一般的离去,不带有一丝的眷恋。 而拼杀半天的唐兵,则不顾肮脏地瘫坐着,气喘吁吁,活命的人不由得心生感慨,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那些死去的人,则依旧保持着拼杀的姿势,紧握着兵器,倔犟,顽固。 曹洞狠狠地喘了口气,浑身的铠甲已经被鲜血给凝固,似乎又被披一层罩子,上面还有些许的白色点缀,似乎是人脑。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辛苦了——”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突然走过来,脸色稚嫩,但双眼极其明亮。 她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张饼,似乎在畏惧流矢,亦或者是畏惧他目前的模样。 “嗯!”他并没有什么答谢的话,只是使劲的吃着饼,这种咀嚼,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肚子里必须得有点东西才行。 吃完了一张,又递过来一张,足足有了三张,他在粗略的垫了底,见着少女胆怯地模样,不由得咧嘴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这上面都是胡人的脑子,别怕,就当做是牲畜的,家里养的小鸡小狗一样。” “嗯!”少女点点头,露出坚毅的面容,说道:“我不怕的。” “那就好!”曹洞笑了笑,望了望四周,大部分的兵卒已经疲惫不堪,瘫坐在地上,那些少女妇女们,则连忙递上饼子,水,让他们恢复体力。 过了半刻钟,许多人才缓过气来,颤颤巍巍的站起,离开了城头。 曹洞被少女搀扶着,慢慢走下了城头,他需要休息半天了,明天才轮到他。 而就在路上的时候,他听到了争吵。 “步兵已经都派上了,现在该轮到骑兵了!” “不行,骑兵目前还什么都不懂,甚至都比不上那些民夫,上了城墙只能是送死,还得再等两天。” “等两天?咱们还不一定能活到两天呢,下午就让他们上,就那么定下了。” 说着,其撂下一句话,就直接离去。 曹洞伸出脖子一瞧,只见狄防御,就站着,满脸的阴沉。 这是胡人们,从来没有面临过的焦灼状态。 数万兵马,即使是硬生生的堆着,就足以攻破凉州城,更何况还有契丹人的简单的器械,正是让他们信心十足。 但,一旦接触凉州城,他们却发觉,这座城池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拥有极强的韧性。 数日以来,即使是城墙破了,塌陷,凉州百姓依旧冒死将它堵好,城门破了,也得抵住,毫不畏惧。 而且他们还发现,在城头,不只有大汉,还有许多妇女,在后面帮忙补刀。 可以说,原先预计凉州城只有五千兵马,现在估摸着约万人了。 这让大家颇有些犹豫。 这般的攻城,对于诸多部落来说,颇有些不划算。 有人计算过,凉州城只有几千百姓,如果打下的话,没有上万人的死亡,是绝对拿不下的。 那么,也就是说,收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分的也很多。 况且,这还是冒着得罪大唐的危险,秋后算账,可真的会死人的。 但是,契丹人在后面催着,众人不敢不打。 如此,过去了三日。 凉州城已经千疮百孔,多年未曾修复的城墙,在这场猛烈的攻击之下,不知倒塌了多少段。 但,就像是唐崇山所说的那样,男当运,女当战,全城的百姓,不惜一切代价修缮城池,就为了守护这道最后的城墙。 城头已经被鲜血染尽,显得格外的湿滑,到处都是残缺的兵器,唐兵们木然的挥舞着刀枪,与登上城楼的敌人进行拼杀,好似不知疲倦一样。 不知何时,远处就传来了一股股的炊烟,胡人们就像海水一般的离去,不带有一丝的眷恋。 而拼杀半天的唐兵,则不顾肮脏地瘫坐着,气喘吁吁,活命的人不由得心生感慨,庆幸自己还能活着但是,契丹人在后面催着,众人不敢不打。 如此,过去了三日。 凉州城已经千疮百孔,多年未曾修复的城墙,在这场猛烈的攻击之下,不知倒塌了多少段。 但,就像是唐崇山所说的那样,男当运,女当战,全城的百姓,不惜一切代价修缮城池,就为了守护这道最后的城墙。 城头已经被鲜血染尽,显得格外的湿滑,到处都是残缺的兵器,唐兵们木然的挥舞着刀枪,与登上城楼的敌人进行拼杀,好似不知疲倦一样。 不知何时,远处就传来了一股股的炊烟,胡人们就像海水一般的离去,不带有一丝的眷恋。 而拼杀半天的唐兵,则不顾肮脏地瘫坐着,气喘吁吁,活命的人不由得心生感慨,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第1266章宣扬 “仅以身死,以报家国——” 众人满脸凝重,心中的胆怯在这种舍生忘死额氛围下,自觉地被忘却。 城门大开,骑兵们缓缓而行。 以胡人们的组织力,自然不会夜袭。 曹洞仰望着前方,他是主动要求加入的,咯吱的声音,让他心中越发的勇敢。 少女的胆怯笑容,父老乡亲的希望,让他勇气倍增。 “一路走好——”这时,不知何时。突然涌现许多百姓,他们脸色枯黄,衣衫褴褛,老人相互搀扶,妇女抱着孩子,受伤的民夫青壮忍着剧痛,目光中满是热切。 没有声音,只有热切的泪水,以及期盼的眼神,曹洞已经读懂了其的含义,不由得再次重复了一句:“一路走好!” 战马马蹄已经绑好了布袋,戴上马嚼,骑兵们直坐着,目视远方。 肃穆的气氛在酝酿,而狄剑则没有管那么多,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喊道:“走——” 哒哒哒—— 轻盈的马蹄声响起,骑兵们毫不犹豫地前行,不带有一丝的留恋。 “你怎么来了?”唐崇山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其也是一脸的憔悴。 “骑兵们去为我们搏取生命,我来送一送他们!”妻子艰难地笑了笑,看着远去的骑兵,不由得说道:“你说咱们能够活下来吗!” “能,一定能——” 唐崇山坚定地说道:“大唐战无不胜!” 所有人都抬起头,受伤的士兵,疲惫的民夫,老人,孩子,妇女,大家目送这一只英雄的军队出城。 沉重的气氛,压抑着众人喘不过气了。 一想到失败的后果,所有人就不寒而栗,即使是无知的孩童,也晓得番人的残暴。 唐崇山已经准备了了一把过,一把让自己死的有尊严的火。 一刻钟后,众人恋恋不舍中,转身离去,城门也紧闭而起,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怎么回事?” 唐崇山诧异道:“怎么会那么快?不会是番人杀过来了吧?” 随即,登上了城头,一眼望去,对面一片火海,而己方的城墙下,聚拢了一批骑兵正是城内的。 狄剑抬起头,喊道:“府君,快开门,我是防御使狄剑,番人们正在被屠杀呢!” “那你们怎么回来了?”唐崇山不解道。 “我们准备上去助阵的,结果郭将军说,咱们的戎袍太破旧,跟番人一样,怕是得被误杀了,就让咱们回来了!” 狄剑强忍着羞辱,高声说道,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了。 但对于城头的唐崇山来说,这却是最大的惊喜。 因为,援军来了—— 一时间,凉州城欢呼雀跃,百姓们喜不自胜,终于又能活过来了。 一夜过后,郭守文带着一脸的疲倦,以及喜悦,来到了凉州城。 他大刀阔斧地坐下,述说自己的功勋:“我带着两万骑兵,一人两马,奔波了数日,终于赶到了。” “城外的那些番人,全部被我兄弟们消灭个干净,一万个人头还是有的。” “多谢郭总兵!”唐崇山欣喜地拜谢道。 “唐府君,救援一事,也就罢了。” 郭守文沉着脸,说道:“如今这番人暴动,我会写上奏本,呈与朝廷的,还望见谅!” 一瞬间,唐崇山脸色大变,转眼间,他又恢复过来,点头道:“这个是自然,该负的责任我会承担的。” 气氛瞬间就急转直下。 狄剑张了张口,在这种场面下,他一个防御死,还真的插不了嘴。 …… 而在洛阳,凉州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番人围攻了凉州,杜绝了消息,所谓的求援,早就不知尸骸去了哪里了。 而皇帝这时,却依旧忙碌着。 自从去年决定要用小麦替换粟米后,李嘉就身体力行,首先在皇宫中,开始尝试面粉食品,让朝野知晓小麦的另一种吃法。 但最重要的是,冬小麦已经成熟了。 而这个时候,粟米才刚刚下种不到半个月,农民们还在除草,精耕细作。 在百官们,以及地方乡贤们的簇拥下,皇帝坐着马车,来到了洛阳城外,这里的皇庄,种植着大量的小麦。 数百人浩浩荡荡,皇帝带头,来到了小麦田中,看着黄澄澄的景象,不由得感慨万千:“冬小麦,去年十一月种下,如今已然收获,而粟米却刚种下不久。” “如果说,十月种下,4月份就能收获,刚巧还能种下粟米,能种两茬呢!” 李嘉感慨着,随即又笑道:“当然啦,土地太贫瘠了,怕是也种不得那么勤快。” 众人赔笑,哪个敢不笑? 这时,一个老农,满脸褶皱,望着收获的土地,说道:“陛下圣明,冬小麦,在青黄不接时,确实救命,但是老夫却有些难为,麦饭干硬,难以下咽,怕是白来!” 听到这句话,百官们眉头一皱,就想训斥一番。 但李嘉却哈哈大笑,说道:“民以食为天,再好的东西,吃不下,咽不了,也是白搭!” “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 说着,大家跟随着皇帝的脚步,来到了一处磨盘。 一大块的石磨旁,一头骡子,被蒙住了双眼,正不知疲倦地走动的,而磨盘下,正是大量的小麦被碾压成粉状。 而一旁,一个妇女,正用面粉,不断的蹂躏着,然后制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蒸饼,放置在蒸笼上。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白色蒸饼,就显露出来。 “诸位,吃吧——”皇帝看得众人,不由得笑道。 随即众人品尝了起来。 酥软,好看,一口咬下去,颇为香甜,让人满口生津。 “好吃,没想到小麦还能这样吃!” “真不错,难怪圣人天天吃用——” 一大堆的赞叹声中,皇帝说道:“诸位,小麦大为不同,比之粟米,远远胜之,还望大家奔走相告……” 皇帝尽情地宣扬自己以麦替粟,而宰相们则在颇为无奈,皇帝亲自下场的,还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这时,一只快马奔走而来,骑兵直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西北凉州重要军情——” 一时间,气氛骤降,皇帝停下了自己的欢快言语。 第1267章 皇帝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宣讲,不过终究是在大家心中,留下了重要的印象,舆论上,开始大规模的冲起。 “说吧,凉州发生了何事?” 皇帝平淡的说道。 “启禀陛下,灵州文武获知消息,凉州被许多番人胡人围攻,数以万人,而凉州城仅以数千人,怕是很难守住!” 孙钊向前一步,轻声说道:“目前来说,这对于朝廷的西进政策,很是不好!” “岂止是不好?这是在打朕的脸!” 李嘉皱起眉头,满脸的不悦:“自从咱复立大唐以来,已经快11年了,从来不曾失去过土地城池,凉州去了,颜面何存?” “陛下息怒!”邓斌忙不迭地说道:“郭守文驻守陇右府,想必是能够驰援,凉州城必然无碍!” “以微臣之见,凉州首推六谷部,定然是六谷部动了,所以灵州才迟迟收到消息!” 赵普也不甘示弱,送上了自己的分析:“六谷部除非胆大妄为,痴了心,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撑腰,而整个天下,能够如此做的,就是只有契丹人。” “嗯——” 听着众人的分析,李嘉粗略的捋了捋思维,他沉吟片刻,说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本地人乱来,而且,还可能是契丹人在撑腰,鼓动。”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怕契丹人,就不怕大唐吗?” 皇帝颇有些气恼,这是瞧不起谁呢? “西北还是兵力太少了!” 李嘉沉声道:“调遣一万人,去往灵州,若是凉州安稳了,就让他们去凉州驻守。” “凉州事毕后,定然要打通西域,联系归义军!” “喏——”众人点头,纷纷应下。 粮草调配,兵马调遣,资源安排,这些都需要政事堂来管,皇帝是不用操这份心的,唯一的就是问责罢了。 一天的心情被影响,皇帝实在是烦躁。 无奈,他钻进后宫,企图用奈子麻痹自己,结果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这般,只有再加上两对了。 翌日,来自于凉州的消息又到了。 郭守文力破番人联军,斩杀上万,俘虏数千,大获全胜。 这是数十,上百年来,中原王朝第一次在西域,显露出如此恐怖的战绩,震慑力十足。 “郭守文确实不错!” 皇帝这时,又改变了脸色,他言语道:“着令,加其食邑五百户。” “对了,郭守文之前多少食邑?” “回禀陛下,是两千五百户!” 孙钊记性不错,忙不迭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就是三千户了,刚好是伯爵的顶处,若是再立一些功勋,岂不是到了侯爵?” 李嘉颇为诧异。 果然,西北才是战功最佳的获得地,也难怪许多边将擅开边衅,这些都是战功啊。 “着令,让邸报刊登这件消息,如此大胜,也值得夸赞了。” 皇帝踱步而行,嘴角微微翘起,这般喜讯,岂能不庆祝一番? 后宫中,又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邸报一经刊发,果然掀起了热潮。 今次的邸报,不仅有凉州大捷,而且还有皇帝亲自下场宣扬小麦的故事,可谓是双大消息。 街头小巷,不断的在传扬着。 说来也好玩,兴许是捷报频传的缘故,普通的百姓对于西北的那些胡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距离太远了,大家对于大唐信心十足,或许只有战败,才能让他们挪步。 而冬小麦的传出,百姓们颇为欢喜。 “也就是说,四五月份,就会收获粮食了?” “冬天那么冷,怎么种植庄稼?” “那小麦真的那么好吃白花花的,还吃着甜!”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对于小麦格外的陌生,但对冬小麦奇特的生长环境,更是诧异万分。 吃惯了粟米,小麦这种粗鄙的粮食,被皇帝认可并且亲自宣扬,这还是大唐以来的第一件事。 而那些被皇帝请去欣赏的乡老们,则有一说一,不断地讲解皇帝的英武,厉害,以及自己的荣耀。 “你们可知晓的,圣人可是亲自跟我说话,还递给我一个蒸饼呢!” “至于那冬小麦,确实是真的,那可是圣人亲自递给我的蒸饼,小麦做的。” 老人们一遍遍地宣扬着,虽然小麦都是一笔带过,但终究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些穷困的普通底层百姓,他们没有精耕细作的能力,土地又比较贫瘠,如今获知了小麦的利处,自然大为欢喜。 这可真的是救命的粮食。 而率先反应过来,反而是粮商们。 他们知晓了商机。 所以他们大力收购小麦,制成面粉后,售卖给那些私囊微微开阔些的百姓,让他们尝尝鲜。 至于那些高官贵族,则自给自足,庄园中自有,喜欢的有之,不喜欢的也有。 而那些贵族们,则盯上了西北的位置。 看样子,那个地方战功不断,还是一些胡人简直是送上门来。 潘美第一时间,来到了李继勋家,而此时,曹彬,刘光义,李处耘,呼延赞,王审琦等皆在,都是禁军中的老朋友了。 “你们——”潘美有些惊诧。 “哈哈哈,潘仲询,你来晚了!” 刘光义大笑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晓,你来找李都督的吧,也是是为了西北事吧!” “你们怎么知晓?” “哈哈哈,谁人不知?”呼延赞大嗓门道:“如今曹兄,任左军副都督,自然有所建议,这不,大家都来了!” 潘美苦笑,转头一看,十几个人,一个个都是熟悉的,他不由得摇头道:“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不迟!”李继勋这时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两坛酒,身后的仆人也跟着抱着十几坛,他大笑道:“正好咱们好好没见,一起来喝一杯,不醉不归。” 众人见此,也纷纷附和,话题就扭转到了酒席,没有人提到西北。 酒过三巡,菜也吃了差不多了,李继勋这才摇摇头,说道:“诸位兄弟为什么而来,我也清楚,你们也清楚,但,确实不好安排。” “都督府听着政事堂和军机处的安排,而圣人,则言语,竞争上岗,某一时间还不明白啥意思……” 第1268章总兵 “竞争上岗?” 众人疑惑,这又是什么操作? 李继勋笑了笑,说道:“都督府在西北的缺,只有一个统帅万人的西凉府总兵,从凉州,甘州,肃州,收复河西走廊,一直打到归义军去。” “南要与于阗国接壤,北面则要是高昌回鹘,这就是西凉府的辖区。” “两年内,必须妥当。” 听到这些话,众人非常的兴奋。 那么多州县,岂不是代表了许多功勋? 尤其是潘美,他到现在还是子爵,其他人都是伯了,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这是要求!”李继勋笑道:“至于能够上任,还需要做一份行军规划,只要写的好,就能上任。” 众人一听,眉头皱起。 像他们那样的糙汉子,能有几个会识字的? 而只有潘美,心中大喜,这不正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吗? 见此场景,刘光义笑道:“我不行了,一把老骨头,西北水土不服,还是罢了。” “我也是不行!”呼延赞摇摇头,苦笑道:“我隶属于御营,陛下是不会放我走的。” 王审琦,张令铎等,笑而不语,只有李处耘说道:“你们无论是谁去,都不要忘了带上我儿继隆!” “继隆二十岁了,去年在幽州大战,已经成了营正了吧?好大的本事啊!” 李继勋不由得感慨道,望着众人说道:“在年轻一代中,恐怕也是继隆为先了。” “没错!”“是啊,是啊!” 十几个人,基本上是都是赞同之色。 这么多人之中最年轻的,都已经三十多岁,年迈的已经六十有余,基本上都是禁军大将子弟出身,自然有股亲热劲。 一时间,众人感慨万千,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李继勋,本来以为是个养老的职位,不曾想,竟然掌管不少的权力,让他有些满足起来,人虽然老了,手中有权,地位崇高,还有啥不满足的? 到了最后,酒喝没了,才一欢而散。 潘美即将离去时,李继勋拖着沉重的步伐,对着他低声笑道:“陕西那地方,有不少的禁军老兄弟,所以,只要你好好努力,希望还是挺大的。” 潘美大喜,连忙拜下,脚步突然地就轻了二两。 热闹结束,各回各家。 端午节中,洛阳走是热闹了一番。 李处耘从都督府离开,骑着马,穿着官服,悠哉悠哉地离开了洛阳城。 洛阳城外的十余里地界,有一处溪流,其北,有一处田庄,占地三千余亩,李处耘倾尽家财才买到手的。 自从归降了大唐之后,由于病体的缘故,他就没怎么参与战争,子爵依旧未变,所以就只能买个三千亩的地,作为家财。 即使只有三千亩,但因为临近洛阳,每亩达到了五贯之巨。 宽敞的小道上,不时地能够见到牵引老牛的孩童,以及背负篓子的老人,还有许多匆忙行走的商贩,人们神情自然,不复往年的仓皇之色。 他发觉,这两年来,乡村的牛羊多了起来,几乎是十户左右,就有一头牛,显然收复燕云,对于百姓们来说,也是获利匪浅。 这让李处耘颇为感叹,这样和平的生活,真是太难得了。 田庄大开,惯常的水车,铁犁,他是一个不差,佃户们顶着烈日,辛勤地劳作着,耕耘着土地。 其实,他并不是缺那每年几千石的粮食,而且对铜钱的不信任,以及经商无能,只能买下土地,当做保本生钱的手段。 别说,如今随着时间的过去,洛阳城外的土地,却一直在飞涨,每亩已经超过了五贯半。 “赚了——”喜滋滋地回到家田庄,李继勋开心极了。 回到家中,他就见,自己的长子,如今为骁勇校尉的李继隆,正看着田庄中的粟米,眨都不眨。 “继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难道你是想种田不成?” 李处耘笑骂道。 “父亲!”李继隆尴尬地笑了笑,扭过头,认真道:“虽然朝廷在推广小麦,但在儿子看来,西北那地方,更适合粟米,毕竟,小麦太吃水了。” “噢?你也想去西北?” 李处耘诧异道:“你这小子,竟然开始研究屯田了?你可知道,西域那个地方缺衣少食,甚至连水都没有多少,你能坚持住?” “父亲——” 李继隆闻言,不由得沉声道:“孩儿不讲究这些,如今正年少,正是追逐功名的时候,岂能享福?” “好!” 李处耘赞叹道:“我儿有志气!” “我身上这爵位,传到你头上,就是男爵,到了下两代,就没了,还是有你来挣这些功名,至少得多传两代。” “父亲,你说,西凉总兵,已经决定下来了?” 李继隆忍不住地问道。 “没错,已经定下来了,是你潘仲询,潘叔!” “潘叔能把持住吗?西凉可不简单!”李继隆大着胆子问道。 “呸,虽然你潘叔没有多少的战绩,但绝对不可小瞧,毕竟是陛下选中的,岂能随意?” 李处耘敲打了下他的脑袋,随即道:“潘仲询,可不简单,你去往西凉,可得好好跟着他行动,莫要自作主张!” 李继隆只能点头应下。 而潘美,在获知自己成为西凉总兵后,统管一府军都司,虽然权力没有涨多少,但地位却大为不同。 皇帝亲自耳提面命,说道:“西北之地,一在于马匹,二在于粮食,只要掌握了这两个方面,西域自然稳如泰山。” “马匹好寻,唯独粮食不足!” 潘美认真道:“朝廷动员万人,河西之地,钱粮怕是不足,所以末将认为,需要进行屯田。” “屯田?” 皇帝来了兴致,问道:“哪里屯?” “哪里适宜。就哪里去屯田。” 潘美沉声道:“西北汉人稀缺,大量的土地都变做了牧场,以末将之恋,不仅要屯田,还得迁徙百姓入河西,如此,这方地界,才复为朝廷所有。” “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李嘉点点头,随手却拿起一本佛经,语重心长道:“出了刀兵之外,归化那些蛮夷,佛经也是万分重要的。” “此次随你去往西域,还有数百僧众,你要好好利用起来。” 第1269章漠北 携带着数百僧侣,以及数车佛经,潘美去往了西凉,肩负着收复河西走廊的重任。 而远在北庭都护府,也就是河套地区的杨业,听闻到了河西的情况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漠北漠南草原的贸易线,必然是要经过河套地区来补给的,所以一些商贾的到来,反而让他的消息,格外的灵通。 “世隆啊,这西北的境况,着实让人心叹!” 杨业摇了摇头,自从拿下了河套地区之后,他就无有多少事干,各大部落慑服与他,要么是建城,要么是种田,着实不太爽快。 “凉州城那么大的忧患,若是早一些得失,咱们千里奔袭,岂不是立下大功?” 折御勋听闻这话,不由得苦笑道:“都护,您这是寂寞了啊!” “这上千里的距离,岂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咱们还是好好经营河套才是。” “不!”杨业倔犟地摇了摇头,目视一望无际地草原,说道:“咱们北庭都护府的由来,就是为了西北北庭的,如今只在河套,又算的什么?” 想到这里,杨业颇为雄心道:“某就是想要打穿河西走廊,打到北庭去,复立安西四镇。” “安西四镇”折御勋摇了摇头,说道:“都护,咱们还是经营好河套吧,听闻这次凉州战乱,就是有契丹人的身影,而且,其中还是黠戛斯人在背后支撑。” “黠戛斯人” 杨业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是等待了许久一般,他扭过头,颇为振奋地说道:“黠戛斯人这是在送死,一个被契丹人打断骨头的狗,竟然敢挑衅咱们大唐?真是活腻歪了。” “咱们正好,有了用兵的借口!” “可,契丹人的西北面招讨司,还有上万精锐的契丹骑兵,不可小觑。” 折御勋其实对于契丹人,还是有些畏惧,因为折家人,几十年来不断地与其对抗,对契丹人了解颇多,自然心有顾虑。 “你说的没错!”杨业很快的就被说服了,他洒脱道:“事到如今,还是得种田筑城啊,区区的数座城池,怎么够呢?” “两年时间,再开垦三十万亩土地,如此,黄河水充分浇灌,一茬可收百万石,足够养三万骑兵了。” 杨业笑了笑,看着颇有些荒芜地土地,随即笑容减减消失,情绪又低沉下来:“世隆,我看过一些书,在前唐时,河套地区,光是三座受降城,就不止十万人,加上其余的百姓,二十万还是有的。” “可是如今,户籍之前,只有区区数万人,每逢乱世,这些边疆之地的百姓,才是最哭的,为奴为俾,被屠杀。” “至少,中原百姓,还可以南逃,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折御勋默然,他也有些伤感,摸了摸长着苔藓的城墙,说道:“岂止是河套,安西四镇,河西走廊,岂止是百万人,朝廷威望一失,四面八方都是豺狼,百姓苦楚啊!” 杨业定神而望,河套地区的太阳,格外的明亮,咬着牙说道:“所以,吃的亏,就得加倍还回来。” 折御勋闻言,也赞同道:“必然如此,蛮人不知廉耻恩德,须用铁血,让其丧胆。” 折御勋虽然是党项人,但早就把自己当做了汉人,或者说是唐人,府州地处边疆,与北面胡人杀的来往,自然对于蛮人恨的牙痒痒。 虽然说,自古以来,中国人口是在不断地增加的,但实际上,人口增减是同时的,中原地区蓬勃发展,而边疆则血痕累累。 西域、河西百万移民,辽东、幽云上百万百姓,甚至,安南都护府上十万的民众,某种意义来说,也是失陷的。 唐末,边疆损失的人口,难以计数。 在耶律阿保机,以及耶律德光两代人的时间,契丹的不断地东征西讨,征服了数量极多的民族,从而构建了一个庞大疆域的草原帝国。 东起黑龙江流域,西至阿尔泰山广袤的草原地带,所有生活在漠北草原的游牧人,都成为辽的属臣。 而漠北地区成为这个草原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于黠戛斯人,灭亡回鹘汗国后,并没有建立起新的草原帝国,所以漠北一片零散,大量的“阻卜”依附与契丹。 阻卜,即鞑靼人。 几十年过去,凭借着西北路招讨司,漠北的阻卜人一直安稳的很,即使是黠戛斯人,也听话的话。 就在下夏初,西北路招讨司,迎来了一位新任的招讨使耶律贤适。 话说,早在耶律贤登上汗位前,耶律贤适就是他的藩邸之臣,两人一字之差,可谓是亲近手足。 耶律贤刚登基不久,就册封耶律贤适为宁江军节度使,赐推忠协力功臣。 随后,又拜北院枢密使,兼侍中,赐保节功臣。 到了如今,更是派遣重任,官拜西北路招讨使,镇压漠北,压制漠南,逼迫河西,乃是维持契丹大草原帝国版图的重中之重。 “杨业逼迫甚之啊!” 耶律贤适来到镇州,望着颇有些荒芜,且野蛮作风的城池,不由得摇摇头,说道。 “主人怎么这样说?”一旁的侍卫不解道。 “哈哈哈,这一看就明白了!” 耶律贤适笑道:“你看这镇州城,这地面上道路却很硬实,可见是多年的繁盛铸就的,而如今来往稀少,却大不如前。” 果然,刚入城,驻军就哭吵起来。 缺粮,缺兵,却器械,在漠南的封锁下,商贾很少来到镇州,商业几乎被废了,他们这些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对此,耶律贤适不置可否,他紧紧盯着众人,就一直看着,让众将心里发毛。 “我就听着你们胡言乱语!” 耶律贤适纸扇摇起,风轻云淡道。 “咱们本来就是胡人,胡言是正常的。”某个大将嘟囔道。 “放屁”耶律贤适把纸扇狠狠地放下,桌子被打响,他怒气冲冲道:“漠北的阻卜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随便扒一点,就吃的膘肥体壮,还在我这里哭穷?” “漠南的杨业,正在厉兵秣马,虽然准备北上,尔等不思抵抗,竟然在这里狂吠?” 第1270章草原 听到这个大汗近臣,这般难以忽悠,众将心头不由得一沉,面色也耷拉下来。 “啪——”耶律贤适打开折扇,不时地扇动起来,给予众人极大的心里压力。 “算了!”耶律贤适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望着众人,道:“今次就饶了你们,大汗派遣我来,就是为了整顿军务的,只要你们听令行事,某就既往不咎!” “多谢招讨!多谢招讨——” “定然听命行事,绝不乱来!” 众人心中齐齐松了口气,露出了笑。 耶律贤适也笑了,他心中颇为得意。 事实上,漠南北上而来的机会,是很少的。 漠南漠北,虽然一字之差,但相隔上千里,中间几乎都是沙漠,半沙漠地带,水源难寻,其中的折损,难以计量。 而漠北属于半荒漠,羊群每天填饱肚子,就得跑上数十里地,牧民也是极为辛苦,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所以,这般荒芜的地方,除了盛产兵源,容易形成一个强盛的草原部落外,几乎没有一丝好处。 对于契丹人来说,占据统领漠北,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防止一个新的草原帝国出来,维持各部的稳定,绝不让某部一家独大。 这样,历史上,在契丹统治时期,漠北漠南安稳的很,叛乱来了也很快被平定,没有酿成大祸。 而金人,在草原上立不住脚,所以就挑逗其内斗,并且不时地亲自动手,屠杀部落,削减人口。 想的倒是挺好的,持续的内斗,人口虽然减少了,但却没有了秩序,动乱中,崛起了成吉思汗。 所以,后来的清朝,就不再硬碰硬的屠杀,用宗教软刀子,并且不断地嫁女,赐予金银珠宝,让草原大汉慢慢堕落。 扯远了。 反正,耶律贤适来漠北,不是为了挑起战争的,而是从漠北的鞑靼部落以及室韦部落,征召骑兵,去往东方,成为大汗的助力。 抽掉部落兵马,不仅削弱其部实力,增加朝廷统治,更是能够看出哪些部落不满,有二心。 一旦测试,遇到不顺从的,就直接剿灭。 果然,征召令一发,部落们响应的多,但实际行动却少。 半个月的时间,只有数千人来,太令人失望了。 “看来,对于这些蛮夷,还是得实力啊!” 耶律贤适摇摇头,冷声说道。 很快,某支丁口过万的部落,被直接消灭,招讨司获得了大量的牛羊女人,武器,喜不自胜。 而这般行动,也让部落们吓了一跳,他们恍恍惚惚中明白,契丹人虽然打不过唐人,但是对付他们,却是易如反掌的。 剩余的半个月,总征召兵马,超过了两万。 带着这两万人,耶律贤适浩浩荡荡而归,一路上望风披靡,路过的部落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与来时大不同。 果然,草原上还是实力为先。 路过谟阁失部时,老首领含着泪,说道:“南面唐人,极为不安生,不时的派遣军队,来掠夺我们的草场,牛羊,还请您帮帮我们,打击一下唐人的嚣张气焰。” 这话,让耶律贤适颇为尴尬。 他手底下这两万人,几乎可以说是乌合之众,着甲率极低,手上的武器也是难以言表,怎么能跟装甲精良的唐人打呢?这不是送死吗? 不过,他到底是谋士出身,不慌不忙道:“如今我有重任在身,急需回到上京,待我日后归来定然助你。” 随即,草草的留下一千匹马,就快速地离去。 等他到了上京,就受到了耶律贤的隆重欢迎。 耶律贤在登上汗位后,被尊为天赞皇帝,虽然年纪轻,模样文弱,但他手腕却是不轻。 像耶律贤适,女里,高勋,以及几代老臣耶律屋质,都被他积极任用,很快就稳定了局势。 而耶律贤适此番去往漠北,也正是他中央集权,稳固汗位的关键。 说到底,契丹终究是一个草原帝国,军队才是说话的底气,所以,加强皮室军,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与养尊处优的契丹贵族不同,那些草原的部落,勇士凶悍,只要装备好必要的器械,绝对能够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两万新力量的加入,极大的增强了他的话语权。 天赞皇帝拉着耶律贤适的手,说道:“阿古里,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这封信你来看看,有什么谋划!” 耶律贤适摇摇头,冷声说道。 很快,某支丁口过万的部落,被直接消灭,招讨司获得了大量的牛羊女人,武器,喜不自胜。 而这般行动,也让部落们吓了一跳,他们恍恍惚惚中明白,契丹人虽然打不过唐人,但是对付他们,却是易如反掌的。 剩余的半个月,总征召兵马,超过了两万。 带着这两万人,耶律贤适浩浩荡荡而归,一路上望风披靡,路过的部落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与来时大不同。 果然,草原上还是实力为先。 路过谟阁失部时,老首领含着泪,说道:“南面唐人,极为不安生,不时的派遣军队,来掠夺我们的草场,牛羊,还请您帮帮我们,打击一下唐人的嚣张气焰。” 这话,让耶律贤适颇为尴尬。 他手底下这两万人,几乎可以说是乌合之众,着甲率极低,手上的武器也是难以言表,怎么能跟装甲精良的唐人打呢?这不是送死吗? 不过,他到底是谋士出身,不慌不忙道:“如今我有重任在身,急需回到上京,待我日后归来定然助你。” 随即,草草的留下一千匹马,就快速地离去。 等他到了上京,就受到了耶律贤的隆重欢迎。 耶律贤在登上汗位后,被尊为天赞皇帝,虽然年纪轻,模样文弱,但他手腕却是不轻。 像耶律贤适,女里,高勋,以及几代老臣耶律屋质,都被他积极任用,很快就稳定了局势。 而耶律贤适此番去往漠北,也正是他中央集权,稳固汗位的关键。 说到底,契丹终究是一个草原帝国,军队才是说话的底气,所以,加强皮室军,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与养尊处优的契丹贵族不同,那些草原的部落,勇士凶悍,只要装备好必要的器械,绝对能够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两万新力量的加入,极大的增强了他的话语权。 ( 第1271章巡视王庭 对于唐人这般的企图,无论是契丹大汗耶律贤,还是一众文臣武将,皆为之胆寒。 就好比往年的高句丽,其国土并不广袤,甚至大部分地界还是山区,但隋朝,唐朝,几代皇帝都穷追不舍,誓要将其消灭。 无他,同类相斥罢了。 对于游牧民族,隋、唐,都明白,其并不能真正的威胁自己的统治,因为游牧与农耕,总是排斥的。 但高句丽却不一样,他是农耕民族,拥有巨大的潜力,而且还在不断地学习,这某种意义来说,属于竞争对手。 所以,前仆后继,必定要消灭高句丽。 契丹人也一样,他们并不惧怕农耕的大唐,因为料想其必然是无法统治草原的,天然的不适合。 而如今,唐人竟然学习契丹人,搞两面官制度,以草原之法,统治草原人,由此纠集其他的游牧部落。 那岂不是说,今日能够统治王庭部落,日后就可以统治草原,契丹? 一股寒意从君臣心中升起。 “咳咳,绝不能让唐人这般起来!” 契丹大汗耶律贤,咬着牙说道。 “阿古里,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耶律贤适闻言,沉思片刻,这才说道:“目前来说,奚人那边,也就是奚王府诸部,接触幽云地区,他们那边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必须支援,封锁边际,让那些成为唐狗的部落,绝不能越界。” “除了封锁外,不能出兵吗?” 耶律贤一脸希冀地望着耶律贤适,认真道:“如今一年的时间过去,契丹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足以打一场大仗!” 耶律贤适闻言,也一脸思索,他无奈道:“大汗,如今的契丹,与往年大不一样,幽云的险要已经失去,若是野战,契丹天下无敌,若是攻城,实在是力有未逮。” “况且,大汗继位不久,战争之事,若无必胜把握,能免则免!” “你说的有理!”耶律贤无奈的点点头,颇有些惆怅:“罢了罢了,再过几年再说吧,目前来说,还是解决那所谓的王庭,最为重要。” 奚王府六部,位置可谓是极为重要,乃是契丹人的基石,当然,更是那个王庭的盘中餐。 吞并了奚人,那个所谓的王庭,就会急剧扩大,成长为庞然大物。 所以,契丹人第一个反应就是遏制。 甚至是封锁,针对,厮杀。 一时间,在整个幽州以北的地界,掀起来低强度的厮杀对捉,有省胜有负,而相较而言,奚人的损失更大一些。 而对于杨廷璋来说,王庭一个月时间,死伤两三千人,这不由得让他气急败坏。 他就任幽州府副留守,镇守武州,手底下的兵马超过万人,看守幽州西北的门户,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但,他也被皇帝授予了王庭长史之职,代理看管着王庭兵马。 按照百户,千户的划分,整个王庭,也不过八千户,兵农合一,所能出动的兵力,也不过一万余人。 这一下子就损失了上两三成,让杨廷璋看的都心疼。 无奈,身兼要职,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王庭。 “来人,给我点齐两千兵马,再带上五百副铠甲,一千把弯刀!” 杨廷璋咬着牙,吩咐道。 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得给王庭补血。 两千骑兵,浩浩荡荡,来到了王庭。 而王庭,就在于武州以北二三十里处,一座小城,屹立与此。 与中原的城池的不同,这座小城,小而简单,防守上面并没有太多的的精细操作,极为粗糙。 城门大,城楼高。 而在小城的附近,密密麻麻驻扎着大量的帐篷,他们以百户为列,再以百户组成千户,然后围绕着小城,组成一个个部落。 杨廷璋的到来,让整座小城,直接颤了三颤。 作为王庭长史,整个王庭真正的长官,所有的官吏,自然极为畏惧。 赏罚,只在其一言间。 杨廷璋坐在椅子上,身体极为端正,脸色严肃,陆陆续续到达的百户,千户们,颇为诧异,只能低着头站着。 百户,千户,较之前的部落头领的先进之处在于,虽然都是世袭的,但百户官,却是负责军事,民政上并无参杂。 而某个百户中,各个部落牧民被分散而聚,部落的长老,首领,影响力在不断的下滑。 如此,自然轻易地集权而起。 在收税上,则有税收官,司法上,则有断事官。 而这样三个官,则几乎瓜分了部落首领的权力,也同样达到了分权的目的。 却如今,在杨廷璋落座后,第一个进来的,则是总断事官,其后跟随着十几个千户断事官。 每个千户,则有一名断事官,两个副手。 而随后,则是总税官,其后,则跟随着几十个税务官,每百户,就有一人。 再之后,则是千户,百户。 这些官吏之中,千户,百户虽然最低,但却是世袭的,还享受着俸禄。 断事官与税务官,则是任命而来,并不世袭,但却属于终身制,无故不得罢免。 这是为了避免长史以权谋私。 浩浩荡荡的上百号人,掌管着八千余户,数万人的生计日常,可以是,平日的活计是非常重的。 再加上部落的迁徙,游牧习俗,让政务,更加的繁琐。 “诸位,我在武州,听闻到王庭这边,损失数千人,我需要一个解释!” 杨廷璋看到人到齐了,直接问道。 在坐众人,断事官与税务官安稳如山,只有负责军事的千户,百户,一个个愁上眉梢。 “长史,这月余来,奚人时常挑衅,侵略牧场掠夺牛羊,我等忍无可忍,只能反击,多次激战,所以损失才这般多。” 某个千户无奈起道。 “奚人着实过分,若是不反击,则王庭人心涣散!” “我们是被迫无奈的——” 几个千户忙不迭地解释道。 “王庭损失如何?”杨廷璋望着总税务官。 虽然只是收税的,但税务官却对各百户人口,财产等信息十分了解,因为徭役,赋税,就是由他来制定的。 “损失很大,死一千八百人,伤千人,牛羊损失数万头,但却俘虏奴隶数百人。” 第1272章蒙兀部落 俘虏,对于王庭来说,就是奴隶。 而在草原上,奴隶则是很重要的生产工具,奴隶多少,则衡量其生活水平。 一个普通的俘虏,足以抵上十只肥羊。 即使如此,也依旧无法弥补损失的牛羊。 所以,杨廷璋的目光,颇为狠厉:“陆陆续续打了一个月,小打小闹,死伤那么多,损失那么多,却弥补这般少。” “我该怎么向陛下交代?” “长史,奚人那里,损失更大!” 某个千户忍不住道。 “损失?”杨廷璋闻言,突然地被气笑了,他的双目如同火炬,极为炙人:“据说,奚王府,共有六部,总帐数,超过了五万,也就是说,其能作战的兵马,最少能拉五万人。” “而咱们呢,八千人已经是伤筋动骨了,六比一。” “至少,咱们损失一人,奚人损失六人,才勉强合适,那么你们告诉我,奚人损失万人以上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从未这样算过,只是以为占了死伤的便宜,就颇有些津津乐道,如今一想,瞬间无言以对。 “如今,王庭还能拉出多少兵马?” 杨廷璋摆了摆手,问向几个千户。 “我这有八百人!” “七百——”“六百——” …… 八个千户一报,杨廷璋随口计算,一下子,就得出六千人。 果然是伤筋动骨。 “丁口消减的这般厉害,不行啊!” 杨廷璋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奚王府六部,暂且就别惹他们了,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吸收人口,增加丁壮。” “可是,长史,如今王庭附近数百里地,几乎是无有牧场了。” 总税务官无奈道。 “东面是奚王府六部,那北面是哪个部落?” “谟葛失部!” “多少帐?” “上万帐,分为数十部,争斗不休,是草原上有数的大部落!” 杨廷璋自然知道谟葛失部,而谟葛,则是蒙兀的异写,而失,则是君长的意思。 也就是蒙兀部落。 “蒙兀部落,虽然号称为一大部落,但却各自为政,极为松散,咱们正可以见机行事!” 杨廷璋笑着说道。 蒙兀部落,可谓是嘴边的肥肉,肥美动人,再适合不过了。 他率领军队驻扎武州,所面对的就是蒙兀部落,而如果由王庭吞并,并且削弱的话,则是非常不错的。 况且,蒙兀部落对于契丹人十分的恭敬,属于草原上的倚仗,消灭其部落,反倒是此消彼长,让大唐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 “可是,长史,其后面是契丹人在支持,若是我们招惹了,怕是后患很大啊!” 众人面露畏惧的说道。 他们都是脱离契丹组建而成的,面对其他部落时,哪怕是奚人,他们依旧是为猛虎下山。 但是一旦碰到了契丹人,心中就泄了一口气,反抗之心大减。 就比如现在,一听到要与契丹人敌对,大家的心就七上八下,很没有信心。 毕竟契丹人称霸草原数十载,威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减的。 “契丹人有何畏惧?” 杨廷璋摇摇头,高声道:“咱们在营州,可是消灭了数万人,契丹人的人头,也是会被砍掉的。” “况且,如果契丹人出动的话,武州的唐军,也会伺机而动,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放下心来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众人才略微安稳一些。 见到这般,杨廷璋这才显露出自己的大招:“为了补充王庭的实力,我特地带来了五百副铠甲,两千把弯刀,足以让你们的实力上升一个层次。” “蒙兀部落,不足为虑!就算是碰到了契丹人,也有一战之力。”俘虏,对于王庭来说,就是奴隶。 而在草原上,奴隶则是很重要的生产工具,奴隶多少,则衡量其生活水平。 一个普通的俘虏,足以抵上十只肥羊。 即使如此,也依旧无法弥补损失的牛羊。 所以,杨廷璋的目光,颇为狠厉:“陆陆续续打了一个月,小打小闹,死伤那么多,损失那么多,却弥补这般少。” “我该怎么向陛下交代?” “长史,奚人那里,损失更大!” 某个千户忍不住道。 “损失?”杨廷璋闻言,突然地被气笑了,他的双目如同火炬,极为炙人:“据说,奚王府,共有六部,总帐数,超过了五万,也就是说,其能作战的兵马,最少能拉五万人。” “而咱们呢,八千人已经是伤筋动骨了,六比一。” “至少,咱们损失一人,奚人损失六人,才勉强合适,那么你们告诉我,奚人损失万人以上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从未这样算过,只是以为占了死伤的便宜,就颇有些津津乐道,如今一想,瞬间无言以对。 “如今,王庭还能拉出多少兵马?” 杨廷璋摆了摆手,问向几个千户。 “我这有八百人!” “七百——”“六百——” …… 八个千户一报,杨廷璋随口计算,一下子,就得出六千人。 果然是伤筋动骨。 “丁口消减的这般厉害,不行啊!” 杨廷璋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奚王府六部,暂且就别惹他们了,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吸收人口,增加丁壮。” “可是,长史,如今王庭附近数百里地,几乎是无有牧场了。” 总税务官无奈道。 “东面是奚王府六部,那北面是哪个部落?” “谟葛失部!” “多少帐?” “上万帐,分为数十部,争斗不休,是草原上有数的大部落!” 杨廷璋自然知道谟葛失部,而谟葛,则是蒙兀的异写,而失,则是君长的意思。 也就是蒙兀部落。八个千户一报,杨廷璋随口计算,一下子,就得出六千人。 果然是伤筋动骨。 “丁口消减的这般厉害,不行啊!” 杨廷璋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奚王府六部,暂且就别惹他们了,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吸收人口,增加丁壮。” “可是,长史,如今王庭附近数百里地,几乎是无有牧场了。” 总税务官无奈道。 “东面是奚王府六部,那北面是哪个部落?” “谟葛失部!” “多少帐?” “上万帐,分为数十部,争斗不休,是草原上有数的大部落!” 杨廷璋自然知道谟葛失部,而谟葛,则是蒙兀的异写,而失,则是君长的意思。 也就是蒙兀部落。 第1273章条法 “好纯朴的想法,有孝心!” 杨廷璋愣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摸了摸其脑袋,不再言语。 这就是草原人与中原不同。 其资源更加的贫瘠,所以掠夺不仅不被惩罚,反而是被鼓励,发家致富的好手段。 掠夺一个奴隶,跟汉人买一头牛,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沉默了一会儿,杨廷璋这才说道:“不管怎么说,孝心还是可嘉的,咱们还是得鼓励啊!” “无论是中原,还是在草原,孝顺父母,乃是人的本性,须得大力提倡。” “长史说的是!”总税务官连忙点点头,恭维地说道:“除非是天灾,不然孝顺是必然的。” 发现了这些牧民们还有可取之处,杨廷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他真的怀疑这些王庭部落,究竟值得扶持不! “草原三法,今日,再立一法,反抛弃父母而不赡养者,终身为奴!” 杨廷璋望着前方白花花的羊群不由得轻声述说道,语气颇有些强烈。 在建立王庭的时候,为了更方便的治理草原,所以并没有采纳中原繁杂的法律,而是直接立下三法: “凡杀人偿命——” “偷盗者为奴一月——” “部落私斗者,头人剁左手——” 简单直接,粗糙易懂,一下子就传扬开来,受到牧民的广泛支持。 随之,一年过去,这三项法律逐渐被接受,那么,杨廷璋就觉得继续加码才是,尝试的再提出赡养老人的法律。 这条法律,也同样是顺应民情。 在有了中原的支持后,王庭部落赋税较轻,榷场的存在,让他们可以交换到大量的粮食,铁器,以及盐巴,茶等,生活水平大幅度的提高。 如此,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赡养老人,就不再是困难,成了每帐牧民的接受的事。 毕竟,谁都会有老的那一天,他们都希望能够受到子女的赡养,而不是被抛弃。 当然,这是如今,这要是在之前,就是不行的。 归顺的中原,就是那么舒服。 新的条例,从断事官口中,宣扬到了各百户,千户,每一帐,受到了广泛的欢迎,最起码的是,不被抵制,这就够了。 只是,新条例颁布后,许多断事官,颇有些心事,或者说,代表着。广大的牧民心愿,提出新的立法要求: “家主死后,财产如此分成?” “草原上不是幼子守灶吗?” 杨廷璋驻守武州,还是知晓的,听到这个财产方面的要求,他思量一会儿,说道:“如果家主临死前并没有划分,或者死在外面,那么,按照规矩,幼子将分到其总家产的一半,其余子嗣,共瓜分一半。” “如果没有子嗣,就由其兄弟,侄子,最后,才是女婿,依次享有继承权。” 听到这,众断事官纷纷表示满意,这是最公平的法子。 草原上的幼子守灶,就是包括长子在内的儿子们,他们成长后就会分门别户,单独成立自己的家庭,父亲只是帮扶就行了。 养老送终的时候,自然是幼子留在身边,理所应当的继承大部分的遗产。 就如同汉人的嫡长子继承者,嫡长子继承大部分的财产,都是有所缘由的。 所以,此番幼子守灶制,成为条法,自然就能够减少冲突,和谐草原。 最后,断事官们又提出来一个尖锐的问题:“人口在不断地增加,而草场是有限的,之前划分的草场,许多牧民随意侵占他人草场,这又如何行事?” 按照道理来说,草场都是皇帝的,牧民们只有使用权,自然而然,侵占起来,就是理所应当了。 而在这一条,却没有条例可循,这就让断事官们头疼了。 “无他,很简单,就按偷盗来论处,为奴一个月来惩戒。” 杨廷璋随口说道:“至于其他的条例法律问题,你们写出来,送到武州,我的幕府就在那,幕僚们正好无事,可以帮你们制定出来。” “若是你们都满意的话,我再呈交给陛下,形成法律条文。” 花费一日的功夫,处理了草原上的事务后,杨廷璋就准备回到武州,然后再将这四百少年,送到京城。 事实上,这些少年们,在去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对于汉话,已经学的大致不离,会说,会听懂,但就是不会识字。 武州去往洛阳,最快捷的方法自然就是坐船,从永济渠而到洛阳了。 而且,坐船也比较安全,避免水土不服什么的。 而少年们,也踏上了这趟旅途。 接受杨廷璋问话的黑瘦少年,其实才十一岁,名字叫做吉多特,得益于王知府推行的汉名制,他的汉名,叫做白多羊。 白是他父亲选的姓氏,来源于家门前的一条白潺潺的小河,多羊,自然想着多有一些羊,增加财产。 在草原上,夭折率很高,生的孩子也很多,孩子们从小就割草放养,养个几年就是劳动力,成本是极低,也是十分划算的。 因为舍不得家中的十头羊,白多羊就荣幸地成为了丁税,选定来到洛阳。 由于子女太多,且夭折了不少,所以对于他的离去,并没有多少伤感。 他也坦然接受。 一路走来,无论是繁忙且令人羡慕的农户,还是宽大的城池,繁忙的商业,都让少年们的人生观,接受了一次洗礼。 “原来大唐那么大,那么繁华!” 换上了新衣裳,洗澡,吃上了美味的食物,一切的一切,让少年们感到了新奇,甚至羡慕。 有人说,他们接下来的十几年,都会在一个更大,更繁华的城池中,不会有挨饿,更不会冻死,还有医生治病。 这简直就是萨满口中的,人死后,在长生天中的生活吧! 等坐上船时,浏览的河两岸的城池,市集,少年们更是忘乎所以。 而到他们见识到洛阳的雄伟,繁华时,少年们久久的合不拢嘴。 仿佛是来到了仙境。 白多羊,也惊呆了。 这样的地方,甚至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巨大的宫阙,雄壮的侍卫,一眼望不到边的阶梯,带给这些少年们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大唐极其强盛的印象,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第1274章伴当 端午节后五天,就是皇帝的生日。 这次万寿节,由于不是整寿,皇帝并没有大办,只是举行了家宴罢了。 说是家宴,但随着皇室的不断扩张,规模数十人,也是极为热闹。 皇子们则颇为拘束,懂得礼法,一个个跟小大人一样,让皇帝很是满意。 没办法,身处皇室,就身不由己。 家宴时,其乐融融。 长者不外乎宣王李骏,太妃侯氏,两人都是识大体的人,李嘉也投桃报李,尊敬有加。 这种父慈子孝,儿孙满堂的景象,让宣王李骏,难以掩饰地感怀了:“不曾想,我李家,竟然会有这样一天,实乃祖宗之福也。” “我也是这般想法!”李嘉点头道,穿越而来,享受那么多的福分,的确是要多拜拜李氏祖先了。 “前些年,咱们只是修缮了一番皇陵,这是不够的。” “还得再调拨一些钱财,涂漆换木。修的堂皇一些,也是适宜的。” 如今口袋里有钱,李嘉对于这样的表面功夫,自然不会吝啬。 花一点钱,就等够买来好名声,这绝对是值得的,孝义为先,修陵墓还不孝顺吗? 在这样的缝隙中,不时地聊起长公主李薇儿的婚事,可谓笑逐颜开,满堂的欢声笑语。 不过,侯氏也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想了想,轻声道:“二郎如今也十三了,你作为大哥,得为他考虑一下婚事,与薇儿一样,先定一下婚期。” “娘娘这样一说,黑牛不也十三了,也得为他考虑一下婚事了。” 李嘉闻言,不由得笑道。 “诶——”宣王李骏不由得说道:“这般的好事,我也得参与一下,这对于皇家来说,也是个大好事嘞!” “有皇叔帮忙,再合适不过!” 李嘉眯着眼睛,颇为高兴道。 弟弟李宾,中山王李复文,继承皇位的几率,是极小的,而且不会参与到继承人的争斗,所以他们的婚事就没有那么谨慎了。 一旁干坐的李宾,与李复文二人,只能尴尬的笑着,不敢说话,更遑论反对了。 长兄如父,李嘉自然能够决定他的婚事。 翌日,皇帝派遣皇叔宣王李骏,代表皇帝去往长安,修缮祖宗陵墓,祭祀太庙。 洛阳城百姓反应寡淡,并没有勾起他们的兴致。 而这时,来自王庭,今年的丁税,也到了洛阳。 皇帝特意抽空,接见了他们。 “陛下,今次较去年,虽然人数少了,但好上了许多。” 吴青在一旁伺候着,笑容满面地解释道。 “哦?好在哪里?” “回禀陛下,这些少年们已经学了一年多,会说汉话了,去年那一批,可没几个会的,到了如今,才学好呢。” 吴青轻声道。 “这倒也是!”皇帝点点头,随口问道:“王庭死伤数千人,所为何事?” “据传来的消息,乃是契丹人心有不忿,与奚人一起出兵,王庭猝不及防,虽然占着兵器的便宜,死伤确实不少。” “杨长史,特地去了一趟,巡查了一番,还送了一些兵器!” 吴青当然明白,这批少年都进京了杨廷璋那里的消息,自然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而皇帝之所以再次问询他,就是想再次确认一下,以及获得一些其他的漏洞新消息。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心中思虑着,吴青越发地谨慎起来,一五一十地诉说起来。 皇帝不时地颔首,表示知道,谁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走了近一刻钟,皇帝也终于见到了这批少年。 一个个穿着别扭的汉衣,头上梳着小辫子,或者直接剃成了光头,在这夏日,凉快的很。 少年们的目光,极其朴实,或者说实诚,真实,李嘉一眼望去,颇为高兴。 “这些都是好苗子啊,你看他们身体强健,又擅长骑马,愣愣的,最适合当猛将先锋了。” 李嘉对着吴青说道:“这些小家伙们,你先找人给他们识文断字,学习时,弓马也得娴熟,不能耽误了他们。” “喏!” 吴青点点头。 “等等!” 皇帝又扫了一圈,心中又有了计划。 思量再三,他不由得目光深沉道:“从这些人中,抽签挑出一些,给几个上书房的皇子们送去当伴当。” “每人就两个吧,其余的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少年,皇帝随即离去。 他的时间宝贵,能抽出一些来,着实算是厉害了。 吴青则留下来,对于皇帝的吩咐,颇为头疼。 如果送给皇子们当伴当的话,这些少年年岁就大了,在宫廷里真的容易出事。 所以,必然不能留夜,晚上得安排个近处,让他们住下,这可真的是烦人。 白多羊,就见到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目光犀利,霸气侧漏,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势的气息,仅仅数眼,就压迫着他们喘不过气来。吴青当然明白,这批少年都进京了杨廷璋那里的消息,自然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而皇帝之所以再次问询他,就是想再次确认一下,以及获得一些其他的漏洞新消息。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心中思虑着,吴青越发地谨慎起来,一五一十地诉说起来。 皇帝不时地颔首,表示知道,谁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走了近一刻钟,皇帝也终于见到了这批少年。 一个个穿着别扭的汉衣,头上梳着小辫子,或者直接剃成了光头,在这夏日,凉快的很。 少年们的目光,极其朴实,或者说实诚,真实,李嘉一眼望去,颇为高兴。 “这些都是好苗子啊,你看他们身体强健,又擅长骑马,愣愣的,最适合当猛将先锋了。” 李嘉对着吴青说道:“这些小家伙们,你先找人给他们识文断字,学习时,弓马也得娴熟,不能耽误了他们。” “喏!” 吴青点点头。 “等等!” 皇帝又扫了一圈,心中又有了计划。 思量再三,他不由得目光深沉道:“从这些人中,抽签挑出一些,给几个上书房的皇子们送去当伴当。” “每人就两个吧,其余的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少年,皇帝随即离去。 他的时间宝贵,能抽出一些来,着实算是厉害了。 吴青则留下来,对于皇帝的吩咐,颇为头疼。 如果送给皇子们当伴当的话,这些少年年岁就大了,在宫廷里真的容易出事。 所以,必然不能留夜,晚上得安排个近处,让他们住下,这可真的是烦人。 白多羊,就见到一个穿 第1275章木轨 十值五月。 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从南南北,从东到西,马不停蹄地下了起来,梅雨季节的到来,正式宣告着夏季的来临。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就动员整个皇宫,开始南下避暑。 避暑的地方,自然是老君山所在,那里已经修好了避暑山庄。 一大早,李复慕,就从学堂归来,一路上蹦跳着,显得格外的欢喜。 刚伴读没几日,白多羊奇怪道:“上学堂那么舒服,七皇子怎么不喜欢呢?” “学堂有什么舒服的?”李复慕转过头,说道:“放学了才舒服,从洛阳到老君山,起码的走两三天,到时候就有两三天的假了。” “主人,上学堂,饭管饱,而且,就只坐着,不用干活,舒服着呢!”白多羊忍不住说道。 “哈哈哈!”李复慕笑了笑,格外的欢腾:“这就算舒服啊,那也的确舒服。” “不过,离开了洛阳,到底是好的,没那么热了,山林里还有凉泉,泡澡舒服着呢!” 听到皇子这样说,身后的数位伴当,一个个地开心起来。 五月的洛阳,就像是个蒸笼,那是相当的热,所有的人都懒洋洋的,街头巷尾的狗,也吐着舌头,在阴凉下趴着。 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则赤着上半身,不时地欢闹着,三五成群,碰到街头卖冰沙的,就忍不住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 小贩也不赶着,直言语:“三个铜子就一碗,舒服酸甜着呢!” 往往那么孩子们,就忍不住诱惑,跑回家吵闹起来,大部分的人鼻青脸肿,捂着屁股大哭,只有那些受宠的,才乐乎乎地拿起铜子,买了一碗。 就在这个时候,也是硝石取冰最赚钱的时候,这种普通又便捷的方式,受到广大勋贵之家的欢迎。 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帝迎着太阳,与自己的一众后宫,伴随大量的高官,整体搬迁去往南方的老君山避暑。 随从人员,达到了一千余人。 崎岖不平的小路,让诸人极不舒服,来到老君山后,才喘了口气。 见此,皇帝不由的说道:“道路这般的曲折,朝廷正巧可以扩建一番,好行军运粮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孙钊也不由得苟同,他低着头,额头上带着汗水,轻声道:“南阳地区,自古就是重要的产粮要地,两者通畅,正好可以了让南方只粮,直往洛阳。” 即使是为了皇帝与贵族们的方便,孙钊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提出来,而是找了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办起来。 而岂不知,李嘉就是借用这个借口,想要办起这条要道的梳理,减轻压力。 皇帝闻言,点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些兴奋,他望着眼前的道路,不由道:“朕早就有所打算!” 说着,他还比划了起来:“唐、邓二州,位于汉水以北,可有汉水而通长江,襄阳,江陵,长沙府等地的粮食正好可以转运。” “如果从邓州,修一条木轨马车,就能直接通往洛阳,两个昼夜,就能达到。” “木轨马车?两个昼夜?” 孙钊感觉皇帝怕不是中暑了,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他根本就完全没听说过,也没印象。 “朕也是突发奇想的。”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马车行进,速度就是受限于道路不平,如果在地面上,平行地弄两条长木轨,让马车从上面奔驰,没有阻碍,没有干扰,马匹也省力。” “如果换马不换车,甚至,一个昼夜,就可达到洛阳城外。” 孙钊对于什么器械,是完全不懂的,也听着迷糊,但是他就明白,这样的耗费肯定会很大。 他保守地说道:“若是果真有这般的厉害,老臣以为也应当慎重,其比之运河,也更为狭隘!” “哦?怎么说?”皇帝疑惑道。 “从邓州到洛阳,数百里,伏牛山等,山路颇多,暂且不论其难度,就言语,这木轨不比运河,属实容易被破坏。” 孙钊颇有些怀疑道:“无论是人为,或者山石,稍微些许,就能破坏其轨道,一经修复,得不偿失啊!” 他这样一说,李嘉反而有些动摇了,确实,耗费很大。 不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孙钊他是了解的,抠门的很,这是从当财相时养成的毛病,治不好了。 紧接着,就在下午,皇帝就召见了河南知府黄德彰。 黄德彰在一众知府中,比较特殊,他是很少见的器械人才,他一开始就是从军械司起来的。 相较于治理百姓,他更喜欢去钻研器械。 不过,天才都是一通百通的。 有了管理军械司的经验,他治理起河南府,也是手到擒来。 尤其是治理黄河,在他精妙器械的帮助下,黄河这两年安稳的很,大量的淤泥被挖出,黄河水患,得到的极大的治理。 光是凭借着这一点,他的政绩就足以傲然。 听到皇帝召见,黄德彰立马就进了避暑山庄。 这个山庄,还是他亲自督建的,清爽凉快,又赏心悦目。 “陛下——”黄德彰拱手道。 三十余人的黄德彰,满脸的稳重,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样。 皇帝很有感触,他就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 “德彰,你觉得木轨可行吗?” 皇帝将自己的想法述说了一遍,一脸期望道。 “陛下,微臣思索再三,也觉得可行!” 黄德彰肯定地点头道:“只是,这东西,解说百遍不如亲自制作一番,咱们先做个小段的,瞧瞧效果如何!” “所言有理!”皇帝心里也拿不住,这东西也只是子弹飞一会儿的电影里看到过,其余的也不过是网络讨论罢了,还真的要实验一番。 “陛下,不仅是木轨,就连车轮,马车,都得配合重做,最关键是车轮之间的距离,必须与木轨之间的距离相当,稍有差池,必然车毁人亡。” 这说到点子了。 古代并没有现代以来的精确量度,而且,古人也从没意识到,如日常使用的若干,少许,略微,这在器械上是致命的。 不过,军械司不一样,早就进行了规模化管理,长度单位已经统一。 ps:一点左右,有一章 第1276章实践 果然,黄德彰身体力行。 不到三日,他就找来了铁匠,木匠等,进行了一番操作。 皇帝也颇为欣喜,赶过来凑一份热闹。 这下子,就仿佛捅了马蜂窝,几个皇子公主,以长公主李薇儿为首,齐刷刷地赶过来,满脸新奇地观看着。 皇帝见此,也不赶走,就让他们一同参观。 黄德彰也不顾自己知府的身份,亲自进行下场研究,灰头土面的,毫不嫌弃脏乱。 “陛下,马车先不提,木轨则有待商榷。” 黄德彰皱起眉头,较真的模样,对着皇帝说道:“提起木轨,微臣更觉得,挖一条凹进去的车辙,让马车沿着车辙而行进,怕是更便宜一些。” 生活在农村的人可能注意到:,雨后车辆,沿着车辙行走轻松多了,同样道理,在地面上挖出辙道,让后路车沿着走,与木轨有异曲同之妙。 皇帝闻言,也觉得是个好主意,自己不应该被拘束思想,尝试一番也很不错。 所以,工匠们挖好了车辙,长达一里左右,让马车奔驰。 果然,马车速度相较之,快了数成。 黄德彰喜形于色。 “不对劲!” 皇帝也是一喜,但随之有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平地,自然方便,但要是坡路,怕不是比平地还难跑?” 车辙在平地阻力少,而上坡,车轮就陷入辙道,自然就阻力大,更加难跑了,初中物理。 “这——”黄德彰立马实验,果然,马车在下坡,平地,速度快了数筹,唯独在上坡,则颇为艰难,比无辙还难。 车轮还不时地刮蹭车辙,一下子就带歪了,非常容易奔驰而出。 这下子,孩子们倒是看的非常认真。 车速快时,他们拍掌欢呼,车速慢时,他们有气无力。 这样新奇地体验,是书本从来没有的,让他们极为好奇。 “车辙的劣势很明显!” 黄德彰无可奈何道:“地面湿滑,以及松软的,都不可行,只有坚硬的地面,如石路,开凿车辙,才可行。” 所以,车辙道,直接被抛弃了。 古希腊人就是这样,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凿出车辙,这要是短距离还行,几百里的地界,如此的长度,财政绝对吃不消。 而且,车辙对于上坡,并没有优势,更是成为了鸡肋。 既然如此,那么黄德彰就没有纠结了,直接开始使用木轨道。 而木轨道,使用的木材,又成了关键。 而,木轨道的木材选用,也是很讲究。 如香樟木太软,易开裂变形。 衫木抗压性能稳定,不易被虫蛀,但自重较轻,不适合担任木轨。 而松木,抗腐性能和抗压性能稳定,不易被虫蛀,且木材自重轻不易变形,是较为理想的材料。 松木是极为适合的。 所以,黄德彰略微思考,就打起松木的主意。 而且,松木的又一大优势在于,全国各地都广泛的分布,采伐起来很方便,成本非常的低廉,随时可以替换。 “每段松木,长一丈,两根即钱一贯又三百。” 黄德彰拿起算盘,开始计算起来,铺就了一里的地,也就是二十根,就差不多耗费二十六贯。 唐时,以唐太宗李世民的双步(左右脚各迈一步)为尺寸标准,叫作“步”,并规定三百步为一里一“步”的五分之—为一尺唐代—尺合现在0.303米,一里合454.2米。 当然,这只是材料费,人工什么都没算。 而如果初步估算,一里三十贯,那百里,起码就三千贯。 两根轨木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是五尺,也就是15米,所有的木轨,都要是这个距离。 而如果在其他地方很难,但军械司,早就有了尺子,一尺的标尺,一寸的,十分之一寸的分,十之一分的厘,差之毫厘的厘。 所以,距离量好,但困难又来了。 如此让其固定呢?马车行驶奔驰时,不会松动? 直接摊在地面,震动一下就松了,即使用了铆钉。 于是,在皇帝的建议下,又在下面铺上枕木,而且,不再用木钉,也就是“榫卯”。 对此,黄德彰提出异议:“陛下,铁钉太过于昂贵,且长久用之,容易松动,榫卯用之,则便宜一些。” 而看到木匠们熟练的使用榫卯,李嘉就放下心,心中也认可起来。 此时此刻,铁定还真的不如榫卯,成本与结构上,都不如。 如今这个时代,铁钉不像现在用机器批量生产,它必须由铁匠一根一根锻,虽然锻造的过程并不复杂,但是锻造的周期十分漫长。 而且,还基本上是巨型铁钉,配合木钉使用。 即使是穷奢极欲闻名历史的隋炀帝也没舍得大量采用铁钉,只是用在龙床上,而且也不是直接拿锤子钉进木头里,而是事先在木头上凿出一个孔,再把铁钉嵌入里面。 枕木,加木钉,一番敲打镶嵌后,一里长的木轨成功了。 上面凸起,而马车的车轮而正好凹进去,两者覆盖贴合,如同现在的火车轨道。 马车跑起,哗啦啦,由于阻力大减,速度比车辙道还要快些。 一众欢呼。 而黄德彰则皱起眉头,看着快速摩擦,而修建变形的轨道,他不由得摸了摸,又捏了捏,说道:“陛下,木轨却没有铁皮,即使是松木这般的硬木,也难以大量的承载。” “如果这般,不出十来日,就会磨损殆尽。” “另外,车轴如此运转,也需要用铁制,不然这样奔驰,一日间,就可磨损完。” 说白了,木轨车,最大的损耗,就是在木轨,以及车轴上。 车轴倒是无所谓,但木轨,数百里路,用到的铁,难以计量,如今的铁产量,肯定难以满足。 更关键是,即使满足,铁皮包裹木轨,安全就没法子了。 要知道,即使新中国前,铁一直是战略资源,放置在道路上,不是让人犯罪吗? 到了这里,一切就陷入了问题中。 归根结底,还是钱财损耗的问题。 这也是为何,轨道交通在工业化后才发展起来的。 “可以先试行十里路,看看效果如何!” ps:求票,求订阅 第1277章 木轨的研究,成了黄德彰的念念不忘的东西。 用皇帝的话来说,先造个十里路,实验一番。 至于木轨,皇帝啥也不懂,就说了一番火烤烘干,桐油泡刷等,让他自己研究吧! 不过,那一里路的木轨,则在不断地来回奔跑,实验,基本上跑个五十来来趟,木轨就会变形,损坏。 也就是说,一里的木轨,三十贯钱,其实也只能跑五十趟,一百里,六百里,也只能跑五十趟。 按照每辆特殊制作的运输马车,其能运送十石左右的粮食,也就是五百三十公斤,一千斤左右。 六百里下来,一万八千贯,除了五十,每趟平均三百六十贯,每石粮食运输成本三十六贯。 尼玛,这就离谱了,是粮食成本的数十倍,还不如人来挑呢! “但是它快啊!” 黄德彰念念不忘道:“邓州到洛阳,几乎是朝发夕至,只要能够解决木轨问题,将其使用次数,增减到千次以上,就足以抵消了。” 皇帝就放任他去做,而且还资助了万贯,只要能成功就成。 至于网络上流传的秦朝就有马拉木轨,李嘉着实面对了现实,这种吹拉弹唱,就算了吧,中国本来就很厉害了,不需要韩国式的自吹自擂。 车轴与木轨的问题,秦朝根本就解决不了,其是驰道,不是轨道。 咱们给其他国家留点资本去吹吧! 木轨马车这件事告一段落,皇帝也就了却了一桩心事。 果然,还是实践出真知。 老君山着实风景不错,泉水叮咚,树木繁茂,游玩的时候,一点也不热,兴致起来,来个野战也是可行的。 只是思考蚊子,就让人退避三舍,没了兴致。 不过,泡着凉泉,被伺候着,也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李嘉相信,在这样的日子里,绝对还是能为大唐的传承,贡献出一番力量的。 …… 时值仲夏,到了吐蕃高原来说,还是带有微微的寒意。 一望无际的草原,绿的深沉,仿佛天地间,都只有了绿色,辽阔的天空,白云朵朵,与地上的牛羊相对称,让人分不清晰。 对于郭守文来说,这般的景象让他格外的烦躁。 看多了,自然也就厌烦了。 在河湟地区,郭守文,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 天天大鱼大肉为伴,数不清的番女眼巴巴地垂涎若渴,每天都有接见不完的部落。 可以说,只缺黄袍加身,他就人生大赢家了。 只可惜,如今他却想要逃离这里。 数不清的牛羊肉,吃的他快吐了,肠胃里格外的油腻,还是托人运了一些茶叶来,缓解了一二。 不只是他,大部分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想家了,想要离开这个地界。 可是,新任的陇右知府,萧思温,却硬生生地说道:“目前,绝对不适合撤退。” 他自有一番解释。 “将士们从平地来到河湟,已经适应了本地,若是回到凉州,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况且,咱们下一步的用兵,就是在吐蕃本部,岂能就此退缩?” 萧思温的话,让郭守文大吃一惊。 “我的萧府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话吗?” 郭守文忙不迭地下马,走到萧思温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那吐蕃本部,听闻比河湟还要高些,还要难处,素有高山恶疾,将士们怎么能受得了?” “前唐薛礼,何等的名将,在大非川之战,也是败了,我等又能如何?” 面对这样的场面,萧思温毫不慌张,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面不改色道:“高山之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萧思温望着白净的天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问过了丹斗寺的高僧,他们有从吐蕃本部来的,言语与河湟相差不离,只要在河湟地区适应了,也就能适应。” “况且,如果咱们去吐蕃本部的话,那么就不能尽用咱们的兵马,必须选用一些番人,到时候自然会好很多。” 听到这话,郭守文更气了:“这岂不是让咱们兄弟的命来尝试?我绝不能答应。” 看着气呼呼的郭守文,萧思温笑了,他又收敛了笑容,面色凝重道:“我的郭将军,你不会以为,去了吐蕃本部,还得大打出手吧?” “或者说,你以为,咱们就呆在河湟地区不动,就能安稳如山了?” 郭守文脸色动容。 “实话告诉你吧,丹斗寺那边,已经开始来回劝说,话里话外就要求咱们南下,去到吐蕃本部,护卫佛法。” 萧思温苦笑道:“咱们待在河湟地区将近一年,也该是有所动作了,不然没了丹斗丝那些和尚的支持,怕是难以长久。” “再者来说,有了这群和尚的支持,咱们在吐蕃本部,可以说是减缓了大部分的力量,所向披靡,望风而降,不在是兵书上的,而是现实。” “最后,吐蕃帝国,已经崩溃了,四分五裂,只要咱们带领两万人,就足以泰山压顶,一举拿下吐蕃本部。” “到时候,郭将军,你的公爵之位,还会远吗?” 郭守文沉默了。 食邑五千户以上的公爵,可以减等世袭石子爵,而他这个侯爵,却只能世袭男爵,其中的差异虽然非常小,但待遇可是千差万别。 用士兵们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爵位,这值得吗? 值得—— 郭守文只能无奈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此诚为真,府君,你说服了我。” “哈哈哈!” 萧思温大笑,说道:“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私心的,这河湟地区,我实在是不想再待了,只要把吐蕃本部拿下,就能回到洛阳享福喽!” “您说的是!” 郭守文笑着摇摇头。 您女儿去了皇宫,自然是享福,毫无负担,我可就不行咯! 不过,对于公爵的期望,让郭守文心头火热。 再努力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发布召集令吧!” 萧思温看着远方游牧的牛羊,沉声道:“此次用兵吐蕃本部,须得两万人,其中,唐兵一万,番兵一万,装备齐全,再有丹斗寺和尚带路,足以颠覆了。” 大唐再起 第1278章拉萨 而,对于吐蕃本部的了解,也是两人如此自信的由来。 在郎达玛灭佛,而被佛教徒刺杀后,吐蕃王位瞬间中空。 而这时,侧妃蔡邦氏已经怀了身孕,偏偏郎达玛已经死亡,为了避免遇害,只能回到自己的娘家待产。 长妃那囊氏看不过眼,就宣称自己怀孕,然后抱个长着牙齿的孩童,就说是新赞普。 吐蕃贵族们毫不怀疑,这根本就是假的,但却被那囊氏威吓,不得不承认其地位,名叫云丹王子。 侧妃蔡邦氏,则生下王子,叫做沃松王子。 一时间,吐蕃就有了两个王子,换句话来说,就有了两个朝廷。 这不是政变,也不是吵闹,而是彻底的分裂,所以,史学家都认为,郎达玛死后,吐蕃王朝就灭亡了。 云丹和沃松二人争雄,吐蕃本部二王并立。 两个手下,各自盘踞着伍茹、约茹,而且都是十个千户,双方采取长期的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形式,其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前所未见。 二十余年的混战,从参战的王族来说,除去耗尽了其本身的力量之外一无所得。 随即,乱战引来了奴隶大起义,历代赞普的坟墓被挖掘,吐蕃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崩溃了。 而这时,云丹王子实力盘踞在拉萨地区,而耐不住暴动,其中的一支,“尼玛衮世袭”,辗转来到了山南,逐渐成了当地首领和桑耶寺寺主。 而沃松王子,其子“贝考赞”便逼迫日喀则地区。 贝考赞的长子“赤扎西孜巴贝”,创建了“雅砻觉卧王系”,有贝德、沃德、吉德等三子,史称“下部三德”。 为了避免当时二王争霸的局面,所以国土一分为三,成立了三个小国。 然后,按照惯例,一分再分,形成了一个个的小部落,酋长,吐蕃就再也没有统一的基础了。 总都来说,这两位王子,都被赶出吐蕃本部,要么是荒芜的阿里地区,要么是尼泊尔地区,本部反而被那些贵族们瓜分完毕了。 这些贵族们,一个个称王,称赞普,恍若是东周时期的诸侯国,而真正赞普,憋屈地赶到了墙角。 纳氏、尼雅氏、许布氏、尼瓦氏、没庐氏、觉氏等家族,主宰了吐蕃。 各自为政,国小寡民,遍地是赞普,可以说是一盘散沙。 而天龙八部里面的吐蕃国师,其实只是青海河湟地区的唃嘶啰政权,真宗时期建立,一直向北宋称臣。 而唃嘶啰,其实就是耳熟能详的格萨尔王的原型。 在如今的970年,还没出生呢! “区区不过百万众,其国就有十一,还不得手到擒来?” 萧思温冷笑道。 郭守文表示赞同。 随即,军令发布,整个河湟地区为之震动。 而最先获知消息的丹斗寺,立马就派遣了自己手底下的所有的和尚,大肆的号召部民,参与征讨。 “护卫佛法,弘扬佛法——” 大部落,小部落,牛羊之中,奴隶之中,贵族之中,牧民之中,都在传扬着这样的一句话。 有了丹斗寺的帮助,可以说,事倍功半,没有人拒绝这项命令。 虽然说,比较忌惮丹斗寺的威望,但目前的丹斗寺,对于权力没有什么欲望,最大的心愿就是弘扬佛法。 而,陇右府就以佛法而换取政权,两者相互补充,各得其所。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陆陆续续来到鄯州,少者数十人,多者千人,一个个口诵佛经,在和尚,或者自行诵读下,亲自而来。 佛教徒们,一个个面色虔诚,即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却依旧那么坚定,毫不迟疑。 这般的场面,非常的令人震撼。 甚至,郭守文就有些焦虑:“佛教,若是持续下去,怕不是危险了!” 谁知,萧思温听闻后,突然就笑了:“郭将军,这只是河湟地区的佛教罢了,生死存亡,所以才那么团结,面对这般的局面,只能顺其自然。” “而等到吐蕃本部拿下,那佛教,岂能是丹斗寺能够囊括掌控的?” “吐蕃恢复佛法,那时候,这些佛教徒们就会自己分裂,咱们保持他们平衡就行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其实契丹人非常的熟悉,操控那些小部落们,就是这招,来一派,打一派。 像是上十万人口的奚人,分成了六部,各不同属,佛教的也是如此。 数万牧民自备马匹而来,皆是为了弘扬佛法。 “郭将军,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得招两万人吧!” 萧思温面色严肃道:“到时候,入吐蕃第一阵,必须由咱们来打,让这些吐蕃人见识唐军的厉害,到时候,自然就能降其心,纳其土了。” “可,如果拿下了吐蕃本部,那又该如何统治?” 郭守文这时候迷糊了:“咱们唐人,可是在吐蕃上带待不了。” “顽固的贵族,杀之,分其地与奴隶,牧民,这些人将是咱们的根基。” “至于那些服从的,降服的,割一半的土地出来,甚至,这咱们去往的两万番骑,尽量的分与他们土地,让他们在吐蕃安家落户。” 萧思温冷声道:“有了自己的土地,这些人自然与当地贵族结仇,只能听咱们的话行事。” “而这些人走后,自然就会削弱本部落的实力,偏偏他们又是为了弘扬佛法,首领也没得借口,如此,陇右府的实力,岂不是更具有优势?” “到时候,整个河湟地区,才算是真正的唐土。” 郭守文明了,一石二鸟之计,的确是高明。 契丹狗难怪猖狂多年,还是有些本事的。 筛选出一万适应高原的唐骑,又收编两万番骑,稍微训练一番后,携带着数万牛羊,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而去。 乱战上百年的吐蕃高原,突兀的面临数万骑兵的压迫,各自为政之下,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联合作战。 或者说,唐军来的太快了,他们联合已经来不及了。 势如破竹,望风披靡。 一个月时间,郭守文连灭七国,距离逻些城,也就是拉萨,不过五百里,两日即至。 各地的佛教徒欢欣鼓舞,充当着领路人的角色,这也是进军如此之快的原因。 第1279章城下之盟 在距离逻些五百里的那曲城,郭守文停下了攻击的步伐。 此时,从青海,一直打到吐蕃本部的军威,已经达到了极盛。 那曲,是吐蕃本部的北大门,与青海相临近,更是是长江、怒江、拉萨河、易贡藏布等大江大河的源头,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换句话来说,那曲一下,逻些就近在咫尺,手到擒来了。 那曲所在,是以前有个苏毗国,后来被松赞干布征服,如此就设立苏毗如。 当然,苏毗如,只是在更大的叶如范围内罢了。 如,就是吐蕃的军区,每个如下面,有若干个千户,也就是“桂”军阶级,军户。 唐军,并两万番骑,虽然携带着大量的牛羊,但到底是赶不上进军的速度,而且,还吃了差不多。 于是,他们就粮于敌,吃的油光满面,颇为快活,勉强算是抵住了高原反应。 不过,就算是如此,依旧有近万人,或是战伤,或是高原病,不得不北上回归,只有两万人的大军依旧南下。 其中,唐兵,仅仅只剩下五千人,但就是这五千人,几乎泰半着甲,压着吐蕃人打。 征服了七个赞普,破获的庄园不计其数,南下的兵卒们,一个个穿金戴银,包袱里满满当当,郭守文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所以,无论是是士气,还是兵力,亦或者是什么,那曲,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要知道,从青海湖到那曲,接近三千里路,虽然是不断地胜利,但人马疲倦,再也打不了。 亦或者说,郭守文明白,现在只是最后的窗户纸了,一戳即破,也没有必要再前进了。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古往今来,军队的最高峰了。 “郭将军,吐蕃王朝时期,松赞干布赞普,仿照前唐的府兵制,把整个吐蕃,分成了五如。” 在那曲的一座破落的寺庙,一个头发极长,自我说是和尚的老头,发须皆白,穿着破烂的僧袍,满脸喜色地向郭守文讲解吐蕃情况。 一旁,翻译也是认真地转译着。 “以逻些为中心,为伍如即中央翼,那曲为叶如,即左翼,约如即右翼,以卫地之雅隆昌珠为中心……” “四如又被分成上下两部,苏毗如只有一部,所以又被合并如叶如,吐蕃本部,即四如所在。” 听到这,郭守文才恍然大悟,这样一看,就好理解多了。 他这些时日,原来只是在叶如里转悠,但叶如却包含了苏毗如,五如中,直接拿下来两如。 而逻些北面大开,伍如手到擒来,等于说吐蕃五如,他直接间接掌握了三如,自然而然,相当于拿下来吐蕃。 约如在如今的山南地区,而如拉,在日喀则以西的地区,逻些城拿下,才能进军。 当然,这只是吐蕃的精华地带,其余的林芝地区,阿里地区,朵康等荒芜地带,重要性不提也罢。 老和尚见到郭守文一脸恍然,他则满脸堆笑道“将军如今只差一场大会,等各地贵族到来,就会宣布吐蕃再次一统,铸造千古的功勋。” “吐蕃乱了百年,终于又能稳定了。” 闻听到这番话,郭守文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老和尚有点坏坏心思啊“某不过是一个将领罢了,功勋归与大唐皇帝,我不过是尺寸之功罢了。” 郭守文有些自得,但并不是傻子。 “自然如此!” 和尚念了一句法号,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将军重新让佛法照耀吐蕃,可谓是功德无量。”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郭守文轻描淡写地说道“洛阳的大唐皇帝陛下,已经决定扶持佛法,并且在洛阳修建了佛寺,到时候和尚你可以去看看。” 老和尚见其油米不进,不由得念了念佛,无奈道“时至今日,老僧终见佛光复照,就是不知,将军如此处理吐蕃。” 原来是打探消息来了。 那你他么的蛊惑老子作甚,老和尚真是心思不正,难怪被苯教打的满脸开花。 沉吟片刻,郭守文这才道“我是受丹斗寺所邀,为了护卫佛法,迫不得已入了吐蕃本部,所以,佛法为正,贬斥苯教,乃是正统要求。” 直到这个时候,郭守文依旧秉持着理由,就是护卫佛法,不然的话,那些吐蕃贵族们,绝对是不服从的。 这个理由,怎么说也行。 老和尚念道“阿弥陀佛,此乃正道。” “苯教邪说,蛊惑百姓,危害天下,正当摈弃。” 郭守文笑了笑,对于苯教的那些土地,寺庙,他也不想霸占,太麻烦,而且还容易得罪普通贵族,牧民,所以,还是让佛教徒们去干吧。 正好把苯教,改成佛教寺庙,省得他划土。 “佛教黑暗时代,损失惨重,就算佛法重新光照,也是元气大伤,正好,可以用苯教之钱财土地,来弘扬佛法,大师以为可否?” “郭将军,真是佛教护法,阿弥陀佛!” 老和尚胡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乐疯了。 他是真没有想到,苯教那么多年的财富,竟然让出来了,真不符合唐人这几个月来的传统。 不过,这是好事,真正意义上的大好事。 见其这般,郭守文也笑了,一同而笑。 自始自终,唐人对于吐蕃人来说,就属于外人,而且还是世仇的那种。 这般来,佛教就是唯一的联系。 而为了抵抗苯教,以及苯教贵族,就必须依靠大唐的力量,慢慢地来磨合。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大唐兵马想走,和尚们也不会让他们走了。 一如宇宙国与漂亮国,爸爸虐我千百遍,我依旧待其如初恋。 所以,财富什么的,有舍必有得。 “七月一日,那曲,我必须见到伍如,约如,如拉,以及叶如地区,所有的贵族。” 郭守文对着老和尚说道“希望大师多多的串联,告诉那些贵族们,大唐的护法兵马,已经到来,吐蕃的天,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实际上,拿下叶如地区的七个赞普后,唐军已经让吐蕃贵族们喘不过气来,正好通过一场城下之盟,达到兵不血刃,统治吐蕃的法理目的。 第1280章那曲盟会 那曲这座不过千人的小城,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 新改建的寺庙,涌入了大量信徒,他们满脸虔诚地用砖木,来修建属于佛家的寺庙,其中,甚至还有许多的唐军中的番兵。 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一座雄伟的佛寺,就屹立而起,成为那曲最为雄伟的建筑。 众贵族们,获知了唐军的消息,自然也知晓了吐蕃本部的危机,许多人迫不及待的改姓佛教,然后心生忐忑的来到那曲城。 而所谓的那曲赞普,自然是战败被杀,土地被完全的收下,那曲家族自此落败。 吐蕃本部约莫有十一国,攻伐了七国,还剩下四国,基本上在逻些,以及约如附近,算是比较富裕,但却狭小的国度了。 面对唐人的邀请,他们毫不犹豫的丢弃了赞普的称呼,而以贵族的身份,来到那曲,进行拜服。 除了是被唐军强大的实力震慑外,更要紧的是,这些家族们很清楚,他们才是整个高原的统治阶级。 没有他们,唐军根本就无法统治吐蕃,也无法亲自下场,与那些牧民交流,支配。 就是倚仗着这种优势,他们半是忐忑,半是平静地来到那曲。 郭守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接见这些贵族的时候,他很放松,且和蔼可亲。 一时间,他们仿若是多年未见的朋友,讨论着吐蕃的情况,风土人情,以及对佛法的理解。 这个时候,必须说明一下,吐蕃帝国前期,其实并不是封建国家,也不是奴隶制国家,而是半原始半奴隶制的国家。 换句话来说,劫掠的土地,财富,必须由赞普进行划分,而不是自己打自己拿。 同样,牧民们不是奴隶,也不是普通纳税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耕种公有的土地。 国家,就是由一个个部落组合而成,耕种部落土地,为部落出力,向赞普效力。 然后军户是桂,交税的民户是庸,属于自由民。 等到后来,战争的进行,从而导致奴隶制不断地发展,大量的部落消亡,牧民因为战争沦落为奴隶,土地被贵族掠夺。 到了吐蕃帝国崩溃后的如今,吐蕃已经完全奴隶制化,没有自由民,基本上都是以奴隶主为中心。 所以,统治这个吐蕃本部,就必须向奴隶主妥协,统治阶级妥协。 交流了一阵子后,这场那曲盟会正式召开。 由于郭守文属于主导方,所以,由他提出条件,让贵族们统一,不同意就协同商议,实在不行就只能打了。 首先,郭守文强制要求遵从佛教,不得施行灭佛抑佛举措,正式宣告佛法黑暗时代的结束。 这是因有之意,苯教一家独大,没有竞争对手,已经开始没落,这时候大家都赞同这个条件。 或者说,这是郭守文的基本线,入吐蕃的法理所在,这个不同意,岂不是明摆着不配合? 佛法前提谈完后,郭守文露出了笑容:“如今,大唐皇帝也应允了诸位世袭所在之地,吐蕃人可为官,可经商,也耕农,更可以去往洛阳朝觐。” 众贵族欢喜,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可惜,还有下文: “不过,作为惩戒,尔等需要献出五成的土地,奴隶,才能得到世袭的土地,承认其地位。” 一半的土地与奴隶。 这让贵族们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 除非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不然他们是绝对不会屈从的,利益的割舍,绝对的艰难。 而郭守文也不讲究直接与他们讨价还价,从五成,改到了两成,这才勉强让贵族们松了口气。 能用两成的土地,农奴,获得合法和权力,这一切都是值当的。 而对于这两成土地,郭守文决定全部分给来到吐蕃的番兵,让他们成为小的奴隶主,负责监视那些吐蕃贵族。 由于土地是掠夺来的,所以两者之间必然水火不容,有利于巩固统治。 两成就够了,再多,还没那么多人分。 至于逻些城所在的伍如,以及叶如,自然是朝廷直属的所在,顽抗的身死族灭,土地没收。 屈服的,剥夺大半土地和奴隶,成为小奴隶主。 这些土地,郭守文决定分给这些奴隶,让他们成为军户,直属于朝廷的军户,也是真正统治根基。 “诸位必须呈上文书效忠大唐皇帝陛下,誓死不渝,世代相承,在佛祖的见证下,发出誓言!” 郭守文掷地有声地说道,只有让他们口头上,以及文字上,递交文书,有了实质性的证据,才会让大唐真正的法理上,可以统治吐蕃。 至于是设府,还是都护府什么的,就由不得他来决定了。 效忠一事,乃是必须的。 以姓名,家族起誓,递交汉字文书,上面有土地,奴隶,封地等,按照手印。 如此,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吐蕃。 那曲大会,名义上承认了大唐对于吐蕃的统治,转而,大唐也承认了这些奴隶主贵族的统治地位,相互得利。 至于已经死去的贵族,自然没有在意。 圆满结束后,全场的贵族们,一起口念佛经,表达对于佛教的信仰。 佛教与大唐,彻底地绑定在一起了。 不过,郭守文还是派遣千余人,去往逻些城,这座吐蕃的曾经首都,极具象征意义的存在。 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都将是属于大唐皇帝的。 “快,将这些快马加鞭,将这些文书送去洛阳!” 郭守文松了口气,望着议论纷纷地贵族们,不由得连忙吩咐道。 共一百七十四家贵族,占据高原七成的土地,一半的人口,他们签订的效忠文书,向大唐皇帝称臣。 就如同吐蕃帝国时代那样,皇帝不干涉奴隶主贵族的内政,但贵族们却有效忠服从,出兵等义务。 一如西周的邦国。 而郭守文,也向诸位贵族承诺,若是有发动战争者,将受到唐军以及其他的贵族们的剿灭。 换句话来说,贵族们再也不能随意发动战争,扩大领土了。 而在阿里地区,山南地区的两大王子势力,则突兀起来。 第1281章当家做主 前文也说了,为了巩固统治,郭守文在那曲大会之前,就对吐蕃的土地,就行了安排。 主要有两方面。 一则,是叶如地区,被打败,消灭的七大赞普,他们的土地几乎全部被没收,然后成了唐军的囊中物。 另一部分,则是那曲大会,贵族们被迫交出的两成土地和奴隶。 与叶如的土地不同,这里的土地,几乎是在逻些城,以及约如附近,与贵族为伴,局势交错复杂,犬牙交错。 在这种情况下,郭守文,自然也有所安排。 现成的,且早已经成为囊中之物的叶如地区,自然是他手底下五千唐军的拥有。 肥美的土地,被分成了五十份,以每百人为一份,组成一个都的军事力量,随时听命行军。 每一都,百人,则负责一片地区的管辖,都头既是百人的军事长官,也是那片地区番人的民政官。 由此,一都的兵马,才会极快的集合,镇压叛乱。 不过,平均每人,将分配到近六千亩,用高原单位来说,就是一百突。 一突等于六亩。 六千亩,看上去很大,但并不是耕地面积,而是草场,加上耕地,园林的面积,真正的耕地,也不过两千亩左右。 当然,以高原的环境,这六千亩,也不过是刚好能够养活两百人罢了。 也因此,每人分配了近十户奴隶,佃户,帮忙耕种土地,放牧牛羊。 “呼——” 一大早,向伍就气喘吁吁地起床,即使来到吐蕃数个月,但他依旧难以习惯这边的恶劣环境,每天晚上睡觉他都感觉喘气都困难。 “主人,您醒了——” 毡房外,一个红彤彤小脸的少女,脸上带着些许的脏泥,端着热水,或者说是温水,笑容满面地道:“您洗脸吧!” “嗯——”向伍有些不习惯女孩的服侍,身体有些僵硬,但终究还是让她的粗糙的小手,在脸上搓弄了一遍。 水,也变得浑浊起来。 “你阿爸,阿妈呢!” 河湟地区待了一年多,吐蕃又待了几个月,番话,他早就能说了。 向伍活动了下手脚,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泥腿子出生,身上没有三颗钉破军汉,竟然能成为老爷,手底下几千亩土地。 这在往日里,是绝不可能的。 现如今,却让他仿若做梦一般。 三十岁的关中大汉,从小就没吃饱过,参了军,才晓得撑肚子的滋味,如今,又拥有了自己的产业。 即使,这不是在他的老家。 即使,这只是在吐蕃。 即使,这只是个梦,他也不愿意醒来。 走出毡房,天空格外的干净,比他洗过的脸还要干净,就是阳光有点刺人,或者这也是吐蕃人那么黑红的原因罢了。 抬头望去,距离毡房数百步的地方,有一条平坦舒缓的小河,他处于上游,几家奴隶,佃户,在下游。 河边的草地格外的肥美,羊群们吃得很欢喜,浑身都是白毛的耗牛,也随着牧民的驱赶而奔波。 孩童们,则拿着簸箕,跟在牛群后面捡拾牛粪,这是牧民们夜间的燃料,在缺乏木材的的高原,属于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就在不远处,黄穗的青稞,约莫千亩左右,正被十几个奴隶,拿着石刀,不断地割弄着。 八九月分份,正是青稞的收获季节。 摸了摸耳朵,左耳被割掉了一半,如今已经结疤,没有了痛感,也只有摸到这里时,他才觉得一切都是真的。 这些羊群,青稞,耕地,河流,草地,奴隶,毡房,乃至于石刀,都属于他,他拥有一切的决定权。 “感谢佛祖,感谢郭将军!” 向伍不知何时,也信仰起了佛教,在这陌生的环境,佛教显得格外的安抚人心。 “虽然老子娶不了汉婆姨,但蕃婆姨也不错,皮糙肉厚,是个能顾家的。” 一把年纪的他,在关中,早就到了做爷爷的年龄,如今却还未婚,他拿定了主意,就算是蕃婆姨,他也要娶。 传宗接代,可不能耽误。 不然,他这几千亩的地方,可不就便宜别人了吗? “向狗子——” 突然,他耳旁传来了呼唤声。 抬目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队正,老侯,正骑着马,挥舞着手臂。 他的土地,就在隔壁,五六里的距离,骑马只要一刻钟。 “怎么了?”向伍心中嘀咕着,面上却喊起来。 “都头叫着呢,说是有事宣布!” 听到这,向伍立马就骑着马,赶起路来,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都头的家中。 都头的家,本就是个小城,是个贵族的家,虽然屋舍破旧,而且还是石头垒起来的,但众人依旧羡慕。 这比他们的毡房,好太多。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一都百人,也终于到齐了。 “都头,有啥事啊!”有个大嗓门的叫唤起来。 “呸,一个个搂着蕃婆姨,就是床榻上那点事,老子要不是叫你们过来,怕不是离不开床吧!” 虎背熊腰的都头,扯着嗓子笑骂道,惹得众人哈哈哈大笑。 分配土地不过一个月,但却恍如隔世,这样悠哉快活的日子,实在是太消磨人了。 都头见众人隔阂渐消,这才止住笑说道:“别以为自己在庄园里,当家做主,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朝廷能给你们,自然也能收回来。” “不听话的后果,很严重的。” 这时,众人骤然紧张起来,谁都不想失去如今的生活,忙不迭地拍着胸脯表达忠心。 “好了,今次叫你们来,也是有一件好事给你们!” 说着都头拿出了一把草,数十根细长条,每根两边绿,中间白,后面连着硕大的根部,显得很特殊。 “这是狼毒草,乃是吐蕃造纸的东西,其中这中间的白条,撕下来晒干,再鼓弄一阵子,就成了纸了。” 都头示范了一遍,这才说道:“平日里,除了青稞酒,买卖牛羊,就数这个最搞钱。” “告诉你,这样的一斤,足有十个铜钱,吐蕃到处都是,这可是意外之财!” 众人恍然,原来郭将军要造纸啊,他们也能得好处,这必须是要做的。 于是,一个个纷纷响应。 第1282章羁糜 郭守文真正意义上的确定大唐的统治后,就发觉,治理吐蕃的难度很大。 首先,以军队为根系,倒是很快的建立统治基础。 但,问题来了。 通行文书,竟然欠缺纸张。 吐蕃人,竟然没有了纸。 亦或者说,战乱多年,曾经不可一世的吐蕃帝国,不仅丧失了国家,而且还将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带来的手工业,毁于一旦。 这边说下,文成公主与金城公主,并不是屈辱的和亲,而是在吐蕃人求取的婚事。 文成公主,是在松州之战唐军击败吐蕃军,松赞干布退兵谢罪,唐军占据党项吐谷浑等陇右地区。 而金城公主,则是唐休璟率唐军击败吐蕃军,吐蕃摄政太后没禄氏,派遣使者悉薰热到唐朝进贡,并向唐中宗请求联姻,中宗应允的。 都是宗室女。 扯远了。 郭守文是读书人,自然清楚,畅通的文书,乃是朝廷指令的触手,必然是要有的。 在寻访了多日后,终于得到了吐蕃时期的纸——狼毒纸。 采取的是高原上常见的狼毒草,制造而成,乃是吐蕃特殊情况下,异变而成。 狼毒纸,不仅可以书写,而且也可以糊窗做账。 其品质可以跟高丽的狗皮纸相媲美,这种纸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容易被虫子咬,能够长期保存不腐烂。 制造而成后,郭守文喜极而泣,立马就书写信件,去往各地唐兵,要求他们尽量输送青稞来那曲,这里的缺粮了。 不对应该是缺酒了。 青稞酒美味异常,郭守文见之,又品之,立马就觉察了商机。 可以用青稞酒,来销售河湟地区,乃至于河西走廊,用利益,让大家黏在一起,从而建立牢靠的统治。 甚至,他还发布军令,鼓励唐兵与蕃女结合,但却不允许与贵族联姻,防止被颠覆收买。 随即,他又到处寻摸工匠,将吐蕃时期的锻铁工艺,重新拾缀起来,来到吐蕃数月,将士们的武器已经消耗太多,急需补充。 可以说,咱们的郭将军,凭借着一己之力,让高原生产力大规模挺进,几乎恢复到吐蕃崩溃前的时期。 而吐蕃的制胶,以及毛织,不提也罢,自给自足罢了,出口属于丢人现眼。 锻铁和造纸,已经让吐蕃人见到了文明的光芒了。 …… 而,从吐蕃,到河湟,再到凉州,长安,洛阳,两个多月过去。 那曲会盟结束一个多月。 入高原近四个月后。 八月初,皇帝终于收到了来自陇右府的胜利消息。 不过,在这之前,出兵之前,朝廷就收到了请战奏疏。 萧思温与郭守文二人,大肆宣扬河湟的危机,表示若不南征,和尚就会让河湟地区大乱,陇右不安,威胁河西走廊。 随即又大肆贬低吐蕃的实力,言语其百万人竟有十一国,各地割据,乃是千古难逢的好机会。 并且他们拍的胸脯保证,只出兵万人,而且自备粮草,不耽误朝廷钱粮。 朝廷上下,对于这般擅开边衅,极为不满,甚至对于其言语吐蕃混乱,也是不可信的。 政事堂也是如此,宰相们深信,这些话语不过就是欺骗他们,想要谋取功勋的花言巧语,不值得相信。 但是对于李嘉来说,高原自从吐蕃帝国崩溃后,就一蹶不振,三番五次的被蒙古人蹂躏,建立王朝。 况且,佛教大行后的吐蕃,已经没有了实力了。 皇帝力排众议,同意了请求。 只是,他同意的时候,郭守文已经出兵南下了。 所以,差不多四个月后,他就受到了报捷书。 郭守文是这样写道:末将驱兵南下,历经荒漠野山,或缺水,或山崩,或险路,或疾病……臣等不畏艰险,终于到了吐蕃…… 三日小战,五日大战,月余,即入那曲,约莫鄯州两千里,终于灭七国,而促盟…… 随同而来的,还有大量用藏文,汉字书写的效忠状书,一百多个贵族,代表着数十万,或者百来万的人口,向大唐皇帝效忠。 甚至,贵族们齐齐向皇帝献上圣神赞普的尊号。 赞普,就是吐蕃的皇帝称谓。 如果加上这个称呼的话,那么到了如今,李嘉的头上,就有了三顶皇冠。 大唐皇帝,草原天可汗,吐蕃部落赞普。 三项桂冠加冕,让他的权势越发的不可阻挡。 而李嘉对于赞普的称号,也欣然接受,甚至,他都萌发想要去高原逛一圈的打算。 不过,考虑到高原反应,他才作罢。 之后,他兴致大发,升郭守文为洮州侯,食邑四千户,兼任吐蕃安民使,暂时治理吐蕃本部。 对此,政事堂表示不满。 孙钊直接言语道:“吐蕃远离洛阳数千里,即使是河湟,也有两千余里,朝廷鞭长莫及,力有所逮,这等蛮荒之地,要之无用,甚至还拖累朝廷。” “异日大军平叛,岂不是要亏空国库?” “陛下!”王溥也颇为认可,忙不迭地劝说道:“吐蕃与西域河西不同,其本就不是唐土,其民茹毛饮血,不知廉耻,伦理,所获无多,纳入直属,颇为不合。” “臣以为,朝廷只须收纳些许朝贡即可,对于吐蕃本部,分而治之,以蕃治蕃,只要其分裂割据,不再一统,无法威胁陇右就行。” 这句话,是朝廷百官的心里话。 河湟地区,本就是远的不能再远,再去两千里的吐蕃,那就根本想象不到,还不如羁糜之。 归根结底,吐蕃还是太远了。 听着这些官吏的言语,皇帝面带笑容,就这么听着。 这些话,自然是情真意切,利国利民的言语。 再这般的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国土扩张太大,难以维持,必然就会崩盘,吐蕃地区,哪怕在元明清,也只是羁糜自治罢了。 无论是设府,或者是都护府,都不适合吐蕃高原。 因为,在那么远的地方,官吏必然是长久难出的,流官制不合适。 “朕都听明白了!” 李嘉摆了摆手,说道:“虽然说扩充国土,但终究是力不从心,国土并不是越大越好的。” “有鉴于此,朕,反而有了新法子,极为适合。” 第1283章谈心 “大王,起来了——” 洛阳的天,灰蒙蒙地亮着,秋日到了,零零散散地下起了雨丝,如同纺车上的线,络绎不绝。 李宾揉了揉眼睛,房间种的灯火,也在这一瞬间被点燃,鲸鱼脂肪制作的蜡烛,参杂着香料,散发着别样的香味。 “几时了?”李宾伸了下懒腰任由宦官服侍,穿起了衣裳。 “卯时三刻了(545),您还得去上书房读书呢!” 宦官亲切的服侍着他,然后又端上热粥,让他一口口地吃食着:“这是立德坊李氏做的粥,还有胡饼,一大早就送过来,掐着点,还热着呢!” “嗯!”李宾点点头,一边吃着,脑袋还是有些糊涂,听得不太清。 宦官们都习惯了,将睡眼朦胧地卫王,送到了马车,然后行驶在街道上,去往了皇宫。 半道上,李宾终于是醒了,被晃醒的,他抬起车窗帘布,一瞧,只见昔日的东城,如今颇有些热闹。 花旗招展的富家衙内,骑马带狗,好不快活,那些富家娘子,更是穿红戴绿,明艳动人。 街头一下子,似乎就活了过来。 可,这才正巧卯时六刻(630),怎么这般的就热闹起来? 唐朝以前,天干纪时法就以子时为一天的开端,但李淳风编撰《麟德历》,将一天的开端定为“子半”,于是时辰的计算相较于唐朝以前,提前了一个小时。 “怎么这般热闹?”李宾打了个哈欠,吃着零嘴,一边轻声问道。 “启禀大王,听闻是小麦熟了,洛阳,河南府的新麦,已经运到了市集,所以热闹的很!” 车夫随口说道。 “那,粟米,还得要半个月吧!” 李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于普通的农时,他还是明白的。 “您说的没错!”车夫恭维道。 一旁护卫的十余骑兵,则面无表情,作为王府的侍卫,他们起那么早,也是习惯了,但还是怨言颇多。 “光是这小麦,洛水上就已经满满当当了,粮价降了许多,日子也好过了。” “那就好!” 李宾点点头,嘴角带着笑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当然明白,只要普通百星过得还好,那么大唐的根基自然就稳定。 他这个卫王,自然也稳定。 半路上,突然碰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马车,后者颇有些恭敬地屈居后方,礼让而行。 瞧着马车的仪仗,以及雕饰,李宾熟悉不能再熟悉,他忍不住笑道:“李黑牛这小子,还是改不了争先的脾气。” “只是你再怎么先,遇到我这个叔父,还是得让路的,活该气气你!” 说着,马车就那么直当当而去。 “哼!” 李复文看着李宾的马车行进,不由得气呼呼道:“哪有这样当叔父的,竟然还跟侄子抢先。” 再怎么生气,也改不了辈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上书房。 从长沙府的岳麓山开始,上书房设置已经超过了八年,成为了皇室子弟至关重要的学堂。 当然,这只是近支皇室才有的待遇,准确来说,只是皇帝的儿子,以及宣王的子嗣,才有这般资格。 其余的宗室,则只能去宗正寺的族学,其中的待遇,不言而喻。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上书房的规矩更加的严苛。 以出宫就府为标准。 十二岁前,皇子们每天卯时六刻,必须进行晨读,所以至少在卯时三刻前(545)起床。 从卯时三刻,到午时三刻,(1145),约三个时辰的读书世间。 午时三刻到未时三刻,(145),属于吃饭与午休时间。 然后一直到酉时(17点),强健筋骨,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的时间。 当然,作为出宫的亲王,李宾每天早上辰时(7点)到就行了,宽松了许多。 课程也相较之前,有了大不同。 儒家的十三经,基本上属于囫囵吞枣个遍,如今属于提升理解时期,除此之外,还加了申韩的权术,兵家的孙子兵法,吴子,六韬等等。 全面培育的苗头很大。 不求能够精通,只要粗通即可。 叔侄二人课堂相遇,然后礼貌的问候一番,才正式上课。 与他们一起的,只有宣王府的两个王子,王孙,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中午的饭食,两人是在太妃那里吃的,除了亲近外,也讲究一番瓜田李下,避讳。 而就在两人吃的正欢时,突然皇帝驾到。 叔侄二人瞬间惊慌起来:不会是又查功课吧? 索性,皇帝并没有那么过分,而是有些亲热道:二郎是六月份生人,已经十四了,而黑牛则是八月份生,也是十四了。” 其实果真真的按照古人娘胎算法,其实他们已经十五了。 皇帝随即又对着侯太妃道:“民间百姓,这时候已经成婚,咱们今年安排,明后年就成婚。” 听到皇帝不置可否,又与往日更急切些的话语,侯氏连忙道:“有陛下操心,老身也着实欢喜。” 李嘉又看了看半大小子般的两人,眼瞅着其一步步长大成人,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 待两人吃完后,皇帝这次带着两人来到一处亭子中,面对面坐下。 受限于父兄,以及皇帝的天然威压,两个少年不敢说话,气氛颇有些僵硬。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李嘉看着两人嘴唇留起了绒毛,这才叹了口气,意识到,在如今,两人已经是半成年了,的确是可以参与政务了。 “前些日子,郭守文发来捷报,说是拿下来吐蕃本部,百万的吐蕃人,就此臣服与咱们。” “大唐两百年的世仇,也终于是趴下,再也难起了。” 李嘉轻声说道。 “恭喜皇兄(父亲)——” 两人连忙贺喜道,脸上也是颇为喜悦的,与之荣焉。 “这是整个大唐的喜事!” 李嘉笑着说道,目光流转在两人稚嫩又早熟的脸上,这才说道:“把你们叫来,也是为谈谈心,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心思。” “吐蕃那个地方,着实太远,流官不适宜,所以,依我的意思,是想要派遣宗室子弟去往镇守。” “京城繁华,而吐蕃荒芜,怕是不好选哪!” 第1284章诱惑 听到这话,两个少年一脸茫然。 但,他们的心中,却若有所思。 暗示的那么明显。 显然,皇帝是要是要他们叔侄两人,去往吐蕃,为大唐镇守边疆。 只是,他们两人不过十四,毛都没长齐,都没有成婚,怎么镇守? 而,脸上的茫然,则直接的告诉皇帝,他们的青涩,乳臭未干,以及心神忐忑。 皇帝自然是看到了,他面色平淡,轻声述说道:“虽然吐蕃王朝已经崩溃,但对于吐蕃人,可不能小觑,要知道他们可是掠夺河湟,河西,以及西域,与前唐争斗两百载的存在。” “即使他们如此的虚弱,但一定要慎重的看待他们。” “趁其病,要其命。” “如果由外臣镇守,不出数十载,就会脱离大唐,而若是让宗室镇守,自然可保万无一失。” 皇帝这般情真意切地忽悠道。 “皇兄,我们还年轻,怕是不适合吧!” 李宾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不是现在让你们去,过两年,成了婚再说!”皇帝说道。 “父亲,那吐蕃人,茹毛饮血,一辈子不洗澡,儿臣着实不敢去!” 李复文也连忙说道。 “放心放心,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入了吐蕃,已经让吐蕃人改变许多了,只要适应了,就不会有事的。” 李嘉颇有些安抚道,虽然两位公主带去了文明,但百年来的战乱,已经让吐蕃人重新回到两百年前,文明程度大大削减。 不过,这话怎么能说呢? 况且,不是有郭守文在吗?让他镇守两三年应该有所改善。 话虽然如此,但两个少年仍旧一脸惶恐,眼眸中满是怀疑。 李嘉甚至能读懂一句话: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的两个少年,虽然年龄还小,但思想已经是真正的成熟了。 他这才坦诚布公道:“根据郭守文的消息,整个吐蕃,分成了五个地块,也就是五如,其中,叶如和伍如,已经被占据,其余的三如,则被吐蕃贵族割据,也是一种妥协吧! “叶如,地域最广,乃是其国都逻些北上的门户,也是河湟地区南下的第一个地界,优点是地广人稀,基本上是由唐兵控制,毫无威胁。” “伍如,也就是逻些城所在,昔日的吐蕃国都,地方虽小,但民众较多,吐蕃贵族也多,唐兵只有千人,控制颇有些不足,反对者也多一些。” 给这两位介绍了具体的位置信息后,李嘉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朕有意,在这两地,设置两国,一个是你的卫国,一个是中山国,分茅赐土,设置蕃国,世袭罔替——” 皇帝充满诱惑力地说道:“在自己的封国之中作威作福,这岂不是比在洛阳受拘束来的强?” “虽然说吐蕃有种种缺陷,但其能够与前唐争雄两百年,必然是有所可取之处的。” “你们可要好好想一想啊!” 果然,皇帝的这番话,让两人陷入了沉思,成为一国之主,比在洛阳空有食邑,权力几无,可谓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其间的诱惑,着实太多。 见到两人蠢蠢欲动,皇帝笑了:“实不相瞒,你们两个人也大了,我就直言吧!” “不只是你们,等到其他的皇子长大,除了太子外,我都会把他们分封出去,或者是海外海岛,亦或者西域,总而言之,你们的吐蕃,已经算不错的了。” “此时要是不珍惜的话,等往后,见到自己的封地,可得有的哭了。” 这一番威胁,让两人紧迫感直升,压抑。 两人原本想一辈子留在洛阳的期望,瞬间化为乌有。 之前的选与不选,如今却演绎成了选哪个,果真是变幻莫测。 “皇兄,能给我跟黑牛一点考虑时间吗?” 李宾不愧是叔父,扛起责任,诚恳地说道。 “这是当然,我此时也是在征求你们的一件而已。” 李嘉看着紧张的二人,不由得笑道:“你们是我的至亲,无论选也不选,都没关系,我都是为你们好罢了。” 李宾与李复文表面松了口气,但心里打死也不信。 有哪位兄长和父亲,那么坑弟弟和儿子的,吐蕃啊,那里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见识到了洛阳的繁华,谁还想离开这个城市呢? 见两人走后,李嘉笑了笑,事实上,他还真的不在意,吐蕃若不是时间紧,他还真想分给自己的儿子们。 不出所料,封闭的吐蕃高原,虽然贫瘠,但却恐怕是最长久的了,没有外患,自给自足。 “叔父,你说,吐蕃那里真的好吗?”李复文半路上,忍不住地问道。 “吐蕃就算再好,也比不上中原,不然那些吐蕃蛮子,怎么会长久地想要下来呢?” 李宾忍不住地低声说道:“但事到如今,咱们还有的选吗?” 虽然兄长是兄长,但到底还是君臣为先。 天底下,哪有父兄把至亲赶到偏僻之地去的?虽然是一国之主,但赶不上洛阳一富家翁。 李宾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当个闲散的王爷就够了。 当然,实在是他皇兄生的太多,他着实没有希望,再大的野心,也得被磨灭。 实在是轮不到他。 “不过,也好!”李复文低声道:“一国之尊,也不需要遵守啥规矩了,打仗什么的,也快活,比在洛阳舒服多了。” “你呀!” 李宾这个叔父,此时却成熟一些,他感叹道:“这洛阳规矩虽多,也是有人管着,兜底,去了外面,兵荒马乱的,福享受不了,命却也危险了。” “那怎么办?”李复文慌了,他看着自己的叔父道:“叔父,您想想办法。” “一个字,拖——” 李宾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先去太妃那里瞅瞅,你去丽妃那去,看能不能劝劝皇兄!” “行!”李复文犹豫片刻,这才应下,他感觉,自己母亲,恐怕并不怎么用心,心思都在他的弟弟妹妹身上。 但,没法子,他真的不想离开繁华的洛阳城,去面对危险。 第1285章中秋 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让整个洛阳城越大的热闹起来。 也是因为假节,所以洛阳暂时解开了宵禁,彻夜灯火通明,极其的热闹。 京城嘛,李怀恩含着泪,拿出了万贯,就是为了个面子。 不这样做,怎么来显示盛世呢? 从皇帝,到底层的百姓,大家都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猜灯谜,看花灯,舞龙,杂耍,不一而足,街面上也甚是热闹。 洛阳城外,光是御营,就有二十万,包括其家属,就占据了四五十万人,连带着其他官吏,商贾,才堪堪到了八十万。 所以,暂住证的施行,让洛阳人口得到了刹车,如今还显得颇为宽裕。 但到了这中秋节,一股脑的全出来,显得满满当当,熙熙攘攘,李嘉才直面的了解到洛阳人口的拥挤。 皇帝一家人,就站在城墙上,欣赏着欢愉的百姓,而在他们面前,一座数丈高的花灯,红绿相衬,栩栩如生,显得格外的漂亮。 至于月饼什么的,此时只是从宫廷中流传的点心,其实并不怎么受到欢迎。 皇帝别出心裁,做出桂花月饼,分与众人相食。 除此之外,还有桂花酿成的桂花蜜酒,中秋之夜,仰望着月中丹桂,闻着阵阵桂香,喝一杯桂花蜜酒,欢庆佳节。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赏月,颇有这番滋味上心头。 热闹的一天,即将过去,长期待在宫廷中的少女少妇们,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看花了眼,恋恋不舍。 “走罢!” 见到孩子们都睡眼朦胧,被宫女抱着,皇帝颇为扫兴地挥了挥手,让长公主李薇儿气地直跳脚,嚷嚷着没有看够。 这个时候,我们的长公主,颇有些羡慕城外的李宾和李复文二人,他们可以尽情地玩耍了。 只是,这对年纪相仿的叔侄二人,颇有些心事重重,无心赏月。 女儿心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此时却颇有些关切道:“你俩今日,怎么这般少声?” “无事哩!” 李宾还有些岭南口音,他鼻音有些重:“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过两日就好了。” “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想不好?要不要姐姐帮你们?” 李薇儿拍着胸脯,大声道:“姑姑帮你哟!” “姑姑还是多吃写团饼吧!”李复文颇有些扫兴道:“这事还得多想想,您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哼!不识趣的家伙!”李薇儿颇有些气恼,但也是无可奈何,她此时心中,也着实有些苦闷。 这几个月来,她的婚事已经有些眉目。 不出意外,乃是鲁国公之子,潘文。 比她大上两岁,斯斯文文的,跟她简直是相反的两人。 但,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不那么厌恶,秉性好,不装腔作势,也不欺压良善与那些衙内们大为不同。 就是喜欢读书,舞刀弄枪颇为不惯,烦人啊!难道就这样过下去? 在这种烦闷的思绪中,李薇儿伴随着众人,回到家寝宫。 翌日,太妃侯氏将皇后周颖儿请到了宫殿,或者说,是周颖儿晨昏定省时,被太妃留下。 “皇后,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侯氏望着周颖儿贤惠的模样,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握着其手,说道:“最近听李宾说,皇帝准备将他和黑牛,一起安排到吐蕃去,当什么藩王,独掌一国。” “这又叫什么事?好好的洛阳不待着,怎么去哪儿?” 