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失忆后怀了情敌的崽》 第1章 001 [全校前十名的美术系系草丘峦？他不是alpha吗？居然在外面给人当情人？] [是他就不奇怪了，听说他爸就是这样才有了他。] [难怪他家里能支持他画画，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小三的儿子做小三？好恶心！] …… 丘峦刚从泳池出来，浑身上下淌着水。水珠沿着发尾滴落，滑过白皙光洁的后颈和腰腹。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丘峦快速翻看着帖子里各种不堪的言论，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往下沉，在幽暗的眼底凝结成怒意。 他平时从来不逛学校论坛，帖子是远在另一座城市念书的朋友胖子发来的。里面曝了一张他站在豪车旁的照片，说他被包`养当小三，甚至还提到了他的爸爸夏满。 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alpha父亲在他出世以前就离世了，由他温柔又善良的oga爸爸独自抚养长大。 照片上的时间是开学报名的第一天，他当时只不过帮那辆豪车的车主指了下路，没想到就被人偷拍发在了学校论坛上。 看完帖子的丘峦一张脸黑得吓人，这时，胖子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胖子：我让人帮忙去查了，从临高考去蒲大的也就那几个，这里面只有列缺和丘哥看不顺眼。以前念临高的时候他就爱在论坛上发帖，我觉着啊，一定是那鳖孙在背后玩阴的。 胖子：这才开学不到半个月，丘哥长得帅成绩又好，还是蒲大最A的alpha，谁没事敢和丘哥对着干。 胖子：干脆这样，我这儿叫上几个兄弟，把列缺抓出来揍一顿，给丘哥消消气。 胖子：丘哥？你看成不？ ……列缺。 看着那个格外熟悉的名字，丘峦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拧紧双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你给我等着。 他连胖子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回，转身打开更衣柜，准备换了泳裤就去找列缺算账。 临高毕业的人都知道，丘峦和列缺从高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见面必动手，动手必挂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叫季朗，是alpha，也是他们共同暗恋的对象。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情敌。 就在丘峦拿出毛巾擦头发时，隔壁更衣室里忽然传来两个耳熟的声音。他在对话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动作慢慢顿住，凝神听了起来。 “你说丘峦一个人住外面？你怎么知道？”好巧不巧，说这话的人正是列缺。 “嗯，就租在学校附近那栋电梯楼。我一个亲戚也住里面，路过的时候凑巧碰见。”另一个说话的人叫赵希阳，是列缺的一个beta朋友。“今晚的party你真不去？那我可走了啊。” “不去。”列缺一口回绝后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上，得意地挑了下眉说：“我晚上约了季朗出去吃饭。” 听他提到季朗，丘峦的眸底顿时掠过一丝不快。连头发也不擦了，直接把毛巾扔进更衣柜里。 赵希阳长长地‘哦’了一声，走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对了，老缺，丘峦那帖子是你发的？” “丘峦的帖子？”一想起自己在帖子里写的那些肉麻的话，列缺就浑身冒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回答：“对啊，我发的。不就是发个帖子，我像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流到下颌，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说，有时候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怕。” “狠是狠，但……”赵希阳欲言又止：“老缺，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过分？”列缺有点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好过分的。哎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丘峦说话了？” 赵希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劝不住列缺，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就随便问问，晚上你要来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啊。” “行了行了，快去吧，一会儿我游完泳就去找季朗。” 随着脚步声远去，隔壁的二人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更衣室。 帖子…… 胖子没说错，发帖的人果然是列缺…… 听完对话的丘峦额上青筋暴起，挥起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更衣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他用力摔了下更衣柜的柜门，也不管有没有关上，头也不回地朝着列缺所在的泳池走去。 列缺这会儿正在跳台前热身，他是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每一块腹肌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哟，这不是美术系的系草吗。”虽然觉得和丘峦在同一座泳池碰面有些意外，但看见他走进来后列缺还是主动打了招呼，“今天你们没课？也来游泳？” 丘峦的头发还没完全擦干，身上也还淌着水珠。他沉着脸走到列缺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字问：“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 “帖子？什么帖子？”列缺故意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见丘峦脸色不对才点头承认：“哦，你问那个啊。是我发的，怎么了？” 话音刚落，丘峦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伴随着一阵扑通声响，泳池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列缺被打得一脸懵逼，吃痛地闷哼一声，皱着眉看向满身怒火的丘峦。 “你有病吧！”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下列缺忍不了了，也开始还起手来。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泳池里水花四溅。 他们早在念临高时就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每回不把对方打趴下都不罢休。但这次列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丘峦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平日里他这个情敌浑身带刺，整个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暴躁得不行。每次打架虽然下手不轻，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炸毛的小猫。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的丘峦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神又凶又狠，手上的力道也比平时更重。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列缺抬手碰了下受伤的嘴角，一开口便倒抽一口凉气。 “丘峦，你疯了！” 此时的丘峦已经完全打红了眼，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就跟不要命一样。 知道对方这是动了真格，列缺不再客气，再次同他扭打起来。而这一次，丘峦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着两三次拳头都落了个空。 列缺看他状态不对，趁机扣住丘峦的手臂。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不注意反被按进了水里。 他被迫呛了好几口水，险些呼吸不过来，几乎快窒息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松，那股钳制的力量也随之撤去。 列缺从水里冒出头来，直起身时才发现眼前早没了丘峦的身影。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定睛一看，刚才还在和他纠缠的人这会儿已经独自游到了池边。 打了人就想跑？ 列缺想都没便跟着追了上去，所幸丘峦跑得不快。他匀了口气，从后面一把抓住丘峦的肩膀：“跑什么跑，有本事别跑啊。” 丘峦一脸烦躁地皱着眉毛，好不容易才使上力气甩开他的手，把脸扭向另一边吐出一个字：“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列缺被他气笑了，偏偏拦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挑衅：“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啊？” 丘峦以为他又要靠近，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略显慌张地避开对方的目光：“别碰我！” 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猫，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列缺听他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甜甜的奶香味，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和丘峦打了这么多架，对这个情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脾气虽然说不上好，但绝对不会打到一半中途溜走。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列缺看了眼丘峦微微泛红的眼尾，稍微冷静了一些，表面假装不在意，嘴上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没事吧？” 奶香味越来越浓，丘峦的意识也越来越灼热，言语间全然没了之前的杀伤力：“给我滚远点。” 说完，抬起脚试图从alpha面前绕开。谁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往前栽了下去。 看着跌向自己的丘峦，列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接到怀里。 指尖不小心触到对方白皙的肌肤，滚烫的温度瞬间传了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烫，还这么香…… 他没闻过丘峦的信息素，只觉得这气味又香又甜，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口干舌燥不说，还不受控制地升起某种欲`望。 等等，他怎么可能对一个alpha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里，列缺的视线不由地落在了丘峦的后颈处，那个长着腺体的地方。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完全惊住了。 卧槽？oga！？丘峦是oga！？ 第2章 002 不对啊，丘峦怎么会是oga？oga不应该都是娇弱可怜的吗？丘峦平时打架那么凶那么狠，怎么可能是oga？ 可是这味道，还有这腺体…… 只有oga才会有腺体。 所以……丘峦真的是oga！ 有那么一瞬间，列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了怀里的oga一眼，抱也不是，搂也不是，生怕丘峦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他面前。 念临高的时候他和丘峦是同班，经常一个看不顺眼就打架动手，游泳要争第一名，考试也要争第一名，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和丘峦都是绝世大猛A，哪天不打架才是稀奇。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得知丘峦其实是传闻中又香又甜的oga……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眼前的冲击实在太大，列缺挣扎了许久才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果丘峦真的是oga，那他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 列缺的大脑迟钝了半秒，紧接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丘、丘峦，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那句问话，丘峦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被汗与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 那眼神不但不凶，反而有几分诱`人。 列缺被他这么一瞪，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一直以来，除了丘峦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伪装成alpha的oga，这里面还包括他的爸爸夏满。 和别的oga一样，丘峦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但因为每一次他都靠着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来控制，以至于后来发`情期的次数越来越不规律，直到今天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本能却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列缺靠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努力寻找着水源。 发热的腺体让丘峦失去了所有行动力，他想要用力推开面前的alpha，推了一下没能推动，身体一斜反倒朝另一边栽去。 列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手被对方滚热的体温烫了一下，脸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oga发`情后需要什么来着？抑制剂？对对对，抑制剂！ 反应过来的列缺耳廓微红，抿了下唇接着问：“你带抑制剂了吗？” 