说着,侯氏就不由得带起了泪:“我就那么一个儿子,还没成婚,就去吐蕃,这岂不是有个三长两短吗?” “别的地,我也不挑什么,但吐蕃那,丑蕃们住的地界,吃生肉,喝生水,就不是个长寿的地界,我就不想他藩王世袭,就想着能够过的舒服一些……” 直到这时,周颖儿才听明白,原来皇帝准备把他的养子,以及亲弟弟,一起派往吐蕃,分封蕃国,坐镇边疆。 虽然待着些许贬斥的含义,但周颖儿却明白,这是皇帝早就打好的腹稿,是不容被质疑的。 甚至,天还隐隐约约的听到消息,等到皇子们成年了,也要出镇地方,边疆,到时候竞争可就小太多了。 心中欢喜,她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奈且宽慰的表情:“娘娘,这件事妾身只能尽力而为,这事情在圣人口中,已经念叨过好几回了,很难进行改变。” “不过,就算二哥儿,文哥儿去西蕃,也得过两年,成了婚再去,定然不会是如今的。” 周颖儿忙不迭地言语道:“况且,西蕃也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荒芜,前两百年,吐蕃可是数十万兵马争夺河西呢,虽然穷了些,但水土最养人的紧!” “吐蕃勇士偌大的名声,定然是个好地方。” “况且,待在洛阳的话,一辈子也是个闲散亲王,去了西蕃,称孤道寡,快活的很,再不济,黑牛也在一旁,叔侄两个还有个伴呢!” 皇后周颖儿的一般劝慰,终于让其松了口气,只是太妃的愁绪消减了许多但依旧浓厚。 转眼间回到家立政殿,这时,通禀说是丽妃侯氏来了。 周颖儿心头一哂:“虽然关系有些远了,但终究是亲生儿子,还是得问候关怀的。” “让她进来吧!” 随即,侯丽娘扭着腰肢,负重而来,声音轻柔的很,显然是有求于人。 到了这个时候,周颖儿也没有什么隐瞒的,直接把侯太妃的那套话,照搬过来,甚至,夸张道: “黑牛的体格,在西蕃最适合不过,脾气就有点倔犟,待在洛阳的话,惹出不少的祸,还不如到西蕃,当了一国之主,驾驭数十万百姓,反而更快活。” “至于安危什么的,上面就是陇右府,郭守文将军在呢,况且,卫王就在一旁,叔侄二人相互依靠,哪有跨不过去的槛。” 见到侯丽娘仍旧有些不放弃,周颖儿就没有太妃那里的好脾气,直接说道:“若是这般,你可去陛下那求求,到时候或许会有所改变,我这,是无法决定的。” 侯丽娘颇有些不甘的离去。 第1286章分封 不知何时,京城中流传起了分封建国的流言。 传闻,皇帝准备分封一块地方,给予自己的弟弟卫王李宾,让其世袭罔替,分蕃就国,成就一番兄友弟恭。 这话一出,众人皆不信。 从南北朝开始,实封早就被抛弃了,基本上都是虚封,即使到了前唐,大名鼎鼎的秦王,也只有开府的权力,并没有蕃国。 不过提到秦王李世民,话题就又偏转了,如果那时真的有蕃国,其还真不定能坐稳皇位。 话题越来越偏,甚至脱离到玄武门之变上去了。 也自前唐起,社会开放,只要不是编排当今,其余的倒是并无大碍。 有的人,于是就念叨起来:“高祖的玄武门,武后的神龙之变,玄宗皇帝的唐隆等等” “这加在一起,怕是十几次咯!” 基本上,除了唐高宗,唐德宗,唐顺宗,唐昭宗外,就没有一个正常继位的,不来一场政变,根本就不算正宗。 这些宫廷政变,反而极大的消耗了大唐的国力,内耗不止,这也是为何中唐后,一直无法消灭藩镇的原因之一。 甚至,到了后期,中枢的宰相们为了斗宦官,甚至拉拢地方藩镇,而宦官们也不甘示弱,也争相拉拢。 于是,诡异的事情来说,不再有人想要消灭藩镇,反而要千方百计的维持。 这也是为何,黄巢之乱前,唐朝还依旧能够维持体面的原因,因为藩镇们也需要朝廷来维持秩序。 人们都是天然的渴望秩序,而不是混乱。 幸好,这时候,邸报及时刊登了一份章:论分封的损益 这篇章,先是讨论了从西周,西汉,以及西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封国情况。 然后,拿西汉的铲除吕氏的藩王,与东汉末年的刘备来举例,讨论了分封的好处。 再又拿出西晋,以及刘宋时期的藩王之患,讨论其坏处。 虽然说这篇章不偏不倚,但却暗示着,分封还是好大于坏,益大于损的。 而舆论,也因此而沸腾。 国子监生们,这为此愤慨起来,或者三五成群的讨论,或者聚众饮酒,大肆咆哮,引得洛阳的百姓纷纷看热闹。 这些读书人的讨论,只是在平民之中掀起波澜,而在官场上,却毫无涟漪。 甚至,许多高官,明示自己子弟,不要讨论这些话题。 不过相较于朝堂,翰林院总归是一处边缘,却有重要的场地。 进入翰林院的,每一届中,只有十余人,三鼎甲必然加入,其余的人都需要通考,难度不亚于进士科考试。 待上半年,修心养性,然后等候安排,好的去政事堂,当堂后官,差点的,就去六部,学习一番。 其他的进士两年观政,就可外放,但是翰林院的进士们,却要三年。 而一旦外放,就是正七品县令,一地主官,可谓是极大的跨越。 张齐贤从家中赶来,望着安静且阴凉的翰林院,不由得笑了起来:“终于又回来了。” 因为母亲去世,他休了半年假,别的人都已经外放,只有他还在,观政才堪堪结束。 有人劝他,应该早早的谋求外放,但他拒绝了依旧走完了三年流程。 无他,别看只是半年的缺,但后来上位晋升,例如六部侍郎,以及后来的政事堂,这时候讲究资历,他就平白无故的矮上半截,丧失了机会。 所以,宁愿等半年,慢一点,也不愿意丧失机会。 一来到翰林院,神武十一年的新翰林们,依旧在修史养心,但却议论纷纷,对于朝廷分封之策,格外的关注。 “老前辈” 察觉到了张齐贤的到来,众人对于这个翰林院的有名人物,颇为认识,忙不迭的拱手行礼。 “有礼了!” 张齐贤也回礼,然后笑道:“听到诸位在谈起藩王分封,某着实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粗浅之言”众人连忙摆手,不好意思。 在翰林时期,最大的好处,就是朝廷的纵容,言语失当,或者出小错,都会被原谅。 毕竟,翰林院是储相所在,翰林们最不济的,也是六部九卿,自然需要交好,亲近。 所以,翰林们公然讨论这些,并没有人检举,甚至治罪。 张齐贤特别的羡慕,这样的好日子他即将结束,步入官场,可谓是步步为营,不能有一丝差错,再也不能这样畅所欲言了。 所以,他拱拱手,笑了笑打了招呼,然后去找学士承旨,他也开始正式踏入官场了。 翰林学士承旨,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但他手底下有一项重要权力为皇帝草拟诏书。 也就是草拟一些征伐,大赦,宣麻拜相等军国要事,可以说是极为要紧的。 但,整个翰林院,只有六名学士,资历最深的为承旨,这份殊荣,着实难求。 与承旨见过礼后,后者五十来岁一生就在翰林院中,抬头言语道:“年轻人,孝义双全,功利心少,着实不错。” “不过,你错过了半载,如今地方上,却是无有好的安排了。” 张齐贤颇为讶异,又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像他这样的翰林,外放也是有标准的,毕竟是储相,下县不考虑,最次的都是中县。 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中上县,再者说,天下那么广阔,来往案牍时间长,此时也有没有到的。 “张翰林,如今,有一职位,极为合适,且又恰如终南捷径,不知可否愿望?” 承旨不由得诱惑道。 张齐贤心头起了阴霾,这种好事,他一向是谨谢不敏的,但他不好得罪只能说道:“可否告知是什么,让我考虑一二。” “这不,卫王府,还缺个录事参军,乃是正六品,仅次于五品的长史,两三年后,一经转任,可就是正五品的州刺史了。” “十年,就可为知府,到时候六部九卿,宣麻拜相,岂不是轻松的很?” 听到这番话,张齐贤惊诧莫名,待遇这般好? 那,其中一定有诈。 “承旨,若是晚辈所知不错的话,卫王岂不是要分封地方?坐镇边疆?” 张齐贤无奈道:“到时候,数以千里,官职虽高,晚辈也受用不起啊!” 第1287章 着实是非常坑。 在隋唐时期,京官与地方官,差距非常的大,而在亲王府的官职,若不是潜邸的官,无法获得从龙之功,那么更无法与地方官相比。 所以,即使面对录事参军的诱惑,张齐贤也并不屈服,反而沉声道:“承旨,你也莫要哄骗我,还是给我安排个县令吧,卫王府的职位,我还是高攀不了的。” 见到如此理智的张齐贤,承旨笑了笑,说道:“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越来越多了,哄骗不了。”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哄骗吧,在卫王府,日后前途,也是极为宽阔的,一国之相,也不无可能。” “须知,在咱们的朝廷,政事堂也才五六个人,很是难得啊!” 不过,即使如此,张齐贤仍旧是选择了拒绝,无论如何,中原终究与边疆不同。 这般要求,他最后还是得了一个知县的官职,就在陕北地区勉强算是中县吧,贫瘠的很。 这就让他颇为烦躁。 无奈,他找了邓国公李威,进行一番吃酒。 李威在山东府登陆的时候,多亏了张齐贤的计谋,如此交了朋友,在京城考科举,也是寄宿在其家。 作为朝廷的五大国公之一,实意七千户,李威可算是权势顶尖了,即使他不参与朝政,一言一行仍旧具有偌大的影响力。 两人饮着酒,张齐贤说了说王府录事参军的事,一泄心头的烦闷: “我好歹也是个翰林,怎么能进卫王府?这不是自损前途吗?” “即使,卫王封蕃建国,但也不过是偏僻之地罢了,不及一任知府,哪里有在朝廷来的痛快。” 李威听其言,这才言语道:“张兄,若是不满这个安排,咱还是有所势力的,就另行安排个好去处。” “只是,王府任职,也不失为好去处。” “怎么说?”张齐贤来了兴趣。 “我听上面说,陛下有意分封卫王和中山王,去往吐蕃,建立卫国跟中山国,决心很大。” 李威轻声道:“这两国建立之后,必然会有大量的官职,人员,而且还有军队伴随,可谓是声势浩大。” “政事堂已经开始进行安排,当然了,得过个两年再说,至少等两位殿下成婚了。” “啊!”张齐贤大吃一惊,原来这并不只是一个王,而是两个王,甚至是在吐蕃这样的偏僻之地,真是太稀罕了。 “陛下怎么忍心让两位殿下,这般吃苦!” 张齐贤忍不住地说道。 吐蕃那地方,茹毛饮血,荒无人烟,满身膻味的吐蕃人,简直让人呕吐。 两位殿下那么年轻,竟然去到了这样的偏僻之地,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帝的心,是真的狠啊! “嘿嘿!”李威笑了笑,低声道:“岂止是这两位殿下,据说,日后除了太子居于洛阳之外,其他的殿下将会被分发往各处边疆,或者西域,或者南洋,反正是没有什么好去处。” “一国之主,作威作福,听上去挺美,但是哪里及得上洛阳的逍遥自在?” “但,那前途怎么说?”张齐贤忍不住问道。 “藩王,虽然说也是自在,但却不是一手遮天的,国相,国尉,都得是朝廷任命,如此才能有限度的称王!” 李威随即严肃道:“对于张兄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跳板,只要能吃得苦,耐得住寂寞,立下一些许功勋,日后的转进是非常快的。” “除此之外,你也是知晓的,虽然科举制盛行,但朝廷之上举荐依旧许多,卫王对你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 “日后他要是美言几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也能入得陛下法眼。” “这倒也是!” 张齐贤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还是不错的。 也幸亏有李威的转告,他才明白其中的诀窍,这般的指点,可以说是难以计量。 “来,喝酒!”张齐贤举起酒杯,忍不住地说道。 第二天,他又回到了翰林院。 接到了那次录事参军的职位,由此他一次性来到卫王府,从朝廷,转到了私人。 皇帝一言一行,具有莫大的能量。 一旦决定设立藩国,朝廷上下必然是要做安排,尤其是政事堂,需要协调上下,忙碌的更多。李威听其言,这才言语道:“张兄,若是不满这个安排,咱还是有所势力的,就另行安排个好去处。” “只是,王府任职,也不失为好去处。” “怎么说?”张齐贤来了兴趣。 “我听上面说,陛下有意分封卫王和中山王,去往吐蕃,建立卫国跟中山国,决心很大。” 李威轻声道:“这两国建立之后,必然会有大量的官职,人员,而且还有军队伴随,可谓是声势浩大。” “政事堂已经开始进行安排,当然了,得过个两年再说,至少等两位殿下成婚了。” “啊!”张齐贤大吃一惊,原来这并不只是一个王,而是两个王,甚至是在吐蕃这样的偏僻之地,真是太稀罕了。 “陛下怎么忍心让两位殿下,这般吃苦!” 张齐贤忍不住地说道。 吐蕃那地方,茹毛饮血,荒无人烟,满身膻味的吐蕃人,简直让人呕吐。 两位殿下那么年轻,竟然去到了这样的偏僻之地,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帝的心,是真的狠啊! “嘿嘿!”李威笑了笑,低声道:“岂止是这两位殿下,据说,日后除了太子居于洛阳之外,其他的殿下将会被分发往各处边疆,或者西域,或者南洋,反正是没有什么好去处。” “一国之主,作威作福,听上去挺美,但是哪里及得上洛阳的逍遥自在?” “但,那前途怎么说?”张齐贤忍不住问道。 “藩王,虽然说也是自在,但却不是一手遮天的,国相,国尉,都得是朝廷任命,如此才能有限度的称王!” 李威随即严肃道:“对于张兄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跳板,只要能吃得苦,耐得住寂寞,立下一些许功勋,日后的转进是非常快的。” “除此之外,你也是知晓的,虽然科举制盛行,但朝廷之上举荐依旧许多,卫王对你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 “日后他要是美言几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也能入得陛下法眼。” “这倒也是!” 第1288章父子 舆论吹起来,分封蕃国,已经成了既定现实。 说实在的,这场分封盛宴,某种程度来说,对于官场也是一种清理。 前面也说了,在短短的十年中,李嘉从南到北,就统一了整个中国。 灭亡的国家,有南汉,周楚,漳泉,吴越,南唐,后楚,赵宋,北汉,足足八个政治实体。 地方官无论,而在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中枢官吏,八个国家,加在一起,中枢朝官是最多的。 如,到了现在,如果加上一些闲散官吏的话,大唐的中枢朝官,已经超过了四千人。 地方上,则是达到了数倍,约莫一万五千余人,官吏总数,约莫两万。 这对于三千万人口的大唐来说,地方官员反而不足够,中央官吏则显得累赘。 虽然用不到这些人,但也不可能尽数的辞官,用点俸禄养着,也算是不错了。 这与盛唐时期相差无几。 而历史上,北宋初年,官吏就达到了三万人,到了后期,则是五十万人。 宋真宗一次裁汰亢吏,就达到了十九万余人。 所以,北宋的冗官,是极其严重的,到了不得不改,改无可改的境界。 那么多的官吏,自然而然压迫极甚。 初唐时,整个天下的官吏,合计起来也不过七千人。 所以,面对这样的重包袱,缓缓地卸下,李嘉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要快速的进行。 这时,如果把这些官吏们安置在蕃国,即使每国两百人,也足以安置四百人。 中枢就能卸下重大的包袱。 不去?那么重用你,你竟然不领情,那么就辞官吧! 不过目前不急,至少等明年两人成婚再说。 中秋后不久,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就与鲁国公潘崇彻之子,十六岁的周文订婚。 成婚倒是不急,两人的年纪还比较小,还得长成一些。 这件喜事,彻底地冲淡了分封建国的热潮,洛阳百姓们又开始追逐这样的喜事。 由于潘崇彻的地位,所以公主府并没有另行建造,而是在鲁国公府后,打通一条街,再建公主府,相当于就隔了一扇门墙,近的很。 李薇儿别看在皇宫中威风地紧,但出了皇宫,却有些胆怯。 看着金碧辉煌的公主府,她颇有些不是滋味,空荡荡的。 在皇宫之中,那些侄女们,大大小小,跟着她一起疯,一起玩。 上有太妃疼爱,下有皇帝兜底,可以说是让她毫无忌惮。 而一出皇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离了群的大雁,孤独的很。 再是宽敞,也弥补不了她心中的空缺。 “走,回宫——” 李薇儿看了好一会儿,愣了愣神,这才说道。 “殿下,这才走了两步,再多看看吧,听闻陛下从内库中,拨下万贯,还请了工匠,材料什么的也是从少府出,在偌大的京城,也是少有的。” “我现在不想住这,过些时日再说吧!” 李薇儿摇摇头,有些落寞道。 随即,甩了甩马鞭,然后骑上马,潇洒地离去。 而道路百姓侧目以视。 巡捕们感受到了挑衅,迫不及待地追逐起来,反而吃了不少的灰。 “哈哈哈——”李薇儿则响起了一阵脆铃般的笑声。 “长公主走了吗?” 鲁国。公府,潘崇彻低着头钓鱼,随口问道。 已经六十余岁的潘崇彻,平定后蜀,湖南后,已经功成身退,多年的战争生涯,让他疾病缠身。 如今,就挂着五军都督府职位,也不怎么管事了,威望够了,权力够了,自然潇洒无所追求。 “走了……”潘文低着头,面色平淡地说道。 “看来公主府还是不被满意,你再城外,把咱们的一处庄子,改成马场,长公主喜欢骑马,那就让她有一处地界,自然就欢喜了。” 潘崇彻轻声道。 “儿子明白!”潘文点点头,随即眼眸中有些落寞。 “让你娶长公主,有些委屈你了!”潘崇彻摇摇头,说道:“知晓你想要参加科举,但,咱们这样的勋爵之家,陛下,那些朝臣,怎么允许你参加呢?免不了罢黜的命。” 潘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儿子知道了,只是,读了十年书,进士及第而不得,属实,属实……” 一时间,他竟然骂不出脏话来。 “艹蛋的玩意!” 潘崇彻扭头,帮他骂了出来,他粗糙的脸上,也是一脸愤怒道:“咱潘家,祖坟冒青烟,好不容易要出个进士,就这么毁了,他娘的真是滚蛋玩意。” 虽然属于被阉割,但潘崇彻年少从军,染了一股子军气,粗犷的很。 当然,对于文人他是钦佩的很,所以让养子自幼学文。 “不过,你能尚长公主,也确实不错!” 骂骂咧咧了几句,潘崇彻这才又坐下,恢复了悠闲模样:“长公主脾气对我胃口,风风火火,麻利的很,虽然有点骄横,但无伤大雅,就适合咱们潘家。” 潘文听着这番话,颇有些无语。 作为读书人,他自然喜欢文静贤淑的女子,长公主也未免太活泼了。 “你这小子,尚了长公主,对于潘家来说,可是福荫不浅!” 见儿子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潘崇彻忍不住放下鱼竿,认真道: “据我说知,长公主在宫廷中,人缘颇好,就算是陛下,也是爱护有加,更遑论太妃了。” “对于你的前途,你的子女,咱们潘家,有些莫大的好处!!!” “日后,哪怕是新帝什么的,岂能不给长公主的面子?” 听到这,潘文恍然大悟。 “况且,你也莫被长公主骗了,行为有些无礼,但她内心细腻,所以宫廷内外,才都喜欢她,能让大部分人喜欢,也是一种本事啊!” 潘崇彻不由得感慨道:“我这是废了好大的本事,才与你的得来的,你要善待长公主。” 潘文闻言,不由得点点头,眼眸有些黯淡:“父亲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那么快退下来……” “别他娘提这个!”潘崇彻无奈道:“老子退下来也是应该的,借坡下驴罢了,年岁那么大了,早就应该享福了,借机能为你尚个公主,保佑三代人,已经足矣。” 第1289章心情 蕃国官吏的选拔,自然是暗中进行,属于半自愿的范畴。 李嘉发觉,此时的民风,与前唐时,极为不同, 在书本诗集中,前唐时期的文人都喜欢往边疆跑,于是就诞生了边塞诗人。 但如今的读书人,官吏,都崇尚享福,繁华的洛阳生活而畏惧苦寒。 像李宾,李复文叔侄,就不怎么想去吐蕃,哪怕在洛阳当个闲散亲王,也比那里强。 例如,历史上北宋,有的官员为了留在汴梁,甚至杀了父母,只为贪恋汴梁的繁华。 仔细调查,其实就会发觉,这与长达上百年的战乱有关系。 长时间的战乱,让百姓苦不堪言,自然而然人生苦短,及时享乐,也是佛教兴盛的原因之一。 厌恶战争,甚至会拒绝战争。 这种风气好吗? 某种意义来说,还是挺好的,至少不用在担惊受怕改朝换代了。 但对于开拓进取的大唐来说,就又属于不合时宜了。 如此,皇帝某种情况感觉,颇有些蛋疼。 这种社会风气问题,具有很大的社会性,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扭转。 内敛,保守。 像是北宋,一百多年,豪放派也只有苏轼一人而已,其风气可见一斑。 不过,与之相反的是,前唐时期的豪放却并没有杜绝多少,坊市中,女子摔跤也是屡见不鲜,人们乐于去看。 士大夫们的底线,也越发的低下,对于青楼也是家常便饭,甚至成为美谈,享受这一行,是不输与前唐的。 皇帝则在中秋后,又回到了老君山,躲避最后的秋老虎,直到十月底,秋税的征收完成,他才回到了洛阳。 那么多的钱粮,可得仔细的勘察。 而,值得夸赞的是,河南知府黄德彰,经过数个月的专研,终于弄出了一条长约三十里的木轨。 松木,蒸干,刷油,固定,几乎可以坚持一个月,承担千余次的奔波。 如此,勉强也算是收回成本。 而实验的范围,就是从光化军到邓州,这数十里的距离。 在马夫的操控下,两匹骏马在木轨两边奔走,而马车,则在他们的带动下,不断地向前进发。 由于是两匹马,载重自然多了些,达到了十五石,接近一千六百斤。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马夫几乎是没有操控,马车就瞬间地奔跑而去,似乎并没有什么重力一般。 三十里,几乎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番实验,吸引了数千百姓观看,地方的乡绅豪强也纷纷侧目以视。 按照这个速度,不需两日,即可到达洛阳,这可比走路快多了。 “地上铺枕木,上面放木轨,陛下可谓是天纵奇才,如此自然就稳当了。” 黄德彰亲自送皇帝回京,在路上,他连连说道:“只是可惜,木轨还不算坚韧,还需要钻研一些法子,想想秘籍,才能算是真正的弄好。” “这东西,并不能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皇帝全程看完了实验,他可以说是最激动的人了,如今这个木轨,虽然说,运送粮食有些力有所逮,但别的方面却具有极大的意义: “千次,对于运粮来说不值一提,但却对于运人,可是极好的。” 皇帝颇有些兴奋,他拍了拍黄德彰的肩膀,说道:“一年三百六十天,即使每天两趟,也足以坚持一年。” “百姓们进京城格外的方便,自然而然,咱们出兵用兵,也是很快的。” 次数上的限制,对于运粮这种重劳力来说,有些不划算,但对于战争,或者战略上来说,反而是极为适宜的。 自古以来,那些起义军之所以能够不断壮大,就是因为朝廷调控不当,无法及时镇压的缘故。 亦或者说,多年来的腐败,让中枢腐朽,内耗加剧,很难及时出兵。 想到这里,李嘉的兴奋竟然突然就消退了。 即使有那么好的运输工具,等到了王朝末期,恐怕就已经被废止了,或许还存在,但腐朽的中枢,也很难利用上了。 该死还得死。 “陛下圣明!”黄德彰此时恍然大悟,他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等利器,对于中央来说,运人更比运粮重要, “你去办吧!” 皇帝轻声叹了口气,在黄德彰一脸迷糊中,慢慢离去。 回到了洛阳,因为秋税到达的缘故,所以此时的洛阳格外的繁荣,让人目不暇接。 在马夫的操控下,两匹骏马在木轨两边奔走,而马车,则在他们的带动下,不断地向前进发。 由于是两匹马,载重自然多了些,达到了十五石,接近一千六百斤。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马夫几乎是没有操控,马车就瞬间地奔跑而去,似乎并没有什么重力一般。 三十里,几乎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番实验,吸引了数千百姓观看,地方的乡绅豪强也纷纷侧目以视。 按照这个速度,不需两日,即可到达洛阳,这可比走路快多了。 “地上铺枕木,上面放木轨,陛下可谓是天纵奇才,如此自然就稳当了。” 黄德彰亲自送皇帝回京,在路上,他连连说道:“只是可惜,木轨还不算坚韧,还需要钻研一些法子,想想秘籍,才能算是真正的弄好。” “这东西,并不能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皇帝全程看完了实验,他可以说是最激动的人了,如今这个木轨,虽然说,运送粮食有些力有所逮,但别的方面却具有极大的意义: “千次,对于运粮来说不值一提,但却对于运人,可是极好的。” 皇帝颇有些兴奋,他拍了拍黄德彰的肩膀,说道:“一年三百六十天,即使每天两趟,也足以坚持一年。” “百姓们进京城格外的方便,自然而然,咱们出兵用兵,也是很快的。” 次数上的限制,对于运粮这种重劳力来说,有些不划算,但对于战争,或者战略上来说,反而是极为适宜的。 自古以来,那些起义军之所以能够不断壮大,就是因为朝廷调控不当,无法及时镇压的缘故。 亦或者说,多年来的腐败,让中枢腐朽,内耗加剧,很难及时出兵。 想到这里,李嘉的兴奋竟然突然就消退了。 即使有那么好的运输工具,等到了王朝末期,恐怕就已经被废止了,或许还存在,但腐朽的中枢,也很难利用上了。 第1290章软肋 魏仁浦,字道济,是河南卫州人,是周世宗的宰相。 时人评价他清静俭朴、宽容大度。 言语:“一点浩然气,殚精竭虑千里快哉风”。 周世宗留下的三个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其中王溥与赵匡胤亲近一些,范质深恨,倔犟,所以郁郁寡欢。 而魏仁浦,则付出努力,直接组织朝臣反抗,但却无力回天,只能染病而亡。 当然,如今赵宋也数载而崩,魏仁浦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所以活的倒是长久了一些。 六十一岁,可以说是寿终正寝了, 要知道,李嘉之父李维,也才五十左右崩殂了。 终究,李嘉还是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魏仁浦骨瘦如柴,他体型修长,如今却蜷缩成一团,甚为可怜,看着皇帝亲至,他挣扎道: “老臣这一辈子,位极人臣,可谓是极为荣耀了,但,心中,终究是有了刺,愤愤难平。” 李嘉就看着他,找个位置坐下,摇了摇头,说道:“都已经过去,何故伤恨?” “老臣不吐不快——” 魏仁浦反而没了平生的豁达宽容,此时显得格外的小气,他紧锁着眉头,满脸伤感道:“世宗皇帝交代下来的江山,竟然让赵匡胤篡去,都是我的粗心大意,让这贼子得了机会。” 说着,魏仁浦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范质,王溥等人的粗心,以及陈桥之变,自己几人被罗彦环拿刀威胁等耻辱之事。 最后,他握紧皇帝的手,双目透露出最后一点亮光,说道: “陛下天纵奇才,自南而北,再统了江山,颠覆了乱世,如今已有迎来了盛世,老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少,我的子孙也不再担惊受怕那些粗鄙武夫的威胁了——” 至此,他僵硬地躺下,不复言语,眼见是吸气多,呼气少了,皇帝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会儿,哭喊声响起,魏仁浦三子嚎啕大哭。 由于魏仁浦之故,二子荫职为郎,虽然才华没有多少,但性情淳朴,仁孝有加。 皇帝见不得这般场面,急忙而去,然后叹了口气,对着几个宰相道:“魏相公一生,宽容大度,在其职,谋其政,可谓是文人典范,谥号,就赐予“文忠”吧!” “多谢陛下——”这时,魏仁浦长子魏咸美,听到此话不由得拜谢。 如今的文人谥号,首推文贞,唐初的魏征,就是如此,其次,就是文忠了。 而历史上,由于魏仁浦的不配合,死后数十年都没有谥号,这对于一个长相来说是非常不体面的。 而后来,娶了太宗之女的三子,魏咸信,一番恳求,才得来“宣懿”,甚至只能算是较次的中评了。 了却君王事,赢得身后名,这是为文人最大的追求。 “追赠魏相公为中书令,赐钱两千贯,再追其爵为忠容子,其长子袭爵。” 死者为大,对于宰相的尊重,其实就是对于皇权的尊重。 某种意义来说,相权与皇权相辅相成。 当然,赐予爵位,也是李嘉的某种认可。 要知道,文人中,也只有赵诚的鄂州侯,孙钊的康州伯,邓斌的复州伯,以及孙光宪的归州伯,还有胡宾王的忠谦子,李淮的永州伯,王宁的兴州伯。 此七人,基本上是文人之中仅存的七个勋爵。 无他,这些人陪伴李嘉从岭南一直到北方,历经十年,值得这个爵位。 如今魏仁浦离世,又被赐予了爵位,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会形成一种传统——宰相死后封爵。 追封子爵,子为男爵,孙为校尉,也算是一种对于荫封的妥协吧! 北宋那种,武夫到死都是节度使,文人随便是国公封王,比如,秦桧,临死前被高宗加封建康郡王,不久秦桧死了,又赠申王。 后来宁宗剥夺,后史弥远又奏复王爵,可以见得,南宋皇帝其实对于秦侩并不憎恨, 魏咸美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再次拜下。 一旁的文人们,也满脸错愕,还能封子爵?这不是有点太过了? 一同而来的武夫们,则面面相觑,其实心里并不怎么在意。 在大唐的爵位中,子爵男爵是最多的,也是不值钱的。 在灭亡北宋后,对于那些地方的藩镇,节度使,军头,基本上都安排了男爵,子爵,粗略的一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根本就不值钱。 如果按照皇帝的勋爵世袭安排,伯爵降到骁勇校尉,就不再降,属于世袭。 而侯、公是子爵。 伯爵以下,减等世袭,直到没有。 换句话来说,在勋贵们看来,伯爵以下,根本就不算勋爵,顶多是富裕两三代的平民罢了。 他们的后代,可是能世袭的。 其中的骄傲不言而喻。 再补充一下,那些投降的国主们,也是减替而不世袭,顶多是多沿袭几代而已。 展现一下君恩浩荡后,李嘉就直接离开了魏府,回到了皇宫中。 前有邓光宪,后有魏仁浦,在他的宰相团中,十年走了两位,也算是颇有些罕见。 但,扭头一想想,这个时代,案牍劳形,又年岁那么大,死了也属于正常。 六十岁死去,从秦始皇到现在,能活过六十岁的皇帝,还真没多少。 “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关心起了宰相寿命,着实应该想想自己,当皇帝能有几个长命的?” 李嘉自我评判道:“女色,政务,疾病,影响寿命的三大,其他两个勿论,女色这方面,我着实有些过了。” 后宫正经封号的妃嫔,规模达到了二十人左右,那些有肌肤之亲,伺候的宫娥,更是难以计量。 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啊! 我才三十岁,还想着多活一些年呢,皇帝的日子还没过够啊! “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李嘉下定了决心。 “陛下,您今日选哪个妃嫔就寝?” 宦官带来了一本薄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嫔妃的名字,李嘉望之,心生胆颤:“色是刮骨刀,这是多少把啊!” “不了,朕今天心情不佳,着实……” “陛下,符嫔姊妹求见——” 李嘉眯着眼睛,心中大叫不好,这是挑战我的软肋啊! “让她们进来!” 皇帝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天给我熬点鸡汤吧,莫名地想喝了……” 第1291章京城事 魏仁浦病逝,且被赐予谥号以及加封中书令、子爵的消息,伴随着邸报的发行,从洛阳,流传到了全国。 皇帝的看重,让其葬礼,可谓是极尽哀荣,文武百官,以及勋爵子弟,哪怕是皇弟卫王,也亲自过来祭奠一番。 文人是最敏感的。 他们自然能够明白,皇帝的这番行为,其实也表明,皇帝一直是尊贤使能,渴望良才的。 所以,这些内心火热的人,也是万分期盼,能够得到重用。 而其中,许诺自诩为相才的,更是议论纷纷,对于进士制度,极为不满。 他们言语称,考试是考不出良才的,只能说收下一群死读书的人。 这般的言论,在洛阳竟然还有一番市场,完全出乎了李嘉的所料。 读书人不满,属于精英阶级的读书人不满,这就足以让他警惕了。 对于洛阳的风吹草动,李嘉是极为关注的,一国之都,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晴雨表。 如明末北京鼠疫,百万人口仅剩下不过时来万,清末的北京,更是一片狼藉,保守守旧,几乎见不得多少工业。 元末的大都,因为大运河的截断,饿死了数十万人。 当然,如果杠一下,北宋的汴梁,其实在靖康二年,也就是金人第二次围城时,其实已经残破不堪,人口散逃了大半。 “调查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皇帝闲话不多说,有事没事先调查一番再说。 刘文应下,皇城司又来任务了。 “对了,洛阳的粮价,这几天降的有些多了。” 就在其将要走时,皇帝突然叫住他,然后眯着眼睛说道:“按照道理来说,秋粮入库,斗粮从二十钱,降至十六七钱,也着实不大,往年都是这般。” “但今年,却降到了十五钱,十五与十六,虽然只是一钱之差,看上去小,但实际上却很大啊!” 刘文听闻,在这秋末,他的额头满是细汗。 粮铺之粮低贱,那收粮时,必然是更低,斗米十钱,八钱,甚至六钱,都有可能。 谷贱伤农。 “奴婢打探了一番,街面传闻,是小麦产量高,让粮价低贱了许多。” “哦!”皇帝轻轻点头,但仍旧不太满意,他言语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轻信流言,这样,皇城司去仔细调查一番吧!” “诺——”刘文马不停蹄的离去。 李嘉颇有感触地笑了笑,自己还真是个好皇帝啊! 随即,不到半天时间,文人对于进士制度不满的原因,皇城司调查出来了。 原因有两种。 一个是六代时期的荫官阶级。 这群人依靠父祖的余荫,从而成为了官员,属于朝堂的主流。 而,伴随科举制的盛行,朝堂之上的进士们越来越多,录取的名额也多了起来。 这样,他们抱团,必然会挤压荫官们的权力。 进士们瞧不起荫官。 偏偏的话,荫官还斗不过进士,因为宰相们,就是进士的靠山,如此涉及到了权力,自然埋怨很多。 另外一个,则是那些无法适应科举制而失落的读书人,由于无法通过科举来获得权力,自然愤愤不平。 比如,有的人擅长律法,而不会诗词,策论,那么自然连秀才都难考。 还有的会算术,或者其他的偏科人物,自然而然,他们也无法适应科举制。 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科举制也在不断的进行完善,即使是最低一级的秀才试,也需要考明经,算数,诗词等,而且还要过三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压力自然可想而知。 这对于偏科人士,自然是极为不好。 “科举这张网,还是有所偏漏啊!” 李嘉摇摇头,像前唐时期,那科举几十科,乱七八糟的一起考,着实有些过分。 但,这也确实能够网罗一些偏才,毕竟人无完人嘛。 不过,列出明经,明算,明法,这三科为杂科,作为进士科的补充,也确实不错。 自己当时一次性把这三科全部并入进士科,也着实有些孟浪了。 “罢了罢了!” 李嘉想了想,还是要给那些偏科的人一次当官的机会的。 “那么,从下科起,进士科由六十人,扩充到一百二十人,再以明法,明经,明算,每科十人,总共一百五十人,列为科举正途,为官正流,也着实不错。” 十人,是李嘉最后的容量了,偏科的人,也不能要太多不是,有个机会算不错了。 其实科举的扩容,早已经在他心中酝酿了,之前孙钊提出,否决,就是为了不让他获得威望。 六十人,还是太少,但像北宋那样,一次性五六百,甚至上千人,又太过夸张。 毕竟,有举人,秀才作为补充,中低层的官吏,已经不怎么太缺人了。 这样的喜讯,在皇帝的有意无意地言语下,逐渐地被放出,从而得到了大量的欢呼。 进士科的扩容,让文人们欢喜过头,机会又增加了一倍。 而对于某些偏科的人来说,更是意外之喜。 洛阳,某个偏僻的巷子中,一个男人快速地奔跑着,一边喊道:“从文,从文,大喜事啊!” “怎么?”破旧的小院之中,一个年轻人坐在地上,也不嫌弃脏乱,拿着算盘,在齐人高的账本旁,不断的拨弄的算盘,啪啪作响。 “封从文,你可能成进士了!” 男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满脸的欢喜。 “怎么可能?”封从文诧异道:“我只在算数上有所天赋,无论是策论,还是明法,都无多大本事,怎么可能会成为进士,秀才都过不了啊!” “哈哈哈,如今能过了!” 男人歇了口气,说道:“据我朋友的消息,陛下有意再出明法,明算,明经三科,各科十人,算作是进士科的补充。” “不需要经过秀才、举人试,直接去考,就成了。” “真的?”封从文大喜过望,他忙不迭地放下算盘,啰嗦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陛下发明了算盘,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算术之人难过?” “只要考算法,某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1292章事件 十一月初,洛阳已经进入了初冬,整个京城一片银装素裹,但却改不了往日的热闹。 终究,来自全国各地的养料,才刚刚入库。 在前世,李嘉最讨厌的,就是集全省养一城,全国养一都的这种模式,对于明清那种大运河抽血模式,分外的不满。 但,来到如今这个时代才深切地了解到,养活一个都城是多么不容易,不抽全国血,就得饿死。 而同样,抽全国血,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中央集权,地方的财政能力过强,很容易脱离掌控。 政治上与经济的需求,让抽血模式难以中断。 这也是为何,一旦国都崩溃,天下就四分五裂了。 而这天,皇帝品味着来自于淮江府的茶叶,一边抱着软乎乎的周英儿,畅快地聊着天。 虽然已经过了萝莉时期了,但少女的娇憨未有减少,李嘉反而品尝到了另一种美妙。 “陛下——”这时,有宦官打扰了逐渐升温的气氛。 “怎么?”皇帝压抑住怒意。 “洛阳知府急报,今日清晨,一位举人冻死与屋中……” “什么?”李嘉诧异。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所料。 举人功名,可以担任官吏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冻死? 哪个当官的能被饿死?即使清如海瑞,也能偶尔买几斤肉,纳个妾? “去发文与洛阳府,让他们仔细地查——” 皇帝厉声道。 洛阳府尹李怀恩也急了,顾不得寒冷,就亲自去调查,忙活两日,才上报——贫病交加而死。 说白了,就是这位举子今年落榜,心里委屈,就留在京城准备过两年再考。 结果,盘缠不够,又得了病,只能一命呜呼了。 年仅三十五六。 看到这,李嘉也不由得感叹人之脆弱,魏仁浦六十一,而这位举子三十六,相比之,已经算是高寿了。 不过,皇帝摆摆手过去,但这件事在洛阳却掀起了波澜。 落榜举子洛阳有很多,他们感同身受,呼吁给这位举子凑钱回家安葬。 甚至,朝堂上的高官以及中下层官吏,也忍不住捐款资助。 一时间,气氛格外的热烈。 这时,突然有人呼吁,各府应该建立自己的会馆,如同商贾一般,让本府的读书人考进士时有所住处,而且还能给落榜生提供暂住。 勾连乡情,保护举子,资助读书人,可谓是一举多得,对于名声的获取极为有利。 这般举措,甚至惊扰到了洛阳府尹李怀恩,他立马在城南的偏僻处,划出大量的空地,免费允许建造会馆。 他还带头,以自己湖北府的户籍,捐赠了一百贯,来兴建会馆。 这样一搞,高官们坐不住了。 孙钊是岭南人,他捐赠两百贯与岭东府,邓斌则一百五十贯…… 即使是武勋们,也毫不示弱,如李威,就捐赠了两百贯。 一时间,整个冬日的洛阳,热火朝天,兴建会馆的热情大爆发,不只是官吏,就连商贾,旅人,都伸出援助之手,出人出力。 最先修好的岭南馆,承天府广州,岭东府,岭西府,以及安南府,所以规模最大,也是财力最雄厚的。 毕竟是高官贵族,大都出自岭南。 如西凉府,陇右府,陕西府,长安府,同属于西北,又都比较贫穷,所以共建了西北会馆。 而富庶的江西,江宁,则自建会馆,财大气粗。 由此,截止到了神武十二年的夏天,耗时半年,洛阳立起来了十座会馆。 无论是土木材料,还是工匠吃食,洛阳城商贾们吃了一波红利,如果后面大量的士子入住,那带动经济的能力,就非常强了。 说句实在话,在古代,一百个普通人死了,都不及一个读书人死去来的影响大。 无他,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最起码也是个中等之家,寒门出身,他们的家庭本来就影响大,自然而然,让读书人的身价倍增。 像隋唐时期的科举,培养一名读书人,名师费就算了,哪怕最起码的书本费,每年就得耗费数十贯。 而且,这东西,就跟中彩票一样,全国成千上万人,也仅仅每次只有数十人中榜,许多人属于通赔,盈利的算是少数人。 所以,唐朝的孟郊,四十六岁中进士,有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也是如此,唐宋时期的读书人虽然多,但依旧显得稀少,识字率普及最高的,还是明朝。 而,原因为何? 遍布全国的私塾?还是官办的社学? 洪武二年,朱元璋要求全国建立官办学校,中央是国子监,府为府学,州为州学,县为县学,一次性遍布全国的官学超过了两千所,每年在读的读书人,规模达到了三万六千人。 但这,也只是推进罢了。 真正的催化剂,其实是秀才、举人、进士,三级科考制度的产生。 何来? 这让读书盈利率,极大的提升。 如果说,以前是万分之一,秀才试的产生,那就是百分之一。 再不济,还可以文学大昌,可以办私塾,养家活口,脱离劳工阶级。 所以,读书的盈利,其实比经商,务农,工匠,还是高。 朱元璋,才是真正开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就好比,以前是清华北大毕业才能分配工作,如今本科毕业就能吃上官粮了,怎么不算善政? 有鉴于举人之死这件事,李嘉冬日,也忙活起来,走访高官,安抚读书人,就成了他的秀场。 除此以外,大办社学,也成了他施政的新举措。 不过,县、州、府三学早已经建立,甚至还有专门的学官,这些自然不用他来操心。 他如今准备关注的,乃是县之下的村镇,乡村之学。 吴青提前让射声司调查了一番,汇报道:“以洛阳府为例,偃师县共有七千余户,口三万余人,但私塾却只有三个,就读之学童,不足百人。” “为何这般少有?” 李嘉颇有些惊讶,秀才举人试都来了,私塾和读书人竟然这样少?不科学啊! “陛下,各豪大家,都有族学教育子弟,绝不外传,藏书万卷者,竟有十几家,秀才举人,大多出自这些豪大家之中。” 第1293章自己 “整个偃师县,除了大家族外,只有县学,能有全套的十三经——” “所以,众多寒门,只能假借大族,抄录书籍,或签婚契,或拜为书童,即使有天纵之才,也难得进步。” 吴青的话,让李嘉颇为汗颜,甚至,极为惭愧。 这就是你夸耀的文教大兴?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还是偃师县,京畿所在,而在那些其他地界,更是难以想象的文学荒漠吧。 甚至,可能某个县,连藏万卷书的豪族都没得。 这某种意义来说,对于朝廷并不是好事,至少读书人还能讲条件,可以谈判,啥都不懂的蛮人,就只能造反了。 “走,去看看!” 李嘉感觉自己在皇宫里待的有些久了,有点脱离劳苦大众了,好几个月没有出宫,着实让他憋的慌。 吴青连忙应下,随即,他就看着皇帝喝下一碗人参枸杞汤,然后迫不及待地对着近侍宦官道:“告诉皇后,少监田福,我巡访地方去了,这几日别来找我——” 说着,就换上了宦官们送来的衣裳,然后元从军,皇城司,射声司,数百人到位,认真护卫着皇帝离宫。 当然,政事堂在皇帝离宫的那一会儿,就已经知道了,但他们无力阻止,甚至还得掩饰遮蔽。 皇宫,也在这一刻关闭,任何人不得出没。 就如同吴青说的那样,皇帝羞愧中,也想要看看偃师县到底是如何。 偃师县距离洛阳是极近的,就在以东数十里,走马一上午,就到了偃师县。 偃师县更是二里头遗址。 就如同大部分的河南州县一样,偃师县大部分属于平原地带,河流颇多,被开发几千年的耕地,虽然不再肥沃,但也属于中上地。 冬十一月,道路两边的草木枯黄,地上还带着点白霜,远处升起的几缕炊烟,让这大地,终于有了些许人味。 一辆马车,几十名护卫,看起来像是某个衙内游玩,马车豪奢中带着点淡雅,在官道上驶来。 官道两边,零零散散地一些孩童,正捡拾着杂草,脚上的草鞋漏了大洞,红肿着,也浑不在意,笑闹着。 一些秸秆,搭成了草垛,摆放在路边晾晒,似乎是被雪浸湿。 几只瘦狗,从村口忙不迭地跑过来,在孩童们的跟前,低吼着,对于这只来历不明的队伍,颇为警惕。 犬吠声,惊扰了这座平静的村庄,不过一会儿,就由一名老头,似乎是村长,穿的破旧的长衫,拱手道:“不知贵人来我们村子,是为了哪般?” 马车将将停下,护卫们也如此。 在村民们的不解中,一位衣着华贵,留着短须的郎君,从马车而出,看着脏兮兮,且瘦弱的村民,他不由得笑道: “我是来寻一亲戚的,几十年前他在此地居住过!” “郎君,这就难了!”村长无奈地苦笑道:“这几十年,着实乱的很,本村在我祖父那会儿,有些一百来户,这些年来来走走,大姓都换了八次,如今也不过三十来户。” “怕是找不到了。” 村民们则紧张起来,他们生怕这个来历不明的大人物占他们的房屋,说到底,大部分人也不属于本地。 “无事,我是有心留恋此地而不寻人,就看看罢了。” 李嘉摇摇头,招了招手,给几个孩童分了一些红糖块,村民们这才放下心弦。 “本村残破,郎君若是不嫌弃,就来见见吧!” 村长笑道。 李嘉一行人入了村,只见村中房屋横七竖八,残破的占据大半,地面坑坑洼洼,湿滑的很。 “我们草民,都穿着草鞋,不忌讳泥地,郎君小心则个。” “无事!”李嘉趟水而过,毫不怜惜。 到了勉强还可一视的村长家,李嘉这才问道:“贵村今年收成如何?可还缺粮?” “托老天爷鸿福,今年无旱无涝,算是个丰收年,去掉赋税,粮食勉强够吃吧,比往些年打仗好多了。” 村长笑道:“总算是能过一些安生日子了。” “勉强温饱,那,可曾有读书人?” 李嘉问道。 “读书,难啊!”听到这个,村长忙不迭地诉苦道:“养活一个只读书不干活的,村里没几个,只有我家,我那孙子,勉强识得几个字,去那县城读了几年书,每年的束脩,就是六斗粮啊……” 说着,村长伸出手指,算道:“纸墨笔砚,买书吃食,一年的白出,就是五六贯,我是卖了五亩地,才支应起来的。” 村长苦笑不已,随即让人把孙子叫过来见客。 少年十五六岁,还是有些拘束,微微行了一礼,就站立在一旁不言语。 李嘉不在意,轻声问道:“在县城,可读了孟子?” “惭愧!”少年低着头,很是羞愧。 “孝经可读了?”李嘉再次问道。 “粗略的读了读!” “周礼呢?” 随即,李嘉连续问了几句,才知晓,少年读了四五年的书,十三经中,也不过是孝经,论语,诗经,三门罢了。 其余的经书,其言语先生都没有。 “科举一门,也得考十三经啊!” 李嘉不由得感叹道。 “是这般!”少年眼眶通红道:“可大户才有全套的,其余只有在县学,可除了县学学生,才能看,我等是见不到的。” “县学不好进?” “也是考取,一县三十人,我只读三门,怎么考的过那些大户子弟?” 闻言,李嘉再次感慨。 没书读,没好先生,这也就罢了,唯一的机会,还是要考,机会被大户子弟垄断。 “他们族学,外人不得看?” “是的!”少年委屈道:“除非我入赘他家,但为我读书,家里已经卖了五亩地,怎能为他们做嫁妆?” 真是好手段,用知识,就能收割财富,甚至人才,从而保持家族世代昌盛,垄断地方。 这样,我提倡办的县学,岂不是成了摆设,甚至,成为大户的专利。 “原来,我自己再为大户豪强插翅膀,资助他们强壮。” 这一瞬间,李嘉恍然,原来是我自己,在扼杀我自己的天下。 真尼玛艹蛋。 关键还没法子,因为县学就是考成绩的,人家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的。 第1294章印刷 这样一想,李嘉颇有些自愧。 果然,改革什么的,并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出来的,还需要一番实践,才能得出真知。 以管窥豹。 县学如此了,那么地方上的秀才举人,那定然基本上是豪族的囊中之物。 按照道理来说,那,寒门岂不是难得上升? 面对疑惑,少年则直言道:“秀才举人甚少,我们县每次也才一两个,举人更少的很,河南府两年也才摊上十几人。” “寒门子弟,也能占几个名额。” 李嘉恍然。 秀才举人真的是大浪淘沙。 因为这东西是永久性的,第一轮是豪族,二轮三轮,最后总会轮到寒门子弟。 一旦有了缺口,自然就会源源不断。 况且,那些豪族子弟进入功名系统,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好事,这相当于融入了。 有好有坏,李嘉心中颇有些沉寂。 他当然不会奢望普通的平民百姓,能够占据秀才举人的大多数,但寒门占据多数,就显得极为适合。 寒门,家有几十亩地,能够养活一个读书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白了,就是没落的贵族,世家的支系,他们知晓读书的重要性,所以竭尽全力地养个读书人。 寒门只是相较于世家来言的。 非要做个类比,就是明清的自耕农,美国的中产阶级,属于社会统治的中心。 眼前的少年,也算是勉强是寒门了。 寒门?大唐还有世家吗? 李嘉摇了摇头,他随即道:“大唐,已经没了世家,也不能有世家。” “好好读书!” 说着,李嘉挥了挥手,吴青很识相地拿出一个包裹出来,然后在少年的惊诧中,直接打开: 只见,十三本黑皮线装书,叠成一块,摊散在桌面上,仿佛金子般闪烁,光亮。 这些是足以传家的书籍。 “这——”少年颇有些哆嗦。 一整套十三金,在市面上价值百贯。 而一亩中田,也不过三四贯罢了。 “你我有缘!”李嘉淡淡的说道:“这些都是官修版,有句读断句,秀才举人试也是根据与此,比抄录好上许多。” “多谢郎君!”少年满脸感激涕零。 他自然知晓其中的珍贵,不提金钱,光是这一套书,买都买不到。 李嘉不以为意,勉励道:“好好读书,为国效力。” 心中也有所得,李嘉迫不及待地离去,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无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般的环境。 虽然说村长所在,比较不错,但也是比较而已。 围栏中,数只公鸡母鸡,慢走细跑,不时地叫唤几声,拉出粪便出来。 不远处,则是高栏的茅房,半破的门遮掩着,一边则是猪圈,哼哧哼哧地啃食着,有野菜野草。 甚至,小孩闹不住,就直接对着食槽,直接蹲拉起来,也不怕猪啃了屁股。 院落中的污秽,似乎明目张胆,即使是在冬日中,也隐隐散发的臭味。 自穿越而来,就是富家子弟,习惯了洁净,怎么能忍受这般的污秽,他已经强忍多时了。 狼狈而出,李嘉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马车,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忍不住地感叹道:“民生多艰,百姓多苦啊!” 一旁的吴青当然知晓眼前皇帝的心思,他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才配合道:“陛下所言甚是,岂止是书籍,就连吃住,都是极为简易,污秽的。”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李嘉点点头,接过话题,说道:“病从口入,吃住的地方那么,那么,污秽,怎能不多病多灾?” 直到这时,这位皇帝也意识到,一场卫生运动,也迫切地需要展开了。 只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着实难弄啊! 心中过了一遍,他终究是放弃了。 “去县学看看!” 皇帝轻声道,声音颇有些疲倦。 随即,马车又继续行进,来到了县城。 入城税,人头一个铜钱,牛羊等,五志十钱不等。 李嘉看了一眼,其胸前写着两个大大的转运二字,他就立马知晓是转运使司衙门的人。 偃师县作为京畿县,颇有些繁荣,但一纵一横两条街,满是商铺,能解决了一切。 自然,坊市之分,就不存在了。 就如同后世一般,有钱的部门建筑最为显著,李嘉一抬头,就是转运使司衙门,比一旁的县衙还要气派。 隔壁矮小一截的,则是通判衙门,巨大的登闻鼓,极为显眼。 再旁边,就是巡检衙门, 至于县学,则是一个三进的小院,牌匾上偃师县学四个大字。 李嘉眯着眼睛一看,字不错。 至于大门,早就已经关闭。 “怎么不开门?放寒假了?” 说着,皇帝就突兀地笑了起来。 吴青弄不懂笑点在哪,但也赔笑着:“冬腊月,县学应该是没开。” 随即,派遣手下去打听了一番,书店老板言语,说县学一年只在三,四,五,六,七,八,这六个月办学,其余的时间都大门紧闭。 而且,每月也只上十天课。 问道为何这般少,直言,没那么多先生。 李嘉闻言,沉默了。 这话在理啊! “回去吧!” 皇帝心情有些差了。 县学延请名师,但哪里比得上那些豪族的高价先生,寒门渴学,但教学资源却十分费劲。 县学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回到洛阳,李嘉一个人待在书房之中,苦思冥想,终于写出一个字——印刷术。 明清时期,为何读书人极多,就在于科举只考四书五经,考试的格式都固定了,一切去繁就简,造就了大量的寒门子弟。 当然,四书五经还得包含朱子注释。 即使如此,印刷术的普及,让每本书的价格,降到了数百文,甚至数十文。 活字印刷一直被宋吹津津乐道,但迁活字,如同磁悬浮列车一样,太过于昂贵。 到了明朝,印刷术大为进步,木活字应运而生。 木活字,与铅活字,以及锡活字、泥活字相比,更加的廉价。 甚至有套刷,也就是多色彩书本,比如正文为黑字,朱字注释则为红字,然后色彩的多样化,造就了春宫图的活跃…… 如此,书籍真的开始普及了。 “改进印刷术——” 第1295章门槛 洛阳的冬日,由于群山环绕只故,显得愈发的湿冷了些,一时间的冷气散发难出。 对于其他衙门来说,冬日是最煎熬的,但对于太府寺下的诸冶监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 热火朝天的热气,经过冷气一吹,立马就中和了许多。 太府寺下,领中尚、左尚、右尚、织染、掌冶五署及诸冶监、诸铸钱监、互市监等各处,可以说,一应的工程手工业,其最为擅长。 只是,原先少府寺才是干这活的,而皇帝的心思转动下,竟然让少府、太府,换了个位置。 无他,乃是太府寺作为九卿只一,隶属于尚书省,虽然说也是直接受皇帝管辖,但到底是公私难便。 而当时大唐新立,丛弊太多,规矩杂乱的太府,就不适合充任皇帝私库,于是,皇帝决定另起炉灶。 退出九卿的少府监,则被皇帝提为寺,直接掌管皇帝的私财。 由此,少府寺也与掌控宝藏的内府局一起,成为了皇帝的私人钱粮机构。 只不过,少府寺属于赚钱,而内府局,属于储存罢了。 太府寺的职责虽说有些边缘,但却有些重要。 皇帝后宫的马车,珠宝,帷帐,衣裙布料,甚至是皇宫中的一块砖,妃嫔用的筷子,都是由太府寺自己弄出来的。 这一日,天空阴晴,地面上的白雪还没有融化,太府寺就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工匠们彷徨不安。 只见,数百侍卫,将整个太府寺层层包围,甚至许多侍卫亲自搜身,察觉利器。 过了好一会儿,在工匠们胆颤心惊中,一辆马车,就行驶而来。 身着白裘衣的皇帝,捋了捋胡须,施施然而来,见到这般兴师动众,又见众工匠皆短衣而出迎,不由得气恼道: “荒唐!” “人家忙活要紧,身体出汗,又被拉拽而出,寒风刺骨,岂不是要染风寒?” 一旁的太府寺卿忙不迭地惶恐起来,然后认错,让人于心不忍。 李嘉摆摆手道:“让大家回去吧,今个每人赏两贯钱,过了好腊月。” 太府寺卿,以及两位少卿,则簇拥着皇帝,跟在后面,心道:这般顶多呵斥一番,也是为了公心,不碍事。 而若是不做,一旦皇帝心中不满,那可就倒大霉了。 与军械监不同,太府寺的诸冶监,则是一个个的房间,并没有通力合作的情况。 无他,技艺不可外传罢了。 即使宫柱上的鎏金技术,也是家传密宝,不可外传。 李嘉对于这些无关战略的技艺,倒是没强求,只是用来享受的,就那么保存吧! “可有制作雕版的?” 皇帝轻声问道。 “有的!”太府寺卿忙不迭说道:“之前朝廷印刷的十三经,咱们也参与了许多,还有板子在呢!” 李嘉明白,这所谓的板子,其实就是雕版印刷的板子。 他点点头,跟随而去。 到了一处巨大的房间,只见那一个个刻满字体的雕版,被叠起来一堆又一堆并不被珍惜。 也是,这只是皇帝的任务罢了,皇帝不用,就废弃,大不了再重制呗,反正也是皇帝的钱财。 “十三经,数十万字,所用的书页大小的木板,约有上万块,放置了数个房间,若是再用,只需要擦拭灰尘。” 看着这一切,李嘉问道:“一块刻板,所需几何?” “陛下,版材所用,是将木板锯成一页书面大小,多为杜梨木、枣木,还得请专人书写,一本孝经,稿费约千贯左右。” “千贯?” 李嘉点点头,也就是说,孝经一本不过五贯,如果印刷两百次,就会收回成本,然后就是盈利。 “也就是说,成本最高的,就是书写之人工?” “没错!”太府寺卿苦笑道:“即使在洛阳,读书人甚多之地,凡字上佳者,乃是名家,须得再三请求,须以每字百钱,才肯下笔。” “如孝经,两千三百六十九字,书写一下,即二十万钱,两百贯。” “另外,还须上好的油墨,约莫百贯,其余的木材,刻工,即使字少如孝经,也须三个月才可刊印。” “我听闻,邸报那边,用的可是铜活字!” 李嘉轻声道:“你们可以试试。” “陛下,铜活字一本万利,可用数年,上十年,但比之雕刻,却多了一项难以企及的困境——读书人。” 太府寺卿忍不住道:“邸报上下的读书人数十,可以随意摆正活字,而在太府寺,亦或者其他书商,则难以求得。” “何来?” “邸报为名为利,虽为匠,而读书人甘之若怡,而在书商,以及太府寺,则名实为工匠,凡读通十三经,哪怕通一经的,也不过来。” 说到这,就又是老调重弹,士农工商四个字,读书人种田,那是陶冶情操,去干工匠,就是自毁前途,除非不想考科举。 不然有了这个前科,前途就尽毁了。 所以,写字可以,排版就难。 此时的读书人多金贵,一家人含辛茹苦培养出来,哪里肯让他干工匠活? 一个县,能有百八十读书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除非到了明清时期。 可如今,又不是明清…… “这些就别浪费了,再给我印刷十三经吧!” 李嘉叹了口气,技术成熟了,但时机未到。 “陛下,还印多少册?” 太府寺卿松了口气,问道。 “多少册?一直给我印!” 李嘉轻声道,胸中莫名地一股豪气,他直言道:“天下有州四百,县一千五,那么,一整套的十三经,再给我刊印十五万套,一百五十万套——” “这些书,不再与县学,而是都与我散出去,散入民间。” “一百五十万套?”太府寺卿惊呆了了,这没有百万贯钱,是出不来的。 但,太府寺,又何曾有这般多的钱财? “陛下,能卖出去吗?” “少府会包销的!” 李嘉无所谓道,书这东西,属于刚需,一时间卖不掉,就慢慢来,迟早会卖完的。 书籍问题解决,那么,简化科举门槛,把通十三经,变成通三经,这样就容易。 秀才三经,举人十三经,进士科再加明算,明法,明经。 如此,就一步一个门槛了。 第1296章南诏 到了这一步,李嘉的每一个指令,再也无法像岭南时期那样随意了, 数千万人,数十万军队,数万官吏,一言以兴。一言以亡,诚不是假话。 所以,关于秀才试的内容删减,则直接从洛阳府开始试行。 这些暂且不论。 却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还是银装素裹时,成都,依旧是一片阴雨连绵。 一直来自于大理国的商队,千里迢迢而来,受到了成都商贾的欢迎。 自从南诏王国覆灭后新生的政权吸取了其穷兵黩武的教训,一直休养生息,积极贸易,甚至由于信仰佛教的缘故,越发的和平起来。 当然,为其撑腰的吐蕃帝国覆灭,也是重要的原因。 这队商贾虽然交易货物,但实际上,却是来向大唐皇帝朝贡的。 西川府军都司总兵府。 校场极为宽大,十八般的武器样样俱全,可惜,因为成都多年来的阴雨天气,让校场颇为荒废。 “嚓——” 高彦俦擦了擦腰间的宝刀,不由得眉头紧皱。 多年以来,他的腰刀,已经生锈了。 这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这般? 多年不曾动武,他的身骨颇有些僵硬了,身体都有些沉重。 作为后蜀的大将,高彦俦一开始就归属于潘崇彻,追随他平定蜀地,然后又北伐赵宋。 旋即到了大唐定都洛阳,他也积累功勋,封为亳州伯,食邑两千户。 在整个蜀地,他高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子弟,更何况还有勋爵傍身。 只是,骤然听闻,那后来才加入的郭守文,资历极轻,就已经成了洮州侯,真可谓是让他恶心到了极点。 “某神武四年,就追随鲁国公,平定蜀地,镇压宋军,更是携蜀军北上,立下功勋,如此历经七载,才只是伯。” 说着,高彦俦不由得愤愤不平:“而他郭守文,不过数载功夫,从防御使,再到朔方节度使,如今平定了吐蕃,镇守一方,赢得了偌大的名声,成了侯。” “啊呀呀,真是气啊!” 在这般的阴雨连绵之下,高彦俦格外的气恼。 年近四十他,大半辈子都过去了,难道真的要在伯爵这一门槛上,无法得尺寸之进吗? “父亲——”这个时候,他的长子高守业急忙走了过来,言语道:“知府那里让您过去,听闻大理国使臣朝贡。” “知道了!”高彦俦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收拾好而去。 虽然说在地方上,知府一官独大,但毕竟是文武殊途,尤其是涉及到了大理国,更是小心谨慎。 前唐时期,若不是因为南诏,耗尽最后一滴财政,以及军队,遇到黄巢时,也不会那么狼狈。 话说,西川的边患,要么是那些肮脏的吐蕃部落,要么就是大理部落了。 不过,这两地势弱,无法中央集权,自然只是一些散兵游勇,不值得一提。 高彦俦穿戴好衣裳,来到了更加宏伟的知府府邸。 至于后蜀的皇宫,早就被已经保存起来,那些栋梁,珠宝等等,基本上都拆卸出去,充斥洛阳的皇宫了。 在路上扫了一眼只剩下空壳的皇宫,高彦俦不由得感慨万千,蜀国,已经灭了六七年了。 即使是孟昶,也死去了数年,听闻当年艳盖成都的花蕊夫人,都已经成了皇帝的情人。 时间过去的真是太快了。 “话说,我在西川待了两三年了,也该挪挪窝了,去西北好?还是去东北?” 琢磨了一番,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府衙。 “张知府!”拱了拱手,高彦俦好奇道:“大理国在这寒冬腊月的,无故的朝贡作甚?” “我也不知!”张知府五十来岁,在西川养老颇为舒适,今次遇到这件事,也感觉颇为麻烦。 “听闻,在夏日,郭将军拿下来吐蕃本部,怕不是威名震慑了大理,后者不安吧!” 要知道,大理可是当了一百多年的吐蕃属国,受到他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高彦俦眼前一亮,他急忙道:“从高原而下,在西川而出,两面夹击,大理国定然不保。” “边患上百年的西南,也将重现安稳。” “这岂不是捅了马蜂窝吗?”张知府连忙摆手,一副吃不消地模样:“即使在盛唐时,也连败数次,前前前后后死了数十万人,比对战吐蕃还要残酷,还是罢了。” “擅起边衅,着实不该!” 从唐太宗,到唐玄宗之前,无论是西南,亦或者东北,基本上都是以羁糜为主,战争为辅。 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崇山峻岭,一个寒冷刺骨,都不是绝佳的用兵之地。 结果到了唐玄宗时期,国力大盛,边疆狼烟四起,将领们热衷于开疆拓土,赚取功勋,国力大为消耗。 别的不提,光是南诏国,杨国忠一人,就送掉了十几万精锐,整个西南的边军,全部亏空。 所以,大理国这样比岭南还要不如的烟瘴之地,统治的成本太大了。“我也不知!”张知府五十来岁,在西川养老颇为舒适,今次遇到这件事,也感觉颇为麻烦。 “听闻,在夏日,郭将军拿下来吐蕃本部,怕不是威名震慑了大理,后者不安吧!” 要知道,大理可是当了一百多年的吐蕃属国,受到他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高彦俦眼前一亮,他急忙道:“从高原而下,在西川而出,两面夹击,大理国定然不保。” “边患上百年的西南,也将重现安稳。” “这岂不是捅了马蜂窝吗?”张知府连忙摆手,一副吃不消地模样:“即使在盛唐时,也连败数次,前前前后后死了数十万人,比对战吐蕃还要残酷,还是罢了。” “擅起边衅,着实不该!” 从唐太宗,到唐玄宗之前,无论是西南,亦或者东北,基本上都是以羁糜为主,战争为辅。 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崇山峻岭,一个寒冷刺骨,都不是绝佳的用兵之地。 结果到了唐玄宗时期,国力大盛,边疆狼烟四起,将领们热衷于开疆拓土,赚取功勋,国力大为消耗。 别的不提,光是南诏国,杨国忠一人,就送掉了十几万精锐,整个西南的边军,全部亏空。 所以,大理国这样比岭南还要不如的烟瘴之地,统治的成本太大了。 第1297章正旦之事 “段素顺?” 高彦俦点点头,这确实是段思聪的儿子,看来南诏国属于合法合理继承了,而且还平定了叛乱,立了威望,却是没有缝隙可钻。 他颇有些遗憾。 但,无奈,只能放弃。 到了这时,也只能把这群大理使臣送去洛阳了。 颇有些丧气地回到家,高彦俦连叹了几口气,好不容易乌龟壳般的大理露出缝隙,竟然没能把握,真是太遗憾了。 “老子要弹劾黄勇这斯,镇守岭西,竟然毫无察觉,真是不知在作甚!” 大理的叛乱是在东方,也就是临近岭西府所在,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这就非常令人难受了。 也不怪高彦俦如此的气愤。 “父亲!”高守业见其如此,不由得说道:“若果真这般想要建功立业,不如把大理使臣宰了?” “你小子,胡说什么!” 高彦俦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馊主意,真是太差了。 “嘿嘿!”高守业笑了笑,说道:“除了这个法子,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父亲你还是待在成都吧!” “再者说,西川百姓,也不愿意再遭受战乱了。” 高彦俦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思虑了很多,望着天空,这才言语道:“这天底下从来没有盼来的和平,只有打出来的。” “大理这几十年来,人畜无害,其国多习佛教,但日后呢?其改信又如何?” “到时候遭罪的还是百姓呢,还不如趁机剿灭,尤其是趁着大唐初升时国力强大只际。” “越拖到后面,越是难解啊!” 想到这里,高彦俦就放下心中的愁绪,然后就毅然决然地回到书房,准备写下奏疏,然后放入匣子中,私人上书。 伴随着大理使臣,甚至,还要再快一些,高彦俦的奏疏,就送到了皇帝面前。 李嘉随意地打开,轻轻地瞄了一眼,然后来了兴致,仔细看了看,直接坐起身,拍着大腿道: “真是太遗憾了,换君,叛乱,凑在一起,竟然都没赶上!” 机会难得,李嘉也不由得颇有些难受了。 不过,对于高彦俦提议攻伐大理,皇帝还是有些踌躇。 大理其实与南诏是一样的集权,土地,人口,只是信了佛教,国家就变得谨慎了,但实际上战斗力不容小觑。 面临灭国的危机,佛教徒依旧奋发。 无论是蒙元还是明朝,都是耗费了上十万人,数年之功,才勉强平定下来。 而且,攻下城池还没用,还有无数的土司,让人牙疼。 如果持续的消耗下去,对于朝廷来说,真是得不偿失。 况且,没有十万以上的兵马,也无济于事。 “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了!” 李嘉想了想,局势的确不同了:“从西川而下,再从吐蕃而出,两面夹击,大理定然难逃,恐怕会惊慌而归降吧!” 至于从西南夷,也就是后世的贵州那里走,在此时困难重重,而且还得必须征服大量的土司,粮食补给困难。 不过,自己琢磨不算,还是再瞧瞧吧! 思虑了一番,皇帝就做罢了。 不过,转眼就是冬至。 冬至大朝,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与正旦大朝难分伯仲。 如果说,冬至大朝,如果大唐国内百官们的朝贺,自己人。 那正旦大朝,则是国内外的大事。 也就是说,正旦大朝,其实就是大唐的脸面问题,主要意义就是展示大唐的风采,万国来朝的风范。 如西北地区的于阗国,归义军,甘州回鹘,高昌回鹘,甚至与更西北的喀喇汗国,都派遣使臣过来朝拜。 而这,一是因为凉州大战,六谷部数万兵马被歼灭,大唐朝廷彻底地介入河西走廊,势力再次介入西域,不言而喻。 另一个,则是郭守文的功劳。 吐蕃本部被唐人攻占了。 这个诡异的不像话的消息,足足传了数个月,终于被西域各国证实。 吐蕃人的影响不言而喻,安史之乱后,其盘踞西域近百年,各国印象深刻。 吐蕃虽然崩了,但威名依旧留存。 其残留的躯壳,让另一个超级大国给征服了,这岂止是一加一等于二? 这是集吐蕃大唐威望于一身,喀喇汗国都浑身冷汗。 狼来了! 大唐这个庞然大物,真的要来了—— 除了这些西北诸国,最大的亮点,还是吐蕃的诸多贵族们。 口头,书面的宣誓效忠,并不算什么,郭守文直接让他们进京拜见,见识一下大唐的繁荣富强。 其他的高丽,日本,渤海,真腊,大理,五大属国,则显得游刃有余,显然已经是经历多年的老手了。 天还未蒙蒙亮,曙光未开之前,朝贺活动就开始了,宰相、六部九卿,大金吾等文武百官身着华服“以桦烛百炬拥马,方布象城”,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而洛阳城,也因百炬耀街陌,恍若“火城”。 除了在京的朝官外,各地方官也要携各地方特产作为贡品,远赴京师来行元旦朝贺之礼。 宣读贺表的乃是朝廷最为尊贵的,威望最高之人,如今朝廷,也只有首相孙钊,才能担当此任。 他从含元殿廷口,步至殿下,声郎舒缓,一字一句地朗读着贺表,几乎是就是在炫耀大唐的丰功伟绩。 事毕,群臣山呼祝愿:“万寿无疆——” 群臣百官跪倒匍匐,气势惊人,令人愉悦。 而在一众人中,吐蕃贵族则是最显眼的存在,无论是衣裳,辫发,还是口音,李嘉一眼就认出来了。 礼仪后,皇帝设宴,君臣同乐。 各国使臣,部落酋长,皆被这浩荡的场面震惊,无论是吃食,还是宫殿,都不再他们的想象之中。 宴毕,李嘉酒多而独眠。 翌日,皇帝亲自接见了吐蕃的贵族们,态度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出手也大方,瓷器,漆器,金银珠宝,丝绸玉器,如流水般。 这番贵族们颇为欢喜,大方的皇帝哪个不喜欢。 随即,快要结束时,皇帝出乎意料道:“吐蕃终究太远,朕力有所逮,决定还是分封蕃国,派遣宗室就国,你们正好在洛阳,可以见见未来的国主。” 第1298章规格 吐蕃贵族们为之一愣。 什么?皇帝还要给他们找个国主? 众人真是被吓到了,喜忧参半。 高兴得是,终于摆脱了郭守文的统治,吐蕃本部迎来新生。 忧虑的是,皇帝将分配几个宗室来高原,这对于他们来说,喜忧参半。 不过,吐蕃贵族至少是奴隶主,粗人很少,直接表露心情的根本没有,只有满脸的赞叹。 元旦后,大唐迎来了神武十二年,也就是公元971年。 也就是说,神武这个年号,从岭南一直到洛阳,伴随着十二年。 有的文人上书,言语大唐一统天下,为之一新,就应该换了一个年号,以示盛世。 不过,皇帝还是否决了。 年号这个东西,改来改去太麻烦了,神武用一辈子他都感觉可以,年号越久,自然而然代表着他的威势上升。 不过,神武十二年的到来,也宣布着大唐统一中原,已经超过了五年。 天下太平无事。 而,在这个正月,朝廷上最热闹的,莫过于卫王李宾,中山王李复文二人的订婚。 年满十五,跨越十六的二人,订婚已经算是迟了。 不出意外,两人的王妃都是从勋贵中选出,而且,李嘉还选的是中原旧臣。 如,李宾之王妃,就是高行周的孙女,芳龄十五,正好合适,而且还是嫡女。 高行周虽然在如今的朝廷上,只得到一个子爵的封号,但他战友颇多,影响极深,父子数十年来为将,人脉广,财富丰厚。 卫王妃的嫁妆,就超过了六十四抬,光是地契,就超过五千亩,尽是中原熟地。 而李复文,他的王妃,则是挑选的王彦超的孙女,因为老将,在关中只役迫不得已归降,然后又担任兴元府的总兵,如今也快五年了。 数十年的戎马生涯,久任节度藩镇,让他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由于得罪了不少人,他很珍惜这次能够与皇室联姻的机会。 所以,在嫁妆上,比高行周不遑多让,价值超过了三万贯,而且,还有上百精锐的牙兵,赠与中山王。 面对此事,李嘉不置可否。 若是在之前,他肯定是不允许的。 但是如今李复文即将去往吐蕃,这些牙兵精锐的很,很能帮得上忙,也是王彦超为自己的致仕,做出最后的打算吧! 五十七岁的王彦超,的确是感觉自己老了。 订婚虽然隆重,但之后的消息,却更加劲爆。 皇帝亲口承诺,将吐蕃本部,分成两个蕃国,一个是卫国,一个人中山国,都是亲王爵,允许自设百官,军队,一如西汉事。 除了宰相,掌兵的枢密院,朝天并不会干涉他们的内政。 属于彻底的实封。 这果真如一道惊雷,让整个洛阳震动三分。 随即,整个朝廷,竟然光明正大的开始宣布,将会从百官中选拔去两大蕃国的官吏。 而,有权有势的人,自然就瞒不住,那些荫官,旧臣,以及虚衔,自然属于优先级别。 于是,百官们奔走起来。 他们携带着大量的财货,走亲访友,寻找门路,就是不想离开洛阳。 甚至,李复文都被丽妃叫去,言语了几个人名,要求被删去。 不外乎丽妃这般做,实在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陛下,以卫王国为例,对照朝廷,“诏”即改称“教”;改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改为司会府,御史台改为司宪府,翰林院改为修文馆,都督府改称军都府,转运使司不变。” “六部坐堂官,尚书改为判书,九卿不变……” 孙钊忙不迭地拿出藩王中枢朝廷体制改革,一五一十地说道,而首先最要紧的就是政治上的级别确定。 那么大费周章的改名,其实就是为了明确尊卑,让这些藩王明白,他们只是属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从平时的称呼、名称上,就得进行严格的把控。 “嗯!” 听到这一系列的复杂名称,李嘉都有些脑壳疼。 这是魏晋南北朝以来的第一次实封,自然而然,一切都要谨慎,严格。 封建社会,尊卑有别,等级有序,这才是人们认为的本样。 “至于蕃王,自称得为寡人,立五庙,嫔妃人数,吃食,衣着,这些都有定数,微臣就不一一细言了。” 孙钊念了一大堆,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我知道了!”皇帝披着裘衣,看着窗外的雪,烤着火,不由得笑道:“虽然礼制颇有些虚妄,但却是至关重要的,卿家做的很好。” 让其坐下,李嘉让宦官送上茶水,这才说道:“体制,礼制方面,自然有利可循,唯独这军队,某却想着该如何。” “限制人数?还是派遣专人监督?” “陛下,恕臣直言,一个相国,就已经让藩王警惕三分,再加上军队,这与中原的州县何异?” 孙钊沉声道。 李嘉一想,也是,派遣那么多人,就会束手束脚,反而会是适得其反,派遣相国去,就已经不错了。 “那,限制其兵数吧,不得超过五万。” 考虑到高原特殊的环境,李嘉对这放松了一些,毕竟太远了,就算是日后造反,也杀不过来,还不如多留些军队呢! 想到这里,李嘉也不由地说道:“吐蕃之患,多在贵族奴隶主,其割据地方,虽然暂时臣服,但若是中枢虚弱,怕是被有机可乘,卫国、中山国难保。” 皇帝的担忧,孙钊自然理解。 毕竟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儿子。 但他还是认为建立封国极为合适,危险并不算什么:“陛下,御营,地方中,总有些老将老兵不好安排,自可派往两国,充斥兵力。” “像那些契丹贵族,俘虏了数百人,他们对于放牧很在行,可以派遣去吐蕃。” “而,中枢三省六部九卿等,光是一个卫国,就带了数百冗官,这岂不是朝廷之福?” 孙钊脸上带着笑意,这还没有包括那些被吓走辞官的,可以说朝廷因此瘦身了不少。 “罢了罢了!” 李嘉无奈道:“多给予一些武器,工匠,书籍与他们吧,吐蕃也是时候说唐言,书汉字了。” 第1299章西域战略 吐蕃问题,一切都步入正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就行了,李嘉也不想再操心。 而,参加完正旦朝会的渤海,高丽两国,一直不想离去,想要求见皇帝陛下。 无奈,李嘉只能接见一番,人家都千里迢迢来了,心意到了,他得领着。 不过,也没有出乎预料,渤海国念兹在兹的,还是契丹问题,想要解决契丹这个外患,从而活下来。 至于高丽,都不用猜,李佳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 无外乎鸭绿江以南的三百里地罢了。 但这个前提,就是必须打败契丹。 所以,两国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想要解决契丹人。 可是,面对两个如此自信满满地使臣,李嘉真是得被他们的气笑了: “契丹虽遇大败,但本部还有十万丁壮,附庸二十万,数个月内集兵数十万,岂能堪比吐蕃?” 李佳深刻的怀疑,这群人是不是被大唐征服吐蕃的事迹给震撼过头了,莫名地有这样的自信。 要知道,幽州之战前,大唐最大的王牌就是重骑兵——幽州营,几次三番的将契丹骑兵打得措手不及。 但,已经过去了两三年,幽州营不再是秘密,重骑兵更是被人所知。 即使契丹人造不出重甲,但防备总有的,重骑兵的优劣很明显,稍有防范,对于契丹这样的骑兵王国,法子很多的。 所以李嘉不再想赌了,而是想要横推。 何来?就是用骑兵加步兵,数十万兵马一起来推,步步为营,建城建堡,而不是直接野战。 等到契丹人被逼迫到极限,就是决战之机,他有这个耐心。 “大唐横扫天下,吐蕃西域,无所不敌,区区契丹不在话下!” 高丽使臣昂首挺胸道,这话说的自信满满,仿佛契丹人转眼就会被打败。 李嘉着实被这番自大的言语弄笑了。 他都不敢这样说,高丽人竟然比大唐还有信心。 我近来听说过传闻,高丽一直效仿中原,不曾想,其竟然到了这个地方,盲目吗? 李嘉自忖道。 不过,随即他又摇摇头,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高丽人的打算很明确,就是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唐在这里打死打活,他坐收三百里土地。 真是想的很美。 皇帝拍马屁见多了,这等小场面算什么,他笑了笑,反将一军,问道: “不知高丽国的骑兵,可有万人?步兵有多少?” “战马缺乏,骑兵只有三千余人,至于步卒,高丽国有兵十万,整装待发!”高丽使臣直接说道。 李嘉闻言,突兀地笑了:“骑兵也就罢了,但步卒十万,着甲者可有万人?怕是一半都难。” “回去告诉高丽国主,带兵打仗不是儿戏,须准备妥当,才可行之。” “今年暂且难行,吐蕃牵扯不少的精力,望高丽王莫要松懈,不是明年,就是后年。” 略微批评了一番高丽,然后李嘉又转过头,定下了一个期限,让高丽和渤海两国有所期望。 这下,两国才作罢,齐齐散去。 李嘉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让人请来了几位宰相。 孙钊,邓斌,王溥,赵普。 至于元德昭,这位老宰相年老体衰,已经告病。 至于元旦的休假,都是宰相了,没资格休假。 这次会议,属于小规模的御前会议,讨论的,自然是国家大事。 皇帝目视众人,见其一个个神色自若,这才说道: “前两年,决定朝廷的重心在于西北,谁知,郭守文一下就拿下了吐蕃,不得已,只能先把吐蕃安顿好,才能走下一步,毕竟没有陇右的支持,仅仅依靠凉州,是难以推行半步的。” 皇帝开口,众人脸上爬起了思虑。 “陛下,昨日西域各国使臣到来,微臣观之,最亲近者,莫过于甘州回鹘,其次为归义军,高昌回鹘与喀喇汗国最后。” 赵普见众人沉默,他挺身而出,述说自己的见解:“西域比之前唐,两百多年来的战乱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秩序。” “一个有秩序的西域,对于大唐来说,颇有些不利。” “哦?师出无名吗?” 李嘉轻笑道。 “陛下圣明!”赵普先拍个马屁,然后继续道:“另外据微臣所知,于阗国与高昌回鹘多次联手动兵喀喇汗国,怕是已经形成了联盟,这就更不好对付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联合喀喇汗国,一起进攻于阗与高昌?” 孙钊皱起眉头,轻声道:“这倒是一个省时省力的法子。” 如王溥、邓斌二人,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借力打力,的确省钱。 而作为后来人,李嘉却对这喀喇汗国没什么好印象,无他,在狄剑的汇报中,这个喀喇汗国,可是改信绿教的回鹘人,如果让其壮大,那还得了? 岂不是为绿教做嫁衣? “喀喇汗国绝不可行!”皇帝斩金截铁地说道:“喀喇汗国虽然暂时落下风,但其举国信仰绿教,潜力不可小觑。” “绿教若是在西域传开,朝廷置之何地?” 宰相们一脸茫然。 见状,李嘉普及了一下绿教的知识,如其的特性,不允许祭祖等。 这宰相们义愤填膺,怒道:“孝乃人之始也,失去孝道,岂不是沦为畜生?” 转而,对于喀喇汗国的好感尽无。 佛教徒都不敢禁拜父母,绿教竟然如此放肆。 “如此,朝廷自可联系于阗,高昌回鹘,一起对付喀喇汗国!” 赵普毫无顾忌,直接将自己的意见,来了个大转变。 李嘉闻之,点点头道:“西域可虑者,于阗,高昌,喀喇汗国,联合多数打少数,见效快,气力也用的少,朝廷在西域不及前唐,确要小心谨慎。” “不过,这只是初步方针,如果要落实,那么在之前,就必须拿下甘、肃二州,再将归义军的瓜、沙并入西凉府,如此西凉府才名副其实。” 皇帝颇有些兴致道。 “陛下圣明!” 赵普笑道:“如此,半个西域在手,西北战略,不过数载,则已经奠定根基了,再复安西四镇,已经不远!” 第1300章假道 战略上,联合佛教徒来对抗绿教,从而担负起拯救西域的重任。 没错,大唐重返西域,所用的借口,就是拯救西域,对抗绿教。 至于西域的耗费,以及各种的兵马,其实已经安排妥当了,按部就班即可,朝廷下发的粮草器械,超过了百万贯。 而对付西域,最主要的兵马,从陇右府,转移到了西凉府。 清晨的沙漠,略微带着一丝寒气,而这个时候,恰好是沙漠最具有活力的时间,大量动物出来舔着露水,补充水分。 李继隆一身黄沙,他不由得跳动了几下,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沙子拍掉,轻轻一拍,围城一圈的骆驼们,立马就惊醒了,抖擞地站立起来。 即使来到凉州多日,李继隆依旧难以习惯这般的沙漠天气,这也幸亏凉州水土丰沃,能有足够的耕地,不然真的就难了。 他们这只百余人的队伍,再次启程。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沙丘,这里已经有数百人的商队,等候多时了。 “请问是凉州的唐军吗?” 商队的首领问道。 “没错!”李继隆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只灰尘扑扑的商队,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你们从沙州来,怎么才这点人?” “路上不太平,许多的沙匪,能过来已经算不错了。” 商人苦笑道。 李继隆点点头,这才带着他们去向了凉州城。 此次接应的商队,自然不一般,乃是归义军的信使,陈述来自于西域的消息。 处在河西走廊的凉州,对于西域消息倒是闭塞的很,通过归义军才能了解个大概。 李继隆倒是无所谓大材小用,他待在凉州城,以及颇有些烦躁,还不如出来逛一圈。 商人们见到日趋繁华的凉州城,不由得惊叹道“这里恐怕是西域最繁荣的城池了。” 李继隆不以为意道“凉州城主要是防御用的,再繁荣,也顶不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李继隆依旧与之荣焉。 这几个月来,他跟随潘美来到西凉就任,携带而来的上万兵马,让凉州城安稳如山,甚至还有余力不断地清理匪徒,以及盘踞不由得胡人部落。 之前那种六谷部围攻凉州城的事件,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自然而然,坐稳凉州的唐人,就大肆开荒种田,生意往来,凉州城,成了河西走廊的一块明珠。 随着归义军信使的到来,西凉府的高层们也同样聚集而起。 唐崇山与潘美,分坐两边,其下则是凉州防御使狄剑,与指挥使李继隆。 唐崇山与狄剑二人,虽然因为六谷部围攻凉州之事,受到了朝廷的训斥,但最后还是解除了围困,并且配合郭守文击溃了六谷部,一句奠定了大唐的威望。 所以,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而潘美,则是西凉府军都司的总兵,掌管着西凉的兵马,虽然理论上西凉府只有凉州一处地界,与狄剑的防御使差不多,但官阶终究不同。 更何况,他还带来了上万的军队,以及大量的粮草,掌握大权就不在话下。 “归义军传来什么消息?” 唐崇彻迫不及待地问道。 目前来说,他这个知府,权力越发的猥琐,盖因为边陲之地,以军功为胜,前不久因为他之故导致凉州城死伤惨重。 虽然千里之外的洛阳不清楚,底层百姓不明白,但官吏,以及豪强大户,哪里不清楚,威望大损。 所以,到了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功勋,洗刷耻辱。 “府君,归义军传来消息,喀喇汗国新君即位,于阗与高昌回鹘一举偷袭,而喀喇汗国也果然应战,两者战于喀什噶尔城下。” 李继隆起身,颇有些恭敬地说道。 他没有潘美的底气,与知府相差甚远,只能进行卑微汇报。 “潘总兵,你觉得哪个会获胜?” 唐崇彻对于军事,还真是不怎么懂,只能借助于潘美。 “依在下看,兵法有云,哀兵必胜,于阗与高昌回鹘偷袭喀喇汗国,必然遭受其全体对抗,如此一来反而帮助了新君汇聚民心,齐整应战。” 潘美摸了摸胡须,这才轻声道“喀喇汗国准备不足,但于阗又何尝不是如此?喀喇汗国不仅是哀兵,而且还是本土作战,自然占据优势。” “于阗必败。” 唐崇彻听到这话,不由得又起了小心思“于阗一败,西域危矣,咱们大唐岂能置之不理?” 潘美眼前一亮,这个读书人,果然不同凡响,还是小看他了。 “没错,为了护佑西域,大唐必须西进,对抗喀喇汗国。” “是啊!” 唐崇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赞叹道“归义军求援,咱们自然得系进,我想,甘州的景琼大汗,应该不会介意咱们路过吧!”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假道灭虢—— 众人心里不知何时,冒出来这个成语。 不得不说,这个词语,恰逢其时。 如今凉州城的唐军,兵强马壮,军队两万,骑兵五千,更是拥有雄厚的粮草物资供给,憋了大半年,正想宣泄一番。 而甘州回鹘呢? 这么多年来,番,汉,党项,回鹘,各部落加一起,也才三十万人,兵力不过三四万,铠甲武器更不用说。 河西走廊不缺战马,只缺武器。 所以,即使只有两万人,但众人依旧信心满满。 而这时,狄剑则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甘州回鹘一直以来恭敬有加,西域少有比之,就连归义军都不如,咱们这般做,怕是影响大唐的声誉,日后行动也是颇为不利。” 李继隆闻言,不屑道“只要咱们实力强悍,这与的虚名算不得什么。” “况且,甘州回鹘距离咱们最近,岂敢不恭敬?” 唐崇山只是笑了笑,说道“咱们只是借道而已,如果说,经过甘州时,恰逢乱乱造反,咱们顺便帮景琼大汗镇压叛乱。” “到时候,景琼大汗感激涕零,献土归降,这在大唐历史上,也是常有的,毕竟,大唐军威赫赫嘛!” “没错,大唐军威赫赫,名镇天下,甘州回鹘甘愿献土归降。” 潘美也忍不住笑了。 第1301章技艺 西凉的假道灭虢政策,理论上成功的机会很大。 不过,潘美还是感觉有些不保险。 或者说,他与郭守不同,作为降臣,他的身份,一言一行,都无法自如,即使有唐崇山等人的附议,他仍旧不安。 于是,他修书一封,去往了洛阳,陈述实情,甚至在书信中借兵。 借灵州五千兵马,陇右五千骑兵,加上西凉的两万,总计三万人,一同行进,如此才万无一失。 书信等了近半个月,几乎是四百里加急的水平,累死了十来匹马,才堪堪送归凉州。 潘美浑身颤抖地打开了书信,只见皇帝只写了一个字准。 之下,则是政事堂的政令,由翰林承旨草拟,加盖了几个宰相的印戳,以及签字,更有五军都督府的行。 如此,很显然,皇帝以及朝廷完全同意了他的策略,假道灭虢这个法子可行。 当然,这也是他恰巧碰到个好时候,朝廷开完御前会议,加快西北战略粗略,他完全凑上了。 潘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以说是心情舒爽,一片美好。 到了这时,他再次聚集西凉府的几人,统一了步骤,决定在四月,施行这套方案。 骑在马上,看着辽阔无垠的草原,流淌的河流,他迎着风,目光炯炯,大声道:“即日起,将所有的兵马,都给我集合起来,别在待在凉州城了。” “大唐,将要重返西域了。” “总兵,我已经听到了欢呼声。” 李继隆陪伴在一旁,附和道:“安西四镇的孤魂战魂,已经开始欢迎咱们,两百年虽然过去,但大唐依旧无法磨灭。” 事实上,他父亲猜对了。 这位经历战争虽少的潘叔,在西凉这般浑浊的水中,已经掌握了局势,即使是西凉知府唐崇山,也不得不与他合作。 小而坚的西凉府,将会震惊整个西域。 潘美也是雄心壮志,封伯封侯,就是这一战,这是他的机会,梦寐以求的机会。 这一刻即将到来,太美好了。 大唐重返西域,他并不怎么在意,但这伴随着他的功勋,就足以让他豁出全力了。 “继隆,皇帝说过,伯爵之位,减等到骁勇校尉,就不再减了,直接石子是吧!” “没错!”李继隆点头道。 “这比之前几朝好多了,能袭爵,咱们就努力一把,赚个与国同休。” “年入百石的校尉,能够后世的败家子,留个口粮不是?” 李继隆也不由得畅想起来,他父亲李处耘也是大批发的子爵,他继承就是男爵,儿子就是校尉,然后没了 我也得努力,不然仗都快打没了。 西北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整个中原,却飞快地从战乱中复苏,生产力不断地发展。 例如,在钢铁上,虽然九成的铁,都用于军械制造,但仅存的一成,仍旧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李嘉统一全国后,转运使司自然也就统一了全国的税收,而铜铁继续专营,带来了大量的税收。 由此,数年来整理,终于得出来一个比较精确的铁产量五百余万斤。 按照粗略的两千斤为一吨,就是两千五百吨。 而民营铁矿,则继承了前唐的两成赋税。 五百万斤,按照铠甲三十斤来算,就是二十万件。 属实不算太多,但比前唐又多了一大截。 无他,实在是军阀割据,铁矿开采量不断上升,还有为了收割财富,争相锻造铁钱。 这样极大的促进了铁产量的爆发。 前唐元和年间,只有两百万斤而已。 五十万斤的生铁,锻造农具,也不过是一二十万把罢了。 但,这也对生产力有了极大的促进,毕竟以前铁都为军队服务的。 铁产量最多的,反而是缺铜的蜀地,也就是西川,巴东,兴元三府。 由于缺铜,几代蜀王锻造了不少的铁钱,铁产量大增,冠绝全国。 “这样的产量不行啊!” 皇帝看着转运使司的奏疏,不由得对胡宾王说道:“今后几年,用兵的地方很多,替换的器械,以及农具,都得用啊!” “士农工商,以农为本,不可不凶之。” 忙完了南征北战的十年,李嘉终于能喘口气,发展一下精力了,首先的目标,自然就是手工业。 手工业中,采矿业,则是重中之重。 铜矿可以造钱,铁矿可以增加军队战斗力,促进生产力发展。 “少府这边,有多少铁矿?” “陛下,小型铁矿售尽,只有一些大铁矿留在手中,年产生铁百万斤。” 李安国轻声汇报道,他这个少府妻正卿,出现的时间有点少了。 胡宾王闻言,瞳孔一缩,好家伙,少府竟然拥有整个天下两成的产量。 也就是说,年产是六百万斤铁。 “少府寺这边,主要是石碌铁矿,虽然产量大,但成本高,用铁依旧不足,无论是造船,还是其他的方面,都需要大量的铁,暂时不能挪用。” “是!”胡宾王点头。 皇帝都这样说,他能如何? “转运使司衙门,尽可能地提升铁矿产量,如农之曲辕犁,以及筒车,重视技艺,事倍功半。” 李嘉普及着技术的重要性,对于矿产,以及炼铁来说,技术的进步,才是最重要的。 像是宋朝,铁产量不过数百万斤,而到了明朝,由于不禁私矿,且税低廉,导致钢铁产量爆增到了三千万斤。 到了嘉靖年间,甚至超过了亿斤。 像是高炉技术,活塞式鼓风机,等等,都是民营铁厂创造普及的。 “类如高炉,鼓风机等技艺,要多多奖赏,莫要吝啬。” “诺!”胡宾王点头应下,关于政绩,他倒是颇为认真。 “铁聊完了,那铜矿呢?” 皇帝眯着眼睛,问道:“铜、金、银,此三者是钱币,全国百姓都能接受,多增产一些,也能缓解钱荒。” “陛下,全国各地,金银甚少,铜矿枯竭,也只有金山岛,才能大规模的产量。” 说到这,胡宾王不由得述说道:“商税交钱,虽然钱票盛行,但依旧喜爱铜钱,银币,去年转运使司收到的钱票,不足十万贯。” 第1302章 果然,人们对于纸钱的不信任,从来没有改变过。 价值高用银币,再是金币,普通的话就是铜钱,总而言之,纸钱终究还是太过于尴尬。 只能算是弥补钱荒,平常是没有几个人会用的。 闻听到这番话,一旁的李安国,不由得戳穿他的谎言:“据我说知,平日里,转运使司衙门,可是不收钱票的,您这带头不收,百姓们怎么会用?” “百姓们不用,我怎么收?” 胡宾王不由得反驳道:“钱票降的厉害,一贯钱票,只值九百钱,民间更热衷铜钱,银币。” “好了——” 皇帝听闻这般说辞,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无论如何,转运使司算是做错了,钱票怎能不收?你越是不是收,越是不值钱。” “天下钱庄那里,是第一个始作俑者吧!” 李嘉也没有放过李安国,不由得冷笑道:“少府寺真是好大的胆子,精神连朕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陛下息怒——” 李安国忙不迭地跪下,高呼道:“小的该死,小的知错了,此事皆因为钱票造假之事,让天下钱庄损失数百贯,由此就甚少接纳钱票了。” “民间则由于钱票有造价,自然就无从信任,所以钱票所用日少,也不再被喜欢。” “假钱?” 李嘉微微一愣,他扭过头,说道:“钱票的纸,水印,数字,都属于独一无二的,怎么会有假钱?” 李嘉着实不敢相信。 这纸钱,相当于兑票,自然而然,防伪技术十分高超,无论是水印,还是磨痕,乃至边缘地方,独特的防伪标记,足足有上十种。 如果说那些贼,能够仿制得了,除非他们是内贼。 “陛下——” 李安国苦笑道:“那些防伪标记,对于钱庄的老师傅来说,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假钱八九成相似,鱼目混珠下,普通的学徒都难以分辨。” “而,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种携带两三种标记的假票,更是防不胜防,难以区分。” “也,且只有铜钱,银币,才不会欺骗人。” 闻言,李嘉不由得被其噎住了。 的确,钱票虽然轻便,但也正是因为太复杂的辨识度,让普通人望而却步,你无法指望不识字的百姓那么聪慧,绝对会大失所望。 皇帝想了想,苦笑道:“果然是最简单的,才是最长久的。” 为了解决钱荒,李嘉推出金银币,以及钱票,两种货币。 银币普通的一枚,重约半两,也就是价值一贯。 如今银铜比例是一银两铜。 含银量,在九成左右,剩余的一成是铜、锡合成,赚取些许差价。 而金币,则也是半两重,相当于五银,五贯钱。 所以,市场上流通的钱币,最低为一文,最高为一金币,价值五贯钱。 到了这个样子,钱票作为中间货币,就比较尴尬了,加上纸制的,信用太低。 李嘉也逐渐意识到这种情况,今次就因为区区一个造价事件,让钱票急转直下。 说到底,还是根基不稳啊! “罢了!”李嘉摇摇头,说道:“钱票自今日起,只能兑换成铜钱,铜钱不再拟定为钱票。” 说白了,只进不出,用不了几年,钱票就会退出市场,到时候自然无法流通了。 “陛下,据传,大理国拥有铜矿,而且是上好的赤铜。” 李安国轻声说道。 “不急!” 皇帝摆摆手,大唐不可能两面作战,所以西南的大理国,自然放在最后。 “北方的牛,今年南下了多少?” 李嘉又继续下一个话题,问起胡宾王来。 转运使司衙门受理全国的赋税,自然而然,贩卖耕牛也要收税,也会有些许了解。 “幽州府,以及山西大同,这两年来输送了不少马匹耕牛,以牛来论,约莫每年两三万头,河北府,山西府,几乎村村有牛,这是不缺的。” 胡宾王思虑片刻,这才说道:“在幽州府,一头耕牛约莫五贯,而到了山东府,就是七贯有余,河南府就是十贯左右。” “至于南方,长沙府,江宁府等地,更爱水牛,其牛繁殖也快,犹显不足,所以每年都要从占城,安南,以及水真等地,转运上万头。” “十贯!” 李嘉嘀咕着,一头牛的价格,这在河南,几乎可以买上两人亩好地了。 “税是多少?” “牛是大件,约莫一成。” 那就是一贯钱左右的税赋。 但牛一身是宝,牛肉吃食,牛筋做弓弦,牛角为号角,牛皮做鼓,做帐篷,牛鞭补肾,牛欢喜…… “胡总运!” “微臣在!” “即日起,贩卖耕牛,每头牛只收取百钱的赋税,其余的一律不得再征收。” “是!” 胡宾王立马点头应下。 虽然说每年损失数万贯,但没得办法,这是皇帝的命令,而且是有利于农耕的,他自然得遵从。 “北方的榷场,定要仔细了。” 皇帝轻声道:“无论是牛羊,还是什么皮革,北方草原都有咱们所要的,他们也需要咱们的东西,互惠互利。” “但,铁器,弩箭,都不得外传,严格打击走私,绝不能让草原部落再次壮大。” “如今草原,双雄争霸,我不想再看到一个。” “微臣明白!” 胡宾王直言道:“好教陛下知晓,契丹人在榷场,买卖了不少的东西。” “哦?他们买卖什么?” 皇帝来了兴趣。 “买了一些书籍,纸张,丝绸,瓷器等,而卖了许多牛羊过来,至于战马则一个都无。” “看来,契丹人这是在释放善意啊!” 李嘉微微颔首,随即笑道:“不过,也可能是缓兵之计。” “在整个天下,只能,且只有一个霸主,那就是大唐,契丹人在其侵占幽云十六州的那一刻起,就是咱们的宿敌,绝不能让他起来。” 话虽如此,但李嘉依旧是有些担心,一个信任汉人,谋求汉化的契丹可汗,比其暴戾嗜睡的耶律璟来说,更加的可怕。 不过,无论是钢铁产量,还是经历发展,大唐已经不同于往日,实力大增。 第1303章清明 神武十三年的洛阳,充斥着烟火的味道,街头巷尾,点点火星,灰烬残留,鼻子尖的人,都能嗅到一股清明节的味道。 不知何时,寒食节渐渐消失,毕竟吃三天的冷食,属于陋习,残害身子,百姓们不敢冒险,达官贵人珍惜身子,所以与清明节融合,显得越发的热闹。 扫墓、踏青、荡秋千、放风筝、斗百草等习俗,代替了冷食。 达官贵人们出门游玩,而巡捕们,则巡视着街头巷尾,不断地抓捕私自烧纸的百姓。 “停下——”赵白虎提溜着腰刀,看着前面一片火光,他忙不迭地跑过去,直接将那一箩筐的值钱拦下:“李大头,坊里说过多少遍了,不允许烧纸钱,要是走水了,起了火龙,你命都赔不起!” 眼前的男人颇有些惶恐,看着握着腰刀的巡捕,不由道:“可是,俺家坟墓在山东府,上千里,去不得,可不得在家里烧些。” “去城外烧,找个荒地!” 赵白虎冷声道,虎背熊腰,浑身散发着杀气:“这是第一次,下次再抓到,让你去牢房里坐坐。” 恐吓了一番,赵白虎一瞧,篮子里竟然有不少的纸钱,叠的纸银币纸金币,还有大量的纸铜钱,他不由得说道:“你小子花了不少的心思啊!” “嘿嘿!”李大头赔笑着,将一小吊钱,约莫三五十个,塞进了其手中,笑道:“最近猪肉卖的多,存了点钱,就想孝敬一下我爹娘。” “毕竟生前他们没吃饱过,死后怎么也得吃个好东西。” “有孝心!”赵白虎点点头,一语双关道:“最近注意点,来了火龙,咱们一个也逃不走。” 李大头赔笑着,这才混过去。 赵白虎悠哉悠哉地走着,整个坊近千户人家,大半天就这样转过去了。 昏时,买了两斤猪肉,听闻是阉割后的猪,不腥,费了十五钱,这才晃悠悠地回了家。 “哗啦——”将铜钱及肉放在桌子上,赵白虎攘攘道:“大郎,把老子井里的酒拿出来,今个要喝一场。” “别去!” 正洗衣裳的浑家,插着银簪,直接制止了读书的儿子,不由得扭过头道:“你若要喝酒,自己就去,大郎读着书,可不能耽误。” “对对对,我自己来!” 赵白虎看着房中认真读书的儿子,忙不迭地笑道,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道:“儿子,多读书,过几年考个进士回来,让你老子我享享福!” “嗯!”大郎七八岁的年纪,一脸的稚嫩,刚开蒙两年,他点点头,认真道:“爹,等我中了进士,就给爹找几个漂亮的丫鬟,天天服侍你!” “呸——”洗衣服的浑家闻言,怒道:“你这个白眼狼,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这样报答我?” “不,我给娘也请几个丫鬟,这样你就不用天天洗衣服了。” 大郎以为没娘亲,立马认真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娘亲就乐意给你洗衣服!” 见到浑家转怒为喜,赵白虎不由得大笑道:“咱儿子有这份孝心,读书肯定会一日千里,高中进士的。” 自个捞起酒,在这寒冷的日子,井水反而是暖和的,饮了几口,就到了吃饭时间。 这几年来,原本的一日两餐,突兀地就变换成了三餐,家底殷实的百姓,都乐意三餐,只有穷人还在坚持。 即使这样,这些年来洛阳也不曾缺粮。 赵白虎独自饮酒,看着桌子上的两菜一汤,不由道:“有个肉就够了,怎么还做那么多?” “做个肉汤,给咱大郎补补,他读书苦着呢!” 浑家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数落着铜钱,欢喜地收拢起来,说道:“今个是清明,你怎么也不得空。” “我是官家人,哪里有空闲!” 赵白虎摇摇头,说道:“不过,衙门说,下月初,多加个百钱,算是辛苦钱了。” 他作为巡捕,在洛阳,每月不过五斗米,以及八百钱,再加上平时的小收入,日子过的还算充足。 只是儿子读书,开销就多了。 “爹,先生说,我已经过了开蒙,明天开学,得买一些书来读了。” 大郎吃着肉,羡慕地看着自饮自酌的父亲,认真道。 “什么书?”赵白虎心头一颤。 “孝经,诗经,还有论语。”大郎想了想,说道。 “多,多少钱啊~” “孝经一百五十钱,诗经三百钱,论语四百钱!” “这,一贯了啊!”赵白虎感觉自己脑壳疼了,这是自己一个月的俸禄。 “儿子读书,哪能不舍得钱!”浑家咬着牙说道。 “不过,先生说,这是官印版的,如果买抄版,就能减半。” “我儿子读书,就得官印版,衙门印的才靠谱。” 赵白虎咬着牙,颇为认真道:“我听人说,将来考秀才举人,也得根据官印版来,可不能将就。” 一家人又乐呵地吃着饭菜。 到了晚上,床榻摇晃了一刻钟,才将将停下。 “浑家,大郎读书都那么费钱,咱们要是再生几个,怕是招呼不过来啊!” 赵白虎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他感觉床榻的乐趣,突然就消减了许多。 “怕啥,大郎读书,老二就跟你去干巡捕,老三就去做个学徒,开个铺子。” 浑家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她吧唧了几下嘴,这才清醒了一些,她想起什么,连忙道: “对了,我听说,去年洛阳县(洛阳城三县之一)中的两个秀才,其中一个准备开个私塾,赚点钱再去考举人。” “咱们可以把大郎送过去,考个秀才就简单了。” “再考?”赵白虎摇摇头,他消息灵通,轻笑道:“那老秀才年纪大了,朝廷规矩,过了四十就不能考举人,他今年三十九,明年的举人,自然考不得。” “估摸着想要开私塾,一来是为了改善生活,二来想借孩子谋求关系,放个好缺。” “这两年不比从前,秀才没那么容易放县令缺了。” “对了,束脩多少钱?” “十贯,一年。” “老秀才,他怎么不去当江洋大盗呢?抢钱啊!” 赵白虎愣了,破口大骂。 第1304章成婚 第二天,咬着牙,赵白虎就冲着秀才的名声,拿出存款,怀揣着十枚银,报个这个私塾。 谁知道,由于秀才太过于稀少,或者说是秀才办的私塾太少了,导致那天送钱都排不上号。 无奈,他托巡捕司捕头的关系,才要到一个名额,勉强报上,至于上学时间,甚至还得三个月后。 “一百个学生,每人十贯,就是一千贯,都可以在洛阳买房子了。” 赵白虎嘀咕着,一边算一边想,心中对于秀才的含金量,更加的看重。 “大郎要是考中了秀才,哪怕开私塾,也得比咱强。” “不过,就算去了县衙当了六房的典吏,那就是正九品,跟捕头差不多了。” 赵白虎越想越美,稀里糊涂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只见前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数以百计的百姓,不时地喊闹着,极为热闹。 他心忖:今个也不是庙会,怎么就那么热闹。 洛阳的寒意,荡然无存。 心中有的好奇,他就眼巴巴的往前挤去,身上的捕快皂红衣,让他快了不少,就这般,不一会儿就挤到了前头。 只见,在一处宽敞的台上,竟然有表演傀儡戏的,后面的人用绳子牵弄了,旁边还有锣鼓配合,还有人唱着出声,极为热闹喜庆。 与皮影戏相比,傀儡戏大白天也能演出,而且动作更大,傀儡也更多,更受人喜爱。 而在舞台中央,其中一个半人高的傀儡人,穿着武服,骑着骏马,模样俊秀,声音洪亮,不时地自称孤,身边围着一群身材魁梧的大将,好不热闹。 赵白虎,看着这一幕,不由的拍手道:“这是秦王破阵乐——” “嘿,这位公人,洛阳上下,谁也不知道这场戏?至于那么大声?” 一个衙内装扮的年轻人,被其洪亮的声音打扰,不满道。 “不好意思!”赵白虎一瞧那绫罗衣裳,立马就认怂了,在洛阳,先敬衣裳后敬人,保管不会错。 他这个捕快,谁也得罪不起。 认真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秦王破了洛阳城,擒拿住王世充后,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叫好。 随即,不过一会儿,台上又举起牌子,一个大汉敲着锣道:“下个,乃是王玄策破孤身破天竺——” “好——” 底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如今大家终于能过过瘾了,免费的看,舒服极了。 赵白虎越发的好奇起来,他低声问着旁边的百姓:“今个是因为甚事?咋那么热闹?” “嘿!”一旁的大汉见是个捕快,不由得恭敬道:“听闻是卫王大婚,所以特意点了傀儡戏,大唱七天,与民同乐。” “今个儿是第一天,公人应该还不晓得。” “嗯!”赵白虎点头道:“卫王的大事,自然得热闹一番,只是我那边还没唱。” 眼巴巴地看了又看,赵白虎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等他到了家,天已经黑了。 浑家已经做好了饭菜。 “爹,昨天的猪肉真好吃!”大郎忙道。 “那是!”赵白虎这才道:“我跟你言语,这猪可是从少府那里出来的,阉割的好,吃的也好,一斤肉得七八钱,我凭着关系才便宜些买到。” 这话一出,母子俩颇有些惊诧。 猪肉太贵了。 要知道,随着洛阳地位的稳固,粮食的价格也随之下滑,每斗粮,也不过十八钱,两斤猪肉,就相当于十多斤粮食了。 这可是普通家庭半月的吃食。 不过,赵白虎转移话题,说起了卫王大婚的事情。 “听闻,卫王的王妃,可是高行周的孙女,我可是听着他的战绩长大的。” 赵白虎不由得感叹道:“高将军当时威风凛凛,哪个男儿不敬佩?” “爹,我先生说,卫王大婚之后,可是要去吐蕃那里就蕃的。”儿子说道。 “那是一定的!” 赵白虎叹了口气,说道:“身在帝王家,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听闻吐蕃那里,吃生肉,酒都没有,苦寒之地,要不怎么说吐蕃人天天下来呢,就是耐不住啊!” “吐蕃人都耐不住了,喂王又怎么能受得住呢?” “这可是洛阳啊,天下首善之地。” 赵白虎感到可惜,就算是给了一个国又如何,在他看来,甚至都比不上洛阳的一座房屋。 认真地看着,过了一会儿,秦王破了洛阳城,擒拿住王世充后,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叫好。 随即,不过一会儿,台上又举起牌子,一个大汉敲着锣道:“下个,乃是王玄策破孤身破天竺——” “好——” 底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如今大家终于能过过瘾了,免费的看,舒服极了。 赵白虎越发的好奇起来,他低声问着旁边的百姓:“今个是因为甚事?咋那么热闹?” “嘿!”一旁的大汉见是个捕快,不由得恭敬道:“听闻是卫王大婚,所以特意点了傀儡戏,大唱七天,与民同乐。” “今个儿是第一天,公人应该还不晓得。” “嗯!”赵白虎点头道:“卫王的大事,自然得热闹一番,只是我那边还没唱。” 眼巴巴地看了又看,赵白虎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等他到了家,天已经黑了。 浑家已经做好了饭菜。 “爹,昨天的猪肉真好吃!”大郎忙道。 “那是!”赵白虎这才道:“我跟你言语,这猪可是从少府那里出来的,阉割的好,吃的也好,一斤肉得七八钱,我凭着关系才便宜些买到。” 这话一出,母子俩颇有些惊诧。 猪肉太贵了。 要知道,随着洛阳地位的稳固,粮食的价格也随之下滑,每斗粮,也不过十八钱,两斤猪肉,就相当于十多斤粮食了。 这可是普通家庭半月的吃食。 不过,赵白虎转移话题,说起了卫王大婚的事情。 “听闻,卫王的王妃,可是高行周的孙女,我可是听着他的战绩长大的。” 赵白虎不由得感叹道:“高将军当时威风凛凛,哪个男儿不敬佩?” “爹,我先生说,卫王大婚之后,可是要去吐蕃那里就蕃的。”儿子说道。 “那是一定的!” 赵白虎叹了口气,说道:“身在帝王家,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第1305章谈话 酒宴之上,如这般提前安排好卫王国职位的群臣有很多。 六部尚书,九卿,宰相,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约莫有近两百人,足以建立起一个小朝廷了。 这些人,要么是前朝的遗老遗少,要么是荫官,再要么是其他列国的文武百官,他们将就任卫国的官职,几乎是终身难回。 哭泣者有之,哀嚎者有之,更是自怨自艾的,当然,自我了断的也有几个,但无论如何,来参加卫王府的婚姻,自然是必须的。 而主角,除了是卫王外,其次就是高怀德了。 高怀德之父高行周,之祖高思继,都是乱世中响当当的名将,尤其是其父高行周,追封为秦王,谥号武懿。 自然而然,高府的酒宴,比之卫王府,不差分毫。 那些旧臣武将,几乎是乐衷于此,对着高怀德不断地拜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将军,可真是像年轻了二十岁。” “那是,老子雄风不减,日御十女,不再话下。” 高怀德扯着嗓子,脸上笑开了花。 此番女儿嫁给了卫王,虽然说搭进了不少的嫁妆,但能跟皇家联姻,并且还是皇帝的亲弟弟,那真是太值当了。 不出意外,他高家的富贵,还能延续个几十年。 如张令铎,王彦升,张光翰等同样封为子爵,但闲置在家中老将们,则满目羡慕。 与卫王联姻,别的不提,起码高家有的一条退路,在整个大唐,粘上皇亲国戚的边。 换句话来说,如今四十五岁的高怀德,属于皇帝信任的范畴了,很有可能再次被重用。 这就不得不让人羡慕了。 子爵太多,已经廉价到了极点,也只比男爵胜一筹罢了。 高怀德应付完一群旧臣老将,喝的迷迷糊糊,回到书房时,则立马清醒: “处恭,处俊呢?” “回禀郎君,少郎君在饮酒呢!” “让他们过来!” 高怀德脸色微红,但却眼眸明亮的很,哪有一次喝醉的迹象。 很快,两个儿子都来了,喝的有些多,反应颇有些迟钝。 高怀德不以为意,让人灌醒酒汤,不一会儿,两人这才好了点,拱手行礼。 “父亲!” “今天是个好日子,但也不能喝那么多。” 高怀德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三十来岁的儿子,目光又转到小儿子高处俊身上,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二哥儿,如今家中这子爵位置,将由你大哥继承,当然了,只能传个三代,几十年的富贵。” “你今后,怕是得难一些了。” “父亲何出此言?”高处俊不解道。 之前在赵宋时,他为西京作坊使,属西班诸司使,多不领本职,仅为武臣迁转之阶,平白拿俸禄而无事。 大唐统一天下后,对于这等荫官闲职,要么是去往五军都督府任小吏,要么劝退。 不过,鉴于高家的影响力,高处俊则在五军都督府如鱼得水,顺畅的很。 “你妹夫将去吐蕃,须得有些亲近的人帮手,你去几年。” 高怀德不容置疑地说道:“官职就是中书舍人,兼任侍卫亲军指挥使。” “这——” 高处俊懵了,他满脸不可置信:“爹,这可是吐蕃啊,吃人的地界,妹夫去也就罢了,怎地我也要去?” “他是你妹夫,你不去谁去?” 高怀德无奈道:“你兄长要继承爵位,你那职位也无前途,还不如去往吐蕃,也算是高家的分支,开枝散叶。” 高处俊脸色难看。 洛阳那么繁华地界,他宁愿当个普通的富家翁,也不想去吐蕃,当那个侍卫亲军指挥使。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长兄。 “父亲——”“你闭嘴!” 一旁的高处恭见之,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高怀德摇摇头说道:“吐蕃再苦寒,难道比行军打仗苦?人家郭守文,跟你们一般的年纪,就打下了吐蕃,陇右,封了侯了,洮州侯。” 两个儿子闻言,低下头,满脸羞愧。 “卫王与我言语,陛下允诺他,就藩后,可封任公爵以下。” 高怀德轻声道:“处俊,你明白吗?只要你安分守己,用不了几年,你妹夫就能给你封个伯爵,这比你大哥日后继承的男爵强多了。” “伯爵,可以减等到校尉世袭。” 这番贴心的话,让高处俊脸色红白变换,一个伯爵,着实太诱人了。 高处恭眼睛一眯,忙不迭道:“父亲,我去吐蕃吧,我想要伯爵。” “放屁。你是长子就得继承老子的爵位。”高怀德没好话道。 “父亲,我去!” 高处俊闻言,忙道:“我愿意帮帮妹夫,毕竟妹夫太年轻,一家人就得帮帮忙。” “你有这个心思就好!”高怀德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高处恭松了口气。 翌日。 卫王夫妻来到皇宫,拜见皇帝皇后,以及自己的母妃侯氏。 侯氏喜极而泣,儿子成婚,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了。 只是,想着用不了几天就得去吐蕃,她就难受,投目看着脸带笑容的皇帝,请求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新妇也是大户人家,仪表落落大方,有礼有节,侯氏很满意。 李嘉见之,也点点头,模样俊俏,与自己弟弟很般配,性格看样子也是大方端庄的,这就很好。 几个女人聊的开心,皇帝则把弟弟拉过来,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高家如何?” “岳父言语,说是高处俊将随我西去。” 李宾成了婚,年满十六,也成熟了许多。 “那就好!”李嘉点点有,说道:“除了高家的那些牙兵,我会再与你两千人的御营精锐,皆是无有成家之辈,去了吐蕃,你与他们配婚,这般就彻底稳固了。” 李宾只能感谢。 “你我兄弟,无须多礼。” 李嘉捋了捋胡须,笑道:“除兵丁外,官吏两百余人,就是两百户,还有一些铁匠、木匠等百工之人,以及些许和尚,道士,读书人。” “传教,亦或者教书识字,都要有的。” “记住,事有不偕,就去找与陇右府,他们不敢不听命。” 加起来近两千户,数万人的迁徙,着实是个大工程。 第1306章惊—— 成婚是在神武十三年的春日,而出发,则在初夏,经过一年左右的路途,终究将在夏日之前,到达逻些城,自此建立亲藩卫国。 而只有卫王才是最后出发的。 也就是在大婚不久,第一批的人,以工匠、移民为主,约莫五千人,将随大队伍,从洛阳至陇右,然后再千里迢迢去往逻些城。 工匠们去的目的,自然是修建逻些城,王宫,衙门等,为卫王的到来,提前准备。 到了五月,六月,七月,官吏们分批而行,到陇右府进行过冬。 李宾也会携带着王妃,也在七月出发,轻车上路,陇右汇合。 至于为何绕个大圈,不从四川上高原,实在是山岭崎岖,还不如绕陇右府,走青海呢! 三月是卫王的婚事,那四月,就是中山王李复文的大婚。 这场皇子的婚宴,尤为热闹,各大皇子,公主,纷至沓来,给这位名义上的兄长祝贺,宗室们也齐齐而来,送上厚礼。 王彦超乐的合不拢嘴嘴,对于自己的女婿万分满意。 他年岁大了,也无什么在乎的,一些手下,将校,都与了女婿。 皇帝则乐见其成,去了吐蕃也好,去处残留影响。 要知道,王彦超前前后后在凤翔,待了十几年,影响力不可小觑。 同样不能厚此薄彼。 皇帝给予的礼物很丰厚: 精锐单身老卒两千,百工技艺百户,铠甲五百副,弩箭两百把,战马千匹…… 除此以外,朝廷也安排了两百余户的官吏伴随,一些钱粮也尽量的支用。 与李宾相比,中山国的礼物也不差分毫。 可以说,李嘉为他们找的岳父家,都是实力雄厚的。 由此对于他们建国,着实是一场不小的帮助。 不过,这场就藩,最受考验的,就是驿站系统。 必须强调一下,驿站系统自从改革后,就随着大唐的脚步,不断地蔓延开来。 基本上,三十里一小站,百里一大站,而且商业与驿站并存,驿站仅仅提供驿马,简陋的吃食、住宿,逼迫那些富商,百官,去往豪奢的客栈消费。 驿站光是收取租赁费,就收回成本,而且还赚了不少。 不过,数万人的衣食起居,这对于驿站来说,不亚于一场大考。 由于驿站被皇帝归属于少府寺,所以这次事件,少府寺可不敢耽误。 毕竟,服务的是卫王和中山王,这等宗室,岂能随意耽误? “虽然说是藩王,但他们的吃喝,也是要付钱的。” 李嘉看着李安国,随口道:“谁也不能破例,不然,日后的麻烦就源源不绝,我可不想被儿子们,皇亲们,以及宗室们吃穷。” “可,陛下,数万人的迁徙,可不简单,损耗极大。” 李安国于心不忍道,卫王和中山王,可真是他看着长大的,那般小气,怎么得了。 “怕个甚!” 李嘉无所谓道:“去年的陈米,我一人与了五万石,还让人将灵州的粮草输送二十万石去了陇右鄯州,他们不会缺粮的。” “至于钱,某内库一人与了十万贯,你是最清楚不过,这算亏待他们吗?” 李安国无语,您真是大方,亲弟弟,养子,陈米和十万贯就打发了。 李嘉见其模样,不由得无奈道:“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与他们的移民与百官,家财万贯者不少,中户更是普遍,更别提那数千的精兵,都是单身汉,存了不少钱,我也一次性发下一年的俸禄。” “穷?