丘峦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想着今天来游泳，他连抑制贴都没用，更别提本该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发`情期会来得这么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列缺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oga，一边避免和他过度接触，扫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几支抑制剂就回来。”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列缺眉头轻轻蹙起，忍着心中的躁热又问了句：“丘峦？你还行吗？” 丘峦此时正紧咬着唇，一张脸酡红如醉，生怕声音从喉咙里泄出个一丁半点来。 “算了，还是一起吧。” 思前想后，列缺实在不放心把一个oga单独留在这里，哪怕这个oga是他的情敌。 他把丘峦带去了更衣室，今天的游泳馆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段似有若无的轻吟，不用想都知道声音来源何处。 列缺先让丘峦坐在长凳上等着，然后在更衣室里翻找起来。 一般情况下，公共场所都会提供oga专用的抑制剂，以防不时之需。可他找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估摸着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准备。 奶香味的信息素逐渐由淡转浓，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更衣室靠近。 如果被发现有发`情的oga在这里面…… 列缺来不及多想，简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锁定了更衣室自带的单人淋浴间。他抱着丘峦躲了进去，在外面那些人进来之前，及时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淋浴间并不大，容下两个人本就勉强，加上他们又都是成年男性，因此不得不面对面挤在一起。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丘峦稍微抬一下头，就撞上了列缺的鼻尖。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视线，又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丘峦以为列缺在得知他是oga后会趁机笑话他，会故意说出去四处宣扬，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让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oga信息素的不断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的列缺终于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甚至不自觉地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的，酸而不涩，带着淡淡的清香。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丘峦的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斜着眸子扔去一记眼刀。 列缺顿时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丘峦接触，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丘峦的睫毛又长又细，像两把小扇子，头发看着也很软，不是纯黑的，有一点淡淡的浅褐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就是一乖小孩。 让人止不住心痒。 列缺看得呆了，手下意识伸向丘峦的头发，又在回过神后迅速收了回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去摸丘峦的头发？一定是信息素作祟！ 丘峦不知道列缺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边把注意力放在淋浴间外。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整个人完全靠进了列缺的怀里，而这一切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人正在说话，有alpha也有beta，听声音是学校游泳社的成员。 “我觉得这一届的学弟都还不错，你觉得呢？” “列缺和季朗倒是挺好的，至于那个丘峦，感觉不太容易相处。” “听说他们以前念的是同一所高校，彼此之间好像有点矛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在论坛上看见了丘峦的帖子。”说到这儿，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有人进来过？这儿怎么有个柜子没关，也不怕里面的东西被人拿了。” 柜子…… 丘峦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放在更衣柜里，一抬眼，正好和列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短暂相接，列缺连忙回过神来，把脸别开小声地问了句：“是你的？” 丘峦见他离得太近，随即往后缩了缩，压着嗓子别扭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香甜的奶香味与清爽的青柠味融合在一起，连带着二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滚烫。 似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列缺感觉全身如同点了火一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把面前这个oga占为己有。 丘峦同样也不好受，双手攀着列缺的臂膀，拼命地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眸底一片水光朦胧。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谈话声仍在继续。 “还是别管了，没准儿人就在附近，故意开着的。” “说的也是，行，那我们先去游泳吧。一百米怎么样？上次输给了你，今天我可要赢回来。” “哎，先别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像柠檬又像奶糖，又酸又甜。” “没闻到啊。你忘了？我可是beta。等等，你说的味道……该不会是信息素吧。” “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这里面难道有oga？” 脚步声越来越近，淋浴间内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不仅是发`情期中的oga，还和他一向不对头的列缺待在一起。若是被人撞见…… 丘峦闭了下眼睛，有点不敢去思考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oga身份。 思索片刻后，丘峦微微睁眼看向列缺，两瓣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做个临时标记。”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声音里也依然透着一丝倔强。 标记？丘峦这是在向他求标记？ 列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丘峦说这话的意思，心跳没来由得加快。 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取笑对方，可当事情发生在眼前时，他却是涨红了脸。 到底要不要标记？只是临时标记应该没问题吧？ 见对方许久没有动静，丘峦忍不住皱着眉低声催促：“快，标记我。” 最后的理智被这声催促一击而破，列缺终于还是选择了遵从本能，低头咬`住了丘峦的腺体。 第3章 003 外面的人走近时刚好从缝隙里瞧见这一幕，两道身影紧紧贴着，信息素的味道铺天盖地。 他们没看清那两人的模样，只匆匆一瞥，便一脸尴尬地退出了更衣室。 而此时的淋浴间内，标记中的二人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下动作。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条口子，就如同那决堤的山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不知过了有多久，淋浴间内的信息素才慢慢散去，两人也从刚才的疯狂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站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的身体染上了列缺的青柠味，与此同时，发`情期的无力感也消失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可某个地方的不适感却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除了临时标记外，列缺还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丘峦眼尾处依然染着红晕，脸色又恢复到了从前，抬头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明明没有多余的力气，仍是拼尽全力握紧拳头挥向面前的alpha。 不想手才挥到中途，就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 丘峦面红耳赤地看着列缺，一开口声音便哑得不行：“给我放开！” 眼前的oga一脸恼意，不停挣扎着，列缺被蹭得心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赶紧把手松开，整张脸烫得像在冒热气。 挣脱束缚的丘峦提起滑到脚踝处的泳裤，推开面前的alpha便出了淋浴间。因为走得太急，双腿又没什么力气，出去时险些摔在地上。 列缺见状，连忙伸出手去扶他，不料手还没碰到便被丘峦给拍开了。 他抹了把脸，心里乱成一团。 说好了临时标记，怎么就标记过头了呢？ 尽管暂时度过了发`情期，丘峦的手脚仍然有些酸软。 一闭上眼，刚才的画面又一次齐齐涌入脑海，淡淡的青柠味在鼻间弥久不散。 他怎么会想不开让列缺帮自己标记呢？ 丘峦努力把所有画面从脑中清理出去，两三下换了衣服，刚朝着门口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列缺所在的方向。 “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神一如往常般狠厉，撂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更衣室。 “喂，丘峦……” 列缺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烦躁不已。 莫名其妙被丘峦揍了一顿不说，现在还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自己标记过度不对，但一开始明明是丘峦主动要求的。 如果不是标记过程中丘峦一直蹭他，他怎么会…… 列缺越想越郁闷，脸不自觉涨得通红。经过更衣柜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小区门禁卡。 赵希阳说丘峦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张门禁卡应该是丘峦落下的。 列缺想了想，拿在了手里。 不管怎么样，丘峦毕竟是oga，还是刚过了发`情期的oga。饶是心里觉得郁闷，列缺仍然不免有些担心。 他没在更衣室逗留太久，换上衣服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只有路灯亮着微弱的光。学校游泳馆的位置比较偏，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列缺追出去的时候，丘峦的身影刚从指向标旁擦过。脚步又快又赶，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兔子。 看他走的方向是学校后门，列缺及时刹住脚，转头抄了另一条近路。 如果没有猜错，丘峦现在应该正赶着回他校外的住处。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只要身为alpha，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心里这么想着，列缺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后门外。左手边有一条林荫小道，穿过去后是一个红绿灯路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道尽头那道熟悉的背影，一边跑一边出声喊道：“丘峦！你等一下！”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先是身形一顿，接着装作没听见一样，绿灯一亮就走向了人行横道。 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列缺匀了口气，只得继续在后面追上去。 就在这时，正前方亮起一道刺眼的强光，一辆黑色汽车直接右转驶过了斑马线。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列缺赶过去时，丘峦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鲜血从鬓发间蜿蜒而下，而那辆肇事的汽车早已扬长而去。 列缺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张了张干燥的唇，蹲下去连着喊了两声：“丘峦？丘峦？” 见他没有半点儿回应，列缺随即把人抱起来，往左右张望了两眼，打了辆车赶往附近的医院。 一路上丘峦都处于昏迷之中，直到送进了急救室，列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掏出手机给赵希阳打了通电话。对面响了两三遍都没人接，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列缺：忙完了来趟医院，蒲城西路这边。 列缺：先别跟大蓬他们几个说，就你一个人来。 点完发送之后，列缺打开列表的红点一看，是季朗发给他的几条消息，说他今晚有事来不了，改天有空再约。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会儿，扭头扫了眼急救室的方向，回了个好字后转而去看丘峦的手机。 屏幕已经彻底摔碎了，列缺本想从里面翻出丘峦家人的号码，结果发现根本开不了机。 如果他没有留下来帮丘峦找抑制剂，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如果他没有标记丘峦，会不会丘峦就不会出车祸？ 回忆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他不由地按了按眉心。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就算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最初的选择。 等到丘峦从急救室里出来时，列缺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听见这句问话，列缺瞬间清醒过来，站直了身看向面前的医生。 “我是……”他的舌头打了个结，急忙改口：“我不是家属，我是他的同学，我们一个大学的。” “哦。那你是他的alpha吧？” “我……”列缺想起他今天才标记了丘峦，点了点头承认：“是。” 