不存在的。” 李安国恍然,这才明白皇帝果真不是苛待,如此他放下心来:“您放心,既然这般,那酒肉确实管够,保管那些大户不愁吃喝。” “我这就让人扩宽驿站去。” “别急!”李嘉摆摆手道:“这只是一波峰罢了,扩充不就浪费了吗?就让他们露营在外,吃喝在驿站就行了。” “对了,多弄一些缓解疲劳的东西去,几万人,肯定容易出事。” “嘿嘿,人这般多,妓院娼院得多安排一些咯!” 李安国忙应下,迫不及待地离去。 他心中一笑,已经领悟到了圣谕,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更能缓解疲劳的? 李嘉也同样接见了李复文夫妇,一个黑脸大块头,一个娇媚玲珑,真可谓是绝配,中和一下,绝对不错。 “你的领土,是在叶如,实际上领土极为广阔,就是民众较少,西边的古格,普兰王国,东边的朵康地区,都是你的征伐地,这些吐蕃王族的残留,必须要消灭干净。” 望着身材魁梧,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养子,李嘉细细地为他传授知识。 “南边的约如等地,是你叔父扩张的,你或西,或东,数千里地界,足以了。” “孩儿知晓了!”李复文点点头,然后颇有些兴奋道:“这些小国征伐,正好可以宣扬大唐国威,孩儿也能过过瘾。” 父亲的这些言语,让李复文大为兴奋,没想到果真能够这般征伐他国,真是太爽了,比待在洛阳好太多了。 “量力而行,莫要穷兵黩武。” 李嘉警告道,随即继续告诫:“卫国与你的中山国,可要守望相助,莫要因为小利而吵闹不堪。” “孩儿知晓了。”李复文安静下来,表示明白。 李嘉叹了口气,心中终究有些不舍,吐蕃那地方,就连现代人都不想去,更何况如今? 但没办法,为了藩王天下的伟业大唐的长治久安,永享天下,只能这般委屈了。 等回到宫殿,侯丽娘已经红了眼,与中山王妃絮叨个不停。 一旁,他的庶长子李复歆,则规规矩矩地站那,仿若个小大人。 另外的公主,则扭着小屁股,兴颠颠地跑来,四五岁的年纪,最是好玩了。 “都坐吧,一家人,勿要太客气了。” 话音落下,众人才随意了些,但依旧拘束不行。 没得办法,后宫规矩多,早已经成了习惯。 随着李复文的成婚,李嘉一时间也感慨万千。 李复文已经十六,而他的长子,李复歆,也已经十二三岁,足以符合出宫开府的条件了。 “复歆,你十几了?” “孩儿神武元年五月所生,如今虚岁十三了。” 这番对话一出,满堂皆惊。 第1307章爱怜 年满十二,即出宫开府。 这是皇帝李嘉亲自制定的规矩。 而在前唐时,则是在十五岁皇子大婚,元服后,才出皇宫。 甚至,在唐玄宗时期,圈进一大片区域,为十王宅,百孙宅,将自己的子孙都圈禁起来,几乎与牢房无异。 果然御国四十多年,就没有造反的皇子宗室。 但,皇子们自然就养废了。 而前唐皇子一旦成婚开府,就完全自由,毫无管求。 李嘉不同,皇子们出宫开府,只是考虑生理期,避免淫秽宫廷事件发生,所以让他们出去住。 但,每日在上书房读书,人绝对不能缺乏的,平常的生活,有长史,王傅等监督。 比如,之前李复文与李宾这对叔侄,夜不归宿,宿醉,被皇帝亲自招进宫中,脱裤子打了一顿,算是让皇子们引以为戒。 侯丽娘听到这对父子的问答,心中可谓是极为惊诧。 李复歆的年岁到了,自然就得出宫开府,封爵以待,但,同样的,他也有了太子的争夺权。 而如果一旦结合卫王与中山王的事例,那也就意味着封王就藩的可能。 如果说,李复歆要是也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可真是欲哭无泪。 殿中的宫女宦官们自然是眼尖耳利,朝廷上下的一举一动,他们也是打听的厉害,更何况这分封的举措,政治敏感极大。 “年岁不小了,该出宫了!” 李嘉叹了口气,随即问道:“睢哥儿,湸哥儿,也与你一般大了,也该一起封个王爵出宫就府了。” “陛下,沅哥儿,浩哥儿,也是只是小了半岁,不如他们五个兄弟,一起封王?” 侯丽娘心中一动,轻声道。 目前来说,这五个皇子年岁最长,相差不离,自然而然,竞争也是最大的。 若是四皇子与五皇子留在宫中,皇帝见面多了,岂不是不利于歆哥儿? 李嘉想了想,说道:“也是这般道理。” 十二三岁的年纪,也是够了。 而剩余的儿子们中,皇后所生的皇七子,如今不过十一岁,还是太小啊! 李复歆看着自己父亲思虑的模样,心中也颇为欢喜,又有些焦虑。 出宫就府,虽然意味着自由,但却减少了与父亲的见面时间,圣宠消减。 而,目前来说,局势迫切着他,不得不出宫,规矩大如山。 与其他的妃嫔不同,他的外家,实力单薄,影响力不足,实在是劣势。 唯独占据一个长子,才是他安生立命的关键。 待皇帝走后,侯丽娘摒退众人,留下母子俩。 “事到如今,你只能出宫了。” 侯丽娘颇为担忧道:“你兄长去了吐蕃,怕是一去不复返了,你在宫外,切记,莫要散漫,听长史和王傅的话。” “你要明白,在外你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多读书,多交朋友,尤其记住,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孩儿谨记!” 李复歆认真应下。 “不过,你暂且隐忍两年,外力方面,我正在帮你物色个王妃,选个娘家势力不错的,能帮衬你许多,无论是封王,还是太子……” 侯丽娘最后两个字,说得尤其的轻声,若不仔细听,根本就没听到。 但,李复歆听到了,也记住了。 小小的年纪,有着成人般的成熟。 皇宫中的消息,传的非常快,尤其是没有限制的消息,更是如风一般,片刻所有人都知晓了。 宝嫔所生的,就是皇五子,沅哥儿,听闻到皇子们要出宫开府,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立政殿。 周颖儿作为皇后,消息是极为灵通的,立马就猜到了宝嫔的来意:“坐下坐下,管理后宫多年来,怎就还那么粗糙。” “我也去没法子!”宝嫔饮了口茶,毫无见外道:“儿子要出宫,为娘的哪有不急?” 主仆两人守望十几年,在这后宫中,早就感情深厚,偏偏宝嫔还知进退,怎能不让人喜欢。 就如同后宫人传言那样,皇帝怕读书过头的皇后吃亏,所以纳了其人,主仆齐心,没几个能欺负的。 周颖儿笑了笑,也同样饮了一杯茶,说道:“你呀,是关心则乱。” “出宫这一说,早就定了,这是迟早的事。” “可,沅哥儿在宫内,还有我能扶持一下,出了宫,就半大的小子,怎能让人放心。” 宝嫔焦虑道。 “无妨,你派个调教好的丫鬟过去,管束着他,另外,再与他寻个上好的亲事,自然能有所借力,在外一样的好。” 周颖儿提出了建议,可谓是万全。 宝嫔笑了笑,这才笑道:“这法子不错,多谢娘娘指点。” “不过,出宫了也好,省心一些。” 周颖儿叹了口气,说道:“明年慕哥儿也是出宫了,心中一想,也是舍不得啊!” 这时,宝嫔又过来安慰皇后,两个女子来回转,不一会儿,才平息了心情。 “沅哥儿出宫,我也没什么赏赐的,这些你拿着吧!” 只见,一叠钱票拿了出来,约莫五百贯,另外还伴随着一些地契,宝嫔一看,两千亩的庄园,让她胆颤。 “娘娘,这太多了,妾身受不住。” “你家底薄,比不得我!” 周颖儿轻声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可不是任由我用?这点不算什么。” “况且,我是看沅哥儿长大的,这点东西,我还感觉不够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宝嫔也只能应下。 另一边,生了皇四子湸哥儿的惜竹,虽然势单力薄,但她的关系却同样不浅。 惜竹是侍女,陪房丫鬟出身,家奴,在少府寺关系很广,平日里的孝敬自然不少。 唯独瑜妃江小瑜,她出生最低,势力更单薄,李嘉极为爱惜,忙不迭地过来陪伴,许诺下一番皇子同样相待后,她才破涕而笑。 “这辈子能够陪着陛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疍民出身的她,显得极为满足,她依靠在皇帝的胸膛,说道:“只要湸哥儿,能有个好的地方就藩,我就心满意足了。” “哦?就那么没志气?” “陛下,妾身哪里不晓得你的心思,湸哥儿只能去就藩。” ( 第1308章诸王 归根究底,在封建时代,嫡长子继承制,永远是最稳固的。 封建王朝最大的敌人,就是内耗。 如唐末之藩镇,牛李党政,宋末之党争,明朝的阉党、东林之争,哪怕是清末,也是汉与满的夺权之争。 所以,作为满身心都是皇帝的江小瑜,她深切地感到到自己爱人的心思,那就是念兹在兹的嫡长子继承制。 “小瑜,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嘉挑起女人的下巴,笑道:“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那,陛下怎么惩罚妾身?”江小瑜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精致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活脱脱像一个受审的犯人。 李嘉不由得兴致大增,装模作样道:“呔,你这女囚,竟然知法犯法,看本官如何教训与你——” “不知通判如何处罚小女子,我好怕怕哦——” “啪啪啪——” 李嘉立马说道:“我要处以你鞭刑,让你下不来床。” 很快,床榻摇晃,云雨交加,奋斗声与骄憨声并举,声音悦耳,直冲云霄,让一让服侍的宫娥们红了脸,眸带春意。 一场灵魂与肉体的交欢之后,李嘉彻底地放松下来。 翌日,他在江小瑜的服饰下,穿起衣裳,曾经的少女,如今竟也成了少妇,但其骨子里的骄憨,怎么也难以去除,让李嘉颇为喜欢。 “这两日,我都来你这!” 皇帝轻声对着江小瑜耳边道:“在生一个小皇子。” “嗯!”红了耳朵,江小瑜感觉身体有些软了,目送皇帝离去后,她才缓了口气,吩咐道:“烧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李嘉挥洒了点能量后,整个人又意气风发起来。 他施施然地召集宗正寺,以及几个宰相,不由得说道:“自我定的规矩,十二岁得出宫开府,皇子们如今达到这般年岁的有几个?” 宗正寺卿,乃是李嘉的堂兄,嗣宣王李郜,他思量片刻,不由道:“如今年齿合适的,有皇长子李复歆,皇次子李复睢,皇三子李复湸。” “皇四子李复皓,皇五子李复沅。” 几个宰相就那么听着,互相间看了看,召集他们来,只是为了皇子开府? 虽然说皇家无小事,但这着实让他们无用武之地啊! 总不能说,让皇帝在宫里养几年亦或者牺牲官途,让皇帝立太子吧? 唯独元德昭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对于一切混不在意。 这位老宰相,看上去命不久矣,谁知道竟然熬了一年多,还没倒下,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宰相们依旧是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想要从皇帝的封爵中,窥探一丝关于太子的线索。 可,作为多年的皇帝,李嘉哪里会给他们得逞? 李嘉见几个宰相的表现,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按照规矩,开府封爵。” “皇长子李复歆,封齐王,食邑三千户。” “皇次子李复睢,封韩王,食邑三千户。” “皇三子李复湸,封吴王,食邑三千户……” “皇四子李复皓,封赵王……” “皇五子李复沅,封蜀王……” 五位皇子,都是亲王爵,虽然在名号上略有区别,毕竟齐国,赵国等,都是大国美号,但也仅仅是这些罢了。 食邑上,都是三千户,待遇等同。 况且,在前唐时,王号的美溢与否,都不重要了,像宣王等无古号,只有美称,再比如,唐代宗,在即位前,只是成王而已“” “少府寺?” “微臣在!” “去洛东,选一个好地方,为几个皇子建造府邸。” 李嘉随口吩咐道。 “陛下,微臣早就有所预备,亲王府已经建的七七八八,再有几个月,就能入住了。” 李安国哪里需要皇帝的吩咐,对于皇帝的话,他奉为圭臬,早就提前一年开始修建,就等着册封诸王呢! “那就好!” 李嘉微微颔首,颇为满意道:“就府,就定在中秋后罢了。” 之后,皇帝又亲自为这五位皇子,选定了王太傅,长史,以及王府的其他的官吏,基本上文武都有,而且都是经验丰富,四五十岁的老臣。 也只有老臣,才会有所顾忌,不会有难忍言之事发生。 这些事,就当着宰相的面商议,不时得参与几句,一会儿功夫,一上午就过去了。 也算是提前打个基调,为后来的册封大典,做出铺垫。 愉快的结束后,皇帝自顾自地离去。 宰相们则面面相觑。 回到政事堂,几人心思莫名,颇有些疑惑。 无奈,摒退后堂官,敞开大门,几位宰相议论起来,一个个面带思虑,显然思考地很深。 大门敞开,代表问心无愧,但摒退他人,则又属于去保守秘密,不至于流传出去。 由于宰相们身居高位,手掌重权势,自然而然容易引起皇权的忌惮,开门议事,也就成了规矩。 “陛下子嗣中,皇子约有十六人,建造府邸,需要的耗费颇多,皇家无私事,之前也不应该完全有内库出,朝廷也得支出一二。” 邓斌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首相,不由道。 孙钊心头一紧,守财本性发作,但随即又舒缓许多,说道:“皇嗣繁多,这是大唐之福,祖宗之福,朝廷如今还有些存余,确实应当出点钱财。” 众人默不作声,这是应有之义,能拍皇帝的马屁,钱财花一些也是值得。 “不过,太子府空旷多年,许多殿宇陈旧腐朽,也该修修了!” 孙钊叹了口气,略带深意道。 宰相们瞬间明了,沉默半晌后,王溥这才道:“还是诸王府要紧,太子府,还是过些时候罢!” “皇宫的一切,陛下早就了然于胸,无需我的谏言!” 一旁的赵普也点点头,表示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君威如泰山压顶,稍有忤逆,或者捋了龙须,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平息的。 孙钊想要言语些许国本之事,但话到嘴边,却变了:“诸王府修的多,也就杂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稍有疏忽,可就难咯!” 众人再次沉默。 见此,孙钊也不再坚持,叹道:“罢了,一切从心吧,诸位!” 第1309章就藩 完婚不过数月,卫王,中山王夫妇,就携带着家产,以及奴仆,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北离去。 这是就藩的第一批亲王,李嘉心头荡漾,又有些不舍。 吐蕃那样的地界,也不知二人能否适应,坚守住呢? 洛阳城的百姓,许多人也是哭成一片。 无他,亲朋好友的离去,在这个路途不顺的年代,此去不亚于生死离别,今生难见。 “徐兄,殷兄,好生保重!” 徐锴兄弟,并陈乔,张洎等南唐旧臣,来到洛阳城外,送别苦难倒霉的二人。 徐游,殷崇义二人,可谓是一言难尽。 心中的苦楚早就哭光了,但此时此刻,依旧令人难受。 “你们保重吧!”徐游二人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这时,张洎突然喊了一声,让登上马车的二人,停下了脚步。 回首一看,百步外,一辆装饰轻奢的马车,缓缓而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纵酒过度的脸。 “郡公——”几人连忙惊呼,立马拜下。 “哎!”李煜见到这几位曾经的旧臣,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知晓你们二人离去,某心有不忍,只能过来见最后一面。” “自从来洛阳多年,咱们这番见面,竟然是之后一别,你们的年岁不小,都怪我无用,庇护不了你们,致使如此之灾。” 闻言,几人眼眶通红,泪撒衣襟。 去往吐蕃,被洛阳人称之为西灾,世代居于蛮荒,怎能不让人畏惧? “我等最后拜别郡公,此去杳无音讯,还望郡公保重身体!” 徐游,殷崇义二人,最后行跪拜礼,然后满脸困难,踉跄地登上了马车。 目送他们离去,一时间满是伤感。 李煜心头惆怅,想要赋词一首,但终究还是作罢,在洛阳,还是规矩一些,今次,已经属于冒昧了。 多年来君臣,散的散,如韩熙载等人,走的走,真正值得挂念的徐游,也离去了,他心头越发难受。 徐游陪他长大,又会吟诗作赋,更是徐家人,自幼就关系亲近,这个最好的玩伴,却也将去往吐蕃。 长久被酒精麻醉的大脑,突兀地清醒了片刻,他恍惚间明白了,这是男人手中必须要有权的原因罢! 满脸落寞地朝着徐锴兄弟,以及张洎等,拱拱手,李煜坐上马车离去。 徐锴望之其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郡公如今依旧安稳,我等心中也无憾了。” 张洎闻言,轻声道:“陛下恩重,心胸宽广,只要郡公往日如常,必然不会有什么事的。” “走吧,走吧!”徐铉笑了笑,又摇摇头:“乱世终将结束,心态放宽,太平时日来了,就得换一个脑子来过活了。” …… 李宾与李复文这对叔侄,成婚相差数日,启程时间则也是同一天,为了安全相伴而行。 数千精锐的兵卒护佑左右,让两人安稳许多。 过了三门峡,到了长安祭祀太庙,继续出发,走数百年的唐蕃官道。 也是文成公主和亲的道路。 这条路线从长安出发,沿渭水谷地西进,翻越陇山后沿湟水谷地到达鄯州(西宁),随后经过青海湖周边的日月山,经由玉树、那曲到抵达当时的吐蕃首府逻些。 而陇右府治鄯州,则成为两人最关键的一个点。 从肥沃的关中平原,到半荒漠化,水草充足的灵州,然后就是急转而下,翻越陇山,沿着河谷,终于到达了青海湖附近的鄯州。 在这里,知府萧思温,已经预备多时了,准备了充足了食物迎接。 而此地,前两批,一万多人的队伍,已经被护送到逻些城和那曲城,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城池。 这条路,近两千里,队伍几乎是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缓慢行进,应用了大量的骡马,沿途粮食充足,倒是死伤了不多。 为了保护两位亲王,皇帝特意准备了上百名大夫伴随,就是为了确保其成长,随同的人也能得到救治。 五月出发,到达鄯州时,刚刚到九月底,天刚转凉不久,万幸。 李宾与李复歆二人,对着萧思温拱手道:“有劳府君了,若是没有这些热水,怕是真的难受了。” “鄯州白日暖和,但到了晚上,则急转直下,两位大王应当保护身子才是。” 萧思温建议道。 “鄯州地处偏远,但土地肥沃,遍地牛羊,我路上瞧了瞧,竟然有数万亩的耕地,果真是个好地界。” 李宾感叹道,只是随即又道:“就是着实有些闷气了些,跑快点就喘不过气来。” “殿下,还是得习惯啊!” 萧思温苦笑道:“鄯州还算可行,并无他样,等到了吐蕃本部,到时候就更困难一些了。” 李宾二人不由得苦着脸,吐蕃比想象中更困难。 “不碍事的!” 萧思温摆摆手说道:“两位殿下在鄯州待到明年初夏,住几个月就会习惯,到时候去往吐蕃也无有问题。” 这时,两人才松了口气。 李宾有些忧愁,他看了一眼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李复歆,不由得说道:“整个吐蕃,也如鄯州这般,放牧耕地吗?” “吐蕃与中原,除了地力贫瘠了些,人丁少了些,民风彪悍了些,其实与中原并无两样。” 听到这话,李宾嘴角动了动,这叫不大?差到边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 贫穷污垢的牧民。 燃烧的牛粪,不大的皮帐,都让他感到不适应。 “吐蕃没有茶,没有丝绸,就连一些糕点都甚少,只有青稞,青稞,还是青稞。” 李宾到底还是年轻人,颇有些烦躁愤怒道。 瞧着他这般模样,萧思温当然理解这位从小蜜罐泡大的亲王心思,他不由得说道:“殿下,吐蕃临近西域,美酒,骏马,美玉,乃至于西域美人,都是有的,比之中原,另有一番风味。” “而且,逻些城乃是吐蕃第一城,昔日的宫殿不可胜数,绝不亚于洛阳的卫王府的。” “那曲有吗?”李复文连忙问道。 “工匠正在建造,明年就会有的,” 第1310章甘州回鹘 同样是在西北,凉州城的文武,得到皇帝和朝廷的允许后,在四月份,就开始准备,直到五月,正式开启西征。 此次出征,汇集了灵州五千骑兵,鄯州五千蕃骑,以及凉州招募的,调集关中的两万人,共计三万人。 乌泱泱的三万人,在整个河西走廊,可谓是一往无前。 狄剑与李继隆为先锋,带领万骑,直插甘州而去。 甘州回鹘在甘州修养上百年,不仅统御着回鹘人,汉人,吐蕃人,党项人等,也皆服从。 所以,与凉州的荒芜相比,甘州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可谓是天时地利皆有。 甘州百姓,一时间人烟稠密,达到了三十万之巨。 山丹地区,作为甘州回鹘的牙帐王庭所在,回鹘人修建了规模巨大的城市。 据记载,甘州回鹘新建的城市占地25平方公里,是仿照前回鹘汗国都城修建的,城墙高达10米,碉楼高12米,望楼高14米。 后来,有位大食的作家看到此城后,误认为这座城就是中国的王城。 由此可见,甘州回鹘之富饶。 历史上,这座城被契丹人包围数次,皆无功而返,可见其坚固。 到了这个节骨眼,狄剑不得不去山丹,拜见甘州回鹘的景琼可汗。 由于夹杂在归义军和凉州之间,回鹘人对于中原王朝是非常恭敬的,称两国为舅甥之国,尊中原为舅。 景琼可汗听闻唐军兵临甘州,大为惊诧,忙不迭地派人问询。 狄剑叹了口气,回复道:“告诉可汗,我们只不过是借路去往瓜州。” 景琼听闻,略微放下了心,但仍旧提心吊胆,他忙不迭地询问一周:“我们甘州,不曾得罪过唐人吧?” 在座的贵族纷纷摇头。 唐朝多强大啊,吐蕃都占据了,他们怎么会瞎了眼得罪唐人呢? 这下子,景琼可汗终于放下了心,挥了挥手,笑道:“那就歌舞继续吧!” “可汗——” 这时,一个大臣起身,直言道:“唐人中有句话,其人无罪,怀壁有罪!” “张焉红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琼惊了,忙道。 焉红答,是回鹘人中,评议国事的官职,属于文官范畴。 张印柳叹了口气,见到这些突厥人一脸的懵懂,他不由道:“如今在归义军和凉州之间,只有咱们甘州,最为多余,我听闻,唐人一直想要恢复安西四镇,若是要打通西域,必然第一个拿下甘州。” “这次,万人而过,就算他们路过甘州,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必然不肯放过的。” “可,我待唐人,一向极为亲近,事事顺之,他有何理由来攻我?” 景琼大惊。 “理由?可汗!” 张印柳作为世居甘州的汉人,虽然早已经半回鹘化了,但依旧保持着汉人的思维和书籍知识,对于中原王朝,再了解不过: “这天下间,强国对弱国,还需要理由吗?” “亦或者说,理由这个东西,重要吗?随便编撰个商队被袭击,亦或者咱们勾结六谷部,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一时间,回鹘贵族们惊诧了,愣住了。 有的惶恐,有的毫无畏惧,直称要应战,还有的六神无主,想要回到自己的封地,不理会这些。 不过,景琼作为可汗,已经十年,他还是有所应变能力的:“召集各部落兵马,聚集王庭,我倒是要看看,唐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另外,张焉红答,你去安抚唐人,务必要让其安稳住。” 发下指令后,景琼瘫坐在自己的狼皮座椅上,这场争斗,可谓是决定了甘州回鹘的存亡,不容有失。 “希望,希望唐人,并无想象中那般吧!” 而,对于甘州这样半农耕半游牧国家的渗透,唐人早就无孔不入了。 得到景琼可汗聚兵对抗的消息,狄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这并非我本愿!” “狄将军,面对这些回鹘人,哪有这般的同情!” 李继隆看的开,他不屑道:“这甘州本来就是咱们的,只是被吐蕃强占,然后又被回鹘人占据,才有了这般境地。” “这甘州回鹘好晓事,不投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聚兵对抗,真是该死。” 李继隆颇为愤恨,但又有些惊喜。 甘州回鹘的对抗,正好给了他们的机会,立功的机会。 狄剑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随即,他满脸认真,又有些兴奋道:“据细作来报,山丹城中,只有一万兵马驻守,其余的兵马散在甘州附近,聚集而起,起码要两三日的功夫。” “所以,咱们必须尽快,且一击毙命,只要拿下了山丹城,活捉了整个王庭,那么甘州就自然轻易拿下。” 李继隆闻言,不由得嘲笑道:“这回鹘人,若是像之前一般,四处游牧,飘忽不定,咱们真的很难搞定。” “不过,他们竟然修建了如此庞大且豪华的山丹城,那么,就等于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你说的不错!” 狄剑欣赏地看着李继隆,心想这个小将思维不错,未来也是个大将之才,不由得问道:“那李将军觉得,咱们现如今该当如何?” “偷袭!” 李继隆指着地图,极其果断道:“咱们距离这个山丹城,只有三十余里,夜间起兵,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 “猝不及防之下,山丹城必然陷落。” 李继隆说的果断,但狄剑却不满意,继续问道:“你怎么会觉得山丹城会陷落?毕竟咱们没有攻城器械,这到底是一座城池。” “狄将军,回鹘人未能所料,这是其一,而其二,自然就是靠将军您的细作了。” “哈哈哈!” 狄剑大笑,说道:“你小子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讨论了一下行军事宜,万人先锋,齐声而动。 很快,按照既定的计划,大军来到了山丹城,见到了三丈高的城墙。 “咻——” 信号被发送,很快,城门敞开,大军入了城。 “来,继隆,介绍一下,这位张印柳,张评议,乃是立下头功——” 狄剑迫不及待地介绍道,满脸的兴奋之色。 第1311章威逼 唐军长驱直入,立马就包围了王宫,狄剑也见到了蜷缩而瑟瑟发抖的景琼可汗。 “可汗何故造反?” 狄剑一副失望的表情,让景琼的泪水都出来了。 “将军何其速也!” 憋了半天,他才纠结万分地出了一句。 说景琼造反,并不是玩笑。 甘州回鹘人的可汗之位,其实是得到过中原王朝的承认的,说白了,就是名义上,甘州回鹘是中原的臣子。 但,光是一个名义,就足以约束到甘州回鹘了。 比如,此次甘州回鹘大肆聚兵,准备对抗唐兵,狄剑直接给他戴上一个造反的帽子,他也有理说不出。 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失去了山丹城,被活捉,景琼可汗已经无有地位,财富,权力,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狄剑也毫不犹豫地以他的名义,要求各地贵族前来集合,并且解散兵马。 若是说担心,倒是没多少。 山丹城坚固无比,守着这座城池,那些贵族们根本就攻不下。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两万兵马,正在缓缓而行,一旦那些贵族们段时间攻克不了,那就只能被围歼。 果然,贵族们踌躇不前,以景琼可汗为首的王廷,已经被一网打尽,没有的领头人,自然就是一盘散沙。 而随意时间的推移,唐军大部队到达,其再无反抗的机会。 不远处,半废弃的甘州城,也自然被收入囊中。 不过,甘州地区的广袤,比潘美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副势力图,不由得有些头疼:“回鹘各部落散居各地,汉人,吐蕃人,党项人,群居而杂乱,真是不好治理啊!” “不过,狄防御,李指挥使,你们二人能够瞧准机会,一把拿下山丹城,可以说,立下了头功,我会如实向朝廷和陛下为你们请功的!” “按照功勋,你们二人男爵、子爵,应该可以捞到一个了!” “多谢总兵!” 两人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拱手道。 而狄剑却更是欢欣鼓舞。 潘美所说的子爵,应该就是指自己了。 之前拿下凉州,如今又下甘州,都是头功,伯爵有点够呛,但积功到子爵,应该可以。 满怀着欣喜,两人斗志昂扬。 最后,狄剑忍不住问道:“不知总兵如何处置景琼可汗?” “回鹘可汗,也算是他的宿命了。” 潘美摇摇头,说道:“就送到洛阳去吧,我想陛下可能给他封个侯,也算是消减咱们的不当影响吧!” 两人自当退下。 “继隆,这几日好好修整一番吧!” 拍了拍他的肩膀,狄剑心满意足地离去。 李继隆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 他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甘州既下,不远处的肃州,已经近在咫尺了。 立下大功的两人,自然不好再次抢风头,也要给其他的同僚一些表现的机会。 况且,潘美指挥数万大军,作为总兵,哪能坐收其功,不得显露一下统御之法? 果然,接下来的半个月,肃州龙家立马派人过来投降,但就如同投降甘州回鹘一样,只是名义上罢了。 潘美自然不允许,直言让其无条件归降。 这下,立马就点燃了火星。 修整的一万镇守甘州外,其余的两万人,火急火燎地去往肃州,将养马的龙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损失了数千的兵马,龙家终于老实了,交出了权力。 至此,甘、肃二州,三四十万人,纳入大唐的统治,西凉府的下辖。 出兵不到一个月,就获得如此大的战功,潘美也是极为得意,他一边派人将战利品景琼可汗送往洛阳,一边四百里加急,将捷报送往皇帝的桌案。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算是完成了目标了,但他还不满足。 “去,派人去往瓜州,让曹元忠过来见过。” 潘美吩咐道,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归义军远在西域,不见朝廷百余年,今朝,终于能够再见面了。” “狄将军,听你言语过,归义军从张家,变成了曹家,而如今,曹元忠成为节度使,因为继承人问题,颇有些内乱?” “是的!” 狄剑说道:“曹议金故去后,曹元德,曹元深,曹元忠,兄弟三人相继统御归义军,如此,曹元忠年岁大时,其两位兄长之子,都有可能即位,他也左右不定。” “也就是说,曹元忠左右为难,对于兄长还是有愧疚的,想要还权与其子,弥补一下。” 潘美摇摇头,说道:“这般继承人之间的犹豫,也就铸就了归义军内乱之因啊!” “乱起来,也就这几十年的事了。” 历史上的归义军,自曹元忠后,过了两三代,果然就乱了,宗族间互相攻杀,本来就走下坡路的归义军,自然日趋落寞,最后被党项人所灭。 而曹元忠自然不知晓这些,他只是略微察觉到了一些暗流,但他自持多年经营,毫无畏惧。 不过,坐镇归义军数十年,如今的他突然碰到大规模的唐军,他仍旧格外的恐慌。 “唐军居然攻伐了甘州回鹘” 曹元忠坐在椅子上,神色颇有些烦躁。 归义军之前,以及目前的威胁,就是东甘州,西高昌,两个回鹘部落格外的贪婪,对于瓜、沙二州,觊觎良久。 周旋其中,曹元忠感觉心疲力乏,不曾想,这样的大敌,竟然被唐军征讨了,其中的滋味,不言而喻。 不过,去除了甘州回鹘,面临唐军,显得更让他难以是从。 为了对抗回鹘人,归义军自然上下一心,但对付唐军呢?能有多少与他同心的? “叔父,唐军那边催的甚急,其间可有什么阴谋?” 瓜州防御使,曹元德之子,曹元忠之侄,曹延恭,如今三十来岁,颇有一番英气。 “阴谋?有可能!” 曹元忠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儿,对他颇有些满意,孝顺,正直,又听话,是极为合适的继承人。 让他继承归义军,也能报答兄长的传位之恩。 “不管如何,还是要见一面的,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来当家,好好把持咱们曹家的基业。” 第1312章余热 景琼是可悲的。 他具有游牧部落的狡猾。 对于中原王朝,他一直恭敬有加,甚至自称外甥之国,就是想着让凉州,灵州的汉人,对他视而不见。 从而,让河西走廊的商路,一直畅通无阻,从而凝聚大量的财富。 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商贸上,与中原交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对于同样属于汉人的归义军,他则没那么耐心,也没那么尊卑。 肃州龙家,本就是归义军的一部分,但最后还是被他拉拢,成为了回鹘的一部分。 在这个资源贫瘠的河西走廊,瓜沙二州,也具有别样的地位,从而让他么觊觎良久。 甚至,几十年前,打得归义军成为属国,年年朝贡。 景琼回想起当年的辉煌岁月,不禁泪撒衣襟,他堂堂回鹘可汗,竟然是沦落如此。 “父汗,咱们不会被杀吧?” 几个儿子二三十岁的年纪,平日里弄狗逗鹰好不快活,如今碰到这回事,立马就心慌了,六神无主,忙不迭地问候起年老父亲。 “怕什么——”景琼可汗咬着牙,额头上冒着冷汗,看着一群妻妾,不由得自信道:“唐人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回鹘数十万勇士,他们不敢冒大不韪。” 这番话一出,众人才淡定了许多,没有了慌乱。 只是,在这般幽闭的环境,着实让人难受,关键是,折腾了一夜,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早就饿得不行了。 “父汗,我饿!!”最受宠的公主,绿宝石般的眼眸中,露出了渴求,她来到自己的父亲身边,轻声道。 “再忍一会儿,没事的。” 景琼心酸道,不住地宽慰着。 很快,不知过了多久,宫殿的大门敞开,一道阳光射入,露出一道身影。 “张焉红达,你怎么?”景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由得有些结巴道。 “可汗——” 张印柳满脸苦楚道:“唐人入了城,把文武百官都抓起来,不听从的就处斩,微臣是迫不得已啊!” 景琼抬起来手臂,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放下。 他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是其他的官吏来见他,而是张印柳? 由此可见,张印柳与唐人,肯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追究的必要吗?如今只要能够活下去,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焉红达,你快跟唐人说说,只要饶我们一命,无论做什么,财富,宫殿,部众,一切的一切,只能能救我们!” 张印柳闻言,则故作为难之色:“可汗,如今无论是宫殿,还是财富,都属于唐人了,您说的这些,并没有多大用处。” “那,我能做什么?” 景琼睁大眼睛,忙不迭道:“不,我能为大唐朝廷,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张印柳微微一笑,说道:“唐人与我说了,可汗身份尊贵,也并没有强迫之处,只是想要可汗亲自宣布,纳土归降于唐国,让各部落安稳下来。” “那,之后呢?我能如何?” 景琼哪里管什么可汗的体面,迫不及待地问道。 “唐人言语了,一定会保证可汗全家人的性命,并且还会把可汗送到洛阳,享受无边的富贵!” 张印柳一件恭维道。 “什么?洛阳?” 景琼惊讶莫名,他忙说道:“就不能让我回到自己的部落吗?我一定会听话,绝对约束那些人服从大唐——” 听到这话,张印柳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嗤笑道:“我的可汗,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能够坐稳回鹘可汗位置的,哪有易与之人,别看您老了,但一头老狼,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已经无所谓了!!”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变色。 而景琼可汗则沉着脸,看着张印柳那嘲笑的面孔,心中愤恨至极,但到了如今这个处境,逼迫他不得不服从: “张印柳,我愿意为大唐效劳——”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坐在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般局面,如之奈何? 随之景琼可汗的出面,甘州回鹘诸部,自然分裂开来。 一部分誓死抵抗的,一部分选择归降。 而,发挥完余热,景琼,连同他一家人,被打包,去往了洛阳。 一路上风尘仆仆自然不提,景琼也见识到了中原如今的面貌。 遍地都是绿水青山,村落杂然而居,在山岭,或者峡谷,到处都是人,络绎不绝的人。 直到了长安,他才算是开了眼,不由得赞叹道:“听闻长安已经落寞多年,不曾想竟然有山丹城一般繁华,果然不容小觑。” 倒如今,见识到了那么多的百姓人口,他依旧有些不服,盛名不再的长安,就让他找到了些许优越感。 不过,随之见到了黄河后,奔腾的巨龙,气势磅礴,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甘州要是有这般的河流,早就一统西域了。” 景琼兀自不服,叫嚷道。 不过,待他过了三门峡,见到了洛阳时,他目瞪口呆。 只见这座雄伟的城池,高超过了五丈,护城河宽十数丈,犹如一条大河般宽广。 而,只是一面,就有三座巨大的城门,来往的人川流不息,牛羊,人马车,排着队,一一而过,井然有序。 这座巨城,从远处看,仿若一头巨兽,让人望而却步。 景琼这才被吓住了,喃喃道:“此城,恐怕是天下第一城了吧!” 进入了洛阳,自然有礼部的官吏前来迎接他,甚至给他换了衣裳,安排了府邸,让他缓了下来。 翌日,皇帝召见。 他颤抖地来到皇宫,见到这番的雕楼玉彻,越发觉得不能自己,大唐皇帝果然厉害。 “你就是回鹘可汗?” 通译颤抖地复述着皇帝的话。 景琼忙不迭地应下,他知晓中原皇帝喜好脸面,忙应下,不断地露出小丑行径,逗弄朝臣。 皇帝不为所动,左右看了看,说道:“既然你是诚心献土归降的,我也不难为你,就封你为寿州侯,食邑三千户!” 朝臣们议论纷纷,表示这个爵位还可以,符合其身份,区区两州之主,一个侯爵足够了。 第1313章大御前会议 神武十三年的夏日,整个洛阳就迎来了西北大捷的消息,一时间,民间沸腾,议论之声,难以计数。 当然,让人津津乐道的,无外乎此战爵封三人,潘美以赵宋降将,一举封伯,名为肃州伯,食邑三千户。 狄剑,年仅二十八,就爵封子爵,忠玉子,食邑千户。 而,二十来岁的李继隆,也因此封为男爵,福彩男,食邑三百户。 至于校尉等终身爵,则有数十人。 如此,一来更加凸显了爵位的珍重。 当然,最让百姓们看好戏的,无外乎回鹘可汗景琼罢了。 像这样的异族首领,也是洛阳百姓们第一次见,尤其是名声极大的回鹘人。 人们争先而观,仿佛是什么新奇玩意。 不过,对于朝廷来说,沟通到了归义军,那么就意味着,西北的战略目标,已经初步达成。 历时三年。 而支出,陇右府,凉州,甘、肃二州,总兵马超过了五万,光是军队的钱粮器械,以及一些运费等,花费超过了两百万贯。 但,值吗? 很值。 价值最低的吐蕃,被皇帝分封给养子和亲弟弟了,也算是为国戍边,让吐蕃这样一个强大的部族就此没落,很是值得。 而凉州城,以及甘、肃二州,则不仅为朝廷带来大量的河西良马,而且,还真正意义上打通了西域。 从于阗,到瓜、沙,再到甘、肃,上千里的距离,已经完全贯通,这条陆地上的丝绸之路,终究是重启了。 意义非凡。 这不仅意味着大唐的触手,开始重返中亚,更是为关中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没错,陆地上的丝绸之路,结点就是长安,大量的中原物产输入长安,与西域来的胡商进行买卖,从而如同细雨一般,滋润已经枯竭的关中商业。 虽然说目前的关中农业不咋地,但商业却如同血管,让枯萎的大地,重新点燃生机。 或者说,这是关中没落后,最关键的一步了。 历史上,北宋的西北是西夏,商贸堵塞,而数百年后,到了元朝,关中才复兴了一些。 而元朝的关中复兴,就得益于丝绸之路,所以明初,朱元璋才会派遣朱标考察西安,想将之设为都城。 但,明朝后,西域再次堵塞,关中再无复兴的希望。 八百里秦川,如果能够复苏,这对于大唐来说,是个极大的帮助。 以其为基地,就能统御西北,维持住西域的统治。 “潘美言语,归义军若即若离,似乎并不甘于归降朝廷。” 李嘉心情不错,既定目标的完成,让他颇有些兴奋:“当然,这也没有出乎咱们的预料。” “离开中原一百多年,张家人都已经下落不明,更何况是曹氏?” “陛下,归义军,不会是迟早得事。” 赵普心有所得,笑道:“且不说潘将军数万兵马逼迫,就言语朝廷的威信,一道圣旨,即可瓦解曹氏根基。” “一个叛逆来统治归义军,我想没有人愿意屈从。” “曹元忠是个聪明人,他能够想明白的。” “你说的很对!” 李嘉点头道:“西北之地,暂且罢了,剩下的就是步步蚕食,水磨工夫,而咱们今日的御前会议,讨论的是东北境况。” “东北?” 孙钊心头一动,忙道:“陛下有意用兵契丹?” “没错!” 李嘉点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契丹很碍眼吗?” “东北之地,虽然苦寒,但比西北的威胁,可大多了,若是长久的姑息养奸,日后必定大患。” “何如?”皇帝自问自答道:“不外乎,契丹人会制造铠甲,器械,甚至骑兵甲天下,这样的大敌当前,怎么能不抓紧时间呢?” “这一次,是灭国之战!” 皇帝声音沉重,语气逼人。 “陛下,怕是太早了吧!” 王溥说道:“契丹人不可小觑啊!” “正是因为不可小觑,所以,就得让他回归小觑的行列,偌大的草原,不能再有霸主,有一个,我打一个!” 李嘉高声道,极有气势。 “另外,东北地方辽阔,打下来,能分封不少的蕃国,正巧,我好几个儿子快要成年了,可不能再等咯!” 众人皆笑,皇帝的玩笑,哪个敢不笑? 不过,军机处的李淮,则直言道:“陛下,据微臣的估算,若是灭契丹,则需要十万骑兵,三十万步兵,以及数十万民夫运粮周转,其中的损耗,难以计量。” “不,民夫,你算多了!” 李嘉摇头道:“且不说幽州的存粮,就言语江南数府的粮船,从海面北上,可节省了不少的人力。” “而且,虽然高丽国,渤海国兵力孱弱,但总能吸引一些契丹人的兵力,这就足够了。” 面对众人的忧虑,或者说担心,李嘉笑道:“咱们这次,并非是一劳永逸,将契丹人一网打尽的,而就只有一个目标,夺回辽东,出击上京。” 此话一出,众人忧虑减了几分,但依旧难以释怀。 毕竟,契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之前的重骑兵取了巧,如今这份杀手锏失去了突然性,效果怕是大大消减。 看到众人依旧无有多少信心,李嘉摇头,随即问道:“太仆寺如今有多少战马?” 此次御前会议,政事堂,军机处,五军都督府,转运使司,九卿,六部,呼啦啦几十号人,都参与。 可谓是一场大会议了。 毕竟不同以往,这是是举全国之力,需要中枢上下齐心,这是大战役。 太仆寺卿出列,拱拱手,这才说道:“近几年,太仆寺在关中陕北一代,设置大小九个马场,陇右朔方一代有五个,而新进的北庭河套,也有三个,幽州两个。” “十数个马场,如今河西骏马约一万余人,其余的马匹,则有十来万,若是装备骑兵,可以列装两万骑。” 马匹并不等于战马,还需要专业的驯马师进行训练,几年时间,能够列装两万人,已经不错了。 “御营中,骑兵约有五万人!” 李嘉沉声说道:“山西府,河北府,幽州府,宁夏府,还能召集两三万骑兵,凑个十万,是很容易的。” 第1314章凛然 三十万大军,其中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 李嘉依旧准备出十万御营,洛阳城下还剩下五万人。 剩余的十万,其中光幽州就有六万,山东府,河北府各出两万,合起二十万步兵。 而,这是纯粹的战兵,而不是加上凑数的民兵,其几乎是大唐的精华力量。 “十万骑兵,外加二十万步兵,每月消耗的粮食,达到了五十万石。” 孙钊粗略的一算,目瞪口呆道:“如此,还要许多杂粮,盐,菜,肉,酒,等等,还有兵器,衣裳,还需要另行准备两百万贯钱,才能坚持三个月。” “三个月不够,起码就得坚持半年!” 李嘉摇头道。 一马顶五卒,普通的战马,光是吃食,就超过了五名步卒,甚至十名。 所以,十万战马,等若五十万人的消耗。 三十万步骑,就站着不动,每个月就是五十万石粮食。 而,如果算是脚夫的运转费用,起码得翻一倍。 也就是说,每月稿费百万石,半年,就得准备六百万石,国库掏空了三成。 这要是持续的话,那么粮草源源不断的支持,这对于朝廷来说,非常损耗国力的,最多坚持两年。 “陛下,此番若是作用于东北,那么粮食运输必然要静悄悄,出其不意,若是契丹人知晓,怕是难度加倍!” 赵普勇于表现道。 “你们算错了!” 皇帝见众人脸色,轻声道:“我并不准备通过运河来运送粮草,损耗太大了!” 说着,他走下来,对着桌子上常备地图,指着幽州靠海之地,说道:“我准备在这里,建造一座粮仓,储存咱们的军粮。” 说着,他的手从黄河划过,直接来到了济州岛,形成了一道折痕:“从洛阳出发,通过黄河,来到海面,再来到济州岛,将大部分的粮食运往这里储存,契丹人没有水师,这里永远不会是乌巢。” “然后通过济州岛,再慢慢的转移到幽州,从而形成一道极为省力的粮道,天底下还有比水运更省力的吗?” “陛下,为何不将粮食储存在沧州?”王溥问道:“上一次,这里还留下不少的储粮仓!” 言下之意,就是废物利用,省得浪费钱粮。 不过,还不待皇帝言语,一旁的李淮就说道:“沧州距离辽东太远了,距离幽州上百里,辽东更是数百里,这样的路途,转运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陛下,幽州附近作为粮仓还不够,再往北去两百里,到达营州,那里有榆关。” 听到这个建议,李嘉没有一皱,他倒是没想到,李淮竟然那么大胆。 不过,一想到榆关,他颇有些心动。 他没有估计错的话,郭进在这里,已经修建了数座堡垒,已经坚若磐石了。 作为粮仓,还真有些合适。 “那,若是契丹人来攻如何?此地距离契丹太近了。” 赵普提出了疑惑。 “如果契丹人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淮笑道:“据我所知,郭进在此屯兵万五,堡垒极其坚固,若是契丹人来了,必然被围攻。” “咱们把粮仓设在这里,也是为了故意吸引契丹人。” “以己之短,克我之长,契丹人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恐怕我等要笑掉大牙!”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 不过,对于他把粮仓设置如此之近,也就没了异议。 皆为认可。 不过,虽然王溥不懂军事,但他博广才,书籍什么的看了不少,自然知识广泛,只见,他指着辽东道: “契丹的精华,皆在于渤海旧地,辽东” 说着,王溥一脸认真道:“虽然微臣不曾去过草原,但也知晓,冬日的白灾,足以让牧民损失惨重,但因为辽东可以冬狩,可以存粮,让契丹人远远地比突厥人更加坚持。” “而且,辽东之地,不只是盛产粮食,刀铁器械,契丹多仰仗于此,所以,契丹人对于渤海复活,并不穷追猛打,因为辽东已经让他们吃撑了。” “没错!” 皇帝不由得赞叹道:“辽东有百万的渤海人,如果再吞渤海国,那岂不是主客易位?” “也正是因为辽东的重要性,其就是契丹人的命脉,一旦夺得辽东,契丹人就不足为虑了。” “可,陛下,其他人想必也知道这点,必然不肯放手。” 邓斌忍不住插话道,那么长时间,他就干看着,真难受啊! “没错,契丹人也不是傻子!” 李嘉沉声道:“不过就算是再困难,也要打下来,这是千秋的功业,让子孙享福的基业,可不能让后人来背这个包袱。” 曾几何时,李嘉也曾想过,国无外患则亡,想要留个尾巴什么的。 但,当他坐上了皇位之后,立马就明白,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所以,赶尽杀绝,才是硬道理。 不过,学习一下满清的经验,搞一个长治久安的政策,那就不错了。 “所以,哪怕这三十万人都拼没了,只要把契丹人给消灭干净一切都是值得的。” 皇帝郑重其事道。 此话一出,众人凛然。 不过,虽然王溥不懂军事,但他博广才,书籍什么的看了不少,自然知识广泛,只见,他指着辽东道: “契丹的精华,皆在于渤海旧地,辽东” 说着,王溥一脸认真道:“虽然微臣不曾去过草原,但也知晓,冬日的白灾,足以让牧民损失惨重,但因为辽东可以冬狩,可以存粮,让契丹人远远地比突厥人更加坚持。” “而且,辽东之地,不只是盛产粮食,刀铁器械,契丹多仰仗于此,所以,契丹人对于渤海复活,并不穷追猛打,因为辽东已经让他们吃撑了。” “没错!” 皇帝不由得赞叹道:“辽东有百万的渤海人,如果再吞渤海国,那岂不是主客易位?” “也正是因为辽东的重要性,其就是契丹人的命脉,一旦夺得辽东,契丹人就不足为虑了。” “可,陛下,其他人想必也知道这点,必然不肯放手。” 邓斌忍不住插话道,那么长时间,他就干看着,真难受啊! “没错,契丹人也不是傻子!” 李嘉沉声道:“不过就算是再困难,也要打下来,这是千秋的功业,让子孙享福的基业,可不能让后人来背这个包袱。” 第1315章水师 海龙军,作为目前大唐势力最为雄壮的水师,一直是大海的王者。 目前来说,大唐光是水师,就有三支。 一支是黄河水师,主要任务就是疏通淤泥,保证通航,以及维护整个黄河的漕运,作为洛阳的第一道防线。 船只的话,大大小小百来艘,基本上都是百料左右,三百料的只有五六艘。 由于是疏通黄河,人手较多,超过了两千人。 所以单独成立了黄河水师。 而由于在近畿,其直属于五军都督府,受到皇帝的直接管辖。 另一只,则是长江水师。 长江没有多少淤泥,但奔腾的江水,却具有极大的威力,所以长江水师日常还兼职拯救被淹的村落,渔民。 长江支流多,水域广阔,除了洞庭湖外,还有鄱阳湖,巢湖等巨型湖泊,自然而然,水匪也是极多的。 所以,长江水师的任务,就是剿匪,持续的剿匪,保证航运通行。 也因此,长江水师仅次于海龙军,船只数量超过了三百艘,其中大多是三百料的船只,而五百料的大船,也有近二十艘,可谓是精锐之师。 兵额为六千,驻地,就在金陵,江陵二地,一个在长江中游,一个在下游,可以说如同两个大钳子,夹住了长江。 管辖权上,江陵的水师,受到湖北府军都司,以及洛阳五军都督府的双重领导。 至于金陵,也同样是双重领导,江宁府与五军都督府。 实力最为雄厚的海龙军,则直属与五军都督府管辖。 海龙军有三处驻地,一个是在海南岛,另外两个,一个在浙江府明州,也就是后来的宁波。 最后一个,也是登莱二州,立足山东府,严密监控整个渤海地区,黄海。 也因此,海龙军的规模,乃是最大的,达到了一万五千人之巨。 其中,海南,明州,莱州,各五千人。 在船只上,八百料的大船,超过了百艘,千料的船只,更有数十,其他的小船加在一起,总数超过五百艘。 在整个东方,或者说此时的世界,拥有如此庞大的海军队伍,也且只有大唐一家了。 当然,内河水师,养着毕竟有用处,无论是剿匪还是什么的,都是见效的。 只是海龙军,用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偏偏损耗的钱粮又最多。 普通的一艘八百料海船,就得五六百贯,皇帝那么多年在海龙军上,陆陆续续花了数十万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海龙军日常的维护,军费,每年也近十万贯。 朝廷上,许多官吏有所微辞,对于海龙军如此大的消耗,颇有些不满,甚至想要废除。 自然而然,皇帝不会允许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奎的压力极大,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证明海龙军,依旧具有极大的作用。 所以,皇帝派遣任务,他坦然受之,甚至积极受之。 “我需要海龙军,从岭南三府,占城,安南,运送五百万石粮食入济州岛,以作储备!” 皇帝下达了任务:“另外,从洛阳运送四百万石粮食,同样去往济州岛储存。” “记住,是夏收之后,而不是现在。” 周奎听到那么大的量,不由得惊呆了:“陛下,如此多的粮草,怕不是太多了!” “人吃马嚼的,并不算多!” 李嘉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渤海冬日结冰,多久才结束?” “约莫一个月左右!” 周奎想了想,说道。 “好,距离夏收还有一个月,那么从夏收,到明年的五月,还有十个月时间,海龙军一定要将这些粮食全部运输到济州岛。” 李嘉语重心长道:“这是朝廷交与你的大任,你要好好做,让那些看不起的人瞧瞧海龙军的厉害。” “诺”周奎脸色涨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风风火火地离去。 李嘉见其离去,不由得摇摇头。 世人见识何其短浅,不过数年,就忘却了海龙军之力,巴望着节流,裁撤。 岂不是,每年十万贯养着海龙军,其中的好处难以计量。 不过,保护商贾的利益,这难拿得出来。 李嘉想了想,皱起眉头道:“看来还是得往东南亚封一些蕃国,如此,海龙军就是朝廷维系蕃国,震慑蕃国的利器了!” 有用处的东西,总是没那么容易被舍弃的。 周奎火急火燎的离开了洛阳,然后急忙来到浙江府的明州,这里是海龙军的大本营。 也是整个浙江府,最繁华的港口。 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扩张,从岭南,到浙江,沿海一代的商贸急剧扩张,造船业,手工业,牙行,也是不断发展,越发的繁荣。 尤其是明州,距离江南比较近,而且还是难得的深水港口,商业繁荣,税收大增,转运使司衙门极为宽阔显眼。 而海龙军衙门也不遑多让。 海上的额外收入太多,光靠死俸禄,得饿死。 抬眼见到高大的石狮,周奎昂首挺胸而入。 “参见指挥使!” 几个门卫忙不迭地行礼,极为恭敬。 周奎点点头,直接进去,很快就召集了所有人。 “如今咱们还有多少船?” 在列的数十人,听到指挥使这样问,不由得面面相觑。 海龙军以三百料船为基本线。 三百料以下的船,以五艘为一都,设都头。 三百至五百料,则设营正,管辖五名都头,数艘三五百料的大船。 至于八百料的大船,基本属于周奎直辖,除了拿出一些当旗舰,其余都直属总部。 所有人一一报上自己手底下的船只。 周奎仔细估量,说道:“朝廷交与咱们一项重任,接下来的大半年,咱们得为朝廷运输粮草,让兄弟们都停下手底下的活计。” “指挥使,咱们是兵船,怎么又送粮食!” “呸,反正都是用船,无甚区别,你们都给老子好好干,别尽想捞好处。” 周奎粗鲁地骂道,没人敢顶嘴。 “对了,咱们定的一千五百料大船,做好了吗?” “差不多,快要试水了!” “那就用这新船来运!”周奎虎视眈眈道:“老子的旗舰船都舍得,你们哪个敢溪力?” 第1316章 水师成为了粮船,众人不敢有什么不满。 闲了那么长时间,功勋没多少,这次好不容易弄来一个苦劳,还不得好好珍惜。 一声令下,大大小小船只,随风而动。 “营正,营正——” 广州,一处水寨中,一艘快船极速而来传达着明州的军令。 “瞎嚷嚷什么!” 施九龙赤裸上半身,正吃着瓜,听闻到这份动静,不耐烦道。 施九龙,本是浙江府的海贼,在唐军围攻杭州时,因为家乡之便,只能以卵击石,不幸被俘。 随即,周奎欣赏他的忠义之举,提拔与麾下,如今,甚至成了岭南地区的分队,负责数千人,守护岭南地区。 “营正,指挥使传来了军令——” 这时,小校这小心地说道。 “指挥使?”施九龙连忙将半块瓜一口吃掉,然后拿起书信,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大笑:“终于轮到老子了,为朝廷效劳,咱们义不容辞!” “传我军令,让儿郎们检修船只,看看有啥测漏什么的,过段时间,会有大任务,绝不能耽误了。” “不过,人手不足啊!” 施九龙嘀咕道。 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水师自然是足够的,但可还得留守一些人防备海盗,总不能不顾家吧! “去,招募两千水手,就言语一年为期,每月五百钱,管吃住!” 施九龙呼来小校,一本正经地吩咐道:“另外,你再去承天府(广州),言语朝廷交代重任,海龙军钱财不够,需要支持。” “营正,我没军令,也没政令,承天府不会听我的啊!” 小校无奈了。 “你傻啊,洛阳的政令已经下达了,咱们这都到了,他们也不远了,等几日就成了。” 施九龙摆摆手,然后继续吃着瓜,心中也颇为意动。 像是水师中,由于战功很少,唯独长江水师的张望海封和州侯,周奎封登州侯,其余的都是子爵男爵,一个伯爵都没有。 “娘希匹的,老子一定要升到伯爵!” 施九龙感觉自己太辛苦了,从明州跑到岭南,若是还不立下功勋,加官进爵,真的就难受了。 而朝廷的政令,也与他们所料,是极快的速度,到达了岭南,然后又通过船只,来到了安南府,占城。 而这,也多亏了木轨马车。 时速二十里,一天六七个时辰,洛阳到江陵只要一天半,然后再用四天就到达了广州。 随即,又坐船,来到了安南。 安南府收到朝廷的旨意后,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开始运粮。 安南地区,比岭南还要靠南,所以一年三收,五月份已经收了一茬了,七八月又得一茬,十二月还一茬。 所以,安南府的粮仓,数不胜数,每年百万亩耕地,光是红河三角洲,每年产出上千万石粮食。 李布洞是个读书人,通过了县试的读书人。 虽然他的皮肤依旧黝黑,但他自诩为上等人,就羞于同村人为伍,甚至,他将自己名字,改成了李布。 村子里上百户人家,本来是个部族,但随着安南都护府的成立,大量的部落被强制的拆散。 别的不提,安南十二州,红河地区的三州,数十万人,被强制的拆散混合,甚至还有许多的汉人。 李布也不知晓自己是汉人还是蛮人,不过,他感觉自己读了书,就不是蛮人了。 犹记的,虽然只是通过了县试,但县令却火急火燎的想要把他任命为六房书吏。 不过,李布却很自信,下次一定能通过秀才试,成为秀才。 到时候,担任县令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秀才,县令找你呢!” 这时,里长迈着小短腿,一口老黄牙,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知道了!” 李布瞧都不瞧他一眼,这个老货,他家那黑乎乎的丫头,竟然想嫁给自己,真是做梦。 李布坐着牛车,来到县衙。 县令好酒好菜的招呼着,然后才说出要事: “李秀才,州里要求咱们县押运十万石粮食去府城,六房里的书吏都有事,咱们县里的读书人很少,麻烦你一趟了。”安南府收到朝廷的旨意后,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开始运粮。 安南地区,比岭南还要靠南,所以一年三收,五月份已经收了一茬了,七八月又得一茬,十二月还一茬。 所以,安南府的粮仓,数不胜数,每年百万亩耕地,光是红河三角洲,每年产出上千万石粮食。 李布洞是个读书人,通过了县试的读书人。 虽然他的皮肤依旧黝黑,但他自诩为上等人,就羞于同村人为伍,甚至,他将自己名字,改成了李布。 村子里上百户人家,本来是个部族,但随着安南都护府的成立,大量的部落被强制的拆散。 别的不提,安南十二州,红河地区的三州,数十万人,被强制的拆散混合,甚至还有许多的汉人。 李布也不知晓自己是汉人还是蛮人,不过,他感觉自己读了书,就不是蛮人了。 犹记的,虽然只是通过了县试,但县令却火急火燎的想要把他任命为六房书吏。 不过,李布却很自信,下次一定能通过秀才试,成为秀才。 到时候,担任县令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秀才,县令找你呢!” 这时,里长迈着小短腿,一口老黄牙,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知道了!” 李布瞧都不瞧他一眼,这个老货,他家那黑乎乎的丫头,竟然想嫁给自己,真是做梦。 李布坐着牛车,来到县衙。 县令好酒好菜的招呼着,然后才说出要事: “李秀才,州里要求咱们县押运十万石粮食去府城,六房里的书吏都有事,咱们县里的读书人很少,麻烦你一趟了。” 到时候,担任县令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秀才,县令找你呢!” 这时,里长迈着小短腿,一口老黄牙,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知道了!” 李布瞧都不瞧他一眼,这个老货,他家那黑乎乎的丫头,竟然想嫁给自己,真是做梦。 李布坐着牛车,来到县衙。 县令好酒好菜的招呼着,然后才说出要事: “李秀才,州里要求咱们县押运十万石粮食去府城,六房里的书吏都有事,咱们县里的读书人很少,麻烦你一趟了。” 第1317章岛屿 安南的离心力,是呈V字形发展的。 一开始,随着李嘉收安南,恢复交州都护府,奉行无为而治,豪族,百姓,部落,各按其事,人心慢慢地安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改土归流,设置学堂,废除部落酋长,打乱聚居模式 等等措施下,尤其是交州所在的红河地区,毕竟是驻军所在,采取的措施更为果断。 尤其是,原先的都护张苗逝去,新任的知府卢多逊上任,更是大刀阔斧的改革,礼仪,衣裳,语言,建筑,都要合乎礼制,与中原相爱不离。 所以,在颜色的夏日,即使窝出一身汗,但读书人依旧紧穿着长袍,而不是短衣褐服。 重压下,那些失去权力的酋长,洞主们,一个个心怀不轨,暗流涌动。 对此,卢多逊心知肚明。 他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政务。 来到安南一年,性急的毛病都被这热天气治好了,也没有白来一趟。 “乱就乱吧!” 卢多逊冷笑道:“交州有三千人,改明,我让朝廷再派两千过来,我就不信这些蛮子,敢造反不成?” 与张苗的安抚不同,卢多逊奉行铁血改革。 像是中原已经实施的保甲制,卢多逊一年,就已经在交州,长州,武安州,这三块精华之地普及完成。 人口方面,自然也因此一清二楚。 这三州,交州人口最多,户五万三千,口,十四万五千余人。 武安州虽然最小,但也有近十万人。 长州地处红河下游,土地更肥沃,只是开拓不多,也有近十万人。 如此,此三州的丁口,就超过了三十万,其他九州加在一起,最起码也有五十万。 这就是卢多逊准备打政绩,优异上升,回到中原的政绩。 这次运粮,则是保甲制,以及交州威严的初步展示。 “海龙军,海龙军” 卢多逊想了想,眉头一皱,思量道:“安南大半靠海,还是须得设个水师啊,广州还是有些远了。” 如今,安南北面的数个州,距离岭南交州较近,镇压平叛比较容易,而南面的爱州,演州,驩州等地,山岭崎岖,无论是改革还是什么,都比较费劲。 与其走陆路,还不如走水路方便。 心有所想,他立马就上书朝廷,准备设个安南水师,亦或者让海龙军设置分部。 安南都护府的粮食太多,只能分批而行,从安南到济州岛,怎么也得一个多月。 而这运输中,周奎发觉,水师补给地太少了。 交州,广州,泉州,明州,然后就是济州岛。 大量的船只,一时间竟然无法停靠,港口满满当当。 泰半的船只光溜溜在港口外,这要是起了台风,可就损失大了。 周奎忙不迭地在沿海寻找港口,可以分担压力。 可惜,好港口甚少,一时间竟然寻摸不到。 “指挥使!” 这时,施九龙来到衙门,前来求见。 “末将一路走来,发觉无人问津的琉球岛,其巨大无比,怕与海南岛相差无几,可在其上寻摸港口。” “琉球?” 周奎看着地图上,那轮廓都没多少的琉球岛,不由得陷入思考:“还来得及吗?” “指挥使,咱们只需要稍微清理一下,停泊船只,躲避台风罢了!” 施九龙轻声道:“末将在来的路上,问了一些渔民,他们言语,只是在那琉球岛前,还有一群岛,他们经常将船只停泊在那躲避台风。” “听闻,外面汹涌澎拜,但港口内却平静如境,着实是个好地方。” “哈哈哈!” 周奎大笑,狠狠地拍了拍的胸脯,说道:“那么好的地方,你小子怎么才说不来?” “有那群岛,能够用不?” “末将估计够呛!” 施九龙说道:“又没有建港口,停不了多少船,所以还得去琉球岛找找,有备无患!” “你小子说的对!” 周奎点头道:“这只是安南的,还有占城,岭南的,过不了两月就是夏收,到时候转运使司衙门的粮船,也得停靠,位置就更少了。” 想到这里,周奎不由得头疼。 他运粮是国家要事,但人家收税归纳国库,也是要事。 这还罢了,大量的商船,渔船,也得停靠港口,不然税收减少,渔民受灾,他的海龙军还得背锅,尤其是台风快要来临的时候。 “去,先把小群岛探完,再去琉球岛。” 周奎咬着牙说道:“我给你派遣五百人,半个月内一定给老子找三处,不,五处港口,能避台风的港口。” “指挥使,那小群岛,你可要叫啥?”施九龙巴结道。 “我?老子个粗人,能叫个啥,要不就叫群岛?” 周奎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喜欢开疆拓土,这岛也是国土,让陛下他老人家去取名,咱们也算是报功不是!” “高,指挥使您这法子高!” 施九龙竖起大拇指:“我看以后谁敢说咱们海龙军混吃等死,这是海岛不也是国土吗?” “嗯?” 周奎听到这话,立马就有了灵感:“你说国土,对了,那群岛上,有渔民吗?” “并没有,只是一些渔民歇脚的地方!” “不,一定会有!” 周奎沉声,以及肯定道,他直视施九龙,说道:“我想,那么多岛,肯定有三百户以上的渔民!” “上千人的岛屿,怕不是要设县吧!” 施九龙恍然。 献上一个光秃秃的岛,和上千百姓的岛屿,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 至于人口怎么来? 简单,沿海泉州附近,人多地少,穷人一大堆,直接弄一群上去,免费发土地,甚至直接花钱收买。 三百户人,钱以及军队的威逼利诱,岂不是简单的很? 而施九龙,更是准备拿出三千贯钱,直接弄个五六百户,这才是惊喜。 “末将明白了!”施九龙认真道:“一定会仔细筛查的。” “嗯!” 周奎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然说一县之地没啥,但给你加点食邑还是可以的,弄不好运粮后,你这个男爵,可能升到子爵哩!” “末将定不负指挥使所望!” 施九龙大喜,心中更是下了狠,看来得弄个千来户了。 第1318章澎湖县 “海龙军拿下了一个县?” 李嘉颇有些吃惊,他细细地看这篇奏疏,这才完全明白了始末。 如果说是别人,自然不明白琉球岛前方的群岛,到底为何会有渔民居住,但李嘉却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澎湖列岛啊! 外国的澎湖湾谁不会唱? “不曾想,日后将要开拓的澎湖湾,终于被发现了!” 皇帝颇有些感慨。 澎湖湾之后,就是琉球岛,中国第一大岛,此时可能荒无人烟。 毕竟,连岭南,两湖地区,都没有开拓发展,怎么可能去琉球呢? 但,今日琉球难居,不代表着日后难居,过个十来年,中原人口滋生,自然会有人愿意去往琉球了。 “就设个澎湖县吧,澎湖列岛!” 李嘉笑了笑,随口道。 琉球的开发,并不急于一时,而澎湖岛,就是跳板,经营好澎湖岛,自然对于琉球有先发优势。 纯粹的靠朝廷去推动移民,还是算了吧,古代官僚的动力,以及百姓们的主动性,李嘉一个也不信。 那琉球的人口怎么来的? 一个是明末琉球开发,另一个是国姓爷郑成功带着几万人,辛苦来琉球求活。 细水长流的,则是闽南百姓不断地迁徙。 当然,运输大队长一次性送上百万人,也是更重要的。 “除了战争,也只能分封能带点人出动了!” 李嘉感叹了一句,随即想着,以琉球岛的广阔,一次性分两个蕃国,应该是可以的。 台北与台南两地。 等等,小琉球,琉球王国,也可以分封一个儿子。 又能交代三个儿子的地盘,李嘉开心地一比。 从占城,安南,海南,琉球,小琉球,金山岛,以及济州岛以内,都是大唐的天下,这种感觉好极了。 政事堂听闻皇帝心血来潮又设了一个县,众宰相皱起了眉头: “这个县孤悬海外,隶属于哪个府?” “闽南府吧!” 王溥看着地图,说道:“距离这个澎湖县最近的,就是闽南,无论是漳州,还是泉州,都可以!” “只有几百户,还不如让海龙军直管得了,省得浪费!” 邓斌轻声道:“听闻海龙军,一开始就准备把这个当做港口,这样一来,也能两相便宜。” “不,还是设县吧!” 赵普出声,看一眼北方,这是皇帝所待的甘露殿,他忙道:“陛下所言,必有其道理,既然人口不足,那就迁徙一些百姓过去。” “我听闻,闽南八分山水两分田,而且多是贫瘠之地,但户籍之口,却超过了三百万,迁徙一些去澎湖县反倒是好处!” 听到这番谄媚皇帝的言语,孙钊忍不住眉头动了动,这话由宰相开口,着实有些太过于卑微。 宰相为国之辅政,岂能这般阿谀奉承? “故土难离,我想闽南百姓,恐怕并不会乐意迁徙吧!” 邓斌瞧见了首相的不悦,不由得沉声道:“若是出了什么事,误了陛下的名声,可没人担当的起!” 孙钊心中颇有些认可,对于百姓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迁徙户口的大事,不小心就容易死人。 赵普确实太过于奉承皇帝了,这可不是一个宰相应该有的态度。 面对前辈的斥责,赵普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笑,混不在意。 邓斌碰到个软钉子,有些气恼。 而,孙钊正准备帮忙时,忽见堂后官们都注意到这,竖起耳朵听着,他立马就脱口而出道: “陛下之远见,岂是我们能够揣摩的?” “设县,还得是上县,正七品,闽南百姓,多迁徙几百户无地流民去,能给他们找一个活计,得感恩戴德才是。” 首相的话,让邓斌目瞪口呆,这反转太快了吧! “那就按照首相的意思办吧!” 王溥同意了这项建议。 元德昭抱病,又请了假。 邓斌无奈,也只能应下。 政事堂可以有争论,但争论结束,对外得一体,这是从赵诚时期就有了要求,也是皇帝亲口说道的要求。 皇帝看了看这封政令,笑了笑,朱笔写下一个准字。 时间又过去,来了五月。 皇帝的万寿节,在五月初十。 多年来的宣扬,没有人再敢把5月份当做毒月,五月初五,溺婴现象也大为减少,皇帝由衷地感到高兴。 不过,过了万寿节,李嘉的岁数又涨了一岁,到达了三十三。 这让他颇有些难受。 神武十四年已经过半了。 封在吐蕃的卫王中山王,此时恐怕已经就国了吧! 生日宴会上,李嘉看着略显伤感的侯太妃,不由得想到。 随即,他又想起,订婚一年多的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年岁已经到达了十七,也是时候成婚了。 皇帝召见了这位妹妹,看着她依旧风风火火,他不由得问道:“订婚快两年了,你觉得潘文如何?” “我,我不知道!” 李薇儿难得犹豫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皇帝哥哥,不由得说道:“潘国公很包容我,纵容我,还在城外的农庄里修了马场。” “我是问你潘文如何?” 李嘉哭笑不得。 “哦,潘家的马场很大,马也很多……” 李薇儿左顾言他,就是不直言。 但是她脸上的两朵羞红,已经充分表达了。 再不济,只要没有恶感,成亲后,互相之间培养感情,也是不错的。 “之所以去年没有让你成婚,就是想要你好好陪陪太妃,如今你年岁也大了,过段时间就成婚吧!” 李嘉大手一挥,直接帮她决定。 “皇兄,那娘亲怎么办?” 李薇儿有些纠结道:“卫王走后,她就闷闷不乐,我要是又走了,怕就真的煎熬了。” 李嘉闻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倒是一个问题。 “难怪这几日,我去请安,眼见太妃瘦了许多,竟然还是这般事!” 儿子远离,这是每个母亲都舍不得的,况且还是在吐蕃那鬼地方。 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李嘉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了多久,卫王怕是得来信了,到时候再做安排吧!” “若是吐蕃能安稳,就让太妃去安享晚年吧!” 第1319章就国 神武十四年。 在陇右府待了半年,李宾与李复二人,从初夏,到夏末,历经两个月,终于到达了各自的都城。 最先抵达的,乃是曾经大会盟的那曲城,也是变化最大的城池。 郭守暂住这里两年。 昔日不过两千余人的小城,如今被砖石填充,按照洛阳的模式,缩小了近十倍,构建了一座小洛阳。 郭守名声震慑高原,再加上撒出去了唐兵,成为各地的奴隶主,源源源不断的物资不断地输入。 一年时间,那曲城拔地而起。 郭守终于见到了卫王和中山王,不由得高兴万分,自己终于能够回去了。 他喜出望外地介绍着,脚步都欢快了许多:“两位殿下,朝廷派遣了工匠去年就到了,所以修整的很快。” “那曲城,如今有十五坊,两市,能够容纳五万人同时居住,在吐蕃本部,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大城池了。” 说道这里,郭守不由得感慨万千,那曲城高三丈,城长三十里,动用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力物力。 那曲地区,太过于贫瘠,唯一的优势,只是比较接近陇右府,可以很好的受到援助。 “五万人?” 李复获知这是自己未来的都城,他微微喘了口气,说道:“这在中原,不说洛阳长安,就连金陵,江陵,也比不得啊!” “殿下,吐蕃本部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看着两位殿下还有点气喘不过来的毛病,郭守连忙解释,生怕气到了这两位年轻的亲王。 “叶如虽然大,但确实人烟稀少,五万的大城,已经算是很大了。” “况且,殿下,虽然说那曲附近河流众多,每年的十月至来年的二月,基本上都会干风期,水流干涸,人畜都不一定能保证饮水。” “干风期?”一旁的李宾疑惑道。 “就是会刮起大风,干燥,低温,甚至还有可能下起大雪,真正的好日子,只是在四月至八月。” 说到这,郭守颇为感慨道:“不过,那曲附近湖泊众多,只是人吃马嚼的,都要从远处挑水拉水,颇有些不便利。” 李复听闻这话,有些无语了。 再展目一看,那曲城附近,几乎都是山,还有远处数不清的雪山,在几十里外,大大小小的湖泊如同镜子一般,格外的透亮。 荒凉,干净。 这是那曲给李复最深刻的词汇。 “那曲城虽然艰辛,但已经是叶如地区,比较好的城池了!” 郭守轻声赞叹道:“这里距离陇右府很近,乃是门户所在,中山王被封在此,陛下想必极有深意。” 李复颇有些气馁,虽然有百般好,但终究是太贫瘠了:“郭将军,那曲,叶如地区,有多少属民百姓?” 郭守赞叹道:“百姓乃是国之根本,殿下能够问道这些,末将很是欣慰。” “如今,那曲附近五百里,约有民二十万,其中有三千余军户,他们乃是唐军出身,赏赐了土地庄园,顺便管理地方,充当官吏。” “至于那曲城,虽然五万之限,但实际上却只有一万八千人,其中还有两千人的军队。” 李复听到这个数字,更为头疼,二十万人,而且还分散到方圆五百里的地方,可以说,这是极为稀少的。 “殿下,那些军户,你可以信任他们,仅次于您带来的那些官吏们。” 郭守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目前,您最重要的,不是考虑如何扩大国土,或者增加人口,而是考虑如何能够适应吐蕃的环境,能够活下来。” “长久的活下来!” 李复与李宾二人,一脸凝重。 李复张了张口,口中的唾沫都有些少了,他饮了口水,认真道:“在陇右待了几个月,已然适应许多,郭将军,您放心,那曲城一定会被我征服!” 郭守点点头,他真是不知晓,皇帝为何要分等两位亲王来吐蕃,这里如此的恶劣,享受什么的还在其后,关键是如何能够活下来。 细皮嫩肉的亲王,也不知道能撑几年。 叹了口气,郭守看向沉默的卫王李宾,不由道:“卫王殿下,逻些城,以及卫噗,约如地区,虽然人口比叶如多了几倍,但却是更复杂的。” “逻些城驻扎了两千人,他们会帮上你的,您好好待他们就是!” 说到底,他还是感觉这两位年不过十七八岁的亲王,无法支起那么复杂的大摊子,即使他们有老臣辅佐。 不过,郭守还是尽忠职守,在那曲待了数日,帮助中山王小朝廷处理交接事务。 随即,他又陪伴卫王殿下,去往了逻些城。 “殿下,您在陇右重新招募了些人马了吧!” 郭守看着那身高不一,步伐不一的侍卫亲军,不由得笑道。 “说来好笑!”李宾无奈道:“陛下送与我两千精兵,结果一半回到了陇右,他们适应不了吐蕃,只能回去。” “原本羡慕了一千蕃骑,混合一起,倒是显得格外的不齐整。” “蕃骑不错!” 郭守轻声道:“殿下,吐蕃待长久,只要记住两件事,支持佛教,拉拢军队,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那些吐蕃贵族了。” 李宾自然点头称是! 逻些城,自然比那曲好上太多而且,逻些城,本来就很雄伟,工匠们加固改造后,更为瞩目,堪为石头城。 人口方面,逻些城就有五六万人,其中还是许多的贵族,奴隶主,庄园主齐聚,这里是吐蕃的精华,出产泰半的粮食。 自然而然,这里的商业也是比较繁荣的。 在一众贵族,官吏们的欢迎下,李宾进入了逻些城,这也就意味着,卫王国,正式宣告他的国王到来。 卫国小朝廷,可以正常运转了。 位于红山上的宫殿,布达拉宫,早已经随着军阀混战而销毁,剩余的部分纳入了大昭寺。 不过,随着唐人工匠的到来,新的王宫,再次屹立在红山上。 自然而然,大昭寺,也重新回到了佛教的手中,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修葺。 而李宾,回到逻些城的第一天,就入住了布达拉宫。 ps:月末了,求票求订阅,求打赏 第1320章千岁 布达拉宫是“佛教圣地”的意思。 公元7世纪初,松赞干布迁都拉萨后,为迎娶唐朝的文成公主,特别在红山之上修建了共一千间宫殿的三座九层楼宇,取名叫布达拉宫。 据史料记载,红山内外围城三重,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宫殿之间有一道银铜合制的桥相连。 新建造的宫殿,自然不能是吐蕃风格,而是原宫殿的基础上,进行的融合,在吐蕃风格浓厚的逻些城,显得格外的突出。 由于时间较紧,所以宫殿群中,只有朝会的大殿,议事的偏殿,以及后宫。 后宫的房间,也仅仅只有两百余间,与其鼎盛时期的千间,显得很少。 但对于目前的李宾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为了彰显忠诚之心,朝会的大殿,被他命名为朝洛殿,议事偏殿为勤政殿。 而片红山上的王红,李宾不喜欢旧有的布达拉宫名字,而简称为红宫。 毕竟是建在红上之上,倒是显得颇为应景,直白。 群臣自无不可。 朝洛殿上,数百名文武百官,一起叩首山呼:“吾王千岁,千千岁——” 高坐下龙椅上,享受着群臣的山呼,自然妙不可言。 什么万岁,千岁,词汇什么的无所谓,就是这一股掌握权力的滋味,让人陶醉。 “平身吧!” 摆了摆手,一旁的宦官高呼:“平身——” 众臣别的不提,礼仪什么的倒是有模有样,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随即,就是一番言语表述。 无外乎逻些百姓热情欢呼,对于大王的到来格外的欢迎,他们这个臣子们在逻些城提前待了大半年,也是格外的辛苦。 对于这些废话,李宾却丝毫没有什么不厌烦的地方。 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朝会,意义重大,对于一切,他自然感到满意。 就是,呼吸有点难受。 忙忙碌碌,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耽误了,虽然都是废话连篇,但到底是官样文章,不得不为。 别的不说,李宾还是从中,获知了不少的消息。 与李复文的叶如地区不同,卫如地区,属于精华地带,除了逻些城之外,还有一些小城的,都是少来人,比那曲地区,好上许多。 别的不提,逻些城的人口,就超过了改造后的那曲。 “殿下!” 二舅子高处俊寻来打探的消息,亲热地过来汇报道:“这逻些城所在卫如地区,人确实多,比那叶如强太多。” “但,人口虽多,大部分的百姓,都被划归给了贵族所有,朝廷直属的,只有逻些城附近的,约末十五来万人。” “这还是郭将军虎口夺食,不然还会更少。” 李宾听到这,不由得问道:“那,这卫如地区,到底有多少人?” 高处俊颇有些结巴,他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三四十万还是有的。” “而且,在不远处的约如,那里听说也有三四十万人,您的直属百姓,也有十来万。” 看到卫王一脸疑惑,高处俊继续解释道: “郭将军与贵族们约法,必须献出两成的土地和民众交与朝廷。” “卫如,约如,加在一起,百来万人还是有的。” 李宾神色自若,脸色正常道:“这倒是不错,还真是个挑战!” “是哩!” 高处俊忙道:“那曲地区那的贵族们都被犁干净了,大部分的土地和民众,都属于朝廷。” “咱们这里,大部分属于贵族。” “不然,我怎么会被分封在这里?” 李宾不以为意道:“也只有相差不离,才算是公平,陛下不会那么偏心的。” “不过,我带来的两千多人,再加上驻军两千,五千人,足以压制逻些城了。” “有了逻些城,其他的贵族,就不足为虑。” 对于这些,李宾想的很清楚。 逻些城就是卫如,乃至于约如的中心,这里有富饶的市场,商业,粮食,工匠,军队,无论做什么都有先发的优势。 比如最简单的铠甲制造,那些吐蕃贵族们只有传承,而不会制造,但李宾带过来的人中,就有十几户铁匠。 而铁锭,贵族们更没有,只能从北方陇右府贸易,而贸易权,在于他手里。 “你去召集那拉萨附近的两千的驻军,尽快地控制起来。” 李宾轻声吩咐道,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畅想多年,如今果真要实现了。 从无到有地制造一个王国,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尝试一番。 望着高处俊离去的背影,李宾心中暗想,看来还是有一些用处的,封个伯爵也不无不可。 不过,没多久,他就接到消息,大昭寺的主持来访。 他没有忘记郭守文的教导,佛教,军队,两手都要抓。 安抚好佛教后,李宾马不停蹄。 他亲自主持了授田仪式。 这样归属于自己的土地,分发给那些追随而来的兵卒们,以安其心。 由于逻些地多人少,基本上每人都是两百亩地。 而那些官吏们,李宾更不会吝啬,甚至还分发了一些奴隶与他们,好来耕种田地。 如此,不消半个月,他就坐稳了王位。 而这段时间后宫他也没少闹腾,终于王妃有了身孕。 这也是高怀德这样猛将的女儿,身强体壮,对于吐蕃的环境适应很强,还能怀孕。 李宾高兴万分,迫不及待的书写信件,企图寄望洛阳。 虽然洛阳只能在几个月后才能收到消息,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不知洛阳的母亲如何了!” 李宾喃喃自语。 离开洛阳一年多,他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母亲,兄长了。 望着不远处逻些城内行走的商旅,行人,僧人,李宾不由得心思涌动。 简陋的逻些城,就是他未来大半辈子所居之地了,或许,还得加上他的儿子,孙子等等。 再或者,大唐没了,他的卫国,也依旧在这偏远的地方安享。 或许,这就是兄长的想法吧! 天下没有不灭的王朝。 中原太繁荣,也太肥沃,争夺的人太多,在吐蕃这样的地界,反而是能存活下来,给李氏,留下一丝血脉。 大唐的血脉,文化。 第1321章皇事 七月份,皇帝以及中枢,在老君山避暑时,收到了来自于吐蕃的两封书信。 中山王李复文,用自己很粗犷的字体,书写着自己的思念之情,父亲母亲,弟弟,以及姑姑李薇儿等,直白,简单,令人感动。 而卫王李宾,则比较细腻的手法,描绘了吐蕃的境况,虽然尽量的美化了,但依旧是让人感受到其恶劣的环境。 “果不思量,肤色渐红,别有一番美感——” 这下,太妃侯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当场落泪。 李嘉也颇为无奈,只能让其先回避暑山庄而去。 而书信到的时候正是皇帝一行人去观摩木轨马车。 得益于木轨的精进,木轨马车大行其道,规模超过了百里,即光化军至邓州。 不过,为了节约成本,基本是运送粮食,以及军国要事,其余的人想要乘坐,还真的不行。 当然,这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 为了取悦于美人,儿女,李嘉让他们坐上马车,走了十几里,快如闪电。 很好的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结束后,李嘉叹了口气,招李淮入了马车,问道:“不知前唐时,帝崩后,后宫如何处置?” 李淮吓了一跳,忍不住瞧了瞧皇帝的脸色,见其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回禀陛下,其无外乎有三种。” “一者为殉葬,如秦,其后甚少,直至武宗皇帝,其甚爱其妃,所以自为殉葬!” 说白了,唐朝时,殉葬几乎退出历史舞台,只有唐武宗一例罢了而且是要求这两妃强制殉葬的。 当然,殉葬这事,南宋也干过,宋高宗宠幸才人李氏、王氏,高宗驾崩后,孝宗为了满足高宗的心愿,强制殉葬。 元朝殉葬大成,遗留到了明初,明英宗才止。 “二者,乃是守陵,或者出家,无有子嗣的低等嫔妃,只能去守帝陵,出家,不得再行改嫁。” 李淮继续说道:“最后,有子嗣者,可去往蕃国,由其子养老,封太妃,如太宗妃韦氏,永徽元年正月廿九日,册拜纪国太妃。” “嗯!” 听到这,李嘉不由得感慨道:“殉葬之事,孔子在陶俑培养时,就预料后人会起,不料,果真如此!” 李淮面对这般感慨,只能低头不做声。 “太妃过于思念卫王,罢了,我虽然有碍于吐蕃环境,不忍太妃年岁大去受苦,但想来,人世间的苦楚,能大得过母子分离之情吗?” 李嘉不由得说道:“我意成全太妃,让其去往卫国,颐养天年,你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 李淮哪里有不遵的道理,忙道:“此乃成全孝道,微臣岂有反对之理?” 见此,李嘉笑了笑,打定了主意。 既然侯氏自己都愿意,自己何苦做恶人? 不过,马车并没有因此沉默,皇帝继续说道:“我听闻,歙(she)州的婺源县,有一人,名唤胡昌翼,乃是昭宗何皇后的遗腹子,还曾中国明经科的进士。” “可有这回事?” “微臣不知!” 李淮瞠目结舌,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了。 昭宗的遗腹子,何皇后的儿子,这岂不是正宗的嫡宗? “你肯定不知!”皇帝轻声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射声司传来的消息,真是好啊,我以为前唐的嫡宗,已经被灭门了呢!” 李淮闻言,心如重鼓擂锤,额头生汗。 安史之乱,唐玄宗只带走了自己儿子,其余的大部分宗室,死伤惨重。 而到了黄巢之乱,唐僖宗也自顾自地逃窜,留守的唐宗室,再次被屠杀,几乎是一干二净。 到了唐昭宗乾宁四年(公元897年)8月,宣武节度使朱全忠的部下韩建,尽将诸王斩尽杀绝于十六宅。 而此时的宗室,只有十一王,仅存的近支宗室: 李嗣周、李戒丕、丹王李允、通王李滋、皇兄仪王、皇弟睦王李倚、嗣济王、嗣韶王、皇叔祖彭王李惕、嗣韩王李克良、嗣陈王。 而朱温又将唐昭宗儿子屠杀。 理论上来说,大唐的嫡系,也就是唐玄宗之后,基本是荡然无存了。 李嘉的祖宗,才得到重用,来到岭南。 所以,历朝历代,唐朝的宗室是真惨,前期有武则天屠杀,后期有战乱,关键还时不时的内卷,让人苦不堪言。 “这般,你去婺源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轻声说道。 “微臣明白!”李淮心头一沉,低声道。 “你明白什么?” 李嘉见其脸色,直接就笑了:“你去辨别他的真假,若是真的,就带回洛阳吧,就如同卫王一样,分个地方给他。” “如果真只是传闻,你就离开。” “诺!”李淮沉声应下。 “对了,你带点宗正寺的老头子去,一些宫廷的东西,他们应该能认识。” 李淮心事重重而去。 他当然明白,之所以让自己去,一个是因为他深受信任,位高权重,二来,也是他远亲宗室的身份。 双重加持,才让他有了此行。 不过,好坏难料。 着实让他难以心安。 待其走后,李嘉脸色瞬间大变。 昭宗嫡子的身份,足以在整个大唐掀起波澜。 而且,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眼眸中止不住地冒出杀意,但最后,他终究还是止住了。 “罢了!” 李嘉叹了口气:“只是个普通人,就封得远远的吧,最好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李嘉就惦记起小琉球群岛,这里孤悬海外,而且是在去往日本的途径中,大量的商船路过。 这也就意味着,一切的消息,都逃不过掌控,而且没有扩地的空间,也就意味实力的不变。 再适合不过了。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避暑山庄。 他去拜见了太妃侯氏,见其已经收敛起,李嘉这才说道: “我思量再三,想着母妃牵肠挂肚地惦记二哥儿,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皇帝莫要这样说。”侯氏忙道:“二哥儿忙着军国大事,我也应该高兴才是。” “母妃,若是,我是说,若是你不嫌弃吐蕃的贫瘠,儿臣愿意成就二哥儿的思念之情。” 第1322章婺源胡氏 侯氏闻言,不由得大喜:“陛下,您允了?” “这主要看母妃的意思!” 李嘉笑了笑,说道:“吐蕃贫瘠,苦寒,您老若是想要去,我还会阻拦您不成?” “这样——”侯氏思量一会儿,然后露出坚定之色,说道:“皇帝,我想去吐蕃看看,卫王妃已经怀孕,我去的话,说不定能赶上生下来呢!” “行!” 李嘉点点头,笑道:“吐蕃那地方,比较挑人,您去看看,若是住的好,就住,不好,就回来!” 侯氏虽然觉得话难听,但心中想着却是能看望儿子,不由得心中欢喜,再无忧愁! 李嘉摇了摇头,随即离去。 还是亲生儿子好,人之常情。 “派个身体康健的太医过去,最好一家人都去,路上照顾太妃。” 皇帝念着太妃的身体,随即又想到了故例,吩咐道:“加封太妃为卫国太妃!” 后宫嫔妃去往儿子亲藩那里荣养,都是要加个太妃的头衔。 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得知太妃即将去往吐蕃,不由得忙不迭地跑来,毫无公主风范。 李嘉只听见“见过皇帝哥哥!”,然后感觉一阵风而过,李薇儿的身影,就不见了。 “哼,成何体统!” 挥舞着宽大的衣袖,李嘉无奈地摇摇头,只能作罢。 要不是看她中秋后即将嫁人,李嘉怎么会轻饶她。 李薇儿见到端坐的侯氏,一下就扑入她的怀中,说道:“娘亲要去吐蕃吗?把薇儿也带上吧,薇儿舍不得娘亲!” 侯氏闻言,不由得眼眶微红,情不自禁道:“我的儿啊!” “娘亲也舍不得你!” “只是,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潘国公家是个好归宿,娘也放心,唯独你那弟弟,吐蕃苦寒,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侯氏拍了拍李薇儿的小脸,轻声道:“快起来,薇儿年岁也大了,在民间,早就嫁人生子了,就是你大哥,说要多留几年,都快耽搁了!” 说着,侯氏不由得埋怨起来,她柔声道:“你也莫怪我偏心,实在是你大哥太狠心,吐蕃那地界,是人待的吗!” 李薇儿看着侯氏又哭了起来,不由得安慰道:“我这就求大哥,给弟弟改封个好地界。” “没事,女儿家的,操心朝堂作甚!”侯氏擦干了眼泪,说道:“都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由着吧!” “你可得好好的,嫁人生子,有事就写信给我!” 说罢,母女又哭做一团。 不过,太妃出行,仪仗什么的必不可少,千里迢迢,又是一场大耗费,李嘉也颇为心疼。 几万贯又没了。 而李淮,则心事重重的在江陵坐上船,顺江而下,在池州下了船。 跟随他来的,则是宗正寺的一位老者,辈分高,听闻与昭宗一个辈分,只是太过远,祖宗的遗泽并没有享受到多少。 五六十岁的年纪,也不辞辛劳,呼哧呼哧地走着,身边带着一本族谱,显然是早有预备。 另外,几个工匠则畏畏缩缩地跟着,他们是宫廷中的匠人,织工,无论是衣料,还是玉器,他们都能辨识真假。 在唐时到如今,官窑占据主流,后宫所用的布料,玉石,首饰,瓷器等等,都是专人制作,真的假不了。 下了池州,一股江南古韵扑面而来。 此时又是梅雨季节,淫雨霏霏,连月不开,撑起伞,李淮感到格外的压迫。 胡昌翼无权无势,对于皇帝,以及大唐来说,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但,有时候,政治就是这样,一个名义,仅仅是昭宗之子的名义,就足以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掀起巨大的波澜。 毕竟在某些人朴素的认知里,昭宗才是大唐嫡宗,皇帝就应该在这支脉几流传。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控制,才会把阴谋消灭在萌芽中。 来到池州,李淮一行人是秘密而来,地方官吏都不知晓,他们也不打算声张,光是身上挂的射声司腰牌,就足以让那些地方官们畏惧。 一路上车马劳顿,但没有人敢有异议,李淮则心事重重。 婺源县是歙州,也就是后来北宋年间改名为徽州的地界,结果49年被划归去了江西。 如今,它属于江宁府,以金陵为中心的苏南,皖南地区,构建了富庶的江宁府。 到了婺源县,这里地形崎岖,几乎寻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平原。 而且,行走在乡间的路径,李淮发觉,这里家家户户,几乎对于乐于行商,去往江西府,或者金陵,贩卖走商,可以说是格外的不同。 李淮好奇,拉住一个行商,问道,何不耕田种桑? 行商无奈道:“婺源,乃至歙州几无多少良田,自己吃都不够,只能男子走商为业,养家糊口!” 李淮默然,随即问道:“你可知晓同光三年,明经科进士胡昌翼,胡公所在?” “婺源素有十胡九汪,你若是问其他人,我还真的不知道,但考川村的胡进士,胡太子,我还真的晓得!” 听到太子这个词,李淮心头一跳,随即请教路径。 很快,在行商的指引下,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考川乡,这个贫瘠的村落。 考川村虽然贫瘠,但由于胡昌翼考中进士后,受制于身份,并没有为官,而是回到家乡,开办私塾。 而且,胡昌翼乐善好施,曾经为了便于乡人出外,而伐木架桥于二十四都朱源溪上,乡人称呼此桥为“太子桥”。 婺源地方偏僻,山路崎岖,人心朴实,对于他的太子身份颇为知晓,而且经常笑称之,以致于其名声越来越大。 也正是因为他的名声,所以才被射声司所知晓。 不然的话,全国一千六百县,近五百州,射声司哪有这功夫,能够打听清楚。 进了考川村,李淮就听到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仲尼居,曾子持。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听到这,李淮不由得念出声来:“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好一派书香之地,果然不同凡响!” 李淮大声说道。 第1323章胡昌翼 这一番话语,以及一行人的站列,终究是打扰了到了孩童们的读书。 很快,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皱起眉头看着李淮这群人,心中不解,但却有礼有节道:“不知贵客上门,还望见谅。” “敢问这位贵人,来我考川村,所为何事?” “我是来找胡明经,眉轩公的!” 胡昌翼,字宏远,号眉轩。 李淮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不可能会胡昌翼。 胡昌翼是天复年(公元904年)三月朔日所生,怎么会如此年轻,按照道理来说,也是七十岁了。 “原来是找我爷爷!” 男子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吾祖父年岁已高,不见外客了,还望贵人见谅。” “某自然清楚!” 李淮笑了笑,说道:“贵祖父在唐天复四年出声,如今已有七十岁了吧,只是身体依旧健硕!” “看来贵客是有备而来!” “没错,此次所来,就是专门拜访胡公,还望海涵!” 男人叹了口气,随即吩咐一声孩童们自习,就带着李淮等人,左转右拐,来到了一处大院。 胡昌翼当年被养父胡三公带出宫廷,身上怀揣着不少的宫廷钱财,而且其一辈子无儿无女,很有可能是宦官出身,近侍,不然也不会深受唐昭宗的信赖。 也正因为如此,一个年老宦官的失踪,并不会引起朱温的注意。 正是带出来大量的钱财,所以胡昌翼才能够读书,考上明经进士。 要知道,在五代时期,一科进士,顶多十几人罢了。 钱财宽裕,才会让胡昌翼辞官归家,悠哉悠哉地种田读书,开设明经学院。 宽敞的院落,只有几个石桌,树木花草点缀,但在这婺源,已经属于富庶的。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拿着蒲扇,在树荫下乘凉,几个孩童围绕在一旁吵闹玩耍,他也不在意,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悠然自得。 “祖父——” 中年人走了过去,轻声道:“有客人来,非得见您一面!” “嗯?”老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群人,只见他们衣衫华丽,心中不由一沉,随即道:“你把孩儿们待下去,我来招待他们吧!” “记住,都下去,不要过来!” 很快,孩童,丫鬟等等,尽皆离去。 李淮见之,也点点头,让其他人都离去,只有他与老宗室,以及胡昌翼三人在院中。 “胡公!” 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李淮都对其尊敬的很。 “贵人姓李吧!” 胡昌翼捋了捋胡须,轻笑道。 “胡公没有猜错!” 李淮点头坐下,介绍道:“这位乃是族中的年长者,与昭宗皇帝同属一辈。” 胡昌翼眼皮微微动了动。 “在下,则不过是军机处首席大臣,负责一些军国要事罢了。” “你们的来意,我明白!” 胡昌翼听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愿意配合你们,无论是什么!” “事实就在那里,并不会有所改变!” 李淮环顾四周,轻声道:“只要您还在,胡氏还在,虚妄的宣扬,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那些鬼祟的人,终究还是会找来的!” “您,您要我怎么办?” 胡昌翼慌了:“对于天下什么的,我们并不在意,也不想认祖归宗,甚至,我子孙,都不得改姓李。” “李与胡,并无差别!” 李淮轻声道:“您也莫要太慌张,陛下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想要验证一下您的身份,无论真假。” 胡昌翼恢复了心情,到底活了七十岁,他这才道:“真的能如何?假的又会如何?” “假的自然相安无事,就当我们没来过!” 李淮慢慢说道,语气诚恳:“如果真的真的,那就只能去往洛阳。” “陛下明言,封王就藩,必然之事,宗室贵胄的血脉,总不能流落民间吧,长久下去,心怀不轨之人利用了,这就不好了。” 见着胡昌翼依旧心惴惴不安,李淮这才说道:“放心,大唐灭了十国,那些国主们依旧好好的,对于您这样的宗室血亲,自然不会吝啬,污了名声。” 话已至此,胡昌翼无奈,只能回到房间中,拿出了一些衣物,玉器,以及宝玩等等,都是皇帝皇后贴身的私藏之物,甚至有孩童的裹衣,也是御用的。 就算他骗取,抢来,买来,也不会那么齐全,完整。 老宗室看了看,仔细辨别,感觉是御用之物。 随即,又交给院外的工匠们看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李淮心中波涛汹涌。 竟然是真的。 一下子,他就对于胡昌翼态度,恭敬了许多,无论什么,光是一个昭宗的血脉,就足以让他敬重万分。 无他,嫡庶之别,实在太过于深入人心。 又谈了会话,李淮与一众人等,心事重重而去。 临行前,让人安排监视起来。 胡氏一家人颇有些不安,忙问为何。 胡昌翼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期望,陛下能表里如一吧!” 李淮回到老君山时,已经到了七月。 夏税已经被征收,正源源不断地送往洛阳,长江之上的粮船,数不胜数,横行无忌,商人们连忙躲避,生怕出事。 到了避暑山庄,皇帝正有雅兴,在山泉中,悠哉悠哉地游泳,并没女子作陪,让李淮松了口气。 “陛下!” 李淮轻声问候道。 “回来了?” 李嘉看着一脸疲惫的李淮,不由得问道:“怎么样,可属实?” “应当属实!”李淮轻声道: “无论是衣物,还是玉器,宝玩,都是珍藏,而且还是贴身之物,不大可能是盗取的。” “另外,我还打探清楚,胡三公,的确是婺源人,年轻时去了长安,老时归来,带着孩童。” “考川附近的人也言语,胡三公,面上无须,声音尖细,天复四年归来,卖售了不少的金银,而且其出葬时,有人验了身子,却是宦官。” “宫廷的老人,本册上,也记载,当时昭宗之近侍,乃是金紫光禄大夫胡清,也就是胡三公,当时年过花甲而归乡。” 第1324章气恼 无论是在事实上,还是在档案上,胡昌翼已经算是真真确确的昭宗太子。 而更离谱的是,哪怕李嘉否认他,并宣城是假的,但民间依旧不信。 或者说,依旧有小部分毫无原则地愿意相信其是真的。 如同传奇小说一般的色彩,这是人们最乐意见到的。 况且,越是离谱的经历,越是被别人接受。 而,更加令李嘉难受的是,并不是他发现胡昌翼这个人的,而是他的名声传遍了歙州,甚至江宁府的许多人都耳闻,这才吸引了射声司的注意。 说白了,就是裤裆里掉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所以,杀了,他就会背上骂名。 几十年积累的好名声,一朝散尽。 不杀,就会被有心人利用,扰乱地方。 区区一个明三太子,让满清三位皇帝,一百多年都不得安生。 所以,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恐怕也是数代人的心病。 在李淮的目光中,皇帝左右踱步,脸色凝重,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近一刻钟,皇帝这才坐下,沉下心,说道:“既然是真的,就让人把他们接到洛阳吧,记住,一家人,男女老少,哪怕是一条狗,也得移到洛阳。” “你不要去宣扬,秘密行事即可,宗室中也同样如此。” “诺——” 李淮应下,拱手而去。 很快,少府寺卿李安国跑了过来,恭敬地问安。 “起来吧!” 皇帝连忙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问道:“小琉球群岛你知道吗?” “小的听说过!”李安国忙说道:“去往金山岛的时候,必然是要经过那里的,一连串的小岛,没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那就抓一些人放上去!” 李嘉甩手说道:“再迁移一些闽南府,浙江府的百姓,凑个几千人,建个城池出来!” “啊?”李安国吓了一跳,忙说道:“陛下,那小岛没什么价值啊,咱们得亏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 李嘉冷声道,颇为厌烦:“吩咐你的事尽量去做,别问东问西的,记住,不要宣扬出去。” “诺!”怀揣着疑惑和心事,李安国无奈的离去。 接下来觐见的,就是射声司指挥使吴青,他是来请罪的。 李嘉看着下跪不起的吴青,以及他那多日来的疲倦面容,不由得说道:“今次就饶了你,削去你五百户食邑,罚俸半年,若是有下一次,绝不轻饶!” “微臣叩谢陛下!” 吴青大喜,立马就磕头。 这次射声司的确出了纰漏。 胡昌翼在婺源生活了七十年,名声越来越大,尤其是近些年,随着大唐的统一,他是太子的传闻越来越广。 这让朝廷以及皇帝非常的被动。 能够那么轻的处罚,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然,射声司也感觉非常的冤屈。 天下一千五百县,射声司满打满算不过万八千人,怎么可能监视过来? 所以,这口锅必须由地方的官吏来背。 他们放任胡氏,使得流言越传越广,才有了当今地步。 “射声司最近严密监控胡氏一家,待到他们来到洛阳后,则更加仔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诺——” 感受到皇帝言语中的冷意,吴青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应下,声音十分的干脆利落。 吴青的脚步有些踉跄,无他,跪久了,麻了。 他心中对于那些地方官,可谓是极有恨意。 射声司饶过了,这是因为皇帝是念旧的人,毕竟吴青跟随了十几年,非同一般。 不过,这口气,还是要出的。 很快,吏部就接到了皇帝的口谕,要求将歙州,婺源县等地方官,一律左迁贬官,去往岭南,安南,为自己赎罪。 虽然很不理解皇帝的这一番旨意。 但吏部却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甚至对这般白板口谕,都奉为圭臬,绝对不敢提什么政事堂的署名。 而这件事,也被政事堂的宰相们知道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屁都没放一个。 如果这次在前唐,宰相们甚至会因为这点小事,直接集体辞职,威逼皇帝。 但如今,相权被分割,军权财政权,甚至人事权,也渐渐缩小,在这种情况下,有哪个宰相敢跟皇帝硬碰硬? 甚至多年来的习惯,三省六部九卿,对于皇帝的白板圣旨,都与正式一样了。 换句话来说,皇帝可以绕过政事堂,直接指挥下面的六部官吏,以及更下面的府州县。 这就是皇权的膨胀。 而在前唐,哪怕是五代,没有宰相们的副署,圣旨都出不了京城,因为官吏们习惯性不认。 如今,地方的官吏敢不认,李嘉甚至敢直接让通判夺权,或者让转运使司衙门不交解赋税。 对付那些地方官,他有的是手段。 而时间来到了八月,中秋节后,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大婚,将嫁给鲁国公之子潘文。 潘文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在洛阳的名声不错,比李薇儿大上两岁。 一个19,一个17,倒是极为匹配。 但吏部却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甚至对这般白板口谕,都奉为圭臬,绝对不敢提什么政事堂的署名。 而这件事,也被政事堂的宰相们知道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屁都没放一个。 如果这次在前唐,宰相们甚至会因为这点小事,直接集体辞职,威逼皇帝。 但如今,相权被分割,军权财政权,甚至人事权,也渐渐缩小,在这种情况下,有哪个宰相敢跟皇帝硬碰硬? 甚至多年来的习惯,三省六部九卿,对于皇帝的白板圣旨,都与正式一样了。 换句话来说,皇帝可以绕过政事堂,直接指挥下面的六部官吏,以及更下面的府州县。 这就是皇权的膨胀。 而在前唐,哪怕是五代,没有宰相们的副署,圣旨都出不了京城,因为官吏们习惯性不认。 如今,地方的官吏敢不认,李嘉甚至敢直接让通判夺权,或者让转运使司衙门不交解赋税。 对付那些地方官,他有的是手段。 而时间来到了八月,中秋节后,燕国长公主李薇儿大婚,将嫁给鲁国公之子潘文。 潘文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在洛阳的名声不错,比李薇儿大上两岁。 一个19,一个17,倒是极为匹配。 第1325章黑水都护 却说,在朝廷战略转移到了东北时,感受最深,就是济州岛,以及济州城主墨渊。 来到济州岛十年,从年轻气盛到如今的成熟稳重,墨渊扎根本地,甚至娶妻生子。 对于朝廷最大的贡献,就是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战马。 在河西还没有光复的时候,河西良马难求,而济州,则每年贡献数千匹战马,让御营组织起了庞大的骑兵部队与契丹人针锋。 甚至,在皇帝的指派下,墨渊不辞辛劳,从天竺而来的高头大马与契丹人交合,培养出了著名的济州马。 比河西马,还要高大,而且耐热,负载大,奔跑速度快,对于契丹马来说,属于碾压性质的。 这也是幽州营重骑兵组建的基础。 无论是马甲,还是人甲,都是极重,一般的战马还真的是负载不了。 所以,济州马立下的大功。 论功行赏,他也受封了子爵。 烂大街的子爵。 墨渊虽然感到高兴,但还是比较遗憾的。 济州岛并没有前途可言,作为少府寺下辖,进步的空间很少,三十来岁,正处于政治的黄金年龄,他不想被辜负。 “济州岛,也有自己的骑兵!” 墨渊屹立在城头,轻声说道。 在这座岛,几乎全部是为马匹服务,打马掌,马鞍,兽医,以及各种的驯马师,以及学徒,规模达到了三千余人。 其余的百姓,基本上都是种植粮食,除了自己吃,其余的都是喂养马匹。 甚至,马场的规模不断扩大,还得从金山岛进一些。 也因为这样的环境,墨渊也培养了一批骑术了得的少年骑兵。 与其他的骑兵不同,他手底下的这只骑兵,不仅会钉马掌,给马看病,训练马匹,与马匹甚至能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骑术自然了得,也是格外的厉害。 而,训练良久,终于,墨渊看到了希望。 “朝廷运送那么多的粮食过来,看来是准备起战事啊!” “城主,那咱们骑兵能上场吗?”一旁的副手忙不迭地问道。 “肯定能!”墨渊认真道:“朝廷的骑兵,终究还是缺少的,所以,咱们必然要上战场。” “到时候,咱们就会大显身手了!” 墨渊颇为兴奋道。 只有功勋,才能有赏赐,无论是土地,钱财,还是爵位,战争才是最快的路径。 …… 与积极主动的济州岛不同,金山岛的热情并没有那么强烈。 或许是多年来的中转贸易,以及金矿的采伐,让金山岛的数十万人,更热衷于做生意。 在没有朝廷主动的安排下,他们抓紧时间做生意赚钱。 多年来的经营,让金山岛自给自足,渤海人的迁居,更是带来了丰富的人力资源。 光是挖矿的工人,就超过了万人。 “听说了吗?好像要打仗。” “城主没发政令,咱们就别凑热闹了——” “高丽人今年好像受灾了,咱们再运粮食过去,能赚一大笔呢!” 以商立城,金山岛晓得有些不同。 而在定理府与率宾府之间,有一座港口城池——北海城。 这也是后世海参崴的所在地,算是半个不冻港。 黑水都护府,就建立在这里,从库页岛搬离而至。 这里常年下雪,天气极寒,与吐蕃有的一拼。 即使在八月份,南方的秋老虎还没有,这里就已经开始降温,得穿皮袄了。 李致远望着不远处的海港,喃喃道:“再过一个多月,就得冻起来了,就再也看不见船只了!” “呸,这该死的天气,真恶心!” 在他的视线中,那些脚夫们,则抬头挺胸,与那些商船的商量钱财,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态度颇为恶劣。 但,商人们也只能忍着。 由于地广人稀,人力昂贵,再加上黑水地区的皮毛,药材,海参,乃至于虎骨,虎鞭等极为珍贵,所以商人们只能强忍着其价格,雇佣起。 脚夫们虽然赚的多,但一到冬天就会港口封冻,物价高昂,还得被商人们赚去。 李致远就感觉,自己就是那些脚夫。 长久的坐镇黑水都护府,为那些贵族们,商贾,朝廷,少府寺,守候着大量的财富,结果,他不仅功勋少,还极为辛苦。 “某天寒地冻在这,还夺了两府,数万人,结果还是个子爵!” 李致远总是有些不甘心,亏他还是宗室,一个子爵,他可不满足。 “都护——” 这时,亲卫跑了过来,言语道:“朝廷传来了消息!” “该不会是有仗要打了吧?” 李致远念叨着,随即,摊开一看,果然如此。 他大喜,忙道:“看来,我的立功机会来了,真是太好了!” 原来,皇帝的谕旨,是让他与渤海国配合,直接杀入辽东,将其搅和的鸡犬不宁,让契丹人无法集中全力。 “让儿郎们精神起来,此时不操练,更待何时?” 一时间,整个北海城鸡飞狗跳。 北海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这里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城。 别的不提,光是那些偶尔的金矿,就足以让人疯狂。 对于此,少府寺甚至鼓励商人,汉子们去冒险采矿,采伐到了的黄金,只是按照市场价八成收购 除此之外,猎取皮毛,与女真人交换,都是小行商们发家致富的手段。 随便点东西,甚至能够换回价值千金的虎骨,虎鞭。 如果采到人参,那就更是发家致富了。 少府寺每年在黑水都护府赚取的利润,超过了五十万贯。 “咱们北海城,有多少人了?” 李致远轻声道。 过段时间要练兵,粮草消耗大,定然是要提前准备,而且,居民们的粮食损耗,也得计算入内。 “咱们军队五千,加渤海人,共有三万七千多人,那些行商,大汉,冒险来发财的,也能有个两三千了。” 一旁的长史闻言,轻声道:“四万人,比之刚来时,可涨了一倍有余!” “钱赚到了,粮食损耗也多了!” 李致远叹了口气,说道:“你把府库中的钱财,都去少府寺换成武器,粮食,肉食,可不能亏了儿郎们。” “都护,那可是五万贯钱啊!” 第1326章 许多人目光望向叶伏天,这一刻,叶伏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大离诸多顶尖人物所注意到。 这里面,有大离国师、有大离皇子。 他目光落在离巽身上,也看到了离巽身旁的离爻也看向他,不过离爻自然不会知道他是谁,他又为谁而来大离。 昔日于九州,离爻让解语身陨,还葬送了许多九州之人。 空界,他战败之后强行对他出手,丫丫和大师兄重伤,他们和无尘都险些战死,如若没有离恨剑主之剑,让叶无尘挡住了无暇之圣,后果会如何? 因此,他来了大离。 有些事,他必须要做,否则若是只是靠修行去杀离爻,以离爻的身份,要到何时? 但纵然内心充满仇恨,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平静如水,甚至余光都没有去扫离爻,只是看着离巽,道“剑道卓绝,威力惊人。” 听到叶伏天的话不少人都暗暗点头,七罪,的确出众。 此子也曾来大离国院求道,又被称之为大离下界第一人,想必也颇为不凡。 不过这次有剑山剑芜以及七罪在,又有东辰以及帝昊两位站在巅峰的人物,自然没有他什么事,不过,倒是可以观摩学习。 离巽笑着点头,道“今日乃是难得机会,剑山为你而来,有两位大离后辈巅峰剑修在,想必也能好好磨砺你的剑道,你稍后可以请教下他二人。” “殿下此言我不认可。”叶伏天道。 “为何?”离巽问道。 “殿下称剑芜和七罪两位大离后辈巅峰剑修,剑山第一剑和七罪之剑固然强,未必便是巅峰,七罪之剑,便有致命缺陷,殿下若要论圣境之下的剑道巅峰,当有我一人。”叶伏天开口道。 “哦?”离巽听到他的话露出一抹异色,七罪的剑之强,所有人亲眼所见,他领悟空间道意,融入剑中,迦南剑威力无双。 剑七却称,七罪之剑,有致命缺陷。 许多知道剑七之名的人都听说过此人一心求剑,为人颇为张狂,自认为剑道无双。 如今看来似乎的确如此,他曾孤身一人前来大离国院求道。 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七罪的剑,却说七罪的剑有缺,显然,剑七认为他自己才是剑道巅峰之人。 不过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剑七纵然出众,但必然和大离上界巅峰的几人还是有差距的。 离巽也没有去否认叶伏天的话,而是开口道“既然如此,让我看看你的剑,如何?” 叶伏天目光望向离巽,很显然,离巽这位圣境皇子,地位不在离爻之下。 “殿下既然想看,自然可以。”叶伏天回应一声,随后迈步往前走出,目光望向回到忉利山人群之中的七罪,道“剑修剑七,求教剑道。” 七罪看了叶伏天一眼,他并不认识叶伏天是何人。 今日他来,是为大离国院。 而此人刚才评价自己的剑,称他的剑,有致命缺陷。 他自然嗤之以鼻。 七罪看着叶伏天,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出去。 诸多目光皆都望向忉利山方向,落在七罪身上。 一时间,这片空间有些沉默。 七罪不出战,自然不是因为不敢出战。 他眼神淡然,很平静,将目光移开,像是没有听到叶伏天之言。 忉利山修行之人同样扫了叶伏天一眼,没有人说话,沉默的空间,像是无言的讽刺。 叶伏天敢称七罪的剑有致命缺陷,忉利山的人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此刻的无声,便是无言的声明。 不是谁,都能向忉利山七罪求教剑道。 七罪,不屑出手。 许多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略显尴尬的气氛,这位来自下界天的第一剑修,显然,还是有些不够分量,即便亲自走出请教七罪之剑道,却直接遭遇了七罪的无视。 那些大人物自然感受到了此刻论道之地的尴尬氛围,不过他们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伏天。 这位剑修,会如何处理? 离莜看向叶伏天,脸色微有些变化,显然,这种尴尬局面,会让叶伏天很没面子。 承影剑圣则是在想,要不要让剑芜出面,化解叶伏天的尴尬。 这剑七一心求剑道,言语又颇为狂妄,下界无双的人物,也有狂妄的资格,只是来了上界天,这里又都是最顶尖的人物,难免吃瘪。 不过,若是好好打磨一番,必能成大器。 叶伏天自然知道自己被无视了,见到忉利山之人的反应,他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被无视,本身也属正常之事。 毕竟,这是大离皇城最强的两大修行圣地之一,而七罪,更是站在巅峰的人物。 “剑修剑七,向忉利山求道。”叶伏天继续开口说道,这一次,不是向七罪求教剑道。 而是,向忉利山求道。 也就是说,忉利山,无论是谁来,都行。 忉利山的人扫了他一眼,见叶伏天站在那,身形笔直,似乎一点没有自知之明,被无视之后,依旧还要求道。 忉利山方向,一道魁梧身影走出,乃是忉利山一位贤者巅峰境的强者。 今日忉利山求道大离国院,而不是来陪叶伏天玩的,不过,既然对方影响了他们,只好清理了。 “咚。”这走出的强者没有自报姓名,直接一步踏出,从他的身上,释放出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你准备好了吗?”叶伏天问道。 “出手吧。”对方冷淡开口。 叶伏天手掌伸出,顿时剑意呼啸,环绕周身,在他身前,汇聚一柄重剑。 这柄重剑于叶伏天身前旋转,铮铮而鸣,气息越来越强,威压可怕,从中吞吐而出的力量,有着极强横的镇杀之意。 忉利山的修行之人露出认真了几人,此人,似乎并不弱。 抬起手掌,叶伏天伸手扣住剑的末端,随后推着重剑往前而行,速度竟是极快。 呼啸的巨响声传出,那忉利山强者脚步猛然间往前一踏,双掌拍打而出,顿时身前出现了一面金色图案。 叶伏天携剑而至,手掌朝着前方按下,剑至,轰鸣巨响声传出,金色图案瞬间炸裂粉碎,重剑继续往前。 那强者怒喝一声,脸色微变,再次踏步而出,命魂释放,一尊庞大的金色巨兽出现,双掌之上澎湃力量凶猛轰出。 叶伏天直接将之无视,手掌继续推着重剑,一切尽皆粉碎炸裂,对方身体不断后退,他发出狂吼之声,依旧没有用。 双脚摩擦着地面,他双臂衣衫粉碎炸裂,手臂之上青筋暴露,咔嚓的声响传出,似骨骼也要被压迫粉碎,叶伏天没有下杀手,单手负在身后,只是右手往前推出,一路压迫对方,闲庭信步。 “可以了。”一道声音传出,叶伏天停下,回过头,望向忉利山方向。 只见在那里,七罪的身影走出,目光望向叶伏天,神色锋利如剑。 显然,这一战让他感受到,叶伏天实力很强。 叶伏天放开了对方,剑消失,他走向了七罪,两人相对而立。 “我的剑,有何缺陷?”七罪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叶伏天问道,和刚才所问的话一样。 七罪皱眉,道“好了。” 他不需要准备。 身体周围,剑意滔天,凝聚迦叶之剑。 但在他凝剑之时,叶伏天的身体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而来,七罪只感觉自己被一股精神力锁定了般。 叶伏天手中有一柄剑,很寻常的剑,但当这一剑斩出之时,天地间刮起了一股骇人的风暴,仿佛所过之处,一切尽皆都要粉碎。 “好快。”诸人目光一闪,随后便见七罪身上剑意席卷而出,身体仿佛化剑消失,就像是一道光,凭空挪移。 然而下一瞬间,许多人瞳孔收缩,他们看到叶伏天也消失了,虚空之中,叶伏天的剑还在斩出,这一剑,仿佛随同他一起穿梭虚空,斩向七罪。 七罪身体周围的剑意极为强大,疯狂呼啸而出杀向叶伏天,但叶伏天身体周围同样出现可怕的剑气风暴。 “嗡。”七罪的身体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诸人看到叶伏天也消失了。 诸人瞳孔收缩,凝视战场,他们看到了一剑。 这一剑仿佛是断层的一剑,隔着虚空出现,于是在天地间,仿佛有一道剑光划过虚无空间,从那道剑光,似能够判断两人的位置。 这一切,实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几乎只看到了一剑划过天地。 下一瞬间,两道身影同时出现。 叶伏天站在虚空中,而七罪,却出现在了论道台上,而手中的剑断了。 七罪有些茫然的看着那还未凝聚成型的迦叶断剑,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 不仅是他,周围许多人心头颤动了下,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剑。 虚空中那绚丽的一幕,实则只有一剑。 强如七罪,站在大离巅峰的剑修人物,被一剑斩断了他的剑。 这…… 忉利山的人脸色也都极为难看,抬头看向叶伏天。 “我说过,你的缺陷太致命。”叶伏天开口说道,迦叶剑威力很强,而且越战越强。 然而,迦叶剑需要凝剑意。 显然,他不会给七罪时间,在第一剑,就直接解决战斗! ps感谢‘千幻雪羽’升盟,第三更到,既然决定了,就努力吧,求月票!! 。阅址 第1327章内轧 许多人目光望向叶伏天,这一刻,叶伏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大离诸多顶尖人物所注意到。 这里面,有大离国师、有大离皇子。 他目光落在离巽身上,也看到了离巽身旁的离爻也看向他,不过离爻自然不会知道他是谁,他又为谁而来大离。 昔日于九州,离爻让解语身陨,还葬送了许多九州之人。 空界,他战败之后强行对他出手,丫丫和大师兄重伤,他们和无尘都险些战死,如若没有离恨剑主之剑,让叶无尘挡住了无暇之圣,后果会如何? 因此,他来了大离。 有些事,他必须要做,否则若是只是靠修行去杀离爻,以离爻的身份,要到何时? 但纵然内心充满仇恨,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平静如水,甚至余光都没有去扫离爻,只是看着离巽,道“剑道卓绝,威力惊人。” 听到叶伏天的话不少人都暗暗点头,七罪,的确出众。 此子也曾来大离国院求道,又被称之为大离下界第一人,想必也颇为不凡。 不过这次有剑山剑芜以及七罪在,又有东辰以及帝昊两位站在巅峰的人物,自然没有他什么事,不过,倒是可以观摩学习。 离巽笑着点头,道“今日乃是难得机会,剑山为你而来,有两位大离后辈巅峰剑修在,想必也能好好磨砺你的剑道,你稍后可以请教下他二人。” “殿下此言我不认可。”叶伏天道。 “为何?”离巽问道。 “殿下称剑芜和七罪两位大离后辈巅峰剑修,剑山第一剑和七罪之剑固然强,未必便是巅峰,七罪之剑,便有致命缺陷,殿下若要论圣境之下的剑道巅峰,当有我一人。”叶伏天开口道。 “哦?”离巽听到他的话露出一抹异色,七罪的剑之强,所有人亲眼所见,他领悟空间道意,融入剑中,迦南剑威力无双。 剑七却称,七罪之剑,有致命缺陷。 许多知道剑七之名的人都听说过此人一心求剑,为人颇为张狂,自认为剑道无双。 如今看来似乎的确如此,他曾孤身一人前来大离国院求道。 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七罪的剑,却说七罪的剑有缺,显然,剑七认为他自己才是剑道巅峰之人。 不过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剑七纵然出众,但必然和大离上界巅峰的几人还是有差距的。 离巽也没有去否认叶伏天的话,而是开口道“既然如此,让我看看你的剑,如何?” 叶伏天目光望向离巽,很显然,离巽这位圣境皇子,地位不在离爻之下。 “殿下既然想看,自然可以。”叶伏天回应一声,随后迈步往前走出,目光望向回到忉利山人群之中的七罪,道“剑修剑七,求教剑道。” 七罪看了叶伏天一眼,他并不认识叶伏天是何人。 今日他来,是为大离国院。 而此人刚才评价自己的剑,称他的剑,有致命缺陷。 他自然嗤之以鼻。 七罪看着叶伏天,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出去。 诸多目光皆都望向忉利山方向,落在七罪身上。 一时间,这片空间有些沉默。 七罪不出战,自然不是因为不敢出战。 他眼神淡然,很平静,将目光移开,像是没有听到叶伏天之言。 忉利山修行之人同样扫了叶伏天一眼,没有人说话,沉默的空间,像是无言的讽刺。 叶伏天敢称七罪的剑有致命缺陷,忉利山的人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此刻的无声,便是无言的声明。 不是谁,都能向忉利山七罪求教剑道。 七罪,不屑出手。 许多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略显尴尬的气氛,这位来自下界天的第一剑修,显然,还是有些不够分量,即便亲自走出请教七罪之剑道,却直接遭遇了七罪的无视。 那些大人物自然感受到了此刻论道之地的尴尬氛围,不过他们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伏天。 这位剑修,会如何处理? 离莜看向叶伏天,脸色微有些变化,显然,这种尴尬局面,会让叶伏天很没面子。 承影剑圣则是在想,要不要让剑芜出面,化解叶伏天的尴尬。 这剑七一心求剑道,言语又颇为狂妄,下界无双的人物,也有狂妄的资格,只是来了上界天,这里又都是最顶尖的人物,难免吃瘪。 不过,若是好好打磨一番,必能成大器。 叶伏天自然知道自己被无视了,见到忉利山之人的反应,他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被无视,本身也属正常之事。 毕竟,这是大离皇城最强的两大修行圣地之一,而七罪,更是站在巅峰的人物。 “剑修剑七,向忉利山求道。”叶伏天继续开口说道,这一次,不是向七罪求教剑道。 而是,向忉利山求道。 也就是说,忉利山,无论是谁来,都行。 忉利山的人扫了他一眼,见叶伏天站在那,身形笔直,似乎一点没有自知之明,被无视之后,依旧还要求道。 忉利山方向,一道魁梧身影走出,乃是忉利山一位贤者巅峰境的强者。 今日忉利山求道大离国院,而不是来陪叶伏天玩的,不过,既然对方影响了他们,只好清理了。 “咚。”这走出的强者没有自报姓名,直接一步踏出,从他的身上,释放出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你准备好了吗?”叶伏天问道。 “出手吧。”对方冷淡开口。 叶伏天手掌伸出,顿时剑意呼啸,环绕周身,在他身前,汇聚一柄重剑。 这柄重剑于叶伏天身前旋转,铮铮而鸣,气息越来越强,威压可怕,从中吞吐而出的力量,有着极强横的镇杀之意。 忉利山的修行之人露出认真了几人,此人,似乎并不弱。 抬起手掌,叶伏天伸手扣住剑的末端,随后推着重剑往前而行,速度竟是极快。 呼啸的巨响声传出,那忉利山强者脚步猛然间往前一踏,双掌拍打而出,顿时身前出现了一面金色图案。 叶伏天携剑而至,手掌朝着前方按下,剑至,轰鸣巨响声传出,金色图案瞬间炸裂粉碎,重剑继续往前。 那强者怒喝一声,脸色微变,再次踏步而出,命魂释放,一尊庞大的金色巨兽出现,双掌之上澎湃力量凶猛轰出。 叶伏天直接将之无视,手掌继续推着重剑,一切尽皆粉碎炸裂,对方身体不断后退,他发出狂吼之声,依旧没有用。 双脚摩擦着地面,他双臂衣衫粉碎炸裂,手臂之上青筋暴露,咔嚓的声响传出,似骨骼也要被压迫粉碎,叶伏天没有下杀手,单手负在身后,只是右手往前推出,一路压迫对方,闲庭信步。 “可以了。”一道声音传出,叶伏天停下,回过头,望向忉利山方向。 只见在那里,七罪的身影走出,目光望向叶伏天,神色锋利如剑。 显然,这一战让他感受到,叶伏天实力很强。 叶伏天放开了对方,剑消失,他走向了七罪,两人相对而立。 “我的剑,有何缺陷?”七罪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叶伏天问道,和刚才所问的话一样。 七罪皱眉,道“好了。” 他不需要准备。 身体周围,剑意滔天,凝聚迦叶之剑。 但在他凝剑之时,叶伏天的身体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而来,七罪只感觉自己被一股精神力锁定了般。 叶伏天手中有一柄剑,很寻常的剑,但当这一剑斩出之时,天地间刮起了一股骇人的风暴,仿佛所过之处,一切尽皆都要粉碎。 “好快。”诸人目光一闪,随后便见七罪身上剑意席卷而出,身体仿佛化剑消失,就像是一道光,凭空挪移。 然而下一瞬间,许多人瞳孔收缩,他们看到叶伏天也消失了,虚空之中,叶伏天的剑还在斩出,这一剑,仿佛随同他一起穿梭虚空,斩向七罪。 七罪身体周围的剑意极为强大,疯狂呼啸而出杀向叶伏天,但叶伏天身体周围同样出现可怕的剑气风暴。 “嗡。”七罪的身体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诸人看到叶伏天也消失了。 诸人瞳孔收缩,凝视战场,他们看到了一剑。 这一剑仿佛是断层的一剑,隔着虚空出现,于是在天地间,仿佛有一道剑光划过虚无空间,从那道剑光,似能够判断两人的位置。 这一切,实则只是在一瞬间发生,几乎只看到了一剑划过天地。 下一瞬间,两道身影同时出现。 叶伏天站在虚空中,而七罪,却出现在了论道台上,而手中的剑断了。 七罪有些茫然的看着那还未凝聚成型的迦叶断剑,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 不仅是他,周围许多人心头颤动了下,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剑。 虚空中那绚丽的一幕,实则只有一剑。 强如七罪,站在大离巅峰的剑修人物,被一剑斩断了他的剑。 这…… 忉利山的人脸色也都极为难看,抬头看向叶伏天。 “我说过,你的缺陷太致命。”叶伏天开口说道,迦叶剑威力很强,而且越战越强。 然而,迦叶剑需要凝剑意。 显然,他不会给七罪时间,在第一剑,就直接解决战斗! ps感谢‘千幻雪羽’升盟,第三更到,既然决定了,就努力吧,求月票!! 。阅址 第1328章 与睡王耶律璟薄待功臣相比,耶律贤由于法统缘故,更加的青睐于功臣,而且还是支持自己的汉人。 如,上京留守高勋,受封秦王,韩匡嗣为上京留守,加封燕王…… 可以说,汉人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契丹核心,就是因为耶律贤。 除此外,任用耶律屋质、耶律贤适、高勋、郭袭、耶律休哥等文臣武将,治理朝政,甚至设立了登闻鼓,鼓励百姓喊冤。 内政安稳了,契丹再次团结起来。 对外,契丹人每年都会派人去攻打榆关。 一来是表达自己绝不放弃幽州的决心。 二来,这是想积累攻城的经验,为下一次大反攻做出准备。 耶律贤,以及所有的契丹人,对于战败念念不忘,幽州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痛。 那里是契丹一半的农业精华所在,损失是极大的。 为了更快的积累实力,确定自己的霸主地位。 耶律璟不断地派人去攻伐室韦人,女真人部落,掳掠奴隶,女人,牛羊,弥补幽州之战的损失。 多年来,契丹的霸主威名再次确立,实力也恢复七七八八,对此,耶律贤对于唐国,越发的有想法。 “听闻,契丹人不仅拿下了河西走廊,打通了西域的路,而且还趁机拿下了吐蕃,他的实力不断地膨胀啊!” 耶律贤轻叹道:“失去了幽州,唐人的实力不断的增加,而咱们,却只能缓缓地恢复。” “契丹不能没有幽州,我也不能承受失去幽州的后果。” 在坐的众人面面相觑,唯独耶律休哥直接站起,说道:“大汗的,是说道我心里去了,曾几何时,咱们契丹受过这样的屈辱。” “野战之中,被汉人的骑兵击溃,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咱们兵强马壮,是时候复仇了。” “大汗,高丽传来了消息,他们厉兵秣马,看来是图谋不轨啊!” 一旁的秦王高勋,也不由地感叹道:“听闻高丽人每年给唐人五万贯钱,唐人能要得,咱们契丹怎么要不得?” “没错!”大谋臣耶律贤适,不由得赞叹道:“高立国虽然土地贫瘠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的人,若是经营一番,也能有不少的油水。” “况且,拿下高丽国,等于断了唐人的一臂,必须要打。” 而这时,眯着眼睛的耶律屋质,也不由得说道:“高丽北部山岭众多,崎岖难行,怕是对战马不利。” “若是高丽人坚守,咱们一时间奈何不了,反而会让唐人钻了空子。” “以己之短,克其之长,不取!”韩匡嗣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点头道。 “此言差矣,也正是因为难行,所以才要兵贵神速!” 耶律贤适不由得摇了摇扇子,说道:“北面之下,就是一马平川,到时候整个高力就任由咱们驰骋,岂不美哉?” “况且,若是来日咱们攻伐唐人,有高丽在一旁,麻烦事怕是不少,还不如尽快地去除。” 耶律贤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发一言,这时,才出声道:“如今到了秋日,战马膘肥体壮,高丽国的庄稼已经成熟,就食其国,反倒是不用顾忌后勤。” “契丹骑兵,天下无双!” 耶律休哥忙不迭地起身,大喊道:“只要大汗给我一万精骑,我有把握三个月拿下高丽。” “不,三个月太长!” 耶律贤摇摇头,说道:“咱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运送过去,而且那时候已经到了冬天,不适宜作战。” “十月底,你若是还没有拿下开京,就直接撤回吧!” “一个半月,这是我给你最大的时间限度。” “我明白!” 迎着大汗期许的目光,耶律休哥毫不怯场,直视他的目光,说道:“请大汗放心,对付高丽人,用汉话来说,就是手到擒来!” “好!” 耶律贤大笑,他看了一眼耶律贤适,又看了看茫然的韩匡嗣,这才说道:“燕王,你去往辽东,调配粮草跟兵马与休哥,随时准备接应他!” “是!”韩匡嗣慌了一下,这才有应下。 他只不过是一个文臣,带兵打仗自然轮不到他,可,调配粮草他也不熟啊! 耶律贤自然知道这点,但这本来就是给他立功的。在坐的众人面面相觑,唯独耶律休哥直接站起,说道:“大汗的,是说道我心里去了,曾几何时,咱们契丹受过这样的屈辱。” “野战之中,被汉人的骑兵击溃,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咱们兵强马壮,是时候复仇了。” “大汗,高丽传来了消息,他们厉兵秣马,看来是图谋不轨啊!” 一旁的秦王高勋,也不由地感叹道:“听闻高丽人每年给唐人五万贯钱,唐人能要得,咱们契丹怎么要不得?” “没错!”大谋臣耶律贤适,不由得赞叹道:“高立国虽然土地贫瘠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的人,若是经营一番,也能有不少的油水。” “况且,拿下高丽国,等于断了唐人的一臂,必须要打。” 而这时,眯着眼睛的耶律屋质,也不由得说道:“高丽北部山岭众多,崎岖难行,怕是对战马不利。” “若是高丽人坚守,咱们一时间奈何不了,反而会让唐人钻了空子。” “以己之短,克其之长,不取!”韩匡嗣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点头道。 “此言差矣,也正是因为难行,所以才要兵贵神速!” 耶律贤适不由得摇了摇扇子,说道:“北面之下,就是一马平川,到时候整个高力就任由咱们驰骋,岂不美哉?” “况且,若是来日咱们攻伐唐人,有高丽在一旁,麻烦事怕是不少,还不如尽快地去除。” 耶律贤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发一言,这时,才出声道:“如今到了秋日,战马膘肥体壮,高丽国的庄稼已经成熟,就食其国,反倒是不用顾忌后勤。” “契丹骑兵,天下无双!” 耶律休哥忙不迭地起身,大喊道:“只要大汗给我一万精骑,我有把握三个月拿下高丽。” “不,三个月太长!” 第1329章契丹突袭 平壤城,作为北面的最大堡垒,其一失去,就飞快地传到了开京。 两城的距离,不超过五百里。 一瞬间,整个开京城慌作一团。 要知道,开城这个地方,本来就属于低洼的平原地带,最为看重的,就是这里土地肥沃,临近海边,所以才作为高丽的都城。 平壤一下,开京几乎门洞大开。 贵族们第一个得知了平壤被围攻这个消息,立马就带着家人离开开京。 如双冀这般的重臣,则让家人先走,留下陪同国主。 一得到平壤失陷的消息,立马然如丧考妣一般,来到王宫,求见国主。 平壤的被围攻,到失陷,数天时间,大量的百姓自然早就知晓,跑地飞快。 中午,双冀去往王宫的时候,发觉街面竟然冷冷清清,毫无人烟,宛若一座空城。 而此时,距离得到消息,只过去了两个时辰。 “唉!” 叹口气,双冀进入了王宫。 由于一直觊觎着鸭绿江以北的地界,所以高丽与契丹摩擦很多,经常是败多胜少,而且还是靠守城来的胜利。 这种情况下,高丽患有很大的契丹畏惧症,但同样,由于大唐的缘故,他们又非常具有觊觎之心,贪婪地想要打败契丹人——依靠唐人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没有唐军的支持,再加上平壤的失陷,立马就让整个高丽国陷入了恐慌。 这种恐慌,就如同历史上的北宋恐辽,明明快要灭了西夏,契丹人几句话,就被迫退军。 契丹使臣一旦来开封,横行无忌,百姓们万人空巷,招惹不起。 双冀一路走来,就没有见到几个宫娥,皇宫里空空荡荡,金银珠宝几乎都消失不见。 无他,因为王昭在平壤被围攻时,就已经打包行李,准备离开开京了。 等到双冀来到时,只见国主王昭高坐,两边坐落着百来人,基本是汉人两班贵族对半开。 而要知道,汉人官吏却远远少许两班贵族。 由此,王昭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仅是因为局势,还是这般贵族太不像话了。 众人讨论的话题,自然是巡狩。 这是必然的选择。 但,巡狩去哪,却有争论。 两班贵族们大都倾向于去往济州岛,那里处于最南边,最为安全。 而汉官们,则认为去往江华岛。 理由,自然是江华岛距离开京近,但又由于暗礁的缘故,寸步难行,契丹人没有船,只能无奈。 更关键的是,江华岛距离高丽很近,朝廷可以近距离指挥百姓抗争。 那些来不及逃窜的地方两班贵族,以及百姓,一定会奋勇反抗。 到时候就近反击,可以随时迁都归来。 当然,江华岛的劣势也很大。 毕竟太小了,养活不了许多人。 百官,军队,贵族,王室,数以万计。 高丽朝廷,绝对不能亡,不然就会让契丹人占便宜了。 双冀的到来,让所有人瞩目。 他是王昭的心腹,绝对的心腹。 “不能去济州!”双冀坐下,沉声道。 “江华岛太小了——” “谁知道契丹人有没有法子……” 面对这话,大家又吵吵闹闹了起来。 双冀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契丹人恐怕只有半天时间,就能到开京了。” 众人吓了一跳。 王昭这才沉声道:“去江华岛!” 一锤定音后,王昭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大臣们也紧随其后,数十辆马车等候多时了。 很快就出了开京城,然后来到了码头。 熟练的渔夫操弄着船只,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些暗礁,穿过芦苇,来到了江华岛。 来到岛上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岛上的地方官,已经临时搭建好了住所。 至于其他的军队,官吏,贵族,百姓,暂住在其他岛屿上,江华岛,只能容下高丽朝廷。 王昭住进了较为齐整的房屋,坐在榻上,他喘着粗气,低声道:“我至今,还不明白,契丹为何要南下,竟然毫无风声可言。” “主上,怕是契丹人看咱们与唐人走得太近了吧!” “契丹缺粮,就想掳掠咱们恢复元气——” 所有人都担惊受怕许久,这才缓过神来。 “主上,现在追究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双冀喘着气,年岁大了,他身体差了一些。 只是,他的双目,依旧炯炯有神:“大唐是咱们的宗主国,属国有难,岂能不帮?” “还请国主发去国书,恳求大唐援军!” 一瞬间,所有人呆了。 还能这样? 文武百官,包括王昭,都被震惊了。 宗主国,附属国,在他们看来就是交钱保命,怎么宗主国还有保护的义务? “卿家,你仔细说说!”王昭忙道。 “主上,自古以来,凡宗主国者,虽得名利,但也有保护的义务,如中国之春秋时期,齐国称霸,卫国,燕国,惨遭夷狄威胁,或者灭国,齐国都不遗余力地帮助,只因为一个诸侯之伯。” “如今,大唐在天下,乃是万国之长,又收了咱们的年供,必然要保护我国。” “诺大的天下,可不止高丽,渤海国,倭国,大理国等等,都在看着呢!”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 王昭的脸上,则略微有了点血色,他不由得说道:“也是这番道理,如果坐视不管,大唐颜面何存?如何面对他国?” 两班贵族以及百官们纷纷赞同,一个个终于有了些信心。 有了大唐的支持,光复开京,指日可待。 如此,江华岛上的小朝廷,终于正式运转起来,巡狩之地,也有了些许模样。 而此时,小朝廷迁徙到江华岛,不过两日功夫,一股气势汹汹的骑兵,来到了开京城外。 而此时,距离平壤被围,只过去了五天,城破不到三天。 待耶律休哥快马加鞭,来到开京时,只留下一座空城。 他挥舞着马鞭,不由得冷哼道:“高丽王倒是跑的快,若不是粮草耽搁了,就活捉了他!” “将军,听闻高丽王去了江华岛,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先把开京城烧了!” 耶律休哥冷笑道:“帮助唐人,就是这个下场。” 第1330章支援 一场大火,让筹建数十年的开京,付之一炬。 作为高丽的国都,开京城模仿了不少洛阳,汴梁的格局,但又有属于高丽自己的特色。 街道狭窄,房屋多用石头拼接,茅草屋盛行,沟渠很少,而且还是明渠,一下雨就稀拉拉的流着,浸湿了街道。 但是再怎么说,开京也是高丽的王都。 而且还是王氏的大本营。 世代经营的领地,土地富饶,开发良久,百姓拥护,可谓是精华之地。 而,这样的地方,就燃成了灰烬。 滚滚浓烟,直上青云。 待在江华岛上,王昭都能看到远处那一团团的黑烟,他的心在滴血。 “该死” 王昭咬着牙说道:“契丹人果真蛮夷也,如此的心狠手辣!” 一旁的武大臣,则默默无语。 一国之都被焚毁,他们也感到万分的羞辱 但是却没得办法,契丹人实在是过于强大,他们根本就没有直面进攻对战的想法,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给唐人了。 “快,一定要唐人快写,若是再继续下去,高丽毁矣!” 王昭急了,忙道。 以开京数百里的,都是王氏经营已久的领地,可以说是统治根基,若是真的全部被毁了,对于王氏来说,是极大的伤害。 由于高丽的急切,以及半岛的特殊形势,不到一日功夫,信件就来到了莱州。 随即,通过飞鸽,快速的飞往了洛阳。 开京被破的三日后,洛阳的朝廷,也获知了情况,政事堂的意见不一。 以孙钊为首的稳健派,秉承的计划行事,强烈要求不干涉。 “陛下,按照朝廷的计划,明年才是出兵之时!” 王谱此时与孙钊站同一条线,他沉声道:“无论是粮草,器械,都没有完全准备充分,此时若是出兵高丽,就会打断计划,前期的努力,付诸流水。” “况且,在战略中,高丽国不过是吸引部队的替死鬼罢了,不至于为了高丽,而让军队去拼命!” 打断计划,高丽人不值得。 这两个理由,极具说服力,就连李嘉也不得不点头,确实说的比较对。 不过,赵普、邓斌二人,却也有自己的意见。 邓斌直言道:“开京之盟签定后,举世皆知,大唐已是高丽的宗主国,若是不及时救援,怕是会寒了列国之心,甚至会传出大唐畏惧契丹人的流言。” “无论是名声,还是体面,都是不利的。” 说着,邓斌指的地图高丽的位置,郑重其事的说道:“高丽与其他不同,这里有大量的农田,以及数以百万的农夫,其虽然不及辽东,但也不差多少。” “若是坐视契丹人占据高丽,咱们不仅会失去一个臂膀,还会助长契丹人的实力。” 皇帝微微点头。 王溥急了,忙不迭道:“陛下,朝廷准备不充分,若是匆忙调兵,胜则罢了,一旦显露败绩,后果不堪设想。” “不需要那么多兵马!” 赵普出声道:“只需要数万人,收复开京,那么契丹人就如无根之萍,轻易的就能被打败。” “而打败契丹人的,就是冬天。” “再过一个多月,寒风渐起,战马削瘦,骑兵没有了用处,让契丹人做步兵吗?” “好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尖锐,皇帝不由得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高丽人,是一定要救的!” 说着,皇帝同样指着开京的位置,说道:“这里,有数以万计的渔夫,也就是说,契丹人可以组建水师。” “朝廷在水师上所拥有的优势将会被打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契丹人必然要被赶走。” “再者说,契丹人长驱直入,必然是骑兵日夜兼程所致,没有步兵的看守,其能作何?” “抓紧时间,集结军队,我要让时日内,恢复开京城。” 皇帝一声令下,哪个敢不遵从? 不一会儿,御营使司衙门就下发诏令,调遣军队去往高丽。由于高丽的急切,以及半岛的特殊形势,不到一日功夫,信件就来到了莱州。 随即,通过飞鸽,快速的飞往了洛阳。 开京被破的三日后,洛阳的朝廷,也获知了情况,政事堂的意见不一。 以孙钊为首的稳健派,秉承的计划行事,强烈要求不干涉。 “陛下,按照朝廷的计划,明年才是出兵之时!” 王谱此时与孙钊站同一条线,他沉声道:“无论是粮草,器械,都没有完全准备充分,此时若是出兵高丽,就会打断计划,前期的努力,付诸流水。” “况且,在战略中,高丽国不过是吸引部队的替死鬼罢了,不至于为了高丽,而让军队去拼命!” 打断计划,高丽人不值得。 这两个理由,极具说服力,就连李嘉也不得不点头,确实说的比较对。 不过,赵普、邓斌二人,却也有自己的意见。 邓斌直言道:“开京之盟签定后,举世皆知,大唐已是高丽的宗主国,若是不及时救援,怕是会寒了列国之心,甚至会传出大唐畏惧契丹人的流言。” “无论是名声,还是体面,都是不利的。” 说着,邓斌指的地图高丽的位置,郑重其事的说道:“高丽与其他不同,这里有大量的农田,以及数以百万的农夫,其虽然不及辽东,但也不差多少。” “若是坐视契丹人占据高丽,咱们不仅会失去一个臂膀,还会助长契丹人的实力。” 皇帝微微点头。 王溥急了,忙不迭道:“陛下,朝廷准备不充分,若是匆忙调兵,胜则罢了,一旦显露败绩,后果不堪设想。” “不需要那么多兵马!” 赵普出声道:“只需要数万人,收复开京,那么契丹人就如无根之萍,轻易的就能被打败。” “而打败契丹人的,就是冬天。” “再过一个多月,寒风渐起,战马削瘦,骑兵没有了用处,让契丹人做步兵吗?” “好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尖锐,皇帝不由得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再过一个多月,寒风渐起,战马削瘦,骑兵没有了用处,让契丹人做步兵吗?” “好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尖锐,皇帝不由得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第1331章威逼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累积到济州岛的粮草已经超过了百万石,所以,粮草足够了最大的困难,就在于信息。 信息,又包括地形,城池,以及契丹人的粮草,装备,位置等等。 两万御营,一万骑兵,一万步兵,即使再兵贵神速,从洛阳到高丽,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行。 异国作战,对于信息越发的在意,几乎决定一半的成败。 因此,吴青的压力是极大的。 “陛下,少府寺在高丽经营多年,需大力扶助才是。” “当然!”李安国笑着应下:“为国为民,这是应该做的。” 皇帝点点头,一切就这样安排吧! 吴青回去后,立马就派出精兵强将数百人,去往高丽,与本地的射声司势力结合,一起探索消息。 很快,一艘船只,从洛阳,沿着黄河直入渤海,然后又来到了江华岛。 “高丽朝廷就待在这里吗?” 环顾前面荒凉的江华岛,射声司第二院主事,年仅三十五的高峻,施施然地来到这个小岛,不由得轻笑道:“抛弃数千里地山河,来到了一片小岛巡狩。” “高丽朝廷,果然非同一般。” 射声司八大院,其中第二院,负责诸国情报收买,监察列国军国大事。 “主事!” 前来迎接他的,乃是射声司在高丽,如今迁徙到江华岛的分舵主官。 而他真实的身份,乃是高丽的商贾,逃到了江华岛附近的小岛。 “高丽朝廷如何?” 高峻直接问道:“按照这种程度,他们应该开始议和了吧?” “是的!”男人低头,不由得惊诧道:“虽然高丽人寄希望于我国,但仍旧派遣人手去契丹谈判,甚至许下背弃我国的内容。” “这事早就能想到的!” 高峻登岛,不由得冷笑道:“开京城都陷落了,咱们大唐算得了什么?” “不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是时候让高丽人,知晓大唐的脾气了。” 随即,高峻去往了江华岛,以大唐使臣的身份,直接面见了高丽王。 面对百官,以及高丽王,高峻不卑不亢拱手行礼,然后昂首挺胸,抬起头,说道:“我国大唐皇帝陛下,派遣外臣,问罪贵国!” “何出此言?” “荒唐” “大唐是发疯了不成?” 百官们羞恼了,满怀的希望,不曾想却等来了呵斥,真是让他们大失所望,又格外的气恼。 王昭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来自济州岛的三千铁骑。明日可至!” 此言一出,百官们狠狠的吸了口冷气,话语就此停止。 王昭依旧不发一言,只是脸色邮青转红,显然人被羞辱威逼到了。 “贵使何出此言?” 这时,双冀站出来,掷地有声:“高丽虽小,但也容不得如此羞辱。” “羞辱?”高峻笑了笑,不由得盯着道:“贵国私底下派遣人手去往契丹谈判,怎么?想要背弃大唐,私下苟合?” 苟合,实在难听的紧。 群臣面色涨红。 不过确实如此,他们失去底气。 而高坐的王昭则大吃一惊,前两日才派遣的使臣,怎么今日大唐就知道了? 他环顾那些大臣,觉察他们都有可能出卖。 “子虚乌有的事情!”双冀连忙说道:“这等流言,随处可见,不了轻信。” “是吗?” 高峻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还望贵国发布全国抗敌令,号召全国百姓一同抗击契丹人,举国同战。” “要知道,数十年前,契丹人大失民心,不到一年就被赶出了中原,国主身死而成肉干,我想在高丽也能成功。”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感觉慌了。 把自己陷入与契丹彻底的对立之中,这对于高丽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王,我国的两万大军,已经在海上,过不了数日就到高丽,驱逐契丹人指日可待。” 在经过一番威逼利诱之后,王昭不得不屈服,发布全国诏令,要求全面对抗契丹。 而高峻,则私底下,又向高丽王,要了一份要求给予立军功的高丽人,两班贵族的身份。 王昭迫于恢复国都,不得不答应下来。 随即,双冀又说道:“江华岛地窄民疲,粮草所剩不多,而契丹人掳掠各地,国破民亡,不知多少人离散。” “殿下可让各地捐献钱粮,依次纳官,或者纳入两班贵族,如此必定踊跃,恢复指日可待。” 王昭叹了口气,说道:“国运艰难,若非如此,那些贱民岂能成为贵族?” “罢了罢了,只要纳粮千石,就与他个两班吧!” 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王昭不得不卖官粥爵,甚至连两班贵族的身份也要卖去。 高丽着实凄惨。 而高峻,也拿着这份两班贵族身份的条件,来到了高丽。 而登陆不久,他就获知了耶律休哥的消息。 这位契丹的大将,在开京放了一场大火之后,就纵马横行,直接又来到关内道,大肆掳掠。 无论是豪族贵族还是百姓,惨遭迫害,流离失所者,不可道计。 而更南方的河南,江南等八道,则被迫屈服于契丹人,交钱纳贡,让契丹人后勤得以保障。 南方的地形也同样的崎岖,就凭借着耶律休哥的万人,就算攻破了,也无法占领。 所以,耶律休哥竟然收集渔夫,船只,准备攻打江华岛。 也正是因为耶律休哥的措施,让高丽朝廷恐慌,不得已派遣使臣求和。 “虚张声势” 高峻一眼就看出了耶律休哥的打算,不由道:“就算人运过去,战马又如何来运?” “有骑兵水面上进攻吗?” “耶律休哥如此的急切,怕是,其定然有破绽,走,咱们去看看。” 耶律休哥的大营,就安扎在山,这里距离开京不过数十里,却能够威胁关内道,背靠前水,可谓是安稳如山。 但是他的心中,却格外的急迫。耶律休哥的大营,就安扎在山,这里距离开京不过数十里,却能够威胁关内道,背靠前水,可谓是安稳如山。 但是他的心中,却格外的 这些时日以来,他不断的抢掠百姓,收集一切的金银财宝。 第1332章射声司的惊喜 神武十四年,十月初八,历经半个月的准备,路程,两万御营兵马,就此登陆高丽。 选择登陆的地点,则在江南道,也就是后世的全罗北道附近。 张万胜携带着一营万人兵马,乘坐着八百料的大船,登陆高丽。 船队遮天蔽日,乌泱泱一片,遮掩住了海面。 海龙军竭尽全力,一万步兵,一万骑兵,浩浩荡荡跨海运送,在如今这个时代,可谓是前无古人的举措。 巨大的海浪拍打着海岸,张万胜望着远处的石块,不由愤愤不平道:“他娘的,契丹人真的狗养的,高丽那么穷,又小,还欺负他们,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是完全没有把咱们放眼里!” “兄弟们,咱们登陆,干死那群契丹狗” 张万胜一声喊下,身边船只络绎不绝地响起呼应声,江宁大营的兵卒们,一个个大喊起来。 御营以每大营万人,其号以府名命之,简单好记,每大营设提督一名,副提督两人;分为四军,各号为前后左右,设都指挥使。 御营使司衙门,基本是一群吏统管,听从皇帝的号令而行事,政事堂都无法插手。 军政分离,外加岗位轮换,很好的保持了御营的纯洁性。 每两三年,各大营主官都得调岗,预防结党营私。 不过御营食物不缺,俸禄丰厚,宪兵司督促监督,辎重营负责后勤,训练自然给力,所以张万胜即使调换不到一年,依旧满是信心。 “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御营兵马,果真是天下的精锐!” 岸边,先期而来的高峻,望着不断登陆的御营,不由得赞叹道。 这些时日以来,对比一下高丽的兵马,御营简直是天下第一,让他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两个时辰后,御营的步兵已经完全登陆,辎重营开始埋锅造饭,正好让最后登陆的兵卒吃上热饭。 “张提督,在下是射声司第二院主事,高峻!” “哦!射声司的人!”张万胜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着道:“多亏了你们,我们才那么轻易地找到地方,接下来就靠你们带路了。” 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张万胜还是笑着,甚至还有些奉承的意味。 虽然说,监督御营的只是皇城司,但射声司对于四品以下的官吏,天然具有调查权。 他这个江宁营提督,恰好就在从四品,平日里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军营吧,行事做事,肯定会被抓把柄,这时候,射声司可也能管辖。 “这是我应该做的!”两个不同部门,高峻略微抬起下巴,点点头,又略带些尊重道:“江南道首城,在安南城,还有一百余里,御营的兄弟们,也只能委屈在这里将就一夜了。” “粮草已经准备妥当,御营兄弟分可以享用了。” 张万胜也恭维了几句,然后两人就分开。 张万胜有点不放心,他虽然是粗人,但行军打仗却很老练,不由得带着亲兵巡查起来。 “明哨,暗哨都不能马虎,多设几个,高丽可不同国内” “沟渠挖深一点,再加一些木刺” 辎重营很熟练,半天的功夫,一个比较完善的基础营地就建造完成,张万胜不由得放下了心。 他又到了伙房,不由得有些惊诧。 只见,光是黑猪,虽然瘦小,但却有百来头,牛羊各有数百头,哞哞直叫,粮食更是堆地满满地,让人忍不住赞叹。 “这些都是射声司送来的?” 张万胜忙问道, “是的,提督!”伙头不由得说道:“今天兄弟们就能好好吃一顿,这可美的很!” “美的很啊!” 张万胜不由得摇摇头,这射声司,果然不同凡响,安排的挺周到的。 异国他乡的一夜,酒肉吃的饱,将士们勉强睡了一觉。 翌日,大军早起,伴随着炊烟结束,饮食结束后,浩浩荡荡而行。 令人惊喜的是,射声司送来了数百头牛,运输粮草辎重,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一路上,虽然崎岖难行,但射声司总是每隔三十来里,存储大量的粮食,酒肉。 甚至,五十里左右,安排有一座简陋的军性,供劳累的兵卒们修整。 直到这时,张万胜不得不感慨:“射声司抵得上五千兵马!”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有着射声司一半的功劳。 仅仅凭借着粮草辎重,射声司就立下了大功。 到了安南城,张万胜对于射声司称赞道:“我这才明白,陛下为何让射声司先行。” 高峻微微受领,这才颇为骄傲道:“关内道还未被契丹人劫掠,高丽的两班虽然离心,但对于大唐还是颇为认同的。” 随即,他讲述起自己如何说服安南城守听令,有如何用两班贵族的身份利诱那么地方豪族,再加上对于契丹的畏惧,自然而然就募集了大量的粮草,牛羊。 “将军可以安南城为后方,待骑兵到来,就可驱兵北上,狠狠的教训一顿契丹人。” “不,这一战,咱们并不是歼灭契丹人,而是另有目的。” 张万胜看着一副求战心切的高峻,不由得解释道:“朝廷的意思,就是在高丽境内,不断地围剿契丹人,围而不歼,从而诱使契丹不断地派兵南下,不断地给让契丹人流血。” “在高丽的国土上,我方粮草具有优势,而契丹人则粮草难继,掳掠只能解决一时之需,而无法解决根本。” 听到这,高峻颇有些恍然大悟。 战争打的就是粮食。 如果去辽东打,那么,契丹就坐有地利,不缺粮食,兵源,武器,而唐军则处于劣势。 在高丽打,则完全没这个麻烦, 不同于辽东的平原,高丽境内山地占据多数,契丹人又属于入侵者,更没有迫使高丽人屈服,后勤自然不安稳。 如此,待在高丽,反而是更好的战场。 “高主事,射声司要密切监视契丹人,一旦其走北撤的举措,立马就与我言语,绝不能让他们溜走了!” 张万胜沉声道:“过不了两天,骑兵就来了,就能咬住契丹人了!” “在下必尽全力” 第1333章收买 一万骑兵紧随其后。 领头的,乃是呼延赞。 战马的运输需要万分的小心,所以速度很慢,还得小心谨慎,兽医看护,马比人娇贵,也此人重要。 骑兵登陆后,呼延赞与张万胜两人,汇聚与安南城,一同商议北上,咬住契丹人。 呼延赞对于契丹人,颇有些看不起,他见证了幽州营的胜利,不由道:“可惜没有重骑兵,不然那些契丹狗,怎能嚣张?” 张万胜是步卒,天然占据劣势,他沉声道:“其他人突兀的南下,必然是有所图谋,还是小心为上,咬住他们,钉死在高丽。” 两人这般商议,一旁的高峻沉声道:“此次统兵的契丹人,乃是耶律休哥,乃是契丹新晋的大将,不可小觑。” “一对一或许打不过,但咱们还有步卒,着甲的重步兵,组成军阵,骑兵也不敢硬闯,我就不相信契丹人敢硬来!” 呼延赞冷笑道:“我麾下的骑兵,经过那么多时日的训练,已经不差于契丹人,休息两日,咱们直接北上,收复河南道。” 对于其如此的信心,张万胜则颇有些不满,直言道:“还是等射声司的消息吧,河南道的收复,须得细细琢磨。” “我们来到高丽是打仗的,而不是来琢磨的,射声司能做甚?” 呼延赞也不满起来,在他看来,骑兵才是战争的主流,射声司掺和什么,这不是抢功吗? 高峻则笑了笑,不以为意。 呼延赞这些北人,哪里晓得射声司在大唐北伐中所出的力气?没有真切的见识,自然瞧不起。 张万胜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无奈,只能同意了。 骑兵做先锋,步兵紧随其后,急驰入河南道的公州。 高丽比较特殊的一点在于,地方上乡镇都是由贵族来控制,而城池,则被朝廷控制。 高丽十二道,几乎都只有一座大城,象征着朝廷的统治。 河南道,就是公州城。 而这边,耶律休哥在京畿附近安营扎寨,并且不断地造船,威逼江华岛上的高丽朝廷。 实际上这个方法虽然比较笨拙,但却是格外的有效。 建造船只虽然比较麻烦,但是渔民就是水手,高丽朝廷不能将所有的渔民禁锢,自然而然,江华岛的暗礁水域,就有了破绽。 几个月后,必然能够到达江华岛。 “将军,高丽人突然又撤回了他们的使臣,不再谈判!” 耶律休哥巡查着造船的情况,身材魁梧,面色冷峻,只是看一眼,工匠们就瑟瑟发抖,麻利了许多。 冷哼一声,他正待离去,突然自己的副将走了过来,面色不爽道。 当然,他一脸的胡子,所谓的面色,也只能从语气中感受。 耶律休哥面色不变,继续走动着:“怎么,高丽人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听人说,是唐人过来,呵斥了一顿,把高丽王都吓地脸色发白,制止了议和。” “而且,听闻唐人的水师也来了,守护着江华岛,咱们建造船只,怕是得废弃了!” “废弃?为何要废弃?” 耶律休哥冷声道:“虽然唐人的水师确实厉害,但又与我们何妨?我们造我们的船,不要动摇。” 说着,他盯着副将的眼睛,认真道:“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这样你只会步步受挫。” “明白——” 副将大声道,目光中颇有些崇拜。 耶律休哥笑了笑,骑上马,说道:“那么,唐军,也应该要来了!” “唐军?”副将差异道:“唐军怎么来了?” “如果没有军队的威胁,高丽人怎么会选择屈服?” “没有唐人许下承诺,高丽王如此自负的人,怎么会忍住?” “前些日子江华岛不是传来消息,高丽王向唐人求援吗?那必然是会派遣军队过来的。” 耶律休哥望着这一片土地,不由得说道:“你要记住,我们的敌人不是高丽,而是唐人,至始至终都是唐人,也只有唐人才配得上做咱们的对手!” “去,派遣你的细作,继续收买那些高丽贵族,以及地方上的两班,我要知道唐人在哪里!” “是——” 副将连忙应下。 高丽朝廷中,不乏被契丹人收买的,同样地方上也应有尽有。 无他,实在是契丹骑兵,威力太大,投降派太多,甚至许多投机者,想要借机上位,出卖些许消息,又算的什么。 不过数日,耶律休哥就知晓唐兵收复河南道的消息。 他眉头一皱,指着破旧,且偏离三四分的地图,不由得说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唐人下一个目标,就是关内道,广州城(非中国)!” “这里,距离咱们,约莫三百余里!” “将军,您是说咱们突袭南下,半道劫杀唐人?” 某个大汉忍不住说道。 “没错!”耶律休哥信心十足道:“唐军或许在河南道,所以就拿下了公州城,那么,他们必然会北上,收复广州,关内道。” “关内道土地肥沃,地也较为平坦一些,所以,咱们也要拿下,即使守不住!” 耶律休哥也不想解释那么多,那些将领们也听不懂,他直接吩咐道:“即日起,外松内紧,对外一切如常。” “是——” 所有人应下, 而耶律休哥独留下副将,他皱起眉头,目光中有些许怀疑,轻声道:“这些时日以来,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咱们,有可能是错觉,但却绝不能放过。” “白日,你洒一些斥候出去看看,等到夜间,咱们瞒天过海,直接出兵,绝不能让唐人看出咱们的真况。” 耶律休哥一向胆大妄为,对于倍于己兵的唐人,他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跃跃欲试。 前几年被侮辱了契丹骑兵,今日终究是要雪耻,恢复契丹的名声。 草原霸主契丹,已经回来了。 对于耶律休哥来说,他也不愿意让战场出现在辽东。 因为那里是契丹的精华之地,绝不允许被破坏,更不想让那里乱起来。 破坏容易,建设难啊! “就在这美丽的高丽国土,成为唐军的坟墓吧,我耶律休哥,一定要一雪前耻!” ( 第1334章王庭大点兵 草原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干净,巨大的云朵遮掩而来,或快或慢,乌泱泱一片,毋庸置疑,这是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对于草原来说,雨水一般集中在夏秋,而如今这个秋去冬来的时间,一场大雨来的并不是时候。 “木帖耳,带着几个弟弟,快将牛粪收拾回帐篷” 十三岁的木帖耳,正在给牛羊喂着草料,为了让牛羊们吃的快些,他甚至偷偷的拿阿爸的弯刀斩碎。 一些带刺的草,他也要小心地挑出来。 “来咯!”抬头一看,天空中乌云密布,帖木耳立马就放下草料,带着几个玩耍的弟弟妹妹,将帐篷旁边的干牛粪,一箩筐一箩筐地搬到帐篷中。 淅沥沥哗啦啦 刚搬了大半,天空中的雨水就连绵不绝地下了起来,剩余的牛粪已经化成了泥水。 “好大的雨。”阿爸大帖木耳,他坐在帐篷口,磨着自己的弯刀,一边说道:“那么多年,第一次见那么大雨!” “长生天保佑” 祷告了一句,大帖木耳继续磨着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那柄弯刀上,眼眸中满是欢喜。 帖木耳知道,这是用家中的十头羊换来的,就连铠甲都能轻易的破开,他也看着非常的羡慕: “阿爸,这刀能不能送给我?” “帖木儿,等你成年了,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大帖木耳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若有所思道:“你的兄长去了天可汗身边,你就是帖木耳家的顶梁柱了。” 帖木耳知晓,自己的兄长被送到了洛阳,前不久,还送了书信回来,还留下两个银豆,阿爸拿着睡不着觉,说是给他娶婆娘。 大雨没有持续多久,半个下午就结束了,这个时候,百户长突然骑着马跑过来:“帖木耳,快出来,千户有事!” 喊来几嗓子,百户长又离去,怕是另外的一户人家。 大帖木耳连忙收拾起来,一边吩咐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们莫要乱动,就喂马喂羊,等我回来” 一旁的阿妈,则默默地准备行囊,然后从铁锅中,拿出两块肉的面饼:“你留着路上吃!” “嘿,我吃什么!” 大帖木耳摇摇头,直接说道:“千户叫我,定然有事,肯定是管吃的,你留着给帖木耳几个吃吧!” 说着,他直接穿戴起铠甲,骑马离去。 帖木耳忙不迭地走出家门,目送着父亲的离开。 他知晓,面饼本来叫唐饼,这是近几年才吃的好东西,能有些许甜味。 每头羊,只能换十斤面粉,也就是一斗,而听说,一头羊在中原能换几石。 就算是如此的昂贵,草原牧民们也毫不嫌弃地兑换,生怕换不到。 无他,面粉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半年到一年,可以度过艰难的冬天。 而牛羊,一到了冬天则必须宰杀,存留不了多少时期,还不如直接入冬前卖去。 也正是这样想,草原上的秋末,则是羊价牛价,最低贱的时候。 “吃吧!” 阿妈端上肉汤,有些肉疼地撒了撒盐,然后又两块面饼撕开,均匀的撒在几个兄弟的碗中。 包括帖木耳在内,兄弟几人狼吞虎咽,大口的吃食着,这样舒服的日子,在他们的记忆中,也只有在近两年了。 吃完饭后,帖木耳自觉的去地窖,微微打开,小心地钻进去,拿了一些青料,参杂在干料之间,让牛羊吃的快些。 地窖青贮,这是去年建成的。 帖木耳随着唐人,以及千户,百户一起做成,每家每户都有。 储存的青料,听说能用两三年,根本就不怕牛羊饿肚子了,牛羊不饿肚子,他们自然也不会饿肚子。 所以,帖木耳跑得格外的勤,青贮也是格外的卖力,小小的脑袋之中,已经知晓了因果关系。 大帖木耳骑马来到了千户家中,这片牧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数百人,一个个的轻声问候,笑谈着。 “青贮真是个好东西,今年不会死那么多羊了!” “我忙活了半年,存的草料,就算是闹白灾,也不怕。” 大帖木耳听着耳旁的议论,不知不觉,众人的话题,就议论到了定居上。 “青贮法子能搞草料,那不就是说不用四处跑了?” “那咱们也能跟唐人一样,住在城池里?” 众人议论纷纷,观点一分为二,有的赞同,有的不赞同。 帖木耳这时忍不住说道:“咱们住在唐人那样的砖瓦房里,那些狼群再也偷不了咱们的羊了,更不能叼走孩子!” “这倒是!” 一旦涉及到孩子家人,许多人不得不选择违背传统。 “千户到” 很快,相貌堂堂,胡须满脸,虎背熊腰的千户,来到了众人面前,一同而来的,还有断事官,以及税务官。 三人站成一排,千户则扯着嗓子说道:“老子不玩,你们现在在干嘛,记住了,王庭有令,每千户召集三百丁,参加讨伐契丹人的战争中。” “凡我点上名字的,都给我站在右边!” 随即,千户也不啰嗦,直接拿出花名册,读出确认好的名字:“帖木耳” 帖木耳大惊,只能惶恐地应下。 千户牧民,几乎是三男一兵,抽调的数目是有些狠了。 不过,由于青贮的存在,让这些牧民们,不再担心自己走后家人被饿死,而是颇为振奋地想要掳掠奴隶,牛羊。 “要是我家多个奴隶,今天的牛粪就不会被湿透了!” 帖木耳不由得想到,脸庞兴奋到涨红。 其他的牧民们也闻战而喜,有人想添个铁锅,有的想抢牛羊,皮袄,甚至女儿。 虽然说是草原霸主契丹人,但自从幽州一战,正面打败契丹人后,连带着普通的牧民,都不怎么害怕契丹人了。 这几年来,甚至因为对奚人的屡战屡胜,让王庭部落,积累了不少的信心。 “诸位,这是王庭首次募集如此大规模的战事,所以,每人奖励面粉一石,带回家去吧!” 千户一声令下,牧民们万分欢喜,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下,那些没人参与的牧民们,可算是嫉妒坏了。 第1335章 数个千户,百户,不断地用名册,直接点兵,几乎是王庭三成的男丁。 而,牧民们自备战马,铠甲,武器,朝廷仅仅只是耗费了一石面粉。 虽然面粉的价格较高,但在洛阳市面上,也仅仅五六百钱罢了。 而御营中,如果要培养出这样骑术了得的轻骑兵,百贯打不住。 如此低成本的兵源,自然也是草原为何屡次兴兵的缘故。 甚至,死伤的士兵,还能给其他人空出资源,如女人,草场等。 依据着早就准备好的名册,王庭招募兵马极为迅速,不用五天,已经全部点齐。 杨廷璋看着花名册,不由得嘀咕道:“王庭的兵马,竟然超过了八千人?” 这还只是三成,如果全部抽调,那起码两万余人吧!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 作为王庭的长史,杨庭璋保持着强烈的好奇。 时间过去,不过三四年,王庭的人数,几乎是爆发式的增长了一倍,简直不要太可怕。 “长史,这里面,有许多的蒙兀人!” 一旁的几个千户,笑着说道:“这两年,咱们王庭一直北上,捕获了不少的小部落,光是奴隶,就有三四千户,吞并了不少的牛羊,牧场。” “这还是咱们去年的名册,若是今年重造,起码能拉住三万人!” “三万人?” 杨廷璋摇摇头,说道:“如此一来,你们这些千户长,继续下去岂不是变成了万户长了?” 想到这里,杨廷璋心中不安,对于此次征召王庭,更是下定了主意:“这八千人,定然要好好的利用一番。” “朝廷有意东去,征讨辽东契丹人,王庭的将士自然不能落伍,尔等听令,各千户带领麾下的兵马,集合去往幽州。” “是!” 千户们纷纷应下。 杨庭璋叹了口气,说道:“王庭日趋壮大,这对于幽州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人愈多,地愈紧!” 一旁的幕僚闻言,不由得说道:“幽州府,乃朝廷之北京,岂能让胡虏盘踞。” “此战若是得胜,伯爷可以让朝廷上书,迁徙王庭北上,使得临近的草场变成肥沃的耕地,岂不美哉?” “你说的不错!” 杨廷璋点点头,双手靠后,不由得踱步道:“不过,朝廷的意思,是想让牧民定居,从而能够经常利用这股骑兵,镇压叛乱。” “青贮的产生,则是如此!” “只有定居下来,青贮才能完成,而定居起来的牧民,有了巢穴,自然就容易治理的多。” 杨廷璋阐述着皇帝,甚至朝廷的想法,但他依旧难以理解:“胡人是养不熟的,无论是党项人,还是沙陀人,朝廷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不过,虽然他不理解,但却难以违背朝廷的命令。 王庭人口增长如此之快,青贮出了极大的力,不然怎能养活那么多的蒙兀人呢? “不行,再继续下去,后果难料,我必须上书陛下,言语此事。” 杨廷璋实在忍不住。 而就在洛阳,因为高丽远在数千里,军机处运筹帷幄几乎完全不见效,只能筹划着如何进行这场规模庞大的辽东之战。 “辽西走廊的来州,润州,建州,锦州,兴中府等,都住着大量的汉人,之后,才是契丹的辽阳府。” “在这片辽西走廊之中,最大的敌人,就是奚人,奚王府,共有六部,数十万人,但其对于契丹人百依百顺,甘为有狗,乃是最大的威胁!” 李淮指着狭窄的辽西走廊,又指了指庞大的奚王府,不由得说道。 “我听说,在锦州,营州等地,有许多的汉人之后?” 皇帝不由得问道。 “陛下,此事当真!” 王溥站出,沉声道:“昔日,契丹人入主中原,押解晋出帝石重贵流放,走的就是辽西走廊!” “随即,又度过辽水,至黄龙府。” “岂止是那些文武百官,还有大量的百姓,被掳掠到辽西,兴建城池,修缮道路,数以十万计,而一路上累死病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杨庭璋叹了口气,说道:“王庭日趋壮大,这对于幽州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人愈多,地愈紧!” 一旁的幕僚闻言,不由得说道:“幽州府,乃朝廷之北京,岂能让胡虏盘踞。” “此战若是得胜,伯爷可以让朝廷上书,迁徙王庭北上,使得临近的草场变成肥沃的耕地,岂不美哉?” “你说的不错!” 杨廷璋点点头,双手靠后,不由得踱步道:“不过,朝廷的意思,是想让牧民定居,从而能够经常利用这股骑兵,镇压叛乱。” “青贮的产生,则是如此!” “只有定居下来,青贮才能完成,而定居起来的牧民,有了巢穴,自然就容易治理的多。” 杨廷璋阐述着皇帝,甚至朝廷的想法,但他依旧难以理解:“胡人是养不熟的,无论是党项人,还是沙陀人,朝廷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不过,虽然他不理解,但却难以违背朝廷的命令。 王庭人口增长如此之快,青贮出了极大的力,不然怎能养活那么多的蒙兀人呢? “不行,再继续下去,后果难料,我必须上书陛下,言语此事。” 杨廷璋实在忍不住。 而就在洛阳,因为高丽远在数千里,军机处运筹帷幄几乎完全不见效,只能筹划着如何进行这场规模庞大的辽东之战。 “辽西走廊的来州,润州,建州,锦州,兴中府等,都住着大量的汉人,之后,才是契丹的辽阳府。”不过,虽然他不理解,但却难以违背朝廷的命令。 王庭人口增长如此之快,青贮出了极大的力,不然怎能养活那么多的蒙兀人呢? “不行,再继续下去,后果难料,我必须上书陛下,言语此事。” 杨廷璋实在忍不住。 而就在洛阳,因为高丽远在数千里,军机处运筹帷幄几乎完全不见效,只能筹划着如何进行这场规模庞大的辽东之战。 “辽西走廊的来州,润州,建州,锦州,兴中府等,都住着大量的汉人,之后,才是契丹的辽阳府。” 第1336章鼓动 “罢了!”皇帝止住了争论,挥了挥手,说道:“目前来说,王庭还是有所利处的,暂且就这样吧!” 争论即止。 不过,说到底,还是骑兵太过于令人爱不释手,所以才有如今的纠结。 李嘉对于如今日渐高涨的胡汉之争,颇有些无奈。 这是社会形势造成的。 胡盛而汉弱,那汉人就委曲求全,如宋人。 而一旦势均力敌,就会彼此仇视。 偌大的东方,只能活下来一个霸主。 而一旦等到大唐国势暴涨,自然而然就会宽松大方,不再那么小气。 对于失败者,宽容总是难免的。 李嘉忙活了一天,身心疲惫。 这次决心给契丹人来个大的,自然而然,须得细心筹划。 这是关于整个东方的霸权之争,正统之争,打散整个契丹人的封建进化,让其回归原始部落联盟形态。 当然了,那么多年以来,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宁愿稳,也不要浪。 每次捕杀百八十人,积少成多,依旧能够产生巨大的威力。 慢慢地消磨,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游牧民族。 “辽西,辽东!” 李嘉乘坐着御辇,来到了后宫。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萧燕燕的寝宫,他不由得一怔。 “停下吧!” 摆摆手,他直接下了。 入了宫殿,一路上自然有宫女跪迎汇报,然后一个少妇牵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脸上满是喜色。 “恭迎陛下!” 萧燕燕欢快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串响铃。 李嘉走了过去,将孩子抱住,然后牵着其手,缓缓而入。 “你辛苦了!” 皇帝轻声道。 皇宫自然比不了草原,狭窄,孤单,煎熬,所以对于萧燕燕这样的契丹女子来说,可谓是难受的很。 而且,萧燕燕还给他生下个皇十九子,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几日,陇右府来了信,丈人已经言语想要归来!” 李嘉坐下,看着毫不怕人,且活蹦乱跳的儿子,不由得轻声道。 “爹爹要回来了?” 萧燕燕高兴极了,她忍不住说道:“他年纪大了,我在宫里为他担心的很!” “没事!” 李嘉让其坐下,安抚道:“这次回来,就让他安心的养老吧,你们父女也能经常见见,对了,他还没见外孙呢!” 萧燕燕莞尔一笑,然后调皮道:“爹爹见了那么顽皮的外孙,怕是得气着了!” “那,咱们再生一个?” 皇帝目光炯炯地说道。 此时的萧燕燕,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褂子,里面穿着诃子,小胸脯鼓囊囊的,坚挺地紧,小脸皮肤细腻,鼻梁高挺,眼眸黑色中带了点绿,显得格外的好看。 面对皇帝的调戏,这位契丹少女依旧不示弱道:“陛下若是想,燕燕自当奉陪——” 说着,她还大胆的起身,让人把孩子抱出去,然后直接坐在皇帝的怀中,面色桃红, “好!”李嘉大笑之。 契丹马很烈,但却持久性不强,这是其必然的道理。 李嘉作为有名的驯马师,无论是契丹马,还是西北马,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无他,身体好,这就是本钱。 事毕,少女趴在男人身上,嘀咕道:“陛下能送我匹马吗?燕燕好久没骑马了!” “那是当然!”李嘉笑着应下:“我给你弄河西马,极为雄骏,你必然是爱之极深。” “陛下真好!”亲吻了下皇帝,萧燕燕开心极了。 被动地接受亲吻,让李嘉有些发愣,这与后世,颇有几分相似,令人怀念啊! 看了一眼少女,李嘉又来了兴致,翻身而上,策马奔腾。 翌日,皇帝离开了寝宫,从萧燕燕身上,他似乎有了好主意。 哗啦啦—— 伴随着一连串的钥匙铁链声,洛阳城外的一处大院,从黑暗中,迎来了太阳。 秋日的太阳,显得温和,微微的秋风吹拂,让一串串人影迫不及待地涌出,来到了草地上。 他们迫不及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又按照秩序,拍好了队,领着早上的粥水。 “就知道吃,今天得多干点活!” 盛饭的大汉不住地念叨着,看着眼前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契丹人,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 这些每天干活的契丹人,吃的好,睡得好,除了不自由,比外面普通百姓强多了。 契丹人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捧着饭碗,默不作声,吃喝结束,就得去干活了。 基本是是开荒,梳理沟渠淤泥,修路等体力活,每天累得慌。 这一片地界,约莫两三百名契丹人,仿佛已经是驯服好的战马,眼眸中满是麻木,以及渴望。 他们是幽州大战,俘虏的契丹人。 能够获得赎回的,毕竟是贵族,普通的兵卒并没有钱财来赎己,所以只能的被俘南下,变成了劳工。 这样的人,约莫万人。 所幸皇帝并没有那么的丧心病狂,屠戮个干净,而是充分利用其劳力,为大唐的建设作出贡献。 即使如此,这几年来病死累死了不少人,也只有七八千人还在活着。 就在契丹人们自觉的拿起锄头修路时,突然来了一队骑兵,这让其他人心跳突兀的加速。 失去了马匹,他们骑兵连步兵都不如,军阵都排练不好,只能任人宰割。 “诸位,大唐皇帝仁慈,给了你们一个好机会,从奴隶到自由的机会!” 来人看了一眼这些契丹人,不由得说道:“只要,只要你们敢一同杀敌,一起去灭了契丹人,财富女人土地牛羊,都会是你们的!” “我们自己就是契丹人,怎会自相残杀!” 这时,契丹人中,走出一个中年人,眼睛瞎了一只,声音沙哑,但目光有神,里面满是渴望。 “自己人?” 骑将不由得冷笑道:“你们把他当做自己人,他们却把你们抛弃了。” “那几十万贯钱,契丹果真拿不出来吗?不,只是贵族们吝啬钱财,契丹可汗无能为力,你们已经成了弃子,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在意!” “与其这辈子劳累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杀上一场,让那些契丹贵族,后悔去吧!” “后悔当初放弃了你们!” ( 第1337章 “哗啦啦——” 宫殿的门窗中,不时地传来敲打的声音,重重的帷帐中,三具肉身不住地纠缠着,不顾这一切,享受着生活的余韵。 “呼——” 事毕后,李嘉吐了口气,看着脸色红潮的两个女子,一个熟美,一个娇媚,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也只有穿越了这一回,才能享受到如此的美味。 “外面下了雨吗?” 李嘉轻声问道。 “陛下,下起了秋雨!” 一旁等候服侍的宫娥,忙不迭地应下,脸色微红。 她身体微倾,单薄的宫裙下,凹凸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白美的厉害。 但李嘉已经尽兴,也不想再来一次。 或者说他不想破坏了宫里的规矩。 若是人人争宠,岂不是造成他的磨难? 渴求的太多,他可没法一一解渴。 鼻腔中满是腥味,李嘉摇摇头,说道:“换一套被子吧!” “诺——” 随即三人披上袍子,等了不一会儿,就继续躺下。 “陛下!”符三妹有些幽怨地说道:“妾身想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嘛!” “好!”李嘉笑了笑,拍了拍另一个符小妹的翘臀,说道:“向你姐姐学习,不然怎么到现在,才只怀了一胎?” “我一胎就有皇子了!” 符小妹骄傲道:“三姐只有个公主,羡慕的很,所以还想怀孕呢!” “嘿!”李嘉看着难得主动的符三妹,让后者脸色羞红,埋首其胸,他不由得说道:“今夜,朕满足你们!” 一阵摇晃,雨打风吹之中,三人都得到了满足。 第二天一早,李嘉卯时才起,然后直接去了偏殿,几位宰相,老早就到了。 “陛下!”孙钊见到皇帝到来,忙不迭的说道:“高丽那里传来消息,由于冬寒将至,我军与契丹人交战颇多,各有胜败,如今契丹人已经撤离了开京。” “各有胜败?” 李嘉皱起眉头:“我不是早就要求了吗?胜或败,必须有详细的数字,杀了多少人头?战损了多少人?” “这些可不是几个字就能说明的。” 多年的政治生涯,让李嘉熟练地了解了官僚的套路,他不由得呵斥道:“与我说实话,到底折损了多少人?” 孙钊吓了一跳,犹豫一会儿,这才说道:“骑兵折损了近五千人,而契丹人只损失不到两千,即离去,追之不及。” “荒唐!” 李嘉立马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忙道:“步兵呢?步骑配合,难道忘了?” “呼延赞冒敌轻进,被耶律休哥袭击,而步卒距离数十里,无法进行支援!” “呼延赞?谁给他的信心,在契丹人前轻敌!” 李嘉脸色铁青。 这可是五千骑兵,要知道御营也才五万骑,接近一成的精锐骑兵损失,让他都心疼的流血。 如果,换算成钱财的话。 每个骑兵,战马,加装备,超过了三百贯,这是十五万贯。 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啊。 想到这里,他愤怒道:“给我撸去其提督职务,让其为代提督,戴罪立功。” “伯爵也给我削去一千户。” “诺!”孙钊叹了口气。 一旁的李淮见此,不由的说道:“陛下,开京已复,高丽王自然归来。” “而契丹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之前将高丽当做战场的谋划,已经彻底落空,不知存留的大军,将会如何?” “如何?” 李嘉摇摇头,说道:“难道直接撤回来吗?千里迢迢送过去,岂不是浪费了!” “我们可不是真的给高丽王复国的。” “陛下的意思,想要利用这支兵马,明年北上袭击契丹人!” 赵普精神抖擞道。 “没错!”李嘉赞同地点点头。 “依微臣之见,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充当一路兵马,颇有些不足!” 赵普拱手,轻声道:“不如,让御营兵马,挟持高丽的兵马,一同北上,威胁辽东地区。” “哦?”李嘉来了兴致。 “高丽的兵马?” “没错!” 赵普连忙说道:“众所周知,高丽的兵马一向残弱不堪,而且高丽兵不受咱们的指挥,若是在战时,可真就是危险了。” “只有让呼延赞李万胜二人,挟持整个高丽人马,到时候由不得他们后退了。” 多年的政治生涯,让李嘉熟练地了解了官僚的套路,他不由得呵斥道:“与我说实话,到底折损了多少人?” 孙钊吓了一跳,犹豫一会儿,这才说道:“骑兵折损了近五千人,而契丹人只损失不到两千,即离去,追之不及。” “荒唐!” 李嘉立马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忙道:“步兵呢?步骑配合,难道忘了?” “呼延赞冒敌轻进,被耶律休哥袭击,而步卒距离数十里,无法进行支援!” “呼延赞?谁给他的信心,在契丹人前轻敌!” 李嘉脸色铁青。 这可是五千骑兵,要知道御营也才五万骑,接近一成的精锐骑兵损失,让他都心疼的流血。 如果,换算成钱财的话。 每个骑兵,战马,加装备,超过了三百贯,这是十五万贯。 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啊。 想到这里,他愤怒道:“给我撸去其提督职务,让其为代提督,戴罪立功。” “伯爵也给我削去一千户。” “诺!”孙钊叹了口气。 一旁的李淮见此,不由的说道:“陛下,开京已复,高丽王自然归来。” “而契丹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之前将高丽当做战场的谋划,已经彻底落空,不知存留的大军,将会如何?” “如何?” 李嘉摇摇头,说道:“难道直接撤回来吗?千里迢迢送过去,岂不是浪费了!” “我们可不是真的给高丽王复国的。” “陛下的意思,想要利用这支兵马,明年北上袭击契丹人!” 赵普精神抖擞道。 “没错!”李嘉赞同地点点头。 “依微臣之见,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充当一路兵马,颇有些不足!” 赵普拱手,轻声道:“不如,让御营兵马,挟持高丽的兵马,一同北上,威胁辽东地区。” “哦?”李嘉来了兴致。 “高丽的兵马?” “没错!” 赵普连忙说道:“众所周知,高丽的兵马一向残弱不堪,而且高丽兵不受咱们的指挥,若是在战时,可真就是危险了。” “只有让呼延赞李万胜二人,挟持整个高丽人马,到时候由不得他们后退了。” 第1338章诸王 打通西域,政治上的因素只占其一,更重要的是能够打通丝绸之路,恢复陕西府的生产。 关中落寞了几百年,也是时候崛起了。 “关中的人口有多少?” 李嘉轻声问道。 经济发展,一靠税收,二靠人口,农业生产好了,手工业,商业,自然也好。 “洛阳府三十万,陕西府约莫八十万。” “太少!” 李嘉摇摇头,说道:“前唐时,超过了百万户,如今却只有这些,还是不够啊!” 话虽然如此,但人口强制迁徙,的确有些困难。 随即,皇帝吩咐道:“多注意陕西府境况,宁夏府的情况也得安排,那里的党项人,可得好好安排!” 关于整个国家的夏税,也就此结束了。 但李嘉仍旧不停息,开始召见自己的几个儿子。 也就是之前赐爵的五个亲王。 齐王,韩王,吴王,赵王,蜀王。 最年长,已经十五岁,年轻的也有十四岁,可以说一个个已经成才了。 尤其是皇长子李复歆,一表人才,封王不过一年多,朝野上下,风评极为不错,又占据一个长字,所以势力如同吹气球一般膨胀。 其他四个亲王也不遑多让,舅家,亲友,一个个地利用上,年龄虽小,势力却不小。 李复歆穿戴着王冠,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俊朗,不由得笑了笑。 诸王中,他年岁最长。 名声,他也是最好的。 这个太子,谁敢与他争?谁能争地过他? “大王越发的气派了!”一旁服侍的宦官,不由得赞叹道。 “走吧!” 李复歆摇了摇头,挥舞了两下衣袖,就慢慢地走去,刚出了门,突兀地见一个小宦官跑了过来,低声道:“奴婢听闻,韩王,赵王,吴王,蜀王,都被圣人召见!” “嗯!” 李复歆微微一怔,然后点道:“我知晓了,下去领赏吧!” 不管其他人怎样,李复歆面无表情,人前人后,他都会注意。 坐上了马车,他的眉头这才垮了一些,问道:“今个是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不晓得,宫里不曾传出消息,但,料想,诸王入宫,怕是件不小的事!” 一旁,一个身材矮小,面色正常的男人,眼眸中不留感情,用阴沉地语气说道:“大王还是早做些准备,万不可被其他人比了下去!” 此人乃是他的心腹,专司负责情报打探,与射声司不同,他负责打探的消息,都在京城,洛阳,勾结一些下九流的人物,来源极广。 受到皇帝的影响,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也不甘落后,射声司的重要性谁都能看出来。 “你说,你……” 李复歆难得紧张起来,额头上带有一些细汗,瞳孔放大,嘴唇干裂,他不停的说道:“陛下,陛下会不会宣布太子之事?” “毕竟,一上午的功夫,陛下与宰相们在讨论秋税,难保不会问寻一些其他问题。” “所以如此郑重其事的召见我等,怕是为了此事吧!” “殿下——” 男人思虑了片刻,摇头道:“虽然有此可能,但却很小。” “根据消息,宰相们从宫中回来,面色如常,怕并不是关于太子的消息!” “况且,那么大的消息,也隐瞒不住。” “你说得对!”李复歆松了口气,但多年来紧绷的心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松下,他又说道:“陛下一向极为自信,乾坤独断之事难道还少吗?” “罢了!” 想到这里,李复歆又摇头道:“想的再多也无什么用处了,无论与否,我都不能这般惶恐!” 说着,他不由得苦笑:“就算再不济,也能成为个藩王,称孤道寡,也是痛快。”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男人却全不信。 对于这位主人,他也是了解颇深。 自小就给了寄托的希望,顶着长子的头衔长成,皇子中的表率,朝野之间的贤王,期间的压力可想而知。 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在距离皇宫数百步时,男人飞速跳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就在他刚来皇城不久,另外的几个亲王也来了。 “兄长——”×4 “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可曾安好?” 掀开了车帘,李复歆露出一副笑容,颇为关心的问道。 一时间,兄友弟恭的场面上演。 十四五岁的年纪,对于皇室来说已经算是成年了,没有心机的人,很少。 下了马车,几人同列而行。 “大哥,你可知父亲唤我等何事?” 二皇子,韩王李复睢,不由得问道,满脸的疑惑。 “我也不曾知晓!” 李复歆摇了摇头,看着其他三位弟弟也同样如此疑惑,不由得说道:“我也被突然叫来,心中毫无准备。” “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你们谁犯了错了?” 这话一出来,几人连忙摇头,捂着屁股说道:“我等岂敢,皇叔挨的板子,我们可看在眼里!” 虽然无法从神色中看出他们的真实想法,但李复歆却八九成相信,父亲这是彻底地没有传出消息。 看来此事,真可谓不小。 “那就好!”他故作松了口气,笑道:“你我兄弟,自小就管教的严,既然没有犯错,那去见父亲自然不会理亏,走,咱们一起去吧!” 几人同松了口气,然后并列而行,有说有笑而去。 李嘉,则在甘露殿,练习着自己的书法。 作为皇帝,平日里写字也有不少,批阅那些奏疏,可是要耗费不少的笔力,若是写得丑,后人见了岂不得笑死。 “我练了多少次了?”写满一张纸后,李嘉问道。 “陛下,快二十张纸了,您快歇歇吧,别累着了!” “没事!”李嘉挽起衣袖,看着窗外不断呼啸的寒风,不由得问道:“即为皇子到了皇宫了吗?” “刚进了门,走了一段路了,估摸着还有半刻钟就会到了!” “嗯!” 李嘉点点头,披上个披风,不由得吩咐道:“让人准备一些热茶吧,别让他们几个冻着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又属于半大小子,一阵寒风过后,极有可能完犊子,可不得小心。 毕竟是亲生的, ( 第1339章 “见过父亲!” 五位亲王一改路上的跳脱,见到皇帝之后,立马恭恭敬敬的行礼。 “喝点热茶吧,出出汗!” 皇帝坐着,微微一笑,让人讲火盆多加几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上升。 这下,五个少年脱掉了裘衣,喝着热茶,出了一身的汗。 也洗脱了身上的拘谨。 既然大眼瞪小眼,干站了一会儿,迫于压力,李复歆这才挺身说道:“父亲,这冬日苦寒,还得多多注意身体才行!” “你的孝心,我收到了!” 李嘉放下奏疏,看着几个焦躁不安的少年,不由得说道:“不过,孝有大小之分,你们关心我,这是小孝,心怀天下百姓,那是大孝。” “太宗皇帝有云,民可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你们要牢记在心,切勿忘了!” “诺——” 知晓这是父亲的教诲,几人哪里敢不听。 但是这一句话过后,他们却更加紧张了。 不出意外,父亲的考校,即将开始。 “三哥儿,洛阳的米价,如今几何?” 皇帝骤然发问,目光如炬。 “秋税刚入库,粮价大跌,每斗只有十五钱!” 吴王李复湸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了,额头都出了汗。 “不错,心系百姓!” 皇帝夸赞了一句,又陡然问道:“五哥儿,你的食邑是多少?” “孩儿的食邑是三千户!”蜀王李复沅大喜,今天的问题那么简单吗? “那你告诉我,三千石粮食,价值几何?能换取多少钱?” “这——”李复沅惊呆了,这是一道算术题。 一旁的兄弟几人都笑了,困难原来在后面等着他。 心中纠结了一会儿,李复沅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约莫四万五千钱!” “嗯!”李嘉不满道:“那么简单的算术,竟然思量那么久,你还是要多多的学习才是,回去把九章算术,再抄写三遍。” “诺!”李复沅委屈地应下。 “二哥儿,你府中,上个月耗费几何?”皇帝又突然问起了韩王李复睢。 “这,约莫两百贯左右!” 李复睢比李复沅还不如,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说道。 “是两百六十七贯!” 皇帝沉声道:“出宫一年多,竟然连自己亲王府中的开支都不知晓。” “上个月,你竟然买了一头滇马,耗费百贯,怎么,赏赐给你的河西骏马不好吗?就知道贪玩!” 李复睢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们几个也都是,每年三千石,你们每个月的开支远远的超过,怎么,又用你们母妃的贴己钱?” 这一番训话,让众人皆惶恐起来。 岂止是母妃的,一些商人的敬效,以及舅家,甚至是官员的礼物,已经让他们游刃有余了。 所以大手大脚起来,极为放纵,哪里看得上食邑的收入。 一想到皇帝,完全知晓了他们的日常,一个个的背生冷汗,愈发的惶恐起来。 一向镇定的李复歆,也忍不住的心神动荡。 “哼!” 皇帝冷哼一声:“在皇宫之中,一个个的乖巧的很,到了宫外,反而无法无天的起来!” “钱财不够了,跟我说,作为父亲难道不会给你们吗?” “至今起,你们的长史,我都要给你们换一批,一个个没长眼睛,竟然纵容你们如此。” 这下,更没有敢放肆。 “对了!” 话说到这,李嘉的目光,流转到皇长子李复歆身上。 就这样看了许久。 皇帝这才轻声道:“我知道你压力大!” 李复歆浑身一颤。 “皇长子,多大的名声啊,刚出生就是朝野瞩目,比起那些弟弟,你身上背负的压力更大,也不得不负重前行。” 皇帝就这样说着,反而让皇子们不由的滴汗。 难道,难道陛下要亲自动手? 前唐时流行的父子残杀,今天还要重演吗? 李复歆更是不堪。“见过父亲!” 五位亲王一改路上的跳脱,见到皇帝之后,立马恭恭敬敬的行礼。 “喝点热茶吧,出出汗!” 皇帝坐着,微微一笑,让人讲火盆多加几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上升。 这下,五个少年脱掉了裘衣,喝着热茶,出了一身的汗。 也洗脱了身上的拘谨。 既然大眼瞪小眼,干站了一会儿,迫于压力,李复歆这才挺身说道:“父亲,这冬日苦寒,还得多多注意身体才行!” “你的孝心,我收到了!” 李嘉放下奏疏,看着几个焦躁不安的少年,不由得说道:“不过,孝有大小之分,你们关心我,这是小孝,心怀天下百姓,那是大孝。” “太宗皇帝有云,民可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你们要牢记在心,切勿忘了!” “诺——” 知晓这是父亲的教诲,几人哪里敢不听。 但是这一句话过后,他们却更加紧张了。 不出意外,父亲的考校,即将开始。 “三哥儿,洛阳的米价,如今几何?” 皇帝骤然发问,目光如炬。 “秋税刚入库,粮价大跌,每斗只有十五钱!” 吴王李复湸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了,额头都出了汗。 “不错,心系百姓!” 皇帝夸赞了一句,又陡然问道:“五哥儿,你的食邑是多少?” “孩儿的食邑是三千户!”蜀王李复沅大喜,今天的问题那么简单吗? “那你告诉我,三千石粮食,价值几何?能换取多少钱?” “这——”李复沅惊呆了,这是一道算术题。 一旁的兄弟几人都笑了,困难原来在后面等着他。 心中纠结了一会儿,李复沅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约莫四万五千钱!” “嗯!”李嘉不满道:“那么简单的算术,竟然思量那么久,你还是要多多的学习才是,回去把九章算术,再抄写三遍。” “诺!”李复沅委屈地应下。 “二哥儿,你府中,上个月耗费几何?”皇帝又突然问起了韩王李复睢。 “这,约莫两百贯左右!” 李复睢比李复沅还不如,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说道。 “是两百六十七贯!” 皇帝沉声道:“出宫一年多,竟然连自己亲王府中的开支都不知晓。” “上个月,你竟然买了一头滇马,耗费百贯,怎么,赏赐给你的河西骏马不好吗?就知道贪玩!” 李复睢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们几个也都是,每年三千石,你们每个月的开支远远的超过,怎么,又用你们母妃的贴己钱?” 这一番训话,让众人皆惶恐起来。 第1340章落下 “礼物?” 木匣并不大,用黄绸包裹着,这么小的一块,在外就值数十贯。 但,李复歆紧紧地顶着木匣,一刻也不敢放开。 “大王——”瞧着齐王盯了两刻钟了,一旁的宦官不放心地问询道。 “没事,我没事!” 李复歆摇了摇头,他犹豫一会儿,这才打开木匣。 “哗啦——” 木匣被打开,只有一个叠成方块的皮革。 摊开后,李复歆觉察,这是一块大唐地图,一个大块的版图,震慑入眼。 从南到北,二十六府,外加占城,北庭,黑水三都护,都被画出,显得格外的惹人震撼。 “原来洛阳真的是天下之中!” 李复歆看着洛阳府,不由得嘀咕道。 平常这样的地图,也只有政事堂的宰相们,以及其他的亲近大臣才能见到,他这样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看见。 “陛下,这是什么心思?” 李复歆百思不得其解。 地图代表着版图,难道?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精神振奋。 随即,他召起自己的心腹,商讨起来。 几人紧紧地盯着地图,一时间有些愣神。 如此直观的目视大唐的天下,他们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所在的州县,竟然那么小,就连洛阳,也不过是一点罢了。 “陛下这是暗示大王,许以天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几人忙不迭地恭贺道,让李复歆有些飘飘然。 而一旁,负责情报打探的男人,则在一众贺喜中,格外地不同:“大王,这地图上,高丽的位置,琉球岛的位置,都做了记号,画了圈!” “嗯?” 李复歆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扑上去。 果然,这两地真的有朱笔画的记号,仔细看,还是挺显眼的。 “大王,您看,吐蕃也有记号!” 果然,李复歆看去,西方吐蕃方向,果然有两个记号,甚至,还有两行字,卫王,逻些城,中山国,那曲城。 “这,这,不可能!” 李复歆面无血色,只要不是白痴,都能联想到什么,这也太过于直接了。 父亲竟然想让我成为藩王。 而且,是在琉球和高丽之间,做出选择,这都是什么荒凉之地。 几个心腹也心神恍惚。 他们不敢相信,这场夺嫡之路还没开始,竟然就结束了。 难道去藩国?离开锦绣中原? 一时间,他们竟然也没有了言语。 “你们先走吧。” 李复歆摆了摆手,让众人退去:“我一个人想一想!” “诺——” 几人暗地里叹了口气,无奈离去。 怎么会这样! 李复歆有些抓狂。 他可是庶长子,朝野称赞的贤王。 难道,父亲的眼中只有嫡庶之别吗? 嫡庶,就那么重要? “我不愿,真的不愿!” 他连忙起身,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四处找寻,终于,找到了几本《前唐书》。 翻越一看,终于找到了太宗本纪:太宗文武大圣广孝皇帝,讳世民,高祖第二子也,母曰太穆顺圣皇后窦氏…… “怎么这样——” 李复歆仰头长啸。 高祖二十余子,夺位者,不过三人,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秦王李世民,其他的子嗣根本就不见于史册。 此三人,都是嫡子,一奶同胞。 翻越到高宗,到了太宗晚年,宁愿选择懦弱的晋王李治,也不愿选择连饱受赞誉的吴王李恪。 即使,吴王之母,乃是隋朝公主,但依旧是庶子。 “嫡庶,嫡庶,果然是天堑,数百上千年来,无法跨越!” 李复歆如今,格外的嫉妒皇七子李复沐。 皇后嫡出,天然的就负载朝野的期望。 他努力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贤王罢了,终究是臣子。 又哭又笑,李复歆倒在榻上,渐渐睡去。 其他的几个亲王回到府邸,同样也得到了皇帝的礼物。 同样的木匣,同样的地图。 他们没有那么多心思,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些标记。 瞬间,他们明白,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希望。 晦涩难明,不足为道。 高丽与琉球,真是个好地方。 几个亲王不由得怀疑,自己真的是亲生的吗? 天底下竟然有那么狠心的父亲。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皇叔卫王李宾,中山王李复文,被赶到了吐蕃,比琉球还要凄惨,心里不由得平衡了许多。 “原来成婚,就是为了就国啊!” 一瞬间,所有人恍然大悟。 紧接着,众人又开始思考,到底选择是高丽,还是琉球。 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齐王李复歆同样收到了匣子,让其他四位亲王也获知了。 众人心中滋味莫名:“竟然连大哥也没希望了!” 突然,大家觉得,这也是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而李复歆,也获知其他四个弟弟的礼物。 “果然如此!” 李复歆一觉醒来,不由得失笑道:“这个位置,最终还是七弟的。” 皇宫里的消息,也是非常的灵通。 五位亲王,同时接受礼物,同时失去太子希望,不由得掀起巨大的波澜。 丽妃侯丽娘,颇有些难以接受。 那么多年的期望,竟然一瞬间落空。 藩王再好,哪能抵得过太子的位置? 藩国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哪有中原来的舒适。 “我可怜的儿啊!”侯丽娘不由得悲从中来,兀自一人而坐,不觉得哭泣起来,她也想到了远在吐蕃的李复文。 宝嫔气喘吁吁,捂着胸脯,忙不迭地跑来立政殿,看着悠然自得地皇后,不由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还早着呢!”周颖儿不由得笑道:“这种事情,心里知晓就行,莫要言语出来,偷偷地乐就成!” “瞧我,您都知道了!”宝嫔浅笑道:“沅儿与我讲,我欢喜不已,就跑来见您了。” “你这心思,我哪里不晓得!” 周颖儿笑着摇摇头,说道:“蜀王好歹也十四了,也不知收敛,什么都往外说。” “是咧!” 宝嫔笑道:“皇后娘娘,蜀王日后分封,还得您帮忙,挑个好点的封地才是呢!” “这是陛下的主意,后宫不得干政!”周颖儿不由得:“不过,我可以给他选个好的婚事,给予个大的助力!” 第1341章 这场风波,很快的就传到了政事堂。 作为统辖天下政事的所在,宰相们身份贵重,尊崇,基本上不会有死刑的安排。 当然,操心着国家大事,对于储君之位,自然关心备至。 但无可奈何,以首相孙钊为首,一个个的畏畏缩缩,不敢与皇帝直言,生怕失去了圣宠。 皇权强大,让相权格外的萎缩。 要知道,皇帝年岁见长,统御天下的时间越长,威望就越大。 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子们的成长。 子嗣多了,自然竞争就多。 皇帝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答复,自然而然让朝廷上下揪心。 谁也不想加入个派系夺嫡,以至于朝廷内耗。 如今尘埃落定,太子之位八九不离十了。 孙钊首相就松了口气:“多年以来,直到今日,老夫才能睡个好觉啊!” “圣心昭昭,我等也能安稳了!” 邓斌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储君之位,一日不下,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安稳。” “我等,还是尽早做安排吧!” 王溥捋了捋胡须,摇头道:“看来用不了多久,五个藩国又得成立了,文武百官,迁徙的百姓,都得做安排,有的忙咯!” “藩国之事不急!”赵普轻声道:“当务之急,应该就是辽东之战。” “依在下看,陛下如此行为,恐怕就是攘外先安内,年岁渐长的皇子们,得早做安排才是,上下一心。” “没错!” 孙钊点头道:“陛下恐怕早已安排妥当,咱们还是做自己的事,明年的辽东,可不能有一丁点的疏忽大意。” 宰相们又聊了聊,这才散会,各自忙活起来。 对于宰相们来说,无所谓地站队问题,他们已经到了顶层,自然想着安安稳稳的待下去。 而对于中下层的官吏来说,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永远的暗无天日,还不如搏一搏。 不过,这场博弈,他们还没有入场,就已经结束了。 因此,他们心有不甘,一股脑地前往国丈府,送了不少的礼物。 周行武烦不胜烦,对于这些苍蝇一般的官吏,可谓是极为不满。 但是他又没得法子,人家笑脸相迎,总不能赶出去吧,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虽然一把年纪,但周行武尤爱喜欢劳作。 他甚至在自己的府里,开出了几块菜田,自给自足,极为妥当。 这日,天微微亮,他来到了马厩,给自己养的马儿,准备开始喂食草料。 只是,他刚来,就觉察,马儿的食槽中,已经有了剁碎的草料,以及大豆,鸡蛋等,几匹马吃的颇为开心。 “怎么,九儿这家伙,起的那么早?往日都是我喂,今个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奇了怪,但是也不以为意,准备将马厩打扫。 只是,马厩整整齐齐,干净的彻底,毫无他的用武之地。 “这是怎么回事!”周行武奇怪道。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只觉得陌生,不由得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我似乎没有见过!” “国丈有礼了!” 这时,男人转过去,行了一礼,笑容满面道。 一听他的声音,周行武不由得哭笑不得:“吴主事,您堂堂六品主事,来我家打扫马厩,这又是什么癖好?” “我在太常寺,也无什么事,就爱马,听闻国丈府中有几匹好马,我就心痒难耐,不由得来了!” 吴主事笑道。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周行武奇道。 “昨日拜访您,准备回去的时候,不知何时就来到了马厩,一时心痒就待到了现在!” 吴主事憨笑道,浑身散发着臭味。 显然,他已经是一天没吃饭,也忙活了一整夜了。 看着干净的马厩,周行武不由得说道:“别的也不提,您这个毅力我倒是佩服得起,有这等还愁无官可升?” 说着他不由得正色道:“可,您正职之事不做,来到我家的马厩,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这场风波,很快的就传到了政事堂。 作为统辖天下政事的所在,宰相们身份贵重,尊崇,基本上不会有死刑的安排。 当然,操心着国家大事,对于储君之位,自然关心备至。 但无可奈何,以首相孙钊为首,一个个的畏畏缩缩,不敢与皇帝直言,生怕失去了圣宠。 皇权强大,让相权格外的萎缩。 要知道,皇帝年岁见长,统御天下的时间越长,威望就越大。 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子们的成长。 子嗣多了,自然竞争就多。 皇帝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答复,自然而然让朝廷上下揪心。 谁也不想加入个派系夺嫡,以至于朝廷内耗。 如今尘埃落定,太子之位八九不离十了。 孙钊首相就松了口气:“多年以来,直到今日,老夫才能睡个好觉啊!” “圣心昭昭,我等也能安稳了!” 邓斌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储君之位,一日不下,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安稳。” “我等,还是尽早做安排吧!” 王溥捋了捋胡须,摇头道:“看来用不了多久,五个藩国又得成立了,文武百官,迁徙的百姓,都得做安排,有的忙咯!” “藩国之事不急!”赵普轻声道:“当务之急,应该就是辽东之战。” “依在下看,陛下如此行为,恐怕就是攘外先安内,年岁渐长的皇子们,得早做安排才是,上下一心。” “没错!” 孙钊点头道:“陛下恐怕早已安排妥当,咱们还是做自己的事,明年的辽东,可不能有一丁点的疏忽大意。” 宰相们又聊了聊,这才散会,各自忙活起来。 对于宰相们来说,无所谓地站队问题,他们已经到了顶层,自然想着安安稳稳的待下去。 而对于中下层的官吏来说,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永远的暗无天日,还不如搏一搏。 不过,这场博弈,他们还没有入场,就已经结束了。 因此,他们心有不甘,一股脑地前往国丈府,送了不少的礼物。 周行武烦不胜烦,对于这些苍蝇一般的官吏,可谓是极为不满。 但是他又没得法子,人家笑脸相迎,总不能赶出去吧,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虽然一把年纪,但周行武尤爱喜欢劳作。 第1342章惊喜 皇后的话,四平八稳,让李嘉挑不出一丝毛病。 是啊,他这个父亲,对于嫡长子的安排,决定了他的未来。 不过,这也不出乎所料。 皇后本来就不喜欢干政,这是李嘉最喜欢的一点。 “皇后深得朕心呐!” 李嘉环抱其腰,不由得亲昵道。 说着,气氛渐渐升温。 青天白日,皇帝竟然还想着这事。 周颖儿俏脸一红,忙不迭道:“陛下,天还没黑呢!” “这有什么!”李嘉不以为意:“咱们夫妻之间的情事,哪里管这些?” “大唐的繁衍,还要靠着你、我呢?”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周颖儿依旧适应不了皇帝这种白日宣淫,不由得挣扎起来。 而皇帝则比较坚决,不一会儿,两人身上的衣服反而越来越少了。 眼见于此,周颖儿哭笑不得道:“陛下,陛下,妾身有了!” “哼哧,哼哧!”肯食着乳猪,李嘉耳旁突然涌现这句话,他陡然一惊,随即大喜: “皇后,你又有了?几个月了?” 这个时候什么欲望都消失一空了。 “三个多月了!”周颖儿慢慢穿戴起衣裳,无奈道:“本来想给陛下一个惊喜的,谁知,您这样迫不及待!” “嘿!”李嘉无奈的笑了笑:“这种事情你应该找些来说,怎么还要拖延下去。” 他只能穿戴起衣裳,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周颖儿,摸了摸她的肚子,开心道:“时隔多年,皇后你终于又有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皇七子李复沐都十二了,也就是说,快十二年,皇后才怀上第三胎。 三十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孕妇了。 “皇后,如今不比往常,你可得小心一些才是,年岁毕竟大了,养胎期间,莫要太忙碌,让宝嫔去做……” 皇帝不由得唠叨了起来。 心中很是一番感慨。 与周颖儿相伴近十五年,夫妻之间不说恩爱异常,但也是互相信任,给予对方最大的信任,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日常上维护皇后的权威,也是他经常做的。 自然而然,夫妻,家人的情感,让李嘉非常不愿意失去这位皇后,尤其是高龄第三胎,更需要小心谨慎一些。 而且说句最现实的。 皇后才是太子最坚实的护盾。 一个贤后,才是皇室最大的财富。 “不碍事的陛下!”周颖儿颇有些感动,不由说道:“妾身问过了太医了,已经第三胎,并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我的!”李嘉强势道:“你就安心养胎,少操劳一些。” “是,是,是——”周颖儿无奈地应下:“妾身知道了!” “这就对了!”李嘉满意道。 不由得,他想起来,许国公主,李燕奴,此时也快十四了吧! “燕奴也十四了吧!” 李嘉扶着其坐下,不由得问道。 “是的呢!” 提起女儿,周颖儿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她跟薇儿学野了,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四处玩耍,哪有女孩子的样子。” “哎,别这样说!”李嘉对燕奴喜欢的紧,不由得反驳道:“燕奴身体强健还不好,日后定然是个持家的人,反正还没有嫁人,不急。” “还不急呢?在民间这样大的已经成婚了!” 皇后无奈道:“薇儿这般模样,已经被外人议论了,燕奴要是还这样,可见出大事了。” “人家就会讨论咱们皇室的女儿,那样毫无公主风范,妾身怕会像前唐那样,难以出嫁。” “虽然说性子野了些,但却是一等一的好女子,皇后休要乱说!” 皇帝不由得反驳起来,他的女儿怎么会像前唐那样不知羞耻呢?真是胡言乱语。 “陛下,皇后,燕国长公主求见!” 这时,女官在门外轻声道。 “薇儿?”李嘉诧异起来,他不由道:“让她进来,几个月不见她了,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兄长!” 皇后不由得掩嘴笑道:“陛下还吃妹夫的醋呢?” “虽然薇儿是我的妹妹,但自小看着养大,与女儿无甚差别!” 李嘉轻声道:“我也是当着女儿来看待,不然怎么会如此纵容,你看李宾,说打就打,如此才勉强成才。” “陛下说的对!”皇后轻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很快,身着宽衣貂皮衣裙的李薇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见过皇帝哥哥,皇后娘娘!” “你坐吧!” 李嘉点点头,仔细瞧了瞧,只觉得李薇儿胖了一些,不由道:“鲁国公府的饭菜这般好?竟然把我的妹妹养胖了一些!” “皇兄!”李薇儿颇有些羞涩。 而周颖儿则仔细看了看她,不由得对皇帝道:“你还是做兄长的,薇儿怀孕了,都不知晓!” “什么?你怀孕了?” 李嘉突兀站起,很是惊诧。 “怎么不告诉我,我这外甥来的可真突然。” “太医刚诊断出来,我就迫不及待来宫里报喜了!皇兄可别诬赖好人啊!” 李薇儿不乐意了,撅起小嘴道。 李薇儿虚岁十七,身体还算康健,如今怀孕,也不算太早,应该没问题。 “皇兄,您作为舅舅,对外甥就没有什么赏赐的?” “我这个小外甥,将来可是鲁国公呢,我还有什么可赏赐的?” 李嘉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就给他加个骁毅校尉的头衔吧!” “多谢皇兄!”李薇儿笑眯眯地应下。 虽然说骁毅校尉,年俸不过百石,但也是初级的终身勋爵,其意义不凡。 能有收获,她已经很满足了。 “改日让潘文也入宫,一家人好久不见,也是该多亲近一些!” 李嘉看着谈笑宴宴地李薇儿,也觉察到,这场联姻,其实还是不错的, 毕竟是长公主,哪个敢欺负? 又谈了一会儿心,李薇儿不由得忧愁起来:“母妃去了吐蕃,也不知境况如何了,她身子弱。” “你勿要担心!” 李嘉忙道:“你怀了身子,莫要大哭,太妃在吐蕃,含饴弄孙,指不定多快活呢,要不了几天就会来信。” “到时候让你看看,你就晓得了。” 第1347章 即将冬至日大朝,来自于中山国,以及卫国的使臣队伍,终于来到了洛阳。 从夏日出发,经过半年,才堪堪到达洛阳。 也就是说,安顿没多久,李宾与李复文二人,就派遣着人手,回国复命。 使臣队伍并不多,只有百八十人,还是两国一起合并的结果。 至于侯太妃,则并没有书信传来,只不过使臣在半路上碰到,侯太妃虽然萎靡不振,但精神还算好,此时恐怕已经到了逻些城了。 李嘉微微放下了心,然后问道:“卫国,中山国,境况如何?” 卫国使臣不由道:“启禀陛下,卫王境况安康,卫国都城在逻些城,民约五十万,兵万人,其余的还有贵族奴隶等,难以计数。” “朕明白了!” 李嘉一下子就知晓了李宾的处境,这次陷入到了贵族包围中,不过,这也正是可以磨砺的地方,消灭了这群贵族,卫国自然壮大。 “你归国之后,带句话给卫王,让他不要只盯着国内的一亩三分地,往南边走走,那里还有不少的小国,朕与他面南征伐之权,先斩后奏!” “多谢陛下隆恩!” 使臣忙不迭地大喜,这权力可是不小,着实属于惊喜范畴。 一旁的中山国使臣,也不由得说道:“陛下,中山国虽然国土广袤,但人烟稀少,包括众多的贵族,也不过三十来万。” 李嘉听着,觉得中山国,国土广袤,但都是一些贫瘠之地,除了离陇右西域近一点,着实没有啥好处的。 他不由得有些惭愧。 李宾的逻些,是整个图波最富庶的地方,而且南边,就是尼泊尔,再之后就是印度天竺,不少的小国,一番征伐,成就一番伟业是必然的。 但,藏北那地方,也着实贫瘠了些。 他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那些地图上,那曲旁边,东边就是昌都地区,西边是阿里地区。 “西边,中山国之西,还有一些吐蕃遗族建的古格,普兰等小国,也可以征伐!” 李嘉继续道:“其东面的朵康地区,也是中山国的范畴,允许尔等征伐。” “这两地的征伐,中山国也可以先斩后奏!” “你们两国,一定要和气,同心协力,才能安稳如山。” “诺!” 两名使臣大喜,立马应下。 随着两人的退出,李嘉细细地专研起了地图。 吐蕃南边是尼泊尔,印度。 西边的话,就是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地,也就是中亚地区,虽然贫瘠的一些,但还是有不少人的。 只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中亚地区,正是绿教盛行,中三国能不能抵挡得住呢? 不过,就算打不过,退回来也能守住。 吐蕃进可攻,退可守,着实是个好地界。 “就是希望,李宾与李复文,能够在吐蕃立足,不要浪费我的一番苦心啊!” 冬至日,群臣毕至。 在正旦之前的冬至大朝,属于文武百官,自己大唐国内的一场大朝会,实际上还是有一些事的。 正旦日大朝,则是海内外,万国来朝,脸面大于实际。 群臣贺喜,王公贵族们也纷纷献上祝福,祝愿大唐千秋万世。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李嘉已经完全习惯这一番套路。 贺喜之后。 皇帝就是赐宴,赏赐许多的东西。 内库又空了一些。 不过那些地方封疆大吏,也献上不少的地方特产上来。 内库也因此充实了不少。 当然了,金银珠宝什么的很少,都是一些真正的特产,不提也罢。 到了晚上,美食美酒,可谓是快活的紧啊! 而李嘉,高坐在上,眼看着众臣的表演,狼狈之态。即将冬至日大朝,来自于中山国,以及卫国的使臣队伍,终于来到了洛阳。 从夏日出发,经过半年,才堪堪到达洛阳。 也就是说,安顿没多久,李宾与李复文二人,就派遣着人手,回国复命。 使臣队伍并不多,只有百八十人,还是两国一起合并的结果。 至于侯太妃,则并没有书信传来,只不过使臣在半路上碰到,侯太妃虽然萎靡不振,但精神还算好,此时恐怕已经到了逻些城了。 李嘉微微放下了心,然后问道:“卫国,中山国,境况如何?” 卫国使臣不由道:“启禀陛下,卫王境况安康,卫国都城在逻些城,民约五十万,兵万人,其余的还有贵族奴隶等,难以计数。” “朕明白了!” 李嘉一下子就知晓了李宾的处境,这次陷入到了贵族包围中,不过,这也正是可以磨砺的地方,消灭了这群贵族,卫国自然壮大。 “你归国之后,带句话给卫王,让他不要只盯着国内的一亩三分地,往南边走走,那里还有不少的小国,朕与他面南征伐之权,先斩后奏!” “多谢陛下隆恩!” 使臣忙不迭地大喜,这权力可是不小,着实属于惊喜范畴。 一旁的中山国使臣,也不由得说道:“陛下,中山国虽然国土广袤,但人烟稀少,包括众多的贵族,也不过三十来万。” 李嘉听着,觉得中山国,国土广袤,但都是一些贫瘠之地,除了离陇右西域近一点,着实没有啥好处的。 他不由得有些惭愧。 李宾的逻些,是整个图波最富庶的地方,而且南边,就是尼泊尔,再之后就是印度天竺,不少的小国,一番征伐,成就一番伟业是必然的。 但,藏北那地方,也着实贫瘠了些。 他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那些地图上,那曲旁边,东边就是昌都地区,西边是阿里地区。 “西边,中山国之西,还有一些吐蕃遗族建的古格,普兰等小国,也可以征伐!” 李嘉继续道:“其东面的朵康地区,也是中山国的范畴,允许尔等征伐。” “这两地的征伐,中山国也可以先斩后奏!” “你们两国,一定要和气,同心协力,才能安稳如山。” “诺!” 两名使臣大喜,立马应下。 随着两人的退出,李嘉细细地专研起了地图。 吐蕃南边是尼泊尔,印度。 第1344章封王 冬至日后,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正旦日。 就连辛劳一生的农民,这时候也悠闲了许多,享受着秋收的余韵。 朝廷的衙门,自然也无多少事,只是军机处要求各衙门储备后勤等大事,为明年的决战做准备。 整个洛阳城,银装素裹,臃肿的百姓,叫卖着东西,赚钱的火热劲头,依旧不曾消失。 洛阳城外二十万御营,脱产者,加上其家属,其间的消费难以计量,让洛阳的商业氛围,格外的浓厚,昔日的中原之冠,汴梁,已经赶不上了。 当然,如果朝廷像历史上的北宋一样,堆积五六十万的禁军在国都,洛阳城的繁荣,还会更上一层楼。 由此可见,北宋的官家们,已经懂得了经济堆积。 即使寒冬,李复沐依旧不敢放松,天还没亮,走着去往了上书房。 “哥儿,您慢些,地上还有雪呢,别摔着了!” “要不还是坐马车吧,安稳许多,也暖和。” 裹着一身貂皮,李复沐走的快,脸蛋颇有些红润。 “不用了!”李复沐摇摇头,对于贴身小宦官道:“没几步路,父皇也说了,平日里多走路,锻炼身体嘛!” 小宦官自然也陪着,眼见几个胡蛮侍卫也是自己人,他这才轻声道:“七哥儿,您都十三了,其他的哥儿到了这般,就出宫就府了。” “嘿,我看你想出宫,自由些,能做主了吧!” 李复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以为忤,反而低声道:“母后那里,都没什么风声,我急个甚?” “宫里人多眼杂,你也莫要瞎说,或者露出什么的。” “奴婢知晓了!”小宦官眉眼笑道:“哥儿放心,奴婢有分寸。” 李复沐点点头,快步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上书房。 还未到上课时分,已经有几个皇子到了,皇长子,齐王李复歆,赫然在列。 学习这件事,他一向名列前茅。 “两位兄长早安!”李复沐对着齐王李复歆,韩王李复睢,不由行礼道。 按照皇帝的规矩,即使是成婚,就府,除非出蕃就国,不然依旧要在上书房上课学习。 “七弟安好!”齐王、韩王也点头应下,露出笑容。 只是,齐王李复歆的目光中,颇有些复杂。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就有皇子们到来,一时间,遍地是兄长安好,大哥安好,弟弟早安一类。 即使是不同的教室,那些弟弟们也得过来问安,疏忽不得。 这就是皇室的规矩,自幼就教导上下尊卑,在皇室,太子空虚,序齿为尊。 上书房分为三间,五至八岁的开蒙,八岁至十二岁的初步,以及十二岁以上的教导。 李复沐坐在桌案上,不断地点头问好,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十几人了。 除了皇帝的子嗣,皇叔父宣王的子孙,也会入上书房就读,近支皇室,也只有那么多了。 而目前,皇帝入学开蒙的皇子,约有十五个,还有七个不足五岁,依旧是在吃奶中。 换句话来说,当今皇帝的儿子,已经超过了二十,达到了二十二位,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充中。 可以预想,在这个寒冬腊月,床榻之间的事情,是最佳的娱乐活动。 随着时间到了卯时,先生入了教室,见着十几位皇子王孙正襟危坐,他不由得咳嗽一声: “打开孟子,公孙丑章下……” 随着一阵摇头晃脑的解读,由浅入深,浅白简易,让众人不由得认真听了起来。 众人也不敢放肆。 在得到皇帝的背书后,上书房的先生无论是出宫就府的亲王,还是懵懂的小皇子,说打手心,就打手心,谁也不能放过。 到了午时,才堪堪放过, 先生按照各人的学习进度,安排了作业,明日再检查。 到了下午,则是武课,八岁以上的皇子都要经受,或射箭,扎马步,读兵书,骑马,不一而足,须看安排,对于皇子们来说,最为难熬。 午膳,李复沐是在皇后的宫殿享用的。 皇后看着狼吞虎咽的李复沐,不由得心疼道:“中午怎吃了那么多?撑坏了怎么办?” “母后,下午得是武课,吃饱些,才能练习,不然就容易饿肚子。” 李复沐啃食着鸡腿,说道。 “你年岁十三了吧!” 周颖儿笑了笑,摸了摸肚子。 “母后怎忘了,孩儿六月过的生日呢,满了十二,已是十三。” “也是该封王出宫了!” 周颖儿有些不舍道:“我探了探你父皇的口风,怕是不久,你们几个兄弟,就得是封王了,王府去年就开始兴建了。” “孩儿估计也差不多!”李复沐轻声道:“只是有些不舍母后殿里的吃食,舍不得母后!” “出宫后,也得入宫读书,中午来娘这里吃。”周颖儿摸了摸他的小脸,感受着嘴唇上的绒毛,不由得感慨道:“一转眼的功夫,我儿也长大了。” “是啊,弟弟也长大了!” 李燕奴撅着嘴,说道:“母后眼里只有弟弟,没有我。” “你还好意思说,转眼就快十五了,让你看了几波少年,没一个上眼的。” 周颖儿看着李燕奴一副傲娇样,不由得笑骂道:“这样下去,你可就是老姑娘了,要我说就给你直接安排,你父皇说不能委屈你,才纵容你到现在。” 听到催婚,李燕奴不由得头疼,受姑姑影响,她玩心甚重,着实不想那么早成婚,相夫教子。 想着,她不由得埋头吃起了饭。 我真是个傻子,吃饭不好吗?还去插话。 而就在母子谈话的时候,突然有宫女来报:“启禀皇后,陛下发来了口谕,说是请七皇子去甘露殿。” “除了七皇子,还有谁?”周颖儿不慌不忙地问道。 “还有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三位殿下。” “知道了!”周颖儿点点头,这才对着颇有些猝不及防地李复沐说道: “你父皇把你们兄弟几个叫去,而且年岁相差不离,恐怕是为了封王一事了。” 说道这里,周颖儿眉头一皱。 册封太子仪式,仅次于封后,隆重的很,没等来这个,却等来了封王,着实让她心忧。 第1345章 而李复沐也颇有些心事重重。 虽然说,他对于太子之位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但他到底是嫡长子,天然的继承人,怎么会落选呢? 难道父皇想要选贤不成? 与母后对视了一眼,忧虑暴露无疑。 这位掌控后宫十几年的皇后,则不动声色地说道:“去吧,该是你的,怎么也逃不过。” 与皇帝同床共枕十几年,她自料自己猜中了皇帝心思,但如今仍旧措手不及。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母后,孩儿去了!”李复沐点点头,毅然决然而去,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的心事。 作为皇子,这点城府还是要有的。 而目送儿子离去,周颖儿微微皱着眉头,又摸了摸肚子,看着渐渐鼓起,轻声呢喃道:“这个位置,终究是逃不过的……” 皇宫中这点动静,根本就瞒不过紫宸殿附近的政事堂。 宰相们则颇有耳闻。 一时间,各个忧心忡忡。 “圣心难测!” 孙钊不由得念叨道,尤其是听说皇七子也在其列,他就眉头微皱,好久不曾舒缓。 王溥则是作为传统的文人,对于传统根深蒂固,他听到皇七子,声音沉重:“东宫正位,关乎国之根本,多年来虚设,民心难安啊!” “为了大唐,在下不惜此身,只能冒死进谏!” 瞧着场面越发的凝重,赵普虽然也是皱眉头,但他不由得轻声道: “陛下英明神武,明照万里,自然对此清楚明白,咱们还是沉着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再等也不迟。” “话虽如此——” 邓斌眯着眼睛,说道:“大唐复立十余载,着实不易,国本不容有失,咱们位列宰相,百官之首,还是须以秉持宰相之责才是。” 这话,众人都同意。 说实在的,对于皇帝这种虚设东宫的举措,那么多年以来,他们这些宰相,早就不满了。 要不是皇子们大多没加冠成年,尤其是皇七子才十来岁,稚嫩无比,他们早就去谏言了,哪怕面对皇帝的至高无上权威。 后堂官们,一个个翰林出身,面对宰相们如此郑重其事的讨论,他们一个个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毕竟,这是东宫之争,涉及到极为敏感的政治,他们甚至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参与了。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这番话本就是宰相们有意让他们听取的。 就是想要通过他们,间接的表达对东宫虚旷的不满。 皇宫中,基本是每个妃嫔,皇子之后,都有外朝的背景。 如端妃钱氏,乃是淮海郡王钱弘俶之女,大小高氏,乃是荆侯之妹…… 所以,后宫虽然与外朝,基本隔绝,但后宫的形势,依旧能够影响到外朝。 荆侯高继冲,如今年三十有一。 南平国覆灭时,其叔父高保勗投降朝廷,从而受封荆国公,荆又是楚的同义,可以说,这个爵位,是非常尊贵的。 而高保勗没两年,就纵欲过度而亡,临死前,把爵位还给了自己兄长高保融之长子,高继冲手里。 胆颤心惊地受领爵位十余年,高继冲已经习惯了这番勋贵,加上外戚的身份。 绵延的富贵,让他不再纠结与王位,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放下了心,对于皇帝万分的信任。 尤其是,他献上的双胞胎妹妹,诞下了三个皇子,其中有一个就是九皇子,李复沁, 听闻几个皇子被皇帝召集,他不由得颇为无奈,又有些欢喜。 太子没什么希望了,封王其实也不错。 这对于高家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庇护吧! 而李复沐也颇有些心事重重。 虽然说,他对于太子之位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但他到底是嫡长子,天然的继承人,怎么会落选呢? 难道父皇想要选贤不成? 与母后对视了一眼,忧虑暴露无疑。 这位掌控后宫十几年的皇后,则不动声色地说道:“去吧,该是你的,怎么也逃不过。” 与皇帝同床共枕十几年,她自料自己猜中了皇帝心思,但如今仍旧措手不及。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母后,孩儿去了!”李复沐点点头,毅然决然而去,面色平淡,看不出一丝的心事。 作为皇子,这点城府还是要有的。 而目送儿子离去,周颖儿微微皱着眉头,又摸了摸肚子,看着渐渐鼓起,轻声呢喃道:“这个位置,终究是逃不过的……” 皇宫中这点动静,根本就瞒不过紫宸殿附近的政事堂。 宰相们则颇有耳闻。 一时间,各个忧心忡忡。 “圣心难测!” 孙钊不由得念叨道,尤其是听说皇七子也在其列,他就眉头微皱,好久不曾舒缓。 王溥则是作为传统的文人,对于传统根深蒂固,他听到皇七子,声音沉重:“东宫正位,关乎国之根本,多年来虚设,民心难安啊!” “为了大唐,在下不惜此身,只能冒死进谏!” 瞧着场面越发的凝重,赵普虽然也是皱眉头,但他不由得轻声道: “陛下英明神武,明照万里,自然对此清楚明白,咱们还是沉着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再等也不迟。” “话虽如此——” 邓斌眯着眼睛,说道:“大唐复立十余载,着实不易,国本不容有失,咱们位列宰相,百官之首,还是须以秉持宰相之责才是。” 这话,众人都同意。 说实在的,对于皇帝这种虚设东宫的举措,那么多年以来,他们这些宰相,早就不满了。 要不是皇子们大多没加冠成年,尤其是皇七子才十来岁,稚嫩无比,他们早就去谏言了,哪怕面对皇帝的至高无上权威。 后堂官们,一个个翰林出身,面对宰相们如此郑重其事的讨论,他们一个个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后堂官们,一个个翰林出身,面对宰相们如此郑重其事的讨论,他们一个个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后堂官们,一个个翰林出身,面对宰相们如此郑重其事的讨论,他们一个个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第1346章教子 薛王。 