医生没再继续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接着说：“他的头部和左腿小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需要尽快办理入院，短时间内不能下床走动。”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你送来的很及时，他伤得也不是特别严重，大概二十四小时内就能完全苏醒。”医生看了他一眼：“但他是oga，又是第一次被alpha标记，具体的苏醒时间还需要根据病人自身的情况来决定。” 第一次被alpha标记…… 难怪事后丘峦那么生气…… 列缺正想着，又听医生继续说：“不过，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因为你的标记，极大程度上缓和了他的信息素失衡。” “信息素失衡？” “嗯。一般人十八岁分化，他的分化时间比别人较早，加上分化后长期使用抑制剂，极易导致信息素失衡，每个月的发`情期也会因此变得极不规律。”医生又打量了他一下：“你既然身为他的alpha，以后就要为你的oga好好负责。” “我……我会的。”列缺索性不解释了，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聊天，“我先去病房看看他，谢谢医生。” 病房里一共有三间病床，另外两间是空的。丘峦躺在最里边的那间病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身上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病员服。 列缺走到病床边，见他的被子没盖好，俯下`身帮他捏了捏被角，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颈窝处的痕迹，耳尖微微一热。 昏睡中的丘峦双目微闭，看上去乖巧又安静，实在很难与白天的他联系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这才是丘峦真正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列缺又很快摇了摇头。 丘峦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样子，就算他是oga，也绝对不可能！ 许是太过疲惫，列缺直接趴在病床边就睡着了。 醒来天色大亮，睁开眼的瞬间，明亮的灯光顿时涌入视野。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丘峦白净的脸庞。 因为离得太近，列缺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往后退了退。 丘峦睁着圆圆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眸子里好似氤氲着雾气。 “醒……醒了？”列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子，才放缓声音问他：“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依然一脸迷茫地打量着他，那样子就像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似的，脸上还带着一点腼腆的粉意。 他定定地望着列缺的脸，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你是谁呀？” 第4章 004 “哈？” 列缺没想到丘峦会这么问，被他说的话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跟他玩失忆？还是故意演他，想趁机讹上他？ 又不是在拍电视剧，列缺不相信一个人会这么容易失忆，他更倾向于丘峦是在跟他演戏。 不就是演戏吗，他也会。 列缺假装皱了皱眉，凑过去问：“你不记得我了？” 丘峦乖巧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纯良无害’四个大字。 演得还挺像。 列缺摸了摸鼻子，心想。 “真不记得了？”他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些，皱紧的眉头骤然松开，勾着唇角笑了笑：“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面前的丘峦果然明显一愣，紧接着一脸羞赧地低下头，很小声地重复了一句：“我的男朋友……” “嗯？”列缺挑了下眉，继续陪他演：“怎么了？” “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丘峦的双颊爬了一抹红晕，软软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没看错吧？丘峦这是在害羞？ 列缺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的同时，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他接着又问：“那你还记得季朗吗？” “季朗……”丘峦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反过去问：“他是谁呀？” 连季朗都不记得？难道是他误会了？丘峦不是在演戏？ 一个人撒了谎是可以看出破绽的，但丘峦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神态语言也非常自然。 总不可能是真的失忆了吧。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刚才说的话…… 完了。 不会被丘峦当真吧！？ 心里正想着，衣服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列缺低头看去，原来是丘峦在牵他的衣角。 病员服的袖口有些大，从里面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丘峦红着脸小声说：“男朋友，我饿了。”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又软，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只软乎乎爱撒娇的小奶猫。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列缺咽了口唾沫，脸又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这时，正巧碰上几名医生从外面进来查房，也不知道刚才那声男朋友有没有被听见。 列缺等着他们查完房，跟在他们后面出了病房，喊住昨晚那名和他说话的医生问：“头上受了伤后，有没有可能让一个人失去记忆？” “他的头部受过外力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确实有可能出现短暂的失忆。”医生边走边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情况的？” “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突然说不记得我了。还有……”列缺努力组织着语言：“感觉他苏醒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儿忙完就过来看看。” “好的，谢谢。” 和医生聊完之后，列缺乘着电梯出了住院部的大门。 他还是很难相信失忆这种狗血情节会出现在他身边，但转念一想，连丘峦是oga这种事都发生了，什么车祸失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列缺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个早饭，顺道给丘峦打包了一份带回去。人刚走到电梯门口，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他。 “老缺！” 列缺回头一看，来的人是赵希阳，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给他发了消息。 “怎么这个时候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昨天晚上大家都在喝酒，没听见铃声，一大早看到消息我就赶来了，刚说给你打电话。”赵希阳往他的身旁看了看：“老缺，怎么了？季朗呢？” 列缺指了指另一边的走廊，意思是换个地方再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赵希阳跟在他后面，边走边问：“你昨天不是约季朗去吃饭了吗？季朗生病了？” “不是他……” “那是谁？你病了？”赵希阳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挨了下：“不烫啊。” 列缺拍掉他的手，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顿了顿说：“是丘峦。” “啊？”赵希阳这下听不懂了，一脸发懵：“丘峦？他来医院和你有什么关系？” 列缺心想这里面关系可大了，但他怕说出来赵希阳一时间消化不了。而且离开游泳馆的时候丘峦说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现在丘峦失忆了，他又需要赵希阳的帮忙。 该怎么跟他说呢。 “你怎么和丘峦碰上了？”赵希阳见他许久没吭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开始自行脑补起来：“你和季朗一起吃饭的时候被丘峦撞见了？然后丘峦冲你动手，你一不小心把他打来医院了？” 列缺扶了扶额，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赵希阳的思维继续发散：“你还没见到季朗就和丘峦碰上了？” “差不多吧……”列缺酝酿了一下要说的话，先警告了他一句：“一会儿我给你说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 赵希阳听他这么一说，更加好奇了，拍拍胸脯：“你还信不过我，尽管说，我保证一个字儿都不泄露出去。” 于是，列缺简单和赵希阳说了遍昨晚的经过，省去了其中某些不可说的细节。 “丘峦难道是oga？”赵希阳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你不会还标记……” 列缺脸色顿红，赶紧去捂他的嘴：“小声点。” “我走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早知道就不走了。”赵希阳露出一副很是可惜的表情，放低了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我追了出去……”列缺说完车祸，又粗略地描述了失忆的事：“……我以为他是装的，所以开了句玩笑。” “也就是说，丘峦现在很有可能是失忆了，而你还开玩笑说你是他男朋友。”赵希阳眉峰一皱：“老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列缺自知理亏，思绪乱成一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事情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赵希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接下来的情况吧，先让他好好养伤，等出院后再慢慢告诉他。” 列缺垂着头捏了捏眉心：“我也没想到他看了那个帖子会那么生气，早知道就不发了。” “你还说，”提到这个，赵希阳便忍不住指责他：“那个帖子谁看了不生气，换成是你，被说成小三能高兴吗？” “啥？小三？” “你帖子里说的啊，说丘峦被包`养，还说他爸也是，他看了生气也不奇怪。” “等等……”列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发的帖子里没说这些。” “啊？” “我……我发的是表白帖。”列缺有些忸怩地解释：“那天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惩罚是在学校论坛上给最讨厌的人表白，所以我才去发了个帖子。” “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你发的。”听完解释赵希阳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翻浏览记录，然后递给他：“咯，就是这个帖子。” 列缺点进去放大看了看，照片上的丘峦正在和豪车里的人说话。 他愣了愣，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满脸惊讶：“这车不是我家的吗？我妈半个月前才买的，开学那天我爸还开着它送我来学校，可我那天没碰到丘峦啊。” “你家的？”赵希阳同样惊讶不已：“难道帖子里说的是丘峦和你爸？” “这不可能，”列缺摇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他在我妈面前就跟孙子一样。” “那就是有别的人看不惯丘峦？故意在背后发帖搞他？结果丘峦以为帖子是你发的，所以误会了？”赵希阳推测完得出一个结论：“发帖这人挺恶心的。” 是挺恶心的，还害得他被揍了一顿。 列缺扫了两眼帖子里的那些流言，实在看不下去，把手机还给了赵希阳：“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去请个假报个案，觉得有些话当面说会更清楚，所以让你专门来医院跑了一趟。另外，有时间麻烦你去查一下那个发帖人。” “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下回别忘了请吃饭就行。”赵希阳看了眼打包的早饭：“要不你先送上去？再过会儿就要凉了。” “行，那我先上去了，有事记得联系。” “去吧。” 列缺回到病房的时候，隔壁病床来了一对情侣，挨得很近，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黑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回来后，又随即收回视线，眼睛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在楼下和朋友聊了几句。”列缺没敢对上丘峦的目光，一边打开餐盒一边问：“医生来过了吗？” “嗯嗯！” “有没有说什么？” “医生说我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会暂时忘记一些东西，让我慢慢来不要着急。”丘峦抿了抿嘴唇，眉间微微一皱，有些自责地说：“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我是你的……男朋友，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列缺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唇角：“我的名字是列缺，名列前茅的列，宁缺毋滥的缺。” 丘峦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歪着头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呀？是叫你阿缺吗？” 现在的丘峦实在是太乖了，列缺不但觉得不习惯，甚至还有点心虚。 他含糊地点头‘嗯’了一声，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丘峦的眼睛。 这时，丘峦又问了句：“那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呀？” 第5章 005 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 这个问题…… 草，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 有那么一瞬间，列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很多时候，撒谎就像滚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 要不直接摊牌？ 