这个王号,名义上的尊贵来说,甚至比不上陈王,更遑论齐楚秦燕等王号了。 但是,比较特殊的一点在于,此王号,是皇帝,也就是当今的神武皇帝,曾用过的王号。 而追溯在前唐,则是唐睿宗第五子,李隆业的封号。 说白了,就是李嘉这一支系的老祖宗。 当然,如果李嘉没有称帝,那么,他只能祭祀李隆业这位祖宗,而不能祭祀高祖,太宗,高宗,睿宗等皇帝的灵位。 这些只有皇位的嫡系,也就是皇帝才能祭祀,主支与庶支,可不能乱。 就好像三国的刘备,从来只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而不说汉景帝之后一样,帝统不能乱。 如今,李嘉称帝,继统不继嗣,就连李隆业,也被尊为皇帝。 而以唐宋时期的避讳原则,薛王,作为皇帝的曾用王号,将会被废黜,空着,永不能再用。 一如唐太宗的秦王,不再册封之。 但,偏偏,皇帝却对这样的避讳嗤之以鼻,自己宁愿改名,在自己的嘉字,加个木字旁。 旧王号再用,属实政治意味明显。 “这……” 孙钊环顾几人,思量再三,不由得说道:“陛下心意已决,我等就此罢了。” “名位已定,我等心安!” 王溥也不由得点头道。 皇帝这一首,政治上属于明确的昭告,但名义上,却只是封王罢了。 只要是个正常的官吏自然领会。 宰相们甚至能够思虑更多一层。 按照如今皇帝的架势,御掌天下怕是许久了,若是皇七子日后不成材,废黜王号,改封就是,动静比废黜太子小多了。 而如今,皇七子又年幼,若是立为太子,就会成为靶子,饱受攻击。 受封薛王也好,得其实而无其名,之后再让皇子们去就藩,再封太子也不迟。 宰相们心思流转,就此默然。 外廷的文武百官,自然懂得形势,对于皇七子越发的巴望起来。 而后宫中,得知李复沐受封薛王时,周颖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真是的,终于算是结束了。” 薛王的政治意义非凡,她这个后宫之主,岂能不知? “太子殿下回来了——” 这时,一阵嬉笑恭维声中,薛王李复沐,喜气洋洋而来,小胸脯挺起,有模有样起来。 “哼!”周颖儿脸色一摆,冷声道:“瞎嚷嚷什么,一个个下去掌三下嘴,晚上不准吃饭。” “诺——”一旁的女官点点头,目光凶狠。 “你怎么,在母后面前摆起架子了?” 听到这话,李复沐身体直颤,弯下腰,忙不迭道:“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换上了王袍,想让母亲看看……” “跪下,封了薛王,就以为自己是太子了?” 屏退所有人,周颖儿沉声训斥道。 李复沐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只能跪下听命。 “薛王,没错,是你父皇登基前的王号,但名义上,依旧是个亲王,而不是太子。” 摸了摸肚子,周颖儿摇摇头,继续说道: “别的不提,说句难听的,立太子,你与兄弟都是君臣,哪怕被废黜时,文武百官,政事堂宰相们,都会力劝,朝廷动荡,这种动摇国本的大事,皇帝都难为。” “但,区区的薛王,你父亲甚至不需要政事堂署名,一个宦官,一个中书舍人,外加一尺黄绸,就能让你更易王号。” “徐王?曹王?濮王?” 周颖儿苦口婆心道:“被封了薛王,就得居安思危,莫要得意忘形,传到你父亲耳中,可见危险了。” 这一番话,让李复沐大汗淋漓,后背都是冷汗,刚才的得意一去不复还,只剩下后怕。 “多谢母亲教导!” 李复沐诚心实意地叩谢。 “起来吧!” 周颖儿这才点点头,说道:“你还年轻,明年就会出宫就府,身边有贤才有小人,更有许多薛王之号引来的趋炎附势之徒。” “你小小年纪,就得居安思危,秉持谦虚向上之心,才可长久。” 李复沐自然一一答应了。 随即,周颖儿才展露笑容,说道:“今日你封了王,是件高兴的事,晚宴你父皇也会来,到时候好好表现。” “母亲怎知父皇会来?” 李复沐诧异道:“孩儿得封后,就跑来了,可未见父皇的口谕。” “我自然知晓!” 周颖儿笑了笑,说道:“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自然就见真晓了。” 李复沐心中忐忑了许久,果然,到了傍晚,来了口谕,立政殿用晚膳,让提前做准备。 他对于母后,越发的佩服的紧。 皇帝缓缓而来,见到挺着大肚子行礼的皇后,连忙搀扶,责怪道:“都有了身子,还这般不识分寸。” 晚宴上,其乐融融,聊的最多的,反而是许国公主李燕奴的婚事,让这位活泼的少女,着实耐不住。 “父皇,你就这般巴望燕奴出嫁吗?” 李燕奴大眼睛泪眼朦胧,白皙的瓜子脸皱成了苦瓜,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 李嘉哪里不清楚这个大女儿,他根本就不吃这套:“驸马的人选,也不用拘泥于勋贵,既然看不起勋贵,那就从文官里找,秀才、举人也行。” “哼!” 李燕奴彻底生气了,撅起小嘴,生着闷气,皇帝几个叫她,都不搭理,直哄着说要送给她一座马场,这才哄开了颜。 李复沐在一旁,如同透明人,简直是羡慕坏了,敢不搭理父皇,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一餐晚宴,其乐融融,足足享用了一个时辰,才算尽兴。 月已高挂,整个宫廷千万盏灯火,恍如白日。 “走!”皇帝没有在立政殿过夜的想法,毕竟皇后有了身子。 李复沐跟着皇帝,缓缓而去。 “咱们走走,消消食。” 李嘉轻声道。 即使是冬日,后宫中依旧不留一丝积雪,路面平整干净。 “你知道吗?”李嘉看着明亮的月亮,不由得说道:“前唐,自太宗始,第一个嫡长子即位的皇帝,是建国近一百五十年后的代宗皇帝。” 李复沐心头一凛,肩膀不由得沉重起来。 皇帝拍了拍其肩膀,说道:“沉下心,认真学习,做事吧!” 第1347章巡查国子监 唐代宗的身份,在前唐皇帝中,很是特别,不止是第一个嫡长子那么简单。 恢复两京,平息安史,梳理漕运,盐政,粮价,可以说,在如此艰难地环境下,这位皇帝称得上是个中兴之主。 濒临崩溃的大唐,在他的缝合下,再次名义上统一。 可惜,李显夺回来江山后,中宗的名号就摘不掉了,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出什么力,而且还是多了半身不遂的老娘皇位,但名义却摘不掉。 当然,世宗也属于中兴之主,比如盘庚,以及世祖刘秀,以及后来的雍正。 但,可悲在于,唐朝是个避讳特别严重的朝代,李世民刚即位,民部就变成了户部,所以世宗,也不能用。 只能将就着代宗了。 就算是唐代宗的嫡长子的身份,太子的身份,依旧在即位时,危险重重,得李辅国、鱼朝恩帮助,才能稳定帝位。 由此可见,唐太宗开的这个头,对于唐朝自己的内耗,是多么严重。 安禄山也正是看到朝廷上太子李亨和杨国忠内斗,才觉得有可趁之机。 所以,唐朝的皇太子之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固,与薛王其实相差不离。 关键在于圣心。 想起唐代宗,李复沐颇有些不恍惚,半懂不懂。 “孩儿明白!” “能明白一点,算一点吧!” 李嘉笑了笑,随即父子两人走了几步路,李复沐就自行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一路上,最是势力的宫娥宦官们,忙不迭地行礼,声音清脆恭敬,让他颇有些欢喜,这是以为当皇子时,不曾有的。 年轻的少女们,美眸含情,但却畏惧于皇帝与皇后的制定的规矩,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为了防止皇子早夭,李嘉制定严格的制度,不允许皇子早泄元阳,只能在成婚前两个月,纳妾,初试云雨。 皇子额惩戒暂且不提,对于那些宫女们,则是打死勿论,即使怀了孕,也是留子去母。 对于李复沐来说,如果因为女人而失去了圣心,那后悔都没地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何论皇位? 收敛住少年慕艾的心思,回到殿中,一番恭贺暂且不提。 李复沐收敛住心神,保持心态,明天还得上学。 不过,随着被封为薛王,他的待遇显著提升。 比如,封王后,三品以下的官吏,见到他都得行礼,除了寥寥几位宰相,以及转运使司等,都位于百官之上。 仪仗上,简略的就有十六人,大规模出巡,就有三百三十三人。 而且,亲兵上,规定也有六百六十七人,普通的武力,就超过了千人。 而像王太傅,王友,王参军等等官吏,有的是辅佐亲王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王爷,包括治理事物的能力、学修养等等各方面;有的是礼仪指导 凡此种种,在他封王的那一刻,朝廷就急忙地开始安排,为明年的出宫就府做准备。 昨日今日,虽然只有区区一日之别,但依旧具有莫大的差距。 来到上书房,那些先生们,甚至都客气了几分。 皇子们整理心情上学,而皇帝,对于教育事业,也是同样的认真。 普通的人的县学,州县学不论。 像是国子监旗下,对于教育资源的划分,就极为赤裸裸。 其下的国子学,学生300,皆三品以上官员子弟。 太学,学生500,皆五品以上官员子弟。 门学,学生1300人,其中500为七品以上官员子孙,800为庶人之俊异者。 也就是说,官吏的子嗣,在教育资源上,就领先普通一大截,甚至在前唐时,进士的名额都多有照顾。 他作为皇帝,寒冬腊月的,对于官员的子嗣,哪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值得担心的,是那些庶民。 如今的庶民,又与往日不同,就读的多为秀才举人,都是有功名在身,说白了,就是预备役官吏。 这种情况下,拉拢还来不及。 洛阳初雪,路旁的人们各扫门前雪,然后在巡捕司衙门的组织下,一同丢到了护城河。 看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李嘉不由得感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其他地界某不清楚,但洛阳是绝不会有的。” “父皇,这是为何?” 一旁,蜷缩的薛王李复沐,被皇帝拉过来,积攒人缘。 虽然说没有太子的名义,但太子的实力,却一定要有的。 “身强体健者,被洛阳府尹李怀恩拉去铲雪,瘦弱残疾,则去糊灯笼。” 李嘉颇为赞许道:“自入冬以来,整个洛阳就难见到一具尸骸了。” 李复沐不由得牢记于心,洛阳府尹李怀恩,看来是皇帝亲信的人。 “那是什么?” 李复沐指着一旁屋檐下的男人说道。 “嗯?”李嘉眉头一皱,这打脸有点快,不由道:“去看看,一二什么人!” “陛下,此地距离国子监不过数百步,怕是国子监生酒醉吧!” 负责护卫工作的张虎子,不由得沉声道。 “去看看!” 随即一番折腾,果然是国子监生,喝多了半路就倒下了,再睡一会儿人命就没了。 “哼!”这会儿,打脸没了,但李嘉依旧生气:“国子监,就是这般语材的?” 虽然是一堆勋贵百官的后代,废柴比例较高,但松弛到这个地步就离谱了。 晴天白日的饮酒,卧倒街头,毫无读书人的风范。 李复沐大气不敢喘,皇威如斯,让人胆颤心惊。 整个朝廷,简略来说,就是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一台九寺五监。 而国子监,就是五监之一,乃是大唐的最高学府以及教育机构,其地位可见一斑。 国子祭酒,乃是从三品,理论上来说,与六部平级,地位崇高。 皇帝一来,正副祭酒,以及国子学、太学、广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等门类博士,一一相迎。 比之官吏,这些人也算是不卑不亢,外露人的矜持。 皇帝冷冷看了一眼众人,仪驾直接入了国子监,让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带他们看到被带来的醉酒监生时,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第1348章 入了国子监,一片心旷神怡,让李嘉仿佛回到了几千年后的学校。 这里房间林立而简陋,教室宽敞而漏风,花草树木很多,但同样,读书人也是极多的。 对于国子学,太学等勋贵子弟,李嘉只是草草地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致。 这群官二代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住国子监的苦楚,冬天一来,立马就跑回来了家,美名其曰寒病假。 所以,看了几眼空旷无人。 皇帝就直接去了门学,八百的俊逸秀才举人,果然泰半都在。 或头悬梁而读书,或站立走动,使得冰冷的脚暖和一点。 有的桌前的粥,已经结成了冰,有的抱着硬邦邦地炊饼,舍不得放手,一边看一边啃食。 皇帝如此大的仪仗,一到来,立马就惊扰了这群读书人。 面对皇帝,以及其身边一个着王袍的少年,众人哪里不识趣。 一个个激动万分,脸色潮红,嘴巴不断地动着,就不知,也不敢喊出什么。 恭敬有礼,不敢逾越。 读书人的礼节,更加的充沛。 皇帝颇为平静,脸上带着笑意,挥舞着手,看了看周边的居室环境,随即离去。 刚走开,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国子监,每日与碳多少斤?” 一旁的国子监祭酒,忙不迭道:“监生每舍与碳三十斤。” “不可能!” 皇帝摇摇头,说道:“每舍虽然堆积了不少的石碳,但却只有两个火盆,一个深些,一个浅些,显然平日里只有一个火盆。” “三十斤的石碳,怎么可能如此吝啬?不外乎碳不足,只能省点用了。” 一旁的国子监祭酒,瞬间汗如雨下,不敢争辩:“微臣驭下不严,愧对陛下!” 皇帝这样的观察入微,让一众的国子监官吏吓了一跳。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那些读书人。” 皇帝扭过头,说道:“他们再不济,也是地方的秀才举人,百里挑一的人才,而你们,却只照顾那些勋贵子弟,甚至克扣其炭火。” “何以育材?何以出才?” 管中窥豹。 光是监生白日酗酒,克扣炭火,令李嘉明白,这个国子监,已经烂了,崇权而欺弱,完全没有了其设立的初衷。 皇帝厌恶的看了一眼众人,不由得直接离去。 而李复沐,则轻轻回头,看着满脸巴望的众人,只能随着皇帝远去。 “父皇,他们还跪着呢!” “让他们跪着!” 看着其拉开了窗帘,李嘉不屑地说道:“这个时候,对他们的宽容,就是对那些读书人的残忍。” “国子监糜烂如斯,这群人就得背下这个锅,跪着算什么?” 皇帝轻声冷笑道:“他们当然知道我的手段,这个时候跪下来,希望我动一下怜悯之心,将他们宽恕。” “可,难道皇帝真是傻子吗?或者说,他们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有时候装糊涂罢了!” 一旁的李复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皇帝的话,极为深刻。 “你猜猜,他们的结局如何?” 李嘉不由得问道。 “孩儿猜不出来!”李复沐哪里敢瞎猜,只能这么做不知道。 雷霆雨露,皇帝一言以决。 重罪能轻判,轻罪也能重判。 “哼!”李嘉沉声道:“祭酒以下,有一个调查一个,凡是贪污受贿者,要么流放,要么撸去官身。” 区区的贪污,竟然要处置那么多人,而且还是仅次于死刑的流放,这让李复沐深刻的意识到,皇帝对于贪污,是多么的憎恶。 “你要记住,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多听几条意见,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有好处。” 李嘉不由得说道:“而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需要拥有细致的观察力,管中窥豹。” “一个人的言语,动作,东西,乃至于亲友,都能看出不少东西,你要多多学习才是。”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区区火盆,再加上醉酒路边的监生,就能看得出来,国子监的烂透。” “儿臣谨记!”李复沐大开眼界,忙不迭的应下。 回到宫中,被影响到心情了,李嘉颇有些烦躁,他直接召见大理寺卿: “派些人手,直接给我调查整个国子监的官吏,有罪的判罪,无罪的放过,今个,我就要好好治一治这个糜烂的地方。” “微臣遵命!”大理寺卿忙不迭地应下,口中叫苦,但又有些欢喜。 虽然这是得罪人的活计,但干好了,也是立功的。 在唐时,三法司,大理寺、刑部、御史台。 其中,大理寺负责处理官吏,勋贵风犯罪的事情,刑部则负责重刑犯,以及天下死刑的复核,还有制定及解释法律。 至于御史台,也负责弹劾,调查,监督。 所以这叫做三司会审。 而这样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最高法院,其实是刑部,而不是大理寺。 皇帝自然不会怄气太久,他想了想,国子监那么糜烂了,那其他的教育又如何? “来人,摆驾——” 李嘉轻呼道。 相较于普通人,宗室的教育,总是让李嘉更加记挂。 这种皇族贵戚的学校,分为三种。 一是像皇子等近支,基本上在上书房学习,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 而其余的远支宗室们,则就学于宗正寺中,也就是所谓的宗学,族学。 另外,特别的弘文馆,崇文馆,招收学生38名,都是皇亲国戚、一品官、宰相和功臣的子弟,入学年龄为14-19岁。 而其,更是以宰相兼领馆务,称馆主,可见其一斑。 而弘文官与崇文馆的区别,只是前者是门下省之下,后者,则隶属于东宫。 这两馆,李嘉也是粗略看看,反正摆设什么,都是顶流,光是藏书,就超过了20万卷。 而宗正寺的宗学,则比较简陋。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皇帝一直被诟病的吝啬,对于他们这些远支,一直很苛待,封爵的极少。 或许也正是太穷了,宗学的氛围看上去竟然很不错,上百名孩子朗读书籍,或者看书。 而在校场上,竟然还有人在练习骑射。 在这种天气,属实难得。 第1349章小子 宗学,在整个勋贵教育体系中,属于底层。 外戚勋贵,在弘文馆,崇文馆,要么就是国子学,对于安置在宗正寺的宗学,格外的看不起。 当然,这个鄙视,也不过是高楼俯视罢了。 宗学再差,但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 比如,教学免费,不需要什么昂贵的束脩,即使请来的是翰林,进士,也不需要钱财。 这样的教育资源,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 而且,还免费供应吃食,保证少年的营养。 奖励上,只要考中秀才,奖励五十贯,中举人,两百贯,甚至可以有宗正推荐,直接补缺入仕。 可惜,即使有这般好的条件,但这些年来,秀才举人只有寥寥几人罢了,进士一个没有。 当然,就读的宗室子弟,拢共不过两三百人,能有这样的成绩,属于正常,自己人的内战,也很惨烈。 尤其是京城的竞争。 李息对于宗学的条件,万分的满意。 作为远支宗室,他家庭并不富裕,若不是宗正寺强制要求所有的适龄孩童入学,他可能还在家里耕田。 家产不过百亩,不说在宗室,就说在普通的百姓中,也算不得突出。 吃穿用度,让他格外的自卑。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刻苦的练习骑术,一心想要成为将军,带兵打仗,从而获得爵位。 也幸亏宗学中提供肉食,让他有充足的气力。 “李息,怎么冬日也骑马?” 这时,一旁的教习走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教习,咱们要跟契丹人打仗,总不可能都是在夏日,冬日行军作战,也是万分重要的!” 李息骑在马上,一脸坚毅道。 “好!”教习见猎心喜,不由得细细教导起来。 “你文才虽然不行,但若是考武举,还是有些把握的。” 一时间,偌大的校场,就是两人嘀咕着,并没有看见不远处远望的人群。 “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然如此勤奋,宗室之中还是有人才的。” 皇帝不由得轻叹道。 “陛下所言甚是!”一旁的宗正寺卿忙不迭地奉承道:“此子叫李息,家贫,虽然文之道中规中矩,但是骑术了得,武举应该不错成绩。” 老宗正卿李修贤已经去世,如今的宗正卿,乃是宗室长者。 “让他过来吧!” 皇帝轻声道。 随即,不一会儿功夫,少年就与教习一同而来。 “宗学中,有多少个教习?” “启禀陛下,有三十来人,武教习有十来个,像是马匹,也有十匹,就是供学生们日常练习。” “不错!”李嘉点点头,说道:“文武之道,各有各的好,两者的平衡很重要,宗学也要尽量的培养啊!” 宗正卿立马明白皇帝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对于武学,更重要一些。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但是武夫,却很容易,所以,培养一些宗室的武将,以作监督,就能够很好的保持大唐的稳定。 两人的轻声交流中,少年就来到了跟前。 皇帝轻声道:“李息是吧,很不错。” “陛下——” 李息颇有些颤抖道:“小子,小子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李嘉轻笑道:“朝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宗室中能有你这样的,我心里很是宽慰。” 说着,皇帝不由得说道:“天下平定,不过十载,许多人就想着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简直是荒唐。” “太学荒唐糜烂,如今初看宗学,虽然有所废弛,但还是有所亮点的。” 微微点了点头,皇帝拍了拍其肩膀,说道:“继续努力!” 说着,仪驾回宫,徒留下惊诧的众人。 宗正卿松了口气,瞧着还有些发愣的李息,不由得施施然走上前,安抚道:“你小子,今天可出了好大的彩头,不错,家里有什么困难,就直言,宗正寺就是干这个的。” 随即,其他的教习也赶上前来,夸赞不已。 到了下午,校场上,就多了不少教习骑术的,几乎挤满。 李息无奈选择离开,兀自的练习砍杀拼刺,在战场上,这些招数也很重要。 待散学后,他比较匆忙地回到了家,一座比较破旧的院子。 而此时,他只见整个院子,比校场还要拥挤,大量的媒婆上门,他家的门槛已经被踏破了。 “小郎君果真是神采飞扬啊!” “一看就是封侯拜相的主——” 媒婆们见到他的到来,仿佛是臭虫看到了污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直到他的父母出来,才堪堪赶走了。 “我儿,今个发生什么事情?竟然有那么多媒婆上门!” 母亲拉着他的手,左看看右瞧瞧,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 “这事绝没那么简单!”父亲坐在椅子上,不由道:“咱们家虽然也算是宗室,但已经破落,与寻常一般,怎会引起这般事。” “丈人,你说的没错,的确发生了大事!”李息正待说明,突然被打断。 这时,一个满脸精明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颇为欢喜。 他是李息的姐夫,在工部担任水部主事,从九品,虽然说是芝麻点小官,但人脉却宽的很,对自己家很接济了不少。 “息哥儿,今天上午,在宗学中,恰恰就被陛下给见到,不仅面见了陛下,还得到了一句夸赞。” 姐夫满脸春风道:“这对于咱们家,可是天大的机遇啊!” 说着,他声音不由得激昂起来,这个小舅子的前途远在他之上,日后还得由他来提携自己。 “这些赶上门来的,都是些消息灵通的,小门小户人家。” 姐夫眼睛如铜铃,看着李息,不由得激动道:“今下午,我在工部,就被人叫了出去,一见面,那是堂堂男爵。” “福彩男,张指挥使!” “男爵?指挥使?” 夫妻俩都惊呆了,而李息也被下道:“那是几品官啊!” “都打听清楚了,御营都指挥使,手底下两千多人,勋田五百亩,食邑三百户,家财万贯,光是洛阳城外的庄园,就有五六个。” “在洛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1350章 区区的男爵,都指挥使,看上去不起眼,毕竟整个大唐,子爵男爵,加一起都两百位了。 但是,一旦加上御营都指挥使,掌权的武官,乱世刚结束不久,那是格外的吃香。 要知道,御营虽然二十万人,道都指挥使,却只有百来人,何其的珍贵。 “这门亲事,我看就定下!” 赵明不由得劝说道:“张爵爷说了,就看中息哥儿的潜力,有他的帮扶,日后军中平步青云。” 见着丈人夫妻眼睛都直了,他不由的继续说道:“陪嫁的话,也对得起咱们。” “二十八抬嫁妆,五百亩庄园,三间商铺,价值何止是万贯?” 如此肥厚的嫁妆,着实让几人大开眼界。 李息则比较清醒一些,他不由道:“姐夫,那张指挥使家的娘子,模样咋样?” “哈哈哈!”赵明大笑,不由道:“人家也是大户的千金,贤良淑德,配让你绰绰有余——” ………… 没两日,淮海郡王府,今日举办极为热闹的满月酒。 淮海郡王孟玄喆忙得一塌糊涂,格外的热闹。 得益于多年来,淮海郡王府的安分守己,朝廷上下对齐也格外的宽恕,平日的节日,皇帝多有赏赐。 如今,举办满月酒,更是惊动了半个朝堂。 文官们多有推脱,但是勋贵们,却毫无遮掩,大大方方的前来祝贺。 如此,让淮海郡王府,徒然生了光辉。 孟玄喆迎立着贵客,有名有姓的勋贵,都送上了厚礼,有的甚至亲自前来。 “孟兄!”高继冲看着门口的孟玄喆,不由得轻声道:“恭喜恭喜,今天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同喜,同喜!” 孟玄喆笑了笑,但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巴望着。 高继冲也不知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进去罢了。 来到了大厅,场面万分的热闹。 一向喜欢热闹的邓国公李威,以及许州侯杨师璠,也过来参与,恭维的话语不绝于耳。 “张齐,你小子,下手挺快啊!” 李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亮。 而站在他面前的,这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大腹便便,身材魁梧,听到这番话,不由的大笑道: “这也是赶了巧了,我家的女儿,恰好这般虽说,正在寻觅着人家呢!” “不成想,知晓了这个少年,某相信陛下的眼光,所以就招来做女婿了!” “嘿嘿!”李威摇头,笑骂道:“你小子假公济私,把人家的姐夫叫出来,提前拉拢住,才成的,这般手段,兵法没有白学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笑不止。 张齐,他倒是认识,乃是男爵,更是御营中的都指挥使,虽然在洛阳不怎么起眼,但在他这般勋贵群体中,那可是名声大振。 别的不提,三十来岁,就是都指挥使,用不了几年,掌控一营就极有可能。 如果战争一起,别看如今是男爵,轻易地就能升到伯爵。 在资历上,其可是南汉时期的禁军,一路北伐,军功赫赫,所以才能与李威谈笑风生。 当然,只是运气不好,如今只是个男爵。 随即,高继冲一番打听,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原来是皇帝看重了一个宗室少年,张齐就第一时间上门,把女儿嫁了出去。 谈好了婚姻。 听到这里,高继冲不由得感慨万千。 果然都是人精啊,这天底下哪有纯粹的武夫? 那少年,表面上看是因为被皇帝看中,口头褒奖,所以才成就了一番婚姻。 张齐也是如此原因。 但实际上,这位少年,却是宗室子弟。 换句话来说,为了让皇帝信任,朝廷信任,联姻一位宗室,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直接的。 但这事呢,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保不齐还惹得皇帝的厌恶。区区的男爵,都指挥使,看上去不起眼,毕竟整个大唐,子爵男爵,加一起都两百位了。 但是,一旦加上御营都指挥使,掌权的武官,乱世刚结束不久,那是格外的吃香。 要知道,御营虽然二十万人,道都指挥使,却只有百来人,何其的珍贵。 “这门亲事,我看就定下!” 赵明不由得劝说道:“张爵爷说了,就看中息哥儿的潜力,有他的帮扶,日后军中平步青云。” 见着丈人夫妻眼睛都直了,他不由的继续说道:“陪嫁的话,也对得起咱们。” “二十八抬嫁妆,五百亩庄园,三间商铺,价值何止是万贯?” 如此肥厚的嫁妆,着实让几人大开眼界。 李息则比较清醒一些,他不由道:“姐夫,那张指挥使家的娘子,模样咋样?” “哈哈哈!”赵明大笑,不由道:“人家也是大户的千金,贤良淑德,配让你绰绰有余——” ………… 没两日,淮海郡王府,今日举办极为热闹的满月酒。 淮海郡王孟玄喆忙得一塌糊涂,格外的热闹。 得益于多年来,淮海郡王府的安分守己,朝廷上下对齐也格外的宽恕,平日的节日,皇帝多有赏赐。 如今,举办满月酒,更是惊动了半个朝堂。 文官们多有推脱,但是勋贵们,却毫无遮掩,大大方方的前来祝贺。 如此,让淮海郡王府,徒然生了光辉。 孟玄喆迎立着贵客,有名有姓的勋贵,都送上了厚礼,有的甚至亲自前来。 “孟兄!”高继冲看着门口的孟玄喆,不由得轻声道:“恭喜恭喜,今天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同喜,同喜!” 孟玄喆笑了笑,但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巴望着。 高继冲也不知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进去罢了。 来到了大厅,场面万分的热闹。 一向喜欢热闹的邓国公李威,以及许州侯杨师璠,也过来参与,恭维的话语不绝于耳。 “张齐,你小子,下手挺快啊!” 李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亮。 而站在他面前的,这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大腹便便,身材魁梧,听到这番话,不由的大笑道: “这也是赶了巧了,我家的女儿,恰好这般虽说,正在寻觅着人家呢!” “不成想,知晓了这个少年,某相信陛下的眼光,所以就招来做女婿了!” 第1351章折腾 “这般便好!” 花蕊夫人点点头,坐在椅子上。 虽然年近四十,但多年来的保养,让其不但感受不到年龄的差距,反而增添了许多富态的气质。 说着,她看着孟玄喆,不由得说道:“孟府在洛阳,已经算是大户人家,如今皇八子受封凉王,对于孟府来说,可喜可忧!” 听到这番话,孟玄喆立马就端正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也是难为他,已经是三十六岁的人,对着年纪相仿的花蕊夫人,恭敬异常。 而,也由不得他不恭敬。 花蕊夫人一向对于政治没什么了解,更是不喜。 如今突然言语这个,肯定是另有他人吩咐。 不出意料,肯定是他的妹夫,以及继父,当今的大唐神武皇帝的意思。 花蕊夫人细美微皱,似乎在翻越记忆,这才轻声道: “皇八子封了凉王,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年肯定会列为藩王,如同卫王中山王一样。” “到时候,作为舅家,淮海王府,必然是要出力的,而且是大力。” “这——” 孟玄喆不由道:“夫人,洛阳城中,这般瓜田李下,怕是不好吧!避嫌还是要有的。” “凉王出宫时,再去就没人说了。” 花蕊夫人这才说道:“只要不逾矩,就没人弹劾你们,为凉王将来的就任藩国做一些准备,贡献力量,对于孟府来说,好处不少。” “别的不提,你如今十几个儿子,派出一些去往跟随,列个家族分支也是不错,狡兔三窟嘛!” 孟玄喆思量再三,这才应下:“夫人所言甚是,我记住了。” “嗯!”花蕊夫人点点头,轻笑道:“也不枉我来一场,记住就行了。” 说着,其摇曳生姿地离去。 孟玄喆无奈地笑了笑,这话虽然在理,但强迫的选择,总是让人不爽。 “说到底,还是太过富庶,遭受惦记了。” 初时,孟昶被宋军逼迫,逃到夔州,然后来长沙归降,受封淮海国王,也就是亲王爵。(之前说错了,与刘鋹的越王爵一样) 孟玄喆降等继承为郡王,声势依旧煊赫。 别的不提,当初逃到夔州,收拾了一番细软,孟昶可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光是他便溺的尿壶,都镶金嵌银,还有许多宝石。 即使是初步的计算,也是上十万贯。 皇帝李嘉也对其归顺万分看重,一下子也封了爵位,还有食邑,以及钱财赏赐,更是赏赐万亩良田。 可以说,淮海王府的富庶,在勋贵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皇帝就琢磨着,自己儿子的舅家那么有钱,何不让其破财,为儿子的就藩出力?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卫国与中山国的破财,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一个两个的还无所谓,可是他还有二十多个,长此以往,内库不得空落落的? 所以借助外家,就很合适了。 一来削弱其势力,二来给自己儿子谋福利,减轻负担。 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花蕊夫人回到了自己位于城中的宅院。 虽然说住在城外比较舒服,但是却远离皇宫,与皇帝多有不便,只能长久住在洛阳城了。 “母亲——” 刚回到家中,年仅四岁的儿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抱着大腿,仰着笑脸,嘿嘿的傻笑。 花蕊夫人一瞬间,心都化了,急忙抱起,笑道:“怎么,想母亲了?” “嗯!”儿子点点头,然后又指着明亮的房间,说道:“父亲也来了!” “嗯!” 花蕊夫人心中一喜,这是男人本月的第三次,自己虽然老了,但还是有魅力的。 说着,她摸了摸脸蛋,笑吟吟地进了屋,看着吃着点心的皇帝,不由得说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了不就没乐趣了吗?” 李嘉看着女人娇媚欲滴的脸蛋,以及成熟饱满的身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的魅力不减反增。 果然,能够青史留名的人物,都不容小觑。 说着,他又看着两人的儿子,不由道:“明年,十六郎也得入上书房了,你到时候别哭鼻子!” “十六去读书,这是好事情,妾身怎么会哭呢!” 花蕊夫人嗔怪道,说着,看着儿子的脸蛋,不由道:“妾身还是回宫里吧。” “你不是最厌恶宫里的规矩吗?” 李嘉诧异道。 “厌恶归厌恶,但对于十六来说,却不是好事!” 花蕊夫人轻声道:“他也渐渐懂事了,我也不能让人怀疑他的身世……” 看到这一幕,李嘉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母爱的力量。 为了让儿子身份真确无疑,她甚至愿意顶着羞辱以及繁琐的规矩。 “罢了!” 李嘉摇头道:“过几日,就就回宫里吧,一切我来安排。” “多谢陛下!”花蕊夫人轻声道。 看着这张娇媚的脸蛋,李嘉不由得颇有些心动。 就在他即将采取措施时,花蕊夫人一个转身,娇嗔道:“十六还在呢!” “嗯!” 李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明年十六将入学,看来得取个好的名字才是。” “他是复字辈,大名就唤李复汲吧!” “李复汲?”花蕊夫人点点头,她感觉这个名字不错。 汲者,字意就是从下往往打水。 意味着进取,寓意不错。 夜间,经过一番地动山摇后,皇帝连夜就走。 “还是过夜吧!”玉臂缠绕。 “不行,我是皇帝,怎能如此?” 李嘉很坚决地说道。 随即,他穿戴齐全,坐着马车离去。 转了一圈,来到个小院落。 距离武陵王府不过数百步。 “你怎么来了?”严氏跪在佛像前,脚后跟挤压着臀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形。 “我怎么就不能来?” 李嘉颇有些放肆道。 他一把抱起女人,轻声道:“二十二,最近可跑得很快呢,壮实的很!” 此话一出,女人瞬间就软了下来,不由得埋首于其胸,任由男人所为。 到底是经受过一次床榻,李嘉这一回很轻柔,让严氏心中颇为感动,也算是体会到了一番乐趣。 水乳交融了。 事毕后,李嘉松了口气,这回真的没力气了。 第1352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正旦日,也随即到来。 今年与往年不同在于,多了卫国与中山国的使臣,以及九个亲王。 暂且不提几个倒霉蛋被挤出朝列,去外面忍受寒风。 就是那昂首挺胸的九个亲王,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眼光。 尤其是,与齐王李复歆并排,满脸沉着冷静的薛王李复沐,就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宰相们目光在他身上,百官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更不要提那些属国了,更是在意非常。 别的不提,就说是送礼。 你送给皇帝,岂能不给薛王送一下? 得罪了未来的太子,皇帝,吃不了兜着走。 而李嘉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九个儿子排成两队,有模有样的行礼,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过,没一会儿,他神色就有些不好了。 隔着太远,文武百官们也看不着他的脸色。 九子,九龙夺嫡。 尼玛,这寓意怎么那么吉祥呢? 李嘉脸色发青。 按照老规矩,又是一番赐宴,歌舞表演,直到折腾到半夜,才算是结束。 大冬天的,许多老人都快过去了,早就盼望着结束了。 李复歆一脸疲倦地回到齐王府,整个人都冻得不行。 洗个热水脚,他才缓过来。 而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 几个心腹已经回家过年,他一个人独处书房,不由得深思起来。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他。 堂堂的大唐皇长子,几乎被忽略不计。 薛王李复歆就站在那,几个宰相面露欣慰。 宴会上,宰相们有意无意地望着,似乎是考核。 使臣巴结着,百官们矜持地盯着他,眼睛里容纳不了别人。 众望所归,不外如是。 即使他已经劝说自己接受事实了,但如此的刺眼,现实,还是让他难以为继。 “哗啦啦——” 他忙不迭地站起,在自己的书桌上左右摸寻。 不一会儿,又找到了一个木匣子,用黄绸包裹。 打开,里面是个地图。 由皇帝赏赐的地图。 他忙摊开,望着高丽国的方向。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但是他依旧没有想好,自己想要去往哪里。 或者说,皇帝,想让他去哪里? 高丽?还是那个荒僻的琉球? “绝对不能去琉球岛!”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对于荒无人烟的琉球岛,而且还是一分为二,他绝对不愿意。 那里已经限制了一切。 所以,只能是高丽国。 “虽然不想去面对,但高丽即使一分为三,但依旧是不可小觑。” 死死地盯着高丽国,李复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隋唐时期的高句丽,就是凭借着辽东,以及鸭绿江附近的土地,坚持了数十年,太宗皇帝都奈何不得。 而且,这里有许多的蛮人,可以作为军队,兵卒。 更何况,这里有非常稀缺的战马。 “不过,黑水都护府,渤海国,却是个阻碍,还有另外的两个弟弟的藩国……” 李复歆闭上眼睛,心中不断地揣摩。 正月十五之前,对于衙门,以及皇帝来说,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休假来的舒服。 况且,这寒冬正月的,提笔都困难,怎么做公务? 不过,李嘉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在床榻间,对于今年的东北战事,还是有所安排的。 “今次,我还是御驾亲征吗?” 想起上一次的御驾亲征的困难,李嘉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以如今的路况,御驾亲征着实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别的不提,几个月的马车,能把人屁股都颠没。 行军打仗,一板一眼,偷吃偷喝什么的完全不能有,不然影响军心。 这些困难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这次面对的契丹人的命门,与灭国之战毫无差别。 夺取辽东,这可是契丹人的心脏。 契丹人一旦疯狂起来,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就得完犊子了。 即使他不以为意,但是其他的军队却不得不胆战心惊前来救援,影响战局。 所以,即使是太宗皇帝,登基后,也很少御驾亲征,而且去征高勾丽,还失败了。 这对于皇帝的威望也是很大的损失。 以目前李嘉的威望来说,即使这场战争胜利,对他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一旦是失败,动摇全国的信心,甚至让整个大唐陷入危机中。 宋太宗之所以如此疯狂的崇文抑武,与他两场兵败,不无关系。 收获不成正比,自然让李嘉失去了期望。 但是,数十万兵马,全部交给某个人,他又难以放心。 这乱世,才完结多少? 后晋杜重威为了当皇帝,举二十万禁军投降契丹人,直接让后晋完犊子,契丹人入主中原。 前车之鉴啊! “陛下,齐王求见!” 李复歆?他来干嘛? 李嘉满怀疑惑,让他进来。 “儿臣参见父亲!” “起来吧,正月里少喝点酒,莫要乱耍,忽略了学业!” 李嘉见到儿子,不由得啰嗦道。 李复歆忙不迭地点头,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孩儿过了年,就是十六了,哪怕在民间,就已经成年了,就想着给父亲,给大唐,贡献一些力量……” “哦?”谈到这里,李嘉瞬间警惕满格,但脸上还带有笑容:“怎么,你说说看。” “今年朝廷与契丹大战,孩儿不习战阵,更不是什么猛将?无法去前线。” “所以,孩儿想着为君父分忧,去后方组织辎重,民夫,也是算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这个想法是不错的!” 李嘉点点头,赞许道:“虽然事不大,但却极为繁琐,你去锻炼一下,对你日后很有好处!” “这样吧,你回去多看点书,我会帮你留意的!” “多谢父亲!”李复歆恭敬地行礼,这才缓缓离去。 李嘉看着其背影,不由得感叹道:“那么多儿子,你是第一个想要为君父分忧的,又是量力而行,果真是出众啊!” 他心中对于李复歆颇为满意,只是这些还不足以动摇,他的第嫡长子继承制度。 “锻炼这种事,岂能让一人独尊?” 李嘉笑了笑:“就让其他的几个儿子,一起去做吧,高下立判——” ( 第1353章民艰 时值二月,万物复苏。 二月二龙抬头后,整个洛阳就恢复了生机,花红柳绿,春雨连绵,好不热闹。 在这般的好时候,正是春耕最忙时。 对于朝廷来说,春耕,决定一年的收入,朝廷的根基。 在这个没有机械的时代,即使是刚跑路的孩童,也得跟着父母后面,屁颠颠地拔野草。 所以,每一分劳力,对于小家小户的农民来说,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毕竟,草除一分,就能多吃一口粮食,由不得不重视。 这也是为何,每到开国时期,前期的君王们都再三的限制商业,鼓励农业的缘故。 没有农业,商业就是无根之萍,与农业抢人口,就是找死。 洛阳府到底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普通的百姓自然过的还不错,至少,有些遮蔽物。 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路旁的农夫看都不看一眼,埋头做事,即使冷风吹拂,肋骨毕露,也毫不在乎。 李复沐看着车外的场景,不由得颇为感慨。 只见,在不远处的田埂之中,立下一个木桩。 木桩上,系着一个草绳,约莫有两尺长,而在草生之上,则套在一个两岁左右,皮肤黝黑,浑身套着秸秆的孩童腰上。 不知的,还以为是系了什么牛羊呢! 见着父母家人,哥哥们在劳作,他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就哇哇哭了起来。 田地间的父母,不时的斜瞥一眼,面露不忍之色,但依旧的低头劳作,动作又快了几分。 还是七八岁的哥哥不忍心,不时地跑过来,从陶罐中舀水喂着,又怕其冷,把秸秆套牢。 只是,弟弟还在哭,哥哥无奈,求与父母。 父母不忍,依旧低头不语。 哥哥低头,似乎见到田埂上的什么东西,蹦跳了几步,将其去头,去脚,小心地放在弟弟的嘴里。 嚼了嚼,弟弟这才勉强止住了苦恼。 一旁的姐姐见此,又看了看太阳,着急忙慌的跑回了家,似乎要做午食了。 而哥哥看了一眼姐姐,又用杂草逗弄了些许弟弟,弟弟才在一片草地上睡去。 其复回田地,继续弯腰除草。 而在这一片土地上,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的劳碌。 孩童们或许以大带小,或者以老带小,在料峭春寒之中,不断的奔走着,忙碌着,根本就没有一个闲下来的。 “五户一牛啊!” 看见了在一切,李复沐又数了数,发觉耕牛还是有不少的,基本上是五户摊一头。 “殿下,自从恢复了北庭都护府,来自漠南草原的牛羊,就源源不断而下,京畿之地,自然首重,朝廷地方都很看重,每年所获,何止过万。” 一旁的王傅,作为皇帝亲自任命的教导老师,他自然乐意看到贤王,尤其是薛王这样的太子。 见其知民生之艰,忙不迭的说道:“牛之珍重,市值虽几十贯,但却是朝廷有意为之,如此三五户百姓,才可合买之。” “一亩之田,每户两三天才耕耘之,而是用牛,不到一个时辰即可,即使是百亩田地,也不过数天功夫罢了,省却不少的劳力。” “殿下可当珍之重之,勿要复食牛肉,勤俭为德。” “学生知道!”李复沐无奈,只能恭敬地应下。 本来就出来做事,还以为能摆脱上学,谁知道父皇就安排了一个王傅,贴身的教导,课程一个没有落下。 反而,耳边多了一个苍蝇。 当然,他也知晓,王傅就是皇帝摆在明处的眼睛,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观察之中。 一旦言语过失,或者做错,圣心不悦,那就糟糕透了。 所以,他看了一眼老怀欣慰的王傅,然后喊道:“停车——” 随即马车停下,在王傅错愕之中,他走下了马车。 “殿下?” “体察民情,岂能坐在马车中看之?” 李复沐笑道,随即浩浩荡荡地往田地而去。 知道这时,他才看到,虽说去年大雪,但土地依旧比想象中的干涸,若是水量不足,平年都是奢望。 而如此浩荡的队伍,则让百姓们吓了一跳,众人也不敢再忙活了,急忙的跪下。 遇到贵人,下跪总是没错的。 “起来吧!” 李复沐有些尴尬,这就是让他人知晓,岂不是弹劾他欺凌百姓? 索性,他比较年轻,不像是什么官吏,农夫们更怕年轻人喜怒无常,忙不迭地起身。 有心问询几句,但他华贵的衣裳,让这些木讷的农夫说不出话来。 找了几个,都无果,只能作罢。 好在,过了一会儿,一个神色匆匆的青年跑了过来,虽然身着短衫,但看样子却是读书人。 “学生有礼了!” “衙内多礼!” 这时两人才对上话,直接在田埂上坐下。 李复沐才知晓,眼前这个农夫打扮的青年,竟然是个秀才。 心中不由的坦然。 果然治理天下,只能看士大夫读书人,那些个农夫,麻木,嘴笨,凭借着县城里的百八十号胥吏,弹劾容易哦! 不得不为之啊! “前辈何作这番打扮?” 李复沐装作普通的读书人,不由得问道。 “如今我确实是个农夫!” 青年笑了笑,说道:“只不过,因我是秀才,县里奖赏的钱财,买了头牛,田地早已经耕完,如今也闲不得,就开垦荒地了。” “也说不上荒地,反正是闲弃多年的土地,只是人少,无人耕种就荒芜了。” “哦?前辈,恕我直言,您目前应该专心于举业,土地这些身外之物,日后定然会有的。” 李复沐一脸严肃道。 听到这话,青年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衙内富贵人家,不晓得我的处境。” “我家本是河北,战乱而迁徙,食不果腹,至我考中秀才,才算是起来,但虽然身份尊贵,我家来此地二十载,但依旧不算是本地人。” “钱财虽有,但却无一亩地,说来惭愧,若不是中了秀才,恐怕我的婚配都成了问题。” 听到这话,李复沐大吃一惊,忙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我家,无有一亩地。” “钱财也买不到土地?” “外地人,有钱也买不到。” ( 第1354章规矩 “这又是为何?”李复沐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在他看来,朝廷虽然限制土地买卖,但归根结底,土地还是可以流转的,并没有完全堵死。 钱财买不到土地,显得很是荒谬。 青年摇摇头,不由说道:“所以地契变更,须去衙门,我这个秀才身份已经够了,但本地却难有一分地卖。” 说着,他不由得给这位年轻的衙内,普及了下地方上的规矩。 无论是在城内,还是乡村,买卖房屋,以及地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东西,虽然理论上是你的家产,但却不是想卖就能如,卖房子,你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亲戚,宗族,如果他们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 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 “那,你家在本地三十年,都买不到土地吗?” 李复沐惊诧道。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都有了期望,开荒都来不及,怎么变卖土地?” 青年不由得苦笑道:“而且,我家虽居数十年,户籍在此,但却依旧属于外人,饱受排挤。” “而其原因,皆是因为没有一亩的土地,被乡民们当做是流民,外人。” “婚丧嫁娶,在我成为秀才前,几乎是无有参与。” 说着,他咬着牙,又颇为欣慰道:“前些时日,我用五天时间,这头牛开垦了五分地,也只有区区的五分。” “但,乡民们,却登门拜贺,礼物比我中秀才时还要重些,甚至,外乡的媒婆,都过来找我。” “地方的乡绅,豪族,一个个态度亲善,真正的把我当做了本地乡邻了……” 听到这,李复沐越发的诧异,问道:“这又是为何?尺寸之地罢了,态度这般突变?” “衙内,就像我之前说的,没有土地,只是流民,而有了土地,即使是尺寸之地,也是自由人,而不是佃户,荫户,野人——” 青年一脸畅快道:“有了这头牛,今年我能开垦三五十亩地,养育两三年,就奠定了家业了。” 听到这里,李复沐不由得也为之高兴,说道:“三五载之后,贵家岂不是地方大户?” “除非我中了举人!” 青年直言道:“多高的地位,才能有多少土地,秀才顶多两百亩,再多,就会被排斥,谋夺。” “而且,就算是这两百亩地,也起码要耗费十年之功。” 说着,这位秀才继续普及知识,书本上得不到的知识。 开垦荒地,起码要积攒一年的粮食,全家上阵,加上耕牛,一年才能三五十亩罢了。 而,为了今年的开荒,他们家已经准备了足足三年,才妥当。 至于普通的佃户,只能在农闲时开垦,区区十亩地,都要耗费二三十年的功夫。 从佃户爬到自耕农,没有两代人辛苦劳累,是绝难的。 “而我,中了秀才,才把五十年,缩短到三年罢了。” 坐上了马车,李复沐陷入了沉思。 他从来没有考虑到,原来,土地竟然如此的重要,竟然可以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 如果这位秀才没有考取,那么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到他这一代,甚至连婚配都没有。 自然人死族灭。 而,土地兼并,自然会导致大量的流民。 土地越重要,这些人心中的怨恨就越厉害。 由此,自然就会爆发出天翻地覆的力量,甚至推倒某个朝廷。“这又是为何?”李复沐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在他看来,朝廷虽然限制土地买卖,但归根结底,土地还是可以流转的,并没有完全堵死。 钱财买不到土地,显得很是荒谬。 青年摇摇头,不由说道:“所以地契变更,须去衙门,我这个秀才身份已经够了,但本地却难有一分地卖。” 说着,他不由得给这位年轻的衙内,普及了下地方上的规矩。 无论是在城内,还是乡村,买卖房屋,以及地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东西,虽然理论上是你的家产,但却不是想卖就能如,卖房子,你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亲戚,宗族,如果他们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 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 第1355章山民 岂止是李复沐察觉到了,对于李复歆来说,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李复沐去了偃师县,而他,却来了嵩县。 其得名与嵩山。 相当于偃师县,嵩县格外的不一般。 这里了平原少而山岭多,有“九山半陵半分川”之称。 如此地方,百姓的穷困可见一斑。 偌大个县城,也不过千户罢了,普通的市集都不如。 全县的丁口,加在一起,不过两三万人,泰半的民户以打猎为生,草药,兽皮,木材,以及核桃木耳等山货,倒是颇为有名。 但,这有何用? 没有几处农田,嵩县就不可能长久的安稳的发展下去。 由于是皇长子,相对于其他的弟弟而言,他是最懂的皇帝心意。 这次任务,中规中矩也不是错,但若不出彩,对他而言就不值得了。 “殿下,此次春耕,对于别的县来说,万分重要,但本县耕地不过数万亩,泰半百姓为猎户,春日万物生长,不捕不猎,所以丁口还很富裕。” 嵩县县令一脸苦笑道:“若是徭役,只要舍得钱财,那些山民们自然愿意,两三千人还是可以的。” “两三千人?” 李复歆问道:“按照规矩,嵩县所贡多少徭役?” “本县徭役,农闲时,可募千人,而一旦出县,就须钱粮供给,朝廷体谅,只须三百即可。” 嵩县令不由道:“即使这三百人,每月所需稿费两三百贯,若无朝廷,本县着实为难。” 听到规定只有三百人,李复歆微微皱眉,颇有些喜意。 自己要是招募两千徭役,岂不是数倍与任务? 不过,随即又甩去了。 这么简单,朝廷恐怕早就已经想到了。 哪里轮得到自己? 不过,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皇帝的考校,做还是要做的。 只是,春耕一途,着实没有什么突破口。 “本县可有什么荒地吗?” 李复歆依旧不死心。 “殿下,本县着实贫瘠,山上的那些坡地,反而得不偿失,只有那些小山谷,有几亩可种之地?但路途狭窄,只有山民可种了。” 嵩县令无奈道。 嵩县属于山区,耕地少,人口少,财政却颇为富裕。 盖因为山民们的山货,皮草,以及木材,草药等,皆属于受众较广的东西,山底下渐渐形成了市集。 两三个月,偶尔还抬出一只老虎,虎皮、虎骨,虎鞭,价值数百贯。 转运使司收到不少的赋税,再加上嵩县人少,自然宽裕。 “带点人,咱们去山区瞧瞧!” “啊?”嵩县令呆了。 无奈,皇子做出了决定,他只能听从。 带着百八十个巡检兵,浩浩荡荡去往了山区。 也是知晓这位齐王的心思,所以嵩县令带着他,只是去了边缘山区的几个小山寨。 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在狭窄处,搭建了木墙罢了,百八十人生活其中的山谷。 相较于农夫,山民们身上赋税轻,没有贪官污吏的剥削,较为轻松自由。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打斗着,渴了直接喝山泉,热了就去河里游泳,农妇们则缝补着兽皮,砍柴,以及侍弄那些蔬菜。 自给自足,看上去极为快活,自由。 但是生活状况,却远远不及农夫。 普通的孩童,披着破旧的皮毛,瘦骨嶙峋,身上满是虫蚁啃食过的痕迹。 猛兽,虫蚁,甚至是一场小山洪,就能将这处山寨给消灭个干净。 而且,生活器械极为缺乏。 家里没有几个铁器,锄头都没一把,最多的就是自制的弓箭。 甚至,整个村寨,几乎不见几个老人,要么是早早病死,要么与野兽搏斗而死。 所以几十年来,人口始终不曾增添。 而,在李复歆看来,最缺乏的,就是食盐。 “能不能让他们下山?” 李复歆叹道:“知晓他们在山中,所以商人们食盐昂贵,不得不买之,受尽了剥削。” “殿下,山下并没有多余的土地!”嵩山令对这番言语颇为无奈。 “不过殿下您要是多招一些徭役,怕是能改善他们,必定与猛兽搏斗相比,徭役得钱不少,更为安全。” “只能解决一时,而无法变一世!” 李复歆多年的学,还是没有白上的,他明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没有耕田,等若无根之萍,不会长久的。 “山货不常有,兽皮须搏命,药材长生险峻之地,而且这些都是需要奔袭的,无法定居下来,成为治下以及民。” 随时迁徙的山民,无法提供徭役,赋税,自然而然被朝廷鄙视,忽略。 所以,需要与之一个长久的活计,让他们安定下来,户籍稳定。 …… 洛阳。 随着春耕的结束,皇帝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馈。 九个儿子,分安排到了巩义、登封、渑池、偃师、伊川、新安、宜阳、洛宁、嵩县,这九个县。 可以说,不仅有王溥贴身指导,还有射声司皇城司,仔细地观察。 目前来说,基本上属于李复歆与李复沐,最为出彩。 其他的皇子终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能够定下心来,已经算不错的了。 而对于这些资料,摘句,李嘉认真地看了起来。 总结来说,李复沐的出彩,还是在于其拥有一颗仁心,体恤百姓,哀民生之多艰,虽然举措中规中矩,但这个心思,就非常值得赞叹。 李复歆呢,则比想象中的还要出彩。 他根据嵩县的钱粮充沛之故,要求其购买了大量的牛羊,然后借贷给归顺,知根知底的山民,让其蓄养。 嵩县耕地少而丘陵多,不适合耕地,却适合蓄养牛羊,毕竟草料多,爬坡什么的很容易。 这举措一出,虽然嵩县的府库一空,却获得近五百户山民,平白增添两三千百姓。 而且,有了牛羊之后,就可以纳税,从而真正的把山民,化为了良民。 这着实把李嘉给惊到了。 因地制宜啊! 虽然说,借贷很可能造就衙门剥削山民,或者山民带着牛羊逃窜。 但是瑕不掩瑜。 能够获得那么多的户口,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值得的。 ( 第1356章 当然,借贷给百姓牛羊,自古到林,都属于正常的朝廷行为。 比如,朱温,这家伙贫寒出身,对于百姓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不断地安抚百姓,甚至在缴获大量的牛马后,并没有照例归为国有,或者是宰杀,赏赐。 而,他将数万头牛,借贷给贫穷的百姓,每年交出一点利息就好了,负担完全不重,这跟后世的房贷异曲同工。 这本来是一件善政。 中原地区的百姓,因此恢复了不少的元气。 可以这样说,五代中,除了后周时期,就属朱温时期百姓日子最好了。 可惜,本是善政,这样的牛贷,哪怕是后唐,后汉,后晋,依旧照收不误。 哪怕牛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但百姓们依旧要缴纳牛贷,连本带利数十倍。 这种,借贷,朝廷总是占据最大的优势。 李嘉见此,笑了笑,在其批注上:此贷者,息利不得超过一成,年不得过五。 如此算是堵上了纰漏。 到了五月,洛阳府的县,基本上都出色的完成了春耕任务,徭役也很顺利。 可以这样说,皇子们虽然没有干成什么事,但是他们的出现,却是督促了地方官吏的行为。 光是身份,就足以让人畏惧了。 皇子们回来复命,李嘉一一嘉许,每个人都增添了一千户食邑。 就是说,平均每个人都是4000户食邑了。 堪堪比拟侯爵。 李复歆大为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干的那么出色,朝野皆知,应该突出自己才是,谁知竟然与几个弟弟一模一样。 当然,李嘉也知晓如此,不由得亲自见面,谈话了一番。 “你在嵩县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不由得勉励道:“虽然有些青涩,但你的举措很好,突破了固有的思维,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强太多。” “孩儿惭愧!”李复歆低头,道:“这多亏了嵩县令的配合,以及府库的宽裕,若是换了一个地界,怕是难为了!” “你说的不错!” 皇帝点头道:“按照道理来说,嵩县,这样的贫瘠之地,为何钱粮这般多?” 面对皇帝的提问,李复歆想了想,这才说道:“或许是转运使司的功劳。” “没错,你说到了重点!” 皇帝笑道:“地方官吏无法随意征税,征税职权集中于朝廷,然后再分配下去,自然而然,商业大兴,即使是无有多少耕地,但嵩县的铜钱,却是不缺的。” “转运使司,就是做这般事的。” “我每年耗费上百万贯,养着转运使司衙门,许多的官吏都说不值得,都想按照以往的那般节省。”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气恼道:“若是按照以往,赋税由下,朝廷得一,地方起码得十,贪官污吏,苛政猛于虎啊!” 李复歆不由得连忙点头,配合着。 李嘉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不由的调转话题:“你这次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学习,学以致用。” 李复歆感觉到父亲的鼓励,顿时又精神百倍起来。 而随即,李复沐,也接受到了皇帝的接见。 而李嘉,态度则更加的和煦。 “八哥儿,这次去往偃师县,感觉如何?”当然,借贷给百姓牛羊,自古到林,都属于正常的朝廷行为。 比如,朱温,这家伙贫寒出身,对于百姓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不断地安抚百姓,甚至在缴获大量的牛马后,并没有照例归为国有,或者是宰杀,赏赐。 而,他将数万头牛,借贷给贫穷的百姓,每年交出一点利息就好了,负担完全不重,这跟后世的房贷异曲同工。 这本来是一件善政。 中原地区的百姓,因此恢复了不少的元气。 可以这样说,五代中,除了后周时期,就属朱温时期百姓日子最好了。 可惜,本是善政,这样的牛贷,哪怕是后唐,后汉,后晋,依旧照收不误。 哪怕牛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但百姓们依旧要缴纳牛贷,连本带利数十倍。 这种,借贷,朝廷总是占据最大的优势。 李嘉见此,笑了笑,在其批注上:此贷者,息利不得超过一成,年不得过五。 如此算是堵上了纰漏。 到了五月,洛阳府的县,基本上都出色的完成了春耕任务,徭役也很顺利。 可以这样说,皇子们虽然没有干成什么事,但是他们的出现,却是督促了地方官吏的行为。 光是身份,就足以让人畏惧了。 皇子们回来复命,李嘉一一嘉许,每个人都增添了一千户食邑。 就是说,平均每个人都是4000户食邑了。 堪堪比拟侯爵。 李复歆大为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干的那么出色,朝野皆知,应该突出自己才是,谁知竟然与几个弟弟一模一样。 当然,李嘉也知晓如此,不由得亲自见面,谈话了一番。 “你在嵩县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不由得勉励道:“虽然有些青涩,但你的举措很好,突破了固有的思维,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强太多。” “孩儿惭愧!”李复歆低头,道:“这多亏了嵩县令的配合,以及府库的宽裕,若是换了一个地界,怕是难为了!” “你说的不错!” 皇帝点头道:“按照道理来说,嵩县,这样的贫瘠之地,为何钱粮这般多?” 面对皇帝的提问,李复歆想了想,这才说道:“或许是转运使司的功劳。” “没错,你说到了重点!” 皇帝笑道:“地方官吏无法随意征税,征税职权集中于朝廷,然后再分配下去,自然而然,商业大兴,即使是无有多少耕地,但嵩县的铜钱,却是不缺的。” “转运使司,就是做这般事的。” “我每年耗费上百万贯,养着转运使司衙门,许多的官吏都说不值得,都想按照以往的那般节省。”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气恼道:“若是按照以往,赋税由下,朝廷得一,地方起码得十,贪官污吏,苛政猛于虎啊!” 李复歆不由得连忙点头,配合着。 李嘉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不由的调转话题:“你这次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学习,学以致用。” 李复歆感觉到父亲的鼓励,顿时又精神百倍起来。 而随即,李复沐,也接受到了皇帝的接见。 而李嘉,态度则更加的和煦。 “八哥儿,这次去往偃师县,感觉如何?” 第1357章 折腾 “这般便好!” 花蕊夫人点点头,坐在椅子上。 虽然年近四十,但多年来的保养,让其不但感受不到年龄的差距,反而增添了许多富态的气质。 说着,她看着孟玄喆,不由得说道:“孟府在洛阳,已经算是大户人家,如今皇八子受封凉王,对于孟府来说,可喜可忧!” 听到这番话,孟玄喆立马就端正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也是难为他,已经是三十六岁的人,对着年纪相仿的花蕊夫人,恭敬异常。 而,也由不得他不恭敬。 花蕊夫人一向对于政治没什么了解,更是不喜。 如今突然言语这个,肯定是另有他人吩咐。 不出意料,肯定是他的妹夫,以及继父,当今的大唐神武皇帝的意思。 花蕊夫人细美微皱,似乎在翻越记忆,这才轻声道: “皇八子封了凉王,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年肯定会列为藩王,如同卫王中山王一样。” “到时候,作为舅家,淮海王府,必然是要出力的,而且是大力。” “这——” 孟玄喆不由道:“夫人,洛阳城中,这般瓜田李下,怕是不好吧!避嫌还是要有的。” “凉王出宫时,再去就没人说了。” 花蕊夫人这才说道:“只要不逾矩,就没人弹劾你们,为凉王将来的就任藩国做一些准备,贡献力量,对于孟府来说,好处不少。” “别的不提,你如今十几个儿子,派出一些去往跟随,列个家族分支也是不错,狡兔三窟嘛!” 孟玄喆思量再三,这才应下:“夫人所言甚是,我记住了。” “嗯!”花蕊夫人点点头,轻笑道:“也不枉我来一场,记住就行了。” 说着,其摇曳生姿地离去。 孟玄喆无奈地笑了笑,这话虽然在理,但强迫的选择,总是让人不爽。 “说到底,还是太过富庶,遭受惦记了。” 初时,孟昶被宋军逼迫,逃到夔州,然后来长沙归降,受封淮海国王,也就是亲王爵。(之前说错了,与刘鋹的越王爵一样) 孟玄喆降等继承为郡王,声势依旧煊赫。 别的不提,当初逃到夔州,收拾了一番细软,孟昶可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光是他便溺的尿壶,都镶金嵌银,还有许多宝石。 即使是初步的计算,也是上十万贯。 皇帝李嘉也对其归顺万分看重,一下子也封了爵位,还有食邑,以及钱财赏赐,更是赏赐万亩良田。 可以说,淮海王府的富庶,在勋贵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皇帝就琢磨着,自己儿子的舅家那么有钱,何不让其破财,为儿子的就藩出力?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卫国与中山国的破财,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一个两个的还无所谓,可是他还有二十多个,长此以往,内库不得空落落的? 所以借助外家,就很合适了。 一来削弱其势力,二来给自己儿子谋福利,减轻负担。 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花蕊夫人回到了自己位于城中的宅院。 虽然说住在城外比较舒服,但是却远离皇宫,与皇帝多有不便,只能长久住在洛阳城了。 “母亲——” 刚回到家中,年仅四岁的儿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抱着大腿,仰着笑脸,嘿嘿的傻笑。 花蕊夫人一瞬间,心都化了,急忙抱起,笑道:“怎么,想母亲了?” “嗯!”儿子点点头,然后又指着明亮的房间,说道:“父亲也来了!” “嗯!” 花蕊夫人心中一喜,这是男人本月的第三次,自己虽然老了,但还是有魅力的。 说着,她摸了摸脸蛋,笑吟吟地进了屋,看着吃着点心的皇帝,不由得说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了不就没乐趣了吗?” 李嘉看着女人娇媚欲滴的脸蛋,以及成熟饱满的身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的魅力不减反增。 果然,能够青史留名的人物,都不容小觑。 说着,他又看着两人的儿子,不由道:“明年,十六郎也得入上书房了,你到时候别哭鼻子!” “十六去读书,这是好事情,妾身怎么会哭呢!” 花蕊夫人嗔怪道,说着,看着儿子的脸蛋,不由道:“妾身还是回宫里吧。” “你不是最厌恶宫里的规矩吗?” 李嘉诧异道。 “厌恶归厌恶,但对于十六来说,却不是好事!” 花蕊夫人轻声道:“他也渐渐懂事了,我也不能让人怀疑他的身世……” 看到这一幕,李嘉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母爱的力量。 为了让儿子身份真确无疑,她甚至愿意顶着羞辱以及繁琐的规矩。 “罢了!” 李嘉摇头道:“过几日,就就回宫里吧,一切我来安排。” “多谢陛下!”花蕊夫人轻声道。 看着这张娇媚的脸蛋,李嘉不由得颇有些心动。 就在他即将采取措施时,花蕊夫人一个转身,娇嗔道:“十六还在呢!” “嗯!” 李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明年十六将入学,看来得取个好的名字才是。” “他是复字辈,大名就唤李复汲吧!” “李复汲?”花蕊夫人点点头,她感觉这个名字不错。 汲者,字意就是从下往往打水。 意味着进取,寓意不错。 夜间,经过一番地动山摇后,皇帝连夜就走。 “还是过夜吧!”玉臂缠绕。 “不行,我是皇帝,怎能如此?” 李嘉很坚决地说道。 随即,他穿戴齐全,坐着马车离去。 转了一圈,来到个小院落。 距离武陵王府不过数百步。 “你怎么来了?”严氏跪在佛像前,脚后跟挤压着臀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形。 “我怎么就不能来?” 李嘉颇有些放肆道。 他一把抱起女人,轻声道:“二十二,最近可跑得很快呢,壮实的很!” 此话一出,女人瞬间就软了下来,不由得埋首于其胸,任由男人所为。 到底是经受过一次床榻,李嘉这一回很轻柔,让严氏心中颇为感动,也算是体会到了一番乐趣。 水乳交融了。 事毕后,李嘉松了口气,这回真的没力气了。 第1358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正旦日,也随即到来。 今年与往年不同在于,多了卫国与中山国的使臣,以及九个亲王。 暂且不提几个倒霉蛋被挤出朝列,去外面忍受寒风。 就是那昂首挺胸的九个亲王,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眼光。 尤其是,与齐王李复歆并排,满脸沉着冷静的薛王李复沐,就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宰相们目光在他身上,百官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更不要提那些属国了,更是在意非常。 别的不提,就说是送礼。 你送给皇帝,岂能不给薛王送一下? 得罪了未来的太子,皇帝,吃不了兜着走。 而李嘉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九个儿子排成两队,有模有样的行礼,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过,没一会儿,他神色就有些不好了。 隔着太远,文武百官们也看不着他的脸色。 九子,九龙夺嫡。 尼玛,这寓意怎么那么吉祥呢? 李嘉脸色发青。 按照老规矩,又是一番赐宴,歌舞表演,直到折腾到半夜,才算是结束。 大冬天的,许多老人都快过去了,早就盼望着结束了。 李复歆一脸疲倦地回到齐王府,整个人都冻得不行。 洗个热水脚,他才缓过来。 而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 几个心腹已经回家过年,他一个人独处书房,不由得深思起来。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他。 堂堂的大唐皇长子,几乎被忽略不计。 薛王李复歆就站在那,几个宰相面露欣慰。 宴会上,宰相们有意无意地望着,似乎是考核。 使臣巴结着,百官们矜持地盯着他,眼睛里容纳不了别人。 众望所归,不外如是。 即使他已经劝说自己接受事实了,但如此的刺眼,现实,还是让他难以为继。 “哗啦啦——” 他忙不迭地站起,在自己的书桌上左右摸寻。 不一会儿,又找到了一个木匣子,用黄绸包裹。 打开,里面是个地图。 由皇帝赏赐的地图。 他忙摊开,望着高丽国的方向。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但是他依旧没有想好,自己想要去往哪里。 或者说,皇帝,想让他去哪里? 高丽?还是那个荒僻的琉球? “绝对不能去琉球岛!”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对于荒无人烟的琉球岛,而且还是一分为二,他绝对不愿意。 那里已经限制了一切。 所以,只能是高丽国。 “虽然不想去面对,但高丽即使一分为三,但依旧是不可小觑。” 死死地盯着高丽国,李复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隋唐时期的高句丽,就是凭借着辽东,以及鸭绿江附近的土地,坚持了数十年,太宗皇帝都奈何不得。 而且,这里有许多的蛮人,可以作为军队,兵卒。 更何况,这里有非常稀缺的战马。 “不过,黑水都护府,渤海国,却是个阻碍,还有另外的两个弟弟的藩国……” 李复歆闭上眼睛,心中不断地揣摩。 正月十五之前,对于衙门,以及皇帝来说,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休假来的舒服。 况且,这寒冬正月的,提笔都困难,怎么做公务? 不过,李嘉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在床榻间,对于今年的东北战事,还是有所安排的。 “今次,我还是御驾亲征吗?” 想起上一次的御驾亲征的困难,李嘉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以如今的路况,御驾亲征着实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别的不提,几个月的马车,能把人屁股都颠没。 行军打仗,一板一眼,偷吃偷喝什么的完全不能有,不然影响军心。 这些困难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这次面对的契丹人的命门,与灭国之战毫无差别。 夺取辽东,这可是契丹人的心脏。 契丹人一旦疯狂起来,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就得完犊子了。 即使他不以为意,但是其他的军队却不得不胆战心惊前来救援,影响战局。 所以,即使是太宗皇帝,登基后,也很少御驾亲征,而且去征高勾丽,还失败了。 这对于皇帝的威望也是很大的损失。 以目前李嘉的威望来说,即使这场战争胜利,对他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一旦是失败,动摇全国的信心,甚至让整个大唐陷入危机中。 宋太宗之所以如此疯狂的崇文抑武,与他两场兵败,不无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正旦日,也随即到来。 今年与往年不同在于,多了卫国与中山国的使臣,以及九个亲王。 暂且不提几个倒霉蛋被挤出朝列,去外面忍受寒风。 就是那昂首挺胸的九个亲王,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眼光。 尤其是,与齐王李复歆并排,满脸沉着冷静的薛王李复沐,就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宰相们目光在他身上,百官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更不要提那些属国了,更是在意非常。 别的不提,就说是送礼。 你送给皇帝,岂能不给薛王送一下? 得罪了未来的太子,皇帝,吃不了兜着走。 而李嘉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九个儿子排成两队,有模有样的行礼,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过,没一会儿,他神色就有些不好了。 隔着太远,文武百官们也看不着他的脸色。 九子,九龙夺嫡。 尼玛,这寓意怎么那么吉祥呢? 李嘉脸色发青。 按照老规矩,又是一番赐宴,歌舞表演,直到折腾到半夜,才算是结束。 大冬天的,许多老人都快过去了,早就盼望着结束了。 李复歆一脸疲倦地回到齐王府,整个人都冻得不行。 洗个热水脚,他才缓过来。 而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 几个心腹已经回家过年,他一个人独处书房,不由得深思起来。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他。 堂堂的大唐皇长子,几乎被忽略不计。 薛王李复歆就站在那,几个宰相面露欣慰。 宴会上,宰相们有意无意地望着,似乎是考核。 使臣巴结着,百官们矜持地盯着他,眼睛里容纳不了别人。 众望所归,不外如是。 第1359章 民艰 时值二月,万物复苏。 二月二龙抬头后,整个洛阳就恢复了生机,花红柳绿,春雨连绵,好不热闹。 在这般的好时候,正是春耕最忙时。 对于朝廷来说,春耕,决定一年的收入,朝廷的根基。 在这个没有机械的时代,即使是刚跑路的孩童,也得跟着父母后面,屁颠颠地拔野草。 所以,每一分劳力,对于小家小户的农民来说,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毕竟,草除一分,就能多吃一口粮食,由不得不重视。 这也是为何,每到开国时期,前期的君王们都再三的限制商业,鼓励农业的缘故。 没有农业,商业就是无根之萍,与农业抢人口,就是找死。 洛阳府到底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普通的百姓自然过的还不错,至少,有些遮蔽物。 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路旁的农夫看都不看一眼,埋头做事,即使冷风吹拂,肋骨毕露,也毫不在乎。 李复沐看着车外的场景,不由得颇为感慨。 只见,在不远处的田埂之中,立下一个木桩。 木桩上,系着一个草绳,约莫有两尺长,而在草生之上,则套在一个两岁左右,皮肤黝黑,浑身套着秸秆的孩童腰上。 不知的,还以为是系了什么牛羊呢! 见着父母家人,哥哥们在劳作,他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就哇哇哭了起来。 田地间的父母,不时的斜瞥一眼,面露不忍之色,但依旧的低头劳作,动作又快了几分。 还是七八岁的哥哥不忍心,不时地跑过来,从陶罐中舀水喂着,又怕其冷,把秸秆套牢。 只是,弟弟还在哭,哥哥无奈,求与父母。 父母不忍,依旧低头不语。 哥哥低头,似乎见到田埂上的什么东西,蹦跳了几步,将其去头,去脚,小心地放在弟弟的嘴里。 嚼了嚼,弟弟这才勉强止住了苦恼。 一旁的姐姐见此,又看了看太阳,着急忙慌的跑回了家,似乎要做午食了。 而哥哥看了一眼姐姐,又用杂草逗弄了些许弟弟,弟弟才在一片草地上睡去。 其复回田地,继续弯腰除草。 而在这一片土地上,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的劳碌。 孩童们或许以大带小,或者以老带小,在料峭春寒之中,不断的奔走着,忙碌着,根本就没有一个闲下来的。 “五户一牛啊!” 看见了在一切,李复沐又数了数,发觉耕牛还是有不少的,基本上是五户摊一头。 “殿下,自从恢复了北庭都护府,来自漠南草原的牛羊,就源源不断而下,京畿之地,自然首重,朝廷地方都很看重,每年所获,何止过万。” 一旁的王傅,作为皇帝亲自任命的教导老师,他自然乐意看到贤王,尤其是薛王这样的太子。 见其知民生之艰,忙不迭的说道:“牛之珍重,市值虽几十贯,但却是朝廷有意为之,如此三五户百姓,才可合买之。” “一亩之田,每户两三天才耕耘之,而是用牛,不到一个时辰即可,即使是百亩田地,也不过数天功夫罢了,省却不少的劳力。” “殿下可当珍之重之,勿要复食牛肉,勤俭为德。” “学生知道!”李复沐无奈,只能恭敬地应下。 本来就出来做事,还以为能摆脱上学,谁知道父皇就安排了一个王傅,贴身的教导,课程一个没有落下。 反而,耳边多了一个苍蝇。 当然,他也知晓,王傅就是皇帝摆在明处的眼睛,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观察之中。 一旦言语过失,或者做错,圣心不悦,那就糟糕透了。 所以,他看了一眼老怀欣慰的王傅,然后喊道:“停车——” 随即马车停下,在王傅错愕之中,他走下了马车。 “殿下?” “体察民情,岂能坐在马车中看之?” 李复沐笑道,随即浩浩荡荡地往田地而去。 知道这时,他才看到,虽说去年大雪,但土地依旧比想象中的干涸,若是水量不足,平年都是奢望。 而如此浩荡的队伍,则让百姓们吓了一跳,众人也不敢再忙活了,急忙的跪下。 遇到贵人,下跪总是没错的。 “起来吧!” 李复沐有些尴尬,这就是让他人知晓,岂不是弹劾他欺凌百姓? 索性,他比较年轻,不像是什么官吏,农夫们更怕年轻人喜怒无常,忙不迭地起身。 有心问询几句,但他华贵的衣裳,让这些木讷的农夫说不出话来。 找了几个,都无果,只能作罢。 好在,过了一会儿,一个神色匆匆的青年跑了过来,虽然身着短衫,但看样子却是读书人。 “学生有礼了!” “衙内多礼!” 这时两人才对上话,直接在田埂上坐下。 李复沐才知晓,眼前这个农夫打扮的青年,竟然是个秀才。 心中不由的坦然。 果然治理天下,只能看士大夫读书人,那些个农夫,麻木,嘴笨,凭借着县城里的百八十号胥吏,弹劾容易哦! 不得不为之啊! “前辈何作这番打扮?” 李复沐装作普通的读书人,不由得问道。 “如今我确实是个农夫!” 青年笑了笑,说道:“只不过,因我是秀才,县里奖赏的钱财,买了头牛,田地早已经耕完,如今也闲不得,就开垦荒地了。” “也说不上荒地,反正是闲弃多年的土地,只是人少,无人耕种就荒芜了。” “哦?前辈,恕我直言,您目前应该专心于举业,土地这些身外之物,日后定然会有的。” 李复沐一脸严肃道。 听到这话,青年不由得摇头苦笑道:“衙内富贵人家,不晓得我的处境。” “我家本是河北,战乱而迁徙,食不果腹,至我考中秀才,才算是起来,但虽然身份尊贵,我家来此地二十载,但依旧不算是本地人。” “钱财虽有,但却无一亩地,说来惭愧,若不是中了秀才,恐怕我的婚配都成了问题。” 听到这话,李复沐大吃一惊,忙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我家,无有一亩地。” “钱财也买不到土地?” “外地人,有钱也买不到。” 第1360章 规矩 “这又是为何?”李复沐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在他看来,朝廷虽然限制土地买卖,但归根结底,土地还是可以流转的,并没有完全堵死。 钱财买不到土地,显得很是荒谬。 青年摇摇头,不由说道:“所以地契变更,须去衙门,我这个秀才身份已经够了,但本地却难有一分地卖。” 说着,他不由得给这位年轻的衙内,普及了下地方上的规矩。 无论是在城内,还是乡村,买卖房屋,以及地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东西,虽然理论上是你的家产,但却不是想卖就能******如,卖房子,你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亲戚,宗族,如果他们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 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 “那,你家在本地三十年,都买不到土地吗?” 李复沐惊诧道。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都有了期望,开荒都来不及,怎么变卖土地?” 青年不由得苦笑道:“而且,我家虽居数十年,户籍在此,但却依旧属于外人,饱受排挤。” “而其原因,皆是因为没有一亩的土地,被乡民们当做是流民,外人。” “婚丧嫁娶,在我成为秀才前,几乎是无有参与。” 说着,他咬着牙,又颇为欣慰道:“前些时日,我用五天时间,这头牛开垦了五分地,也只有区区的五分。” “但,乡民们,却登门拜贺,礼物比我中秀才时还要重些,甚至,外乡的媒婆,都过来找我。” “地方的乡绅,豪族,一个个态度亲善,真正的把我当做了本地乡邻了……” 听到这,李复沐越发的诧异,问道:“这又是为何?尺寸之地罢了,态度这般突变?” “衙内,就像我之前说的,没有土地,只是流民,而有了土地,即使是尺寸之地,也是自由人,而不是佃户,荫户,野人——” 青年一脸畅快道:“有了这头牛,今年我能开垦三五十亩地,养育两三年,就奠定了家业了。” 听到这里,李复沐不由得也为之高兴,说道:“三五载之后,贵家岂不是地方大户?” “除非我中了举人!” 青年直言道:“多高的地位,才能有多少土地,秀才顶多两百亩,再多,就会被排斥,谋夺。” “而且,就算是这两百亩地,也起码要耗费十年之功。” 说着,这位秀才继续普及知识,书本上得不到的知识。 开垦荒地,起码要积攒一年的粮食,全家上阵,加上耕牛,一年才能三五十亩罢了。 而,为了今年的开荒,他们家已经准备了足足三年,才妥当。 至于普通的佃户,只能在农闲时开垦,区区十亩地,都要耗费二三十年的功夫。 从佃户爬到自耕农,没有两代人辛苦劳累,是绝难的。 “而我,中了秀才,才把五十年,缩短到三年罢了。” 坐上了马车,李复沐陷入了沉思。 他从来没有考虑到,原来,土地竟然如此的重要,竟然可以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 如果这位秀才没有考取,那么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到他这一代,甚至连婚配都没有。 自然人死族灭。 而,土地兼并,自然会导致大量的流民。 土地越重要,这些人心中的怨恨就越厉害。 由此,自然就会爆发出天翻地覆的力量,甚至推倒某个朝廷。“这又是为何?”李复沐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在他看来,朝廷虽然限制土地买卖,但归根结底,土地还是可以流转的,并没有完全堵死。 钱财买不到土地,显得很是荒谬。 青年摇摇头,不由说道:“所以地契变更,须去衙门,我这个秀才身份已经够了,但本地却难有一分地卖。” 说着,他不由得给这位年轻的衙内,普及了下地方上的规矩。 无论是在城内,还是乡村,买卖房屋,以及地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东西,虽然理论上是你的家产,但却不是想卖就能******如,卖房子,你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亲戚,宗族,如果他们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 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之后,你还得问问四方的邻居,你变更了房屋,已经影响到他们了,他们也具有优先的购买权。 如果他们着实都不想买,你才能找外人,而且还是得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所以,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近邻,有时候甚至比亲戚还是重要。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自治浓厚的时代。 至于买卖土地,更是如此,宗族同意,邻居同意,甚至变卖时,还得优先考虑乡人。 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卖给外人。 当然,如果你是权贵,这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也是,为何古人热衷于购买老家的土地,而不是外地的。 无他,无论是规矩,还是人情世故,或者长久考虑,家乡的土地,总是最好的 第1361章 山民 岂止是李复沐察觉到了,对于李复歆来说,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李复沐去了偃师县,而他,却来了嵩县。 其得名与嵩山。 相当于偃师县,嵩县格外的不一般。 这里了平原少而山岭多,有“九山半陵半分川”之称。 如此地方,百姓的穷困可见一斑。 偌大个县城,也不过千户罢了,普通的市集都不如。 全县的丁口,加在一起,不过两三万人,泰半的民户以打猎为生,草药,兽皮,木材,以及核桃木耳等山货,倒是颇为有名。 但,这有何用? 没有几处农田,嵩县就不可能长久的安稳的发展下去。 由于是皇长子,相对于其他的弟弟而言,他是最懂的皇帝心意。 这次任务,中规中矩也不是错,但若不出彩,对他而言就不值得了。 “殿下,此次春耕,对于别的县来说,万分重要,但本县耕地不过数万亩,泰半百姓为猎户,春日万物生长,不捕不猎,所以丁口还很富裕。” 嵩县县令一脸苦笑道:“若是徭役,只要舍得钱财,那些山民们自然愿意,两三千人还是可以的。” “两三千人?” 李复歆问道:“按照规矩,嵩县所贡多少徭役?” “本县徭役,农闲时,可募千人,而一旦出县,就须钱粮供给,朝廷体谅,只须三百即可。” 嵩县令不由道:“即使这三百人,每月所需稿费两三百贯,若无朝廷,本县着实为难。” 听到规定只有三百人,李复歆微微皱眉,颇有些喜意。 自己要是招募两千徭役,岂不是数倍与任务? 不过,随即又甩去了。 这么简单,朝廷恐怕早就已经想到了。 哪里轮得到自己? 不过,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皇帝的考校,做还是要做的。 只是,春耕一途,着实没有什么突破口。 “本县可有什么荒地吗?” 李复歆依旧不死心。 “殿下,本县着实贫瘠,山上的那些坡地,反而得不偿失,只有那些小山谷,有几亩可种之地?但路途狭窄,只有山民可种了。” 嵩县令无奈道。 嵩县属于山区,耕地少,人口少,财政却颇为富裕。 盖因为山民们的山货,皮草,以及木材,草药等,皆属于受众较广的东西,山底下渐渐形成了市集。 两三个月,偶尔还抬出一只老虎,虎皮、虎骨,虎鞭,价值数百贯。 转运使司收到不少的赋税,再加上嵩县人少,自然宽裕。 “带点人,咱们去山区瞧瞧!” “啊?”嵩县令呆了。 无奈,皇子做出了决定,他只能听从。 带着百八十个巡检兵,浩浩荡荡去往了山区。 也是知晓这位齐王的心思,所以嵩县令带着他,只是去了边缘山区的几个小山寨。 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在狭窄处,搭建了木墙罢了,百八十人生活其中的山谷。 相较于农夫,山民们身上赋税轻,没有贪官污吏的剥削,较为轻松自由。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打斗着,渴了直接喝山泉,热了就去河里游泳,农妇们则缝补着兽皮,砍柴,以及侍弄那些蔬菜。 自给自足,看上去极为快活,自由。 但是生活状况,却远远不及农夫。 普通的孩童,披着破旧的皮毛,瘦骨嶙峋,身上满是虫蚁啃食过的痕迹。 猛兽,虫蚁,甚至是一场小山洪,就能将这处山寨给消灭个干净。 而且,生活器械极为缺乏。 家里没有几个铁器,锄头都没一把,最多的就是自制的弓箭。 甚至,整个村寨,几乎不见几个老人,要么是早早病死,要么与野兽搏斗而死。 所以几十年来,人口始终不曾增添。 而,在李复歆看来,最缺乏的,就是食盐。 “能不能让他们下山?” 李复歆叹道:“知晓他们在山中,所以商人们食盐昂贵,不得不买之,受尽了剥削。” “殿下,山下并没有多余的土地!”嵩山令对这番言语颇为无奈。 “不过殿下您要是多招一些徭役,怕是能改善他们,必定与猛兽搏斗相比,徭役得钱不少,更为安全。” “只能解决一时,而无法变一世!” 李复歆多年的学,还是没有白上的,他明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没有耕田,等若无根之萍,不会长久的。 “山货不常有,兽皮须搏命,药材长生险峻之地,而且这些都是需要奔袭的,无法定居下来,成为治下以及民。” 随时迁徙的山民,无法提供徭役,赋税,自然而然被朝廷鄙视,忽略。 所以,需要与之一个长久的活计,让他们安定下来,户籍稳定。 …… 洛阳。 随着春耕的结束,皇帝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馈。 九个儿子,分安排到了巩义、登封、渑池、偃师、伊川、新安、宜阳、洛宁、嵩县,这九个县。 可以说,不仅有王溥贴身指导,还有射声司皇城司,仔细地观察。 目前来说,基本上属于李复歆与李复沐,最为出彩。 其他的皇子终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能够定下心来,已经算不错的了。 而对于这些资料,摘句,李嘉认真地看了起来。 总结来说,李复沐的出彩,还是在于其拥有一颗仁心,体恤百姓,哀民生之多艰,虽然举措中规中矩,但这个心思,就非常值得赞叹。 李复歆呢,则比想象中的还要出彩。 他根据嵩县的钱粮充沛之故,要求其购买了大量的牛羊,然后借贷给归顺,知根知底的山民,让其蓄养。 嵩县耕地少而丘陵多,不适合耕地,却适合蓄养牛羊,毕竟草料多,爬坡什么的很容易。 这举措一出,虽然嵩县的府库一空,却获得近五百户山民,平白增添两三千百姓。 而且,有了牛羊之后,就可以纳税,从而真正的把山民,化为了良民。 这着实把李嘉给惊到了。 因地制宜啊! 虽然说,借贷很可能造就衙门剥削山民,或者山民带着牛羊逃窜。 但是瑕不掩瑜。 能够获得那么多的户口,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值得的。 第1362章 当然,借贷给百姓牛羊,自古到林,都属于正常的朝廷行为。 比如,朱温,这家伙贫寒出身,对于百姓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所以,他不断地安抚百姓,甚至在缴获大量的牛马后,并没有照例归为国有,或者是宰杀,赏赐。 而,他将数万头牛,借贷给贫穷的百姓,每年交出一点利息就好了,负担完全不重,这跟后世的房贷异曲同工。 这本来是一件善政。 中原地区的百姓,因此恢复了不少的元气。 可以这样说,五代中,除了后周时期,就属朱温时期百姓日子最好了。 可惜,本是善政,这样的牛贷,哪怕是后唐,后汉,后晋,依旧照收不误。 哪怕牛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但百姓们依旧要缴纳牛贷,连本带利数十倍。 这种,借贷,朝廷总是占据最大的优势。 李嘉见此,笑了笑,在其批注上:此贷者,息利不得超过一成,年不得过五。 如此算是堵上了纰漏。 到了五月,洛阳府的县,基本上都出色的完成了春耕任务,徭役也很顺利。 可以这样说,皇子们虽然没有干成什么事,但是他们的出现,却是督促了地方官吏的行为。 光是身份,就足以让人畏惧了。 皇子们回来复命,李嘉一一嘉许,每个人都增添了一千户食邑。 就是说,平均每个人都是4000户食邑了。 堪堪比拟侯爵。 李复歆大为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干的那么出色,朝野皆知,应该突出自己才是,谁知竟然与几个弟弟一模一样。 当然,李嘉也知晓如此,不由得亲自见面,谈话了一番。 “你在嵩县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不由得勉励道:“虽然有些青涩,但你的举措很好,突破了固有的思维,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强太多。” “孩儿惭愧!”李复歆低头,道:“这多亏了嵩县令的配合,以及府库的宽裕,若是换了一个地界,怕是难为了!” “你说的不错!” 皇帝点头道:“按照道理来说,嵩县,这样的贫瘠之地,为何钱粮这般多?” 面对皇帝的提问,李复歆想了想,这才说道:“或许是转运使司的功劳。” “没错,你说到了重点!” 皇帝笑道:“地方官吏无法随意征税,征税职权集中于朝廷,然后再分配下去,自然而然,商业大兴,即使是无有多少耕地,但嵩县的铜钱,却是不缺的。” “转运使司,就是做这般事的。” “我每年耗费上百万贯,养着转运使司衙门,许多的官吏都说不值得,都想按照以往的那般节省。”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气恼道:“若是按照以往,赋税由下,朝廷得一,地方起码得十,贪官污吏,苛政猛于虎啊!” 李复歆不由得连忙点头,配合着。 李嘉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不由的调转话题:“你这次干的不错,继续努力学习,学以致用。” 李复歆感觉到父亲的鼓励,顿时又精神百倍起来。 而随即,李复沐,也接受到了皇帝的接见。 而李嘉,态度则更加的和煦。 “八哥儿,这次去往偃师县,感觉如何?” 第1363章 人选 面对父亲的问候,李复沐愣了一下,这才轻声道:“孩儿在偃师县,学了不少的东西。” “能学进去东西就不错了!” 李嘉点点头,想着射声司的报道,这个儿子可是不少与百姓接触,莫名有些仁德之风。 “听闻你在偃师,广见农夫,可有所得?” 皇帝郑重其事的问道。 听到这,李复沐陷入了思考中,他又看了一眼皇帝,这才恭敬的说道: “孩儿以为,土地兼并,乃是祸乱天下的根本原因!” “哦?说说看!” 皇帝来了兴趣,这个十三岁的皇七子,倒是颇有些出乎意料。 “天下初定,但儿臣却发觉,洛阳府下各县,大部分的耕地,却被勋贵,公卿买卖占据,百姓们却只能去开垦荒地,然后再被买之。” “而百姓的人口是无限的,土地是有限的,一旦某个时候,荒地都无,恐怕到时候就天下大乱了。” 李复沐忧心忡忡的说道,一脸巴望,似乎用不了几十年,整个大唐就会被倾覆了一般。 看着他这副杞人忧天的模样,李嘉笑了。 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虽然想法不成熟,但却很有意思。 “你所思所想,却是有些道理。” 李嘉走了几步,轻声道:“但,你要知道,土地买卖,全凭自愿,那些公卿贵族们,都是用自己的命,拼出来的富贵,不可不察啊!” 随即,他继续道:“你所思,土地兼并之哭果,其实前唐时期,就已经想过了。” “安史之前,凭借的均田制,限制土地买卖,一时还有效果,但到了玄宗十,已经崩坏,不得不雇兵。” “由此可见,限制土地买卖,只能限制一时,而且买卖双方皆有怨恨,得不偿失。” 李嘉叹了口气,随即道:“千年田,八百主,这乱世更迭,土地兼并更是不少。” “但,在我看来,我喜欢滴虽千亩,尽皆税之的豪强,不喜欢那地三分,不愿纳税百姓。” “你要记住,人是会变的,但土地就在那里,为了打压勋贵,豪强,皇庄我也让人缴纳赋税,一个铜钱也不会漏。” “土地的总数在那,两税只会增而不能减,一旦减少,要么转运使司衙门内外勾结,要么是勋贵瞒报,不想纳税。” 一番教育后,李复沐似懂非懂。 皇帝见之,也不出所料。 毕竟年纪还比较小,再培养个几年,应该差不多了。 回到齐王府,李复歆就听闻了皇帝接见皇七子薛王的事情,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但他依旧颇为郁闷。 出色的完成了成绩,结果却只能与中规中矩的弟弟同一个起跑线,着实让人不甘心。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命吧! 心中思虑着,他对于如今的洛阳局势,看的越发的清晰: 无论他怎么表现,怎么出色,只能获得部分朝臣的青睐,但,皇帝终究还是喜欢皇七子。 哪怕其什么也不做。 “洛阳,已经算是彻底无我的容身之地了。” 李复歆叹了口气,他越是出色,越是能威胁到皇七子的位置,如今,他已经如坐针毡了。 “今年的辽东之战,恐怕就会见到分晓了,到时候,建立藩国,怕是我就得走了!” 李复歆摇了摇头。 也好,自己掌控一国,这种滋味,应该让人难忘吧! 翌日,朝野上下,突然传起皇七子爱民仁德的风声,对于其在偃师县的表现,无不赞叹。 如,安抚贫寡,救济军属,出色了,完成了春耕的任务,使得偃师县夏收极为充分等等。 甚至在市井之间,都开始流传这位薛王断案如神,为民做主的小道消息,一时间风评大涨。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传闻,皇长子将与张令铎之女成婚。 一时间,洛阳城分外的热闹。 张令铎是何人? 他乃是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功臣,杯酒释兵权之后,出禁军而外掌藩镇,贵为镇宁军节度使。 后来,朝廷统一天下,裁撤藩镇,这位老将,自然受封子爵,荣享富贵。 虽然不掌权,但多年来的从军生涯,以及在地方捞取的好处,足以让其子孙无忧了。 如今与皇室联姻,可谓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张令铎忙不迭地入皇城谢恩,皇帝亲切接见,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宾主尽欢。 一个想要巴结皇室,想要富贵连绵。 一个想利用张家的威望,钱财,助力自己的儿子就任藩国。 别的不提,堂堂的节度使,虽然卸任了,但人脉资源不可小觑。 不过,这些只是插曲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 “陛下,河南府,洛阳府,河北府,山东府,已经组织近四十万民夫,转运粮草辎重,如今黄河上的船只络绎不绝,唯独忧虑其水浅沙多,周转困难。” 孙钊汇报着工作。 如此大规模的徭役,组织能力至关重要,幸好如今的大唐还算可以,几个月时间的集合,还是没有问题的。 永济渠和通济渠,乃是利用黄河来运输的,自然而然,受其影响,泥沙堵塞的现象非常的严重,对于通航来说,十分的不利。 这也是为何明清时期,京杭大运河盛行的缘故。 没有了黄河的泥沙,通航价值大大提高。 但,从杭州到幽州,如此长距离的运河,对于洛阳来说,利益不是很大。 毕竟,大唐的国都在洛阳。 摇了摇头,暂且将扩充运河踢出来脑子,李嘉这才道:“这些民夫,可得好好安排,且不能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粮食自然早就运输过去了,民夫们周转的,只不过是器械,草料,铠甲,投石车,旗帜,衣物,以及各种的酱菜,酒肉等等。 除此外,部分的民夫,甚至会去疏通泥沙,以及当纤夫,拉扯船只,每一个劳动力都会有它的用处。 “本次与契丹之战,将会动用十万御营兵马,其中骑兵五万,另外,幽州数万人,山西府,北庭都护府,山东府,河北府,都要贡献兵马,合计二十万。” “而本次建立幽州行署,朕不想御驾亲征了,不知何人可当之?” 第1364章 “轰——” 皇帝竟然不再御驾亲征,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在宰相们却大松了一口气。 天知晓,那些年皇帝在前面征战,他们这些负责后勤的,可是多少惊慌。 军队损失了无所谓,但皇帝要有所不测,大唐的崩塌,只是眨眼间。 如今皇帝说想留守洛阳,让文臣们感动的想哭。 “陛下圣明!” 孙钊生怕皇帝是一时所想,忙不迭的赞成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身负天下之望,坐守洛阳,乃是上上之策。” 其他几人也纷纷赞成。 王溥甚至引经据典,拍起了马屁,让其他人自愧不如。 皇帝没有想到,竟然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当然,本次出动了十万御营,还剩下一半在洛阳,所以他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安稳。 就算是全军覆没,也能保留一些元气。 他目光看向了若有所思的赵普,以及军机处大臣李淮。 幽州行署。 不出意外他就是一个临时的幕府,统管组织,专门负责对于契丹人的征战。 能力,威望,缺一不可。 这个职位,可不同以往。 皇帝的问询,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目前来说,威望显著,能够压住郭进,杨业,以及郭廷璋,以及一众御营悍将的,屈指可数。 潘崇彻、李信,李威,张维卿,这四个国公罢了。 其中,潘崇彻年老,而且,不擅与指挥骑兵。 张维卿则更加擅长军阵,如今更是负责治理黄河。 李信冷静,谨慎。 李威大胆,果敢。 其实这几个人选,或者根本就没有选择。 最让皇帝放心,莫过于李信、李威二人,而其中,李信为人孤僻,行事谨慎,冷静,比更喜欢交朋友的李威,更加适合统御兵马。 两人都是家奴出身,其中的信任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座的聪明人只要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 邓斌起身,看着众人,这才向皇帝拜下:“微臣以为,无论是威望,还是时机,亦或者能力等等,以梁国公,最为适合。” 李信,封为梁国公,食邑八千户。 “梁国公年富力强,如今不过四十,最是合适。” 赵普也忙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认可。 而,对于他们而言,这几乎是不用选的。 李信性格孤僻,不擅长交友。 这反倒是他的优点。 也就意味着如果此战获胜,李信虽然获得巨大威望,但却不用担心他结党营私,威胁到宰相们的权力。 李嘉略微一思量,不由得点头,装模作样的说道:“朝廷与契丹决战,首要谨慎,诸将中,也只有李信颇为合适了。” “依我的意思,以李信为正,李威、张维卿为副,三人合力,一同统率兵马,决战于辽东!” “陛下英明——”大神们纷纷拜下,表示赞同。 如今到了神武十六年,天下太平,民间渐渐富庶,朝廷积攒了不少的钱粮。 对于战争的渴望,一举覆灭契丹的渴望,已经极盛。 一劳永逸的解决契丹人,休养生息,这是百官的期望,也是宰相们的期望。 “我有意!” 看着众人振奋的目光,皇帝不由的宣布道:“政事堂多年来不曾添人,我有意,转运使总使胡宾王,勤恳为民,为国,忠诚王事,其将选入政事堂。” 不提其他人的惊诧,胡宾王则大喜,忙不迭地跪下:“微臣叩谢皇恩!” 胡宾王的欣喜,不是装出来的。 当了十几年的转运总使,即使皇帝不过问,他自己都慌了。 上上下下都是他自己的人,若是在持续下去,该当如何是好?“轰——” 皇帝竟然不再御驾亲征,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在宰相们却大松了一口气。 天知晓,那些年皇帝在前面征战,他们这些负责后勤的,可是多少惊慌。 军队损失了无所谓,但皇帝要有所不测,大唐的崩塌,只是眨眼间。 如今皇帝说想留守洛阳,让文臣们感动的想哭。 “陛下圣明!” 孙钊生怕皇帝是一时所想,忙不迭的赞成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身负天下之望,坐守洛阳,乃是上上之策。” 其他几人也纷纷赞成。 王溥甚至引经据典,拍起了马屁,让其他人自愧不如。 皇帝没有想到,竟然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当然,本次出动了十万御营,还剩下一半在洛阳,所以他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安稳。 就算是全军覆没,也能保留一些元气。 他目光看向了若有所思的赵普,以及军机处大臣李淮。 幽州行署。 不出意外他就是一个临时的幕府,统管组织,专门负责对于契丹人的征战。 能力,威望,缺一不可。 这个职位,可不同以往。 皇帝的问询,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目前来说,威望显著,能够压住郭进,杨业,以及郭廷璋,以及一众御营悍将的,屈指可数。 潘崇彻、李信,李威,张维卿,这四个国公罢了。 其中,潘崇彻年老,而且,不擅与指挥骑兵。 张维卿则更加擅长军阵,如今更是负责治理黄河。 李信冷静,谨慎。 李威大胆,果敢。 其实这几个人选,或者根本就没有选择。 最让皇帝放心,莫过于李信、李威二人,而其中,李信为人孤僻,行事谨慎,冷静,比更喜欢交朋友的李威,更加适合统御兵马。 两人都是家奴出身,其中的信任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座的聪明人只要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 邓斌起身,看着众人,这才向皇帝拜下:“微臣以为,无论是威望,还是时机,亦或者能力等等,以梁国公,最为适合。” 李信,封为梁国公,食邑八千户。 “梁国公年富力强,如今不过四十,最是合适。” 赵普也忙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认可。 而,对于他们而言,这几乎是不用选的。梁国公年富力强,如今不过四十,最是合适。” 赵普也忙说道梁国公年富力强,如今不过四十,最是合适。” 赵普也忙说道 第1365章 后勤 时值夏末,巨大的太阳直愣愣的挂在天空之中,散发着令人炫目的热气。 笔直而又宽阔的官道上,行走着一辆又一辆的牛车,骡车,顶着烈日,缓缓前进。 永济渠作为运河,一直承担的巨大的运输压力。 但,比南方的通济渠相比,更具有狭隘性,北方的河流少,雨水少,冬天结冰,夏日少雨,可以说局限极大。 也因此,大量的官道,就被应用起来,源源不断地向北方前行。 “前面怎么堵住了?” 作为监工,吴富贵忙不迭地走了过来,看着前面停滞,脸色涨红。 “监工,是前面的骡子热倒了,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有人过来说道。 “兄弟们,再努力一把,走个十几里,就能歇会了!” “好嘞——” 农夫们立马高喊,气势十足。 而就在附近,一支巡检兵马,不断地巡逻,看顾着这支运粮队伍。 “都头,这徭役那么苦,这些人怎么还那么热情?” 新入伍的兵卒,顶着烈日,看着士气高昂的民夫,难解道。 “嘿,你刚来,啥也不懂!” 都头摇摇头,找了个树荫乘凉,望着民夫们前行,这才说道: “从洛阳去往幽州,上千里路程,能够跑死人的。” “乱世的时候,路道路两边都是白骨,吓人的很!” “不过,民夫们如今,只需要运转三十里路,在驿站吃口热食,然后来返,一次能有三十钱呢!” 听到这话,新兵大吃一惊,忙道:“每天走三十里路,包吃住,既然还有三十钱,一个月岂不是有一贯?” “这比俺的月俸还高呢!” “这是啥政策,老子赚的还没民夫多嘞!还陪他们一起晒太阳!” 不远处,胡宾王正与一行人,包括地方的县令,州刺史,巡检,转运使衙门等主官,骑着马,巡查着辎重后勤事务。 此次辎重运行分段而走,改变了以往的模式,在官场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但,作为主持这一切的新宰相胡宾王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辎重至关重要,进行改革,具有很大的挑战,但收获,也是满满的。 “相公这分段而行,人歇骡不歇,可谓是神来之笔,下官佩服之至!” 见到宰相满脸欣慰,县令刚想说话,一旁的刺史忙不迭的出列,满脸堆笑。 “为国为民罢了!”胡宾王笑了笑,说道:“这法子刚开始,某可心惊胆颤,生怕出了什么事呢?” “相公天授之才啊!”州刺史恭敬道:“本州用了这个法子,速度是快了一倍,民夫不觉苦,地方不觉累。” “当然,就是相公,支出着实多了些!” “支出?每天三十钱,不算多了!” 胡宾王斜撇了其一眼,望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车马,他沉声道:“在以往,战事起而万民苦,某今日就是想要百姓晓得,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是一场甜头。” “某希望,百姓闻战而喜,而不畏惧,如此,谈何而不胜?” 虽然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众人心底还是不屑的。 这纯粹是用钱堆起来的,若不是开国初年钱粮堆积如山,哪还能成为惯例? 而且,发钱竟然不经他们一道手,直接让转运使衙门手把手发方,每日一结,不知道拦下了多少手。 拦人发财,怎能心里爽快。 胡宾王自然不知晓众人的心思,他反而饶有兴致地巴望着官道,然后骑着马,慢悠悠地巡查着。 而官吏们,则晒着太阳,舔着脸陪着,还不敢走。 待一起宰相记不住你,你要是走了,那肯定会被记住。 胡宾王目测分段而行的法子,很是不错,整个人也兴致盎然起来,不时地低头谈话,乐呵呵的。 而陪同的官吏们就苦了。 钱没捞到,政绩也没多少。 运输如果在辖区内出事,还得背锅。 如今,又得陪晒,陪聊,真的是苦不堪言。 胡宾王作为宰相,亲自督促辎重运输,这在政事堂提出时,饱受争议,不冷不热。 不过,皇帝终究还是认可。 说白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战争,打仗,打的还是后勤。 在御营兵马人员占据运河运输下,官道就成了辎重的主流。 让一个宰相前去督促,也是合适的。 不过,说道后勤,其实李嘉也极为重视,甚至亲自考察。 比如,夏日的蓑衣,靴子,工部早就准备数十万套,一个个地往前面运输。 而夏天不怕,毕竟北方的夏天,尤其是东北那一块,甚至是比较舒服。 唯一畏惧的,就是冬天。 而对抗冬天的法宝,就是棉衣了。 不过,棉衣着实太贵了。 “陛下,每套棉衣,用五斤棉花,其耗费,超过了三贯,而且,一旦沾染了雨水,就会废弃!” 李安国忙不迭地吐露苦衷,在没有后世的防水情况下,棉衣一旦沾染了雪水,自然就不行了。 “那,填充鸭绒,鹅绒,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再次弄二十万套,一定要有备份,损耗!” 皇帝冷声道。 不过,冬装除了衣服外,皇帝还另有措施。 他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手套,袜子,耳罩。 这些东西,只要穿戴好,就能减少大量的非战损失。 当然,最关键的冻伤,露在外面,难以避免的情况下,他还有绝招。 “陛下,为何准备那么多的猪油?” “肚子里没油水时,大豆油不顶用,那用这些猪油,就是上好的法子!” 李嘉轻声说道。 在他们的面前,数以万计的桶装猪油,被摆放整齐,安置在地窖中,随即会被运送去北方,让将士们享用。 李嘉让人打开一桶,看着猪油中的几只死虫子,他本来想发怒。 但随即想到,此时没有后世的密封,能有这个状态已经算不错了。 黄白之色的猪油,已经结成了固状,闻起来具有莫大的香味。 “一块猪油,抵得上三碗饭!” 皇帝轻笑道,随即他又指了指猪油,说道:“如果在冬天,脸上涂上它,就很难生冻疮,虽然很奢侈,但为了胜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366章 谈话 视察完后勤准备后,李嘉终于放下了心。 在人治社会,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皇帝如此的重视,哪有人敢捋龙须? 况且,皇城司和射声司,也不算吃素的。 由于两年的准备,朝廷上下可谓是极为重视,一切都是那么的齐全。 光是箭矢,就准备了两百万支。 而要知道,御营中的弓箭手,弓弩手,也不过两三万人罢了,平均每人百支,已经算是极为宽裕了。 