可列缺一对上丘峦的眼神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不随便说个时间？ 不行，丘峦一定又会问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 什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光是想想就头疼。 在内心反复纠结之后，列缺决定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拿起勺子对丘峦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喝点粥填肚子，以前的事我抽空慢慢告诉你。” 可千万别再问了！ 丘峦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乖乖地应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答，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里的粥，本打算让丘峦自己吃，又在想起自己的人设后停下动作。 如果是男朋友的话，该做什么来着？亲手喂他？ 列缺还在想着，病床上的丘峦已经张开了嘴巴，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投喂。 他从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迟钝了半秒后才开始硬着头皮给丘峦喂粥。 丘峦的吃相很乖，一点儿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吃完后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男朋友。” 列缺被这一声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红，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复，吞吞吐吐地问他：“还……还觉得饿吗？” “不饿了。”丘峦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经吃饱了！” 列缺怎么也想不到，失忆后的丘峦会是这个样子，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又乖巧又听话。 他收拾着餐盒，大脑一片乱七八糟，也不知道丘峦有没有向他的家人隐瞒自己的oga身份。 对了，丘峦车祸失忆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列缺趁机说：“你的手机摔坏了，还没和你爸爸联系上。你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不记得的话我去找辅导员问问。” 丘峦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给爸爸打电话。” 列缺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爸爸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很担心的。”丘峦轻轻地说：“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列缺忽然想起那个帖子里说的话，说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以前念临高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但从来都没有在意。 丘峦真的是不想让他的爸爸担心吗？他不得而知。 “那就……等你出院了再说吧。”列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如果真的和丘峦爸爸见了面，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标记了对方儿子这件事。 “好。”说完，丘峦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开口：“男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 帮忙？列缺顺势在病床边坐下，问：“什么忙？你说。” “我……”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身上臭臭的，我想洗澡，可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洗澡……昨晚他做完标记不久后，丘峦就出车祸被送来了医院，身上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行。”列缺答应得很快：“我下午就回去给你拿衣服。” 正好丘峦的门禁卡在他那里。 丘峦的眼睛微微一弯：“男朋友真好。” 列缺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尤其是从丘峦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全身上下就如同过电一般。 “我去找医生问一下你的情况。”他说着站起来就往病房外面走。 谁知刚走出病房门口，正好碰见早上那名医生从走廊外经过。 “你是病人丘峦的男朋友吧？”对方主动叫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我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他属于头部撞击引起的轻度脑损伤，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轻微脑震荡，近期内出现的短暂性失忆等情况都是正常的。” “这么说，是真的失忆了……”列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那您知道他的记忆多久才能恢复吗？” “这要看病人自身的康复情况，大多数病人在两周以内就能恢复记忆，这种结果也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都要让病人保持愉悦放松的心情，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列缺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另外，他这几个月的发`情期有些不太稳定，你平时注意着多待在他的身边就行。” “好。” 听完医生的话，列缺顿时大松了口气。 两个周的时间不算长，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丘峦恢复了记忆，他也不用再假装成他的男朋友。 至于发`情期…… 他并不觉得到了那时丘峦还会让他留在身边。 列缺在医院一直待到下午，守着丘峦打完点滴才回了趟学校。 他先去了丘峦租在校外的住处，一边走路一边看着聊天消息。 赵希阳：医生真是这么说的？两周内丘峦的记忆就能恢复？ 列缺：嗯。 赵希阳：那挺快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列缺：先就这样吧，其余的等他记忆恢复后再说。 赵希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说丘峦变乖巧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变成又香又甜的oga了？改天我得来医院看看。 列缺：行了行了，不如先想想怎么给我出主意。 赵希阳：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列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才抬起头来。 “列缺？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单手抱着篮球，浑身散发着属于男性alpha的荷尔蒙。 列缺抬头一看，和他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朗。 “你也是来找丘峦的？”季朗同他的名字一样，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 “我……我……”列缺半天没缓过神来，临时撒了个谎：“不是来找他，我来是帮老赵拿点东西，他一个亲戚住这里面。” 季朗对他的话没有多疑，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知道丘峦去哪儿了吗？” “可能在画室吧，他不是美术系的吗。”列缺擦了下额头上的热汗，目光躲闪着问：“你突然找他做什么？” “篮球队缺人，前几天约了他去试试。打电话关机，发消息不回，画室里也没人。”说到这儿，季朗担心地皱了皱眉，“听他们系的同学说好像是请假了，所以我来这里看看，结果按了门铃还是没人开。” 季朗什么时候和丘峦走得这么近了？连丘峦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不是说他们开学以后没怎么联系吗…… 列缺默了默：“可能是去游泳了？” 季朗摇头：“我刚从学校的游泳馆出来。” “那……”列缺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让季朗离开，但又想到他和丘峦向来不对付，说了反而容易招来怀疑：“那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季朗站得累了，抱着篮球蹲下`身：“他在蒲城就只有这个住处，我再等等，到了晚上他总会回来。” 列缺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自己走人：“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等太久，实在不行就换个人。” “知道了，你见到他记得让他来找我。” 列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走过拐角处，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看到季朗仍站在原地等着，随即低头给赵希阳发了句消息。 列缺：我在丘峦住的地方看到季朗了。 赵希阳：他知道你是去丘峦那儿了吗？ 列缺：不知道，我还没进去。 赵希阳：那你等他走了再去？ 列缺：算了，不去了。你等会儿发个消息把季朗叫走，省得他一直等在那儿。 赵希阳：好嘞。 走之前，列缺又看了眼季朗的方向，见他还在等着扭头先一步走了。 他回宿舍洗漱了一番，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在室友回来之前带着去了医院。 医院的病床上，丘峦时不时地留意着病房门口，心里默默计算着列缺离开的时间。 隔壁那对情侣正在收拾着东西，因为伤得不重，他们每天打完点滴就走了，晚上没有住在医院。 “我们先回去啦。”oga走前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天见。” 丘峦回了个微笑：“明天见。” 两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走出病房的时候，oga悄悄在alpha脸颊上亲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非常相爱的情侣。 他以前也会和男朋友做这样的事吗？ 丘峦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正自出神，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把他拉回了现实。 “走得太急，所以没去你住的地方，随手拿了几件我的衣服。”列缺刚洗过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丘峦闻着他衣服上的青柠味，缓缓吸了口气：“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热水。”列缺慢慢地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你先坐一会儿。” “嗯！” 每间病房都自带单独的卫生间，那对情侣走后，晚上留宿在这间病房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列缺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小心翼翼地扶着丘峦进了卫生间，才在外面把门关上。 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在陪护椅上坐下来，手刚摸到手机，就听见一阵门把转动的声响。 丘峦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小声喊着：“男朋友。” “怎么了？”列缺起身走过去问：“是水温不够吗？” “不是。我……”丘峦在门内红着脸说：“我的腿不太方便，可不可以帮帮我？” 第6章 006 “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列缺仍是迟钝了片刻：“帮什么？” 门里面的丘峦脸更红了，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更小：“帮我洗一下，可以吗？” 那双眼睛明亮而清澈，透着一丝楚楚可怜，让人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当然可以。”嘴上虽答应了下来，列缺行动起来却有些慢，整个就跟木头人一样。 他局促地走进去，关上卫生间的门，由始至终都没敢直视丘峦的目光。 “好像有点凉了。”列缺伸手探了下浴缸里的水温，仿佛在刻意拖延着和丘峦接触的时间，“我再加点热水。” 丘峦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反而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对他非常贴心。他身上的病员服只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口微微敞开着，显得很是宽松。 列缺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天留下的痕迹，比起之前已经变淡了一些，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但他面前的oga显然没有察觉。 “好了。”错开视线的同时，列缺挽起自己的袖角，“衣服和裤子……也要我帮忙吗？” 丘峦不答反问：“可以吗？” 列缺深吸了口气，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可以。” 他走到丘峦的身前，不紧不慢地解着剩下的纽扣，脸颊一阵一阵地发烫。 整个过程很安静，丘峦也很配合，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抬脚就抬脚。 列缺抱着他放进浴缸里，为免伤口碰到水，又轻轻地把他受伤的小腿放在浴缸边。 “男朋友。”洗到一半的时候，丘峦突然问他：“为什么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呀？” 他的肤色本就很白，被滚烫的热气一蒸，连带着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粉意。 列缺手一顿，与此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因为……你喜欢安静，想一个人画画。”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所以你才选择了租房住在校外。” 应该是这样吧？ 除此之外，列缺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理由。明明失忆前的丘峦是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人，他却莫名觉得丘峦会喜欢安静。 真是奇怪的想法。 “噢。”丘峦并未对此生疑，但语气明显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们是住在一起的。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呀？学校吗？” “嗯，我住在学校宿舍。”列缺担心他继续问下去自己会接不住话，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真的不记得季朗了？” 丘峦又一次摇摇头，对他口中的名字充满好奇：“季朗究竟是谁呀？我以前和他很熟吗？” 明明没了情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列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还行吧。”列缺小心斟酌着用词：“他是我们的小学朋友，一起参加过游泳比赛，后来又上了同一所高校，现在也在蒲大。” 丘峦却显然是记不得了，仔细想了想说：“小学的朋友……我只记得小饺子和小圆子，小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玩，后来转了学，就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 列缺从没了解过丘峦的过去，自然也没听说过这两个人。虽说他在小学时就和丘峦认识了，但当时也只是在一起做过两年同学而已。 那个时候他刚念完小学四年级，家里因为公司的事忙上忙下，便把他暂时送去了小镇上的姥姥家。 他去了镇上的小学念书，是班上的第三名转学生。在他之前还有另外两名，一个是季朗，另一个就是丘峦。 “男朋友，我洗好了。”丘峦伸手在列缺眼前晃了晃：“男朋友？” 列缺被他的声音猛地拉回神来，脱口而出：“怎么了？” 丘峦又重复了一遍：“男朋友，我洗好啦。” “哦。” 列缺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给他裹上浴巾，抱着出了卫生间。丘峦则是主动靠着他的胸膛，双手自然而然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男朋友你刚才在想什么呀？”丘峦仰着脸问。 “没什么。”列缺一边帮他穿着衣服一边回答：“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是我们的事吗？” “嗯……” 丘峦想起隔壁病床那对情侣，趁列缺不注意抬起头在他脸上偷偷亲了一下，然后又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列缺的脸刷地一红，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等等……他刚刚被亲了？ “困……困了吗？”一开口，列缺的舌头就开始打结，“早点休息吧。” 丘峦穿着宽大的男友T恤，把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 “男朋友晚安！” “晚安。” 列缺看着他闭上眼睛，关了床前的灯光，坐回原来的位置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下被亲过的地方，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迅速把手收回去。 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列缺拿在手里看了眼，是赵希阳发来的消息。 赵希阳：为了你们，我牺牲自己自愿加入了篮球队，够哥们儿吧？ 赵希阳：两顿饭了啊，我给你记下了。 赵希阳：老缺，在干嘛呢？ 列缺没有多想，动了动手指打了几个字回他。 列缺：刚去帮丘峦洗澡了。 赵希阳：！！！？？？ 赵希阳几乎是秒回。 赵希阳：你帮他洗澡？老缺！你趁机占人便宜啊！ 列缺：是他让我帮忙的…… 赵希阳：那是因为丘峦失忆了，他让你帮忙你就真的帮忙？ 听赵希阳这么一说列缺才发现，面对现在的丘峦，他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列缺：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希阳：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再见！ 列缺：………… 耳边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列缺放下手机抬头望了眼，确定声音来自病床的方向。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病床边，把丘峦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 睡梦中的oga嘴唇翕动，仔细一听，好像在小声唤着男朋友。 这几天相处下来，列缺发现，丘峦属于选择性失忆。 他记得他爸爸的电话号码，记得自己出租屋的地址，却唯独记不得曾经有过交集的人，甚至不记得自己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不是连医生都说他失忆了，列缺差点怀疑他是装的。 他扶着丘峦去了趟卫生间，刚把人送回病床上，就看见了前来探望的赵希阳。 赵希阳提着果篮，看到丘峦的第一句话便是：“嫂子好！” 听到这个称呼，列缺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丘峦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赵希阳，表情又呆又萌，指着自己问：“你是在叫我吗？” “啊，对。”赵希阳显然也没预料到丘峦的反应，愣了一下，“老缺是我哥们儿，你就是我嫂子了。” 丘峦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热。 “他叫赵希阳，我俩一块儿长大的。”列缺清了清嗓子，介绍完问他：“念临高的时候他在我们隔壁班，你还有印象吗？” 丘峦摇了摇头。 “没事儿。”赵希阳连忙说：“嫂子的事我都听老缺说了，前几天一直在忙，今天才抽了空来看看，嫂子最近有没有好点？” “我已经好多了。”丘峦对他微微一笑：“谢谢希阳的关心。” 赵希阳头一次见到丘峦冲他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用谢。” 三人闲聊了几句，赵希阳中途找了个理由抽身走人，列缺说去送他，也跟着出了病房。 “刚刚那真的是丘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以为是我认错人了。”一进电梯，赵希阳的小嘴就叭叭个不停：“他以前打我的时候，那可是又狠又准，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又香又甜的oga。你听到没？他刚才还叫我希阳！” 列缺朝他翻了个白眼。 赵希阳忽视他的无语，一脸邀功似的表情：“对了，我演得还不错吧？” 说到这儿，列缺便忍不住想踹他：“谁让你那么叫他的？” “你现在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他可不就是我嫂子吗。” “你就不怕他恢复记忆后揍你？” “我怕什么，要挨揍也是你先挨揍。”赵希阳一副我才不怕的样子，“我又不是他男朋友。”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正在说话的两人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顿时戛然而止。 季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同样有些意外：“列缺？赵希阳？你们怎么也在医院？” 第7章 007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希阳先是同列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看向季朗，勉强笑了笑回答：“我……我是来探病的，和老缺一起。你呢？” “我也是。”季朗说完补充了一句：“我来看我嫂子。” “这么巧。”赵希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也是来看我嫂子。” 话音刚落，就被列缺暗中踩了一脚。 “啊，”赵希阳险些叫出了声来，舌头及时拐了个弯儿，干笑着解释：“说错了，不是嫂子，是表嫂，我表哥的老婆。” 季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终结的意思，有些可惜地说：“早知道你们也在医院我就上去看看了。” “不、不用！”赵希阳急忙摆手。 “大家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季朗为人一向爽朗大方：“你表嫂不就是我表嫂，再说了，连列缺都去了。” “不是客气……”赵希阳快要编不下去了：“其实我和这位表嫂关系一般，只是正巧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刚好老缺同我一路，就陪我一起来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列缺立即附和着点点头。 “这样啊。”季朗总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列缺：“对了，你后来见到丘峦了吗？” 列缺顿时挺直了身：“我、我也没见到。他平时不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可能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吧。” “说得也是。”季朗不疑有他，看了眼正在下降的数字问他们：“行，待会儿要一起回学校吗？” “我们……”赵希阳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列缺，示意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列缺连忙接上赵希阳的话：“我们还有点事要忙，过会儿才回学校。” “那我一个人先回去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出了医院大门，三人分成了两个方向。 送季朗坐上车后，列缺和赵希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老赵。”列缺依然有些担心：“你说，季朗有没有可能发现了点什么？” 两人并肩往医院的方向回走。 “应该不会吧。”赵希阳摸了摸下巴：“季朗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耿直，爽快，说话从不藏着掖着。他如果真发现了点什么，早就说出来了。” 列缺喃喃自语：“不一定……” 只有他见过季朗的另一面。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赵希阳犯懵了：“什么不一定？” “没什么。”列缺连忙闭了嘴，那是他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连赵希阳他都没说过，“你之前不是说帮我出主意吗？怎么样了？” “尽管放心。”赵希阳把手搭在他肩上，信心十足：“我都替你想好了，只要你照着我的剧本走，保证不会翻车！” “得了，快说吧。” 赵希阳清了两下嗓子，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开始传授他的圆谎之道：“如果丘峦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就说，你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除了你们身边最好的朋友，别的人都不知道。” “然后呢？他要是问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该怎么回？” 赵希阳不假思索：“你就说，心动只在某个瞬间。” “额……”列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这话会不会太肉麻了？” “那换一个。”赵希阳接着说：“你们一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在不断地接触中，渐渐被对方所吸引。” “这个行。那如果他问，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我又怎么说？” “你就说，他出车祸那天你们正打算约会见面。” “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串好了所有逻辑。最后，列缺自己捋了一遍思路。 “我就照你说的去做。”他拍拍赵希阳的肩膀，提醒说：“季朗那边你替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赵希阳回了一句没问题，走了两步又突然叫住他：“老缺，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事？” “你和季朗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希阳说出了心里许久以来的疑惑：“你们当时只做了两年的小学同学，毕业后又去了不同的中学念书，感觉都没什么联系。为什么上了临高后你却突然开始关注他？” 提到季朗，列缺不由一顿，说了个不像回答的回答：“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也说了，心动只在某个瞬间。” 不给赵希阳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列缺挥了挥手：“回去吧，我先走了。” 他说着转过身，迈出脚步的瞬间，隐藏了许多年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 小学毕业那年，列缺参加了学校最后一年的游泳混合接力赛，和他一起的还有丘峦和季朗。后来比赛结束，他们没能拿到第一名，最后也闹得个不欢而散。 他去了更好的中学念书，本以为和他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却在某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那是一个游泳论坛，可以在上面学习与游泳相关的知识，也可以加好友互相讨论。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重新和季朗联系上的，虽然对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但几乎每一点都和季朗吻合。 同样参加过小镇小学的游泳混合接力赛，同样没有拿到第一名，也同样从蝶泳转为自由泳…… 最重要的是，那个论坛他只告诉过季朗一个人。 等列缺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时，他已经乘坐电梯到了病房外。 现在的他只希望一件事，那就是丘峦能够早日恢复记忆。 因为有赵希阳的通风报信，接下来的几天，列缺没再和季朗在医院里撞见。 丘峦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的迹象，每天总爱问他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照着赵希阳的剧本一一作了回答，一开始回得还很磕绊，慢慢地就习惯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记忆虽没恢复，但和之前相比，丘峦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医生说可以让他适当地下床走动，于是，每到傍晚列缺都会带他去医院楼下散步。 “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丘峦走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列缺这会儿正时刻留意着四周，生怕一个不小心碰上熟人。听了丘峦的问话，有些敷衍地回答：“等你身体好了就能出院。” 丘峦连忙说：“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看，我都可以一个人走路了。” 说着，站起来在列缺面前走了两步。 列缺怕他摔了，赶紧扶着他，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再过两天我就去问问医生，好不好？” “好，那你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哦。” “嗯，不会忘。