况且,战场上的箭矢回收,也很多。 总而言之,一切准备都是那么的齐全,丰厚,后勤这一块没有事,那决定的胜利,就是军队了。 只要军队不怂,哪怕是一比三,李嘉也能抗住。 回到皇宫之后,鬼使神差,李嘉来到了萧燕燕的宫殿,而巧合的是,萧思温正好也在。 有啥巧合的,根本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碰巧的结果。 话说,萧思温在陇右,担任数年的陇右知府,功绩都被李佳看在眼里。 别说,契丹人役使其他的蛮人,终究还是有一套的。 陇右府的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一个个的俯首称臣,乖巧的不行。 李嘉很是看重,批准其回到洛阳,而且还加其为太子少保,基本上就让他养老了。 这正合其意。 萧思温与女儿聊的开心,突然闻听皇帝驾到。 他立马躬身迎接,心里已经猜想到了,皇帝这是特意前来的。 “见过陛下!”父女二人连忙行礼。 李嘉让他们起来,这才道:“丈人从陇右归来,功勋不小啊!”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萧思温轻声道。 “陛下,娘娘,十七哥儿醒了!” 这时,奶娘突然过来,抱着吃饱喝足又睡好的十六皇子,轻声道。 “嗯!”李嘉看着活泼可爱的十七子,不由得抱起,笑道:“十七哥儿快两岁了吧!” “陛下,过两个月,到了八月就两岁了。” 萧燕燕也是满眼都是儿子,笑着说道。 “那么快吗!”看着怀中蹦跶地儿子,李嘉不由得感慨道。 一转眼,萧燕燕被他掳掠归国已经三四年了,时间过得还是真快。 不过,那么多年来,他到底还是调查出来了,这个女子,很可能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萧太后。 不过,瞧着她一脸青春烂漫的模样,李嘉又感觉不太可能。 环境改变人啊! 历史上她接触朝政,自然英明果断,如今待在后宫之中,生儿育女,自然就是小女人了。 逗弄了一会儿儿子,李嘉将其交给了萧燕燕,然后看着萧思温,笑道:“丈人,一起走走吧!” 萧思温心中百转千回,立马应下。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清楚明白,如今大唐上下,都在忙活着北方战事,或者说是忙于与契丹人决战。 这让他有些尴尬。 若不是外戚的身份,他早就被针对的死去活来。 不过,女儿有了儿子,他的心思又转变了不少。 至少不偏不倚,不再希望大唐战败罢了。 “丈人!” 行走在走廊之中,李嘉望着旺盛的花草,他不由得说道:“具体的情况,您怕是也知晓了,整个天下,只能有一个霸主,契丹与大唐,不可并存。” “微臣早就明白了!” 萧思温叹了口气,说道:“微臣去了陇右,亲眼见证了卫国与中山国的建立,真切的明白了,陛下,您真正的心思。” “心思?什么心思?说说看!” 李嘉笑了,看着萧思温一脸的凝重,不由得问道。 “您的贪婪,大唐的贪婪!” 萧思温沉声道:“吐蕃之地,何其的荒芜,贫瘠,这般你都不会放手,甚至让儿子,亲弟弟,去往建国。” 说着,他抬起头,有些悲愤道:“契丹的地界,至少是辽东,那里土地肥沃,人烟稠密,您怎么会放过呢?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李嘉笑了,他开心道:“契丹人,如此的强大,土地又是那么的富饶,大唐是不会放过的,我也不可能会放过。” “无论他是高句丽,还是渤海国,亦或者是契丹人,土地终将是属于大唐的。”视察完后勤准备后,李嘉终于放下了心。 在人治社会,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皇帝如此的重视,哪有人敢捋龙须? 况且,皇城司和射声司,也不算吃素的。 由于两年的准备,朝廷上下可谓是极为重视,一切都是那么的齐全。 光是箭矢,就准备了两百万支。 而要知道,御营中的弓箭手,弓弩手,也不过两三万人罢了,平均每人百支,已经算是极为宽裕了。 况且,战场上的箭矢回收,也很多。 总而言之,一切准备都是那么的齐全,丰厚,后勤这一块没有事,那决定的胜利,就是军队了。 只要军队不怂,哪怕是一比三,李嘉也能抗住。 回到皇宫之后,鬼使神差,李嘉来到了萧燕燕的宫殿,而巧合的是,萧思温正好也在。 有啥巧合的,根本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碰巧的结果。 话说,萧思温在陇右,担任数年的陇右知府,功绩都被李佳看在眼里。 别说,契丹人役使其他的蛮人,终究还是有一套的。 陇右府的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一个个的俯首称臣,乖巧的不行。 李嘉很是看重,批准其回到洛阳,而且还加其为太子少保,基本上就让他养老了。 这正合其意。 萧思温与女儿聊的开心,突然闻听皇帝驾到。 他立马躬身迎接,心里已经猜想到了,皇帝这是特意前来的。有啥巧合的,根本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碰巧的结果。 话说,萧思温在陇右,担任数年的陇右知府,功绩都被李佳看在眼里。 别说,契丹人役使其他的蛮人,终究还是有一套的。 陇右府的党项人,回鹘人,吐蕃人,一个个的俯首称臣,乖巧的不行。 李嘉很是看重,批准其回到洛阳,而且还加其为太子少保,基本上就让他养老了。 这正合其意。 萧思温与女儿聊的开心,突然闻听皇帝驾到。 他立马躬身迎接,心里已经猜想到了,皇帝这是特意前来的。 第1367章 东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骑在马上,杨业极目远眺,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牛羊,不由得感慨万千。 河套地区,果真是塞上江南。 与其他的北方相比,河套这里的黄河平缓,水流极大,而且还是清澈的,泥沙极少,土地肥沃而平坦。 宽阔的黄河流淌,浸润了两岸,大量的水草,芦苇疯长,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野生牛羊,如滋味肥美的黄羊,就让人口口齿留香。 “咻——”目视前方,弯弓而射。 破空声传来,不一会儿,沼泽旁,一头双峰骆驼应声而倒,挣扎了几下之后,没了声息。 一旁喝水的动物,忙不迭地跑散而去。 “都护,黄羊味道鲜美,怎么射向了骆驼?”折御勋不解道。 “黄羊我吃多了,今个就想尝尝这黄毛驼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杨业笑道:“啥东西都吃过,就想尝尝别的。” “有黄河之利而无其害,这是上天赐予的地界!” 折御勋在一旁,也不由得感慨道,府州与之相比,简直不堪入目。 单论粟米的亩产,河套最低不过三百斤,而府州最多不过三百,平均两百斤左右,一亩抵得上两亩了。 “粮食咱们已经自给自足了,如今,咱们北庭都护府,就主要盛产牛羊了,今年以来,送走了多少牛羊?” 杨业让人将骆驼抬走,这才骑着马,与折御并肩而行,轻声问道。 北庭的建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朝廷输送牛羊,牛是耕牛,农业所需,而羊,则是洛阳的达官贵人们喜爱的。 “今年送走了五千来头了!” 折御勋思量片刻,说道:“整个漠南都在养牛,今年一万头,应该差不离了。” “让大家多养牛羊,咱们赋税也能多些。” 杨业笑道。 整个北庭都护府,什么都缺乏,出口紧靠牛羊,以及马匹,很是单一。 虽然如此,但来往的商贾络绎不绝,光是抽税,北庭每年都会落下上十万贯钱,足以养活整个北庭。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招募牧民,军队的规模,超过了两万。 两万铁甲骑兵,着甲近半,膘肥体壮,精锐之师,足以颠覆西北面招讨司了。 没错,杨业养精蓄锐多年,就是为了终结契丹人对漠北的统治,从而断契丹一臂。 “世隆,你说咱们能不能攻破镇州?” 杨业颇为兴奋道。 “都护,契丹人不足为虑,唯独其走狗颇多,怕是以寡敌众,力有所逮。” 折御勋对于北面的游牧部落,还是颇为警惕的。 俗话说,越穷越不惜命,漠北那地方一向贫瘠,野蛮,打起仗来不要命,将军队耗费在那里,不值得。 况且,漠北比漠南,着实太贫瘠,要之无用,弃之可惜。 还是一句话,不值得。 “契丹人的威胁在那里,咱们北庭安生不得!” 杨业叹道,又意犹未尽道:“功勋就在那,世隆,你如今也是侯爵,但上面,还有郡公,国公,咱们正当其时,可不能消沉!” 献出府州三州,折氏不仅获得了大量的钱财,甚至,折御勋从伯爵,提升到了侯爵,与杨业平级。 爵位这东西,上下等级极为严苛,而且勋贵中的攀比也是极为严重,人人争先。 别的不提,伯爵减替,只能是校尉世袭,而侯爵就是男爵,公爵就是子爵…… 折御勋颇有些沉默。 杨业知晓其心动了,正待再次劝说,突然,有一骑飞奔而来。 “报,杨都护,洛阳四百里加急——” 信使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杨业大吃一惊,他还没准备上报朝廷出兵,怎么就来了谕旨? “去幽州?”杨业翻看完毕后,交给了折御勋。 折御勋满脸疑惑。 “咱们的北上计划,还没上报就夭折了。” 杨业颇为气馁道:“整顿兵马,留下万骑,其余的跟我东去,去辽西,打契丹狗——” 到了最后,他又振奋起来。 只要打仗,就能有功勋。 他精心训练两三年的的骑兵,绝对能让人大开眼界,让契丹人溃逃。 折御勋只能应下,甚至只能留守丰州,保护北庭都护府。 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弟弟,折御卿塞进了队伍,担任都指挥使,统帅两千五百骑。 折御勋没有子嗣,所以百年后,只能由一奶同胞的弟弟折御卿继承。 为了家族爵位的传承,锻炼弟弟,也是理所应当的。 “记住,此次东去,你切勿自作主张,一切听从胜州侯(杨业)命令行事。” 年仅十八的折御卿点点头,稚嫩的脸庞,满是坚韧。 杨业一向是兵贵神速,不及三日,就带领粮草辎重,就极速东去。 一人三马,不到十日,就穿越千里,来到了武州,也就是郭廷璋的驻地。 “何其速也!”郭廷璋连连感叹,对于年富力强的杨业,颇为欢喜。 “末将接到谕令,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就来了!” 杨业笑着说道,对于夸赞不以为意。 按照道理来说,郭廷璋只是伯爵,爵位在他之下。 但,郭廷璋身上还有北都副留守的职位,这可是从三品,再加上其年岁大了,人脉广阔。 如洮州侯郭守文,滦州伯曹彬,新州伯刘光义等,都是他的朋友,侄子,他哪里敢放肆? “胜州侯,来的是时候!” 郭廷璋笑了笑,搀着他的胳膊,来到了城外,那里有万人集结。 杨业一看,这些人属于草原牧民,但是有马有刀,多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大汉,虽然比不过正规军,但在草原上,也是顶好的骑兵。 “这莫不是王庭骑兵?” 杨业惊奇道。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杨廷璋兼任王庭长史一职,统率者上万的牧民。 不然,仅仅凭借着万人,怎么可能镇守住武州? “没错!” 杨廷璋轻声道:“王庭骑兵,虽然比不过朝廷兵马的强悍,但是在草原上,也是首屈一指的。” “那,今天聚集那么多骑兵作甚?” 杨业诧异道。 “征战!”杨廷璋轻笑道:“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之中,剔除一些小鱼小虾,强壮自身” 第1368章 劳累多日的北庭骑兵,休息一日后,又踏入了征战中。 而,此次征战的目标,而不是契丹人。 “谟葛失部?” 杨业骑在马上,看着杨廷璋娴熟的骑术,不由得问道:“此部我也听闻,但却无强势之主,乃是各部落零散集合自保,无甚威胁!” “那是没有外力的情况下!” 杨廷璋捋了捋胡须,轻声道:“这几年来,王庭的军队不断地出击,掠夺其民,妻女,牛羊,使得两边的仇怨越来越深。” “谟葛失部也不断地缩小,渐渐团结起来,又受到了契丹人的蛊惑,训练兵马,其就是为了报仇罢了。” 杨业无语了,他觉得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打契丹人,无故树敌作甚。 “谟葛失部数万人,即使我们不招惹,但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卧榻之侧。” 杨廷璋轻声道:“一劳永逸的将其覆灭,正好可以壮大己身,消灭威胁,甚至,敲山震虎。” “震虎?”杨业不解。 “奚王府六部,数十万部民,数万骑兵,可不容小觑。” 说着,杨廷璋介绍其盘踞在檀州以北的草原上,一直是契丹人最得力的助手,镇压国内其他的部落。 说白了,在整个契丹国内,一等人是契丹本部,二等就是奚人这样的好狗。 “谟葛失部也有数万骑兵,体量上极大,只要咱们一鼓作气,将其灭亡,奚人自然胆寒,在即将而来的决战中,很可能不会出全力。” 杨廷璋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谟葛失部距离太近,口头上的肉,不迟白不吃。 壮大己身,很是和谐。 在草原上打仗,一个字,就是莽。 凭借着数量,直接横推过去就行。 因为你会发现,打着打着,归降的很多,自己人会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死硬分子。 谟葛失部本就是松散的部落联盟,虽然因为共同的敌人而团结在一起,但是势不可挡的兵力,依旧让许多人胆寒,不得不屈服。 等到了最后的大部落时,郭廷璋感觉到了不寻常。 “不正常!”郭廷璋摇摇头,说道:“这是谟比部,乃是谟葛失部的主支,拥有数千丁壮,如今竟然敢主动出击,着实不寻常。” “您是说,谟葛失部得到了契丹人的援军?” 杨业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我能得到你的援军,谟葛失部岂能得不到?” 杨廷璋说道:“谟葛失部距离契丹人太近,虽然比不了奚人,但已经算是半个狗腿了。” “要是咱们打到半途,敌方的援军来了,那就只能溃败。” “全军准备警备,散出游骑,看看有没有埋伏!” 很快,近三万人,持警惕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冲杀过去,显得很冷静。 而在十数里外,等待着信号的契丹人援军,焦急的很。 谟葛失部归根结底,还是半个狗腿,附庸部落,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唐人吞并呢? 也正是如此,契丹人不仅派出了一万骑兵,还联系了奚人,出动了万骑,合计两万,想要一举歼灭这只贪婪的骑兵。 不过,草原实在是太大。 一旦让人警惕,撒腿就跑,根本就追不上,也无法全歼。 “报,十几里外,约莫有两万人,在修整埋伏。” “十几里,一刻钟即至,咱们打的如火如荼,人家就可过来歼灭,真的是好计策。” 杨廷璋不得不摇头。 这个策略虽然非常的老套,但却很实用。 交战的双方混战,一只精锐突袭,瞬间就会扭转战局。 “今天,就到这吧!” 杨廷璋摇了摇头,抬起来手臂。劳累多日的北庭骑兵,休息一日后,又踏入了征战中。 而,此次征战的目标,而不是契丹人。 “谟葛失部?” 杨业骑在马上,看着杨廷璋娴熟的骑术,不由得问道:“此部我也听闻,但却无强势之主,乃是各部落零散集合自保,无甚威胁!” “那是没有外力的情况下!” 杨廷璋捋了捋胡须,轻声道:“这几年来,王庭的军队不断地出击,掠夺其民,妻女,牛羊,使得两边的仇怨越来越深。” “谟葛失部也不断地缩小,渐渐团结起来,又受到了契丹人的蛊惑,训练兵马,其就是为了报仇罢了。” 杨业无语了,他觉得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打契丹人,无故树敌作甚。 “谟葛失部数万人,即使我们不招惹,但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卧榻之侧。” 杨廷璋轻声道:“一劳永逸的将其覆灭,正好可以壮大己身,消灭威胁,甚至,敲山震虎。” “震虎?”杨业不解。 “奚王府六部,数十万部民,数万骑兵,可不容小觑。” 说着,杨廷璋介绍其盘踞在檀州以北的草原上,一直是契丹人最得力的助手,镇压国内其他的部落。 说白了,在整个契丹国内,一等人是契丹本部,二等就是奚人这样的好狗。 “谟葛失部也有数万骑兵,体量上极大,只要咱们一鼓作气,将其灭亡,奚人自然胆寒,在即将而来的决战中,很可能不会出全力。” 杨廷璋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谟葛失部距离太近,口头上的肉,不迟白不吃。 壮大己身,很是和谐。 在草原上打仗,一个字,就是莽。 凭借着数量,直接横推过去就行。 因为你会发现,打着打着,归降的很多,自己人会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死硬分子。 谟葛失部本就是松散的部落联盟,虽然因为共同的敌人而团结在一起,但是势不可挡的兵力,依旧让许多人胆寒,不得不屈服。 等到了最后的大部落时,郭廷璋感觉到了不寻常。 “不正常!”郭廷璋摇摇头,说道:“这是谟比部,乃是谟葛失部的主支,拥有数千丁壮,如今竟然敢主动出击,着实不寻常。” “您是说,谟葛失部得到了契丹人的援军?” 杨业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我能得到你的援军,谟葛失部岂能得不到?” 杨廷璋说道:“谟葛失部距离契丹人太近,虽然比不了奚人,但已经算是半个狗腿了。” 第1369章 契丹潜力 契丹国的组成,具有明显的草原色彩,部落联盟意识很浓厚。 比如,大汗的亲信部队,就是皮室军。 皮室,就是金刚的意思。 皮室精锐有三万,时常跟随大汗的行在所——捺钵。 而除此之外,述律太后,从太祖征讨,有一技之长都被拿下,组成属珊军,盛时达2万人。 皮室、属珊并称“御帐亲军”。 这五万人,乃是契丹可汗亲掌的兵马,私军,一言可杀之。 比如,右皮室详稳,萧乌里只,因为“宿卫不严”被治罪,毫无反抗可言。 除此之外,契丹贵族们,拥有自己的草场,奴隶,兵马,多者数千,少者数百,这也是前期皇位更迭血腥的原因所在。 耶律屋质得到诏令后,虽然年迈,但是腿脚却麻利的很,他骑上马,飞奔而去。 作为北院大王,耶律屋质气势十足,胡须随风而动。 他沉声道:“让五院部、六院部,两部贵族,全部与我集合!” “诺——”一旁的骑奴立马应下,快马扬鞭而去。 所谓的五院部、六院部,其实就是耶律阿保机,耶律皇族所在的迭刺部。 迭刺部贵族实力太过于强大,耶律阿保机将其一分为二,成了五院部、六院部。 契丹历代视之为第二皇族,多所倚重。 所以,北院大王,其实就是军事职位,而不是所谓的封地统民。 当然了,契丹军民一体,管军自然会管民。 南院大王也是如此。 若是大汗召唤,这些契丹贵族们指不定磨蹭一下,但耶律屋质一唤,所有贵族马不停蹄地赶来。 以上京为中心,三百里,五百里,五院部,六院部,契丹贵族们不惜一切代价,也不知跑死了多少马,这才勉强赶到。 这也是契丹开国没多久,贵族们依旧保持着精神气,没有太过腐朽。 不然,等到辽末,领兵打仗的竟然是汉人,而且还是文人,贵族们已经提不起刀了。 而,最后,出现在耶律屋质面前的,只有战马喘气,贵族们的沉默。 “契丹,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耶律屋质就这样望着众人,他扫着这群年轻的后辈,吸了口气,说出了一句令人惊惧的话语。 此言一出,贵族们瞬间就议论起来,或涨红,或发白,各有神色。 耶律屋质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只是尽可能抬起佝偻的腰板,高声吩咐道:“签发你们的军队,全部集合在上京——” “诺——” 贵族们齐声应下,然后果然上马,返回自己的牧场。 看着气势汹汹的贵族们,耶律屋质叹了口气,也幸亏这几年弥合了些许,不然在耶律璟时,他根本就不敢集合,生怕贵族不满暴乱。 而在耶律贤这里,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吩咐道: “自太祖建国,分列二十部,除去五院部,六院部,其余的诸部,也得通知下去。” 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时,重新建立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乌隗部、涅剌部、突吕不部、突举部、奚王府六部等等,此外还有“二国舅”,即国舅帐拔里、乙室已族和国舅别部。 二十部,理论上来说,就有二十部大王,如奚王等,战时接受调配,平时自治。 除了五院部,六院部,其余的都是属国和盟友。 “诺——”女里神色一正,立马应下。 “大汗!”耶律贤适连忙拱手道:“上京的名册上,共有正户五万,番汉户转户十万,共计十五万户,凡每户抽一,可得兵马十五万。” 正户,自然指的是编户的契丹其余部落,蕃汉转户,就是指渤海,奚人,汉人等,朝廷直属的人口。 “话虽如此,但精锐十中无一。” 耶律贤摇摇头,很无奈。 指望那些天天放牧,耕田的牧民农户,拥有正规军的实力,不亚于天方夜谭。 况且,这是釜底抽薪。 失去了这些壮丁,契丹国内的生产就难以为继,总不可能都当兵,一起饿死吧? “以家产百贯为计,其合者,每户抽一丁!” 耶律贤轻声叹道。 由于契丹没有钱粮后勤,所以需要兵卒自费,编撰户籍时,根据财产状况,把部民分为上、中、下不同的户等,按户等征收赋税、摊派徭役和兵役。 也就是说,越有钱的家庭,兵卒越强壮,装备更多。 “如此,可征兵两三万人。” 耶律贤适心中算了算,不由得说道。 “北院那边,能有多少?” “最少五万兵马。” “再与我征调三万熟女真、渤海!” 耶律贤眯着眼睛,说道。 皮室、属珊,共计五万,征兵三万,外加女真、渤海三万,再加上北院的五万,那就是十六万。 不够,远远不够! …… 奚王府,乃是北面官,统合奚人的最高衙门。 府,一如南边大唐的洛阳府,山东府,学自前唐。 奚人有五帐六部之分,其中五部首领,都为王族。 自从奚人被收服后,一直与契丹人共患难,与五部院,六部院,乙室部,共为王室四部。 而,奚人贵族,这被大量的赐予了汉姓,由于附姓述律氏(萧氏),所以奚人成为大名鼎鼎的契丹后族。 也就是说,奚人基本上姓萧,而契丹皇族姓耶律,两者联姻,基本上混为一体,决不可能背叛了。 如,萧思温,萧燕燕等等,都是奚人。 男为重臣、女为后妃,是辽代中晚期萧氏奚人的显赫标志。 奚王和朔奴,因为字筹宁,所以也被称作奚筹宁,或者萧筹宁。 “奚王,大汗发来诏令,即刻召集六部兵马,听候调遣!” 奚王府都监,忙不迭地跑到这座洞窑,喘着粗气。 “什么?” 萧筹宁大吃一惊,从马扎上站起,手中的羊腿瞬间不香了。 作为奚王,上承汗令,下统奚人,萧筹宁颇有些惊诧:“怎会如此?某没听说唐人北上啊?” “赶紧签发吧!”都监督促道。 “签发需要时日!”萧筹宁转圈,焦急道:“六部不过十数万户,两帐抽一丁,奚王室只可调兵五六万人。” 第1370章 上京还处于初夏,小雨连绵的时候,更北方的额尔古纳河及呼伦湖以东一带,冰雪堪堪融化,遍地沼泽。 而在这一片肥美的地界,有一大部落——乌古部。 乌古部属于室韦中的乌罗护(乌罗浑)部,后来室韦解体,被迫向契丹人臣服。 乌古部一向是强横,对于契丹人时叛时降。 契丹人也因此设立乌古部指挥司,专门看守乌古部。 这日,乌古部指挥使,传达了指令,要求乌古部上下,动员兵马,跟随契丹出征。 乌古部酋长闻言,立马就召开会议,商讨这件事。 “敌烈部怎么说?” 掀开门帘,许多的长老,头人走了进来,蜷缩在火堆旁。 面对酋长的言语,所有人只有这样一个疑问。 敌烈部位于额尔古纳河下游,与乌古部世代争斗,但又同时反抗契丹人的统治,亦敌亦友。 “敌烈部没有消息!” 酋长是个高大的中年人,他独占一方,吃着烤羊腿,不由得抬头道:“不过传闻中,契丹要打的是唐人,周边的黑车子室韦、突吕不室韦等部落,都响应了。” “唐人?”一旁的老长老,胡子花白,不由道:“几十年前,我们从契丹人,南下,唐人凶猛的很!” “长老,那不是这个唐人!” 有人大声嚷嚷道。 “咱们逃不掉的!”有人嘟囔道:“契丹狗在咱们周边围了不少人,上京又近,咱们不从,就会被征讨。” 就在众人讨论烤火之际,突然有人汇报,说是一伙商贾求见。 “商人?”酋长吃惊道:“今年怎么来的这般早?大雪才化呢!” 不过,对于乌古部等黑龙江流域的部落来说,商人的到来,是一年中最快活的时候。 盐巴,铁器,布匹,玩具,香料,首饰等等,这些都是他们所急需的。 果然,长老们也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忙不迭了出门。 只见,一队商贾,正赶着马车,在部落中售卖大量的东西,牧民们拿着黄金,貂皮,鹿皮等等特产,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换取所需。 在这群人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拿着一筐黄金,换来了一坛烈酒,然后强忍着口水,送到酋长面前: “阿达,好酒给您!” “好儿子!”酋长大巴掌拍向自己的儿子,笑容满面。 显然对有孝心的儿子,他是颇为高兴的。 很快,长老头人们,也纷纷让奴隶带来了大量的金银,以及珍贵的皮草,换取了银器,美酒,以及其他奢侈品。 至于武器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敢想。 其他人把控的一切的铁器,尤其是像乌古部这样的桀骜部落。 货物换成了皮草等昂贵东西,但商贾却没有走。 “你这商人,东西都没了,怎么还不走?” 有人呵斥道。 “我还有东西没有换,乃是贵部所急需的。” 而他人还想呵斥,却被拦住。 “跟我进来!”护卫将其带入了帐篷。 “听说你还有东西没有换?”酋长诧异道:“你竟然还有这个胆子?” “契丹人自然没有,但唐人有。” 男人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弯刀。 “请试刀!” 一旁的护卫见状,从腰间掏出刀。 男人眼睛一眯,狠狠的向其腰刀劈砍而去。 “吭——” 只见那把腰刀,直接裂成两半。 “这——” 酋长惊了,突兀站起,目光炯炯的盯着弯刀,不可置信道:“唐人,竟然还有如此锋利的兵器。” “这是百炼钢,带了五百把!” 男人笑吟吟地说道。 “唐人据此上千里,还隔着契丹人,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酋长警惕道:“乌古部不过万帐,对付不来契丹人。” “契丹人大规模征调各部族兵马,就是为了对付大唐!” 男人沉声道:“乌古部也在其列,我要求的也不多,只须必要时,反插一刀罢了。” “好。我答应你——” 随即,两人进行了愉快的商谈,一切都很顺利。 “阿达,契丹人凶狠,这五百把刀可不值得啊!” 儿子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酋长笑道:“这几百吧刀,先收下,日后能不能兑现,还得看情况。” 儿子恍然。 而男人离开乌古部时,一旁的副手担忧道:“胡人都信口开河,毫无诚信可言,这些刀,是不是打水漂了?” “收下东西,没那么容易逃脱!” 男人冷笑道:“所有的收获,都会在将来连本带利地还回来的。” 契丹二十部,几乎都是鸡飞狗跳。 契丹朝廷还没崩溃之际,其强大的号召力,让众部落不得不服从。 即使在辽末,天祚帝依旧能够征调七十万兵马,虽然都是废物,但其势力不容小觑。 而在幽州府,契丹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得瞩目。 幽州留守王宁,心思涌动,他看着四处而来的消息密报,脸色凝重。 “契丹人如此大的规模行事,与以往截然不同!” 说着,他看着杨廷璋及郭进,不由道:“难道,契丹人猜到即将而来的大战吗?” 闻言,郭进颇有些无语,他不由得说道:“留守,杨将军前不久进攻谟葛失部,引得契丹援军,不得已退去。” “而,如今幽州城人头攒动,大量的物资,辎重,源源不断而来,只要你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契丹人自然也不瞎。” “况且,其有很多的聪明人。” 王宁点点头,颇有些无奈道:“如此规模的兵马聚集,两国对战,死伤怕是不少啊!” 杨廷璋则果断地说道:“自契丹人南下中原,两国就已经不死不休。” “其入主中原之心不死,契丹就活不了。” 王宁面色严肃,见两人战心昂然,不由得微微颔首:“榆关三万,武州本有两万,外加北庭援军,也是三万。” “幽州城本部一万兵马,也就是说,幽州府上下,足有七万人。” “御营多久能到?”王宁随口问向一旁的通判。 “已经至山东境内,要不了三五日,第一批两万人,就将入境了!” “那就好!”王宁看着地图,眯着眼睛道:“原本以为是有备打无备,不曾想,竟然是硬碰硬。” 第1371章 野女真 鸭绿江两岸,生活着大量的女真部落。 女真中,又分为熟女真与生女真,这是契丹人以开化程度,服从程度来划分的。 熟女真打猎种田,缴纳赋税,服兵役,赋税轻,相当于仆从军,受到信赖。 而生女真,也叫野女真,基本上生活在长白山,鸭绿江一带。 有鸭绿江部,辽东半岛的曷苏馆部,回跋部,长白山部,这几大部。 其中,曷苏馆部最为特殊,其是契丹人把强宗大姓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又作曷苏馆。 其中,长白山部由于参与了大氏韦的复国运动,所以导致实力大减,屈居下游。 但是由于其生活艰辛,野蛮强悍,战斗力不如小觑。 而此时,刚过初夏,鸭绿江南岸大火弥漫,浓烟滚滚,抬眼望去,南女真大王府外的军寨,燃起了大火,漫山遍野全是穿着兽皮的“野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南女真大王焦急不已,来回奔走着:“兵马司怎么还没传来消息?” 契丹惕隐忙说道:“这些女真人来的太快,怕是抵挡不住!” 汉人太师忙道:“事到如今,坚守已经没有意义,大王,快撤吧!” “咱们去回跋部女真王府,通报消息!” 听到这话,大王立马就醒悟过来,忙道:“快,快转移——” 契丹人对女人分而治之,如鸭绿江女真王府,北女真王府,南女真王府等等,羁糜之。 所以,此地的女真人叛乱不代表别地女真叛乱,转移是最好的选择。 城门口。 伴随着契丹贵族,女真贵族,大王府上下官吏的家眷,一众契丹骑兵严阵以待,发起了冲锋。 毫无组织能力的女真人,面对这番可怕的骑兵,立马就溃不成军,让出了一条大路。 就这样,留下了一地的尸骸,大王府上下官吏,尽皆撤退。 而剩余的契丹人,则挥舞着兵器,惊惧地大声喊叫着。 大王府的契丹人,全部被抛弃。 他们的周围,全是衣衫褴褛的部落野人,一个契丹兵被从马上拽下去了,顿时一大群人疯狂地围上去,。 “啊....”瘆人的惨叫随着鲜血腾起,大量的血液铺满的地面。 每家每户,都在做殊死抵抗,毫无投降的意思。 男人拿起长矛,女人抬起弓箭,孩童挥舞着小刀,依靠着门窗,不断地进行反击。 孤立无援的房屋,很快就被海浪一般的野人冲垮,伴随着死亡,他们所有的家产,哪怕是衣裳,都被劫掠一空。 甚至几人契丹人悍勇无比,连杀十几人,但最后还是被野人趁其不备,抱起大石块,“砰砰”往脑袋上砸,鲜血脑浆到处飞溅。 城内烟雾滚滚,四处低矮的房屋和帐篷都烧起来了,这些野女真,可不管是女真人,还是契丹人,亦或者渤海人,照杀不误,大肆劫掠。 一瞬间,这座近万人的女真王府,就成了火海,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一片废墟。 野女真们背着大量的财物,或者扛着女人,欢快的迈着步伐,烧火吃饭。 而目睹了这一切,呼延赞与杨万胜,面色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野女真,果真毫无章法可言!” 呼延赞感叹道。 “若不是咱们将附近的军寨捣毁,这群野女真,八辈子也拿不下女真王府。” 杨万胜摇头道,对于这些野人般的部落,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拿着石头木块,没有铠甲,没有战马,各部落各自为战,就这样,还打的死伤过半,哪里能指望? “双拳难敌四手,这一趟冲锋,高丽人怕是都抵不住。” 呼延赞则不这么看,他觉得,这群女真人身材魁梧,在山林中如履平地,而且还悍不畏死,训练得当,就是合格的战士。 “这倒也是,比高丽人强些!” 不远处,默默站岗跟随的高丽将领们,脸色涨红,不发一言。 也不怪他们如此。 在北上的途中,遭遇一半人数的女真人部落,高丽军竟然被打得溃不成军,脸面丢大发了。 他们哪里敢言语? “接下来,咱们找个地方埋伏吧!” 呼延赞看着四处逃散的马匹,不由得伸了个懒腰,然后道:“不久,回跋部女真府,北女真府,南女真王府等,都会得到消息。” “咱们来个守株待兔,一举歼灭其军队,到时候,这几个王府的女真部落,就是咱们最大的助力了。” 面对这个计划,杨万胜万分的赞同。 利用女真人来反抗契丹人,让其两败俱伤,这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 整个辽东,女真人实在是太多了。 以致于契丹人不得不设置十几个王府,甚至,契丹人设置东北路统军司,来镇压长春长白山一代的女真人。 光是这一带的女真人,据统计,就超过了十万户,这也是后来金人崛起的关键所在。 而在辽东一带的女真人,即使多番打击,分割,也超过了五万户。 不过,虽然他们不及更北方女真人那样沉重的赋税,但却饱受地方官府的奴役,依旧是苦不堪言,时常反抗。 而契丹人,也把女真人的反抗,当做割韭菜,不断地镇压,劫掠。 契丹大汗获得威望,贵族获得军功奖赏,兵卒获得大量的战利品,可谓是皆大欢喜。 两天后,回跋部女真王府,就获知了鸭绿江野女真造反叛乱的消息,甚至王府都被烧毁。 “怎么回事?”回跋女真大王忙问道:“那群野人什么时候有这般本领,王府可有数千正兵。” “哎!”鸭绿江女真大王不由得愤愤不平道:“是高丽人,高丽人为了报复去年的仇恨,派遣数万兵马北上,那群野人就是他们的前锋。” “岂有此理——” 在场的贵族们义愤填膺:“什么时候,高丽人竟然放肆了!” 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思量。 回跋部王府,立马组织三千女真渤海混合骑兵,外加两千熟女真,共计五千人,气势汹汹而去。 胆小懦弱的高丽人,野蛮冲撞的生女真,都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 五千人,够了。 第1372章 而与此同时,渤海国也进行了一番动员。 如今的渤海国,乃是被灭亡后,一群遗民们重新在龙泉府建立起的小国。 与之前的渤海国相比,他们不仅失去了辽东这样的精华之地,只能盘缩在东北之地,苟延残喘。 其京城龙泉府,距离边境的兴凯湖,只有百里罢了,再差一点就出国了。 人口,也大幅度的萎缩,不足百万。 这样也就罢了,而且还遭受到契丹人的剥削,国内又有大量的女真人,与亡国也差不了几年了。 李致远从黑水都护府,也就是新的都护首城海参崴出发,不过两百里,就到达了龙泉府。 渤海国上下万分的高兴,急忙迎接, 对此,李致远不置可否,他直言道:“大唐如今严阵以待,贵国岂能犹豫,还望组织兵马,一同对战契丹人。” 渤海国虽然之前一直信誓旦旦,但到了关口,却又犹豫了。 无他,对契丹人畏之如虎。 面对这种情况,李致远也毫不保留,直接让自己的万人,包围了龙泉府,并且强制要求渤海国出兵。 而此时,权臣烈万华无奈下,只能同意。 也因此,渤海国与黑水都护府合兵,共计五万。 得到了这5万兵马,李致远万分的高兴,然后马不停蹄的南下,直扑辽东。 而此时的锦州城,小灵河与 屠河(女儿河)河面上全是浮桥,数万大军将这座城池团团围住,围攻工事和藩篱如同长墙。 此城起初乃唐朝修建,后几经修葺改建而成,古老陈旧的城楼在人山人海的兵营之间,仿佛摇摇欲坠。 入夜后火光冲天,城池又像随时会被火烧毁。 经过半个月的旅程,两万御营兵马,并没有来到幽州,而是直接来到了榆关。 郭进大吃一惊,从海面上如此之快,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锦州城也想不到。 两万御营,外加三万辽西军,一起北上,横冲直撞,直接包围了锦州城。 “轰轰.....” 巨大的投石车,发出动摇天地的怒吼,大口径的攻城,陶罐中的火药更多,燃|爆起来阵仗声势极大。 阵地上,一排排的投石车仿佛在喷|射着火焰,近百斤重的石头抛向空中,在天上翻滚。远处的城墙上土石飞溅。 城外大片推着独轮车的士卒和民壮向城墙外的护城河弥漫过去,巨大的呐喊声仿佛要摧毁-切。 郭进骑在马上,看着千军万马聚集的场面,将士们便呐喊着,回应投石车。 而这时,上京城中,耶律贤终于得到了两地急报。 而与此同时,渤海国也进行了一番动员。 如今的渤海国,乃是被灭亡后,一群遗民们重新在龙泉府建立起的小国。 与之前的渤海国相比,他们不仅失去了辽东这样的精华之地,只能盘缩在东北之地,苟延残喘。 其京城龙泉府,距离边境的兴凯湖,只有百里罢了,再差一点就出国了。 人口,也大幅度的萎缩,不足百万。 这样也就罢了,而且还遭受到契丹人的剥削,国内又有大量的女真人,与亡国也差不了几年了。 李致远从黑水都护府,也就是新的都护首城海参崴出发,不过两百里,就到达了龙泉府。 渤海国上下万分的高兴,急忙迎接, 对此,李致远不置可否,他直言道:“大唐如今严阵以待,贵国岂能犹豫,还望组织兵马,一同对战契丹人。” 渤海国虽然之前一直信誓旦旦,但到了关口,却又犹豫了。 无他,对契丹人畏之如虎。 面对这种情况,李致远也毫不保留,直接让自己的万人,包围了龙泉府,并且强制要求渤海国出兵。 而此时,权臣烈万华无奈下,只能同意。 也因此,渤海国与黑水都护府合兵,共计五万。 得到了这5万兵马,李致远万分的高兴,然后马不停蹄的南下,直扑辽东。 而此时的锦州城,小灵河与 屠河(女儿河)河面上全是浮桥,数万大军将这座城池团团围住,围攻工事和藩篱如同长墙。 此城起初乃唐朝修建,后几经修葺改建而成,古老陈旧的城楼在人山人海的兵营之间,仿佛摇摇欲坠。 入夜后火光冲天,城池又像随时会被火烧毁。 经过半个月的旅程,两万御营兵马,并没有来到幽州,而是直接来到了榆关。 郭进大吃一惊,从海面上如此之快,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锦州城也想不到。 两万御营,外加三万辽西军,一起北上,横冲直撞,直接包围了锦州城。 “轰轰.....” 巨大的投石车,发出动摇天地的怒吼,大口径的攻城,陶罐中的火药更多,燃|爆起来阵仗声势极大。 阵地上,一排排的投石车仿佛在喷|射着火焰,近百斤重的石头抛向空中,在天上翻滚。远处的城墙上土石飞溅。 城外大片推着独轮车的士卒和民壮向城墙外的护城河弥漫过去,巨大的呐喊声仿佛要摧毁-切。 郭进骑在马上,看着千军万马聚集的场面,将士们便呐喊着,回应投石车。 而这时,上京城中,耶律贤终于得到了两地急报。而此时的锦州城,小灵河与 屠河(女儿河)河面上全是浮桥,数万大军将这座城池团团围住,围攻工事和藩篱如同长墙。 此城起初乃唐朝修建,后几经修葺改建而成,古老陈旧的城楼在人山人海的兵营之间,仿佛摇摇欲坠。 入夜后火光冲天,城池又像随时会被火烧毁。 经过半个月的旅程,两万御营兵马,并没有来到幽州,而是直接来到了榆关。 郭进大吃一惊,从海面上如此之快,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锦州城也想不到。 两万御营,外加三万辽西军,一起北上,横冲直撞,直接包围了锦州城。 “轰轰.....” 巨大的投石车,发出动摇天地的怒吼,大口径的攻城,陶罐中的火药更多,燃|爆起来阵仗声势极大。 阵地上,一排排的投石车仿佛在喷|射着火焰,近百斤重的石头抛向空中,在天上翻滚。远处的城墙上土石飞溅。 城外大片推着独轮车的士卒和民壮向城墙外的护城河弥漫过去,巨大的呐喊 第1373章 窥伺唐法 耶律贤适的话,让众人为之静。 唐人的狡猾,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耶律贤适话音一出,大家立马就浮想联翩,怀疑这是唐人的阴谋。 “大汗,诸位请看——” 随即,耶律贤适让人端来了桌椅,一副简陋的地图就呈了上来。 没有山川,只有黄河,以及幽州,洛阳等大城,国土轮廓也比较模糊。 但这,已经让人明白了。 耶律贤适拿出早已经思量好的笔记,然后看着耶律贤说道: “大汗,臣下这两年来,一直在分析唐人的战法,经过多番的调查,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惯性!” “哦?” 耶律贤惊讶道:“快快说说,唐人的破绽可有之?” “只要咱们了解了唐人的战法,自然可以少中些计谋,甚至将计就计!” 耶律屋质也抬起下巴,一脸认真说道。 幽州之战的败退,至今还让契丹各部心有余悸,甚至颇有些畏战的情绪。 李存勖曾经大败耶律阿保机,甚至后晋,后汉,以及后周,都没让契丹人占据什么便宜,所以契丹人对于中原一直忌惮颇深。 如今死伤数万人,对于人丁颇少的契丹而言,可谓是刻骨铭心。 耶律屋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只有打败唐人,才能真正的树立契丹一往无前的霸主身份。 恭敬地对耶律屋质行了一礼,耶律贤适这才说道: “我观唐皇的数次征战,其非常擅长用分兵合击的战法。” “攻略宋国时,其从关中,江淮,以及湖北,甚至,还有山东,四地并起,让赵匡胤晕头转向。” “那,赵匡胤兵马也亚于唐国,也可以分而击之啊!” 一旁的高勋,也不由得好奇道。 “赵匡胤也是这般想的!” 耶律贤适叹了口气,随即道:“可惜,即使分兵击之,甚至山东江淮两地都被阻击,但关中一破,整个棋盘,就彻底完了。” “再好的羊圈,只有有一个缝隙,就抵挡不住饥饿的群狼!” “那,唐人为何会胜?” 耶律贤皱起眉头道,他感觉,以及目前的处境,跟赵匡胤有些相似,虽然极不愿意承认这点。 “兵力上,赵匡胤二十万禁军,南征北战,就连咱们遇上也得谨慎,而偏偏败给了一群孱弱的南兵。” “大汗,兵力上,宋国其实并不却,相反,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都以宋胜之,而且,还有数万精锐骑兵,唐兵远远不如。” 耶律贤适摇头道:“但,关键在于,宋人没有短时间击溃其兵,形成了对峙局面。” “宋国残破,府库空虚,二十万大军,勉力支撑两个多月,听闻赵匡胤都强逼商贾献财,又倒卖宫廷金银,窘迫如斯——” “相反,唐人则钱粮不缺,江南的粮食由长江不断地输送,多年准备,囤积了大量的钱粮,硬生生的耗死了宋人。” 听到这,众人心事重重,不由得为之胆寒。 虽然契丹与宋人不同,但道理还是相通。 契丹兵卒,一般是没有钱饷的,都靠打草谷来获取,辎重也很少,也是劫掠。 打一路,劫掠一路。 即使是内战,战败者的家财,奴隶,牧场,也会被胜利者所分。 而这次大战,基本上在辽西,辽东,国土之内,所以自然需要供应,总不能让军队去打草谷吧! 要知道,许多汉人,渤海人,也在军队中,而且还少,劫掠其家人,还想让他们打仗? 自然,这些必须是朝廷提供,依靠征收的赋税来办。 可是…… 耶律贤脸色阴晴不定,他对着耶律屋质问道:“目前集结在上京的兵马,约有多少人?” “约莫二十万,各部族兵马也在不断地涌入。” 耶律屋质摇头道:“上京附近的草场,已经被啃食成荒地了,草根都没得。” 这些人自带干粮入军,也就是驱赶牛羊而来。 二十万人,数十万,甚至百万只牛羊,这是多么大的数量,上京自然养不活。 一想到上京附近自己私人牧场都被啃食干净了,耶律贤不由得有些心痛。 “将大部分人分流出去。” 耶律贤摆摆手说道。 “大汗,我还没说完呢!”耶律贤适无奈道。 “那你继续!” “钱粮上,咱们与宋人极为相似,唐人恐怕就想耗尽辎重,让咱们不战而溃。” 耶律贤适握着扇子,不由得沉声道。 “这不可能!” 高勋摇头道:“咱们与宋人不同,辽东之地,百万农夫,每年产出数百万石粮食,牧场中还有大量的牛羊。” “对峙消耗,咱们并不怕。” 说着,高勋反而露出一丝得意:“待到十月,寒冬将至,雪厚三尺,到时候唐军必然不战而退,咱们可以乘胜追击,拿回幽州城——” “咳咳咳——”耶律贤被这话,着实呛到了。 唐人不耐寒,他们契丹人也不见得多强,更何况还是要攻城,那不得送死啊! 这一刻,许多人觉得,这位赵王,真的昏了头。 韩匡嗣也不由得苦笑,觉得得离他远点了。 “辽东在,钱粮自然不怕!” 说到这,耶律贤不由地把拔高了声音:“若是辽东不在了呢?或者,陷入了混乱之中?” 一瞬间,满堂寂静。 毡帐中,众人齐愣。 “唐伐宋,分路袭击,断其运河,使得汴梁缺粮。” “而,幽州之战,唐人兵分三路,漠南,幽州,以及辽东——” “虽然咱们击溃了这万人,但,如果这数量达到十万呢?” 耶律贤适止不住地问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 包括耶律贤在内,谁都无法想象到这番场景。 十万大军,漫山遍野,一股脑的撒在辽东,不提攻城略地,只要烧毁稻谷,破坏牧场,那辽东就真的废了。 “你是说,野女真,女真人?” 耶律贤本就是智谋之辈,一下就联想到了。 “这些女真人,以及高丽人,其实背后是唐人,唐军在驱使!” “这是一场阴谋,唐人准备对咱们的粮仓下手!” “大汗,臣下以为,南守东攻,守护辽西,压制女真,绝不能让那些女真人泛滥开来!” 耶律贤忙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报——” 这时,有信使跑来。 “怎么?”耶律贤心道不好,忙问道。 “锦州失守——” 第1374章 关门打狗 “这不可能!” 耶律贤适惊诧道:“榆关距离锦州,约两百余里,其中还有润州,来州,皆是坚城,不过数日的工夫,怎么可能会被攻陷?” 也怪其如此大惊。 不止是唐人在修堡垒,契丹人也在修。 辽西走廊,安置了数十万的汉人。 当然,这些汉人作为奴隶,是极为合适的,由于辽西走廊当时处于腹心之地,太平无事。 汉人们从事手工业生产,开荒种地,建立城池,疏通道路,一时间竟然不亚于辽东地区。 这也是为何契丹人不会放弃幽州的原因所在。 失去了幽州,还等于失去了辽西。 毕竟,充当边境的辽西,谈何发展? 耶律贤、耶律屋质等人,也极为惊异。 从榆关到锦州,哪怕是走路,也得四五天路程,加上攻城什么的,十天半个月都算少了。 从得到唐军消息,到如今顶多五六天的功夫,唐人是飞过去的吗? “唐军是怎么来到锦州的?” 耶律屋质问道,面色阴沉。 “回禀大王,听闻唐军是从海面登陆的,数万大军直接出现在锦州城外,猝不及防下,再加上许多攻城利器,两日就城破了……” “两日?” 耶律贤听到这,身体都站不稳了。 锦州那可是有数的坚城,就这样轻易的被拿下,令人难以相信。 “水师?” 耶律休哥闻言,不由得皱眉,满脸遗憾地拱手道:“大汗,我在高丽征讨,都快把高丽王打服称臣了,唐军就乘坐船只,逼迫而来。” “大军不得已而退回,功亏一篑!” “也就是说,唐人依靠船只,从海上运输军队,然后突袭锦州城!” 耶律贤适轻声说道:“锦州一下,来州,润州,十数县,数十万人,就成了关门打狗之势,不得不屈服。” “真是大胆至极的法子!” 契丹人也懵了。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船只就是独木舟,再不济是大一点的渔船。 他们无法想象,载数万人的船只有多少,又怎么能行驶在渤海上的。 虽然渤海一向风平浪静,但到底是海,而不是江河湖泊。 一个个脑子里,甚至无法有画面。 耶律休哥倒是除外。 他在高丽,可是募集了大量的工匠,渔民,准备直扑江华岛,捕获高丽朝廷,对于一些船只,还是有所印象的。 载几十人的小船,与几百人,上千人的相比,不过是更大一些罢了。 唐人的技艺,竟然这般厉害! 他心中不无感叹道。 “大汗,如今关键在于锦州,必须将唐人拦住,不然放其入辽东,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休哥连忙拜下。 “休哥,我命你为辽西都部署,北院枢密使,领兵十万,去往锦州,绝不能放任唐人入辽东!” “诺——”耶律休哥急忙应下。 耶律休哥别看年轻,但却是契丹皇族之中的高辈,理论上来说,他是契丹大汗耶律贤的叔祖,睡王耶律璟的叔父。 对于这样的宗室大将,耶律贤颇为信任。 “不知,何人可以去压制女真人?” 耶律贤看向了耶律屋质。 这位帮助契丹度过多次危难的老者,不由得思量起来,吐露一句:“耶律奚底!” “楚王之后?” 耶律贤略微一思索,就知晓了其身份。 耶律奚底的身份也不难猜,其本就在皮室军中任职,以骁勇闻名。 其祖,乃是耶律阿保机的伯父,耶律岩木,后来被追封为楚国王(也有说是蜀王)。 远支皇族,没有继承权,再信任不过。 耶律贤点点头,让其带领五万人,去往东部,镇压女真叛乱。 而他,将带着皮室军精锐,坐镇辽阳府。 …… 锦州城破后,郭进马不停蹄地占据此城,并且三令五申,绝对不能掳掠奸淫。 当然,第一时间,宪兵队们已经开始巡城,打击各种趁火打劫之人,顺便严明军纪。 数个时辰后,李信就昂首挺胸地来到了锦州城。 他看着这座城池,护城河又深又宽,女墙,瓮城,马面、敌楼、角楼等,皆修建的不错。 这座城池,高度约三丈五尺,在中原,也是有数的大城。 “契丹人对于修城,也是那么认真了。” 李信眯着眼睛,说道:“进步挺快的,就是修好了,也不会守啊!” “末将听闻,城池都是汉人们修缮的,守城也多为汉人。” 郭进看着李信淡然的脸色,想起对方多年来的威望,不由得微微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亦或者圣宠,李信完压他。 “听闻攻城时,有汉将起义?” 李信不置可否,随即轻声问道。 “其名唤冯丘,有那么一腔热血。”郭进轻笑道。 “这两天,我也派人查过,辽西数州,汉人着实不少,泰半为奴为婢,心向朝廷,所以,咱们也得宽容些。” 李信一步步走着,看着城中残破的房屋,以及不断着火的屋舍,他不由得叹道: “先把锦州城安置好,让百姓们安稳下来。” “对了,对于契丹人,渤海人,奚人,你是怎么安排的?” “全部压入牢房,严加看守!”郭进小心地说道。 “太过了!”李信斜瞥了其一眼,后者被看的胆颤心惊。 “记住,锦州一下,就关门打狗,来州,润州,迟早就是咱们的。” “所以,无论是汉人,渤海人,还是契丹人,自此以后,都是唐人,咱们要一视同仁,收揽民心。” “末将知晓了,这就把他们放出来!”郭进忙不迭道。 “嗯!”鼻腔哼了一声,李信轻声道:“把他们的屋舍,钱财,都交还,这世道变了,也算是为打下辽东,提前适应吧!” 果不其然。 锦州城一下,被包围的润州,来州,两面夹攻之下,不得已投降。 而,出乎意料的是,两州之中契丹、渤海等蕃人,也愿意投诚。 而,关键的因素,则是锦州城破后,契丹等平民将领,皆被善待。 如此,立马就瓦解了他们的斗志,选择了投降。 而这时,才到六月初,距离登陆锦州,不过七日,离开洛阳,不过一个半月。 第1375章 骑兵 冯丘一脸疲惫地回到家中,卸下铠甲,婆娘刚给他送来热汤,大门就被打开。 “三儿,唐人怎么办?” “三叔,锦州不会屠城吧?” 一群亲朋好友忙不迭地前来问候,嘘寒问暖。 其所关心的,就是锦州的安危,以及自己的安危。 “没事!”冯丘摇摇头,摆手道:“唐人不会难为咱们的,咱们都是汉人。” “那是,咱们是汉人,祖宗十八代就是汉人!” 一位留着辫发,穿着改良的契丹袍衫的男人,立马拍着胸脯,大声嚷嚷道,似乎这样能给予他一些信心。 “呸——” 这时,一个老者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子,数典忘祖,学什么契丹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还穿着这衣裳作甚?还不如脱了,到时候被人当街抓走了,我可没钱捞你!” “赶快把这小子抓回去,不然砍了头,就没遭殃了。” 其他人则嬉笑着,脸上满是畅快,对于这般契丹打扮,他们早已经厌恶了。 冯丘望着这些,颇有些乏累道:“不会有事的,大家散了吧!” 众人望了望,心安后,就退了。 随之,就在他准备休息的片刻,忽然有人来报,唐人有请。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冯丘忐忑不安而来。 刚入面,就见昨日威风八面的郭将军站立一旁,好似卫兵一般。 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鼻梁坚挺,目光如炬,正望着他。 “冯丘见过两位将军——” 不用想,这会肯定更加尊贵,行礼就完事了。 李信见其模样,态度,不由得点头道:“冯将军阵前起义,功勋不少,我会上禀朝廷,如实奖赏的。” “多谢将军!”听到这好处,虽然是空口白牙,但他依旧喜不自胜。 “如今锦州城,有多少汉军?” 李信随即问道。 “约莫八千人左右,之前契丹人、渤海,奚人,约莫五千,汉人有一万,合计万五之数。” 冯丘立马吐露道。 “锦州多少百姓?” “锦州共有四县,约莫两万余户。” 冯丘苦笑道:“契丹人只计渤海,奚人等,因其出丁成军,而汉儿基本以耕田种田,故而很被忽视。” “也就是说,锦州起码十万人?” 李信思索起来,他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冯丘说道:“再有一两个月就是夏收,我命你为锦州刺史,募集粮草,组织辎重,就靠你了。” “至于汉军,解散一半回家夏收,另外一半,负责运送粮食辎重。” “多谢将军——” 冯丘当然明白,这是在解除自己的影响,从而收拢军队,但又不能辜负投诚的心,所以由武转文,甚至是升官了。 “你立马组织民夫修缮城墙,要不了多久,契丹人就会来了!” 李信命令道。 一旁的郭进目不斜视。 其走后,李信看着郭进一眼。随即吩咐道:“郭将军,我派两万人给你,给我守住锦州城。” “末将遵令!”郭进拍着胸脯道:“就算是契丹人来了十万,我还不相信四条腿能爬到城墙上来!” “莫要疏忽大意了!” 李信随口说道,然后马不停蹄的南下,接收来州,润州。 一路上,道路笔直,桥梁通顺,屋舍颇多,粟米金黄,许多的百姓已经携家带口的收割起来,还唱起了民中原民歌。 驻地的唐军听闻部署到来,忙不迭地迎接,很是热闹。 “辽西之地,富庶不亚于中原!” 抵达来州,他就言语了这句话。 之后,他又说道:“夏收之粮,军队吃一斗,朝廷就能省一石,锦州、来州,润州,这三地,都是汉人,咱们要一视同仁,谁要是坏了军规军纪,我绝不饶他。” 虎目之下,无人敢触霉头。 等他来到榆关时,这里已经驻扎了五万御营。 其中包括重甲骑兵幽州营。 这五万都是骑兵,乃是朝廷之精华所在,由李威带领。 李信的态度,甚至好转了不少,安抚了一阵骑兵,然后得知,剩余的两万步兵,也即将到达。 也就是说,十万御营,即将聚齐。 而山东府、河北府的两万兵马,已经在路上,再过五六日也会到达榆关。 加上幽州郭进的三万人,幽州城两万,杨廷璋三万,共二十万兵马,都将任他驱使。 一时间,李信豪情万丈。 能在此时指挥二十万大军,这是何其的荣幸。 “骑兵立马去锦州,我估计,用不了几日,契丹人就要来了!” 李信看着跃跃欲试的李威一眼,吩咐道。 “没问题!” 李威沉声道:“我定要让契丹人瞧瞧大唐的厉害。” “不,我要你坚守不出!” 李信一脸郑重道:“咱们多是步兵,骑兵伸少,不到关键时刻,莫要用之。” 说着,他望着远处的耕田,不由得说道:“咱们要步步为营,做好长期对峙的准备!” “可,朝廷的耗费!” “有了辽西三州,以及幽州府的供应,粮草不会稀缺的。” 李信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直言道:“你去往锦州,与郭进配合,一定要让契丹人头破血流。” “此战咱们拔了头筹,契丹人失去三州,本就愤恨而来,若是长久不见战获,心气必然大跌,就算是名将到来,也无济于事。” 李信满脸的自信。 …… 耶律休哥马不停蹄,点齐了十万兵马,从上京,赶往来锦州,五百里的路程,一人三马,只耗费了区区三日工夫。 只是,锦州城,不出意外,已然换了旗帜。 “这就是锦州!” 耶律休哥气恼道:“阴谋诡计拿下的城池,必然轻易地失去。” 十万骑兵一瞬间展开,浩浩荡荡,将整个锦州包围住了。 但锦州西北是群山,东临渤海,虽然不如那些天下雄关,但实际上也是相差不了多少。 对于耶律休哥来说,让骑兵攻城,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既然攻不下,那就围起,饿死与它!” 耶律休哥阴沉着脸,吩咐道。 “轰隆隆——” 突然,地面传来极大的震动,一只骑兵铺天盖地而来,气势比之契丹人,不差分毫。 “唐人骑兵!”耶律休哥抿着嘴,低声喊道。 幽州之战的失败,他还历历在目。 第1376章 煽动 契丹人在辽东地区,设置东京辽阳府,治理整个渤海旧地,属于南面官。 其实契丹的南北两面官体系,不是简单的汉人制汉,而是农耕治农耕,游牧制游牧。 在契丹人看来,渤海人与汉人都是一样的,单单就人口来说,百万之巨的渤海人,威胁更甚。 当然,由于契丹人喜欢将掳掠来的人口建立州县,所以,像是黄龙府,就是汉人高官、贵族、皇帝的去处,如后晋石重贵。 后来,金人继承了这个传统,将宋徽宗,宋钦宗掳掠至此。 而,这不仅是大汗的行为,也是是贵族们的行为,在辽圣宗改革前,依旧如此。 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头下州县。 贵族们掳掠人口,建立州县,成为自己的领地,收获长久的财富。 也正是如此,契丹贵族们热衷于战争,这是扩充实力的好法子。 所以,辽阳府的实力,并不是板块状的,而是朝廷的直属州县,与贵族们的领地交错而行。 没有得到贵族的允许,甚至不能借路。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分散分割的消化,让百万人口的渤海人,再也组织不了强大的反叛势力。 不过,随着呼延赞、杨万胜一行的到来,立马就打破了这样的局势。 辽东的原野上,也正是一片的金黄之色,大量的土地不断地被开垦种植,在渤海人辛勤的劳动下,这片黑土地,格外的富庶。 身着短衣的渤海人,弯着腰,不断地收割着粟米,弯腰低头,而孩童们,则跟在后面捡拾零落的粟杆,不敢有丝毫的停息。 在不远处,几个为虎作伥的监工,正虎视眈眈,骑在马上,拿着马鞭,谁要是偷懒,就是一鞭子。 如今,偌大的渤海旧地,上百州县,分碎成了贵族们的领土,渤海人也成了他们的奴隶,创造财富的奴隶。 “阿爸,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一名少年,锤了锤腰,累的浑身打产,不由得问道。 “我也不知!” 中年男人的脸上,满是岁月的苦楚痕迹,他看了一眼天空,惆怅道:“我从记事开始,就是这般了,只是,小时候听你祖父说过,当年我家,也有几百亩地,吃喝不愁呢!” “真的假的?”少年吃惊道:“咱们自己还能有地吗?” “岂止是有地,咱们自己还有朝廷,还有国王呢!” 父亲摇摇头,苦笑道:“说再多也无用,咱们还是做事吧。” 少年抿着嘴,心中满是幻想:“啥时候,我也能有自己的土地?” 不过,沉重的现实,让他的幻想破灭,监工狠狠地一鞭子下来,直接把他打趴下:“做事都不认真,今年没有饭吃——” 少年口吐鲜血,痛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样,他还不敢停歇,只能爬起来继续劳作。 只是,心中的愤恨,已经累积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云彩逐渐泛红,太阳只留下半张脸,就在大家以为可以休息时,突然,地面震动起来。 不远处,突然燃起了大量的硝烟,传的很远。 农夫们不知所措,就连监工们都慌了。 这时,养得肥头大耳的管家,骑着马,慌不择路地逃窜而走。 监工们也慌了,也不由得跟随而去。 很久,农奴们就见到一只军队跑了过来,大喊着:“杀契丹狗,杀契丹狗——” 农奴们惶恐地趴在地上,颤抖着。 几十年来的驯服,让他们早就习惯了听从。 “都起来——”气势汹汹而来的男人,看着趴在地上的农夫们,气恼道:“作为堂堂的渤海男儿,怎么能如此懦弱?” “渤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字,许多人不由得有些茫然。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字号,已经消失了五十年了。 口传身教下,只有部分人知晓这个名字的意义。 领头的男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只见,他让所有人跟上,然后带领军队,将贵族的粮仓中粮食,钱财,一个个地分了下去。 所有人都开心起来,但随即又停止了脚步。 因为他们担心契丹人回来后,面临报复。 男人直接高喊:“某叫大与志,乃是渤海王族,百姓们,如今渤海国回来了,你们不再是奴隶,而是自由人了,你们不是奴隶了——” “契丹人被唐人缠住,我们要打乱辽东,重新建立渤海国,这是我们的使命——” 这番话,让人震撼。 渤海国,王族。 老人们目含热泪,而少年们,则激动不已,忙喊着要参军,复国。 一时间,人头涌动,聚集的人群中,一半的男子选择了参军复国。 多年的苦难,让渤海国成为了美好的象征。 没有经历渤海国贵族,官吏的压榨,让许多人饱含憧憬,渴望着改变命运。 而在不远处的庄园,也有一个男人,分发钱粮,大声的呼吁着,要重新建立渤海国,杀光契丹狗。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在契丹贵族们远离封地,去往对战唐兵时,一股复国的旋风,席卷了渤海旧地。 虽然汉人,奚人,女真人,不断地稀释着渤海人,但在这辽东旧地,依旧是渤海人占据多数。 而,背后支持这一切的,都是呼延赞,杨万胜二人。 他们深刻的明白,女真人虽然看上去勇猛,但终究是人数少,成不了气候,甚至其强大的破坏力,反而让辽东更心向契丹。 所以,利用女真人打破防线,过了鸭绿江后,呼延赞就不断地解放渤海人,甚至让人冒充所谓的王族,鼓舞渤海国复国,反抗。 由于渤海人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衣着上,与汉人相差无几,北方平原几乎无有方言。 “咱们只要负责攻破城池,剩余的,就交给渤海人。” 呼延赞笑着说道:“用不了一个月,辽东就会沸腾,一团乱麻!” “不,这样还不够!” 射声司主事,高峻,冷着脸说道:“咱们要将粮食都藏在山岭中,而还未收割的粟米,全部都烧掉。” “都烧了?”呼延赞愣了。 “只有烧了,渤海人才能真正的跟着咱们走!”高峻冷笑道: “而,契丹人的粮草,也因此毁于一旦,就算死几十万人,也是值得的。” 第1377章 三路 “这个谋逆,这是造反——” “一定要杀光女真人,报仇雪恨——” 贵族们聚集在辽阳府,获知来自各州县的消息,他们愤愤不平,恼羞成怒,对于自己家产的损失,止不住地心痛。 哪怕之前幽州兵败,也不及此时的痛楚。 耶律奚底闻言,甩了下马鞭,高声道:“够了!” 目视众人,他蛮横道:“又不只是你们家,我家在也损失不少,如今,关键在于击溃唐兵!” “是——” 所有贵族忍住心悸,连忙应下。 锦州距离辽阳不过四百里,源源不断的粮草,不断地输送至前线。 耶律奚底见之,也不由得心痛。 整个辽东地区的存粮,并不太多,尤其是夏收时分。 该死的唐人,竟然釜底抽薪,烧毁大量的粮食,以致于有缺粮之忧。 “去抓住那该死的唐人!” 耶律奚底咆哮道,目光狠厉:“我一定要将他们喂狼!” 很快,耶律奚底就带领大军,迫不及待地朝着渤海旧地而去。 那些聚集的渤海乱兵,自然不是其对手,往往一触即溃。 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 让契丹贵族们喜不自胜。 可是,就算是无数次的战胜,但却总是击溃而无法彻底的剿灭。 渤海人擅射,也会骑马,尤其是攻破了契丹的马场,大量的流骑兵一哄而散,根本就抓不住。 渤海人越来越多,五万骑兵撒在那么大的地界,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耶律奚底更是觉察到,自己缺粮了。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本是沉甸甸的夏粮,而如今,却是一片荒芜,灰烬掩埋了一切,使得整片大地格外的荒芜。 “都统,没有粮食了!” 贵族们纷纷而来,他们脸上带着慌张。 从辽阳,来到恒州,兵临鸭绿江,结果,却无补给到粮食。 “那些乡民也没有吗?” 耶律奚底沉声道。 “泰半的乡民不见,剩余的家中,粮食也是不足!” “毕竟,夏粮全部被烧了,被那些女真人,唐人烧毁了。” 耶律奚底默然,他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按照老规矩吧,把粮食都借过来。” 终究,这还是国土之中,抢夺的字眼他还说不出来,只能言语“借”这一字。 而借多少,什么时候还,他都没有说明白。 在军队和百姓之间,还是保存军队为上。 这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举措。 很快习惯于打草谷的契丹人,游刃有余地劫掠一切粮食,顺便抢个女人,杀个孩子,很顺理成章。 而刚抢够五六天的粮食,整个恒州的百姓,全部反了。 缺粮的百姓们,不得不起兵,被组织起来,对抗契丹人,从而获得粮食。 呼延赞大笑道:“辽阳以东,十几个州县,十几万百姓,都缺粮食,如今契丹人抢掠粮食,这是作茧自缚。” “这几日,又有数千渤海人起兵,事到如今,各地的兵马,超过了八万人。” 杨万胜轻声道:“咱们储存的粮食,只有百万石,加一起,只能够食用两个月了。” “够了!” 呼延赞说道:“如今的渤海旧地,就如N同干柴,而契丹人就是火焰,已成为熊熊燃烧之势头。” “除非,契丹人杀尽渤海国,要么,就拿出足够多的粮食救济。” “无论是哪一种,契丹人都做不到。” 杨万胜觉得有些不忍,但仍旧说道:“咱们伺机而动,将这伙契丹人歼灭之。” “没错!” 呼延赞雄心壮志,大声道:“歼灭这知契丹人,咱们就拥兵北上,去往辽阳,彻底的收复渤海旧地。” …… 另一边,耶律休哥在锦州城外对峙。 五万唐骑的到来,让人忍不住紧张。 城外,城内,互相呼应,这使得包围圈形同虚设。 耶律休哥还发觉大问题,粮食竟然难以为继。 “怎么回事?” 他大怒道:“粮食怎么不够了?” “都统,辽阳回复,偌大的辽东地区,唐人的煽动下,乱民四起,大量的夏粮被烧毁,征收不到粮食了。” 副将无奈道:“就连器械,也跟不上,损坏的都无法补给。” “怎么如此?” 耶律休哥恼怒道:“耶律奚底真是个废物!” “报——” “快说!” “五十里外,有来了三万步卒,正缓步而来!” “唐兵?” 耶律休哥皱起眉头:“走,带领两万骑,去看看——” 骑兵走动,耶律休哥却眉头不展。 这支步兵,按着阵型而动,一步步,毫无破绽。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城外的唐骑却与之呼应,寻不到一丝的漏洞。 “唐军竟然如此谨慎!” 无奈而归,耶律休哥真是万分气恼。 难道,就这样耗着不成? …… 上京。 耶律贤带领着皮室军精锐,刚出上京百里,就闻听有一只军队,从东而来,约莫五万人,泰半是骑兵,正直扑上京而来。 耶律贤大惊。 上京作为王帐所在,大部分的贵族都居住在附近。 更为重要的是,这是属于契丹大汗的私人领地,皮室军,以及其他的侍从军的家属,都在此。 一旦上京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贤连忙止住步伐,率领大军直面这伙偷家的贼子。 李致远更是没有想到,自己恰巧碰到集合的皮室军,而是,人家还严阵以待,想要歼灭自己。 到了这时,他陷入了思考中。 到底是退军,还是迎面而上呢? 不过,最终,他还是占据了一处山地,选择安营扎寨。 耶律贤也犹豫了。 如果是野战,凭借着皮室军,这伙拼凑的军队,很容易被拿下。 但人家建立了军寨,总不能用骑兵来攻伐吧? “这是第三路军!” 耶律贤对着众人说道:“锦州,鸭绿江,以及从东面而来的这支,三路兵马,一旦让其突破一路,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贤适之前的分析,终于成了现实。 唐军果然还是分而合击之策,万年不变。 而凭借着雄厚的钱粮,以及以守面攻,足以将契丹拖垮。 “大汗,眼前这数万人,乃是胆寒的渤海余孽,莫要犹豫,让皮室军全力出击!” 耶律贤适沉声道:“面对潮水般的大军,渤海人绝对会不战自溃。” 第1378章 重甲步兵 灵河东岸。 万马奔腾,灰尘铺天盖地,整个战场,风沙席卷,借着人力,大风却仿若龙卷风一般,侵蚀着大量的人命。 黄黑色的沙尘在天地间肆虐,两军交战,从外看,几乎看不到区别。 却是,耶律休哥,粮草殆尽,恰逢大风骤起,一股脑地出兵,想要将唐国的骑兵,全部消灭干净。 步兵,是无法占据庞大的辽东地区的,更遑论上京了。 所以只要消灭了骑兵,对于契丹来说就是一场胜利。 李威察觉到这番意图,立马让军队在营寨顽守,然后让锦州城内的步卒帮忙。 可是,十万骑兵,不要命的往前冲,不到半个时辰,就冲破了营寨。 无奈,李威组织骑兵,以幽州营重骑兵为头,向外厮杀而去。 “噔——”大量的弓弦声不断地响起,契丹人可以骑在马上,充任弓骑兵。 耶律休哥察觉到了重骑兵沉重的脚步,他立马就做出反应:“给我瞄准那些厚甲骑兵,游散开来,不要面对——” 这几年来,重骑兵的研究,他从来没有停过。 他觉察到,重骑兵一往无前,能够对付他们的只有弓骑兵,大量的箭矢,射其眼睛,以及战马。 只要不靠近他们,游散开来,等待重骑兵的,就只有死。 杨师璠率领着幽州营,一往无前的冲刺。 重骑兵中,一根杨字的旗帜,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大量的重骑兵簇拥而来,间隙两三尺,战马并排,“咚咚咚——”不断地敲击着地面,给予契丹人巨大的心里压力。 而其后,则是大量的骑兵,不断地拼杀,射箭,跟随着重骑兵一起冲刺,仿若是耙犁一般,勾连起大量的契丹骑兵。 “咻咻咻——” 契丹人骑在马上,不断地射箭,瞄准战马,在没有铠甲保护的地方,不断地有战马被射中,马失前蹄,摔倒在地。 而巨大的冲刺,却让后者来不及方反应,践踏成了肉泥。 “去对付那些契丹人!” 李威纵马于中央,统帅着军队,他一眼就看出了契丹人的打算,忍不住说道:“把那些弓箭手全部赶走——” “部署,我们赶不及!” 不一会儿,就有人说道:“契丹人弓马娴熟,他们跑得太快了!” “咱们难道不快?” 李威愤怒道:“咱们可是河西马!” 可,事实就是如此。 即使战马再好,也是由人来控制的,在娴熟的契丹人面前,唐军还是相差了不少。 “两翼掩护幽州营,绝不能让契丹人得逞!” 李威无奈道。 随即,冲锋的宽度扩展,但速度却慢了下来,契丹人则不断蚕食着两翼的骑兵,孤立幽州营。 仿若是一头野兽,先吃软肉,再啃骨头。 李威看眼里,急在心里。 即使一比一的战损,他也难以接受。 要知道这几万骑兵,可是养育了数年,清一色的河西马,再说,战马易求,而骑兵难求。 耶律休哥则面露一丝笑容。 唐骑再精锐,在近一倍骑兵的包裹下,还能作甚? 如此黄沙席卷的天气,步兵几乎帮不上忙,只能在城墙上看着,坐视骑兵被围歼。 “怎么回事?” 突然,不远处露出一副黑色的背景墙,在黄沙笼罩下,不断的向前,越来越清晰。 “难道,这是唐人的步兵?” 耶律休哥大吃一惊。 在战场的外围,两万步卒,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他们全身上下,都身着重甲,仅露出一双眼眸,手持五尺高的盾牌,另一只手则拿着丈长的长枪,显得极为冷峻。 紧密贴合的重甲步兵,仿若一道人墙,坚不可摧的人墙,从外围战场,开始逼近,与契丹骑兵越来越近。 而组成包围圈的契丹骑兵,面临一道铁墙的逼近,显得颇为惶恐。 没错,就是惶恐。 “投——” 一声令下,数千杆长枪,随着惊人的臂力,向前投射而去。 就这一下,死伤了数百骑兵。 铁墙前方,空了一片。 在他们准备转弯,回头厮杀时,战马的冲击力,面对铜墙铁壁一般的盾牌,瞬间失灵。 在盾牌的缝隙中,不断有长枪,大刀抽出,就是一顿乱砍,结果了性命。 “射——” “哗啦啦——” 就在这一瞬间,前三排的盾牌手全部蹲下,盾牌压在地面,数千弓弩手站起,向前射出大量的弩箭。 “咻咻咻——” 这是比弓箭还是快,威力还要大的武器,而是,间歇很短,一次四千,再四千…… 每支弩箭一次可发射两只,装填有十支,全部射空。 也就是在这几个呼吸间,数万支箭矢,从唐军中抛射而出,虽然没什么准头,但是强大的覆盖能力,却让人胆寒。 半刻钟不到,这群重甲步兵百步内,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 数千骑兵被肆虐,哀嚎不止,倒地难起,射成了马蜂窝。 “弩箭——” 耶律休哥惊叹出声来。 这种极为精巧的器械,即使渤海人,也无法量产,只能偶尔有几个,做以刺杀,在契丹很少见。 而这一次性,竟然有数千副,着实让人畏惧。 一旁的契丹骑兵,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短时间内成了射穿成马蜂窝,极为胆寒。 胯下的战马,一时间也催促不得,进退两难。 “冲刺——” 耶律休哥大吼道:“长枪,弩箭,我看你还有什么,契丹男儿,全部给我冲——” 耶律休哥的话,激起了大家都心气,骑兵们再次准备,开始冲锋。 而深陷骑兵泥潭中的李威,却察觉到了松动,契丹人似乎没之前那样疯狂了。 牛头一看,只见契丹人源源不断地向后方冲刺,模糊可见一堵黑墙。 “这是?步兵?” 李威有些难以置信。 而面对大量的契丹骑兵,坐镇中心的张维卿,不由得冷笑道:“还真以为我只有三板斧?”耶律休哥的话,激起了大家都心气,骑兵们再次准备,开始冲锋。 而深陷骑兵泥潭中的李威,却察觉到了松动,契丹人似乎没之前那样疯狂了。 牛头一看,只见契丹人源源不断地向后方冲刺,模糊可见一堵黑墙。 “这是?步兵?” 李威有些难以置信。 而面对大量的契丹骑兵,坐镇中心的张维卿,不由得冷笑道:“还真以为我只有三板斧?” 第1379章 两胜一败 五百颗、一千颗、两千颗…… 前排的步兵,不顾一切地向前抛射,直到手中已无一颗手弹。 而就在盾牌前的百步范围内,满是硝烟,硫磺的味道极为浓厚,黄黑色的灰尘,即使大风吹拂,也不见消散。 足足半刻钟,天地间一片沉寂。 半空中的太阳,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让人浑无感觉。 耶律休哥不断地安抚着胯下的战马,俊逸的战马得到主人的安慰,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但四肢依旧不停地走动着。 而他周边的骑兵们,则惊慌失措,大部分的战马被巨大的雷鸣声震慑到,不受控制地乱跑。 “嘶——”许多战士被甩出背上,然后不断地牵扯,啼鸣。 “这是什么东西?” 耶律休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惊恐,忙问道。 可惜,周边的人也没有清楚了,只是一脸的迷茫。 而在不远处,陷入泥潭中的唐骑们,则突然意识到空隙,忙不迭的冲锋起来。 “冲,杀契丹狗——” 李威大吼着,一马当先。 而幽州营这边,杨师璠也不由得大喜,慌乱的契丹人,终于露出了破绽。 “杀——”他握紧长枪,一把挑死一个契丹人,然后直直地向前冲去,幽州营再次涌动,仿若潮水一般。 而契丹堤坝,依旧不曾从轰鸣声中恢复过来,呆愣着好一会儿。 战场上,容不得一丝迟疑。 一瞬间,停滞的骑兵队伍,再次奔跑起来,直接冲破了包围,恢复了自由。 气喘吁吁地出了包围圈,李威这才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在铜墙铁壁一般的步兵前方,数千头战马,骑兵,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 鲜血淋漓,残肢断臂,战马止不住地哀啼,许多的骑兵一分而为,各种人体器官从身体脱落,与战马的尸骸连在一起,血肉模糊。 整个地面,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红色。 “这是重甲步兵?” 李威满脸惊诧:“这到底是什么武器?竟然这般厉害!” 重甲骑兵出来后,御营有鉴于重甲的威力,一直在编练重甲步兵,但在李威看来,不过是在原有的步兵中,精中选优罢了。 但,看到这一副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兵,以及那震撼世人的武器,李威彻底地惊呆了。 “张维卿,真是给人惊喜!” 而一旁,好不容易突围,发觉幽州营被针对下,损失惨重,杨师璠来不及心痛,只见那群重甲步兵前的空旷。 “同样都是重甲,不曾想,竟然骑兵要被步兵来救!” 杨师璠脸上,满是无奈。 曾几何时,幽州营可是大唐最强的部队,今日,即将拱手让出了。 这不由的让他心情郁结。 而对于身处于漩涡中的张维卿来说,这一刻的美好,简直是妙极了。 前方的契丹人满脸犹豫,身旁的步兵们,则雄心壮志,满怀着信心。 “换列——” 张维卿高喊道。 随即,前方的几排盾兵,从两侧往后挪移,而中间的盾牌手,则向前涌动,不一会儿,又重新组织好了雄壮的前排! 耶律休哥看的眉头直皱。 “从两侧冲锋——” 一声令下,数万契丹骑兵,再次袭来。 “投——” 在百步左右,张维卿再次发号施令。 一瞬间,又是巨大的轰鸣声。 整个地面为之一颤。 耶律休哥抬目望去,周边的骑兵脸上不再是渴望,而是畏惧。 他叹了口气…… 而这时,锦州城内的军队,也从城中涌出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 …… 而就在鸭绿江北岸,距离恒州两百余里的开州(今丹东),一只万余人的骑兵,狼狈不堪地逃窜而来。 在开州的接应下,他们慌乱地入了城,缓了一口气。 耶律奚底重重地喘了口气,看到开州城门被关闭后,他才安下心来。 身上满是血迹,铠甲也不知所踪,胯下的战马,也只剩下一只耳朵,胳膊上还带有伤痕。 到了恒州,手底下五万人,就饱受缺粮的困境。 而四散开来,劫掠粮食的军队,则损失过半,最后拢共不过三万余人。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开州城外,不知不觉聚集了数万渤海乱民。 而,随即而来的,则是十万高丽兵以及唐兵,一望无际,根本就数不清。 数倍于己的军队包围下,即使是冲锋,也如同陷入泥潭,根本就冲不破。 即使到了这般境地,耶律奚底也从不放弃,在某夜,他寻来空隙,在高丽兵马的一面,不要命地冲锋,才堪堪带出万人。 五万兵马,只剩一万,而是后面还有大量的追兵,耶律奚底感觉,这次征讨,简直是太令人无奈了。 “都统,不好了,唐军追过来了!” 耶律奚底心头大惊,抬头望去只见数万骑兵,或卓白衣,或着黑红戎袍,满脸疲惫地追击而来,一瞬间就包围了整个开州城。 耶律奚底明白,白衣为渤海骑兵,黑红为唐骑,至于灰黑色的高丽人,骑兵甚少,怕是没有赶到。 疲惫的万人,怎么可能守住开州城。 难道,天要绝我契丹吗? …… 而在上京城附近,却是经受了一场大胜。 皮室军不愧是契丹的精锐,即使是面对纯木制的军寨,依旧勇往直前,马蹄将军寨踏得粉碎。 李志远率领杂牌军,只能狼狈不堪地逃离而去。 当然,他没忘记带着自己的一万黑水骑兵。 至于那五万渤海兵马,就被甩下,为其殿后。 耶律贤满怀欣喜,看着满地的俘虏,大笑道:“经逼一战,那仅占几府的后渤海余孽,就只能灭亡了。” “乘胜追击,可否妥当?” “大汗,渤海余孽不过是盘中餐罢了,随时可以吃下,但如今辽东危在旦夕!” 耶律贤适沉声道:“根据来报,经过唐人煽动,辽东乱成一团,大量的粮食被烧毁,数十万人被迫从贼,不能再停留了。” 耶律贤闻言,不由得牙关一咬,险些背过气来。 作为契丹的粮仓,竟然乱成这样。 “无有粮草,怎么剿贼?” “怕是锦州那里,都会陷入无粮可用的境地!” 第1380章 大喜 六月末,夏日如火。 今时不同于往日,皇帝并没有如往年一般,去老君山避暑,而是留在了洛阳,处理着政务。 此时,来自于中原各府的夏粮,已经征收完毕,通过黄河,亦或者人拉马拽,输送至洛阳。 唯独河北府,幽州府两地的粮食,一应供给辽西的十几万兵马,使之粮草不缺。 在大唐开国不过十几年,赋税的征收是极为快速的,也没有地方敢拖欠。 况且,由于战争不在自己的国土,影响较小,对于夏收毫不耽误。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海运,后勤的压力并不大,如果耗下去,顶不住的只是契丹人。 烈日当空,只见御案上,一只毛笔不断地批阅书写,不见其他的声音。 一个宦官,轻手轻脚地抱着一盆冰块,放置在御案旁,随手带走一盆融化的冰水。 浑身毛茸茸的狸猫,伸爪打开了虚掩的窗户,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然后一蹦跳,来到书案上,直接匍匐在奏本上,睡了起来。 一旁的宦官见之,心惊肉跳,几次三番想要抱走,但又生怕惊扰了皇帝,面色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批阅奏本的皇帝,这才醒悟过来,伸了下懒腰,看着肥绒绒的狸猫,不由得抱起:“你这狸奴,好生没有礼貌,竟然不请自来!” 听到皇帝的语气,狸猫“喵”了一声,任由皇帝摆布。 “这是皇后的灰云吧?” 皇帝没有责怪,不由得问道。 “是的,奴婢一时不察,让其逃窜,还望陛下赎罪!” 宦官连磕头。 “没事!” 李嘉摇摇头,逗弄了一会儿狸猫,这才说道:“这狸奴,聪慧的紧,至少我这里有冰块,来乘凉呢!” 一时间,众宦官宫女不由得配合着笑了起来。 而,很快,就有宦官来报,六百传书。 李嘉一惊,将狸猫放下,打开一看,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有些惆怅。 只见,书信上言语,河北知府陶谷,寿终正寝。 很大概率是劳累至死。 七十多岁,这把年纪已经不小了。 一想到陶谷孜孜所求的,不过是宰相之位,李嘉不由得说道: “追封其为尚书令,福寿男,另赐予丧葬钱两千贯,以筹后事。” “诺!” 既然生前当不成宰相,那就只能死后追封了,也算是了却了其一番心事吧! 李嘉叹了口气,离开了书房。 随即,他来到了甘露殿。 自从战事开启,甘露殿就成了一切统筹协调的地界。 李淮在此地,了解前线,组织后勤,以及一切的徭役,钱财等等,都是在甘露殿进行督促。 皇帝的到来,让众人惊诧。 “让宰相们来一趟!” 皇帝坐下,随口吩咐道。 很快,几位忙碌的宰相们,匆忙而来,对于皇帝的召集,他们有些疑惑。 李嘉看了一眼众人,简单地说了句陶谷的事情后,这才说道:“朕看了一眼洛阳府,河南府,河北府的夏粮情况,较之去年,减少了一成左右,是否徭役太过?” 几个互相望了望,胡宾王不由得出列,言语道:“陛下,御营兵马,几乎是洛阳,河南之人,出动过半难免有些影响。” “至于徭役,这几个月,虽然四五十万人,但每日给予钱三十,虽田地照料不及,但有了这些钱粮,足以让其饱腹,照料家人。” “嗯!” 李嘉倒是对此颇为明白,但隋炀帝的影响还是太过于恶劣,又一次性动用了大量的徭役,外加粮食减产,怎能不让人害怕。 “还是得注意一番!”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近两个月,又耽误了农时,朝廷自然无妨,但就怕百姓受不住了。” “微臣自当省的!” 胡宾王应下。 “夏粮入库,朝廷的常平仓可得好好看顾,莫要伤了粮价!” “是!” 宰相们颇为无奈地应下。 赵普看着皇帝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知晓其是担心前方的战事,不由地心中一晒,这才道: “陛下可以关切辽东之事?” “没错!”皇帝这才附和道:“这些时日不见分晓,有无多少战报,待在这洛阳,某着实不安!” 说着,皇帝跳脱道:“要不,咱们中枢北移至冀州,那里贴近辽西,战报接收也方便些。” 皇帝的性格,大家也是了解的,那是说到做到,孙钊慌了,忙不迭道:“陛下坐镇洛阳,对于战事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 “朝廷一日离不开陛下,洛阳也离不开陛下一日。” “罢了!” 皇帝摆摆手,轻笑道:“看把你们吓的,朕只是在说笑而已。” 说着,君臣又闲聊了几句,南方的水灾,北方的旱灾,几乎每年都有,君臣已经习惯了。 即使是天大的事,也赶不上目前两国的战事。 “报,幽州六百里加急——” 这时,殿外,突有一信使,急忙跑来,脸色涨红。 甘露殿中,听闻到这个消息,君臣震动。 “今日六月几日?” 皇帝让人拿来军报,一边问道。 “禀陛下,六月二十七!” “二十七!” 李嘉颤抖地打开了军信,上下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兀自不信,然后又看了一遍,这才让人转交给宰相们浏览。 他瘫坐着,双目无神,思绪万千。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宰相们忙不迭地跪下,行礼,口中不断地呼喊着。 “起来吧,都起来吧!” 呼喊声将皇帝惊醒,他这才抬了抬手,满脸的笑容:“这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大唐兴甚——” 军报上言语,我军在锦州城外,大败契丹兵马,斩杀三万,俘虏四万骑,敌将耶律休哥逃窜…… 随即,附件上,又言语,我军在开州,剿灭契丹兵马五万余人,敌将耶律奚底身亡。 辽东乱民数十万,夏粮毁于一旦…… 可以这样理解,辽东大乱,粮草供应不及,耶律休哥被迫出动兵马大战,结果却一败涂地。 而辽东地区,再也无法提供给契丹粮食,至少在这几个月时间内。 没有军粮的契丹人,不可以长久的作战,也没有能力安抚辽东。 至此,辽东,已经成为了囊中之物了,手到擒来。 第1381章 传响 由于今夏并没有南下避暑,所以整个后宫,就呈现出一种慵懒的燥热。 宫娥们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身姿。 这里面也有讲究,衣裳并不是越薄,越清凉越好,这岂不是便宜了侍卫?而且,还容易被各位娘娘训斥。 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才展露自己的身姿,这才是麻雀变凤凰的关键。 这个夏日,妃嫔们发觉或许是太热了,皇帝的欲望逐渐的消减,几乎是每隔两天才临幸一回。 而要知道,在春天,可是每天一次,甚至一次两三人,这机会平白无故地少了七八成呢! 所以,以往再大方的妃嫔,此时也是尽可能地看顾好,珍惜每一次的机会。 宝嫔由于胸前积累的过甚,又多次孕育,如今几乎冠绝后宫,在这大夏日,她也比别人更累,更热的慌。 “你若是累,就把那玩意穿起来吧!” (●●) 瞧着一颠一颠的负担,周颖儿不由得哑然失笑,指着她言语道。 “啊?那个啊!”宝嫔想起皇帝让人裁剪而来的内衣,简陋极了,还叫什么胸罩,她不由得红着脸摇头: “娘娘,太难为情了!” “外面穿着薄裙,岂不是全都看光了?” 虽然说诃子只是一条宽长带子,但好歹从完全裹住了,但这玩意只是裹住前边,旁边可都溢出来了。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颖儿颇为嫉妒道:“这东西,宫中都传遍了,那些有点姿色的,就自己裁剪穿上,很有几个上了龙榻呢!” “妾身不争了!” 宝嫔将胸托在桌案上,整个人松了口气,感觉轻松些许,这才缓了口气道:“年岁大了,再争也争不过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别人不一定,你可有一对宝贝,陛下可爱煞了它们!” 周颖儿手中缝补着衣物,一遍轻笑道:“皇帝若是知道你这样糟践它们,可不得收拾你!” “哼!”宝嫔娇哼一声,这才无奈地应下。 说到底,后宫圣宠最重! 忽然,有个宦官急匆匆跑过来,口呼:“娘娘,大喜,大喜——” “怎么说?”周颖儿手上动作没停,淡定地问道。 “前朝传来消息,辽东大捷,杀敌上十万,这次又是咱们大唐胜了!” 宦官气喘吁吁地笑道。 “领赏去吧!” 周颖儿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娘娘,这战争胜利,薛王是不是也得回来了?” 一旁的宝嫔忙不迭道,美眸中满是惊喜,她的儿子也要回来了。 “这一番锻炼,对他也是好的。” 周颖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关怀之色。 抬眼看了下手中的衣裳,少年长得快,也不知此时合适不! …… 炎炎夏日,道路被晒的滚烫,民夫们不时地停下脚步,将水浇灌在脚上,缓解热度。 而有的民夫,则直接从路旁,扯了一把草,直接编起了草鞋来。 大量的牲畜,不断地前行,有的间隙还拉下不少的粪便,民夫们还要清理干净,扫到路边。 而牲畜毕竟是有限的,还有一部分人,推着独轮车,慢慢地跟随。 “停下,停下!” 这时,一支骑兵奔跑而来,头戴着草帽,说道:“歇息半个时辰,吃午饭了!” “呜呼——” 民夫们欢呼起来,一天中最开心的,就是吃饭了,尤其是在这般炎热的天气,树荫下吃饱肚子,是最开心的。 而在不远处,一个头戴草帽的少年,看着欢呼雀跃的上千民夫,也不由得咧着嘴笑了起来。 “殿下,您也歇息吧!” 一旁的侍卫忙递过去水。 “嗯!” 薛王李复沐点点头,下马,牵着马儿来到树荫下,席地而坐,直接饮了起来。 淡淡的咸味。 李复沐吧唧了下嘴,在这天气,往日厌恶的盐水,喝起来也是那么痛快。 一旁的几个侍卫,则忙不迭地捡来木柴,燃起土灶,随身又放下铁锅,煮将起牛肉,以及肉饼。 而民夫们,则只能从怀中掏出早上发下来的三块菜饼,巴掌大小,里面裹着由豆油炒过的野菜,吃上来津津有味。 李复沐之前也馋过,吃了几口,就难以下咽。 对不怎么粘荤腥的民夫是美味,对他来说,就是猪食了。 “你们也吃吧!”吃着肉饼,李复沐也知晓收拢人心:“我吃不下,剩下的你们分每人半个。” “是!”侍卫们多日来,已经习惯了,此刻也不推脱,就分了起来,热乎乎的肉饼,吃起来满口留香。 而这时,李复沐突见,几个民夫趁着吃饭,突然爬上大树,上下溜滑,脸上开心的很。 “你们这又是作甚?” 李复沐不由得起身,走过去问道。 “监工,我们是摘知了猴!” 民夫黑瘦的模样,小心翼翼道:“知了猴装着回家,鸡喜欢吃,而且,还可以卖到城里,有钱人家喂鸟!” “嗯,你们继续吧!” 李复沐摇头笑了笑,这才离去。 坐回原地,李复沐瞧着被晒的脸皮黝黑的民夫们,他不由得说道:“你去,看附近可有卖草帽的,给这些人一人买一个,再晒下去,比昆仑奴还黑呢!” “殿下,附近怕是少有那么多的。” “那就去预定嘛!” 李复沐随口说道:“一千来个,也就几日功夫,反正咱们天天跑这条路,都习惯了,直接取就是!”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五枚金币来,笑道:“剩下的就是你的跑腿费!” 一时间,侍卫大喜,忙谢恩。 收买人心这种事,李复沐如今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到了傍晚,驿站到了。 一天的三十里地,已经跑完,这一批民夫领了三十钱,快活着吃饭,不觉得累,反而开心的紧。 李复沐晓得他们为何开心。 如今一斗米,不过十几钱,每天就是赚两斗米,一个月就是六石,几乎是一年的收成。 所以,即使耽误了夏收,民夫们也不觉得苦。 李复沐感怀颇深。 作为监工近两个月,深入底层,与这些民夫们同欢乐,知晓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大喜——” 突然,侍卫们涌来,手中提着刊发的邸报,只见上面一行字: 辽东歼敌二十万,契丹末日! 第1382章 无名 “辽东收复了!” 李复沐呢喃道,眼睛瞬间一亮。 安史之乱后,安东都护府被废黜,大唐完全失去了辽东地区,其地被奚人,渤海,契丹蚕食。 距今,已经两百年。 这比幽州失去的时间还要长,所以,很容易被遗忘。 但,李复沐却记得清楚。 因为,他曾经听说过,皇帝要将除辽东以外的地界,分封给他的兄长,弟弟们。 辽东收复了,契丹亡国还会远吗? 到时候,偌大东北,分封三五个不是很正常? “皇兄,我会想你的!” 李复沐微微笑着,对于皇长子齐王李复歆的离去,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大战得胜,这场徭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感叹一句,他忽然有些失神。 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这种重复而又劳累的日子的。 不像在洛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朝廷百官,以及皇帝父亲的眼中,不能有一丝的差错,不然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关键是,几个皇兄虽然封王了,但是还没就国,这压力就大了。 苦恼地挠了挠头,没办法,作为嫡长子,生来就得承担这般的压力。 …… 九个皇子,都被皇帝撒出去,担任监工的职责,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重复劳作工作。 磨练心性,考验组织能力,等等,总有说不清的好处。 在成为藩王之前,总得磨砺一番。 毕竟,卫王、中山王这种准备齐全的好处,今后是别想了。 皇子们各个不同,但却明白这是皇帝老子的又一次考验培养,只能咬着牙执行。 作为存在感最强的皇子,李复歆意料之中又表现出色,对于上千民夫,管理地井井有条,而且还收揽了人心,称赞声不绝于耳。 虽然他明白,这样做,对于已经封王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容易引起忌惮。 但,他总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盼望,渴望,以及万分之一的机会,废黜太子时,皇帝能第一个想起他来。 虽然希望极其渺茫,但总是可能的。 而且,希望还很大。 毕竟,大唐的太子能安稳即位的,概率很低。 “黄河以北,再无大战了!” 李复歆看着邸报,不由得轻叹道。 如此多的军队被剿灭,契丹人元气大伤,关键还失去了辽东,再难复立。 剩余的,就是追杀围剿罢了,契丹人只能苟延残喘。 “不过,怕是要封国了吧!” 李复歆低头轻笑道,这一刻,他莫名地有些期盼这一日早些到来。 …… 辽阳。 作为辽东府治,契丹东京所在,这里一直是镇压渤海女真各部的关键所在。 其周长三十里,八座城门,在荒僻的辽东,着实属于巨城,有效的统御了偌大的地界。 而作为曾经东丹国(契丹灭渤海,设东丹国,太子耶律倍兼任)国都,王宫依旧存在着。 耶律贤来到此地,颇有些感慨。 其祖父耶律倍的国都,堂堂太子被迫南逃中原,不过,如今汗位,又恢复正统了。 只是,他如今的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他面前的,跪立的是耶律休哥。 其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但是双目有神,极为倔犟地抬起头。 “怎么,失去了本汗多少军队?” 耶律贤捂着胸膛,沉声问道。 “大汗,我带着三万骑兵归来!” 耶律休哥沉声道:“败了就是败了,大汗您处置我吧!” “整整十万人,没了七万,仅剩三万,你还好意思回来见我?” 耶律贤气恼道,满脸的愤怒,眼眸中的杀气,怎么也止不住。 “你知道吗?耶律奚底,被十几万人围攻,五万骑兵,全军覆没,其人也身死了。” 耶律贤拒绝了他人的搀扶,他站起身道:“加上你的,总计十二万骑兵,契丹一半的兵马,已经没了。” “耶律奚底——” 耶律休哥目眦欲裂,惊声道:“那岂不是,辽东府全乱了?” “没错!” 一旁的耶律贤适忙将大汗搀扶坐下,安抚了些许,这才叹道:“唐人灭绝人性,将辽东泰半的夏粮烧毁掉,而且数十万缺粮的渤海人,已经乱了起来。” “那么乱民已经超过了十万。” “辽东府,如今成了一堆烈火,熊熊燃烧中!” “杀——” 耶律休哥低沉道:“只要造反了,全部都杀掉!” “杀?怎么杀?哪有余力去杀?” 耶律贤适摇摇头:“辽东府尽是渤海人,他们可不像汉人那么软弱,人数太少,根本就管不了用。” “而,锦州城中的唐军,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步步紧逼,不会让我们如意的。” “粮食,关键是粮食!” 耶律贤坐在椅子上,喘着气道:“没有粮食,辽阳城中十万人,能做甚?” “不出十天半个月,大军不战自溃!” 此话一出,满是沉寂。 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现实了。 光是吃羊奶,平日里倒是可以,但战时,怎会有气力? 况且,那么多牛羊在城外,待唐人来了,怎么保护的了? 况且,就算保护妥当,哪有那么多的粮食来喂呢? “难道,别无他法了吗?” 耶律休哥咬着牙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希望很渺茫——” 耶律贤适满脸凝重。 …… 锦州大胜后,李信迫不及待地清点战损笑的合不拢嘴。 斩杀三万,俘虏四万。 而己方,骑兵损失一万,步兵一万有余。 而比较遗憾的是,牛羊什么的不过几千头,显然被吃的差不多了。 耶律休哥,就是因为粮草紧张,不得已进攻。 而此战的风头最大者,莫过于率领重甲步兵的张维卿了。 他一手训练出来如此精锐的部队,直接碾压契丹骑兵,将后者打到心寒,灭了士气。 之后三军合围,契丹溃败难止。 “此战,张部署居功至伟啊!” 李信难掩喜色,举起酒杯庆贺道。 李威、杨师璠、曹彬等人,止不住地羡慕。 “部署,如今乘胜追击,才是正道!” 张维卿饮下酒,说道:“辽阳据此两百里,三五气即至,辽阳乃是辽东中枢,一举拿下,辽东彻底颠覆——” 第1383章 使臣 同样与之庆贺的,还有呼延赞、杨万胜所部。 伏击围剿耶律奚底,五万契丹骑兵全军覆没,辽东地区的渤海一团乱麻,民乱四起。 可以说,这些都是他们的功劳。 呼延赞、杨万胜二人,自然喜不自胜。 “开州待不长久,还得进击才是。” 而相比较两人,射声司的高峻,则比较冷静,他看着两人,指的桌案上的地图说道: “几百里外的复州,宁州(辽东半岛),还有曷苏馆部,这数州之地,经常来往海上,赚取了不少钱财。” “拿下此地,威逼辽阳,然后大军北上,与锦州来的部队汇合,到时候真就是所向披靡了!” 眼前的这份地图,乃是多年来的商贾们,不断地打探,行走,所书写出来的,州县清晰可见,道路也有,一份价值千金。 呼延赞与杨万胜看了看,觉察此地的确距离辽阳近,这才说道:“长途奔袭,咱们自无不可,但这些渤海人,以及高丽人怎么办?” 经过一番损耗,高丽十万兵马,依旧还存有六七万,而渤海兵则更多。 说白了,渤海人粮食不足,只能依靠唐军来存活,一旦离开,只能死去了。 “那人数自然太多了!” 高峻无奈了。 高丽人也就罢了,渤海人可是上十万计,为了阻击围剿契丹人,人数再多也可行,但如果转移,就显得累赘了 “精中选精,挑出三万人,其余的兵马,就给予他们半个月的口粮,让他们自己求食!” 说道这里,高峻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北面、东面的女真王府,甚至鸭绿江南面的高丽人,都可以让他们去。” “高丽?”呼延赞摸了摸胸膛,有些不好意思道:“高丽的兵马都在我们手里,若是让渤海人南下,他们可抵挡不了。” “渤海人也是为了求食罢了!” 高峻轻笑道:“再说了,没有渤海人,高丽怎会全心附和与我?” 言尽于此,两位将军点了点头,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复杂的很,他们不想参与其中。 还是打仗去吧! 于是,两万唐兵,伴随七万高丽兵,三万渤海兵,浩浩荡荡地去往了复州,宁州。 一路上,真可谓是望风而降。 十几万的兵马,几乎没有人敢招惹,要么归降,要么逃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行人等就来到了复州。 曷苏馆部大吃一惊。 这部落,乃渤海贵族,女真头领们,强制拉扯一起,组成而成,本身并没有多少凝聚力。 但同样,他们遭受着契丹人的监控,商贸发展顺利,军力根本就谈不上。 如此,为了保护财富,他们甚至派遣使臣前来谈判。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而且在辽东地区,这不禁让呼延赞等人万分好奇:“尔等有何条件,不妨说一说!” “我等并无多少条件,只求将军拿下城池后,不骚扰我部民众,也不随意劫掠我等,护我家产便行!” 使臣轻声说道:“将军若是应允下,复州,苏州,宁州三地,将直接归降!” “行,我应允下了!” 呼延赞看了另外两人,见其点头,这才轻声道:“我军本就是军纪严明,而如今既然应允下来,自然会严格遵行,贵部还望放心!” 也因此,三州之地,转眼归复。 而,宁州,距离辽阳,只隔着海州,辰州,数百里地,可谓是极近。 身在辽阳的契丹人,如芒刺背。 岂止是南边,西边的唐军,也出了锦州,正在攻伐乾州之地,这个辽阳最后的屏障。 耶律贤自然不允许乾州被拿下,派遣大量的骑兵,乃至于皮室军,进行支援。 “轰隆——” 抛石车在平原上人拉马拽,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来了。 其具有强大的破坏力,这是守城的契丹人很难面对的。 而,唐军也知道其重要性,派遣大量的步兵防守,不给契丹人一丝的机会。 日夜不停的轰炸,契丹人还是顶不住了,派遣使臣而来。 李信作为统帅,对契丹人的心思,心知肚明。 “让他外帐外候着吧!” 摆了摆手,李信随口道:“让呼延赞那支人马的信使过来。” “参见部署!”信使满脸欣喜道: “我部在鸭绿江北岸的恒州,开州,灭耶律奚底五万兵马,如今又转行到了复州,宁州,距离辽阳城,不过数百里,两州之隔。” “我等想问部署,何时聚兵,围攻辽阳!” 听到这番话,李信冷峻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告诉呼延赞,七日后,辽阳城下会合,他要是没到,我饶不了他!” “诺——”信使应下。 待其走后,契丹信使也被晾了半个时辰,他这才进来,口中言语道:“我大汗预备上百万贯的金银珠宝,只要将军暂缓脚步,这一切都是您的了。” “百万贯?” 李信冷声道:“只要拿下辽阳,这些不就是我的吗?还用你送?” “辽阳与其他州县,自然不同!” 信使是个文人,还是个汉人,他捋了捋胡须,轻声道:“将军,实话也不瞒你,辽阳三十里城长,高三丈,近十万兵马汇聚,其中一半还是精锐的皮室军。” “如果想要拿下辽阳,您这十几万人,起码死伤一半。” “只要将军暂缓攻势,用不了几日,我们自将辽阳城奉上,您白收大功,岂不是美哉?” 李信并没有答复,但后者自以为理解,就笑着离去。 “你们觉得如何?” 帷帐后,李威、张维卿等大将们纷纷走出。 “缓兵之计!”张维卿沉声道: “辽阳以南的复州,还有十几万人,难保契丹人不是存有先消灭他们的打算。” “毕竟,只是一些高丽、渤海人组成的杂兵罢了!” “没错!”李信点头道:“辽阳如今成了一座死城,外无有粮食,西面、南面即将被围攻,所以,其打算不言而喻。” 就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突然,又有使臣来了,而且还是契丹人。 一开口,就震惊了所有人: “我们契丹愿意归降大唐,只要大唐停止用兵!” 第1384章 和谈 契丹人投降? 在座的众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要知道,别看契丹此时如此凄惨,但依旧可以组织超过十万的骑兵部队。 在整个草原,目前有且只有契丹人可以。 即使这些时日,契丹人不断的被消灭,但仅存下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容不得半点的掉以轻心。 第一时间,李信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毕竟这太颠覆三观了。 不过,契丹人随后说出的条件,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丝信任。 割让辽阳以东的所有土地,以辽河为界。 契丹俯首称臣,不再攻击大唐军队。 愿意献上数百万贯钱财,以及其他搜集中原的珍贵首饰。 说白了,只要大唐同意,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打发了使臣后,李信缓缓坐下,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看来,契丹人只要辽东,其余的地界,都可以抛弃。” “若是咱们再追求些,怕是辽东都可以舍弃吧!” “很有可能!” 张维卿点头道,一时间感慨万千:“契丹大有魄力!” “如今的辽东之地,渤海人大乱,光是乱军就上十万,对于契丹人已经成了鸡肋。” “无粮救济,如今又无法下手镇压。” “还不如舍弃给咱们呢!” “这事,咱们做不了主!” 李信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得让朝廷来决定!” 此战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辽东,如今不用去打,就可以直接拿下,这对于朝廷,乃至于军队来说,是一项巨大的诱惑。 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咱们停止攻势?” “不!”李信沉声道:“继续打,乾州拿下后,威逼辽阳,七日后的汇合,可不能缺席。” “谈归谈,打归打,两者互不耽误!” 一众将领闻之大喜。 有仗打,就有足够的功勋,钱粮来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喜欢的。 谈判,等于停战,他们怎么会欣喜? 这可能是建国后最后一仗了。 …… 而耶律贤在辽阳,也等来了使臣的回话。 “该死,如此丰厚的条件,唐人竟然置下,而且依旧在攻城!” 耶律贤无奈道:“我都这般低声下气,还要如何?” “大汗!” 耶律贤适无奈地摇头道:“何谈已经走到了尽头,那别无他法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救契丹?” 耶律贤苦笑道。 继位数载,幽州之战败给唐人。 如今,辽西被夺,辽东大乱,辽阳也岌岌可危。 对于他这个契丹大汗来说,威望尽失,如果在平时,早就有贵族造反了。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贵族们还知道共度国难罢了。 “契丹并不会亡国!” 耶律贤适面露凝重:“自太祖开始,我契丹本就游牧与草原,逐步壮大。” “随即,吞并渤海,又下幽燕,横幅万里,雄霸天下。” “辽东这般境地,本就是意料之中的。” “渤海国上百万人,契丹以蛇吞象,经过上百年的消磨,足以吞噬干净,但唐人一撬动,辽东就乱套了。” “辽东,如今也只能被迫放弃了。” “你是说,让我率领大军,撤回上京?” 耶律贤吃惊道:“辽阳巨城,也不是不可守的,怎能轻言放弃!” “大汗!” 耶律贤适无奈道:“辽阳再坚固,也不上中原的城池,那些都被拿下,更何况辽阳?” “况且如今城中,都是一些汉儿跟渤海人,外是大军,内外难通,何以守之?” 说到这,耶律贤适不由得低声道:“再者说,皮室军乃是王室精锐,怎么能轻易的消耗在辽阳?” “事有不协,皮室军就是大汗最后的依靠,契丹最后的依靠了。”契丹人投降? 在座的众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要知道,别看契丹此时如此凄惨,但依旧可以组织超过十万的骑兵部队。 在整个草原,目前有且只有契丹人可以。 即使这些时日,契丹人不断的被消灭,但仅存下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容不得半点的掉以轻心。 第一时间,李信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毕竟这太颠覆三观了。 不过,契丹人随后说出的条件,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丝信任。 割让辽阳以东的所有土地,以辽河为界。 契丹俯首称臣,不再攻击大唐军队。 愿意献上数百万贯钱财,以及其他搜集中原的珍贵首饰。 说白了,只要大唐同意,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打发了使臣后,李信缓缓坐下,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看来,契丹人只要辽东,其余的地界,都可以抛弃。” “若是咱们再追求些,怕是辽东都可以舍弃吧!” “很有可能!” 张维卿点头道,一时间感慨万千:“契丹大有魄力!” “如今的辽东之地,渤海人大乱,光是乱军就上十万,对于契丹人已经成了鸡肋。” “无粮救济,如今又无法下手镇压。” “还不如舍弃给咱们呢!” “这事,咱们做不了主!” 李信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得让朝廷来决定!” 此战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辽东,如今不用去打,就可以直接拿下,这对于朝廷,乃至于军队来说,是一项巨大的诱惑。 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咱们停止攻势?” “不!”李信沉声道:“继续打,乾州拿下后,威逼辽阳,七日后的汇合,可不能缺席。” “谈归谈,打归打,两者互不耽误!” 一众将领闻之大喜。 有仗打,就有足够的功勋,钱粮来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喜欢的。 谈判,等于停战,他们怎么会欣喜? 这可能是建国后最后一仗了。 …… 而耶律贤在辽阳,也等来了使臣的回话。 “该死,如此丰厚的条件,唐人竟然置下,而且依旧在攻城!” 耶律贤无奈道:“我都这般低声下气,还要如何?” “大汗!” 耶律贤适无奈地摇头道:“何谈已经走到了尽头,那别无他法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救契丹?” 耶律贤苦笑道耶律贤无奈道:“我都这般低声下气,还要如何?” “大汗!” 耶律贤适无奈地摇头道:“何谈已经走到了尽头,那别无他法了。” “事到如今, 第1385章 谋划高丽 对于契丹人的处置,李信并没有这权力。 但是对于辽东地区,他还是有处置权的。 “以粮济工!” 坐镇辽阳城,面对混乱缺粮的局面,李信大刀阔斧道:“幽州,济州岛,还有大量的粮食,除了提供军粮外,其余的都用做救济粮。” “修渠铺路,让他们一个个都得有事做。” 一声令下,辽东瞬间震动。 十万唐兵,沿着官道顺延,不断地镇压路边的乡镇,村庄,城池。 数十万渤海人迫于无奈,粮食与军队的双重压力,只能接受这种赈灾模式。 亦或者说,在契丹人与唐人之间,渤海人宁愿接受唐人的领导。 说白了,还是契丹人对辽东的剥削太厉害,赋税七成有余,几十年来的造反不计其数。 在辽圣宗还没有大规模的汉化之前,这些地方绝对是不稳定的。 除此之外,文化上的认同,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被契丹人统治,那是以野蛮统御礼仪之邦,渤海人虽然被打服了,但心理上的优势,却怎么也去除不了。 比如,辽东地区,与幽州一样,都是南面官制度,施行州县制,直接默然渤海人等同汉人。 也不怪契丹人如此。 渤海人农耕为主,说汉话,穿唐衣,读四书五经,又融合了安史之乱后的辽东汉人,自然相似度极高。 所以,李信一边恢复地方州县的统治,将原来的官吏复位,又尊崇三老,仿若中原一般,恢复了地方秩序。 再之后,就是以工代赈。 似乎以工代赈,成为了穿越者的法宝,古人脑子都是浆糊。 但实际上,古人早就晓得以工代赈的好处,但受制于种种,难以施行。 最大的困难,就是粮食的消耗。 一斗粮食熬成粥,可以让一家三口糊弄一个月。 但让人出工出力,一个人每月就得半石粮食,其中的损耗十几倍。 另外,灾难就意味着秩序的混乱,一旦让灾民们吃饱,干事也就罢了,趁乱起事,也是不少。 不过,如今李信掌握二十万人,以工代赈的种种缺陷,完全在掌握中,各地也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秩序。 “部署!” 这时,张维卿突然回来,他忙着各地调配人手,这时候归来,让李信有些诧异。 “你不是在督促粮草分发吗?怎地回到了辽阳?” “高丽那里传来了消息!” 张维卿饮了一口酒水,说道:“他们似乎知道了咱们大胜了,我得了消息,高丽人一来,准备要回剩余的七万高丽兵马。” “二来,希望咱们兑现承诺,将鸭绿江以南的地界,交与他们。” “事实上,他们已经偷偷摸摸派遣人手占地了,只是没有咱们的允许,没有光明正大罢了。” “鸭绿江女真人告诉我的。” “高丽人想的美!” 李信冷笑道:“咱们累死累活打下的土地,凭什么交给他?” “我也是这般想的!” 张维卿附和道:“所以,我让鸭绿江女真,去袭击高丽人,不让其得逞!” “只是这般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几万高丽兵,也并非咱们统属的。” “高丽兵经受了几场战事,已经今非昔比了!” 李信也不愿意放人归去,他站起身,神色冷峻道:“若是放回,不亚于纵虎归山,辽东之地,日后怕是难稳了。” “你的意思?” 张维卿也不由得起身,若有所思。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高丽亡国!” 李信直视前方,冷声道:“高丽兵作乱,大唐平定乱兵,高丽王担惊受怕,无奈献土归降。”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却知晓,高丽乃是灭了百济、新罗、后高句丽,才得以建立的。” “既然可以合一,为何不能再分为三?” “灭掉属国?”张维卿惊诧不已,走近几步,忙问道:“这是圣人的意思?” “没错!” 李信直接一口应下,他目光深沉道:“皇子众多,依分封之策,多余边疆,高丽就非常适合。” 说着,李信直接摊开地图,指着高丽说道:“其地一分为三,可分封三位藩王,建立封国。” “而鸭绿江以南,直到其西京平壤,可再建一国,如此一来,就有了四位皇子,这可就能缓解圣人不少的压力。” 说到这,李信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作为家奴出身,他对于皇帝的处境感同身受,压力也是很大的。 几十个儿子,这天底下哪里能寻得到如此疆土啊! 还不得他来帮忙。 张维卿沉默了。 还真是,这般规划,四个藩国就呈现在眼前,只需要些许的手段,就足以。 毕竟,这般贫瘠且难以治理的地方,设立都护府都困难,还不如名列藩国呢! “就这般做吧!” 张维卿点点头,说道:“四个藩国,这七万兵马颇有些不足,还得凑足八万,这样就足以镇压不服了。”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 李信难得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张维卿的肩膀,继续说道:“辽东府之地,都是渤海人与汉人,在其外,还有大量的女真王府,足以招募一只军队了。” “另外,辽北之地,也是甚是苦寒,到时候也能分封藩王……” “你呀,这是魔障了,怎么想的都是分封——” 张维卿哑然失笑。 呼延赞与杨万胜二人,一脸迷糊的来到帅府,这深更半夜的,部署叫他们来作甚? 两人不得其解,只能听命而来。 而,李信一开口,就让他们大吃一惊: “你们带领高丽兵,回到开京送还给高丽王!” “部署,不可!” 呼延赞忙道:“高丽兵今非昔比,较之以往,可胜了不止一筹,咱们岂不是帮其练兵,反而让日后辽东府遭受威胁吗?” “没错!”杨万胜也补充道:“其数战遗留的老兵,是其精锐,可不能交还给高丽。” 李信点点头,沉声道:“你们说的都不错,还算有点见识。” “自然,这兵马我们算是帮高丽练出来了,自然不能白白交还,所以,这就需要你们二人,做一些小事了。” 听到这话,两人感觉其中阴谋不少,互相看了看,眼神坚定。 第1386章 高丽王满怀欣喜地在开京,等候着军队的回归。 只是,令他烦恼的是,唐人将答应好的五百里地,竟然毫不透露,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王上,毕竟是五百里地,唐人不舍,也是在所难免的。”贵族们劝说道。 “谁能想到唐人会言而无信?” 王昭无奈道:“可惜,我派遣十万兵马,此番损失三成,平白无故的为唐人效力,最后毫无收获,实在是羞辱!” “王上,大军归来,经过一番战事,必定实力大涨,到时候这五百里地,就由咱们自己收复,到时唐人也无话可说!” 王昭这才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 高丽上下满心欢喜,都在为即将得胜归来的军队贺喜,却不知,其暗藏杀机。 …… 而却说这边,李致远带领五万渤海兵马去讨贼,谁知带回来了却只有两万余人,其中还有一万黑水都护府的兵马。 这让渤海国大怒。 须知,本来渤海国就苟延残喘,不过数府之地,几十万人,如今五万兵马,损失大半,对于其来说,可谓是伤筋动骨,不亚于亡国之痛。 烈氏当国,直言要李致远进行赔付。 李致远如今拥兵过万,比渤海国还要强盛,怎么可能屈服? “老子还惯你不成?” 李致远一番生气,直接挥兵,占据了龙泉府。 推翻了权臣烈氏的权力,直接与国主对话。 一瞬间,李致远就掌握了渤海国的权力。 如果是其他地方官吏,或者说是边疆大吏,这种随意的征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但,都护府却不然。 它天然的就是军政合一,可以随意的发起战争,先斩后奏。 毕竟,距离洛阳太远,如果没有绝对的权力的话,是镇压不住乱民的。 同样,也正是因为其特殊的位置,须背靠朝廷,保证其权力,不然绝难立足。 所以,前唐时,在西域有安西都护府,但在幽州,却只有范阳节度使,就是这般道理。 李致远第一时间安抚了渤海王,然后再次纠集全国兵力于龙泉府,等候着契丹人反攻。 可是多日来,不见其身影,他自己颇为奇怪。 派人去打探消息,终于得知,唐军大胜,契丹人已经舍弃了辽东地区,撤回了上京。 李致远大喜过望。 溃败的契丹人自然不可能来找渤海的麻烦。 要知道,上京距离龙泉府,可是有上千里之遥,丧师辱国,难道还能千里迢迢来教训渤海不成? “不过,我这个位置,也不安稳啊!” 李致远颇有些忧虑道。 烈氏不仅掌权渤海国,而且,其特殊在于,在南海府(朝鲜西北与俄罗斯接壤),其还建立了一个安定国。 也就是说,烈万华不仅是渤海国的权臣,而且还是安定国的国主,双重的身份,让人忌讳颇深。 所以,困住了烈万华还不够,还得镇压住烈氏的安定国。 “我在这里开疆拓土,也得让人知道,让他们帮忙,就能打开彻底地灭掉渤海国了!” 李致远倒是管不了那么多的藩王,他多年来在黑水都护府,自然而然,热衷的就是开疆扩土,收揽百姓。 所以,到如今,他又想着以渤海国为根基,从而直接面对契丹人,不断地骚扰。 “只要坚持不懈,契丹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李致远信心满满。 前番的战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而这时,他接到了从辽阳发来的书信,署名是李信。 “我是朝廷命官,封疆大吏,他一个武夫何来给我发号施令?” 作为宗室将才,李致远还是有些傲气的,尤其是面对李信这样的家奴,天然具有优越感。 但,他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原来,李信让他率领大军,从东向西,威逼那些女真部落,从而收复其人,使得辽东的救济工作,不被打扰。 此时,上京、辽阳,龙泉府,呈现一个三角形▽。 上京反而在最左边,龙泉府最右,辽阳在其中下部分。 所以,龙泉府实在是太过于遥远,其距离海参崴只有两百里,与上京,更是有两千里之遥。 契丹人才会对渤海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信不去攻伐辽河之上京,竟然来使唤我去震慑女真人,真是岂有此理!” 李致远愤愤不平道。 随即,他气急败坏道:“来人,集合万人,咱们西征女真人,补充兵力!” …… 而在洛阳,人们欢欣鼓舞。 这是对战契丹以来的第二胜。 邸报上大肆宣扬,舆论也是掀起巨大的凡响。 在这个时候,外派出京近两个月的皇子们,完成了任务,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洛阳。 低调,沉默,这是主旨。 不过,对于皇子们的评价,以及表现,早就已经抄录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对此,李嘉细细地看着,最后,注意还是放在了皇七子李复沐身上。 中规中矩,合格。 而皇长子李复歆,则一如既往的优秀。 优秀的让李嘉颇为无奈。 这不是夺了薛王的风头吗? “看来还是要尽早的让其就任藩国啊!” 李嘉感叹道。 他拿着笔,在简易地图上,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规划。 其中,高丽一分为三。 渤海国一分为二,以黑龙江为界,分内外。 对于黑水都护府,李嘉决定放弃了。 而在洛阳,人们欢欣鼓舞。 这是对战契丹以来的第二胜。 邸报上大肆宣扬,舆论也是掀起巨大的凡响。 在这个时候,外派出京近两个月的皇子们,完成了任务,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洛阳。 低调,沉默,这是主旨。 不过,对于皇子们的评价,以及表现,早就已经抄录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对此,李嘉细细地看着,最后,注意还是放在了皇七子李复沐身上。 中规中矩,合格。 而皇长子李复歆,则一如既往的优秀。 优秀的让李嘉颇为无奈。 这不是夺了薛王的风头吗? “看来还是要尽早的让其就任藩国啊!” 李嘉感叹道。 他拿着笔,在简易地图上,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规划。 其中,高丽一分为三。 渤海国一分为二,以黑龙江为界,分内外。 对于黑水都护府,李嘉决定放弃了。 第1387章 纰漏 七月的暖风逝去,带来了八月的细雨,让沉闷的洛阳,迎来了一丝凉爽。 李信的汇报,也匆匆而来到了洛阳。 对于契丹人的处理,也摆放在了桌案上。 皇帝考虑再三后,决定暂且停战,但是没有应允归降。 休战几个月,为未来做准备。 如果强行逼迫,契丹贵族们自然团结一心,但一旦放松,其内斗就难以抑制了。 再者说,吞并辽东,就耗费不少的精力,对于偌大的草原,大唐目前有心无力。 而对于辽东地区的处置,宰相们意见不一。 孙钊从朝廷负担考虑,希望辽东设立都护府,自负盈亏,承担其朝廷在东北的防御。 这个提议,得到大部分的人赞同。 毕竟,等时候消灭契丹,裁撤设府也不迟。 唯独赵普从政治角度考虑,觉得应该直接设府: “辽东百万之众,自前唐以来,未见如此雄厚的都护府,其比之中原,也不逊色几分,设立辽东府,合乎情理。” 皇帝高坐,看着几位宰相,其表情区一,着实看不出多少心里活动。 想了想,他一锤定音:“将辽西数州,划归给幽州府,其余的地界,设立辽东府,治辽阳,重新堪定州县,完善秩序。” 都护府确实省心省力。 但,辽东毕竟不同,这里人口潜力大,农业充沛,手工业等也齐全,可以说完全自给自足。 一旦设立都护府,非常容易尾大甩不掉。 况且,契丹在身侧,反倒是能纵容其壮大,后患无穷。 自始至终,没有人言语说分封个藩王过去。 因为宰相们多年来,都已经了解皇帝的脾性,肥美的辽东地区,怎么可能会舍出来给皇子。 皇帝肯定不会允许的。 “东北之战,只要契丹未灭,就还不见分晓。” 皇帝轻声道:“仗,还是要继续打的,朝廷万不可疏忽大意,徭役上可暂歇,唯独海运,却是不能停歇。” “诺!” 宰相们心中叹了口气。 对于皇帝这般强大的征伐欲,他们着实感到无奈。 偌大的草原又不像辽东,有啥可征讨的,称臣纳贡不就够了吗? 又商讨了下辽东府的建制,如军都司的兵额问题。 一般的内地,府下的军都司兵额,约莫万人左右。 边疆地界则会多一些,如西凉府,陇右府等,多为两万至三万。 但,辽东还更为不同,这里各族杂居,渤海,奚人,女真等等,兵力少了还真镇压不住。 “以五万最为妥当!” 赵普言语道。 “最多三万!” 邓斌直言。 由于无关利益,其他几人不发一言,但心底还是倾向于五万的。 不过,令众人奇怪的是,皇帝最终还是应允了三万之数。 “目前御营还在辽阳,军都司无须这般多的兵马。” 皇帝轻言解释道。 事已做罢,关于军功的赏赐,反而是最无争议的。 李信、李威、张维卿三人,各加食邑千户,达到了九千之巨。 距离郡王的万户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很显然,这是皇帝在诱惑他们。 只要灭了契丹,就会封王。 皇帝掌握的节奏很不错。 宰相们也表示认可。 一番商议,天已经昏沉。 孙钊坐上马车,满脸疲倦地回到府邸。 作为首相,又是康州伯,其府自然是豪奢至极,富丽堂皇。 “今个中秋,让老三,替我回家看看吧!” 换下来常服,披上一件薄衫,孙钊不由得叹道。 “阿郎,中秋是团圆的日子,明年清明回去,正当其时。” 夫人带着丫鬟出来,端坐着,对于儿子,还是颇为关心的。 “祭祖只是其一!” 孙钊摸了摸鬓角的白发,不由得说道:“圣人之前定下规矩,四品上六十致仕,我如今为相十余载,还未至六十,就已经心疲力竭,白发苍苍,也是时候回乡了。” “让老三回家修祖屋,祠堂,为咱们探了个路吧!” “阿郎,你是想归家了吗?” 夫人满脸惊喜道:“从番禹离去,近十五年,如今终于能告老还乡了。” 人越老,思乡的情绪越浓厚,夫人忙起身,一边由一边喜道:“也不知我哥哥嫂嫂模样如何了?家中的田地可曾荒芜……” 听着这般多细言碎语,孙钊不由得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起来:“致仕之事,还有段时间,你莫要声张,心里有个准备就成……” 轻声吩咐着,孙钊感觉此时惬意极了。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容易。 但,朝廷的局势,却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崔泉在神武六年致仕,年岁六十有三。 而继任的赵诚,则在神武十年致仕,不过五十有六。 如今是神武十七年,他继任首相八载,年岁也到了五十八岁。 契丹重创,恐难再起。 他虽然是倔性子,但却不得不退缩起来。 面对越来越强势的皇帝,他有心无力,还不如交给继任者。 心中所想,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待他醒来,就见满院子的礼物。 “谁人送来的?” 他不以为意,多年的宰相生涯已经司空见惯的。 “阿郎,是齐王送来的月饼。” 管家忙道:“其余诸王,也各自送来不少礼物,但还是齐王心意最诚。” “哼!” 孙钊甩了甩手,说道:“心意诚有何用?还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对于诸王的那点心思,谁不知晓? 还不是分封个好地方,朝廷多资助点钱粮。 但,以今上这般的心性,亲弟弟都能赶去吐蕃,儿子还能落个好? “诸王年岁渐长,也幸亏拿下来东北地区,才有了些许旷地,能安排一些。” 孙钊思索起来。 他觉得皇帝安排藩王去边疆,这倒是没有异议的,减少内耗党争,着实不错。 但,皇帝如此多的儿子,哪里分的过来?最后还不是得内斗吗? 况且,以前唐皇帝的生育来看,少则五六个,多则二三十,昨天你家哪有那么多的地方? 不好,这里面有纰漏啊! 最后怕不是要分内陆吧? 忧愁上眉头,孙钊感觉这些月饼,着实不是个好东西。 “明天就得与陛下言语,趁机改变一些。” 第1388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节。 洛阳街头,旗笙飘扬,街头巷尾之间,满是谈笑的百姓,商贩们不时地用尖锐的声音,叫卖着花儿,引得不少人的张目。 市集中,商贾们为了更好的吸引客人,各用招数。 有的让人穿戴着华美的衣裳,屹立在门口,吸引着富贵人家购买布匹。 有的机灵的,甚至让人在门口摆上了桌案,大量的皮影小人,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孩童们最耐不住这种,拉扯着父母就想进去玩耍。 与明清不同,唐朝专门负责接待四夷藩国的部们并不是礼部,而是鸿胪寺,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都是由其掌控。 而,在这天,洛阳城外的十里长亭外,几个鸿胪寺的官吏,郑等待迎接。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是朝贡是在正旦日,中秋而来的几乎没有。 但,如今,着实还是有了。 来的乃是大唐的属国之一,大理国。 大理段氏,这些年来一直很殷勤,朝贡也极为频繁。 无他,这属于贸易性质的朝贡。 大理盛产象牙,孔翎,宝石,红铜等,羊、鸡等畜禽,刀、毡、甲胄、鞍辔、漆器等手工业品,以及麝香、牛黄等药物。 从内地输入的则有汉文书籍、缯帛、瓷器、沉香木、甘草等药材和手工业品。 这般一来,朝贡就属于常规了。 不过,今次而来的大理国,着实不一般。 甚至可以说,压力重重。 来自于西川府,以及岭西府,安南府,三地的兵马连动,让其胆颤心惊。 这三地的兵马加在一起,约莫十万,常年来一直处于和平的大理国,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再加上,大唐大败契丹,随着邸报的宣扬,很快地就到达了全国各地,而大理国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派遣使臣来到洛阳,其任务艰巨。 “尚书,咱们此次来,能否有效果?” 宽阔的官道上,十几辆马车行走着,占据了泰半的道路,而领头男人,则面色严肃。 他就是大理国礼部尚书高苏南。 这时,同行的文官忙问道。 “若是以往,咱们还是有点效果,只是如今大唐挟持大胜之威,恐怕很难了!” 高苏南不由得摇道。 如今的大理,高氏已经占据大量的官位,可以说与段氏,一损俱损,难以摆脱。 对于唐人的觊觎,高苏南是万分清楚的,但是他又明白,如今的大理实在不是唐人的对手。 当初段思平势力单薄,消灭大义宁后,不得已分封诸臣,设有二都督、六节度,共八个小王国,有“云南八国”之称。 各诸侯都世袭领有封地,在诸侯领地内,当地诸侯是最高统治者,其下也各有家臣效忠。 虽然高氏也因之壮大,但在面对外敌时,却有劲用不上。 各诸侯人心各异,尤其是占据洱海地区的杨氏,素来与高氏做对。 而朝廷也对诸侯万分警惕。 一旦军队损失过大,那就难以镇压诸侯,诸侯也怕损失过大,被其他人占据便宜,吞没土地,彼此之间相互忌惮。 望见了雄伟的洛阳城,高苏南不由得收敛其思绪,认真地与唐人打交道。 鸿胪卿的官吏,见到如此壮观的货物,不由得笑了迎了上去。 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理国,每一次朝贡,可都是一个肥肉。 而坐在皇宫的李嘉,也获知了大理的消息,他不置可否。 因为在他的面前,足足有九个皇子,排排坐,认真地书写着试卷。 原来,经过一番考验,皇帝觉得对于皇子们的课程拉下了,所以就鸣人找了一些秀才试的卷子,亲自督考,检查,批阅。 就是为了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学习。 虽然说,当了国王,文化水平不需要多高,但是覆盖面一定要广,才能有所得之。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节。 洛阳街头,旗笙飘扬,街头巷尾之间,满是谈笑的百姓,商贩们不时地用尖锐的声音,叫卖着花儿,引得不少人的张目。 市集中,商贾们为了更好的吸引客人,各用招数。 有的让人穿戴着华美的衣裳,屹立在门口,吸引着富贵人家购买布匹。 有的机灵的,甚至让人在门口摆上了桌案,大量的皮影小人,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孩童们最耐不住这种,拉扯着父母就想进去玩耍。 与明清不同,唐朝专门负责接待四夷藩国的部们并不是礼部,而是鸿胪寺,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都是由其掌控。 而,在这天,洛阳城外的十里长亭外,几个鸿胪寺的官吏,郑等待迎接。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是朝贡是在正旦日,中秋而来的几乎没有。 但,如今,着实还是有了。 来的乃是大唐的属国之一,大理国。 大理段氏,这些年来一直很殷勤,朝贡也极为频繁。 无他,这属于贸易性质的朝贡。 大理盛产象牙,孔翎,宝石,红铜等,羊、鸡等畜禽,刀、毡、甲胄、鞍辔、漆器等手工业品,以及麝香、牛黄等药物。 从内地输入的则有汉文书籍、缯帛、瓷器、沉香木、甘草等药材和手工业品。 这般一来,朝贡就属于常规了。 不过,今次而来的大理国,着实不一般。 甚至可以说,压力重重。 来自于西川府,以及岭西府,安南府,三地的兵马连动,让其胆颤心惊。 这三地的兵马加在一起,约莫十万,常年来一直处于和平的大理国,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再加上,大唐大败契丹,随着邸报的宣扬,很快地就到达了全国各地,而大理国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派遣使臣来到洛阳,其任务艰巨。 “尚书,咱们此次来,能否有效果?” 宽阔的官道上,十几辆马车行走着,占据了泰半的道路,而领头男人,则面色严肃。 他就是大理国礼部尚书高苏南。 这时,同行的文官忙问道。 “若是以往,咱们还是有点效果,只是如今大唐挟持大胜之威,恐怕很难了!” 高苏南不由得摇道。 如今的大理,高氏已经占据大量的官位,可以说与段氏,一损俱损,难以摆脱。 对于唐人的觊觎,高苏南是万分清楚的,但是他又明白,如今的大理实在不是唐人的对手。 当初段思平势力单薄,消灭大义宁后,不得已分封诸臣,设有二都督、六节度,共八个小王国,有“云南八国”之称。 各诸侯都世袭领有封地,在诸侯领地内,当地诸侯是最高统治者,其下也各有家臣效忠。 第1389章 安国 契丹不再为患,让整个中秋节,也显得轰轰烈烈。 班师回朝并不急,只是步卒着实无多大用处,所以仅留下骑兵在守护辽东地区。 偌大的东亚,几乎无一敌手,大唐又恢复到了天下无敌的场面。 洛阳城热闹非凡,秋日的月饼显得格外的美味。 这时,从西北传来消息,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逝世,其侄曹延恭上表,请求袭位。 这让皇帝的心情,又好了一筹。 老狐狸曹元忠去世,曹延恭必然无法比拟,瓜沙二州的收复,指日可待。 先是东北,操作西南,如今又是西北,让李嘉的心情畅快了不少:“西凉府不是有几万人吗?让潘美威逼利诱一番,争取和平拿下,且不让消磨了咱们自己人的元气。” “陛下圣明!” 众人赞叹,随之,王溥却道:“洮州侯郭守文,镇守陇右府数载,却须迁徙才是。” “宁夏府延州伯赵赞,也同样多年不曾挪移,长此以往,恐为朝廷不利。” 随之,大量府一级的文臣武将,也纷纷到了年限,需要进行一番挪移了。 皇帝自与不可,有退有进,倒是可以细细地安排一番。 不知不觉,神武十五年,竟然过去泰半。 思量一番,如今已然是公元974年,神武八年赵宋灭亡,占据中原已经长达七年之久。 关键是他的年龄,也达到了三十六岁。 这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属于黄金年龄,但对于皇帝来说,却属于体力精力的转向期了。 宰相们讨论着热火朝天,而皇帝不知不觉,就跑了神。 商议许久,几乎定下,皇帝这才表态,让刚正严明的萧俨,担任洛阳府尹,代替李怀恩。 而李怀恩,则顺理成章,担任刑部尚书一职,进入中枢,虽然都是从三品,但意义却不同。 河南知府黄德彰,则转任河北知府,调理一下河北府的沟渠。 除此外,曾经的参知政事吕余庆,则担任河南知府,薛居正,担任幽州知府。 一个是近畿,一个是北京,其提拔的意思很明显了。 曾经的幽州留守王宁,则直接入政事堂,宣麻拜相,一跃成为顶尖人物。 而至于像湖北知府韩熙载的致仕等问题,皇帝都不怎么管了。 如今凭借着他的威望,再怎么放手,也失去不了权力。 宰相们神色各异。 已经做好致仕打算的孙钊,则颇有些可怜地看着邓斌,这个老伙计,怕是很难担任首相了。 而自元德昭退出后,政事堂再次扩张到了五人。 此次会议,几乎商议了两个多使臣,才堪堪结束,偌大的大唐,几乎是都换了一茬,可谓是极大的改动。 但,偏偏皇帝御宇天下十五载,威望昭著,如今又大败契丹,无人敢触其苗头,自然而然,所谓的异议,也尽被压下。 神武十五年的下半年,几乎就在这般多轮换之中度过,文武百官们忙做一团。 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的人走了,后面的人才能前进,官位的升迁,自然而然具有莫大的诱惑。 到了岁末,皇帝以九子督促运粮有功,各自加封了两千户食邑,达到了五千户。 正旦后,又给各亲王,添置了两百名训练有素的亲卫,转眼就是两千精兵。 这一番操作,震惊了百官。 这些亲王要是联合起来,足以让洛阳大乱。 不过,皇帝还是一意孤行。 只有见识深远的,才意识到,这是皇帝为皇子们分封就国铺路啊! 神武十六年,二月初春。 洛阳街头的白雪才堪堪融化,树木枝头冒出绿芽,除了市集外,其余的街道倒是不怎么拥挤,依旧很畅通。 在城东,齐王府。 一大早,李复歆就起来,梳洗打扮,穿戴着常服,坐上马车,缓缓去向了码头。 而与之一般的,还有其他的诸王,他们也纷纷同行,一时间,让整个城东,颇为热闹。 大家有意识地让出地界,让齐王李复歆,与薛王李复沐并行在前,码头虽然宽阔,但此时却赶走了不少。 “劳烦诸位相送,惭愧惭愧——” 码头上,一个鬓角斑白的男子,穿着蟒袍,苦笑连连。 众王的目光中,饱含着怜悯。 此人叫做胡明,已经五十岁,乃是胡昌翼长子。 由于胡昌翼年岁太大,所以胡明被皇帝分封为安郡王,依旧为胡姓,间接的算是承认其身份了。 但,这个郡王,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当。 无他,实在是皇帝太过于心狠了。 他在大琉球以北的地界,一连串的小岛组成的小琉球群岛,命之为安国。 换句话来说,经过多年的筹备,安国的百姓,终于达到了万人,胡明不得已离开洛阳,去往安国就藩。 胡昌翼年岁太大,经受不来颠簸,就留下洛阳,与小儿子一起生活。 荒岛,万人,安国。 这是什么鬼地方? 诸王们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长久的待在洛阳,已经习惯了是繁华,其余地界,根本就不算是人待的了,更何况还是海外的孤岛。 “安王一路顺风!” 齐王李复歆挺身而出,拍了拍手,说道:“某也无其他可送的,只有布帛两百匹,粮五百石,还望不要嫌弃!” “多谢齐王!” 胡明拱手道,颇为欢喜道。 对于安国来说,这礼物,是最合适的。 只是可惜,齐王虽然贤明,但终究也免不了就藩之路,只是不知去往何处,日后怕是难见了。 随即,诸王也一一献上自己的礼物,大同小异,不是粮食就是布匹,亦或者一些农具什么的。 大家都知晓,其筚路蓝缕,比之卫国,中山国,也不差分毫。 最后,皇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在胡明准备登船之际,又赏赐民户五百,以充其国。 随之,又奖赏五百精兵,护卫安国。 也因此,胡明不舍得离开了洛阳,带着他十几艘船只,颇有些悲伤的离去。 一时间,码头空寂无声。 大家感同身受,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颇为难受。 轮到自己时,又将去哪? 第1390章 吕端 神武十七年春日,比往年更要冷些。 街头巷尾,湿哒哒地满是雪水,许多的白役不顾寒冷,拿着扫把不断地清扫着,口中骂着娘,身上的鸭绒袄,裹得更紧了些。 而在坊闾之间,家家户户烟囱中都冒出缕缕黑烟,来自与山自府的石碳,如今饱受百姓喜爱,对于河南知府石碳,已经毫无留恋。 行人来往如织,即使在这般时候,洛阳的物资供给就从未缺乏过,人们也得日夜劳作,为了那一口吃食。 街边的树枝上,还有许多挂着积雪,在娇媚的阳光中,散发着温和的美意。 孩童们三五成群,或打雪仗,或拿着长棍,捅着枝头积雪,尤其是行人不便时,让人脖颈一凉,浑身打个冷颤。 “哗啦啦——” 一个中年男人,裹着袄子提溜着竹筐,刚路过,就遭受了“雪灾”,落的满头白。 “哈哈哈!”孩子们欢快的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男人无奈,清扫着肩上的积雪。 “吕官人,你没事吧!”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走过来,端着一盆的衣裳,忙道:“一群孩子,就喜欢戏弄人。” “没事!”面对邻居的关怀,吕端摇摇头,说道:“李家娘子,今天的衣裳还多不?” “还行,洗衣裳那里还论多少!”李娘子笑了笑,粗糙地手抱着木盆,不由道:“你好歹也是个官身,怎么自己去买木炭?” “京中万物腾贵,我可用不上这般好的木炭!” 吕端摇摇头,说道:“这是朝廷下发的,春寒未去,还是得注意些。” “要我说,还是圣人心疼你们这些官人,逢年过节都有赏赐,月俸从不缺乏,可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强多了!” 闻言,吕端不由得笑了笑:“还是你们京城人舒坦,光是屋舍的租赁,每年都不少呢!” “哈哈哈!”李大娘闻言,乐的合不拢嘴:“还是你们官人会说话,行,过年喜庆,半年房租,官人你可下个月再给!” 说着,扭着水桶腰,乐呵呵地离去。 吕端苦笑几声,拎着木炭就回到了家中。 只见家中,妻子正与家中的婢女,一起搓洗着衣物,手冻的通红。 操着一把年纪的妻子,还是这般劳累,吕端不由得鼻子一酸。 “郎君回来了!” 妻子见之,不由得喜道,连忙接过东西,瞧见是上好的木炭,不由道:“这是朝廷赏赐的吧,可是上好的,这十几斤,能换不少的钱呢!” “辛苦了!” 吕端不由得苦笑道。 “哪里的话,洛阳不比汴梁,苦一些也是正常的!”妻子笑了笑,无所谓道。 吕端本来就官宦世家,其父就是后晋时期的兵部侍郎吕琦,其兄吕馀庆在北宋初年,也是户部侍郎。 只是,吕馀庆乃是赵匡胤的掌书记,亲信中的亲信,宋亡后,虽然没有追究,但却免官了。 这也就罢了,即使如此,吕端在汴梁依旧活的过活,几代的余荫,享受无穷。 可,他作为家中唯一出仕的男丁,必须承担起扛起顶梁柱的重任。 所以,来到洛阳,租赁房屋,就是当他的司门员外郎,勉强度日。 只是,多年来,他发觉,这唐朝的官,着实难当。 官场上的科举进士,越来越多,而他这样的门荫入仕之官,几乎没有什么升任的余地。 年已四十,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浑浑噩噩下去吗? 思量再三,他觉察,必须要离开洛阳。 妻子李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贤惠淑德,他将自己的想法如盘托出:“我非进士出身,若是在洛阳中勘磨资历,到老也是个员外郎,” “如今,朝廷扩土有方,不吝任用良材,我若出为地方,短则两三载,长则八九年,必然升任高官——” 对于自己丈夫如此的自信,李氏并没有打断,反而细细思量起来:“良人这般想法,妾身觉得甚好!” “洛阳乃是富贵荣华之地,乃是清贵的进士翰林养望所在,良人门荫入仕,须有政绩,才能有所出头,陛下都曾言语,宰相必起于州县,由此可见,地方不见得没有机会。” “只是,良人可想去何地?我可不想陪你去西北吃沙子。” “家有贤妻,夫复何求啊!” “西北离京太远,军队比文官管用,我可不能去!” 吕端摇头晃脑,轻声道:“如今契丹被逐,上京都已攻克,成了落荒之前,辽东之地,反而安稳起来。” “我愿去往辽东,贤妻可愿往?” “辽东虽远,但终究是可以种地的地界,我愿陪良人往之!” 李氏咬着牙,认真地点头道。 吕端大喜过望。 翌日,他带着自己的请求,去往了衙门。 对于宁愿发往地方为官的手下,司门司主事不由道:“你如今为从六品,按照惯例,出京须提拔一级,为正六品。” “你是我的人,自然不能委屈你,我会言语,拔你为从五品。”官场上的科举进士,越来越多,而他这样的门荫入仕之官,几乎没有什么升任的余地。 年已四十,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浑浑噩噩下去吗? 思量再三,他觉察,必须要离开洛阳。 妻子李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贤惠淑德,他将自己的想法如盘托出:“我非进士出身,若是在洛阳中勘磨资历,到老也是个员外郎,” “如今,朝廷扩土有方,不吝任用良材,我若出为地方,短则两三载,长则八九年,必然升任高官——” 对于自己丈夫如此的自信,李氏并没有打断,反而细细思量起来:“良人这般想法,妾身觉得甚好!” “洛阳乃是富贵荣华之地,乃是清贵的进士翰林养望所在,良人门荫入仕,须有政绩,才能有所出头,陛下都曾言语,宰相必起于州县,由此可见,地方不见得没有机会。” “只是,良人可想去何地?我可不想陪你去西北吃沙子。” “家有贤妻,夫复何求啊!” “西北离京太远,军队比文官管用,我可不能去!” 吕端摇头晃脑,轻声道:“如今契丹被逐,上京都已攻克,成了落荒之前,辽东之地,反而安稳起来。” “我愿去往辽东,贤妻可愿往?” “辽东虽远,但终究是可以种地的地界,我愿陪良人往之!” 李氏咬着牙,认真地点头道。 吕端大喜过望。 翌日,他带着自己的请求,去往了衙门。 对于宁愿发往地方为官的 “这个品级,去往辽东,也不过是担任一州判官罢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第1391章 分以四国 两年的修养生息,截止到神武十七年春,辽东府已然恢复了秩序,到达了战乱之前的水平。 如今,张维卿从辽东发来消息,想要发动对契丹的第三次大战,彻底的消灭这个宿敌。 如果从前唐算起,契丹人的确算是宿敌了。 如今乌古部契丹人打的热闹,朝廷觉察,光凭借着辽东与幽州的兵马,钱粮,就足以支持战争,同意的很痛快。 而更大的好消息,则来自于高丽。 早在神武十五年,也就是在神武十五年,七万高丽兵马南下,一顿骚乱,直接让高丽大乱,甚至让病重的高丽国主王昭,惊惧而亡。 因为是在甲戌年,所有称之为“甲戌兵乱”。 由此,太子王伷继位,虽然平反了不少的冤案,但沉溺于美色之中,朝政一应由唐人把控。 事实上的高丽,在兵变后,整个高丽的朝政,都被亲唐的官吏掌控,兵马则被呼延赞、杨万胜二人控制。 而射声司主事高峻则探查高丽内外的消息,与二人联合,将不服从的贵族一一铲除,从而让高丽恢复了前所未有的稳定。 经过了两年安排,高丽这才上表献土称臣,版图户籍也一应送来。 由此,皇帝颇有些振奋道:“高丽新归,朕决议封高丽王为松岳郡王,食邑八千户,加从三品归德大将军,平卢节度使衔。” 所谓的松岳,就是开京的曾用名,高丽王的领地所在。 一连封了三四个头衔,由此可见皇帝的高兴, “陛下圣明!” 以首相王宁为首的宰相们齐声赞颂。 经过多年的磨砺,王宁终于不再倔犟,进退有度,符合宰相的气度,皇帝颇为满意。 与孙钊纠结于钱粮不同,王宁由于多年来都在地方,更加看重地方州府的情况,官场管束颇紧,引起不少的反弹。 但在皇帝的支持下,吏部的清察倒是做的如火如荼。 “高丽处置如何?” 皇帝明知故问道。 宰相们哑然失笑。 这是众所皆知的问题,还用言语吗? “陛下!”王宁目光炯炯,开口道:“自神武十二年始,分封诸王,众建藩国已成国策,相继有卫国、中山国、安国建立。” “而,十三年,册封诸王至如今,已国五载,计有十五位皇子授封为亲王,年长者十八(齐王李复歆),幼者也有十三。” “也该是时候就任藩国了!” “没错!”王溥则心领神会,直言道:“十五位藩王,多者五千户,少者三千户,朝廷年出数万石,这可是数州之两税,长此以往也不算个事吧!” “你们的意思,乃是将高丽,分封下去?” 李嘉笑了,这正合他的心意。 如今,皇长子、齐王,李复歆,已经十八岁,十七成婚,儿子都快满月了。 如果把中山王李复文除外,这是他的第一个亲孙子。 李嘉一时间感慨万千。 其他陆陆续续订婚结婚的也有四五人,日后有的忙了。 那么多儿子,一齐待在洛阳,而且又没有十王府的束缚,真的让人头疼。 分封了也好。 想到这,他不由得起身,让人摆上一副巨大的大唐堪舆图。 从最西边的西凉府,到最东边的辽东府,最南方安南府,共计二十六府,三都护府,共计二十九个一级行政单位。 北方的有,陇右、西凉、陕西、长安、兴元(汉中)、山西、河北、幽州、山东、河南、洛阳、淮江、淮海,共十三府。 南方有,西川、巴东、湖北、长沙、湘西、江西、江宁、浙江、福建、岭东、岭西、承天(广州)、安南,共十三府。 (地图在评论区,加精了) 河套地区的北庭都护府,南边的占城都护府,以及最北的黑水都护府。 如此广大的地区,虽然不及盛唐时期辽阔,但却属于实控区,可以有效的缴纳赋税钱粮。 而此时,众人却来不及惊叹,目光望向最东的高丽。 由于只是简单的粗线条地区,皇帝也不爱惜,直接拿起笔,将高丽一分为三。 “高丽前唐时有三国,如今,一分为三。” “以关内道、朔方道,以及开城,为一国,都开城。” “河南道、江南道、海阳道,为一国,都公州(后世宗市)。” “中原、岭南、岭东、山南四道,都金州——” 嚯—— 众人一瞧,您连地盘都划分好了而且国都都已经安排妥当,这是不是太过于直接了。 皇帝轻声说着,见到众人一副无奈地表情,这才有些尴尬地笑道: “除此以外,鸭绿江以南,至关内道之间的千里之地,山岭崎岖,平原狭小,再令置一国,都平壤。” 一下子解决了四个王国,众人轻松了口气。 “不过——” 皇帝这时,突然言语道:“我有意废黜黑水都护府,再置国,都海参崴!” 众人愕然。 本来以为高丽已经后险山恶水了,没想到,您还真是出人意料,竟然想把儿子安置在那么偏远的地方。 真是浓厚的父子之情啊! 心中为这个倒霉的皇子默哀。 宰相们神色莫名。 这时候,大家都知晓,这是准备将五个已经成婚的皇子分出去啊! 而赵普不由问道:“未知陛下如何安排齐王?” 齐王李复歆的身份特殊,若是安排得不够妥当,容易引起广泛的同情。 别误会,大家不是同情齐王,只是生怕百姓的这种同情,影响到了薛王的继承地位。 首批大规模封王中,有齐王李复歆,皇次子韩王李复睢、皇三子吴王李复湸、皇四子赵王李复皓、皇五子蜀王李复沅。 此五子,必然是第一批就藩群列之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想国之大小而人心伤。” 李嘉感叹道。 宰相们沉默了。 您倒是一视同仁,都心狠。 “为免后世君主,也心有偏移而至出乱,朕决议,以抓阄为算。” 李嘉颇有些激情道,对于自己创造的这份历史,他不介意再添上别样的新奇制度。 王国肯定肥瘦不均,既然如此,那就公平,抓阄,全凭借运气。 自己抓到的,含着泪也要去就藩,还无法抱怨。 第1392章 就藩 神武十八年的夏,比以往更有些炎热。 即使在辽东府,也是显得极为燥热。 吕端慌忙地从海州衙门出列,坐着马车,匆忙地赶往辽阳而去。 “快,再快些!” “使君,你想必又是耽误时间了,早就提醒你了!” 马夫一脸无奈道:“从海州到辽阳百来里,再怎么,也得两个时辰,辽东的官道并不好走!” 吕端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说道:“还是得尽快吧,一不小心查看陈年旧料,忘了时间了。” 索性一路上并无多少行人,两个时辰后,马车将将来到辽阳。 辽阳府衙上下,知府、巡检、通判、转运使、总兵,已经到位,即使是刚占据契丹上京不久的张维卿,也来此接迎。 辽阳城头还带有新补的痕迹,护城河也是新泥,似乎还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你怎么才来?”一旁的辰州刺史忙将其拉住,一脸责备道:“再过一会儿,王架就到了辽阳,你要是误了有你好果子吃!” 吕端苦笑连连,摆手道:“知了,知了,下次必然不会如此了。” “哎!”同僚叹了口气,对于吕端这种糊涂的性格,也是着实难受。 不一会儿,就有骑兵汇报,仪仗距离不过十里。 吕端闻言,心中颇有些侥幸。 很快,就有大队伞盖旗仪仗浩浩荡荡而来,护卫的马兵盔甲闪亮,一个个的高头大马,铠甲犀利,双目有神,火红的肩巾随风而飘,十分醒目。 一望之,就知晓是精锐。 如此排场阵仗,一看就是大人物出行。 城中的百姓,也聚拢在街道去附近,踮着脚,仰头观望着,市井间的百姓也喜爱热闹。 马队后,就是数百精锐步兵,身披利甲,不亚于骑兵分毫,昂首挺胸,极有气势。 数辆四驾马车,黄绸披盖,宽敞奢华,每辆车都有六匹马拉拽,极有气势,宫人和武将环绕在其四周,不断地警惕着。 而此时,遇到了出城相迎的队伍,马车也缓缓停下。 “一,二,三!”张维卿默默地数着,心中一沉。 看来,三位亲王,决定一起来了,这仪仗果真不小。 他微微弯腰,拱手道:“微臣恭迎大王仪驾!” 随即,三辆马车掀开了车帘,中间一个挺立的身影下了马车,笑道:“不用多礼,张叔叔如今身体康健啊!” “多谢齐王殿下关心,老臣身体还算妥当!” 张维卿笑了笑,四十八岁的他,老当益壮。 一旁的韩王李复睢,以及吴王李复湸,则微微一笑,拱手还礼,态度也是颇为可以。 随即,一行人入了辽阳城,一路谈笑风生,显得聊的很不错。 吕端不由道:“听闻不是五个藩国吗?怎么才来了齐王、韩王和吴王?” “可能分两批吧!” 同僚笑道:“你瞅瞅,随行的队伍有多大?” “几百个护卫,奴婢,官宦,乃至于大量的钱粮物资等等,将官道挤的满满当当。” “毕竟是亲儿子,陛下是格外的大方。” 吕端闻言,笑了:“也只有亲儿子才能来到咱们东北啊!” 此话一出,两人皆笑之。 东北苦寒,此诚不假。 吕端来此后,才觉察,辽东之地,每年的冬日,竟然有三四个月,而且,还有一两个月的春寒。 何谓春秋?怕不是只有冬春二日罢了。 辽东都如此了,更遑论黑水都护府?以及相似的高丽? “对了!” 吕端不由得奇道:“渤海国也类似与高丽,怎么不分之?反而要罢黜黑水都护府?” “这谁知道?”同僚随口道:“可能是朝廷不想吃相那么难看吧。”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吕端笑着摇头道:“总是有人要去的,必须去。” 三位亲王进入了辽阳城,就连知府都只能敬陪末座,其他的刺史更是围观都难,只能等着消息。 张维卿亲自陪同,与三位年岁渐长的皇子们,聊的还算热切。 作为目前辽阳府的最高官,无论是资历还是功勋,皇子们都不敢轻慢。 “几位殿下来辽阳,可谓是蓬荜生辉!” “哪里的话,张叔叔,我们几个来此,也是有所求之的!” 李复歆看了一眼两个弟弟,这才轻声苦笑道。 “只要在我权限中,自然能答应。” 张维卿微微一笑,说道:“钱粮什么的,辽东暂且还有一些,可以与你们,最起码,能度过今年东日。”而此时,遇到了出城相迎的队伍,马车也缓缓停下。 “一,二,三!”张维卿默默地数着,心中一沉。 看来,三位亲王,决定一起来了,这仪仗果真不小。 他微微弯腰,拱手道:“微臣恭迎大王仪驾!” 随即,三辆马车掀开了车帘,中间一个挺立的身影下了马车,笑道:“不用多礼,张叔叔如今身体康健啊!” “多谢齐王殿下关心,老臣身体还算妥当!” 张维卿笑了笑,四十八岁的他,老当益壮。 一旁的韩王李复睢,以及吴王李复湸,则微微一笑,拱手还礼,态度也是颇为可以。 随即,一行人入了辽阳城,一路谈笑风生,显得聊的很不错。 吕端不由道:“听闻不是五个藩国吗?怎么才来了齐王、韩王和吴王?” “可能分两批吧!” 同僚笑道:“你瞅瞅,随行的队伍有多大?” “几百个护卫,奴婢,官宦,乃至于大量的钱粮物资等等,将官道挤的满满当当。” “毕竟是亲儿子,陛下是格外的大方。” 吕端闻言,笑了:“也只有亲儿子才能来到咱们东北啊!” 此话一出,两人皆笑之。 东北苦寒,此诚不假。 吕端来此后,才觉察,辽东之地,每年的冬日,竟然有三四个月,而且,还有一两个月的春寒。 何谓春秋?怕不是只有冬春二日罢了。 辽东都如此了,更遑论黑水都护府?以及相似的高丽? “对了!” 吕端不由得奇道:“渤海国也类似与高丽,怎么不分之?反而要罢黜黑水都护府?” “这谁知道?”同僚随口道:“可能是朝廷不想吃相那么难看吧。”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吕端笑着摇头道:“总是有人要去的,必须去。” 三位亲王进入了辽阳城,就连知府都只能敬陪末座,其他的刺史更是围观都难,只能等着消息。 张维卿亲自陪同,与三位年岁渐长的皇子们,聊的还算热切。 第1393章 最后的抉择 “父皇为保证公平,以抓阄而定!” 齐王李复歆犹豫了片刻,又强忍着笑意,说道:“四弟赵王,抽中的是黑水都护。” “不过,圣人也补偿他,将渤海国的率宾,安远,东平,安辽,四府划归赵国,其地域是极广的,比我们三国加起来还要广阔!” 韩王与吴王也是一脸为其高兴的模样。 也不知是多少庆幸,或者幸灾乐祸。 “海参崴其实也不错!” 张维卿点点头,艰难地夸耀道:“鱼货很多,遍地牛羊,口众加一起,二三十万人还是有的,除了冰雪多些,其实并无缺点。” 几人无力反驳。 没错,除了每年六七个月的冬天,的确没啥缺点,再挑剔,就是不容易活人了。 在几人看来,这与吐蕃的卫国、中山国,其实相差无几。 想到这,几人不由得庆幸着,高丽虽然也不咋地,但好歹也是海东盛国,人口百万。 事已至此,张维卿也没啥好说的,就与皇子们聊聊,嘘寒问暖。 三王队伍,在辽阳待了近十日,补充了大量的物资,这才缓缓而走。 而辽阳府的百姓商贾,也是第一次品尝到了藩王的好处: 岂不是说?高丽数国,日后的买卖,都要在辽东府? 这可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啊! 一时间感慨辽东府有眼光的商贾,就准备行囊,准备一些辽东特产,以及高丽地区稀缺的东西,如铁器,农具等等,追随着三王脚步。 辽东府的承上启下,获得的好处难以计量。 比如,在去年,张维卿攻克上京后,辽河以南的广阔草原,已经囊括到了辽东府的范围。 如此大的草场,来不及转移部落,牧民,也只能被迫接受统治。 也因此,大量的牛羊马等,源源不断地涌向辽东,然后又转向幽州,再入中原。 其中的利差,难以计量。 李复歆等人自不知晓,大量的跟从部队,已经源源不断而来。 …… 而在毁于一旦的上京城,新大汗耶律只没,带领着契丹贵族再次驻扎。 曾今虽然矮小,但却依旧是屏障的上京城,被张维卿毁于一旦。 若不是其粮草不济,恐怕这片地界就已经被其占据了。 但,契丹贵族们依旧警惕。 有一就有二,今次缺粮,下一次岂能不准备? 上京之地,并不算安稳, 所以,今日的议题,就在于迁都。 “上京距离辽东太近,唐人擅长水师,若是从辽河逆流而上,岂能缺粮?” 有的贵族振振有词道:“上京被烧毁,已不能久待,只能再次迁徙。” “那,迁徙去哪?”耶律休哥眼眶通红,辫发都带着血迹,浑身洋溢着杀气。 一时间这样的威逼,竟然让人说不出话来。 刚厮杀乌古部数千人,缴获数万牛羊,耶律休哥因为屡战屡败而丧失的威信,在一点点的回归。 “那,那总不能就这样待着吧!” 贵族们无奈道:“前有唐人,后有乌古部,敌烈部,上京处境艰难。” 耶律休哥直言道:“上京怎么就艰难了?咱们还有数万兵马,怕唐人?”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骑兵,上京是占据不了的。” 对于耶律休哥对于骑兵的自信,众人纷纷默然。 锦州城下的重甲骑兵,可谓是杀的人仰马翻,怎么还能依靠呢? 契丹大汗耶律只没则叹了口气说道:“去年,上京被破,就是骑兵并步兵结合,毫无破绽,以致于骑兵都无法子可言,咬之不动。” “去年还有城墙依靠,今年被烧毁一通,只有些许帐篷,这能作甚?” 与兄长一样,他的汉化也高,但却没有高志气,高情商,反而散发着一股颓废气息。 耶律只没只是普通人,或者说,是个普通的君主。 他宽额头,辫发,阔脸。 最让惊叹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带着眼罩。 这是因为,当年他私通睡王耶律璟的宫女,不仅被鞭打几百下,而且还被施以宫刑,成为的废人。 即使在平时,这样的废人也是被鄙视的,但如今,在即将爆发内乱的契丹,反而懦弱的君主,最适合平衡各派关系。 没办法,只有他最适合。 而,无有子嗣的他,下一任继承者,不出意料就是耶律贤的幼子。 “上京确实待不住了!” 一旁,咳嗽两声的耶律贤适,则无奈地露出实情:“我发觉,辽河之旁,有唐人修的码头,而且,被烧毁的不止是上京城,还有大量的草地。” “这意味着,唐人在尝试烧荒,今年,或许是明年,唐人将会在来,到时候,这里还将失去。” “我们契丹人,又面临生死抉择了!” 老臣耶律屋质,则仰着头,眼眶微湿,他环顾四周,所有人无不低头,无人敢对视。 “终究还是要议出来的,契丹要保存元气,重整雄风!” 此话一出,众人凛然,面色严肃。 “那,就只能北上!”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汗耶律只没,高声道:“上京距离辽东太近,王帐与此,极为不妙,没有辽东的钱粮支撑,这里不足以支持数万大军。” “打,打下乌古部,占据呼伦湖、贝尔湖,这里土地肥美,地域广阔,距离唐人极远,草场适合咱们修养生息!” 听到这话,众人心头一震。 “可,一旦北上,祖地(木叶山)不保啊!” 契丹贵族们有些浓厚的祭祖情节,也是凭借着血缘关系,才能齐心协力,打下诸多部落,称霸草原。 “北上,祖地还有可能会被夺回来,但一但徘徊在此,日后不仅牛羊被掠夺,就连属民,牛羊,乃至于妻儿,都会被夺走。” “虽然此话不宜说出来,但不得已还是要说,契丹,如今已经不是唐人的对手。” 耶律只没用尽力气说着,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北上——” 耶律休哥目光微红,咬着牙沉声道:“打下乌古部、敌烈部,起码能再建五万骑兵,补充元气,还是草原霸主。” “耕地,稻谷,并不适合咱们。” 一瞬间,众人气势重燃,满怀热血地喊着。 第1394章 黄龙府 除了辽东府外,渤海旧地,其实也极为广阔。 如,黄龙府,就在松辽平原,北接长春州,南抵辽东,有五州三县,幅员辽阔,土地肥沃。 其府城农安,人烟稠密,村屯密布,城郭相望。 黄龙府当时不仅住有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女真人,并有铁骊、兀惹、突厥、党项等族人。 可以说,比之上京,黄龙府更具有占据价值。 而黄龙府的得名,则是耶律阿保机征服渤海后,在其地崩殂,因当时见黄龙而走,所以取名黄龙府。 对于一片草原,满是牧民的上京地区,黄龙府距离更近,农业昌盛,更值得拥有。 所以,在神武十七年袭击上京府后,了解其虚实。 神武十八年,张维卿带领大军,朝着东北方向而去,直驱黄龙府。 面对规模庞大,准备齐全的唐军,黄龙府各部族兵马,皆为之一楞,不堪一击。 为之胆寒。 由此,不消一个月,黄龙府五州之地,完全被吞并。 至此,隶属于契丹四京之一东京道,辽阳府与黄龙府,完全被吞并。 如此,辽之三京,南京道(幽州),东京道,皆被大唐吞噬,仅余上京道,苟延残喘。 至于其历史上的五京,一个是西京大同,如今也被吞并,中京所在是辽圣宗时期设置的奚王府,如今保持中立。 不过,其南,东,都被包围,沦陷也是迟早。 咚咚咚—— 马蹄声在道路上响起,村屯的各族百姓,皆议论纷纷,口中言语着汉话。 原因也不新奇,这里盘踞着大量的中原百姓,以及文武百官,勋贵等等,再加上习惯汉话的渤海人,自然通用语是汉话。 城中的一处院落中,大门半掩开着,左半边门角已经坏了,庭院四四方方,从外看,依稀能够想象当年的风光。 透过门缝,其内青草旺盛,两个中年大汉,正在给菜田浇水,拔草,几个孩童自顾自地玩耍着,面黄肌瘦,但犹自快乐。 “咯吱——” 一个大汉挑着担子回来,脸上喜气洋洋。 “怎么,炊饼卖完了?怎么那么快?” 干瘦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停下脚步,回首说道,眉眼深深的皱纹。 “父亲,并不是!” 大汉穿着短衣,但却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满脸笑意道:“父亲,叔父,咱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这不就是家吗?” 这时,拿着扫帚的妇女走了出来,惊诧道。 “不是,是回家,回中原,您念叨多年的中原!” “什么?” 石延煦大惊,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另一边,拔草的石延宝,也直愣愣地呆住了,直接坐倒而不自知。 “你不是在说什么胡话吧?这要是被契丹人听着,咱们家就完了!” 石延煦满脸惊慌,看着儿子的眼神都变了。 “父亲,唐军,唐人打进黄龙府了!” 儿子兀自跳着脚,激动得说道:“契丹人被赶跑了,咱们可以回家,回中原了,你们日日讲的中原。” “契丹人走了?”石延煦放下了水瓢,一步步地走近,眼眶通红。 “真的走了!”儿子再次强调道。 而这时,院门也大开,只见几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穿着长衫,乱糟糟地跑过来,直接跪地: “太子,契丹人走了——” “真的走了?” 石延煦颤抖地说道,口齿哆嗦起来。 一时间,哭声一片,满眼泪痕。 自后晋灭亡后,石重贵一家人,属实凄惨。 从开封,又到黄龙府,被封负义侯然后又去建州,赐地五十顷。 幽州被唐人收复了,契丹人又唯恐被利用,他们一家被迫迁徙来到黄龙府,真正的落魄起来。 前两年,石重贵病逝,没有利用价值,无奈彻底沦为了平民。 而,石重贵由于被俘虏,屈辱极多,比如幼女不过十岁,就被耶律阮抢走,送与其兄。 不过数月,就凄惨而死。 而后,耶律璟又强娶石重贵宠姬赵氏、聂氏而去。 其余种种屈辱,难以计量。 这让石重贵,即使病逝前夕,也念兹在兹中原二字。 而对于石延煦,石延宝二人来说,他们年轻时,在中原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几十年过去,他们依旧极其怀念。 骤喜后,石延煦突然惊声道:“唐人会拿我们如何?不会杀了我们吧?” “郎君,并不会!”老头立马改口道:“听闻唐主仁慈,亡国之君皆封王拜侯,平日里毫无诘难,对于您,肯定会安置妥当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而,石延煦等人,就将信将疑地在家中等候着。 果然,过了几日,就有官吏上门,亲自访问,安排,态度温和,让人心中安稳许多。 随即,整个黄龙府,曾经的中原百官,勋贵后代,则一一被请去,逐一安排。 而石延煦之子,石钧儒,即使是乃炊饼的,但由于之前受过良好的教育,识文断字,所以被安排在州中,担任录事参军。 这让石延煦一家人喜极而泣。 天怜可见,兄弟二人,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之下,生育大减,只有一个后代。 而,石钧儒年若二十,但依旧无有婚配,如今竟然能得到官职,这是天大的喜讯。 整个黄龙府,五州之地,若是想要彻底地占据,那么,利用本地人自然是最节省成本时间的选择。 本地人有很多,张维卿最看重的,反而是被强迫迁徙而来的中原官吏后代,其忠诚度更高,对契丹的憎恨,也更强烈。 也因此,更为信赖。 “石重贵之子?” 张维卿看着下面色送来的消息,不由得楞住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延续下来。” “石重贵虽有骨气,但乃中庸之主,不会用人,以致于中原沦陷,契丹称帝!” 鉴于其敏感的身份,张维卿不敢专断,只能派人送一些钱财,其余的还算让朝廷做主吧! “石重贵?” 皇帝收到信件,也颇为楞神,随即摇头笑道:“虽不屑于石重贵之平庸,但其终究还是有所骨气的,追封其为晋王,其子就封个男爵吧!” 石敬瑭虽然是汉奸,但侄子石重贵却骨气十足,只可惜,无有人才,误用杜重威,二十万禁军归降,争坐儿皇帝,中原遍地狼藉。 第1395章 彩云之南 天空中太阳高悬,十月初的天气,依旧热度不减,丛林中到处是鸟叫虫鸣,不时间,耳旁还传来各种悉悉索索的虫爬声,让人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透过重重的树叶,斑斑点点的阳光才照射在地面,让人缓解了压抑。 “阿瓦,你没事吧!” 昏昏欲睡中,阿瓦被叫醒,他一激灵,几乎爬倒,惊醒后才摇头道:“我没事!” 他握紧长杆,上头削尖,露出一丝锋芒,料想必然能让人血流不止,捅破肚子。 他这般想到,目光顿时坚定了许多。 “阿瓦,坚持住,为你父母报仇,可不能睡过去!” 一旁的汉子则不断地鼓舞士气,然后递给他几片叶子。 两天肚子没吃的,咕咕叫,看到叶子,阿瓦咬着牙,一把拿下,抓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瞬间清醒了许多。 这种叶子,阿瓦也不知叫什么,但咀嚼起来,却很让人清醒。 年仅十五岁的他,已经是邛部的战士了。 或者说,他不得不成为战士。 数年前,唐人们度过大渡河,与族人们大战,酋长阿伏令战死,战士们死伤数千,部中壮年,几乎没了一半。 族人们辛苦居住的乌弄城,也被唐人占据,而且还改名叫易渡县。 虽然说酋长其弟卑吠,继任酋长后,不得不屈服与唐人,但那些父子伤亡的家庭,怎么会善罢甘休。 所以,数百人聚集起来,以报仇为目的,就是为了袭击渡河的唐人。 听闻这是唐人的皇子,身份贵重,若是袭击得逞,就能让唐人很心疼了。 阿瓦一想到这里,就心中畅快:“阿爸,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愤恨的目光,平缓了一些。 时间慢慢到了中午,森林中弥漫着一股热死,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唐人准备渡河了——” 而此时的大渡河,铁索桥上,正在缓缓地行进着一只军队,牵着马,缓缓而行。 而人与人则并列前进。 很快,他们就先头部队到了对岸,进行防守。 而此时,上千人的队伍,护卫中一个身着薄衫的年轻郎君,小心翼翼地度桥,唯恐有所闪失。 “大王,还是小心为上!”一旁的宦官颤颤巍巍,忙不迭地搀扶道。 “这大渡河,着实险要!” 男人小步走着,歪头一看底下奔腾而去的河水,不由道:“竟比长江还要湍急一些。” “殿下,还是快过河吧,前面就是易渡县令,咱们能修整一番!” “走——” 男人潇洒的一笑,回首回望,不由得感叹道:“若是封在西川该有多好,天府之国,比什么的大理强多了。” 过了大渡河,上千人原地修整。 “殿下!”这时,他的长史踉跄地度过河流,接触地面后,才缓了口气,说道:“你雄踞一国,比其他几个殿下来说,实在是强太多了,” “强?不见得吧!” 滕王李复鸿不由得瞥了撇嘴,说道:“咱这地界,虽然百姓多,但大理烟瘴之地,比岭南也不遑多让,也得有命享才是?” 说着,李复鸿不由地说道:“渤海国分给了九弟(陈王李复沁),那可是上好的地界,北面是赵国,附近就是辽东府,旁边就是蜀国,齐国,吴国,韩国!” “这不比我这滕国强?” “殿下!” 长史听到这,不由得补刀道:“您西北边,还有中山国,卫国,也是挺好的。” “算了!” 李复鸿无语了,他不由得说道:“走吧,去看看我的大理如何了。” 歇息了一会儿,队伍再次启程。 “敌袭——”走过一片密林时,突然遭受了冷箭的袭击。 盾牌手立马将滕王保护起来,严防死守,然后开始反击。 在精锐的唐军防守反击下,敌袭溃不成军,即使是在密林之中,也被打散。 阿瓦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唐人竟然如此严防,密不透风的保护,让他的毒箭都没有缝隙可钻。 他见到往日神勇的叔伯慌不择路地逃窜,一时间竟然愣了。 “咻——”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好看的利箭,直接没入他的胸膛,让他瞬间就没了声息。 “大王好箭法——” 众人夸耀道。 “这还用说,我在上书房,也是名列前茅,就藩大理,生怕蛮人造反,苦练箭术!” 李复鸿不由得夸耀道。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一旁的王太傅等王府官吏,忙不迭地劝告着。 这要是在就藩半路出了事,且不说他们会被牵连。 就说这到手的官职,立马就幻化为虚化,那么多年来的坚持,岂不是罢了? 洋洋得意不到片刻,李复鸿就无奈地进了保护圈。 随即,一路上小心翼翼,行走了上千里,道路崎岖难行,爬山下坡,风雨骤降,修桥铺路,可以说极为艰难。 “终于到了大理了!” 李复鸿几乎喜极而泣。 “多亏了大军之前修缮了道路不然咱们还要多有半个月!” 大理城很狭小,但却至少是个城,可以遮风避雨,抵挡袭击,这让众人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西川总兵,大理征讨使黄勇,从大理城中出迎。 这位曾经的蛮人,归化多年,参与了大将的战斗,年若四旬,终于功德圆满,灭了大理国,并且亲自镇守两载。 因此,也得封为永昌侯,食邑四千户,在大唐,也算是顶尖的勋贵了。 李复鸿对于这位老将,很是恭敬。 “自神武十六年始,到神武十八年,近一年半,大理国才堪堪灭亡,末将谨遵圣谕,将南诏、大理以来,数百年的书籍,文字,碑帖,年历,史书,一一销毁。” 大理各府,其实就是个家族的封地,如高氏等,真正属于大理王的,也不过是数府,一半都不到,其余的各府也要一一平定,可以说难度很大。 黄勇随口说道:“截止今日神武二十年,大理国有九府,四郡,四镇,以及三十七部之分,末将与人整合,以朝廷样式,分为十州,大王就藩,可安排官吏就任了。” “十州?” 李复鸿颇有些惊诧,不由得问道:“多少丁口?” “末将不知,唯独知晓大理州,应有十万众。” 黄勇老实地说道:“其他各州,若是算上蛮僚,百八十万还是有的,这得需要大王一一的勘察了。” 李复鸿点点头:“这个我知晓,只是,这十八州之地,王都大理,我手底下的这点兵马都够呛,其他各州,着实束手无策。” “殿下,您的意思?” “还望永昌侯,能够应允一些兵马与我,也好镇压叛逆!” “我带兵五万入大理,至多允你五千,还得是他们同意!” ps:给看盗版,以及跳看的读者说下,起点本章说已经说了。 本书即将完结,现在每天更一章,有想看的,我尽量写出来,不带遗憾。 第1396章 治河 神武二十年的夏收,一如既往的丰收了,但由于汴梁、郑州附近的黄河悬河越来越高,让朝廷颇为关切。 八月初,顶着烈日,薛王李复沐,带着简洁的仪仗,从洛阳,沿着黄河岸边,不断地巡查着。 沿路上的州县,一个个神情紧张,极为隆重地想要迎接,但却被一一拒绝。 薛王表态,他只想要看清楚真实的黄河,不需要迎接。 第二批,第三批分封的诸王,九个中有八个去就藩,仅余薛王在京。 这样一来,朝野上下反而更为认定其储位,不敢有所怠慢,也不得不听从。 “黄河高数丈,一旦有所疏忽,两岸州县,数十万顷良田,怕是会毁于一旦!” 抚摸着种植的杨柳,李复沐不由得感叹道。 在他的视线之中,黄河仿若是一条被高高围起的湖泊,河水荡漾,似乎随时可以冲破堤坝,溃散而出。 虽然看起来水量不错,但尽是淤泥托底,上面漂浮的水,黄澄澄的。 打捞而起一桶,就有半桶泥。 “治河,刻不容缓!” 李复沐不由得说道。 “殿下,数年前,张公(张维卿)治河,已经疏导了数次,岸边的杨柳也是其种下,加固堤岸,黄河水师也时常疏通,但,若非百年之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难见成效!” 一旁的河运都督,额头上满是细汗,不由得紧张道。 朝廷为了治理黄河,设立河运总督之职,主为治河,而且负责管理黄河之上的船只运输军队桥梁,码头等等,而且,其麾下最大的,就是受到五军都督府双重管辖的黄河水师。 如此,有了衙门数年来系统性,长久性的治理,黄河已经安稳许多。 “治标不治本!” 李复沐摇摇头,轻声道:“据我所知,去年预算中,河运衙门得钱五十万贯,而税卡之赋税,却不过,三十来万贯,每年净亏损二十万。” “如此这般,开支日渐庞大,朝廷已有异议——” “殿下——”听到这,河运都督慌了,忙道:“并非臣等不努力,实在是黄河泥沙太凶,清十分,而来年又复还十二分,实在是力有所逮啊!” “而且,黄河不仅要通航,而且还兼济浇灌,水愈少,而泥愈重!” 听到这,李复沐眉头一皱:“你莫要欺我,河岸高悬数丈,百姓何来汲水?就算是汲取,又能有多少?” 黄河多年的溃败,让两岸许多土地,成为了盐碱地,土地绝收,以致于村落较远,汲取的水都是淮河支流。 “殿下微臣哪敢骗您,请随我来!” 河运都督苦笑连连,在前方引路。 随即,王架收起,轻车熟路下,一会儿就到达了一片地界, 只见,如同云梯一般,数丈长的水车,在一旁几头老牛的拉拽下,不断地扇动,从另一边的黄河中,汲取大量的黄河水,然后沿着沟渠,自高而下,浇灌着良田。 而就在不远处,每隔百来步,就有一架水车运行,或牛,或驴,亦或者人,不断地转动中,黄河水源源不断的流淌而下。 “这是水车!” 都督苦笑道:“军械司前几年造出,每节不过一尺,但却可以通连,几十户人家,即可串联,从河中汲水。” “水车每架数十贯,而每节不过一贯多,众人拾柴火焰高,果然妙啊!” 李复沐脸上满是笑容。 农业最关键莫过于用水,而只要水够了,就能保证两税的正常,朝廷就能稳定。 “这样的水车,黄河两岸,岂止是万架。” 河督不由得埋怨道:“土地用水够了,但河运却是不足,淤泥越来越深,两税运粮可是国朝要事,一旦不足用,微臣死不足惜!” “沿河的州县,年年两税倍增,政绩优良,而我们河运,却吃足了苦头。” 在河运和农田之间,这是个争水的难题。 李复沐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复。 粮食越足,丁口就越盛,而河水就难顶。 黄河又不同于长江,平日干涸罢了,一旦暴雨,就又凶猛异常,泥沙又助长其威势,冲垮两岸又是常有的事。 想到此处,不禁犯难。 此次巡查黄河,着实不易。 “你可以法子长治久安?” “殿下,黄河所难,一在于疏浚,二在于水少。” 听到这,他来了兴致,说道:“微臣认为,黄河入海太窄,而河道淤泥又太盛,不如一分为二,再筑一条河道,暴雨时可尽快疏浚而出。” “造河?” 李复沐思量起来,苦笑道:“非百万人,数年时间,上千万贯,才可支持,你我并没有这般权限。” 在黄河风平浪静的时候,想要对其施工,并且还是倾国之力的大动作,即使是真正的太子,都难以施行, 更何况,他只是薛王罢了。 乡野中,来自于塞北的耕牛,随处可见,沟渠遍地,甚至许多百姓,已经开始养起羊来,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的炊烟,在乡野中不断地消散,又升起,负篓的行人,打闹的孩童,劳累的农夫,构成一幅幅画卷。 李复沐只知晓,这代表着,大唐的天下,真正的稳下了。 至于,沟渠中,再也没有无人收拾的白骨。 等到他回到洛阳,就有下人来报,说是侧妃刚刚为他,生下儿子。 年岁十八的他,迎来了第一个儿子,这让他大喜过望。 王妃连生两个女儿,不曾想侧妃竟然生下儿子,想到这里,他又平静下来。 嫡庶有别。 这要是不好,就能迎来嫡庶之争。 回到王府,宫中的宦官宫女,就匆匆而来,带来了大量的赏赐。 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亦或者其他嫔妃,一个不落的送来贺喜。 这可是嫡长孙,即使是庶出,但也是了不得的事。 而,这时,贺喜人群中,迎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七哥,恭喜恭喜!” “圆哥儿,你怎么来了?” 一见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李复沐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母后知晓了,定饶不过你!” “我是跟母后请示才出宫的!” 圆哥儿一跳一跳的,开心道。 年仅五岁,排行二十七的嫡次子,小名圆哥儿,他不负其名,小脸圆乎乎的,甚是喜庆,饱受帝后宠爱。 “走,咱们回宫!” 虽然劳累至极,但回洛第一件事,还是得去往皇宫,见他的父亲,即使他儿子刚出生,也不能免去。 这就是政治,找君臣,后父子。 拖拽着弟弟回到了宫中,已经留起胡须的薛王,也不由得绷紧了心。 一日不为太子,他就无法入住东宫,享受副君待遇,随时都有就藩的可能。 想起兄弟们就任的藩王,再看看璀璨的洛阳,他深吸了口气,这个大唐,绝对是属于他的。 第1397章 藩王 神武二十年的中秋,佳节时分,整个洛阳城,热火朝天,灯火辉煌。 皇帝刚安寝不久,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皇帝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龙心不悦。 “陛下,从卫国传来消息,太妃去了——” 宦官小心翼翼道。 “太妃?” 皇帝惊诧,然后突兀地坐起,让人伺候更衣,急匆匆的起身道:“几时去的?” “开春,听闻是四月初三!” “挺快的!” 皇帝叹了口气。 太妃侯氏,比李嘉大十岁左右,除了生下卫王李宾,再无所出。 五十左右就去了,确实有些快。 但这又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青藏高原,那是中原人长寿的地方吗?更何况是在如今的时代,就算是顶级的中医,也会因为草药的稀缺,而束手无策。 披了件披风,皇帝沉声道:“让后宫摆上白布吧,京中三日不得喜乐饮酒!” “诺!” 宦官急匆匆而去。 在这一瞬间,整个皇宫都热闹起来。 睡眠较浅的皇后,也不由得皱眉问道:“这是如何了?” “娘娘,太妃去了,全皇宫一片缟素呢!” “啊?”周颖儿颇为诧异,“快,扶我起来,换上孝衣。” 翌日,整个洛阳城闻风而动,白布飞快地售完,价格飞涨。 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太妃的地位,不言而喻。 而,在鲁国公府、长公主府,突闻这个消息,李薇儿一瞬间,直接哀嚎而昏厥。 一时间,府邸上下忙作一团,御医看过后,才堪堪醒来,脸色苍白。 “长公主是哀极攻心,一股气上不来,所以就昏厥了,须调解心气,才好!” 送走了御医,潘文连忙对着李薇儿说道:“母妃去了,节哀顺变,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几个怎么办?” 一时间,身边的两个小人,也叽叽喳喳,红着眼睛叫唤着,让李薇儿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落下: “我命薄,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幸亏皇帝哥哥救下,又让我居家中,成了女儿,享受荣华富贵。” “还未知礼,父皇就病逝,我就常伴母妃身边。” “如今,还未尽孝道,母妃就猝然而去,实令我难以接受!” 李薇儿没了平日里的坚强,此时哭的的稀里哗啦,难以自制。 就这般,拖着病体拜见了灵堂后,李薇儿将养了些许时日,这才来到皇宫。 “身体好些了吗?” 李嘉关心道:“你脸蛋削瘦了许多,莫要哀伤了身子啊!” “多谢皇帝哥哥的关心!” 李薇儿心中一暖,然后行了一礼,说道:“薇儿此行,就是想找‘要哥哥下旨,让卫国将母妃的遗体运回国内,与父皇同葬。” “胡闹!”皇帝无奈道:“千里迢迢,怎么能运卡?” “再说,这般之久,怕不是……” 皇帝鼻腔中,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味。 李薇儿瞬间眼睛通红:“那,皇帝哥哥就让我去卫国,见见母妃吧!” “你身子可能受得住?” 皇帝也着实被其行径感动,一时间无奈道:“今年已经晚了,明年等你身子好了,初夏动身吧!” “多谢哥哥!”李薇儿有些喜色。 皇帝待其走后,心思百转千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对于孝道,越发的感性。 年轻时倒是挂在嘴边,但如今,四十岁的年纪,则有些伤感。 我要是死了,能有几个儿子有这般的伤切? 摊开地图。 赵国(黑水)、陈国(渤海),然后依次是蜀国,齐国、韩国、吴国。 而在契丹的奚王府,奚人的聚集地,则设置凉国。 外加云南的滕国。 青藏高原的卫国,中山国,小琉球群岛的安国,十一个藩国,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第一批的卫国与中山国,在神武十三年就已经就藩了。 最近的,也是在神武十八年。 七八年的功夫,兄弟儿子都没见面了。 “长此以往,除了朝贡,岂不是生疏了?” 李嘉心想。 血缘关系维持不了几年,还得经常来往,才能培养感情,日后才能成为朝廷的好藩篱。 “借太妃的时机,得确立规矩才行!” 思量着,李嘉又突兀地想起日本江户时期的大名制度。 一年在家,一年在京,让大名回奔跑,消磨其财力,得不到时间治国,从而维护幕府的统治。 当然,其家小,也必然要留在京城。 “我这些藩王,不是儿子,就是兄弟,消磨其财力就不必了,三年一朝,就足够了。” “家小?”摸着下巴,李嘉想到:“十二岁以后儿子,就得来上书房就学,学以致用,再培养亲近关系。”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远至半年冰雪的赵国,近在咫尺的安国,就藩没两年的滕国,一个个不得不动身,前往京城,拜祭太妃娘娘。 普天下的藩王,莫敢不从。 即使是青藏高原的卫国、中山国,也不得不听从。 由于朵康地区被中山国攻占,使得其地与西川有所勾连。 即从川西的松州(今松潘)、茂州(今茂县)、维州(今理县东北)、悉州(今黑水县附近)等地,就可入康定地区了。 这一条路,乃是当年吐蕃逼近西川的要道,前方的茂州,松州,距离成都,不过数百里,可以说,这是川藏要道。 虽然险峻了些,但远比从青海地区来的快,不过两个月,就可至关中,三个月到洛阳。 各个亲王府,休罢了多年,又重新热闹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远离洛阳多年的藩王们,也终于回到了洛阳。 望着辉煌的洛阳城,又转念一想自己的开京城,李复歆神色莫名。 即使他再多的雄心壮志,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丝无力。 国内的贵族,带去的陪臣,以及地方上的豪族,势力盘根结错,心力交瘁。 几年来,才堪堪梳理几分。 而,自己的七弟,凭借着好出身,就能平白无故继承如何庞大的江山,怎能不让人产生嫉妒之情? “大哥,想什么呢?” 韩王、蜀王、吴王走了过来,略带亲近道。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四兄弟反而关系亲近了些,四国相邻,互相之间难免有所帮助。 “突然回到洛阳,一时间有些恍惚!” 李复歆苦笑道。 “是啊!”吴王不由得接话道:“离开了洛阳,才知晓其好,但,我等在国内,称孤道寡,如今,则有些别扭——” 别扭,岂止是别扭! 给父皇母后行礼也就罢了,宰相们,公侯们,几乎都要行礼。 身份突兀地转变,让人很难适应。 “明天去拜见一下七弟吧,好久不见了!” 李复歆笑道,我的七弟,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稳啊! 第1398章 复立安西 藩王们热闹一堂,对于薛王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子们多年来的君王生涯,给予了不少的气场加持,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不过,皇后倒是给予了他不少的支持,藩王们更是谨守规矩,不敢放肆。 在一场皇室宴会中,帝后高居上座,右手边的,则是薛王李复沐,然后左一,则是宣王李骏。 再之,则是卫王,中山王 在之后,则是排序,轮流坐下。 酒宴当口,望着一群儿子,皇帝轻声叹道:“你们几个分封各地,岂止是我想念你们,你们的母妃,也是异常想着,几年不见,也不知如何了!” 这一番有异于往常的开场白,让皇子藩王们惊诧,但却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果然,一把年纪的皇叔宣王李骏,不由得配合道:“皇子们分镇地方,虽然也是为了国朝的千秋万代,但一去数年,难得一见,骨肉亲情,怎能舍弃?” “还是皇叔言之有理!” 李嘉不由得点点头,配合道:“依照我的意思,巴不得每年都能见面,但却不得不顾及朝廷大事,先公后私。” “这般,每三年,诸王来洛阳进拜,一来叙叙情,二来,也能汇报一番国内的境况,支持帮助的,自然可以说说。” 诸王诧异。 三年就得来一趟,千里迢迢的,这不是要命吗? 但,转念一想,他们又明白,这如同放纸鸢,三年一朝就是一条绳子,避免他们这个藩国,脱离朝廷的掌控。 亦或者说,要让藩国时刻想起自己的身份。 在座的自然没有异议。 要不是儿子,要不是弟弟,哪个敢对皇帝有意见。 “父皇,儿臣前两年,王妃添了一子,还未取名,还望父皇赐下!” 齐王李复歆忙起来,满座瞩目道。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皇帝“哦”了一声,颇为欢喜道:“岂止是你,中山王,卫王,你们也诞下了子嗣,我还未曾见到呢!” “臣弟(儿臣)在!” 两人连忙起身应下。 “不用起来,都坐下!” 李嘉摆摆手,望着卫王李宾黑红的脸庞,不由得心里一酸,他说道:“虽然千里迢迢见之不得,但日后年长了些,就可来洛阳上学嘛!” “诺!” “卫王,以及其他藩王,在我想来,本应子孙辈分相同,日后见面,也好区分才是。” 李嘉思量着,对于明太祖那个一个儿子一个辈分,着实没那功夫,还不如学习满清,通辈得了。 “复邦国长兴,万载永延绵!” 皇帝随口说了十个字,然后笑道:“诸王字辈,就从邦字开始序之,凡日后子孙有成年者,需报之宗正寺,登记造碟。” “诺——” “至于藩王世子之选,某不干涉!” 李嘉轻声道:“但,一定要遵循嫡长子继承制,嫡庶之分,先长后幼,兄终弟及,不可动摇,此乃国之根本也!” 随即,气氛有些沉寂。 再之后,则是宴会的顶点。 皇帝一次性,再次给十位年满十二的皇子们进行分封。 皇十子,李复汶,封曹王。 皇十一子,李复泯,封郑王。 皇十二子,李复泷,封沈王。 皇十三子,李复洵,封闽王。 皇十四子,李复涛,封蔡王。 皇十五子,李复涧,封申王。 皇十六子,李复淞,封荆王。 皇十七子,李复淇,封六王。 皇十八子,李复添,封召王。 皇十九子,李复涯,封梁王。 眼见又一批弟弟们成长,诸王们眼神满是复杂。 那么多儿子,皇帝哪里得来土地啊! 藩王们多年未见,借此机会,一直待到了开春,初夏,才堪堪回去, …… 而,西北地方,为了封国,大唐的开拓,也在不断地进行。 潘美卸任西凉总兵,狄剑多年来,终于爬到了任上。 担任不久,他就接到皇帝以及朝廷的诏令,要求其西进,开疆拓土。 狄剑只能照办,练兵近五万,才敢图谋。 按照道理来说,最好的开拓方向,是喀喇汗国,这是西域的共敌。 但是难点在于,其太远。 隔着于阗国,以及高昌回鹘,就这样赢了,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他将目光放到了部落联盟的高昌回鹘。 这位回鹘余孽,一直对于瓜沙二州垂涎三尺,对于大唐回到西域,也是万分抵抗。 有鉴于此,狄剑毫不犹豫,直接出兵高昌。 这一下,步骑协力,回鹘人哪里是唐兵的对手,忙不迭地逃窜,王帐挪移到了西州,然后又跑到了庭州,最后,不得已去了龟兹。 一路跑,一路追。 不知不觉。,安西四州,收复了泰半。 换句话说,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地界几乎收复。 虽然大部分的部落只是表面臣服,倒是庭州,西州,高昌,伊州,龟兹,焉耆等城池的收复,代表着北庭都护府,彻底的光复了。 随即,在狄剑驻扎在焉耆,前面就是龟兹,以及倭赤二州,然后就直面对抗喀喇汗国。 到了这个地步,于阗国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他们忙问询大唐到底是什么意思。 狄剑回复,对于南疆,大唐此时并不感兴趣,合力对抗喀喇汗国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阗王无奈,只能选择相信。 在神武二十一年,两国结盟,选择瓜分喀喇汗国。 碎叶城以北,夷播海(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地界,都归属于大唐。 其余的地界,则归属于阗国。 至此,长达数年的中亚争夺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喀喇汗国以绿教的名义,号召了中亚的大量的绿教徒,从花剌子模、河中、呼罗珊募集了大量士兵,积极参与这场战争。 于阗与大唐也毫不示弱,往往联合数万步骑,南北夹击其国,让其收尾不得相顾。 波斯的萨曼王朝,则坐山观虎斗,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样子。 而对于这场战争,朝廷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援,并且重新设置安西都护府,更好得拼杀征战。 而对于皇帝来说,偌大的西域,北疆地区,足以分封两三个儿子了,如果喀喇汗国覆灭,也能再多分两个。 第1399章 高原上的战争 “大王,这中原,果真是繁盛!” 李宾一行人从西川,回到了拉萨,道路险阻,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随同而去的吐蕃贵族,一个个大开眼界,止不住地惊叹。 “中原虽好,但却非咱们所有!” 李宾已经二十有四,来到逻些,建立卫国,已经超过了七年,威信已经大增。 面对吐蕃贵族们的垂涎三尺的模样,他不由得说道:“卫国北为中山,东为大唐,只有南面,才可用兵!” 说着,李宾直接在众人面前,摊开了一副地图。 诺大的卫国地区。 在建立卫国后,李宾看不惯吐蕃的这种奴隶封建制,他一心效仿中原。 于是,除了逻些城外,将全国裁分为十五个州,每州三千户,收赋税、征兵役,断案平叛,朝廷派遣文武就任。 如此,卫国就形成了两种局面。 贵族封建与朝廷州县并行,而朝廷由于掌握了名义,以及生产力,占据主动权。 “十五州,有户五万余,外加国都万户,就有六万户,三户出一兵,可得两万人。” 国相不由得述说道:“各个贵族,也有义务出兵,可得兵一万余,有此,可有三万辅兵。” “朝廷出动一万禁军,合计四万!” 李宾沉声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真不容易,多年来的建设,朝廷中秋不断地增加丁口,从贵族中获得,招揽流民,豁免逃奴,让卫国的在计人口,突破了六万户,合计三十余万。 对于巅峰时期的吐蕃来说,这只是其中两三成罢了,但在如今,已经极为了得。 而北面的中山国,即使拿下了朵康地区,但户口却增长不到万户,时至今日,也不过二十来万人。 “藏如——”(日喀则地区) 李宾念叨道:“这里起码有万户丁口,大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里。” “通知下去,按照既定计划,要求各贵族征召而来!” 很快,王令一下,各地轰动。 贵族们不敢怠慢,成群结队的召集手底下的农奴,家丁,按照地位的高低,调集兵马来到逻些。 依照卫国的规矩,卫王可以分封国公以下的爵位。 其中,郡公为顶级,按照规矩可以拥有千人的部队,同样,其义务也得出兵千人。 而最低级的男爵,则不过百人。 李宾建国后,不仅重新分封了吐蕃贵族,确立君臣关系,而且还分划了许多的随从官吏爵位,建立庄园。 这种新式的君臣义务关系,虽然因为吐蕃特殊的地理因素,让贵族自主权较大,但同样,权力与义务是对等的。 不到一个月功夫,蜂拥而至的贵族兵马,就超过了一万人,而且还自带干粮,铠甲,协同而上。 当然,战胜之后,所有的战利品,卫王得一半,其余的贵族,按照功劳、爵位大小分配。 分配权,在卫王手中。 “万岁,万岁——” 随着李宾的王架缓缓驶来,口号不断地响起。 数万兵马齐聚,这是卫国多年来的修养生息得来的,很是难得。 留下王太子与王妃在京中留守,李宾亲自指挥这只兵马,出征后藏地区(日喀则)。 后藏地区,在吐蕃,也是极为肥沃的土地,盛产牧草,战马极多,在且耕且牧的高原地区,也是战略要地。 牧民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或叉子,或削尖木头,一个个气势高昂,对于战争的渴望,已经融入了血液中。 贫瘠的高原,一切的生产物资都是稀有的,普通的平民虽然从不再是奴隶,但家中的一无所有,让他们不得不渴望战争。 同样,长久的和平,以及奢靡的生活,贵族的口袋渐空,他们渴望更多的奴隶,金银,来充斥自己。 “杀——”望着众人饥渴的面色,李宾豪不慌乱,骑在马上怒吼一声。 随即,欢呼声排山倒海一般涌来,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后藏安稳多年,哪里是来势汹汹的卫国对手,贵族们归降的归降,战死的战死,不及两个月,后藏地区就纳入了卫国的疆域。 萨迦城中,卫国兵马上下欢腾,胜利的喜悦难以抑制。 战死的吐蕃贵族,直接没收其家产,分配给己方的贵族,以及兵卒。 而归降的贵族,则直接没收一半的领地,财富,奴隶,再次赐予爵位。 随即,借由没收的奴隶,以及普通的牧民,李宾在此,设立五个州,管理百姓一万八千户。 大量的财富,牛羊,金银珠宝,让兵卒贵族们士气大涨,对于卫王也越发的恭敬。 事已至此,李宾依旧不肯罢休。 后藏地区只是小试牛刀,虽然也算是肥沃,但终究还没有满足他的胃口。 于是,在最后的大会上,李宾高声道:“南边的尼婆罗,太平数百年,昔日还曾与松赞干布联姻,如今,见我卫国,竟然不臣服,真是岂有此理!” “我欲翻越高山,直入尼婆罗。” 尼婆罗,即尼泊尔。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不在于尼婆罗强大而在与崇山峻岭,实在是难以翻越。 “往日的商贾都能翻越,我等怎能不可?” 李宾直接怼道。 “大王,尼婆罗距离逻些上千里,而且还有高山阻隔,即使攻破,也得不退去啊!” 贵族劝说道。 “这又何妨?” 李宾直接说道:“我的王妃,侧妃,给我生了好几个儿子,暂且等几年,将来分封给他们不就行了?” 贵族们瞠目结舌。 “咱们暂且把战利品放到萨迦城中,翻越峡谷大山,把尼婆罗收入囊中。” 贵族们无奈,只能听从跟随。 …… 而在那曲城中,李复文得知卫国南下的消息,瞬间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岂能让李宾超越了?” 他握紧拳头,扬声道:“召集兵马,咱要西征,把阿里地区的古格、拉法克给灭了。” 虽然阿里地区人少地寡,但大小也是个肉,对于人口稀缺的中山国来说,也是觊觎良久的。 由于贫瘠,让中山国的贵族更加的渴望战争,不一会儿就就动员完毕。 至于灭了古格、拉法克,就得与于阗,萨曼王朝,萨法尔王朝接壤,李复文是毫不在意的。 第1400章 巡游与治黄 神武二十一年春,薛王李复沐,恭送诸位兄弟离京回返藩国。 而就在此时,张维卿再次出兵,沿着辽河而上,再次入主上京城。 残余的契丹人溃败而逃,来到了呼伦贝尔草原,这里再次聚集了以耶律只没为首的契丹国。 与契丹人料想的一样,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张维卿直接在上京城驻扎,甚至扩建城池,并且,改名为镇辽城。 由于考虑到镇辽城乃是草原地区,更是契丹人的京城,所以其在镇辽城附近,设置大量的城堡,并且连成一片,安置大量的烽火台。 而在辽河以及镇辽城附近的庆、怀、祖、饶等州,也隶属于其管辖。 由此,辽东府就不合时宜,辽阳力有所逮,无法维护其统治。 张维卿自此上禀,要求设立都护府统辖。 皇帝应允了,作为辽东的屏障,辽河着实重要,于是设立辽北都护府。 第一任的都护,就是立有大功的呼延赞。 呼延赞因为高丽事,谋划有功,所以加封为顺州侯,食邑四千户。 杨万胜则封为平州伯,食邑三千户。 北方的契丹人,则完全放弃了耕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游牧民族,其与室韦人,乌古部、敌烈部的争战,难以罢休。 草原太过于辽阔,又属于寒冷,对于契丹人的追逐,朝野也并不怎么上心。 有鉴于此,皇帝也察觉到了契丹威胁的减弱,要求辽东、辽北,以及陈国(分渤海),对于东北地区的女真人,进行归化降服,训话。 于是,为期数年的东北征讨战,就正式拉响。 皇帝李嘉也察觉,洛阳的繁华,似乎迷住了他的双眼。 有鉴于此,他直接命薛王监国,政事堂任事,自己带着仪仗,开始南巡。 山东、河北、陕西,他都去过,唯独南方,尤其是江南之地,倒是不曾去过,不由得心生向往。 带着四十岁的年龄,皇帝李嘉乘坐着龙舟,顺着洛水,入了黄河。 此时的黄河,虽然不及后世高悬十几米,但也不遑多让。 龙舟之上,皇帝居高临下,对于两岸的村落,一目了然。 他不由得心惊:“长此以往,黄河岂不是越堆越高?” 河南府属于腹心之地,一直是洛阳的粮仓,一旦运河有所闪失,这里就是最后的保障。 历史上,北宋黄河数次决堤,难民数十万计,对于国力的损耗,可谓是难以计量。 而如今,洛阳对于黄河的依赖更强,借助其水运,才能输送江南的粮食。 由此,彻底的治理黄河,刻不容缓。 黄河水道自东汉后的800多年基本稳定,循古漯水河道东行,复蜿蜒于今黄河与马颊河之间,在滨县之南入海。 五代时黄河决溢频率显著增加,而藩镇的割据混战,甚至以水代兵,更使河患愈演愈烈。 据记载,五代53年历史(907至960年),共18年有决溢的记载,即平均3年就会有一次河患发生。 如此情况,这还得了? 李嘉忧心忡忡。 “何时再有个王景呢?” 黄河这条命脉,定然是要妥当的。 船只行着越远,李嘉的心越纠结。 最后,到达了汴梁,他最终做出决定——对东汉王景的千里大堤,进行大规模的加固。 除此之外,他还决定,借用明朝,潘季训的法子,来治理黄河。 至于黄七子薛王李复沐上书的要求利用旧河道,黄河多个泄口河道,则被李嘉否决。 无他,人力物力太大。 而且,黄河泥沙重,你开一条支流,不消几年就会堵塞,然后再开,再堵…… 治标不治本。 对于河运都督,以及河南府官吏,他这般说道: “按照以往的法子,黄河汹涌,所以黄河越宽,则水流越通顺。” “此理确实,但黄河却不一般,其水中近半泥沙,水流越是平缓,泥沙的聚集也就越大,所以,河堤,必须以狭窄,才能冲击淤泥!” “物取名为,束水治沙!” “陛下,河道变窄,那若是河水汹涌,冲破河堤,溃殇岂不是更重?” 河南知府吕余庆不由得提出异议。 百官惊诧,唯独皇帝点点头赞赏道:“这个问题,算是到了点子上了。” “这般束水,自然是在重要的水段施行,另外,还可引用两岸的支流入河,冲刷其泥沙。” 皇帝竟然嫌河水不够多,竟然加水,这让众人大开眼界,心中暗伤,这法子能行吗? 瞧着众人的脸色,李嘉自然清楚他们的心思,心道,这是明朝潘季训的法子,几百年不过时,实践证明的。 “吕知府,你可有问题?” “陛下,此法治沙倒是极好,但却对于溃堤无补,而且,补水,反而让黄河水患加剧!” 吕余庆不由得抬起头,目光如炬,认真说道。 “没错!” 李嘉点点头,说道:“自卫州以东,千里黄河,处处险要,哪里能防守的住?” “河堤数十上百里相连,使得河水威势更涨,可在其汹涌险要处,留下缺口,在缺口的地方筑成第二道,第三道堤坝!” “由此,水流汹涌,溃口与第二堤之间,会形成淤湖,二堤难保,三堤,可再保之,使得水成湖,得以抑制。” 说白了就是设置缓冲区。 三道堤坝,三个保险,让黄河水,流到控制区中,减少损失,从而保住大部分的州县。 甚至,其他河段危险时,还可以主动泄洪。 这法子,可比再建河道好多了,省时省力。 读书人可能有傻子,但当官的却没有一个。 他们略微一思量,立马就觉察是个好方法。 让黄河去他应去的地方,这是极好的法子,关键是省钱。 “河运都督,我令你查出黄河易决处,然后上报给河南知府,让其修建堤坝,建立泄洪区。” “诺——” “吕余庆!” “微臣在!” “我令你兼领治河巡按使,黄河两岸的州县,都得听你号令!”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治理黄河,我就交给你了!” “微臣必定不负圣望!”吕余庆一脸激动道。 第1401章 迁徙豪强 清楚的言语潘季训的治河之法后,皇帝在汴梁并未待多久,而是顺着通济渠南下,准备一路去往金陵。 也就是大唐的东京所在。 前面也提过,大唐五京,北京幽州,西京长安,东京金陵,南京长沙。 洛阳为中京,也叫京师,置府尹。 其余四京,各自置有留守,位高于知府。 汴梁南下,就是宋州,也就是曾经的归德节度使治下,赵匡胤的应许之地。 经过大规模的改制,节度使完全被裁撤,所遗留的幕府,也被合并到了州县之中。 所谓的节度使,反而成了荣誉头衔。 皇帝銮驾莅临宋州,刺史、转运使、通判,巡检,各个兢兢业业,笑脸相迎。 城池上下,道路两旁,不知打扫多少遍,上上下下才觉得安妥了一些。 不过,宋州与汴梁不同,这里没有皇宫,总不可能让皇帝入住衙门吧? 于是,经过一番商讨,最终还是决定,让宋州本地最大的赵家,出宅院,作为皇帝的下塌之地。 赵家也是喜笑颜开的应下,这是他们的荣幸。 甚至,他们还让其几名嫡女、庶女,模样精致的,服侍皇帝。 官吏们看的门清,对此也不置可否,人家都把宅子让出来,一家人搬走了,总要有点好处吧? 于是,皇帝就这般,疲惫了一天后,下塌赵宅。 虽然说只是民宅,但装饰却极为豪奢,位比王府,辽阔的庭院,花花绿绿的花园,让李嘉颇为震惊: “区区宋州人家,竟然富贵?” 眼见着逾越的规制,李嘉心中略带不满,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脚步轻缓,突然,他略微迟疑。 只见,路旁,竟然有两排美婢恭敬地行礼。 而在这群人中,有几位格外的出挑,皮肤白皙,玉指葱白,琼鼻明眸,哪里像是个丫鬟,反倒像是富家小娘子。 “陛下,这是赵府中比较出挑的几位小娘子,特地安排的。” 一旁的年已四旬的吴青,也不由得走上前,轻声说道。 “嗯!”皇帝点点头,既然射声司已经排查过了,那就没问题了,他轻声道:“就这般吧!” 吴青眼睛一眨,立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果然,夜间皇帝沐浴,几个白皙手指服侍下,皇帝略感不适,果真不是奴婢出身,毛手毛脚。 皇帝大怒,扯其衣而入浴,水流湍急,渐染晕红,两股颤颤…… 不久,不堪人事的三姐妹,就皆哭泣,眼眶通红,并排的躺在床榻上,一脸的疲倦。 而皇帝则精神奕奕,大战雏儿,他倒是毫不胆怯,英勇异常。 翌日,皇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就与宋州上下,出城巡视。 绵延不断地田地,已经种了大量的农作物,皇帝依稀能够辨认,这是已经普及多年的小麦。 显然,小麦,尤其是冬小麦,已经普及在中原,人们也认识到其好处,主动耕种。 但,小麦又属于需要大量水资源的农作物,沟渠附近的田地,不出意外,必然属于豪强所有。 皇帝笑容满面,称赞着宋州的事物,心中却在沉思,他间歇地向射声司吩咐着。 到了晚间,与三姐妹再来一场鸳鸯戏水后,皇帝就见到了来自射声司的汇报。 “以赵氏、吴氏等为首的十几户人家,几乎占据宋州一半膏肥之地,高者数千顷,少者千余顷,农为百业之首,其又因为土地,而霸占商业,大大小小的坐商,行商,都对其为首是瞻,近七成的铺面,都是他们的。” 吴青轻声说道:“这是宋州市面上,随处可以打听的。” “地方衙门,倒是与其配合的好,因为其地纳粮,可起表率,县衙、州衙,泰半充斥其族人。” “赵氏,更是其佼佼者,土地横跨数县,被俗称为赵半州。” “半州?” 皇帝眯着眼睛,说道:“看来,朝廷只配管半个,甚至,半个都没有。” “秀才举人呢?” “他们八成也出自这般的豪右之家,剩余的才是寒门。” 李嘉沉默了。 他明白,若是靠自然而然的瓦解,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社会难等,普通的庶民也难等。 无论是从强干弱枝,还是加强中央集权,地方几十上百年来,不断积攒的矛盾,豪强,已经成了阻碍。 人丁滋长,土地矛盾,在建国前,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 说白了,此时的大唐,以及历史上的北宋,都早就背负包袱了。 “走吧,去扬州看看!” 皇帝心中有了计较,开口言语道。 而赵家三姐妹,自然也常伴帝侧,解乏。 龙船沿着汴河,过了宿州,来到洪泽湖,再过淮河到楚州,再南下入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因为运河的兴起,大量的钱粮商贾,堆积在扬州,再加上淮盐,让扬州极为鼎盛。 皇帝的到来,如热火烹油,可谓是极为热闹。 作为杨吴、南唐时期的东都,扬州一次次的浴火重生,铸就了其繁华。 皇帝则不以为意,并没有享受什么,反而积极调查起盐商,富户来。 淮盐在朝廷的比重,越来越大。 去年两税,盐税第一次超过了千万贯,而淮盐,就占据了五百万贯。 这是一笔极为夸张的数字。 当然,李嘉明白,淮盐潜力并没有挖干净,历史上,北宋时期,淮盐一千五百万贯,占据赋税四成。 繁华的扬州,不知累积了多少的豪富人家。 “陛下,扬州有民近五万户,家产十万贯近百户,万贯以上,则上千户之多。” 吴青感慨道:“淮盐之利,泰半在扬州,食其利者,半个扬州城。” “另外半个,是不是运河?” 李嘉轻笑起来。 吴青陪笑着。 在扬州待了两日,皇帝过了长江,来到了金陵。 金陵城与扬州畸形的繁荣不同,这里富庶,源自于百姓采桑蚕丝,纺织刺绣。 所谓的蚕户,竟然有两万家,偌大的江宁府,也因之财源滚滚,富甲天下。 由此,家产过万贯的,也有上千户之多。 当然,令李嘉欣喜的是,棉花产业在江南也是遍地开花,棉纺织业也盛行起来。 金陵,皇帝待了近半个月,然后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南巡。 管中窥豹,江宁府地密人稠,多年来的和平,让这里的更富庶,同样,豪右商贾更多,压榨也更厉害。 回到洛阳时,已经是神武二十一年的秋天。 皇帝又带回来十几名年轻俏丽的女子。 不过,在主持的御前会议上,皇帝明确宣布,将迁徙万户百姓,入辽东府。 而,名列其名单的,都是家产过万贯的豪强商贾。 而南方,则是重中之重。 一时间,天下震动,豪强惶恐不安,百官劝告,但都被皇帝挡过去,强令施行。 第1402章 神武三十年 神武三十年,夏六月,后崩于立政殿,享年四十七岁。 帝恸哭,后宫上下莫不哀之。 时年,帝陵位于偃师县境内,北依邙山,南对嵩岳,葬于陵中,上谥号曰:文孝皇后。 二十八岁的薛王李复沐,十五岁的晋王李复涣,为之伤神。 由于是皇后,藩王不得不再次启程来京,披麻戴孝。 帝哀痛,不复立后,暂让瑜妃摄六宫事。 京城缟素三日,一月不得奏乐饮酒,兴办婚事。 到了八月中旬,中秋之节,皇宫依旧缟素,难有喜庆。 诸多藩王齐聚一堂,默默无声。 到了神武三十年,皇帝一共分封了五批次的藩王。 第一次是卫王、中山王。 第二批是齐王为首的五王。 第三批是薛王、陈王等四王。 第四批,则是神武二十年,一次性的十王,如曹王、郑王等。 第五批次,则是神武二十五年,再次分封神武十年后出生的藩王。 这一次,则陆陆续续有近十位。 也就是说,截止到二十五年,共有二十九位皇子被分封出去,在神武三十年前就藩。 而如今,皇帝老当益壮,虽然年已五十,但仍旧有十二位皇子在宫中。 皇子的总数,突破到了三十九位。 公主也是不少,也有二十位,即使是顽劣的许国公主燕奴,也已经成婚多年,给李嘉生下了不少的外孙。 不过,皇子多了,之前议论的封地问题,就摆上了桌案。 第四批次分封的十王,漠北安置了三位,西域安置了三位,然后又灭了日本,在四国岛安置了一位,本州岛安置了一位。 如此,勉强才算是妥当。 但,神武二十五年分封的十王,已经过去了五年,依旧还在京中藩王府好好待着。 而更可悲的是,由于藩王就封耗费太大,兴建藩王府的费用,少府寺都觉得吃力。 城东如今豪宅林立,符合规制的藩王府地,也几乎拿不出来了。 无奈,后续的藩王规格降低,基本上控制在十亩以内,造价不超过万贯。 并且,皇帝明言,凡藩王就藩后,王府将会回收,日后入京,须重新兴建王府。 随后,皇帝再次宣布藩王就封后,所得食邑收入将会断绝。 “大哥,父皇怎么还没来?” 安坐着,蜀王李复沅看着眼眶通红,沉默不语的薛王、晋王,不由得看了看陌生的兄弟们,这才对着一旁的齐王说道。 “父皇哀痛国度,估摸着还没起呢!” 李复歆端坐,斜瞥了一眼薛王李复沐,不由得说道:“咱们安分守己,一会儿父皇就来了。” 三十一岁的齐王,已经统御齐国十几年,胡须修长,穿着华贵的王袍,从远处看,一股气势直立显眼。 揉和着威势,又参杂着几分恭敬,在藩王行列中,显得瞩目。 而位列前排的薛王,虽然辅助监国多年,气势渐长,但却没有那种人君权势在握的霸气,显得很是中庸。 较为年幼的晋王,也感觉到群王的威势,气氛的紧张,他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兄长。 薛王微微一撇,轻轻摇头,示意其不要紧张。 与薛王对面,早已经就藩多年,资历最老的卫王与中山王,他们则比较放松。 “去年刚回,今年又来,皇后的去世,天下震动啊!” 中山王李复文,随着年岁的增长,留起了长须,显得很是沉稳。 “虽然耗费多,但也是没得法子!” 卫王李宾则微微眨了眨眼,轻声道:“皇嫂故去,如今最难的,怕是薛王吧!” “虽然就藩了,但他们,还是皇子的身份。” 李复文略微看了一眼几排成列的诸王,他不由得苦笑道:“多事之秋,不提也罢!” 在家天下的时代,皇帝后宫之事,其实影响极大。 比如,皇后去世,如果某位嫔妃上位,比如齐王之母丽妃,那么,齐王就也是嫡子,足以挑战薛王的地位。 但,皇帝怎么会容忍太平多年的朝政出错?他直接让平淡如水的瑜妃,暂摄六宫事,而且明言,不再立后。 这对于许多皇子来说,打击颇大。 不过,政治也因此再次稳定。 皇帝统御天下三十载,宇内太平,威势如泰山压顶,在他没有死之前,谁都不敢放肆。 “陛下驾到——” 突然,沉默的气氛被打开,尖锐的声音响起。 群王忙不迭地起身,身上的威势顿孝,仿若是卑微的臣子一般,恭敬地跪下,以头碰地。 “儿臣(臣弟)参见皇帝陛下——” 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宫殿。 “起来吧!” 皇帝步伐稳健,面目平静,不悲不喜,就坐在龙椅上,看了济济一堂的儿子们,他这才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 众人排成队,低头垂手,仿佛被训的小学生。 李复歆偷偷望了龙椅一眼,皇帝身子康健,目光如炬,只须一眼,似乎就能洞穿人心。 “坐吧!” 良久,皇帝这次轻叹道。 “诺——” 众人复归原位,凝神静气。 “本来你们去年三年一朝,今年又来,可谓是劳民伤财,不过,皇后去了,也不得不为之。” 李嘉背靠软枕,腰部好受些,他才投以目光与前方,说道: “国朝以孝治天下,远离洛阳,你们封国相邻,理应兄友弟恭,互相帮扶才是,莫要以我年老,就胡作非为。” “作为藩王,得有仁君之范!” “嗯?” 皇帝轻哼一声,底下几位藩王身躯抖动,低头不语。 “梁王、曹王、沈王?” “儿臣在——”几位藩王颤巍巍的出列。 然后,他们几人就看看,皇帝老子,从宦官手里接过皮鞭,接着,几个宦官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拿下,直接扒掉裤子,按在长椅上。 “啪——”皇帝缓缓走近,直接就是一鞭。 “让你掳掠妇女入宫——” “啪——” “让你随意斩杀劝谏的文官!” “啪——” “老子让你整日淫乐,劳命伤财,修建宫殿——” “啊——”梁王哭丧着脸,嚎道:“父皇,我没有扩建宫殿!” “呸,你还好意思说?随便粘一项,就得挨打!” 李嘉好笑道,毫不留情又是一鞭。 每人几乎挨了五六鞭,屁股血肉模糊,咬着木棍,强忍着,他们知道皇帝最讨厌哭泣的人。 藩王们面面相觑,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出。 随着皇帝的一鞭又一鞭,他们嘴角的抽搐,也随之上下动荡。 “把这几个逆子拉下去擦药!” 皇帝到底是一把年纪了,他累了,坐在龙椅上,说道:“今天给你们点教训,下次若还是这样不为人君,老子废了你的藩国。” “把你圈禁起来,省的日后被人造反,割了人头,老子心里更不痛快了!” 第1403章 一步到位 “杀鸡骇猴——” 在场的藩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凝神屏气,故意都不敢加重,鼻观眼,眼关心,那叫一个温顺。 但他们心里,对于皇帝的行动,已经有了总结。 其实,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就没有哪个藩王敢放肆,或者说,敢无事中央朝廷。 但,人心这种东西,是没法控制的,儿子不听话了,你还真的派兵攻伐不成? 当然,也不排除皇帝这是为太子铺路。 皇帝高坐龙椅,就这么看着诸王,扫视了几眼,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兄弟被打,竟然连个求情的都没有。 但同样,藩王们如果齐心合力,呈现结盟反而是让洛阳有些不安。 这样矛盾的心理,并没有人知晓。 唯独晋王,他瞅着这形势,心中窃喜,脸上却一副紧张。 心态最平和的,就只有卫王与中山王了。 “中山王!” “儿臣在!”李复文忙应下。 “听说你把阿里地区拿下了,与于阗,喀喇汗国接壤了?” “儿臣幸不辱命!”李复文忙道:“数年征伐,几个小国堪堪拿下。” “那就配合朝廷,将喀喇汗国搞定!” 皇帝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个小国,倒是顽强的很,数次攻伐而不灭,必须来点狠的。” “儿臣知晓了!”李复文毫不迟疑地应下。 皇帝点点头,还是养子最听话。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了卫王:“二郎,你的兵马都去天竺了?还准备分封尼婆罗给儿子?” 李宾闻言,两腿抽搐了下,忙回道:“臣弟确实出兵入了天竺,至于分封儿子,不过是戏言,戏言——” “什么戏言的,我倒是觉得不错!” 皇帝又正了正身子,说道:“我分封于你们的土地,可谓之本土,不可分封,而新扩之地,尽可以处置。” 说着,李嘉又看了看儿子们,不由道:“你们也同样如此,藩国甚小,若无外扩,就莫要学我分封国土了。” “诺——” 这一次,儿子们倒是答应的很快。 实际上,他们也不准备分再分封,皇帝老子给的地方太小了。 “这次,除了皇后之事,另外,我还有件大事要宣布!” 薛王与晋王突然就神色动荡了些许,其他藩王们则满脑子疑惑,不知要闹哪般。 “拿出来!”皇帝眼神示意。 一旁的宦官,忙从盘中拿起圣旨,高声道:“有旨——” “哗啦啦——” 藩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忙不迭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武三十年,八月戊寅,皇七子薛王李复沐,为嫡长嗣,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谁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太子的册封。 “儿臣叩谢圣恩——”李复沐忙跪下,激动莫名,浑身忍不住地抽搐着。 一旁,藩王们神色各异。 齐王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恢复过来,面露喜色,但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其余的诸王,则早就就藩多年,死了继承大统的心。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藩王们再次跪下,行匍匐大礼。 这是定君臣之义,太子也是君,储君。 “平身——” 强忍着激动,李复沐抬手,轻声道。 “谢太子殿下!” 藩王们礼仪规范的很。 “至今日始,东宫有位,朕也能放心许多了。” 李嘉点点头,嘴角含笑:“开宴吧,中秋佳节,可不能耽误了。” 一时间,藩王们这才笑出声来,一时间,张灯结彩,皇宫似乎都明亮了许多,灰白一扫而空。 政事堂。 神武三十年,宰相们换了数拨。 首相孙钊去后,王溥继任,数载后病退,邓斌继任。 而到了神武三十年,首相的位置,迎来了胡宾王。 其余的宰相,则是吕余庆,萧善文,唐复,共有四人罢了。 年岁最年轻的,反而是唐复,神武二年的恩科状元,年不过五十来岁。 “老咯!” 抱着孙儿,胡宾王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得感叹道:“再过三年,就年满六十了。” “阿爷不老呢!”怀中孙儿憨声道。 “哈哈哈!”胡宾王闻听这稚嫩的声音,不由得开怀起来。 一时间,满堂笑声。 作为大唐的首相,胡宾王一举一动都牵扯人心,即使在家人,也没有敢乱言语。 “咚咚咚——” 突然,一阵脚步声,贴身的仆役神色紧张:“相公,宫中传来了消息!” “嗯?”胡宾王眉头一皱,在坐众人瞬间就提起了心。 “哈哈哈!”看了书信后,胡宾王这才大笑,直到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儿:“东宫空旷多年,终于有了归属了。” “父亲,是薛王?”大儿子谨慎地问道。 “当然!”胡宾王呵斥道:“除了薛王,还有第二人选吗?” 这下,众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说薛王一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随着其弟晋王的册封,则又起了波澜。 前唐,以及乱世,晋王可也是储君的热门封号。 “皇后去世,人心不稳,也只有册封太子,才能杜绝某些人的心思。” 胡宾王心道,口中的菜肴,越发的美味起来。 …… 薛王府。 由于薛王去了皇宫,其一家人,则留在府中,等待薛王的归来。 “母亲,我饿了!”薛王妃正端坐着,耳听女儿的声音,不由地心疼道:“乖,等父王回来,你先吃点月饼垫垫吧!” 而一样,几个庶子,则眼巴巴地看着,吞着唾沫,不敢言语。 薛王妃进府多年,只诞下一个女儿,之后却无一个儿子。 相反,几个侧妃,妾室,加一起有两三个儿子,让她一顿好气,对于女儿则越发的宝贝疼爱。 而,年仅十岁,乳名明哥儿的庶长子,则端坐着,无有垂涎。 让几个妃嫔不由得正色起来。 而薛王妃见之,则心生妒忌,这要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可惜,肚子不争气啊! 叹了口气,薛王妃越发的伤神。 “王妃,宫里来人,有圣旨到了!” 宦官忙不迭地跑来,提醒道。 很快,大桌子的人忙起身,恭迎天使到来。 一个年轻的宦官,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瞅见众人,笑道:“天大的喜事呢!” 众人满脸茫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皇孙邦茗,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 “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於展亲,永固磐石。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皇孙邦茗,封以薛王……” “邦茗?”薛王妃惊了。 “哦,这是陛下赐名,乃是府上的明哥儿!”宦官谄媚道。 第1404章 喜忧 满府皆惊。 薛王妃忙道:“那,薛王又如何?” “皇七子荣封太子,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宦官笑嘻嘻地说道。 这下,真可谓是惊喜交加,薛王府瞬间喜气洋洋。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受封薛王至今,过去了十几年,天晓得薛王府上下是如何的煎熬。 诸王好不容易就藩,但又皇二十七子,受封晋王,某种意义上对于太子之位进行冲击。 今年,皇后病逝,更是增添了许多飘渺,人心浮动。 皇后可谓是薛王府的定海神针,若是皇帝再立后,薛王的嫡长子之位,还能保吗? “阿弥陀佛,道祖庇佑!” 薛王妃连忙嘀咕了起来,随即满脸喜色道:“明哥儿,快领旨吧!” “嗯!”李邦茗点点头,然后接过圣旨,郑重其事地抓紧,小脸满是笑容。 十岁的年纪,启蒙了五年,早就知晓了薛王的重要性,更是明白,这对于自己的意义所在。 一旁的母妃,则捂着脸,哭笑着,情难自禁,这对于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一场惊喜。 毕竟,自己的儿子虽然占据一个长字,但到底不是嫡子,一旦王妃有所出,怎能有世子之位? 不过,王妃十几年无所出,想必是不可能了。 在场的妃妾,则心思各异。 …… 皇宫中的宴会很是热烈,藩王们到底是亲兄弟,又无利益冲突,唯一的矛盾点,太子位,也早就被定下,他们自然喝的痛快。 而齐王,则迥异与常人,独自一人饮着酒,醉醺醺的,显得格外的独特。 皇帝目光何其敏锐,怎能不知其想法,但他依旧置之不理。 学习朱棣? 从齐国,除了跨海外,只有陆路,必须通过蜀国(都平壤,鸭绿江以下五百里),然后辽东,再是幽州,数千里,比朱棣难上数十倍。 更何况,武德充沛的大唐,怎会被藩国打败? “老子才五十岁,还能活几十年,怕个甚?” 李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尝起来。 来自安西的葡萄酒,果然不错。 “怎地?”中山王突兀来到齐王桌前,皱着眉头:“你这是给谁脸看?父皇,还是太子?” “兄长?”李复歆忙停下,惊诧道。 “多年的国王,竟然白当了!”李复文摇摇头,失望而去。 李复歆忙收敛表情,跟了上去…… 翌日,邸报刊登东宫太子正位的消息,瞬间引起抢购狂潮,十万份被销售一空。 伴随着邸报,这则消息,也传遍了全国,文武百官,平头百姓,几乎都知晓了太子已立,国本固远。 受封太子后,李复沐连忙入宫,求见宝嫔娘娘。 与之同行的,还有蜀王,六(陆)王。 蜀王李复沅,皇五子,年岁三十,宝嫔所生,所封蜀国,在于齐国之北,鸭绿江以南,都平壤。 六王,皇十七子,李复淇,宝嫔第二子,年岁二十七,所封六国,在幽州西北,居庸关之西三百余里,诸葛失部所在,都绥远城。 太子并二王求见,让宝嫔喜不自胜。 虽然一把年纪,但宝嫔依旧满脸红光,皮肤细腻,她望着两个儿子,又看着太子,笑道:“太子怎地就来看我,真是让人喜不自胜。” “母后去世前,就嘱托我,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侍候,昨个封了太子,孩儿自来报喜。” 李复沐笑着说道。 “哎!”听到这话,宝嫔颇有些哽咽起来:“我与你母后相伴数十载,谁料竟弃我而去,我早就说了,让她少窝在房里看书,多出来走动,就是不听……” 啰嗦了一阵,宝嫔这才收敛起心情,望着精神奕奕的太子,不由道: “如今,你成了太子,你母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切要记住,东宫不比王府,也算是宫墙之内。” “都说是隔墙有耳,如今,隔着三步,就有耳朵了!” “孩儿知道了!”李复沐心头一凛,喜悦散去泰半。 一旁的蜀王则嘻嘻哈哈道:“过两日,太子册封典礼就得举行,到时候定然热闹的很。” 六王李复淇也笑道:“第一次见,我得好好看看。” 宝嫔则无奈:“你们两个惫懒的,幸亏几个孙儿在京中,若是在你们封国,指定被养坏了。” 一时间,满殿笑意。 皇孙年满十二岁,就得送至洛阳读书,皇帝多子,如今的上书房,积累的皇孙,已经超过了三十,可以说是热闹的很。 齐国世子李邦德,放学后,归于齐王府邸,见到了自己的父王。 年仅十四的李邦德,已经宛若大人,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察觉父王心情不好,他自觉地侯立在一旁。 “你回来了?” 李复歆略微抬眼,见到了嫡长子,不由得说道:“个子长的倒是挺快的。” “父王,你心中烦忧?”世子轻声问道。 “何以见得?”李复歆笑道。 “子甚知父,儿就是知晓。。” “不,我无烦忧也。” 李复歆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由得说道:“多年来的期盼,终于等来了结婚,夙愿已解,还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呢?” “你在洛阳,好好学习,将来回平壤,也建一座学宫!” 李邦德点点头,就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 皇室子弟,他又怎么不会知晓父亲对于太子之位的期盼? 他深切地感受到父王的痛苦,发自内心深处的痛苦。 但,这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即使父王干的再出色,也抵不过嫡庶之别。 小小的齐国,不及朝廷万一。 没有言语可以表述,唯有陪伴。 而这一天,皇宫中再次传来消息,皇帝召见年仅十岁的薛王。 还未搬迁至东宫的薛王府,闻言大喜,华贵的衣裳皆让其穿戴,颈带金环仍嫌不够。 薛王于是言语:“皇祖父见我,所为在心,而非表样。” 后,以常服而入。 帝见之,果大喜,喜其以静,聪慧果敢,言语赞道:“果真类我!” 日后,每尝与言,皆盛赞薛王,每日数见,细细教之。 时人皆言,帝心在孙,而非太子也。 太子心甚喜。 第1405章 大动作 神武三十二年,夏七月。 帝乏,游于南阳,薛王从之,太子监国。 除薛王外,其余未就藩的亲王,也一个个跟了过来,在老君山,避暑山庄,进行一番游玩。 如此热闹的景象,使得皇帝倍感欣慰。 虽然说,五十多岁,李嘉自我感觉并不大,但在皇子,百官们看来,已经属于老态龙钟了。 大唐皇帝人均五十,七十以上的,唯独一个玄宗,六十以上,只有高祖和德宗。 简而言之,皇帝的寿元,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尽头。 一群人围绕着湖面散开,陪皇帝钓鱼。 心静者少,急切地多。 年以十八的吕王,则左右晃脑:“父皇年岁大了,咱们在京中多年,何时能就藩啊!” “就藩有什么好?”一旁的共王,不由得说道:“洛阳乃是天下最繁华之地,像几个哥哥那样的偏僻之地,北方的膻腥,我可待不住。” 有喜欢称孤道寡的,也有热爱繁华,悠闲自在的。 对于何时就藩的话题,瞬间就热闹起来,十来位亲王,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丝毫不顾及,一旁钓鱼的皇帝。 皇帝其实心思,也不在于钓鱼上,他一旁的薛王,年十三,正绷着小脸紧张地看着水面。 “你说,你的这些叔叔们,在讨论什么?” 李嘉轻抚孙儿的脑袋,笑问道。 “叔叔们怕是讨论什么朝政,或者钓鱼吧!”薛王李邦茗小心道。 “除非我问他们,不然怎会轻易探讨朝政?” 李嘉看了一眼聚拢的儿子们,最小的十五,大的十八,不由得随口道:“那么热闹,不是女人,就是玩乐。” “罢了,咱们找个人来问问。” 随即,倒霉的皇二十五子,徐王李复湌,战战兢兢地来到皇帝面前,接受询问。 “你们在聊什么?” “孩儿们在聊藩国之事,毕竟年岁大了!” 徐王轻声道,偷偷看着皇帝老子的脸色。 “去吧!” 李嘉闻言,眉头一皱,然后摆摆手,让后者离去。 “瞧着,儿子就是老子的坎,我老了,还得给他们找藩国呢!” 李嘉对着薛王笑道,随即又自言自语:“这本就是我制定的规矩,总不能打破吧!” 薛王闻言,则默默不语。 李嘉颇为好奇,问道:“薛王可有什么见解?” “孙儿不敢说!” “但说无妨!”李嘉摆手道:“扭扭捏捏,算什么话。” 薛王这才正言道:“孙儿本以为,皇叔们各个愿意就藩,称孤道寡,统御百姓,为朝廷藩篱,但私底下又听说,许多皇叔,对就藩颇为苦恼,满心的惆怅,不愿意离京。” “既然如此,皇爷爷为何不择其愿而从?省的矛盾纠结。” “适者而从之。” “此话,有些道理!” 李嘉点点头,思虑片刻,言语道:“不过,此时并不算合适。” “土地少,只是某不愿短时间再兴兵,又念藩王年岁小,南方湿热,待其成长些,就适宜了。” “不过,你的这句适者而从之,确实有些道理,待过年,就可以施行了。” 摸了摸薛王的头,李嘉对于其表现颇为满意。 第三代虽然不如他这般英武,但也远非中庸,至少百八十年,大唐无虑了。 祖孙这般奏对,一时间,气氛甚是融洽。 一旁的亲王们,则万分羡慕。 一直待到了下午,祥和的一天即将过去,这时,一个宦官脚步急促而来:“陛下,洛阳来了消息!六百里加急!” “嗯?”李嘉心头一震,太子出事了? 面上平静,他展开书信,细细浏览,良久,才放下。 薛王见之,也是满脸错愕,什么消息是六百里加急,洛阳,朝廷,发生了什么? 亲王们也聚集过来,不敢言语,就这样待着。 “哎!” 皇帝揉了揉眼睛,深叹道:“齐王薨了。” 按照礼制,帝、后,用崩,诸侯用薨,官吏用卒,百姓用死。 亲王们闻言,也同样震惊不已。 要知道,齐王李复歆,可年仅三十三,由于其为长子,可谓是天下第一藩,位置非同一般。 那么年轻就死了,怎能不让人诧异。 “回京吧!” 皇帝也没了度假的心思,直接选择回归洛阳。 长子骤亡,这是李嘉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些早夭的皇子们,年轻尚幼,感情不多,但齐王是他第一个去世的成年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算是体验到了。 坐在马车上,皇帝陷入了深思。 射声司在信件后,自然有附件。 齐王并非毒杀,或者意外,而是哀亡。 神武三十年末,其回齐国开城,就满目哀伤。 数月郁郁寡欢,国事勉强处置,酒不离手,直至去年,射声司传来消息,其已皮包骨,久不经女色。 李嘉多次书信,过去安慰,但却不起效果。 其所要的,不过是太子位,这又怎么能给予呢? “痴儿啊!” 李嘉深深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回洛阳不久,皇帝就接见了在京学习的齐国世子,安抚了些许,就赠予一些东西,发下圣旨,让其回国继承王位。 齐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危,以及继承的稳妥,皇帝要求辽东府,派遣三千骑兵,护卫其归国。 这般情况,他也不想处理政务了,一应交与了太子。 在皇宫中修养了近一个月,直到市面上传出流言蜚语,皇帝这才露面。 他召开御前会议,对于宰相们,以及一应高官,直接公布道: “自今日起,为了屏建藩国,对于高棉王国、陀罗钵地王国(泰国)进行征讨。” 满堂惊诧。 “陛下,琉球岛如今开发得当,已有数千户百姓,暂可安置数国啊。” 胡宾王忙言语道。 “我等不及了!” 李嘉摇摇头,说道:“除了与占城相近地界外,琉球岛下的群岛,以及其在下的勃泥国等,也要一一征讨。” 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胃口惊呆了,这些小国,他们也只是从商贾口中得知,皇帝竟然都要拿下。 “朕已经老了,事急从权,军队荒废了那么多年,也该挪动下骨头了。” 第1406章 盛世与危机 随着大唐贸易的发展,尤其是少府寺开放东北线路,大量的商贾,源源不断地开往其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由于蜀国,齐国、吴国,韩国,四大藩王的开拓,进取,较之以前的刀耕火种,如今的半岛,跑步进入了牛耕时代。 来自于草原的牛马,源源不断进入半岛,使得其生产力大幅度提高。 土地上,因为藩王们带来了铁器与牛耕,以及筒车,水车,曲辕犁等,让粮食产量大幅度的提高,甚至有存量出口。 半岛四国的人参,墨,粮食,纸张,煤矿,等手工业,也在不断地兴起,贸易往来极为兴盛。 而占据黑水都护府的赵国,则大范围的利用己有产业,如鹿茸,鹿皮,等等其他的皮草,赚取了不少的钱财。 而与之相邻的陈国,占据了渤海国半片地方,人口却是不是,主要的出口,则是粮食,与赵国可谓是守望相助。 新开拓的日本,本州岛三国,四国岛一国,也是忙着普及水稻知识,农耕。 除此之外,毕竟日本也是大国,天皇影响力极大,也因此,数年来,都在普及儒学,宣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理论,从而让藩国站住脚跟。 同样,因为土地贫瘠的缘故,贸易额需求极其旺盛,从而催生了大量的船队。 “天不及亮,明州之炊烟,极其之盛,饭香弥漫整个港口,每日自三江口而去的商船,数以百计,往来奔走的脚夫,成千上万,依靠明州港而食的百姓,约莫十万有余。” 明州,即日后的宁波。 鄮(冒)县令,略显卑微地弯着腰,对着一个身着常服的男人笑着介绍道。 “也就是说,明州食商之利,尾大甩不掉了?” 男人眉头皱起,不喜道:“农乃国之根本,岂能忽视?” “据我所知,近些年,棉、丝之业盛行,江宁府泰半的农田,已经不种稻谷。” “而,神武三十年,三十一,三十二,这三年,上缴稻谷日渐减少,不及十年前的一半,三万户,已经只有十三万石?成何体统?” “使君勿恼!”鄮县令擦了擦冷汗,对于这位从他地而来的主官,颇有些无奈。 一看这位,就是从北方来的,哪里了解南方的情况。 他不由得陪笑道:“使君有所不知,近年来,商船往来繁多,粮食从不曾短缺,岭南、交州之粮,每石不过三百钱。” “而百姓们在家中耕地,每年所获,桑丝织布,也不过是温饱罢了,如果种桑种棉,每年温饱不说,还能剩个几贯钱买酒喝。” “而,如果来城中,即使是普通的脚夫,每日也有二三十钱,除去买粮,绰绰有余,两三载后,甚至可以回家盖个瓦房。” “嗯?”刺史惊诧道:“如此说来,种粮食反倒是最低贱的活了?” “没错!”鄮县苦笑道:“明州粮少,但南粮北送,粮价低廉,百姓越发的不想种粮。” “不过,明州商贸繁盛,虽然市舶司分毫皆无,但仅商税,每年落下的三成,就是十余万贯,义仓之粮,从不曾短缺。” “这也是我短视了!”