你不是累了吗？”列缺问：“要不我们先回去了？” “等一下。”丘峦松开列缺搀扶的手臂，改为牵着他的手：“现在可以了，走吧！” 两只手十指相扣，温度瞬间从掌心传了过来。 列缺的身体微微一僵，又不敢直接松手，只得与他紧紧牵着。 “嘟——”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振动的声响。 列缺估计是赵希阳发消息来了，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 但消息里的内容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赵希阳：老缺！！！ 赵希阳：季朗来医院了！！！ 列缺不露声色地扫了眼屏幕，趁机把丘峦的手松开，及时回复了一句。 列缺：收到。 列缺：刚出门？ 赵希阳：八成这会儿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听说是他嫂子今天出院他去帮忙。 已经到了？这么快！ 列缺看了眼他们的正前方，暂时还没看见季朗的身影。但一会儿去乘电梯的话，一定会碰到。 如果到时候丘峦和季朗撞上……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人果然不能撒谎。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列缺思考，他深吸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强迫自己重新牵上丘峦的手。 “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丘峦摇摇头：“出门前吃了些水果，现在还不饿。” 列缺没想到丘峦会这么回答，顿了一下：“你……才吃那么一点，晚上饿了怎么办？再去吃点儿吧。” “晚上饿了……肚子会咕咕叫，那……我听男朋友的。”丘峦说完问他：“刚刚是希阳给你发的消息吗？” “嗯。”见他这么听话，列缺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同时也想起了丘峦手机摔坏的事：“等出院了，我给你换部新的手机。” “好。” 听到这声回答，他彻底松了口气。 列缺带着丘峦去了外面吃饭，天黑了才回到医院，完美地避开了和季朗碰面。 等丘峦睡着后，他去给赵希阳发消息。 列缺：带丘峦出去吃了顿饭，没和季朗碰上。 赵希阳：丘峦没怀疑吧？ 列缺：没有，他现在可听话了。 赵希阳：啧啧啧。 列缺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往熟睡中的丘峦看了眼，收回目光继续打字。 列缺：我说真的，你别不信。 赵希阳：他就一点儿东西都没记起来？ 列缺：没。 列缺刚把这个字发出去，耳边突然炸起一个声音。 “谁让你在这儿的？给我滚！” 这声音和语气实在是太耳熟了，列缺惊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怔怔地望着病床的方向。 “丘、丘峦？” 列缺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见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站起身慢吞吞地走过去。 “丘峦？你醒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等了一会儿才凑近看了看：“丘峦？” 床上的oga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平稳，完全不像醒来的样子。 他又凑近了一些，伸手在丘峦眼前晃了晃。 难道刚才是在说梦话？ 确定丘峦根本没醒后，列缺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小心脏。 吓死人了！ 第8章 008 这段日子下来，列缺已经完全确定丘峦是真的失忆了。 以前的丘峦脾气火爆，一点就炸，现在却变得又软又萌，稍微靠近一些整张脸就开始泛红，可爱得不行。 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觉得不安，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愧疚感。 “男朋友？” 短短三个字，一下子把列缺拉回了神。 他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向身旁的oga。 “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头发长长了一点，看上去很是柔软。 “没有不舒服。”丘峦把头靠在列缺的肩膀上，顺势挽着他的手臂，“只是有点困。” “那就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叫你。”列缺小声哄着，把oga半搂在怀里。 虽然已经和丘峦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每次离得太近列缺还是会觉得很不习惯。 因为心虚。 丘峦乖乖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又往列缺的怀里缩了缩。 医生说丘峦受的是轻伤，出院后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他们刚从医院办完出院手续，这会儿正在去警局的路上。 前几天赵希阳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了那天的肇事司机，对方主动提出协商赔偿，让他们抽空去一趟。 下了车，列缺牵着丘峦的手走了段路，到了警务大厅门口才松开。 “等会儿我先进去。”他仔细叮嘱着：“你就在外面等我，乖乖待在原地，不要乱走动。” “嗯嗯。”丘峦坐在长椅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看着列缺两步三回头，丘峦歪着头冲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弯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放眼望去晴空万里，一栋栋高楼大厦矗立在骄阳之下。 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丘峦闲得无聊，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突然，眼前罩下一道阴影。 丘峦抬头一看，是一名男性alpha。 身形颀长，眼廓深邃，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气质不俗。年纪看上去三十上下，也可能比外表更年长一些。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就在丘峦准备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对方抢先开了口。 “我们有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丘峦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刚想说自己最近失忆了，正好这时列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oga，说话的声音有些嗲，一出来就挽住刚才与他搭讪的那名alpha。 “贺秋，你怎么才来。”oga嘟着嘴，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不满：“我不管，今晚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吃饭。” 名叫贺秋的alpha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给他道歉。” “贺秋，你怎么啦？”oga斜着看了丘峦一眼，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撞人的，是他突然跑出来……” “说不说？” “我……我说还不行吗。”oga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看向丘峦，就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丘峦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肩膀忽然被揽了一下，紧接着列缺站到他前面，替他回了一句：“下次出门别忘了把眼睛带上。” 说完，重新揽着丘峦的肩膀：“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oga顿时拉长脸，不太高兴地冷哼了一声。他还想去挽alpha的手臂，结果又一次被无情地甩开了。 “以后不用再来画廊了。”alpha冷漠地转过身，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等到走远了，列缺才回头望了望，正巧看见那名alpha甩开oga坐进一辆豪车里。那辆车刚出的时候他看过，总共就只有那么几辆，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这样的人会认识丘峦吗？ 列缺上网搜了下贺秋这个名字，在众多网页之中，锁定了里面一个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对了，丘峦学的就是绘画。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刚刚那个叫贺秋的，你以前认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认识。”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丘峦一五一十地回答：“他问我和他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果他们认识，那个人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像是以前见过但两人并不相识。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列缺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说话，记得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丘峦点点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列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随口问他：“笑什么？” 丘峦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男朋友刚刚是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列缺不太自在地错开他的视线：“对，担心你。” 听到他的回答，丘峦抿着唇满意地笑了笑。 列缺却是更心虚了，根本不敢去看丘峦的眼睛。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丘峦的记忆。 “走了。”他在路边招了辆车，走到前面给丘峦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离医生说的时间还剩下三天，为了尽快让丘峦恢复记忆，列缺带他去了一家离学校较远的游泳馆。 这是赵希阳给他出的主意，说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与以前有关的东西，这样更有利于帮助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列缺实在对画画没什么兴趣，于是索性把他带来了游泳馆。 这是出院后他们第二次来这家游泳馆。 丘峦还不能下水，只能坐在泳池边，看着列缺一个人游泳。 “怎么样？”列缺游到他面前，从水里探出头，摘下泳镜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熟悉，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不急，慢慢来。” 说着，列缺抬手去戴泳镜。 “男朋友。”丘峦动了动嘴唇，冷不丁地叫住他：“我以前很喜欢游泳吗？” “喜欢。” “那我为什么会喜欢游泳呀？” 为什么呢？ 列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丘峦还不会游泳。后来他拉着季朗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丘峦才开始让季朗教他。 他刚满四岁就在学游泳了，因为学得早，泳技比季朗稍胜一筹。 当时他提出来要主动教他，但丘峦根本不愿意，什么原因都没说便拒绝了。 这么想来，从一开始丘峦似乎就很排斥他，更不喜欢看到他和季朗待在一块儿。 难道说，丘峦当初学游泳其实就是为了季朗吗？ 丘峦见他没说话，带着期待的表情问他：“是因为男朋友吗？” “嗯……”列缺迟疑地点了下头：“是。” 嘴上虽这么回答，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丘峦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反而为此十分高兴，笑着说：“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一趟超市，这段时间辛苦男朋友了，晚饭由我来做。” 列缺仍然神游在外，随口回了个好字。 正好他答应给丘峦买的手机到了，晚上顺便找个时间送给他。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他们进去买了咖喱、鸡肉、胡萝卜和一些别的食材，准备晚上做鸡肉咖喱饭。 丘峦哼着歌走在前面，列缺双手提满了东西跟在身后。 这是他第三次来丘峦住的地方。 第一次是来帮丘峦拿衣服，结果在楼下碰见了季朗。 第二次是那天出院的时候，他把丘峦送到门口，随便找了个理由脱身，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第三次就是今天。 应该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进门后，丘峦把食材拿去了厨房，让他在外面的客厅里休息。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啦。”丘峦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 列缺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来之前他以为以丘峦从前的性格屋子里一定是乱糟糟的，来之后才发现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净又整洁，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列缺的脑中莫名浮现出来一个画面。 下班后，alpha丈夫回到家，oga妻子为他做好晚饭。两人在烛光下共进晚餐，闲聊着白天发生的趣事，温馨而美好。 幻想中的身影渐渐与丘峦重合，这时，手机的振动声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列缺猛地回过神来，拍了下脑门。 草，刚刚他都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消息是赵希阳发来的。 赵希阳：老缺，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丘峦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赵希阳：你什么时候回宿舍？最近大蓬他们又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我快瞒不住了！ 大蓬全名周蓬，是列缺在临高时认识的，关系还不错。 列缺：不怎么样。 列缺：我现在正在丘峦这儿，吃过晚饭就回来。 赵希阳：你还跑人家家里去了？ 