明州刺史苦笑不已,说道:“浙江府与陕西府,绝然不同,陕西缺粮,只能运以山西,而浙江,凭借着港口,南来北往的粮食,怎会短缺?”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无奈。 按照转运使衙门的规矩,商税五成朝廷,一成在州,一成在府,三成在县。 明州又怎能抛弃呢? “那,不再种粮的土地,能有几成?” “约莫五成,或者七成!” 刺史闻言,浑身一震:“这还得了?” 管中窥豹,明州上下都这般了,浙江府还了得? 他心中,震惊外,又带着些许窃喜:“地方如此,整个江南怕是也不例外,我上一份奏疏,怕是朝野瞩目!” 心中想着,他一边与县令聊,半天功夫,底稿都打的差不多了。 正待回去,扭头一看,竟然有数艘客船停靠,许多妇孺,穿金戴银,哭哭啼啼地走上了船只,大量的物件吸引了许多的脚夫。 “这是何事?” “使君,这是朝廷的国策,搬迁豪强巨室去往辽东,这些人正是拖家带口的去登船呢,入冬前得快些。” 县令斜瞥了一眼,解释道。 “那么多人?” 刺史惊诧道:“不是言语,万贯上的豪右吗?” “使君,这还是少了!”县令颇为骄傲地说道:“陛下只是言语了万户,咱们明州才分数百个,但家财万贯的岂止这些?最后,还得是抽签决定。” “是吗?”刺史冷静地看着,心中百感交集。 偌大的陕西府,怕是家产万贯的豪右,不及整个明州多吧! 得到这个总结,真是让人心伤。 “万户太少了,上书时,得提及十万户才够!” …… 对于这万户巨室的安排,本来都准备填充辽东府,稳固朝廷的统治。 但,半岛的蜀国、齐国、韩国、吴国,以及陈国,赵国等,都急忙上书,言语己身的急切,恳求分一些。 考虑到藩国屏障的作用,再加上是亲儿子,朝廷不得不选择妥协。 于是,东北三国(凉、陈、赵),半岛四国,各自分得五百户,增长数千丁口。 关键在于,这些丁口属于豪右,质量极好,读书人众多,无论是从政、从商,从军,对于藩国来说,都是极好的。 有力的夯实了统治根基,而且不用费心费力组织。 眼见于此,日本列岛的四国,也纷纷眼馋,上书,要求同等待遇。 而考虑到那么多的藩国,李嘉头疼:“如此看来,万户的确不够啊!” 正巧,这时一篇来自于浙江府的江南粮危疏上表,可谓是震撼了朝野。 曾经作为朝廷粮仓的江南地区,如今竟需要进口粮食? 听上去极为荒谬。 要知道,永济渠的终点,就是扬州,江南的粮食,由此通往洛阳。 江南粮食产量减少,岂不是意味着洛阳饿肚子? 在富裕与饱腹之间,洛阳诸公自然选择饱腹。 “难道要提前吃两湖之粮不成?” 皇帝皱起了眉头。 这成本可比运河高多了。 第1407章 入祀 实际上来说,开国不过三十年,乱世的人口还没有恢复,土地紧张的问题,并不存在。 但,国无远虑,必有近忧。 以目前的趋势来说,江南的农商对于土地的竞争,将会越来越激烈。 比如,晚明时期,苏杭熟,天下足,一下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由此可见其经济的繁荣,但同样,江南粮食减产问题极为突出。 所以,明末时期,曾经富甲天下的江南,竟然陷入了缺粮的囧境。 “总不可能限制用田吧?” 皇帝颇有些苦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李复沐,问道:“太子有什么想法?” 李复沐愣了一下,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农商并重,这是朝廷的既定国策,如今江南粮短,那就调粮就是,总归朝廷国土宽大,不虞缺粮。” “转运使衙门还能多收些钱,粮食的话,就由他地补就好了。” 这话说的轻松,也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胡宾王则不一样,他了解皇帝,微微皱眉,轻声道:“江南也就罢了,就怕江西也是如此,然后勾连到了淮海、淮江二府,淮南之粮,切不能再失。” 凡事就怕模仿。 一旦种桑,种棉,赚了钱,底层的百姓就会效仿,官吏为了赋税,就会推广之,从而让粮退棉进。 经济是繁荣了,但粮食却不足,长期依赖于占城、交州,一旦有所好歹,就是天下震荡。 萧善文、唐复、吕余庆三人,则面露思索之色。 “罢了,此事慢慢来吧,江南富庶,总不能让其改桑为稻吧?” 皇帝摆摆手,他也没什么法子,这件事,就由着发展吧! 今天,他聊的是另一件事。 自说要下西洋,港口的兴建,船务等等,都是有模有样地开始了。 与海龙军这种沿海海军不同,远洋海军所需要的穿着更大,两千料,三千料,都一些小了。 所以,忙活了两三年,才初见成效。 “下西洋之事,如今怎样?” “陛下,船只已经预备了三十艘,多为两千料大船,所备的兵卒,就有一万余人,足以应付一般大小国了。” 对于这件事,胡宾王还是挺上心的。 无他,其中的耗费太大了。 一艘两千料的大船,制造费用是千料大船的数倍,约莫八千贯,甚至为了寻找木材,千里迢迢从湘西、湖北砍伐。 二十艘,就是十六万贯。 这般大的数字,足以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了。 由于水手,船坞,闽南府几乎是冠绝天下,所以出发的港口,远在了泉州。 “泉州啊!”皇帝有些无奈道:“若不是距离太远了,我还想真的去看看呢!” “太子!” “儿臣在!” “你代我去看看吧!” 李嘉吩咐道,很是认真:“此事,可比之张骞通西域,你的弟弟们,可等着就藩呢!” “顺便去江南看看,考察风土人情,长待在洛阳,没多大好处。” “诺!”李复沐点点头,认真应下。 “这是第一批,船停,人不能停,朝廷也多准备,迁徙百姓。” “而且,万户不够,那就十万户吧!”皇帝又思量,说道:“北方弄个两万户,其余的从南方来挑。” 宰相们互相望了望,无奈地应下。 无论哪一项,对于朝野来说,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以如今皇帝的威望,又有哪个敢反对了? 太子出巡,皇帝调派三千元从军护卫,一路去往南方。 而元从军,作为皇帝的近卫,多年来,早已经换了多次了。 一开始的元从军,是李嘉从邕州带到广州的家奴,乡党,只有两三千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从军多来源自岭南,同样是乡党。 等到了占据洛阳,一统天下,皇帝天然的警惕,让他扩充了元从军。 虽然御营有御营使司衙门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但归根到底,还是常伴身边的元从军比较亲近。 于是,从遗孤之中,挑选孩童,直接充入元从军,女孩子则养着,或嫁与权贵,或与藩王为妃嫔。 所以,元从军的规模,扩充到了万人,深受皇帝信赖,忠心耿耿。 有他们驻防皇城,李嘉睡觉都踏实。 待其长成,成熟,又下放入御营,或都头,营正,泰半去地方,又能加强控制力。 一举多得。 李复沐乘坐着马车,望着步伐轻捷的元从军,不由得感慨道:“父皇用人,可谓是出神入化啊!” 心生神往,效仿之心愈发强烈。 一路上走走停停,探访民情,等到太子的仪驾回到洛阳已经是神武三十五年。 饱经风霜的太子,也年过三十,一举一动,让人颇为尊敬。 鉴于此,皇帝直接让太子督办工部。 换句话来说,就是直接负责工部的事宜,统管一部。 这是大唐几百年来,第一次如此大权力的太子。 要知道太子监国,也不过是在政事堂的旁边学习罢了。 太子极为欣喜。 也正是如此,多年来,东宫中,又诞下了几个孩童,至此,太子的儿子,已经超过了五人,夭折一人, 太子妃依旧无所出。 薛王李邦茗,年已十五,朝野愈发关注。 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皇帝。 而这时,从海外传来消息,年仅二十五岁的梁王,皇十九子,李复涯,病逝。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其无子而终,诺大的梁国,一时间竟然无主。 还未就藩的皇子们欣喜若狂,忙不迭地打听着消息。 但皇帝却直接按耐住,不管不顾,反而召见了太子。 李复沐满脑子疑惑:“儿臣见过父皇。” “嗯!” 李嘉颇有些伤感道:“梁王薨了,我再次白发人送黑发,这也就罢了,其奇国而去,竟然一无所成,偌大的梁国,竟然无主,你可有主意?” “弟弟们如今年岁渐长,可按序而分。”李复沐诚恳地说道。 “不!”李嘉摇摇头,说道:“你的那些弟弟,都是要去南洋、西洋的人。” “况且,梁王无嗣而终,其社稷、宗庙,若是分配与兄弟,岂有弟弟奉祀兄长的道理?” “那?儿臣愚钝,实在不知!”李复沐无奈,只能拜下。 李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梁国位于倭国旧岛,左右临近都是兄弟藩王,好处是互相帮扶,稳定局势。” “坏处也是,其互相勾连,日后还是对你这个皇帝,都不太用心了。” “我在时,还能朝贡,恭敬,日后就不一定了。” “二哥儿不是十四了,可以过继给梁王,继承藩国,日后也省的安排。” “父亲?”李复沐惊了,与南洋相比,开发多年的梁国,对于其子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 虽然从儿子变成了侄子,但血缘还在,这就不一样了。 倭国旧地分封了四个藩王,更关键是,金山岛,以及金山城,是少府寺的财源,更是皇帝的内库大头。 即使是耳闻,每年也有数万两黄金白银入库,其地位可见一斑。 有个儿子在梁国,可就近监视,而且很好的扩大他的影响力,更是能保护金山岛。 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个法子,日后再有,你可以再度施行。” 皇帝轻声道:“时间推移,血缘愈远,以子入祀,可以有效的保持朝廷的影响力。” “你如今才五个儿子,十几个嫔妃,这怎么够?我在你这时,儿子都十几个了。” 皇帝沉声道:“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赶快生儿子。” “儿子晓得了!”李复沐无奈应下。 第1408章 宗藩 “凭什么?老子封了十年了,都已经二十多岁,还没有藩国,好不容易有位置,竟然让太子抢去了。” “真是没天理,儿子都没封完,孙子竟然开始分封了。” 成王喝着酒,嚷嚷起来,满心的委屈。 一旁的诸王见之,也是感同身受。 皇帝虽然年纪渐长,生育能力也在降低,但后宫的嫔妃数量也在不断增长,皇子公主,每年都会有一两个。 在神武二十五年,第五批分封的十位亲王,最大的,已经二十有四,最小的也有二十二。 洛阳的荣华富贵是享受了,但政治上的憋屈,让许多人迫切地想要分封出去,称孤道寡。 成王排行二十,京城诸王之中,位列第一。 他手里把着银壶,吃一口菜,饮口酒,一边叹道:“宅不过十亩,宗俸不过三千石,要不是外家时不时地贴己,某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兄长勿急!”排行二十五的徐王,则不急不缓道:“且不说西边,听闻喀喇汗国已经被平定,父皇有意分三个藩国,再说,年初的下西洋不就开始了吗?明年说不定就能有位置了。” “您要发脾气,可得回家,咱在外头,可都得是贤王才行,朝廷的耳目,多着呢。” “二十五,你会说话吗?”成王恼了,他直斥道:“你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哥哥勿恼!”徐王斜撇了其一眼,不屑地说道:“十九哥去了,毕竟得有人奉祀不是,梁国咱们争不到的,虽然其听闻富庶的很,可也不是咱们做兄弟应该打的主意。” “没错啊,总不能看着十九哥绝祀,没了后吧!” 一旁和稀泥的皇二十一子,吕王不由得劝说道。 其他的皇二十二子共王,二十三子代王等等,皆劝说着。 两人也借坡下驴,没了脾气。 排行二十四的辽王,他一向习文爱画,此时拿着扇子,见众人平静下来,不由开口道:“其实啊,这也怨不得成王,这京城居之大不易。” “就说咱们这份酒席,没得五六十贯下不了,平常一副好画,百八十贯是正常的,而咱呢?三千石每年,虽然过年过节有些赏赐,但府里还是难熬。” “二十四,你小子天天古玩古籍,金山银山也不够花。” 成王不由得嘲笑道:“我可是正经过日子的,与你不一般。” “嘿,少府寺都与父皇言语了,说你小子隔三差五就去逛,连吃带拿,要不是太子给你打掩护,你那屁股还能保住?” “这什么话!” 辽王无语了,他振振有词道:“儿子拿父亲的,还有追究的道理?况且我只是欣赏名画书籍罢了,会还回去的。” 哈哈哈—— 众人大笑,对于他的强词夺理,颇为好玩。 闹腾了一番,又吃饱喝足后,诸王这才散去,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蔓延了大半天空。 徐王眺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晃悠悠地离去。 京城居,大不易。 皇子居,更不易啊! 虽想要长居洛阳,但维持王府的体面,却是极难的。 与勋贵们不同,他们有赐田,又能买田,田庄在手,衣食无忧,对于朝廷下发的勋禄,自然不屑一顾。 而亲王们,宗俸不过三千石,虽然能够凭借脸面,挂靠一些商贾,但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我的徐国,怕是不久了,西域?还是南洋啊!” 想起这些,他又有些明白成王的心思了,昔日百般瞧不起的倭国,与南洋,西域相比,也成了上好的去处。 “至少,臣民还要言语汉话洛语,我之徐国,怕是鸡同鸭讲了。” 苦笑几声,徐王坐上马车,缓缓去向了王府。 宫中,诸王的牢骚,很快地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对于这些言语,皇帝不置可否。 多年的政治生涯,让他的两鬓斑白,半躺着,他斜瞥了一眼太子,问道:“你可有什么意见?” “弟弟们久在洛阳,难以就藩,此等牢骚,也是正常的,不必执怪。” 太子拱手,沉声说道:“不过,喀喇汗国已下,其地幅员上千里,可分三国以处之,加之西域北疆二国,相互照拂,西边,应当是无事了。” “嗯!”皇帝点点头,说道:“琉球岛,如今开发十几年,也有两三万户了,可分之二国,这样也就有了五国可就藩。” 心中思量着,皇帝也觉察,自己是不是对于儿子们太苛刻了,以目前的环境来说,真不是人能待的地界。 但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在京中养着吧! 唐朝的宗室爵位继承上,一般是降等世袭。 如,皇叔宣王,其子李郜继承其爵位,絳一等为嗣宣王,世袭不变,其余的诸子则为国公,国公子以侯袭之,絳等袭爵。 而在京城的亲王们,除了继承人外,其余的儿子都会是国公。 十数个儿子,几十个孙子,李嘉完全体验到了宗室庞大带来的压力。 别的不提,每年给予的宗禄,超过了十万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地增长。 更别提,太子的儿子,更不一般,一律都是郡王而不是国公。 不把这些儿子分出去,长此以往,后果难料。 “作为兄长,你私底下去见见他们,勾连兄弟之情,结一些恩义!” 皇帝要太子去告诉诸王,这几个藩国,是他求来,提前安排的。 太子立马点头,面露感动之色。 “须知,日后统御天下,分为内外,内则是中国,文官武将勋贵,外则是藩王诸侯,内外一体,两者并重。” 李嘉语重心长道:“外有诸侯环卫,内之诸臣皆不敢放肆,皇室无忧。” “再者说,以王治与敌,上千年来的外患,几近消免,日后你只需要以宗法制来控制藩王即可,省却多少人力军力?” “三年一朝,子嗣留京,嫡长继承,此三法久存,外藩体系就不会有什么乱子。” “儿子明白!”太子诚恳的点点头,对于皇帝老子的教诲,显然是听进去了。 他也颇为满意皇帝为他打下的江山,三十多年的神武之治,到他手中的,将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大盛世。 第1409章 教子 神武三十五年,秋。 皇帝以五子就国,喀喇汗国旧地一分为三。 以抽签为序。 以皇二十子、成王,李复漠,都疏勒,民众三万余户。 皇二十三子、代王,李复汜,都碎叶城(旧名八喇沙衮),有户四万。 皇二十四、辽王,李复浔,都弓月城(乙寄乌骨),户两万。 以北自南排列,就是辽、代、成。 其中,伊犁河以北,巴尔喀什湖以南,皆是辽国所在。 伊犁河与纳伦河,以及独占伊塞克湖的,就是代国所在。 而以纳伦湖以南,与于阗、中山国接壤的,就是成国。 除此之外,中山国一把西进,占据了萨末建,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撒马尔罕。 扩充了十几个州县,上万户牧民。 而在西域,曾经偌大的安西都护府,因为分封的缘故,不得已缩水。 其中,皇十子,李复洨,建立曹国,都伊州,囊括附近的十几个县,民众十万。 而,都北庭的,为皇十五子,李复涧的申国,由于准格尔盆地的缘故,人口多了许多,接近二十万人。 所以,安西都护府,只能蜷缩在龟兹,焉耆,高昌等地,军队也就地军屯,兵马只有两万余人。 当然,也有许多的官吏要求,将安西都护府拆了,反正其隔洛阳数千里,鞭长莫及,反而凭空多出几个藩国来。 皇帝也思量来三,最后还是觉得应该保留。 首先,龟兹,高昌等地,即使是在西域,也是有名的肥沃之地,不至于得不偿失。 其次,源源不断财富的丝绸之路,必须要有中央掌控,藩国不宜。 再者说,保留安西都护府,可以有效的勾连成、代、辽,以及西域的曹、申二国。 此五国,一旦发生什么,安西都护府不仅能够帮忙平叛,更是可以镇压不服,维持藩国体系。 说白了,安西都护府,就是个中心点,去哪里都方便,不可能轻易地舍弃。 喀喇汗国,一下就去了成王、辽王、代王。 至于,大琉球岛,按照皇帝的规划,则是一分为二,各自占据岛的南北。 毕竟,琉球岛是中国第一大岛,人口上,十几年来的努力,已经超过了两万户。 其中,在岛北平原,建成台北城,南边为台南城,各自万余户百姓。 皇二十一子,吕王,李复湆,都台北城。 皇二十二子,共王李复潥,复台南城。 由此,五个藩王,已经开始了就藩准备。 朝廷要求,在划分藩国半年内,藩王必须离京就藩。 当然,虽然说藩国有些寒酸,但对比被封在小琉球群岛的安国来说,已经算是极大了。 户口上,安国刚就藩时,只有两千余户,十几年来的招募,水手,港口的建设,加上自带的几百户人,才堪堪突破五千。 刚开始,甚至因为带过去的单身汉太多,还得去倭国去骗婚。 群岛的发展,到底是前途太窄,不如陆地上来的快。 所以,李嘉决定,剩余的儿子们,尽量的分在中南半岛,光是一个真腊,就能分好几个呢。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李嘉也再次进行封王,也就是第六批分王。 如今,皇帝的子嗣,也就是皇子的数量,突破了四十,达到了四十二人。 前面的五次,共封二十九位亲王,基本上属于神武十年后出生的。 而这一次,则分封神武二十年后出身的诸王,规模较小,只有五人。 分别是徽王、赣王、肃王、湘王、冀王,序列排到了三十四。 由于儿子太多了,王号也多,长此以往,地名都不一定够,怕是得用吉祥的汉字来代替了,如福王,瑞王等等。 不过,他这一代,却是不用担心了。 封王典礼结束后,李复沐揉了揉僵硬的脸,典礼这东西,最是折磨人。 疲惫地坐上马车,这时,他突然发觉,儿子怎么不见了: “薛王呢?” “听宫里传话,说是陛下特地留下,留宿在宫中。” “这怎么行!”李复沐皱眉道:“茗哥儿到底是十五了,怎能轻易地留宿宫中引人闲话。” 自幼就受儒家教诲,规矩已经立在心间,况且,太子本就是众矢之的,其子也是靶子啊! 小心再小心,也不为过。 “停车!”李复沐调转马车,复返宫中。 一路上行礼的人不断,李复沐不做多回复,快步而行。 禀告后,就被领着来到了殿中。 就见,祖孙二人,正津津有味地下着象棋,对于他的到来,不管不顾。 太子也不惊扰,就立在一旁等候着,直到一刻钟过去,这盘棋才算是散了。 “你怎么回来了?”李嘉奇道。 “孩儿是送茗儿回府的。” 李复沐笑道。 “回什么,他又不像你住在东宫,回一趟薛王府麻烦的很,今日就留在宫里吧!” 李嘉不喜道。 瞧着皇帝有些气了,太子这才折中,不由道:“路途远了些,今夜就住在东宫吧,反正也不远,您觉得如何?” “阿爷,孙儿宫中也住不惯,您还是让我去看看母妃吧!”薛王也不由得发声道。 “行!”李嘉点点头,他也回过神来,知晓了太子的深意。 薛王以母子之情劝说,也是不错。 李复沐这才带着薛王笑着离去。 “你阿爷,脾气越来越倔了,没你我还劝不动。” 李复沐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由得感慨道。 薛王笑笑,不说话。 随即,到了东宫,见到母妃自是一番高兴。 但,太子却与薛王,在书房中聊了起来。 “你弟弟,邦芝,准备过继給梁王为嗣子,继承其藩国,年底成婚,明年就去了,你这些时日,得去帮衬一些。” 李复沐沉声道:“我督办工部,最近治河较忙,难免有所疏漏。” “诺!”薛王李邦茗不由得认真应下。 督办工部,是太子第一次掌控实权,朝野上下,以及皇帝都在看着,自然得小心认真,不得有半点马虎。 作为儿子,李复茗倒是清楚的很。 看着自己英俊挺拔的儿子,以及他脸上的成熟,李复沐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皇帝有些惯着,但到底是培养了不错,皇孙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 但,一味的养在宫中,伴随皇帝膝下,怎么能成长呢? 而,作为父亲的自己,调教儿子方面,竟然极少,这岂能继续下去? “另外一件事,就是与你有关。” 李复沐坐下,饮了口茶,不由道:“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被你皇爷爷,派往地方州县巡察民情,然后又去督促民夫运送,风吹日晒,不得有半刻休息。” “犹记得,是神武十八年,朝廷出兵辽东,数十万兵马北上,海上的粮船铺满了海面,一眼望不到边。” “官道上的民夫,三四十万之多,日夜奔走,转运辎重……” “儿臣听闻过,父亲当年可谓是极为辛苦。” 薛王立马打断了父亲的长篇大论,没有意义的话语,还是趁早结束。 “嗯!”李复沐有些意犹未尽,他点头道:“你如今,久养与宫中,也该出去看看,体察民情了。” “巡查游玩吗?”薛王想着去年父亲的行径,不由得兴奋道。 待在洛阳多年,他也腻歪了。 “不,我要你隐瞒身份,去当个地方官!” 太子沉声道。 第1410章 安排 神武三十六年,十月。 洛阳已经下起了小雪,细细碎碎地铺满了道路,天空中一片白荡,让人影幢幢的国子监,瞬间就减少了泰半的人。 如今盛世,文学昌盛。 由于科举三级分等制,让国子监的声誉,下降了许多,毕竟国子监并无功名。 但仍旧有大量的勋贵,富商豪强,千方百计的让自己的子侄进入。 国子监虽然没有功名,但却有极好的教育资源,而且人脉关系也是极多,比在家闭门造车强多了。 “义哥儿,别读书了!” 算学的学舍中,火盆烧的正旺,只有一个少年,辛苦地拿着算盘,不断地摆动着。 这时,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则走过来,劝说道。 “我与你们不同啊!”义哥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家世显赫,算学考究,不过也罢,也能安排,我只能考科举了。” “你说的也是!” 李邦茗叹了口气,看着姿态各异的同学,然后拱手道:“我怕是不能再去陪诸位了。” “这是为何?” 众人不解,对于这位来了半年的少年,众人是颇有好感的,大方,俊朗,宽容,显然是极好的。 李邦茗笑了笑,说道:“转眼快十七了,家里已经安排好,要去某个县,担任巡检!” “巡检?”另一个同学吃惊道:“那可是正九品的小官,绿豆大小,还是个武官,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巡检已经不错了,有实权!” 一个衣着光鲜的同学,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朝廷,以科举为正途,其他杂途,能安排个巡检,还是靠咱们在国子监镀一层金了呢!” “咱们,哪有什么好前途?” 众人齐叹。 前唐时期,科举一科不过十几人,做宰相都不一定够,所以五品以下的官吏,泰半是私人举荐,亦或者门荫出身,统称为杂途。 如今,科举大兴,大部分的官位,都被秀才举人占据,只有巡检等武官,或者其他闲散官,才会走举荐门荫的路子。 还有许多,如太仆寺养牛羊马等畜牧人才;司天监,负责观天象的,家族世袭;工部,将作监、都水监等等,技术要求高的匠人,都是世袭。 杂色出身的人,大浪淘金,也有可能成为人才。 所以,朝廷,以及皇帝,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像是巡检司,县、州,府,巡检,基本是军队退下的军人担任,更不是科举出身能担任的,所以就会被走空子。 勋贵们,安排下一代的时候,想让其走从军路,在如今战争较少的时候,都会安排去担任巡检,要么剿灭匪徒,要么察找走私,都是升官的好途径。 李邦茗笑了笑,不置可否。 结束了一年的学习生涯,本就拔类出萃的他,在整个国子监也是极为出色的存在,有认识了几个人才。 这就够了。 刚回王府,就有下人禀告,太子召见。 于是,又匆忙地赶去东宫。 “国子监学的不错!” 太子点点头,颇为满意。 从督办工部,如今又督办兵部,可以说,手中的权力日增,对于各部的认知,陋习,也是理解深刻。 太子权势在握,他气势愈足:“你去往地界,在于长安府的渭南县,也是个富裕的好去处。” “不求你建功立业,只让你了解虚实,对于朝廷的基层,有能几分认知,将来不至于被糊弄。” 谈论了几句,太子又摆摆手:“去见见你皇爷爷吧,他想你了。” “诺——”李邦茗应下。 随即,他来到了甘露殿。 金雕玉刻的龙椅上,铺就了数层皮垫,皇帝就侧卧着,几个宫娥捶打服侍,静谧无声。 “陛下,薛王来了!” “哦?让他来!”皇帝连忙正坐起来,让几个宫娥离去。 “孙儿见过皇爷爷!”李邦茗见到了精神矍铄的皇帝,笑着行礼道。 “你来了!” 李嘉掐指一算,自己五十六了,其也十七,日子过得真快。 “成婚半载了,可有成果?” “孙儿惭愧!!” 听到这话,李邦茗无奈的低头。 “你们父子啊!”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年开春,我都添了皇四十三子,你父都三十一了,才不过七子,女儿不过三,哪里有我的一丝风范?” 听到这,李邦茗无奈道:“皇爷爷雄风依旧,孙儿怎么比的了。” “你是没用心!” 李嘉气恼道:“你父也是,一年中,九成时间在朝廷,在权力,这东西,有那么好吗?” “子嗣才是要事。” 对于这番抱怨,李邦茗根本就不敢传出去,他人要是知晓了,圣君的名声就没了。 “怎么?我说的没道理?” 李嘉见其不以为意,他忙道:“辽东府来了消息,吴王第五子,又夭折了,他已经三十五了,估摸着得绝嗣了……” 李邦茗诧异不已:“怎么会?” “高丽旧地,哪是什么好地方!” 皇帝吐了口浊气,无奈道:“分封了二十来个藩王,日后绝嗣的还少吗?” “你父不努力,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明个安排几个秀女去你府上。” 秀女制度,是神武二十年开始完善的,由皇帝一手建立。 前唐时,嫔妃一般是向百官世家进行礼娉,以及在民间采取。 还有其官,名唤花鸟使。 但,皇帝觉察,这太过于被利用了。 所以,基本以安排五品以下文官之女,取端正秀丽,预防后宫干政。 李邦茗苦笑连连,不得不应下。 祖孙二人笑闹了一阵,才算罢了。 待其走后,皇帝这才板正着脸,问道:“薛王将被安排去哪!” “是长安的渭南县,担任巡检,是个好地界。” 一旁的皇城使,不由得轻声道。 “长安?” 李嘉陷入了沉思,太子对陕西长安有何意见? 巡检司,看来,这是太子的突破口啊! “让人暗中庇护,不能出一丝差错。” “另外,将薛王在国子监的作为,备成薄册,送与我看看。” “诺!” “薛王妃可是身有不适?还是薛王有所不适?” “应该是薛王往返王府较少,更好学习,两人应该都没问题。” “这就好……” 第1411章 神武四十年 时光荏苒,日月轮回。 转眼间,薛王就离京了近三载。 除了每年腊月归京,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外地巡查任职。 一开始的县巡检,做了半年,又调到了军都司中,任都头,再外调出地方,担任一州推官。 推官,乃是通判的佐贰官。 通判的职责,一在于监督地方,二在于审判案件诉讼,推官则是其帮手,负责审判案件。 再之后,他又调任府中,担任六司主事。 一番经历,让他对于地方了解颇深。 如,如今与前唐不同的是,县州府的编制,权力划分,特别明显。 比如,州中,安置闲官的别驾、长史、司马等官,皆被废黜,节省俸禄。 其下的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也一一合并,仿照朝廷六部,设立六司。 县更是如此。 县设六房,州设六司,府设六署,中央则为六部。 简洁明了。 这样做还有一些好处,就是让吏员,可以有个畅通的升官通道。 大唐复立后,神武皇帝深感官吏之间的殊途渐深,但却无力阻止,官吏之别,已经根深蒂固。 所以,他废黜了胥吏的杂户,也就是贱籍的身份,允许他们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子女可以参加科举,经商。 同样,更是为了净化官场,皇帝发布谕旨,各州、县、府,六司、房、署主官,一半以上,必须是秀才举人出身。 给这些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有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虽然是吏,但上升渠道却不堵塞,县,州,府,各有官品等级。 如此,打破了胥吏世袭的垄断。净化了官场。 至于底层的文吏,笔贴式,则还是老规矩,地方自主招考,朝廷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必要。 “地方与中枢,还是不同的。”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道。 亲民官是最累的,但同样也是权势最大的,朝廷高高在上,值得地方仰慕追逐。 洛阳的繁华,让李邦茗心生喜意。 这是熟悉的味道。 “最近洛阳,可发生了什么事?” 李邦茗坐在马车上,轻声问道。 “太子正月始,就全面监国,陛下令天下奏疏,先呈给太子,再与御览。” “陛下之心胸,可谓是千古难有啊!”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万千。 史书上记载了多少父子相残,都是因为权力之故,而作为开国皇帝,当今圣上如此放权,信任,可谓是古今罕见。 “殿下,朝野都在盛传,陛下将禅让皇位于太子,为太上皇!” 心腹小心翼翼道。 “什么?难道这就是召我回京的原因吗?” 李邦茗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太子为皇帝,那他不就是太子了吗? 激动的心情保持了一会儿,他入京没多久,就被传召入了皇宫。 神武四十年,皇帝已经年届六旬,而他的父亲,太子李复沐,也已经三十有六。 这是为他准备的家宴。 几个弟弟,眼生的紧,见到他的到来,颇有些陌生,一时间,只是几句兄长,毫无亲近之意。 数了数,三年来,只添了一位皇孙,加上老二入继梁藩,兄弟还是七人。 至于长姐,被封为益阳郡主,嫁与了勋贵。 几年不见,伴随着夫君,平和贤惠了许多,笑着示意。 至于其他的诸王,这几年间,南洋开疆拓土,差不多都就藩去了,最近一批,才走了三个月。 当然,皇叔太多,太过于陌生,关系好的没几个。 “孩儿拜见皇祖父,父亲!” “起来吧,快起来!” 皇帝一脸的慈祥,虽然鬓角斑白,但依旧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并未苍老几分。 哪里有几分传位的样子,他不禁心中起疑。 “好孩子!” 李嘉看了一眼太子,瞧着皇孙满脸风霜,精神奕奕的模仿,连声感叹道:“你去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吧,干的不错,好样的。” 对于这样的培养手段,李嘉与太子也是第一次,但没办法,没有经历兵灾,打天下的难处,太平中成长的下一代,就很难成材。 酒宴进行的很顺利,气氛融洽,父子、祖孙之间并无隔阂。 而李邦茗见到圣人与太子依旧融洽后,也放宽了心。 直到半夜,皇帝才让人散了酒席,唯独留下太子与薛王。 殿中,明晃晃地点着巨大的蜡烛,成人高,人腰粗,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将空荡荡的宫殿,照的明亮。 这是南海鲸鱼脂肪,再加上麝香等香料制成的蜡烛,长久不灭,一支价值数百贯。 而在殿中,却点了九支。 恍若白日。 “坐下——” “诺!” 皇帝此时也脱去常服,换上了一件长跑,面目颇为轻松。 但跪坐的太子,则神情严肃,让李邦茗颇为奇怪,也只能同样表情。 父子对坐,而皇帝高居龙椅,彼此相隔数丈,即使是明亮如日,也有些恍惚了。 寥寥三道影子,相互错落。 “今次召你们父子留下,讨论的乃是国事,也是家事。” 李嘉略显轻松道:“晋王今年初,就已经就藩于真腊,我只有两个嫡子,如今,留在洛阳,中国的,就只有太子你一个人了。” “儿臣……” 太子抬起头,刚要言语,就被皇帝打断:“你先让我说完。” “除此外,朕的诸子中,尽皆年幼,也只有你成年了。” 李邦茗心中惊诧,这言语,内涵极深啊! 强忍着激动,他跪坐着,面色凝重。 “这个位置,本就是你的。” 李嘉轻笑一声,说道:“民间有句话说的好,老而不死是为贼,对于皇家来说,在位太久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春秋鼎盛,哪里谈及一个老字。” 太子忙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六十,老了。” 皇帝再次叹道。 太子与薛王不敢言语,帝王心术,不到最后一刻,焉知其真假? “你当了十年太子,十来年薛王,日渐成熟,我也放心将这万几重担,与你之身了。” 皇帝感怀伤秋之后,立马果断起来:“明年正月初一,举行禅位大殿,改元绍德,意为继承文武之德。” “陛下,三思啊!” 太子忙起身,匍匐跪下,双目含泪,恳求道:“孩儿德行尚浅,不足以继承大统,还望您收回成命。” 薛王不敢言语,只能继续跪下。 李嘉也不知这是演的还算真实的,但无论真假,有这个表态,就足够了。 至少,比欣喜若狂强吧,这点忍耐收敛都没有,不足为皇帝了。 深深地盯着其人,似乎持续了许久,又仅仅是一瞬间,太子与薛王,尽皆脊背发凉,布满细汗。 “一言九鼎,朕不会收回来的。” 皇帝长叹了口气:“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旦老了就会糊涂,会有难忍言之事,还不如舍得、放手。” 第1412章 岁月 其实,对于皇帝要放权,洛阳内外早就传出了风声。 从工部,兵部,户部等六部衙门,太子都督办了一年半载,最后的政事堂听政,也进行了半年。 太子一直谨言慎行,有理有据,博得朝野的一致认可。 再加上皇帝多年怠政,基本上活都让太子忙完了,显而易见,这是准备退位了。 但是,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朝野上下依旧大吃一惊。 无论皇帝怎么说,大家绝对不能顺从,反而不断地劝说。 这其中固然有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稳住皇帝的心思,这要是来个反悔,那可就好玩了。 不过,朝会上,面对众臣的哀求,皇帝依旧干脆利落道:“朕意已决,就莫要再言语了,准备禅让大典吧,接下来的朝政,依旧由太子监管。” “诺——”半喜半忧之中,朝臣们应下。 而在政事堂,如今的首相,依旧是胡宾王,剩下的唐复、萧善文,吕余庆,去年又新添了张齐贤。 拢共五位宰相,平均年龄超过六十。 而,张齐贤反而是最年轻的,五十八岁。 朝会结束,几个老头子汇聚一堂,心中百感交集。 “自某入仕,就是神武年号,如今快将结束,真是有些恍惚。” 唐复不由得感慨道,直到这时,他还怀念当年的状元高中的风采。 “陛下这般,果断异常啊!” 吕余庆已经七十有三,拄着拐杖,颇有些精神道:“老夫入朝多载,算是见识了陛下的风采。” “朝政果断,对诸王果断,对自己,也更加果断,佩服之至啊!” 大家会心一笑。 是啊,这位圣人,心狠啊! 儿子兄弟,偏僻的地界,说赶走就赶走,如今退位,也是极为果断,哪个敢不服啊! “吕相公,您今年得退下了吧!” 胡宾王沉吟了片刻,调转了话题。 “多亏了陛下留用,我这一把年纪,还霸占了相位,成何体统哦,早就应该致仕了。” 吕余庆摇摇头。 “明年再退吧!”胡宾王沉声道,目光炯炯。 吕余庆惊诧了些许,然后笑道:“没错,明年退,我弟弟(吕端)还任幽州留守,得再扶个半载。” 在坐众人互相看了看,心中就了然。 显然,在新君继位前致仕,当今还未退时就离去,可能会让皇帝有所联想。 再者,新君继位前,也不宜有波澜起伏。 其实大家一把年纪了,还能就任相位,心里头早就有所明白。 新君继位,肯定要有位置安排人。 而他们这些老头即使是唐复,张齐贤,也顶多再干两三年,像胡宾王等人,随时就可以致仕下台。 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给皇帝腾位置,安排心腹。 新君,新气象。 不经过一番人事变动,怎么树立权威? 堂后官们,则默默无闻地整理东西,装作没听见。 政事堂中任职,就是得耳聋嘴哑。 由于政事堂的稳定,让朝堂上并未有什么波澜,就算有,也被镇压。 而在洛阳民间,则掀起巨大的舆论。 人们议论纷纷,对于皇帝主动退位,依旧是难以想象。 茶馆中,人满为患。 “你说,这怎么可能啊!” 某个大汉,拍着桌子,不可置信道:“我爹出生就是神武年,我出生也是神武年,这怎么就退位了呢!” “就他么瞎说,神武才四十年,你都三十了——” 一时间,满堂笑声。 “圣人临朝四十载,怕是早就厌烦了,退了享清闲,也是好的。” “真退假退不一定呢!” 某个人低声道:“按照规矩,怕不是得被迫了吧!” “瞎说甚的!” 这就有人气不过,直恼了:“且不说满堂的忠臣武将,就言语,那一圈的藩王,哪个敢乱来。” “说的也是!” 众人纷纷点头,老子要是受了委屈,儿子哪肯罢休。 民间的议论自然不会影响到朝廷的运转,多年以来,或者说乱世至今,人们还是见到第一个禅让的皇帝,着实感到不可置信。 岂止是百姓,就连薛王,回到自己的王府后,说与自己的王妃们听,她们也是满脸错愕。 “大王,这么说,您岂不是太子了?” 薛王妃难以压制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道。 “也可以这样说。” 李邦茗微微一笑,骄傲道:“受封薛王至今,已有十年了,皇祖父,父亲,未曾对我有过不满,太子之位,舍我其谁?” “只是,可惜,你的肚子不争气,还未有个儿子。” 想到这里,李邦茗有些无可奈何。 娶了七八个妃嫔,只诞下五个女儿,竟无一个儿子,这让他万分的气恼。 恐怕,他受封太子的阻碍,就在于此吧! 不过,他想着,这些年,可能是他经常地方奔波的缘故,好好将养几年,就能有儿子了。 “听着,你们谁要是生下个儿子,日后的封赏,数之不尽。” …… 而在皇帝的后宫中,则也是不平静。 早在神武三十五年,丽妃,侯丽娘病逝。 三十六年,端妃钱氏病逝。 三十七年,贤妃惜竹去世。 …… 四十年,开春三月,德妃吴锦儿、孟氏、钱氏、刘氏姐妹,一一离去。 到了入冬,后宫来报,瑜妃病重。 皇帝心急如焚,忙不迭看望。 只觉得,昔日花一般的女孩,如今枯萎了许多。 李嘉忙握紧其手,万分不舍:“你我相识四十二载,如今,竟然弃我而去,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陛下!”江小瑜干瘦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她用手摸了摸皇帝的脸,不由得抽泣道:“妾身不过是普通的贱民出身,蒙陛下不弃,常伴左右,享尽了荣华富贵。” “够了,已经够了,妾身日日感念上苍垂怜,只是,如今,想到离开陛下,竟然又有些不舍……” “来人,传旨,让吴王、蔡王、闽王速速归朝!” 皇帝沉声吩咐道 这几个藩王,都是江小瑜的儿子。 “陛下,有你就够了,真的。” 江小瑜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李嘉想起了钦州的那天笑容,那么灿烂,让人难以忘怀。 就在这一刻,女人就笑着闭上了眼。 李嘉低着头,抱着她的手,抽泣不已。 多年来,众多的妃嫔去世,哪怕是皇后,李嘉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从爱情,到亲情,亦或者两者皆有,反正李嘉无法纾解心中的难受。 于是,罢朝七日。 第1413章 禅让 有别于前唐时期草草了结的禅让典礼,李嘉要求朝廷必须隆重,礼节齐全。 毕竟无论是唐高祖,或者玄宗,亦或者顺宗,以及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他们禅让,基本上都是被自愿的。 而李嘉,则是主动让位,更是在大权在握的情况下,自然得非同一般。 在禅让圣旨发下之后,李嘉也不忘得自我表扬一番: 一者,起于微末,而一统天下,再继大唐宗庙,功大莫焉。 二者,盛极而退,不贪慕权势而护持天下,进退有度。 三者,勤政而为民,非因怠政而退之。 “万岁——” 群臣山呼,悲切难止。 显然,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真切的来了,反而如同山陵崩塌,难以想象。 就连一向不动如山的宰相们,此时也不由得眼眶通红,难以抑制。 掌控天下四十载,如今朝堂上的百官,几乎都是科举而上的,也是由神武年间的科举而登堂入室,从田舍郎而至天子堂。 一时间,皇帝都有些感怀,他摆摆手,轻叹一声:“君臣数十载,也是缘分到了,新君上位,还得你们扶持着天下。” “陛下万安!” 一时间,许多官员,忍不住捂着嘴,悲切地痛哭起来,随即一传十十传百,满堂抽泣声。 随即,群臣又要求上尊号与皇帝,皇帝拒绝,说道:“些许名号,朕年轻的时候还有所好之,如今,只觉了无生趣,罢了,罢了!!” 李嘉脚步稳健地离去。 群臣目视其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之后的流程,则不必详提。 在禅位大典前,须派遣官员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并在大典当日有司各部设立,礼仪法规,仪仗卤薄。 太子因之,忙得团团转。 劳累于礼仪,皇帝就躲在后宫,让群臣去办,乐的清闲。 到了冬至,快半年了,皇帝即将禅让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天下, 其中包括中山国在内三十国,加上卫国与安国,总计三十二位藩王,已经来到洛阳,准备参加禅让大典。 而冬至朝会,则是皇帝的最后一次朝会,自然也显得格外热闹。 数十位藩王,济济一堂,或寒暄,或沉默,或讨论,热火朝天,让人望之,就觉得心旷神怡。 劳累的朝会,皇帝也觉得精神的很。 结束朝会后,藩王之中,只有卫王被亲自接见。 卫王李宾,比李嘉小十七岁,如今不过四十三岁罢了,但已经是两鬓斑白,面容憔悴,消瘦,让皇帝格外的心疼: “你不过四十,怎么比我还老些?” “皇兄,我哪里比的上您呢!” 李宾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高原苦寒,王妃去年就病逝了,其诞下世子后,就无有子嗣。” “另外,我发觉,凡事汉人女子,诞下子嗣后,十有八九,就会难产,而番人女子反而不会。” “所以,除了世子,我另外几个儿子,都是番女所生……” 李宾显然心里很不好受。 闻之,李嘉也沉默了。 对于这些,李嘉后世不怎么了解,但明白,高原体质到底不同,汉人终究难适应。 “没事!” 拍拍弟弟的肩膀,李嘉说道:“不管是汉人还是番人,到底是你的子嗣,李家的后代,高原上,终究还是留下李氏的种子。” 丧子之痛,丧妻之痛,加上高原环境,把这位李氏的俊才,折磨成这样,李嘉心里着实不好受。 但是没法子,这就是征服高原的代价,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 “泥婆罗你是分给了儿子了?” “没有!” 李宾来了劲头:“我想着,泥婆罗乃是通往天竺的要道,拿下这里,再去天竺,随便拿下几块地盘,就能分封给好几个儿子了。” “我去年,才分了两块地方,两个公国。” “公国?” 李嘉也颇有些兴奋道:“对于天竺,朝廷鞭长莫及,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多拿下几块地方,分给儿子都成。”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世子是王妃所生,其余的庶子,都是吐蕃贵族之女所生,留在逻些城也不好,不如全部都赶出去。” 笑了一会儿,两人也沉默了。 很久后,李嘉这才说道:“分封多年,二十九位皇子,绝嗣而亡了三人,都是孙子去祭祀香火。” “虽然我的意志很坚定,但见到这般后果,心中还是有些悔意。” 听到皇帝吐露心声,李宾不由得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您能让他们百年后享受香火,已经很好了。” “罢了!” 李嘉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咱们兄弟之间还是得多聊聊了,年岁大了,日后怕是没多少机会见面。” “是啊!”李宾慢悠悠道:“陈弟也跑不动了,下次朝贡,就让世子来吧,我老咯!” 李嘉扶起他的胳膊,十分有力:“你呀,别想偷懒,除非走不动了,不然就得来看我。” “好好好——”感受到皇帝的气力,李宾不由奇道:“皇兄你春秋正盛,怎么就想退位了呢?” “没意思!”皇帝抬起头,看着花草树木,笑道:“这皇帝当久了,就厌烦了,还不如退下了,护持几年。” “再者说,相对于朝政,还是女人更能引起我兴趣,日后,就没人敢说我沉溺女色了。” “老子劳累了一辈子,得享受享受咯!” 两人相视而笑,慢慢地走去。 正月初一,禅让大典正式开始。 嗣皇帝李复沐,前往含元殿拜位站立,亲王、郡王立丹陛上,文武百官及陪臣立丹墀下。 礼部赞唱官赞:“跪”! 嗣皇帝李复沐率群臣跪下。 赞唱官赞:“宣表”。 宣表官手捧表诏到含元殿檐下正中跪下,宰相二人跪于宣表官左右展开奉表,乐止,宣表。 太上皇帝,亲自把御宝授予皇帝,皇帝跪受皇帝之宝。 自此,改元绍德,意正月初一为绍德元年。 而李复沐,着沉着的皇帝服,亲自踏上御阶,一步步地走入含元殿,坐上龙椅。 自此,一个时代算是结束了。 ? 第1414章 孝顺 作为天下的中心,洛阳一向是极尽繁华。 西域重开后,长安自然再次冒芽,但关中终究是落后太久,许多的物产,都需要东南转运到洛阳,这反而使得洛阳更上一层楼。 绍德元年,新皇登基,按照惯例是要开恩科的,定于八月八日。 全国二十八府,四都护府,三十二藩国,几乎所有的举人,都巴望着这场恩科。 此次幅员之广,报考之多,创造了历年来的记录,尤其是加上了藩国的士子,以致于人数首次超过了万人。 达到了一万一千三百八十九人。 各大藩国,仿制中央,设立自己的科举制度,只是他们只能办秀才、举人试,而进士科,则只能来洛阳参加。 “太上皇之想法,果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也!” 落坐龙椅,李复沐感慨万千,如此多的士子,让洛阳瞬间拥挤了许多。 “陛下,依照太上皇的意思,这是收拢天下俊才,如此年年往复,朝廷人才不绝,藩国士子心向,大唐就可长盛不衰。” 胡宾王咳嗽了一声,也是满脸笑容。 “是啊!”李复沐点点头,然后说道:“相公,今年五月,黄河暴雨近一个月之久,郓州危在旦夕,幸亏是抢救过来了,善后如何了?” “多亏了太上皇的束水治沙,三重堤坝,水患虽然严重,但好歹无所患,待到秋收,百姓就会缓过来了。” 胡宾王捋了捋胡须,说道。 “按照惯例,减免郓州半税吧!” 李复沐摇摇头,见着其他几位宰相老态龙钟,不由得感慨道:“驯服黄河,任重道远啊!” “陛下,黄河之患已然消除,如今朝廷之重,在于恩科,为国选材。” 唐复不由得说道。 “没错!”李复沐头疼道:“今科人数太多,贡院还得扩建啊,着令户部拨三万贯,让工部、礼部督办吧!” “诺!”众人应下。 这时,宰相吕余庆,不由得拱手道:“臣年老体衰,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这哪里的话,相公耳聪目明,还能接着干呢!” 李复沐忙道,刚登基几个月就辞相,这像什么话。 “老臣真的老了。”吕余庆无奈道:“年已七十有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相公收回话,朕是不会准的。” 李复沐不由得道。 一时间,几个宰相互相看了看,看来这还真的要辞了。 处理完政务,李复沐没得休息,就又跑到新建的长寿宫,给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虽然六十有一,但却精神矍铄,饶有兴致地看着歌舞,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给父皇请安!” 李复沐恭敬道。 “起来吧!”太上皇并没让歌舞停下的意思,随口问道:“皇帝隔三差五来一次就行了,没必要天天来,耽误了朝政。” “哪里的话,不见父皇,孩儿心里就没有底。” 眼尖的宦官端来椅子,皇帝得到太上皇的首肯后,才坐下:“顺州侯呼延赞卒了。” “恩!”李嘉一楞,点点头道:“按照惯例,安抚一顿就是,如今朝廷日安,功勋名将也渐渐凋零了。” “你得好好培养一下才是,居安思危。” 开国五国公,李信、李威,张维卿,潘崇彻,其中潘崇彻早已经离世,其余的几位也是致仕,含饴弄孙。 郭守文、杨廷璋、陈兵、杨师璠等,也是风烛残年,多亏御医吊命,不然早就去了。 而像是李隆业、狄剑等中坚将领,也日料凋零,撑不了多少年了。 粗略的一算,朝廷能用的大将,还真的没多少。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李嘉突兀地转过头,问道:“直接说吧!” “圣明无过于父皇!”李复沐笑了笑,说道:“儿臣想起,之前父皇不是办过武举吗?” “没错!”李嘉点头:“当时也没形成惯例,就想起来才办一次,当时军中对于这些考取而骤登高位的很不满,所以就慢慢停了。” “你想重办吗?” “没错!”李复沐笑道:“之前军中勋贵颇多,即使是个都头、营正,也是爵位傍身,但如今几十年过去,勋贵较少,办起来也容易了。” “虽然说,打仗这东西,光学是没用的,但,读过书的,培养起来,总好过于莽夫。” 李嘉点头道:“如今也正是时候,你可以安排武举,门槛,就是必须要有秀才的功名。” “武夫,更需要读书识忠义才行。” “儿臣知晓了。” 达到了目的,李复沐很高兴,临走前,他才吞吞吐吐道:“吕相公想要致仕——” “那就让他走吧!” 李嘉随口道:“给他留个体面,就让他告老还乡吧。” “政事堂的几个人,都老了,该退的就让他退,任免的任免,以后这点事就不用跟我说了,自己去办。” “是!”李复沐点点头,笑着离去。 见着其离去的背影,李嘉笑了笑:“多年来的培养没白费,还知道请示,孝顺是真孝顺。” “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洛阳,是住不下两个皇帝的。” 心中思衬着,李嘉就起了南下的念头。 当然不是巡游天下,而是去老君山避暑山庄,那里清静舒适,比洛阳强多了。 绍德元年,六月底上皇游于老君山,数月不归。 而想要瞻仰太上皇风采的藩国士子也,则满心的遗憾。 说到底,神武皇帝才是他们这些藩国真正的开创者,自己的君父都他的儿子,他们怎么不去敬仰呢? 而九月,第三次下西洋的船队,终于从西方归来。 多年来的征讨,中南半岛,以及马来岛屿,基本上都被征服,建立十几个藩国,李嘉的所有儿子,都有了藩国。 船队满载而归,带来了来自于锡兰岛的消息,这里有个阿努拉德普勒王国,信仰佛教。 而更是传闻,在其北面的,就是传说中的天竺。 而让他们数年征伐,回到中国时,却发觉,太上皇已经退位,太子登基。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惶恐。 幸亏新皇一如既往,让他们宽心了不少。 而,李嘉也知晓了这个消息:“那么快就到印度了吗?” 第1415章 崩 绍德十三年,冬十一月,初九。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时,整个北方,就已经成了一片雪国,厚实的大雪,将地覆盖的结实。 对于百姓们来说,冬小麦,最喜好的就是大雪,干涸的地面,也需要雪水的滋润。 而一向注重市容的洛阳,则天还没亮,就派人清扫街道,整理这座天下的中心城市。 巡捕司一大早就行动起来,数千人勤恳地劳作着,冒着雪花,将大量的积雪铲平,拉至城外。 “该死,大冬天的。”某个大汉,无奈地挥舞着扫把,不住地抱怨道:“每月不过五百钱,又要救火,处理沟渠,平时还得整理街容,开路迎接,如今大冬天的也得不到休息,还得扫雪。” “没办法,谁让咱们苦命呢?”一旁,中年大汉也无奈道: “听说,西洋的藩国,都在招募百姓开荒种田呢,去了就有五百亩地,还发二十贯安家钱,这可比咱们强多了。” “哼,这钱有那么好拿?”一旁的捕头,听到言语,不由得走过来,说道:“那里的树,直插入天,根本就见不着太阳,到处是虫蛇虎豹,听说,比交州,占城,还得恶劣十几倍呢!” “而且,我还听说,走在路上,树上还会蚂蝗,不知不觉睡一觉,第二天人就成了干尸了——” “这,蚂蝗不然水里的吗?”有人质疑。 “旱蚂蝗,长在树上的!” 捕头双手靠后,摇头道:“这天底下,洛阳才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你们偷着乐吧!” “捕头,听说洛阳丁口过百万了,难怪物价腾贵,斗米五十钱了。” “百万,是百万了!”捕头点头,也有些无奈道:“米价腾贵,是冬日,运河结冰堵塞,过两日就好了。” 众人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刺啦——”忽然,不远处,行走来几辆马车,速度极快,似乎并未见到扫雪的众人,溅起众人一身雪水。 “该死——”众人纷纷骂道。 “住嘴!”捕头一楞,忙呵斥道:“眼睛也不瞪亮点,这可是首相的马车!” 众人面色发白,忙不迭低头,挥舞着笤帚。 首相张齐贤,年若七十,早在太上皇时期,就是朝廷重臣,如今入相多年,可谓是朝廷支柱。 很快,又有数辆马车奔驰而过,速度是极快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因为这几位,也同样是政事堂的宰相。 分别是次相李沆,宰相吕蒙正、寇准。 “这是怎么回事?”捕头大吃一惊:“天还未亮,四位宰相就急匆匆而去,这可是皇宫的方向!!”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然不懂什么政治,但身处天子脚下,些许的皮毛还是知晓的,怎能不让人心惊胆颤? 走出马车,不顾仆人的撑伞,张齐贤迈着七十岁的步伐,沉重地走向长生殿。 这是皇帝常住的寝宫,太上皇退位后,绍德皇帝也不改其俗,习惯性的入住。 张齐贤脚步焦灼,毡帽下,冒出丝丝白发,突地进殿,烧的滚烫的地暖,立刻让他身体湿漉漉的,浑身出了冷汗。 而在龙塌上,皇帝不住地咳嗽着,好似鱼刺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咳嗽不出。 张齐贤缓了口气,这才呵斥道:“怎么回事?御医都是废物不成?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御医跪地,不敢言语。 宦官们瑟瑟发抖,只有薛王,如今受封太子的李邦茗,起步而来:“相公,您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张齐贤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缓步入内。掀起了幕帘。 随后,李沆,吕蒙正,寇准等三人,也急匆匆而来,神色焦虑。 在太子的迎接,宦官的引路下,这才入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运使总使,五军都督,六部九卿,几乎都到齐了。 不过,也且只有几位宰相,转运使,五军都督,才有资格入内。 “陛下——”张齐贤一入内,就见到了满脸病态的皇帝,“噗呲”,就直接跪下,眼眶通红。 其他的几人见之,也是满脸凝重,跪地静听。 而在皇帝身侧,则是太子,皇子,公主,以及一众嫔妃。 皇帝的声音很轻,也很乏累,但嫔妃们却认真听着,不时地抽泣着,气氛显得很悲伤。 说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松了口气,摆摆手,让子女们退下,独留下太子一人。 闭着眼,思量了近一刻钟,皇帝才看向众人,说道:“朕,怕是时日无多了……” “陛下——”宰相们眼眶通红,失声哭泣。 皇帝如今不过四十九,年届五旬,谁知,竟然撑不过冬至,真是让人诧异,惊叹。 但,众人心中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外。 太上皇虽说勤政,但也及不上当今一半,夙夜不怠,可谓是皇帝的典范,恐怕也是如此,子嗣不过七人,寿元折损了罢。 “朕,自太上皇禅让继位以来,不刻不曾懈怠,心心念念的,就是不能将这全盘接收的盛世江山,给败坏了去。” “如今,事有不协,但终究,好歹没有败坏,中规中矩,也算没有辱没太上皇的期望。” 说到这,皇帝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显然颇有些得意。 缓了口气,他才继续道:“朕龙体欠安,自今日起,将由太子监国,你们作为朝廷重臣,须得认真扶持才是。” 宰相们互相望了望,张齐贤见气氛凝重,这才轻声道:“陛下,太上皇在兴庆殿,可要通禀一声?” “太上皇?”皇帝轻吟一会儿,才笑道:“昨个晚上,太上皇守了半夜,才歇息没两个时辰,再过一会儿通禀罢。” “这,也是他老人家同意的。”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绍德皇帝扭头道:“中书舍人,拟旨吧!” “诺!” 宰相们相继无言,对着太子拜下,这才离去处理政务。 “太子!!” 皇帝的呼唤,让李邦茗愣了一下,忙踏步而来:“儿臣在!” “我时日无多,日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去请教你皇祖父吧。” 皇帝喘着粗气,笑着说道:“虽然说这些年他不管朝政,但朝野上下,谁敢乱来?” “维持这个盛世不容易,我本以为多亏了自己的本事,谁知道最后,还是依托于他!!!” “儿臣知道了。” 李邦茗点头,满脸悲切。 十一月初十,太上皇再次探望皇帝,满目悲怆。 十一日,妃嫔,公主,尽侍候于皇帝,但帝昏沉入睡,久难反应。 绍德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丑时一刻,帝崩于长生殿,岁四十有九,满城缟素。 太子承诏继位,改元正隆,时年,岁三十有三。 第1416章 危机 正隆九年,春三月。 天将三更,启明星依旧闪烁明亮,月微微单薄,似乎还带着点露气。 “阿郎,阿郎!”寇准朦胧间,忽然听到妻子宋氏的声音,他立马惊醒,起身道:“几更了?” “阿郎,李相公寻你!” 妻子疑惑道:“看他的神色,似乎很紧张,应该是有大事吧!” “嗯!”寇准一愣,忙穿戴起来,利索地穿鞋而去,披散着头发。 李迪这时候找我,是为何事? 再说,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被人看出来,说什么玩笑? 一路上思虑着,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客厅。 只见,李迪正焦急的来回转圈,脸上的神色根本就瞒不住。 “李兄,何事如此急切?” 寇准平复了心情,问道。 “相公,大事不好!”李迪立马将寇准的衣袖拉住,四处望了望,这才谨慎地说道:“宫中传来消息,二更天时,薛王薨了!!!” “什么?”寇准直接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薛王不是一直可以吗?” “其实,早就染病了,陛下瞒着消息,不曾想,竟然骤然而去!” 李迪叹了口气,神色不振道:“国家不幸,遭此恶难!” “陛下呢?”寇准收拾着衣裳,扎起发鬓,冷静地问道。 “守在薛王府,怕是还没走吧!” 李迪无奈道:“我也是得了消息,就来通知你的。” “复古啊,复古,你怎么这时才来与我说啊!” 寇准无可奈何道。 李迪兼任薛王傅,可以说对薛王府了如指掌,这关头才来言语,真是令人气恼。 “我也是无法,这是陛下安排的,我岂能违背陛下旨意?” 李迪愁眉苦脸道。 “走吧!”寇准收拾了容装,然后挥手道:“老三,准备马车。” “别准备了,坐我的吧,门口等着呢!”李迪说道。 “也行!” 寇准也不讲究,点头就坐,马车瞬间就去了薛王府。 而此时,薛王府里三层外三层,被元从军死死的包围,显得格外的凝重。 “相公!”见到是首相寇准,元从军立马行礼:“没有陛下的恩准您还不能进去。” “请通禀一声!”寇准拱手道。 很快,就有人去通告,一会儿,就跑回来:“相公,陛下有请,李相公也去吧!” 两人点点头,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脚步沉重地向前而去。 寇准年迈,凌晨露水重,有些哆嗦,但拒绝了李迪的搀扶,毅然而行进。 薛王府很大,属于第一批兴建的王府,占地五十余亩,历经三代薛王,不断地扩建,修缮,异常的富丽堂皇,与皇宫相差无几。 兜走了几个院子,才到了地方。 只见,其灯火通明,隔着远,耳边就传来了哭泣声,一群女子的哀哭声。 李迪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通红。 寇准心头也是颇为难受。 先帝生育七子,而当今,却子嗣艰难,只有二子。 前两年,皇次子受封建王,因为身子单薄,都没去就藩,在京中,就病逝,年仅二十,没有留下子嗣。 如今,薛王年仅二十二,虽然纳了无数的嫔妃,但却只有两个女儿,无一男嗣。 换句话来说,当今,年四十有三,已经绝嗣了。 要知道,这是前唐如今,几百年来,第二位绝嗣的皇帝,前一位还是哀宗,被朱温杀害而绝的。 国家不幸啊! 寇准摇摇头,心中难受。 走近,只见房中,灯火明亮,而皇帝独坐,浑身笼罩着阴云。 床榻上,薛王浑身笼罩着白绸,结果不言而喻。 “陛下——”两人拱手参见。 “嗯!” 皇帝心情不佳,挥了挥手,宦官们忙将妃嫔带走,尤其是哭啼啼的贤妃,薛王之母。 待清静后,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家门不幸,不幸啊!” “陛下节哀!” “节哀?朕当然知道!” 李铭(继位后,去掉中间的邦字,以示尊卑)抓了抓头发,冷声道:“天子的家事,即是国事,我还是明白的。” 寇准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朕膝下,竟无一个子嗣,孙辈都没有,绝,绝,绝嗣,竟然出现在我身上——” 皇帝难以复加的悲怆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也同样如此,两位卿家,朕当如何?” 寇准李迪二人沉默半晌,面对这样的严肃问题,好一会儿,才说道:“事到如今,按照宗法制,只能过继子嗣入大宗。” “嗯!” 听到这,李茗点头,沉声道:“我兄弟七人,如今,二哥儿,三哥儿,七哥儿,过继他国,已经不算我这一支,四哥儿只有根独苗,如今,子孙繁多者,只有老五与老六。” 老五,即夏王,李邦萤。 老六,即任王,李邦茂。 两人之国,都在拥挤的半岛上,不过十来万人。 寇准二人闻言,眉头一皱。 如果按照年序,当以夏王之子过继,但,任王,则是皇帝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太妃仍旧在世,影响很大。 显然,皇帝并不想按照年序,而想要过继的是亲弟弟的儿子。 “任王之七子,年过三岁,聪明伶俐,朕已经派人去接了,下个月怕是要到了。” 李茗饮了口茶,随口说道。 “这——”寇准心头一惊,看来皇帝是早就有所准备,人都已经接了。 “朕,其实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皇帝叹了口气,道:“毕竟,这并不合宗法规矩。” “臣等惶恐,圣明无过于陛下!” 寇准酝酿一会儿,这才道:“虽说宗法有云,立嫡立长,兄终弟及,但过继,却并没有要求。” “任藩之子,虽然在旁系,但过继入大宗,就是大宗嫡系,理论上来说,并未违背规矩。” “是吗?”皇帝言语中,终于带了点欣慰,他说道:“这段话不要传出去,就这么办吧!” “诺!”寇准应下,犹豫一会儿,这才道:“太上太皇那里,也应该言语一声才行,有他的一声支持,抵得过臣等万句,藩王们也不敢埋怨。” “圣尊?”李茗犹豫道:“皇祖父年纪大了,劳烦他老人家,再说,薛王自幼长于他膝下,骤闻噩耗,怕是不好吧!” “太上太皇虽然年迈,但依旧耳目聪敏,想是不碍的。”寇准抬起头,轻言道。 “行吧!” 李茗想了想,还是应下。 兴庆宫,一如既往的明亮,人一上年纪,李嘉就喜欢上了晒太阳,坐在院中,浑身暖洋洋的。 “圣尊,陛下求见!”服侍的宫娥,轻声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李嘉眼睛都不眨,摆摆手道。 很快,皇帝身着一件白衫,脚步沉重而来,见到晒太阳的祖父,犹豫再三,这才拱手道:“祖父,孙儿来看您了!” “是皇帝来了啊!”李嘉睁开眼,瞅着皇帝一脸犹豫又疲惫的脸色,说道:“你是当我瞎子吗?” “孙儿不解!”皇帝诧异。 “薛王昨夜病逝,你这会儿才来通知我?”李嘉颇为恼怒道,说着就要拿起拐杖来打一顿。 一旁的宫娥宦官,忙不迭劝道,皇帝逃窜了几步,哭笑不得道:“孙儿不是怕你伤了心神嘛!” “我什么没见过?还怕这些?” 李嘉气呼呼道:“你也是,学不来,更不如你父,四十多岁了,竟然才两个子嗣,意外这东西,越不想越来,这回,头疼了吧!” 听到这,李茗苦笑道:“孙儿也要努力啊,可是,这是天注定的。” “天?老子从来不信天!” 李嘉指了指天,毫不畏惧。 过了好一会儿,李嘉才躺下,斜眼道:“你今个来,不止是通信的,还有什么事?” “孙儿晓得,大宗不可绝,所以想从兄弟们之下,过继个子嗣,继承大统。” 李茗轻声道。 “目前儿子多的,只有老五和老六,按照伦序,应当是老五,但你来见我,想必是想过继老六的儿子吧,毕竟他是你一奶同胞的兄弟。” 闭着眼睛,李嘉言语道。 听着这话,李茗心中诧异,心中的政治敏感,让他立马觉察,太上太皇,竟然还有势力在洛阳,他甚至察觉不得,一旦危及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但,随即,他又熄了心思。 毕竟是皇祖父,与他人还是不同的。 “皇祖父圣明!”李茗笑着点点头,然后靠近坐些,双手捶打着祖父的两腿,不时地捏一捏,陪笑道: “您老言语一句,满朝就没有不服的。” “是担心藩王们吧?” 李嘉随口道,又叹了口气:“放心吧,过继就过继吧,到时候带来,我看看。” 正隆九月,五月,上无嗣,以任王七子钥为嗣子,八月,封薛王,养于太上太皇膝下。 第1417章 岁月不饶人 “圣尊,陛下来了!” 身躯晃了晃,李嘉这才睁开眼,听到这句话后,才打了个哈欠,说道:“让他进来吧!” 揉了揉眼睛,年岁大了,就有点好困,八十三岁了,身体终究是不济了。 很快,明亮空荡的殿中,帷幕重重,皇帝李茗,牵着一位三四岁的孩童,慢慢地走了过来,面带笑意。 “祖父,这是钥儿!” “哦!” 李嘉抬眼一瞧,只见是个三四岁的孩童,白白胖胖的,脖子上带着项圈,穿着喜庆的红色,小脸嘟嘟的,黑色的眼眸四处转悠,丝毫也不怕生。 “确实像老六小时候!” 李嘉挪动了下屁股,认真地瞅了瞅,不由得感叹道:“跟你父亲也像,只是胆子大些,时间过得真快啊!” 掐指一算,这怕不是公元1022年了吧! “祖父您老人家认可就成。”皇帝走近,笑着说道。 “只是,年岁小了些吧!”李嘉老态龙钟的脸上,有些疑虑道:“你也不知道个大的。” “孙儿还年轻呢,从小就培养,日后才能成材嘛!” 李茗轻声道:“孙儿自幼在您身边长大,晓得您法子多,这孩子年岁太小,就由您带着他吧!” “那倒是没错!”李嘉自得道:“你父亲就是懒得动弹,讲究啥君主之仪,所以年纪轻轻就……” “你看我,活那么久,就是法子多。” 李茗笑着点点头。 五十岁就是年纪轻轻,您老倒是真会说。 “行吧!”李嘉摆摆手,道:“隔三差五来看看,朝政这东西,抓大放小,莫要锱铢必较,保重身体吧!” “孙儿知道了。” 李茗应下。 “钥儿?国字辈,国之钥匙,好名字啊!” 辈分为,复邦国长兴,万载永延绵。 将懵懂的曾孙拉过来,李嘉看着其圆嘟嘟的小脸,颇为欢喜。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开始享受天伦之乐了。 …… 正隆十四年。 “太爷,我会背下来,背下来了!” 八岁的薛王,蹦蹦跳跳而回,见着晒太阳的曾祖父,不由得大笑道,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李白的蜀道难,我已经都能背下了,还受到先生的表扬呢!” “是吗?”八十七岁的李嘉,扭头看着曾孙,不由得笑问道:“屈原的离骚会吗?” “这个?”钥儿嘟着嘴,低头道:“不会呢!” “那就得继续学才行啊!” 李嘉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生有涯而学无涯,知识这东西,是学之不尽的。” 钥儿懵懂地点点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离骚背下。 …… 正隆二十年。 薛王十四岁,正式离宫就府,享受难得的自由。 而在这一年,李嘉已经九十三岁,几乎不怎么走路了,但听说曾孙出宫,依旧被搀着,来薛王府一趟。 目睹奢华依旧的薛王府,李嘉感慨万千。 迎来送别,这是第四任薛王了。 儿子已死,孙儿已老,曾孙渐成。 “祖父,您老人家何必来这一趟。” 五十三岁的正隆皇帝,头发已经稀疏斑白,板直的脸,也渐渐松弛,他搀扶着自己的祖父,说道: “钥儿已经十四,明年准备与他说亲,得多纳几个妃嫔才行,开枝散叶嘛!” “你也晓得开枝散叶啊!” 李嘉扭头,看着皇帝,责怪道:“你才几个儿子,仅十来年,一无所出,是身体出了问题吧。” “祖父!” 皇帝轻声咳嗽一声,这场合,他也是要脸的。 “行了!”李嘉摆手道:“我都一把年纪,好意思跟我计较,见一回少一回了。” 皇帝与薛王齐齐沉默,对于皇祖父(曾祖父)的珍惜,不言而喻。 四代薛王中,只有绍德皇帝不是,其余的三代都是承欢其膝下,感情不言而喻。 逛了一圈,李嘉感情越发的深沉,曾经完美的秀发,也脱落的差不多了。 为了省事,他特意让人剪短,也无人敢与他言语反对。 而这时,他也终于见到了短发的自己,相隔七十多年了吧! 时至今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者了。 一肚子的知识,但却应用的很少。 所谓的殖民时代,只是半成品。 工业必不自提,他有心无力。 作为床榻米,望着镜中苍老的自己,李嘉有些怀疑人生:“我穿越了一生,难道就是过来睡女人的?” “不对,我至少重新建立的大唐,扫除了赵宋落魄了局面,重新收复了西域,功大莫焉!!” 一旁的宫娥宦官小心地伺候着,对于圣尊的精神恍惚,他们不敢怠慢。 “圣尊,薛王来看您了!” 忽然,有人喊道。 李嘉则从精神世界中离开,望着逐渐接近的薛王,不由得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就让薛王陪我。” “喏!” “太爷!”薛王轻声道:“我来看你了。” “怎么,有事吗?”李嘉感觉到语气的不对劲,忙问道。 “父皇,父皇又病倒了!”李国钥声音有些颤抖。 “今年是哪一年?”李嘉皱起眉头,忙问道,人一老,记忆都模糊。 “正隆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我不就是九十五了?” 李嘉惊叹,然后又看着薛王:“对,你去年就成婚了,可有玄孙了?” “不对,你说你父皇病了?” 李嘉艰难地站起,被其搀扶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怎么就,才五十五啊!” 薛王神色悲戚。 长生殿中,众臣悲切,妃嫔靠边,床榻上的身子,急促地喘着气,斜望着众人: “我身体不虞,这是第几次晕倒了?” “陛下,第六次了!”一旁的皇后捂着嘴,抽泣道。 “第六次了?” 皇帝一楞,然后找了找,第五代嗣宣王李兴平面色凝重,首相李迪双目通红,但就是没寻到薛王的身影,他急切道:“薛王呢?怎么没见薛王?” “陛下,薛王去寻圣尊了。” 李迪轻声安抚道:“一会儿就回来。” “那就好!” 李茗松了口气:“传我旨意,封薛王为太子,即日起监国。” “喏——”众人应下。 “圣尊到——”忽然,宦官高喊。 妃嫔与群臣,忙不迭跪下,跪迎这位大唐的太上太皇。 “起来吧!” 李嘉颤巍巍而来,群臣几乎没一个认识的,不过,唯一着王袍的年轻,却让他有些熟悉。 “你小子是?” “圣尊,孩儿是嗣宣王啊!”李兴平忙道。 “哦?”李嘉反应过来:“那,李郜是你何人?” “回圣尊,那是孩儿的曾祖。” “曾祖!”李嘉默然,长叹一声:“叔父离世四十载,大哥离世二十多年,怎么就不等等我啊!” 一旁的群臣无言以对。 两位都过了七十多,但哪里比得上您老人家啊! 第1418章 龙驭宾天 李嘉只是紧紧握着孙儿的手,心情难以言喻。 如果李茗也走了,那他可是接连送走了三代人啊,三代薛王!!! 床榻上的李茗,嘴唇发白,面色蜡黄,眼看着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但,突兀的见到皇祖父的到来,他还是不免的兴奋起来: “祖父,您老来了!” “是啊,我来了!” 李嘉握紧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多想把寿元划给你啊!!” “您是大唐的福瑞呢,怎么这样说!” 五十五岁的李茗,嘴角扯了扯,笑道:“孙儿这般岁数,还能见到祖父,真是幸甚,幸甚。” “快别说话了,多养着,肯定会好的。” 李嘉颤抖地说道。 “钥儿就拜托您照顾了。” 李茗握了握其手,喘着气,笑着说道。 “放心吧!” 李嘉长叹了口气。 随即,皇帝饮了药,昏沉地睡去。 “圣尊!”几个御医颤抖而来。 “保着皇帝的命,尽可能的维持住。” 李嘉斜眼瞥了一眼榻上的皇帝,不由得拄着拐杖,缓缓而去。 众臣见之,其背影,越发的佝偻。 活的比两代帝王命都长的太上太皇,对于大唐来说,可谓是行走的人瑞。 说一句定海神针也不为过。 正隆二十二年,秋八月,初三。 帝不虞,封薛王为太子,监国。 初八,卯时二刻,帝呕血不止,崩于长生殿。 太子李国钥,改名李铫(yao),含元殿即皇帝位,改元承昌。 以明年正月为承昌元年。 加封正隆皇后为圣母皇太后,妃嫔一律晋封一等,适龄宫娥放出宫门…… 加封太上太皇为泰始上皇。 封薛王妃郑氏,为皇后。 是年,天下三月不得婚配、喜乐、酒饮。 大赦天下,除十恶,贪污,杀人,皆赦之。 整个洛阳,就此,时隔二十多年,再次沉浸在悲痛之中。 参加皇帝葬礼,以及新皇登基,天下藩王受到圣谕,忙不迭而来。 亲藩,共有五十四位,分为三等。 一为神武皇帝之兄弟宗室,如卫国,安国。 二为神武皇帝之子,如中山国、齐国,四十九位。 三为绍德皇帝之子,共有三位,即卢王、夏王、任王。 封藩先后顺序,以下:卫国、中山国、齐国、蜀国、吴国、赵国、韩国、陈国、凉国、滕国,安国,曹国,郑国。沈国。闽国。蔡国。申国、荆国。六国。召国。梁国。 成国,吕国、徐国、共国、辽国,许国、晋国等五十余国(编不下了)。 诸藩汇聚一堂,但最热闹的,反而是是宗正寺。 作为管理天下宗室的部门,宗正寺对于天下藩国也具有协调、处置、上报等功能。 反正小事看宗藩条例,大事上禀皇帝政事堂。 而宗藩条例,是绍德元年,有鉴于天下藩国日多,或接壤,或矛盾,或不服,所以请教当时的太上皇,编成了《宗藩条例》。 其上,首先规定了《天潢玉牒》,凡有皇室子弟出生,就要记录在册,封赏赐爵乃至皇位传承排序,都是按照玉牒来。 其次,就是,就是藩王义务。 如,三年一朝,子嗣入洛阳宗学,取名服丧等事宜。 当然,还有对于藩国的礼制,就行了详细的规划,不得称朕,不得宠妾灭妻,长幼有序等等。 这对于藩国日益庞大的大唐来说,具有很好的管理效果。 而三年一次的朝觐,也成了藩国们的告状时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藩国,难道仅仅凭借血缘关系,就听命吗? 其实并不是如此。 主要有样措施。 一者,朝廷的地方军队,如安西都护府,无论是南疆北疆,安西数万军队就是最佳的威慑,一旦有所不服,附近的藩国联合出兵,就可压所有不服。 东北的辽东府,辽北都护府,对于蜀国,齐国,赵国等,也同样如此。 二来,则是继嗣亲藩。 如,绍德皇帝二子,入祀梁国,相当于在整个本州岛扔下钉子,几个藩国就不敢联合。 陆陆续续,共有三子入继,一子亲封,再加上绍德皇帝之亲弟,晋国,五六个藩国撒开,足以让藩国们不敢乱来。 同样,这次绍德皇帝第七子任王,其子继任大统,同样会成为最亲之藩。 三者,已然就是水师的效果。 随着土地的扩张,尤其是中南半岛,马来列岛的藩国们不断地建立,南洋水师也随之诞生。 这只水师日常巡航于水域中,打击海盗,帮助藩国打击土人,朝廷统领,诸国协助钱粮。 光是这三项措施,就足以让藩国们不敢乱来。 而因为藩国太多,中南半岛,被命名为诸藩半岛。 而现代的马来半岛,则被命名为列国群岛。 藩国中的更替,有快有慢,其中有承昌皇帝的祖父辈,李嘉的儿子们,毕竟皇帝六十还有产出。 也有承德皇帝的子侄辈。 尤其是诸藩半岛与列国群岛的藩国,由于环境恶劣,生死交替总不免快了些。 即使藩国基本上都在沿海地带。 这样的难题,到了李嘉的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藩王或世子们,面对皇帝还有所倨傲,但面对泰始上皇,一个个腿脚都有点大颤。 不仅仅是因为辈分的原因。 而是,在以往的四五十年间,几乎每三年朝觐时期,总有藩王被当众打鞭子,光着屁股打。 痛苦还在其次,其中的屈辱,难以言表,几乎飞一般的传遍天下,洛阳百姓们总是津津乐道。 有时候,年纪大了,为了树立新皇威信,李嘉还会让新皇行鞭。 而,李铫,就如今获得这份荣耀,压抑着兴奋,一鞭鞭挥打着。 一套下来,藩王们果然眼眸中带有畏惧。 而随着新皇登基,洛阳再次平复下了喧嚣。 承昌二年,皇后诞下嫡长子,皇帝大喜,抱送兴庆殿,让泰始上皇亲见。 时值此年,李嘉年已九十有七。 作为大唐,乃至于历朝历代最长寿的皇帝,他目光浑浊,几不见物。 “嫡长子?”李嘉声音沙哑,有些兴奋道。 这是第五位薛王了吧! 也是他的玄孙了。 “长字辈了吧,可取了乳名?” 李嘉道。 “太爷,还未取呢,您来取个?” 皇帝轻声道。 “不用了,我取个大名吧!” 李嘉摇摇头:“我的岁数,怕是见不到了其成年了,就取个大名。” “李长柏,长柏!” 李嘉乐呵呵地说道:“柏树随处可见,顽强而上,希望我的玄孙,能这般无二。” ……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岁九十九。 “太爷,您醒醒!” 眼瞅着寿宴已起,却不见泰始上皇,李铫急了,忙不迭而去,就见床榻上,其已闭目,含笑而终。 御医急促而来,把脉,试探呼吸,好一会儿,才跪地,悲戚道:“回禀陛下,泰始上皇,龙驭宾天了——” 李铫闻言,不由一楞:“这不可能,圣尊可是与我说,要活百年的。” “这不可能!” 二十岁的皇帝,泪流满面,他噗呲一下跪下,将脸埋在被褥上,紧紧握着其手,悲痛难抑。 一瞬间,兴庆殿哭喊声不止,上下悲痛。 很快,缟素遍地,红色的灯笼也罩上白布。 政事堂,闻知泰始上皇龙驭宾天,首相李迪瞬间一愣,然后泪难自抑,其他宰相无一例外。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崩,尊庙号世祖皇帝,谥号光武达圣睿明孝皇帝。 是年,天下缟素,帝破例而守孝一年,不食肉味。 完结感言 完结了,两年,近三百万字,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番外篇会写的,不急。 新书九月发,明末,开头弄好,只是干罢了。 新书再见,亲爱的书友们!!! . 番外1——承昌二十年、暗流涌动 承德二十年,薛王妃诞下嫡长孙,帝大悦,行之恩科。 恩科的具体时间,定在了十月初十。 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奔赴而至洛阳。 六月初七,此时暑气厚实,将整个洛城笼罩,皇帝不堪其扰,带领着后宫,以及朝廷政事堂上下,去往老君山避暑。 避暑山庄从神武年间开始修建,历年来不断地扩建,修缮,保养,规模越发的壮大,一次性即可容纳数万人。 朝廷南下办公,竟然丝毫不觉得拥挤。 随着朝廷部门的到来,山脚下自然热闹非凡,贵族百官们的消费能力,可是首屈一指的。 这日,拥挤的市集中,又增添了几人。 只见,一袭黑白玄衣的中年人,拿着扇子,胡须修长,四处张望,满眼的好奇。 而在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两个稚嫩的年轻人,一青一白,长衫贴身,模样俊俏,惹得行人驻足观看。 “父亲,这里就是栾川镇吗?怎么比县城还要热闹!” 青衣青年饶有兴致道,双目横扫,对于两旁的摊位,垂涎三尺,许多的美食,他都不曾看过。 “老君山避暑山庄,就是这里了。”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父亲,还是找个客栈住下吧!” 另一白衫男子,则摇摇头,轻声说道。 “子由,都出门游玩,怎还如此板着脸!”青衣男子不满道:“还是放松一些为好。” “是啊,子由,进士科心态最重,你莫要拘束。”中年男人劝说道。 “父亲,兄长,人潮汹涌,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吧!”苏辙无奈劝说着:“待会儿再来游玩也不迟。” “这次听子由的吧!”苏洵点点头,觉得其言语挺有道理的。 一行几人,携带家奴,包裹,浩浩荡荡而去客栈。 寻摸了好几家,才算是满意。 安置好后,父子三人才悠闲的四处玩耍。 登高而望,只见不远处的山脊上,一片琼楼玉宇,富丽堂皇,令人心仪。 “听闻,避暑山庄是世祖皇帝修建,成了历年的皇家避暑胜地。” 苏洵捋了捋胡须,感怀道:“一晃,就近百年。” “百年来的传统,当今自然也不例外。”苏轼摇摇头,笑道:“圣人崇尚世祖皇帝,样样效仿,但只有个七八分。” “世祖皇帝英明神武,远迈古今,圣人学仿,也是正常。” 苏辙不由得出声道:“仅完善科举之制,造福不知何几!” “不对,还是分封而不贪土为上!”苏洵不由得争论道: “自神武始,数百年的边患,已经无有,皆被藩国盘踞,只需要与这些藩国交往,就足以了,省却了不知多少钱粮。” “边塞无事,御营兵马,怕是早就不堪能用了。” 苏洵心中颇为忧虑,但在这般的盛世,就没有言语出来。 苏轼与苏辙则兴高采烈道:“蜀地多年来不闻战火,丁口滋长,此皆赖世祖皇帝分封之福荫。” 将外部矛盾转化为内部矛盾,一切就有的谈,战争自然是最后的解决方法。 从东北,到漠北,再到西北,西南,大唐的周边,都是接壤的藩国而无一个异族。 父子三人心情都很不错,游玩了几日,就北上洛阳。 而就在这时,父子三人发生了分歧。 苏轼性格活泼开朗,对于木轨马车很是好奇,央求父亲买票坐上一回。 而每人的车票,则为五贯钱,即使再物价腾贵的当今,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而苏辙比较保守,对于木轨马车很不信任,即使其运转了数十年,仍旧不放心。 苏洵望着噔噔而去的木轨马车,不由得说道:“子詹,你一个人坐车去吧,我和子由坐马车去洛阳,毕竟还有许多的行礼,家仆。” 苏轼无奈作罢,只能不舍而去。 父子三人来到洛阳时,已然属于七月。 客栈、寺庙、会馆,皆以爆满,往来的举人,几乎堵塞了街道。 也幸亏苏洵的仲兄苏涣,担任洛阳县通判,一家人可以借住,省却了不少盘缠。 面对仲兄,苏洵显得很谦虚:“吾子二人,盼有一人进士及第即可。” 苏涣捋了捋胡须,说道:“子詹、子由学问不错,若是往年,怕是有些难,不过,今年,却有些可能。” 苏轼、苏辙也翘首以望。 “兄长但说无妨。” “你也知晓,进士及第,天下藩国也可参考,举子极多而名额甚少,每可两三千人,但仅仅百五十人录取,举子多为恨之。” 苏涣沉声道:“朝廷呼吁,增添名额至三百,陛下模凌两可,想必是愿为之了。” 三人大喜,希望增加了一倍,这可是意外之喜。 不过,苏涣犹豫了一会儿,随即道:“自前唐以来,骈文盛行,世祖再塑科举,策论大行于世,但多年来,进士及第者,策论中好用典故,辞藻华丽,以求博得赏识。” “政事堂不置可否,但翰林院却声势浩大,要求革新,以求韩愈之古风。” “今年恩科,怕是很难琢磨了。” “我也看过数期邸报,革新之意很浓!” 苏洵沉声道:“不过这一切,还得听从上意,一旦有所抒发,必要应对。” “你们二人,可要随机应变。” “是!”苏轼二人应下。 “对了,兄长,京中复古之潮汹涌,搏浪者何人?” “目前,以礼部尚书欧阳修欧阳永叔为首。” 苏涣轻声道:“同僚中,与韩琦、富弼交相呼应,政事堂中,又有范冲淹范相公为援,声望极高,都言语,其过几年,必定宣麻拜相。” “欧阳修!!” 苏洵沉声道:“如此看来,必须趁着恩科前拜访一番了。” 数日后,三人专程拜访欧阳修。 欧阳修素来喜欢青年才俊,闻听是父子,更是诧异,忙见面,不由笑道:“奇也,奇也。” “不过,朝廷已有规矩,年过四十不与考试,这位先生可惜了。” 苏洵失笑道:“在下只是陪着儿子入京,无意科考。” 说着,苏轼二人就递上文章,欧阳修慢慢品鉴。 “好,甚好!” 欧阳修见苏辙之文,惊叹道:“进士之材,出类拔萃!” 复又看苏轼之文,连连叹道:“天纵之才也,只是文章太过于铺陈挥洒,再收敛些,状元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说着,他教导道:“须知,科考不是作私文,讲究立意与收尾,须得改些才是。” 兄弟二人大喜,这位进士前辈这样说了,定然是希望大增。 一时间,谈笑风生。 而苏洵也加入其中,聊的有滋有味。 最后,欧阳修才缓缓道:“建国近百年,中枢日益僵化,政事堂有心而无力革新,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俊才。” 苏氏三人默然,对于政治,他们倒是不敢乱说。 . 番外2——触目惊心 随着恩科的临近,朝野间的气氛,也越发的浓厚。 关于主考官,同考官,以及盛行的科举革新,也在不断的喧嚣之中。 就连薛王府中,几个妃嫔频频揣摩,想要获知些许消息。 薛王李长柏,颇为恼怒道:“我不晓得你们?要么为家人请托,或是贪慕钱财,好好的王府,成何体统?” “即今日起,凡议论朝政、科举者,一律遣返回家,冷静冷静!” 眼见其薛王发火,众人不得不低头认错。 而李长柏心中,对于嫡长子出生的喜悦,也消磨个干净。 索性,他直赴避暑山庄中,皇帝所居的殿宇。 整个避暑山庄,分为四个宫殿群。 以太上皇为首的养寿殿,皇帝及后宫所在的清凉殿,皇子们所在的怡乐斋,最后的王公大臣办公的牧民阁。 薛王自然与皇子们在一起,待在怡乐斋中,其中又有十几个偏殿院落,安置他们一家人,可谓是绰绰有余。 薛王出行,里外数十人陪从,很快就来到了皇帝所在的清凉殿。 而此时,正热闹的紧,皇子们大臣们齐聚一堂,喧闹异常。 “薛王来了?”李铫独坐着,皇后以及几个妃嫔在一侧,闻听此事,不由得说道:“让他进来吧!” 皇子们听说大哥到了,立马就凝神屏气,不敢胡闹。 承昌皇帝不愧是任王之子,生育能力有目共睹,短短二十年,就诞下十子,九女,刷新了绍德皇帝、正隆皇帝的记录,宫廷中热闹非凡。 “见过父皇、母后,以及各位娘娘!”薛王行礼道。 “皇兄安好!”皇子们低声行礼。 “嗯!”皇帝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李长柏一楞,随即转目一瞧,只见一只体型庞大,脖子修长,不时地吃着树叶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数丈外,令人畏惧 他不由得瞠目结舌,退了几步,才缓过神来,苦笑道:“孩儿第一次见这般怪物。” “这是麒麟!” 皇帝兴奋道:“盛世临而麒麟现啊!” “这是随国送来的祥瑞!” 随国? 李长柏心中一转,顿时就知晓,这是灭了波罗国(孟加拉)而分封的三大藩国之一,乃是世祖皇帝的四十三子,历经第二代。 而这长颈之物,头部像龙,身形既像马、又像鹿,有牛的尾巴,身上有五彩花纹,的确与麒麟一般无二。 虽然脖颈长了些,但龙生九子,各个不同,麒麟的儿子,肯定也有异变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长柏忙道:“父皇治下,天下大治,其已不亚于贞观之治、神武之治。” “神武之治,我是达不了的。” 李铫兴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世祖皇帝之英明,我是望尘莫及,能有其一成,已经无憾了。” 皇子们肃立,不敢发一言。 而一样的“麒麟”,伸长着脖子,吃着树叶,津津有味,并不理会这些人。 随即,则是歌舞表演,杂耍等,以为助兴。 皇帝度过初期的兴奋后,则有些兴致阑珊。 薛王留下陪侍一旁。 “怎么有事找我?” 皇帝轻声问道,眼眸中颇有些疑惑。 薛王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多年的教育,已然是中上之姿,对于朝野都有自己的看法,等闲不会找上皇帝。 如今,竟然找上门,皇帝有些惊喜。 “父皇!” 薛王沉吟一会儿,轻声道:“如今朝野舆论汹汹,都在言语革新之事,孩儿闻听,也不知是好是坏。” “革新嘛,自然是好的。” 皇帝思量着,轻笑道:“科举文章,逐渐腐朽,这是朝野共识,自然需要改。” “进士名额太少,追逐太多,也要改。” “时间一久,就像是桌腿,定然会腐朽,要么给他换个腿,要么重新换把桌子……” 皇帝的声音,渐渐拖拉,显得意味深刻。 “孩儿也以为如此!”薛王认真道。 “不,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的吗?” 皇帝随即嗤笑一声,才道:“这是世祖皇帝,常与我玩笑的话,今个,也送给你了。” “孩儿不解!”薛王低头。 “世祖皇帝重立大唐,虽然说是大唐,但与前唐区别甚大,可以说是不亚于新朝。” 皇帝继续解说道:“就拿地方来说,道变为更小的府,又有巡检、通判、知府、军都司、转运使,五分其权,由此,地方大治。” “同样,在中枢,宰相之权,又被转运使衙门、五军都督府、军机处,不断的分割。” “由此,宰相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推诿扯皮之事,日渐增多,许多人见此,就心有不满,想要革新一番。” “今日科举,明日就是政事堂,一步步来。” 说到这,皇帝不由得感慨道:“他们都有想着,皇帝垂拱而治,天下自然太平。” “呸!”皇帝粗鲁地啐了口,说道:“天下岂有这么美的事?祖宗的制度,岂能随意更变。” “您是说,这是在夺权?” 薛王大惊,这不是有悖于君臣之义? “夺权夸张了些,可以说是侵权。” 皇帝摆摆手,说道:“臣子们惯是会得寸进尺。” “若是革新,必然会有权臣,权臣揽权才可行事,如此必然就会形成传统,皇权因之,渐渐被困。” “你要明白,分权而治之的道理。” 薛王了然。 …… 洛阳。 三苏拜访欧阳修后,游览洛阳周边的景色,只觉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果然是京畿之地,竟然无有一个流民。” 苏轼不由得感叹道。 “流民?”一旁,突然有个士子过来,冷哼道:“洛阳府的流民,每天都有,但都被卖走了。” “这位郎君何出此言?”苏轼忙问道。 但其不肯说,三人忙劝多时,其才言语道:“朝廷的勋贵、高官,都喜欢在洛阳府买地,虽然赋税重,但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随便种点蔬菜,就能卖高价。” “由此,大量的百姓被迫成为流民,丧失土地,然后又被官衙收走,去往藩国充实人口。” “洛阳府的,每年都有数万人强制而走啊!” 闻言,三苏心惊胆颤,这是何等的残酷手段啊! 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 流民们,连活在乡里的权力都没有。 这就是盛世掩盖下的触目惊心。 . 番外3世系变更 承昌二十年,科举扩容,增至三百。 十一月,御史上书,言语内陆,官绅藩,三者勾结,买卖田地,运转丁口,数十年来,近百万丁口去往了藩国。 上大惊,斥责旗下,派遣宰相亲自调查。 二十一年,经过半年的调查,牵连官吏、士绅,近千人,查抄其家,迁徙辽东府。 朝廷因此获利两千余万贯,地万顷。 二十三年,山西大旱,人奔走,作乱数万人,地方平之。 二十五年,以皇次子、三子、四子、五次,过继藩国,以承其祀。 二十八年,晋封薛王为太子,监国。 承昌三十年,帝崩,享年四十六岁,庙号英宗,谥号“至诚明达文成孝皇帝”。 太子李长柏即皇帝位,改名李柏,以明年正月为景德元年。 景德十六年,五月,帝不虞,薛王监国。 六月,封太子。 八月,帝崩,享年四十五。 庙号,孝宗,谥号“至贤武昭仁成孝皇帝”。 太子即位,改元嘉佑。 嘉佑十五年,山东、河北大旱,牵连千里,民乱四起,多者上十万,危及运河,洛阳粮价,一日三变。 帝大怒,集天下之兵,三十万,历经三年,镇之。 嘉佑十八年,天下稍安,帝崩,享年四十三岁,庙号定宗。 薛王即位,改元元德。 因其不过十岁,年幼,以六大臣辅之。 元德三年,首相张慧,以谋逆罪,下狱三大臣,群臣匍匐。 元德五年,上封张慧为和国公,朝廷震荡。 元德七年,上大婚,亲政,皇后为张慧幼弟之女。 而,满载荣誉的和国公张慧,则告老还乡。 朝野相送,帝也亲往之。 张慧一路上享受着推崇,虽然年迈,但却兴致盎然,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其子张友,则伴随其身,满心苦恼:“父亲,您位居一品,致仕还乡,也就罢了,何故把我也拉在一起?” 张慧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自世祖皇帝再兴大唐,有近两百载,世祖、仁宗、纯宗,英宗、孝宗、定宗,以及当今,历经七世,虽然定宗一朝民不聊生,但好歹挺过来了。” “内有士绅百姓拥护,外有藩国虎视眈眈,能够受封国公,已经算是万幸了。” 说着,张慧脸上飘过一丝畏色:“当年,我治三大臣之罪,近三十国,威逼礼部,其声势,洛阳咸闻,那时候我就在想,再多的权力,也得有命享不是?” “所以,你就拉我回家了?” 张友无奈道:“朝廷忌惮你,不代表忌惮我吧!” “反正朝廷不安生,你还是待在我身边为好!” 至此,掌权七载的权臣,落下帷幕。 元德十五年,第九代蜀王薨,帝原以其二弟继其统,但齐国越境出兵,拥蜀王庶弟继位。 元德皇帝大怒,发旨斥责其狼子野心,命蜀王退位。 齐国不从。 帝发召,命吴国、韩国,合兵攻齐国。 吴、韩奉诏,发兵十万,结果被大败之。 两国被迫屈服。 元德皇帝怒不可遏,以辽东府、辽北府,幽州府,三地兵马十万,水师一万,再攻齐国。 历经三载,齐王转败为胜,收其兵五万,裹协吴国、韩国,共二十万兵马,发兵辽东,一月之内,拿下辽东府。 第二月,再下辽北。 北京幽州府,危在旦夕。 天下为之震动。 朝廷威严丧尽,海外藩国暗流涌动。 元德皇帝震怒,下狱两百余人,以鲁国公潘季为讨逆都统,御营十万兵马,合河北府、幽州府五万兵,再纠陈国(渤海旧地)、赵国(黑水都护他),凉国(奚王府),合计三十万大军。 齐王李永济,则振臂一呼,在辽阳城,会师二十万,历数朝廷三大过。 一者,皇帝昏庸,文恬武嬉,以致于民不聊生。 二者,不顾宗法,强行让蜀国继祀。 三者,皇帝并非定宗皇帝亲生。 旋即,齐王胁迫吴王、蜀王、韩王,威逼凉国,凉国屈服。 陈国、赵国胆颤,退兵而自守。 兵贵神速,不到半月,齐王不做修整,以水师,穿越兵马,袭击幽州城。 幽州兵力九成在辽西严阵以待,后方空虚,竟被得逞。 于是,内外夹击,辽西数万精兵,不战自溃,不得已归降。 由此,朝廷的御营,才刚刚开拔。 齐王十万铁骑,汇聚北京幽州,声势震撼天下。 元德皇帝胆颤,不得不派遣使臣进行谈判。 甚至,决定割让辽东、辽北二府。 但齐王李永济,却雄心勃勃:“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齐藩的,薛藩一脉坐天下两百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元德皇帝自然不服,于是,大战一触即发。 黄河之滨,两军交战,兵马超过百万,千里无人烟,血流成河,对峙七个月,不见分晓。 这时,东北,赵王李延煦,则袭击陈国,夺其兵马五万,合计十万兵马,出兵辽阳府。 元德十九年,濮州之战爆发,三天三夜,齐王李永济受流矢而伤,御营兵马乘机偷袭,追击五百里,俘虏无数。 李永济慌不择路,被几千骑兵护送不计马力的逃窜去幽州,望着追击的骑兵,他怒斥道:“待我回幽州,集齐骑兵,再来与你们决一死战。” 最终,其还是逃到了幽州。 但,却不是他的幽州。 “我的王叔,等你好久了。” 赵王李延煦,笑吟吟的立在马车前,声音温和。 “赵王?”李永济惊惧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延煦笑着说道:“你也可以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而言之,您打下来的天下,我就帮您收下来。” “你,你——” 李永济大怒,伤口崩裂,不治而亡。 元德十九年,冬,在朝廷大胜,发下大量钱财的时候,赵王以向朝廷献上逆贼齐王李永济为由,出兵十万,沿着运河南下。 而刚刚惨胜不久的朝廷,怎么对付养精蓄锐多年的赵军,大溃。 元德二十年,春,兵临洛阳城下。 帝南狩长沙。 赵王拜祭圣陵(世祖李嘉陵墓)。 五月,元德皇帝再次南奔,过灵渠而至承天府广州。 八月,帝奔交州, 十二月,再走占城。 元德二十一年三月,帝病逝于占城。 五月,赵王闻之,大恸,三日不食。 十日,三辞三让,赵王李延煦,即皇帝位,改元正统。 十一日,帝加封瑜妃,为至德成天育圣孝皇后,第一代赵烈王为元景孝皇帝。 其余列祖,皆加封为帝。 六月,正统皇帝以逆乱为由,废黜齐国、蜀国、吴国、韩国。 又,迁徙凉藩、陈藩入列国群岛,寻觅新地再建其国。 诸藩震动,收纳元德之子者甚众。 由此,海外六十余国,近五十国,十年不朝。 番外3——震雷 正统元年七月,皇帝李延煦,加元德皇帝为怀宗,谥号“明义通仁武德彰化孝皇帝。” 正所谓,慈仁短折曰怀,故正统皇帝用之。 但在民间,则言语,失位而死也同样曰怀,其意义不言而喻。 而下了洛阳后,全国数十府,不得不屈从,就算是短暂叛乱的江宁,浙江,西川等府,也旋即被平定。 至此,乱了近五年的中原,再次恢复了和平。 也多年来的战乱,河北府,幽州府,几乎毁于一旦,流离失所者,不下于百万。 饱受征粮征兵之苦的山东,江南等地,更是流民四起,户籍丁口,损失近三成,赋税减半。 而由于在黄河之畔对峙三载,导致黄河水患难治,几乎每个月都有决堤,河南府粮价翻数倍。 百姓饥馑,天下百废待兴。 李延煦知其难,所以凡饥荒处,皆减免之。 韩、蜀、齐、陈、凉,以及赵国之钱粮,填充国库,仅一月间,就还欠官吏半年的钱粮,一时间,洛阳民心大安。 随即,其又淘汰官吏,惩戒贪官,裁撤兵马,清剿盗匪,梳理民籍。 更是宣布,在来年,也就是正统二年春,恢复停办数年的恩科考试,一时间民心雀跃。 仅半载,天下人心思定,元德皇帝的仁德忘却,只记得其多年来的苛待灾难。 截止到正统三年,各府大致平定,饥荒缓解,流民安定。 而李延煦,则直接宣布,将朝鲜半岛,废藩置府,废黜军管,朝鲜府,管辖曾经的蜀国、齐国、韩国、吴国。 而这四藩,由于参与了造反,以下犯上,直接导致了元德皇帝的失位,所以其宗室,尽废黜为庶民。 陈藩、凉藩已经迁徙海外,既往不咎。 而其四藩之世子,则继承王位,既往不咎。 但,列爵而无封地。 换一句话来说,他们只能在洛阳,自己的王府里,称孤道寡,享受着皇帝的监控。 政治上的攻势,还不止这些。 对于元德皇帝的儿子们,除留下八岁的幼子外,其余的,一律封为国公。 八岁的幼子,则受养于宫中,封为薛王,并承诺,日后待其成年,将会为他择一地为藩国,薛藩不绝祀。 如此强烈的政治怀柔,让藩国开始分裂。 以第一代藩王,如中山王、卫王,徐王、成王等,世祖系藩国,皆表示勉强接受。 皇位的继承,本来在薛王一脉,如今转成了赵王一脉,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区别,反正也轮不到他们当国。 毕竟,距离洛阳太远了。 而仁宗、纯宗之后五世系藩国,则完全不服。 皇位只能在薛王一脉,这是世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变更皇位,只能在他们之间亲藩之中选择,何来赵藩夺食? 由此,世祖系三十二国(除去继祀的),仁宗系三十国,几乎是意见不一,吵出火来。 对此,李延煦乐见其成,大力拉拢世祖系,针对仁宗系,实行区别对待。 甚至,在某些方面,进行绝对的拉偏架。 如此,到了正统十年,终于点起了火花。 诸藩半岛的二十余国,进行了一番大混战。 在中央的支持下,世祖系藩国大胜,仁宗系实力大减,损兵折将,而且还土地减少,在朝廷调停下,不得不屈服。 随即,藩国开始朝贡,朝廷声位大震。 这时,首相王圭大为震惊,忙不迭的拜见皇帝,叩首悲愤道:“陛下,宗藩难保矣!” 李延煦颇为疑惑,他对于自己的操作正津津乐道,此时闻听到逆言,不由得说道:“十年来,不曾朝贡的藩国,如今络绎不绝而入洛阳,道路为之堵塞,宗藩体系再复,怎能说不保这等危言耸听的话来?” “陛下!”王圭整理下胡须,一脸诚恳道:“世祖以来,朝廷维持宗藩,一赖宗法,二依威德,三靠继祀,四为公正。” “如今,公正已失,继祀无有,宗法残存,仅以威德,四失其三,独木难支啊!” “凭借着威德,虽然见效极快,但却仅仅能维持数载,一旦畏惧之心渐消,藩国离去之日不远矣。” 听着这番话,李延煦大惊失色,不复之前的得意,他颇有些头疼道:“相公可有教我?” “陛下赐封怀宗之子,又养薛王于宫中,已有重整宗法之雏形。” 王圭抬起头,正色道:“如今,乘着威德未失,须重做三法。” “哪三法?” “一者,诸藩之子因战乱多年不就宗学,离我之心渐远,陛下须复之,不从者,当以惩戒。” “二者,陛下诸子,多已年满十六,可就藩于海外,依为支柱。” “三者,百余年来,藩国之主,若无有子嗣,庶出旁支,难以继位,陛下可结与恩义,可从旁支选嗣过继,如此不下十载,宗藩尽心五朝廷。” “好!!”李延煦大喜,拍着手赞叹不已:“这真是国策也。” 随即,他又疑惑:“若旁支可继统,那日后我的皇子们怎么安排?” “陛下,这天下宽阔的很,莫要盯着那些藩国熟地,世祖年间,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可比如今辛苦多了。” “再说,天竺地域广阔,土地肥沃,可比诸藩半岛强太多。” 王圭劝说着。 “好,就这样办吧!” 李延煦下定了决心。 于是,宗藩三策施行天下。 不久,果然藩国雀跃,宗室之心渐安。 大家都觉得,肉还是烂在自己锅里比较好。 哪里像之前,皇帝就想盯着自己的藩国,从而让他儿子继承,毫不讲理。 由此,天下安定二十载。 而,由于赵国以旁支夺嫡,让藩国蠢蠢欲动,尤其是封与漠北的藩国,如郑国、荆国、沈国。 其中,郑国在原先的谟葛失部,建立起藩国,都安北城,有三万帐牧民,土地范围从丰州以东、武州以北,方圆数千里。 荆国,则在更远的阻卜部基础上,建立起来,也就是漠北地区,国都极北城,牧民数万帐。 沈国,则在黑车室韦人基础上建立,本质上就是为了协助辽北都护府,对抗契丹等蛮人,所以国力强横,位于呼伦湖南侧。 国都,黑车城, 三国频繁南下挑衅,朝廷剿抚并用,终难灭其野心。 于是,消失一百多年的边患,再次出现。 正统二十年,五月,上晕厥于殿,翌日,封皇长子为赵王,监国。 二十五年,七月,册封赵王为太子,监国。 十一月初七,帝崩于长生殿,享年六十五。 庙号成祖,谥号:“绍武文成昭明孝皇帝”。 太子即皇帝位,改明年为天命元年。 天命三年,三国犯边,北庭都护府(河套)失陷,危及宁夏、西凉、山西三府, 四年,发兵十万,复河套。 五年,重修长城,年支五百万贯。 十年,复设藩国,帝以皇次子为定王,置于旧陈国(渤海旧地)。 十一年,设景国,于旧赵国之地(黑水都护府);设平国,置于乌古部,沈国之侧。 十二年,废黜北庭都护府,设宁国,以皇五子就藩。 此后两百余年,边患不止,朝廷不堪其负。 藩国时反时归,新藩时灭时复。 后,历经十世,为成祖、度宗、恒宗、景宗、康宗、明宗、孝宗、神宗、显宗、献宗。 公元1379年,乱军攻破洛阳,帝自焚而亡。 赵王李怡璟,奔于长沙府,即皇帝位,仍以景定为年号,是为景定二十七年。 乱民之首,朱重贵,淮江府人,以三十七岁,洛阳称帝,改元宣武。 因家乡,古为徐国,故改国号为大徐。 于是景定二十七年,又为宣武元年。 景定二十八年,宣武二年。 朱重贵发兵二十万,南下长沙。 李怡璟不敌,奔走于广州。 宣武四年,走船于占城,复又上交州,引兵十万御敌于谅山。 因北人不习南土,恰逢雨季,病疫四起,徐兵溃败。 后,复三次南伐,李怡璟皆胜之,徐兵不复再来。 宣武七年,改元绍隆,以交州为临安府,矢志北伐。 绍隆十九年,李怡璟崩于临安府,庙号:“宣祖”,谥号:“绍武昭兴继德孝皇帝”。 番外4——再兴 景定二十七年,洛阳传来噩耗,景定皇帝自焚于洛阳,太子出奔。 七月,边防大警,自东以西,景国、定国、平国,宁国,皆缟素,三月不得婚庆。 八月,景王以勤王为口号,号召北面亲藩会盟。 郑国、荆国、沈国,这三大犯边之国,也终于消停,七国会盟于河套,也就是宁国。 因定王乃度宗嫡次子之后,辈分、地位最高,所以居首。 其余各王,以年岁辈分排序,各自落坐。 丰城城外,汇聚十万铁骑,七王会盟声势浩大。 定王凝望一会儿飘散的唐旗,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好好的,大唐怎么就亡了?” “七百年大唐,世祖皇帝再兴的大唐,怎么可能会亡国?” 郑王身材魁梧,临近幽州,所以国家富庶,实力雄厚,他言语道:“朱重贵,我听闻,就是江南民乱而起,然后沿着运河一路西去,突袭拿下的洛阳,若真论起来,不过些许虾兵蟹将,哪里是御营的对手。” “江南不是一向富庶吗?怎么会有民乱?” 荆国地处漠北,与重要隔好几千里,消息闭塞,不由得问道。 “黄河决堤了!” 平王叹了口气,说道:“齐藩作乱,黄河大溃,久治难安,景定年间,就没有太平的时候,夺淮入海,淮南一片狼藉。” “不对!”宁王摇头道:“主要是江南豪右,贪图财富,不断的私自禁锢佃户,就为了种棉种桑,我都向朝廷要好久,竟然无派一人迁徙。” “佃户受苦于豪右?难以外迁?” “没错,户籍无人而尽在庄园,官商勾结,地方大坏,近百年了,诸藩,都没迁徙丁口了。” 此话一出,众人缄默。 无论如何,洛阳被攻克,大唐中央朝廷,自然就亡了,他们诸藩,就是所谓伪徐的下一个目标。 “太子南奔,咱们应当选出个盟主,一齐复唐。” 定王看着众人,再次说道。 “没错,诸藩中,以我实力最后,应当为盟主。”郑王抬起头,昂首挺胸的说道。 “凭什么?”景王不服,说道:“这天下,是世祖、成祖的天下,应当是我们的。” 于是,七国盟军,陷入了争吵中。 以景、定、平、宁四国,为成祖系,成为一派,但各自有貌合神离,都想争先。 郑、荆、沈三国,则为更久远的世祖系,以世祖老藩自称,言语赵藩两百多年气数已尽,而且还败坏了世祖留下的江山,理所应当,退位让贤。 但三国,却又血缘疏远,都想当赵藩第二,再兴大唐,所以面合神离。 就这样争争吵吵,直到了十月,七国大军分毫未动。 于是,就来到了冬季。 今年的冬天,越发的严寒,雪近三尺厚,谓之为白灾。 这样一来,漠北的荆国,不得不退兵归国,七国同盟被迫解散。 受到影响的,还有郑国,临近幽州,他第一个出兵,直接占据幽州,拔得头筹。 一旁的定国,哪里忍得住,连忙占据辽东府。 而景、平、沈三国,则处于东北平原,距离太远,啥都没捞到。 位于河套地区宁国,直接出兵宁夏府,之后又下陕西、长安府,再西进纳入西凉,一时间,声势大震,乃北面第一藩。 于是,时间来到了宣武二年。 朱重贵称帝后,第一时间就平定了河南府,旋即,又派兵陆续平定江南各府,实力大增。 得知北面诸藩大动后,他神色凝重,心中颇有些焦急。 此时,大徐王朝,北为唐各藩,南有景定太子李怡璟,可谓是腹背受敌。 而,他手底下,却只有二十余万人,南下与北上,必须选一个。 真是难以思量。 一个不好就前功尽弃。 “咱本淮右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登楼而望,洛阳坊市分明,灯火辉煌,比之江南,有多了几分豪放,不愧是天下中心,大唐旧都。 朱重贵感慨万千。 “陛下,刘御史求见。” “让他进来!” 朱皇帝点头道。 “臣,刘基,参见陛下!” 一个中年男人,儒雅随和,笑着拱手道。 “哦?你刘伯温,休沐日,有何事找我?” “陛下,臣为解陛下北进、南进困惑而来。” 刘基笑道。 “好你个刘伯温,有话就快说,别憋着。” 朱皇帝大喜,拍着他的肩膀,豪迈的说道。 “陛下!”刘基沉声道:“朝廷兵马不多,只能尽其一路,而依臣所见,只能南进。” “北面可是好几个实力雄厚的藩国,这可比李怡璟难对付多了。” 朱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哈哈哈!”刘基笑了,说道:“正因为藩国太多,他们自己人心不齐,个个都想当赵藩第二,所以,必然会相互忌惮,不敢轻易出手。” “而,咱们,北守南攻。” “李怡璟,景定太子也,大唐天然继承人,大唐七百年,一旦让他站稳脚跟,实力难以估量。” “而咱们追赶堵截其人,北方诸藩,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乐见其成,都想等太子被杀,然后合法的占据天下,入住中原。” “所以。”朱皇帝大笑道:“咱们追太子,顺道来收整个南方,岭南三府,富庶的很呢!” 刘基一楞,随即笑道:“陛下圣明。” 随即,宣武皇帝派遣使臣求和,言语愿意承认其藩国,只要纳贡,就不起冲突。 诸藩或横眉冷对,或沉默,但就是不发兵。 朱皇帝了然,立马组建大军二十万,直下长沙。 刚在长沙不到半年,李怡璟被迫南下,狼狈不堪。 不久,退居广州。 李怡璟发布圣旨,要求诸藩勤王。 但,北面诸藩无动于衷。 随即,他不得已,被追至闽南府,然后又迫不得已到达琉球藩国暂居。 招兵买马一年多,去至占城。 这个时候,勤王诏书遍布天下,西洋诸藩,诸藩半岛的藩国,或者出钱,出人,纷纷汇聚于占城。 李怡璟实力大增,拥兵十万,甲胄俱全,去往谅山御敌。 而,受封于云南的滕国,也终于反应过来,联手对敌,终于让徐国兵马溃败,打破了徐兵战无不胜的神话。 而宣武皇帝见李怡璟去了琉球,就再次改变战略,进行北伐。 首先,他宣布李怡璟被杀。 于是,北方诸藩乱动。 趁此机会,他举兵十万,破潼关,入关中,大败宁国,收精骑五万。 宁王退守河套,难敌,不得已西狩,占据安西都护府,再次拥兵十万自守。 随即,徐朝又出兵河北、山东,山西,望风而降。 而郑国、定国,幽州与辽东接壤,摩擦甚多,对于宁藩,反而不顾。 少一个竞争对手嘛! 宣武五年,占据幽州的郑国,不敌徐军,被迫退回草原。 辽东府的定国,也溃败,逃至朝鲜府,鸭绿江边驻大军。 到了宣武六年,北方诸藩畏惧徐军,不敢力敌,只能骚扰, 中原腹地,全部沦丧。 在之后的十年间,徐军三次出塞。 草原三国,郑、平、沈,皆被打的土崩瓦解,不得不退入景国,依靠黑龙江自守。 最北边的荆国,逃过一劫,不得不安分守己,坐等良机。 而,宣武二十九年,皇帝崩,太子继位,改元永乐。 为了去除唐藩残余,永乐皇帝派遣大军,荡平交州,设都护府。 李怡璟之后,被迫迁徙占城。 永乐七年,组建西洋水师,兵马十万,自宁波而下,历经三年,灭国十三,降国二十六。 唐藩不得不臣服徐朝,称臣纳贡。 仍旧打唐旗者,只有十余国。 而随后的十年间,西洋水师数次南下,藩国顺从,屈服,仍旧唐旗的,仅余三国。 随后两百年,大徐实力渐消,东北女真乱起,镇压不力。 景国乘机而下,拿下渤海旧地,随即又拿下辽东,拥兵二十万,打出再复大唐的旗号,威逼幽州。 徐国慌乱,去兵三十万对阵。 历经二十载,景国破幽州,时任景王李昌翼,在幽州称帝,复国号为唐,改元天运。 天运三年,十万铁骑入洛阳,徐王自缢而亡。 大唐三兴。 番外5——完结 明昌十五年1780冬,荆国,极北城。 曾经虎踞北境的荆国王都,此时一片硝烟,高约六丈的城墙,被轰的残缺不平,近三十里的城墙,被大量的骑兵包围,密不透风。 这座世祖年间修建,成祖至今,陆陆续续修缮百余年的巨城,乃是整个荆国,以及北部草原的中心。 “叫了援军了吗?” 荆王李从武,随意束起长发,披着裘袄,满脸怒容地望着城下。 城下,到处是游荡的骑兵,他们欢呼着,唾骂着,对于极北城指手画脚,但他作为国王,却无力屠戮。 无他,这些骑兵的规模,超过了两万,其中,还有近三千哥萨克骑兵,持着火枪,更是有数十门罕见的火炮,让荆军大败。 “王上,使臣已经去了半月,指寒冬腊月,朝廷怕是无力援助。” 一旁的王相,无奈道。 “罗刹人真是欺人太甚!” 李从武恶狠狠地说道:“屠戮我十几城,灭了我数个公国,如今竟然包围国都。” “极北城,绝不可能被其拿下。” “殿下,罗刹鬼火炮虽然厉害,但咱们极北城可是天下有数的巨城,绝不会拿下的。” 王相自信道:“寒冬天气,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果然,不及数日,哥萨克人见拿不下城池,又抢掠饱了,就自行退兵, 而这时,几个公国的援兵,才姗姗来迟。 李从武气得不行,私底下狠狠地骂其了一顿,但面上还得和颜悦色,拿出钱财奖赏。 荆国地处漠北,从世祖朝分封至今,八百载,数次遭受强敌围攻,但凭借着巨城,以及朝廷的支援,勉强维持至今。 八百年来,其仿照朝廷,每征服一部落,则设一公国,自称小中国,而数百年来,陆陆续续,灭而复起,残存至今,只有二十来个。 但近百年来,罗刹人大起,不断地入侵,对战,荆国的土地不断地流失,如今只有十二万帐牧民。 支藩公国,则因荆国威严尽丧,也多听调不听宣。 事到如今,也只有依赖于朝廷了。 李从武颇有些期待道:“最好朝廷也能送一些火炮过来。” 北京。 自李昌翼灭徐后,有鉴于洛阳偏南,而东北部又属于自己的大后方,所以迁都于幽州,为北直隶。 称帝后,御极二十年,崩,庙号,光祖。 之后,又历经六世,及明昌皇帝。 由于东北平原的开发,极大的缓解了人口压力,粮食产量大增,府库充盈,可谓之盛世。 但是在这样的盛世之下,却隐藏着极大的危机。 “陛下,荆国派遣使臣求援,言语罗刹国侵边,王都大危。” “相公们是什么章程?” 明昌皇帝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陛下,荆国乃世祖朝之旧藩,几近与国同休,天下咸闻,不得不救,不然有损朝廷威名。” 首相刘庸进前一步,沉声道。 “没错!”王杰同样出声:“况且,多年来,荆国位于漠北,抵挡了不少的来犯之敌,若是等其亡国,怕是朝廷北境危矣。” 明昌皇帝抬了下眼皮,瞅了瞅众人,见其大致都是这个意思,他思量着其宗藩地位,不由道:“就支援其火铳两千,火炮十门吧!” “钱财,就运一万银元。” “诺!”一旁的中书舍人忙起草圣旨。 “报” 突然,午门外传来急吼,随即越来越近,直入殿中。 “启禀陛下,海外八百里加急。” 侍卫进来汇报。 “快,让他进来。” 明昌皇帝眼皮跳动,他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 “天竺藩国急报” 随即,呈了上来。 明昌皇帝仔细一看,面色阴沉,好一会儿,才道:“让相公们瞅瞅。” 宰相们依次翻阅,面色凝重。 原来,天竺的藩国们,联合发来求救书信,说英吉利、法兰西、葡萄牙,三国联军,约莫万人,横扫半个天竺,剩余的藩国危在旦夕。 原本约莫三十五个藩国,如今仅存十个,抱团取暖。 早在世祖时,天竺就开始出现唐人的足迹。 随即,卫国踏入了第一步,分了十来个公国,占据天竺北部。 后来,陆陆续续沿海地带,也封了七八个藩国。 但徐国建立后,出动水师,打压了不少藩国,天竺几近绝迹。 后来,光祖再复大唐,隔绝三百年后,重新扶立诸藩半岛的藩国,又组建水师,重新登陆天竺,兴建藩国。 因为天竺气候适宜,比拥挤的诸藩半岛强多了,所以一百多年间,历代皇帝不断地分封子嗣,陆陆续续成立二十来个藩国。 加上卫藩的公国,加一起超过三十,天竺近七成土地,被瓜分。 所以,天竺上的藩国,基本上是皇帝的嫡系血亲,最亲的,甚至还有他的弟弟们。 如今这个局势,怎能不让他怒火冲天。 “英吉利人真是胆大妄为!” 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明昌皇帝怒不可遏,他吼道:“朕,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陛下,英吉利人火炮坚锐,藩国都言语,其倍于朝廷。” 刘庸忙道:“为今之计,只能学其火炮之技,火铳之利,才能对付得了这些蛮夷。” “那就坐等朕的宗亲骨肉灭国?” 明昌皇帝不爽道。 “诸藩半岛的藩国,泰多接触过蛮夷,火铳火炮不少,可从朝廷派遣大将,诸藩出兵,武器,去往天竺援救。” “只须缓上两三年,新炮大成,蛮夷就难以逞强了。” “也对!” 明昌皇帝点点头,恢复过来,他轻声道:“归根结底,还是天竺之民太孱弱,信奉什么婆罗教,骨子都是软的。” “用唐将、藩兵,去往天竺,正当其实。” 王杰笑道:“另外,朝廷可要求卫藩出兵,共同夹击蛮夷,花费甚少,即可遏制蛮夷。” “对了!”这时,皇帝忽然问道:“从藩国们的进言来说,蛮夷们有一种利器,名曰蒸汽机,可有抽水,甚至还能纺织布料。” “确有其事!”刘庸知识广阔,思量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早在世祖朝时,就有这玩意,只是一时间太过笨重,所以渐渐摈弃,如今蛮夷重新拾取,略加改进,就用之了。” “是吗?”明昌皇帝有些惊诧,他这才笑道:“既然是早就已经有的东西,那咱们也来用一用。” “这蒸汽机,可比织布机快数倍,若是应用起来,怕是能提供不少的赋税。” “这商税,多年不曾增长,朝廷支用愈多,可不得想点法子吗?” 皇帝笑道。 “陛下圣明!” 众臣恭维道。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这是内库匮乏,不足以支撑皇帝兴盖殿宇了。 明昌二十年,将军张国盛,以十万对阵英吉利等国两万大军,死伤过半,惨胜。 俘虏数千英人,只有五千余人逃走。 后,英、葡、法、西四国,与唐签署和约,共分天竺。 以天竺河为界,以西恒河流域,属于四国,而以东,则分属唐朝。 至此,迎来了近五十年来的和平。 而对于唐朝来说,被迫与蛮夷议和,可谓是耻辱。 但距离太远,又无能为力。 为御敌于国外,又支援藩国,再次组建西洋水师,巡游天竺、诸藩半岛。 剧终。 ps:新书已上传,逆流启明,欢迎大家去看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