列缺：是他租在校外的地方，注意一下措辞。 赵希阳：孤A寡O，你就不怕控制不住发生点什么？ 列缺：我像哪种人吗？ 赵希阳：你不像吗？你都把人家给直接标记了！ 列缺瞬间哑口无言。 对话框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赵希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赵希阳：我可是听说了，alpha在标记oga后会对oga产生强烈的占有欲。老缺，你不会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丘峦了吧？ 列缺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 列缺：我喜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9章 009 列缺刚发出这条消息，一抬眼，正好看见丘峦从厨房里出来。 他随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走过去帮忙端过盘子：“我来吧。” “那我去拿喝的，有红酒和果汁，男朋友你要喝哪一种？” “红……”列缺想起赵希阳刚才说的话，急忙改口：“果汁，我喝果汁就行了。” 丘峦转身走向冰箱，拿了果汁又顺道去洗了两个杯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列缺却莫名有些局促。 都怪赵希阳说的那些话！ 灯光下，丘峦的头发仿佛镀了一层柔光。他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抬头时凑巧撞上列缺的视线，露出一脸等待表扬的表情：“男朋友，好吃吗？” “好、好吃。” “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做给男朋友吃！” “嗯，下次吧。” 列缺含糊地答应了，没再去看丘峦，只顾着埋头吃饭。 整顿饭吃下来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列缺没想到丘峦的厨艺这么好，连向来挑食的他今天都吃了不少。 快要吃完的时候，丘峦突然对他说：“今天这么晚了，明天上午又没有课，男朋友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列缺刚喝了一口果汁，听到这话险些呛了出来。 他没听错吧？丘峦刚刚是在邀请他留下来过夜？ “今晚就不住在这里了，我想起来明天还有点事。”列缺接过丘峦递给他的纸巾，擦了下嘴角：“要不然我改天再来陪你？怎么样？” 丘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他：“你不是说明天上午没有事忙吗？” 这要他怎么回答？ 列缺顿了顿，索性把赵希阳拉出来当挡箭牌：“是老赵，刚才你做饭的时候他给我发的消息，让我明天一早去帮他上课。这几天你住院他帮了我不少忙，我也不方便拒绝。” 听见是赵希阳找他帮忙，丘峦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失落。 但失落归失落，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高兴，：“等过几天去医院复查之后，我也要去当面谢谢希阳。” “嗯。” 列缺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等过几天恢复了记忆，你不把赵希阳打残就很不错了。 毕竟那几声嫂子可不是白喊的。 吃过饭，丘峦起身收拾着餐具，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只盒子。 “答应给你买的手机，打开看看吧。”列缺递到他的手上：“先用来试试，看喜不喜欢。” 丘峦笑着接过去：“谢谢男朋友。” 有时候，列缺觉得丘峦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一般人躺在病床上没有手机玩会很无聊，但他却不是，就那么静静躺着，光是看看窗外的景色也能待上一整天。 一个人失忆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还是说，这其实是丘峦隐藏的另一面？ 看着丘峦开了机，列缺端起他收拾完的盘子，主动提出自己洗碗：“我去洗就行，一会儿插上卡，你先给你爸爸通个电话。” “嗯嗯。” 因为担心家里人联系不上，在医院的时候丘峦借列缺的手机给他爸爸打了通电话，只说他的手机摔坏了，半点儿没提车祸失忆的事。 列缺端着盘子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客厅里隐约传来丘峦和他爸爸的对话声。 像是小朋友在和大朋友说话。 “爸爸，是我，小峦，手机已经换好啦。” “那就好，小峦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爸爸还在店里吗？” “嗯，你谢叔叔也在。小峦最近还习惯吗？有没有在学校里认识新的朋友？” 丘峦停顿了一下，往厨房的方向飞快地看了眼，声音又快又轻：“有。” “爸爸学会了一道新的甜品，等下次放假做给小峦吃，到时候小峦可以把自己朋友带回来。” “好。我会跟他说的。” 后面的话列缺就听不清了。 窗外闪过一丝雪白的闪电，隐隐有雷声过耳，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列缺走出厨房的时候，丘峦已经挂断了电话，正在关客厅的窗帘。 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他整个人反射性地往后一缩。 这是在害怕？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丘峦害怕的东西？ 列缺不免有些意外。 他过去帮丘峦把窗帘拉上，问：“害怕吗？” “嗯。”丘峦点点头，又是一道惊雷响起，直接让他钻进了列缺的怀里。 列缺抬了下手，然后轻轻落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别怕，等会儿下了雨就好了。” “男朋友……”丘峦紧紧抱着他不放，仰起脸小声地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列缺浑身僵硬地站着，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他跳过了这个回答，又在丘峦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过会儿就好了，先去洗澡吧。” 丘峦点了点头，却仍是不敢把手松开，从抱着列缺改为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我……我害怕，我不敢去……” 列缺没想到丘峦会怕成这个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尽量放柔了声音安慰他：“别怕，有我在呢。” “那……”丘峦用恳求的语气说：“男朋友，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洗？” 列缺迟疑了片刻，一脸慌忙地找了个理由：“可是……我的衣服没带。” “没关系。”丘峦连忙说：“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列缺知道自己这是走不了了，但让他和丘峦一起洗澡，他实在是办不到。 最后，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等会儿你在里面洗，我就守在你的门口，可以吗？” 丘峦这才勉强点头答应了：“好。” 列缺陪他去找了睡衣，又帮他放了热水，然后把他送进卫生间。 两人从客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卫生间，整个就跟连体婴儿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松开。 “男朋友，你不要走。”丘峦在里面说，生怕他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悄悄离开。 “嗯，我不走，你洗好了告诉我。” 外面的雷声变得小了，列缺拉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听着里边的水声拿出手机。 一会儿没看，赵希阳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赵希阳：照我看啊，老缺，有些时候，咱话不能说得太早。 赵希阳：虽然你现在对季朗有好感，但假如有一天你真喜欢上丘峦了呢？ 赵希阳：跟你开玩笑的，老缺，人呢？ 列缺猜到他是开玩笑，随意扫了一眼，打出一行字。 列缺：老赵，帮个忙。 赵希阳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玩手机，每次回消息的速度都非常快。 赵希阳：老缺你回来了？外面好像下暴雨了。 列缺：没，还在丘峦这儿。他怕雷声，让我守着他洗澡。 赵希阳：他居然怕这个？？？ 另一边的赵希阳同样很意外。 列缺：嗯，我也完全没想到。 赵希阳：你刚才说帮忙，帮什么忙？ 列缺：等会儿我让你打电话给我你就马上打给我，就说出了什么大事，让我赶紧回去。 赵希阳：我明白了，你想从丘峦那儿脱身。行，你待会儿记得先发个消息通知我。 这边列缺刚和赵希阳串通好，卫生间里便传来了丘峦的声音。 “男朋友，我洗好了。” 列缺在外面打开门，一阵滚烫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这么快？怎么不多洗会儿。” “我害怕。”丘峦站在热气中，双颊通红，被水润湿的发丝贴在额角，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列缺把他送去了卧室，正准备悄悄发消息给赵希阳，手上突然被塞了一套衣服。 “这是我的睡衣。”丘峦怕他介意，解释说：“但你放心，我以前没穿过，你看上面还有价签。” 列缺这下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拿着睡衣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丘峦还在看着他，列缺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咬牙转身走向卫生间。 “我去洗澡，你先到床上去吧。” 说完后，列缺才发现这话有歧义。 他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丘峦给他的睡衣。衣服小了一点，里面的裤子也有点勒。 列缺穿着来到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丘峦正躺在上面打瞌睡。他一走近，眼睛立马就睁开了。 “男朋友，你洗好啦？” “嗯。” 丘峦赶忙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拍了拍：“你明天不是还要代希阳去上课吗，快来，睡这里。” 列缺慢吞吞地走过去，关了灯睡在他的旁边。 一躺上去，他的思绪便开始飘远。 怎么就躺上去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来洗澡。 这会儿雨势小了一些，仔细一听还有雷声。 列缺不自在地往床边挪了挪，刚一动，身侧的丘峦就挨了过来，叫他动弹不得。 “睡着了吗？”他出声问了一句。 丘峦的声音夹着绵绵困意：“还没有。” 列缺握着手机不敢动，为了试探他有没有睡着，故意找他闲聊：“你一直都害怕雷声吗？” “嗯……” “为什么？” “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爸爸工作忙没有时间来接我。有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似是有些困了，丘峦说得断断续续，“爸爸没有来，我不敢回去，街上只有我一个人……” 列缺想不到丘峦小时候还有这样的经历，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动了动握着手机的左手，小声喊了句：“丘峦？” 身旁的人没有任何回应，显然已经陷入了熟睡。 列缺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他眯了眯双眼。 赵希阳：老缺，要给你打电话了吗？ 列缺正准备抬起右手，扭头一看，发现丘峦正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他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又拿起来打出两个字。 列缺：算了。 列缺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天微微发亮。 他看着眼前被放大了数倍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半晌后才想起来昨晚是和丘峦一起度过的。 丘峦还没醒，朝他的方向闭着眼睛，睫毛又细又长，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的目光慢慢地往下挪，扫了眼一大早就支起来的小帐篷，脸登时涨得通红。 不行，得赶紧解决一下。 列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因为害怕丘峦中途被吵醒，每一步都走得很轻。他来到卫生间，轻轻反锁了门，小心翼翼地解决着。 自从丘峦失忆以后，列缺每天忙着在医院照顾他，身体上精神上都很疲惫，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 他一闭上眼，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出丘峦的脸来，甚至还听见了丘峦的声音。 “男朋友？”丘峦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吗？” 第10章 010 草，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列缺被外面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儿当场就没了。 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在……” 门外的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那我先去做早饭了，男朋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随便，都可以。”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身后骤然响起丘峦的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 “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没敢把头转过去。 “面要煮好了，你收拾完快来吃吧！” “好。” 列缺一头钻进卧室，两三下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被弄脏的睡裤，耳根微微一热，拿着去了卫生间。 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条上放着金黄色的煎蛋，另外还配有焯过水的青菜。 丘峦正摆放着碗筷，看到列缺从卧室里出来，对他说：“来吃吧。” “我……”列缺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吃，我去洗洗，马上就好。” “不用，你留下来我洗就可以了。” 列缺哪敢留给他洗，不等他多说，扭头迈进了卫生间。 外面的丘峦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出来吃早饭。 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看完后随手点进了时下最流行的聊天软件，先输入账号再输入密码。 好友列表只有寥寥数人，第一个是他的爸爸夏满，第二个是季朗，第三个是一个叫做于明萧的陌生名字。 唯独没有列缺。 除了他的爸爸以外，就属于明萧发给他的消息最多，但都只有最新几条。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的手机登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都看不了。 爸爸：早上不要忘了吃早饭，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季朗：丘峦，你最近去哪儿？没事吧？ 于明萧：丘哥，你那边怎么样？等过几天放假，我就来蒲城看你！ 丘峦挨着回复消息，发完最后一条，正好列缺洗好了睡裤从里面出来。 “男朋友。”丘峦叫住他问：“为什么我没有你的好友呀？” “你问这个啊……”列缺已经逐渐掌握到了撒谎的精髓，十分淡定地回答：“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就把我的好友给删了，怎么加都加不上。” 明明连好友都没加过，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噢……”丘峦默了默，接着问：“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列缺扯了下嘴角，心想，吵架算什么，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真这么说，随便搪塞了一下：“没有经常，只是偶尔闹点儿小矛盾。” 丘峦听了这话，连忙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 话虽如此，列缺并不认为丘峦会做到说话算话。等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八成就会翻脸不认人。 他坐到饭桌前，拿起碗筷，瞥了眼丘峦的手机屏幕：“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和密码？” “记得。”丘峦点头：“密码是我的生日。” 列缺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担心他一会儿问起来回答不上，急忙转移话题：“有人给你发消息吗？都说了些什么？” “有。爸爸，季朗和于明萧，他们都很关心我。我说我最近出门去散心了，没有提到车祸失忆的事。”丘峦说完问他：“男朋友，你知道于明萧是谁吗？” “他啊……”列缺边吃边说：“你的一个朋友。” “那你和他熟吗？” “熟。” 丘峦打架的时候每次都把他带来，能不熟吗？ 但列缺只记得这人是个胖子，天天像个小弟似的跟着丘峦，丘哥长丘哥短，别的就不清楚了。 “对了，丘峦。”这还是丘峦失忆以后，列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你像以前那样叫我阿缺就行了，不用一直叫男朋友。” “可是……”丘峦想说他更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叫你男朋友吗？” “不是……” 虽然他们院系不同，但学校只有这么大，列缺担心别人听了之后会误会。 丘峦追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列缺昧着良心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缺。” 丘峦这下没再追问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叫你阿缺，你以后就叫我小峦。” “小峦……”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昵了，列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嗯？” “这几天你先待在家里好好静养，等复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学校。”列缺仔细叮嘱着：“另外，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 “我知道了，阿缺担心我遇到坏人。” “嗯。” 吃过早饭，丘峦和列缺重新互加了好友，并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他听列缺的话，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洗了碗又去洗衣服，收拾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方。 丘峦捡到手里看了眼，是列缺的校园卡，估计是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下的。 蒲城大学和其他大学不太一样，校门非限制时间可以随意进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必须刷卡才行。 丘峦连忙去看手机，离列缺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会儿就到上课时间了。 他给列缺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等了片刻都没等来列缺的回复，丘峦把卡揣进口袋里，准备亲自跑一趟学校给他送过去。 列缺这会儿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补觉，为免有人中途打电话把他吵醒，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刚睡着没多久，宿舍门便开了。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他们住的是四人寝，但整个宿舍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 “老赵，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篮球队了？” “季朗跟我说队里正好缺个人，我就去了。” “季朗跟你说？”周蓬有些意外：“你啥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叫咱老缺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希阳故意跟他装傻：“可能没找着人吧，你也知道，老缺这几天忙着呢。” 说到这儿，周蓬便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你跟我说实话，老缺这段时间干啥去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赵希阳正想说‘我不知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列缺，清了清嗓子，把难题扔给了正主。 周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列缺已经回来了，两三步走到床下边掀开他的被子：“这不是老缺吗？啥时候回来的？” 列缺抬了下眼皮，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等会儿再说。” “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 周蓬说完看向赵希阳，赵希阳连忙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喂，老缺，快醒醒，大白天睡什么睡。”周蓬直接爬了上去，坐在床边：“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做啥去了？” 列缺艰难地睁开眼，昨天被丘峦抱着睡了一晚，完全没睡好。 他打了个哈欠，很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事，回去帮忙了。” 周蓬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别搁这儿骗我，我知道，你和老赵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老赵都说了偏不跟我说。” 列缺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告诉周蓬，而是他知道，周蓬以前和季朗念同一所中学，跟他说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季朗耳朵里去。 他并不想让季朗知道。 “真没事。” “绝对有事。” 列缺说不过他，朝赵希阳使了个眼色。 “对了，老缺。”赵希阳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帮忙从中岔开话题：“季朗刚才去学校游泳馆了，发消息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吗？” “是吗？”列缺配合他演戏：“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看，他是不是也给你发消息了？” 两人一唱一和，为了演得逼真，列缺当着周蓬的面拿出了手机。 点开一看，季朗的消息没收到，丘峦的消息倒是有好几条。除了之外，还有几道未接来电。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丘峦：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 丘峦：阿缺，你在哪一栋教学楼呀？我刚从操场经过，现在正在学校游泳馆外面。 最新那条就在刚才。 列缺愣了愣，抬起头问：“老赵，季朗真去游泳馆了？” 赵希阳点头：“对啊，他真给我发了消息。” 列缺：完了。 第11章 011 丘峦正焦急地等在游泳馆外张望，一会儿低头去看手机，一会儿抬头左顾右盼，等了许久都没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发给列缺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会不会他现在已经进教室了？ 丘峦看了眼手机，再过一会儿就是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 偶尔有人从旁经过，往他所站的方向望过来，然后又收回视线扭头走进游泳馆。 丘峦总感觉那些人像是和他认识，但又不敢上前与他搭话。但也或许是他的错觉，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自己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丘峦出神地望着四周，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失忆之后，他一直待在医院里，有男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过得都很开心，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有机会得问问男朋友。 他正想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在那儿做什么？” 丘峦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在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你是来游泳的吗？” “今天没课？” 对方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丘峦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可他的列表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好友，而且那张脸实在是太陌生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丘峦不由地想起在警局里与他搭讪的那个alpha，同时也想起了列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说话，记得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丘峦想到这儿，没等那人靠近，转身拔腿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 看着那道慌乱离开的身影，季朗愣了愣，连忙出声喊道：“喂，丘峦……” 喊完才发现，丘峦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逼。 丘峦这是怎么了？他们不是早上才发过消息吗？ 季朗还没琢磨明白，一回身差点儿和周蓬撞了个满怀。 两人拉开距离，周蓬怀里抱了几瓶水，递了一瓶给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嗯？”季朗还在发愣：“除了我还能有谁？” 周蓬也愣了：“老缺啊，还有老赵，你不是发消息约他们来游泳吗？” “我是发了消息，他们来了？” “对啊。”周蓬简单叙述了一遍来龙去脉：“他们说你约他们来游泳，然后我们就下楼了。从小卖部经过的时候我去买水，他们在外面等着。结果出来一看，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他们是来找你了，所以直接跑了过来。” 听他说完，季朗皱了皱眉：“你确定他们来找我了？我没看见啊。” “没来？奇怪，那去哪儿了。” 两人一样摸不着头脑，这时，季朗忽然想起刚刚匆忙离开的丘峦。 “哎，大蓬。”季朗趁机向他打听：“最近列缺有和丘峦发生什么矛盾吗？” “没有吧，我都没怎么听他说，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刚才我碰到丘峦了。”说到他，季朗便觉得奇怪：“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打电话也是关机。好不容易联系上，结果一打招呼转身就走。” “丘峦不是和你关系挺好吗？他没告诉你？”说着，周蓬也开始了吐槽：“老缺这段时间也是没个人影，问他也不说，还和老赵一起瞒我。” “列缺最近也不在？” “嗯，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丘峦也是？” “对啊……” 季朗和周蓬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有了猜测。 “他们两个……” “有问题！” 另一边。 眼看着周蓬一个人去了游泳馆的方向，列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和赵希阳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应对。 “一会儿你就说我有事先去忙了，下回再约。如果他们问起来的话，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行。”赵希阳没有马上离开，紧接着问他：“要是丘峦也在那儿，那该怎么办？” 列缺按了按眉心，他只不过是回来补个觉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如果丘峦没碰上季朗就好了…… 正想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白色球鞋。列缺缓缓抬起头，看向球鞋的主人，表情顿住。 同样愣住的人还有赵希阳。 丘峦走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列缺，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阿缺，原来你在这儿。” 那样子就像在说，原来你在这儿，我可算找到你了。 明明笑着一张脸，却莫名让人感觉瘆得慌。 列缺以为丘峦这是得知真相来找他算账了，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说：“我、我错了……” “嗯？”丘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阿缺，你在说什么呀？” 旁边的赵希阳见情况不对，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解释：“老缺的意思是，他买错票了。” 丘峦仍是一脸茫然：“买错票？” “嗯。”赵希阳悄悄地冲列缺眨了眨眼，继续说：“电影票，老缺刚刚还在跟我说，准备买了票下午约你去看电影。” “真的吗？”丘峦没有丝毫怀疑。 “真的。”列缺僵硬地点点头：“等会儿我重新再买。” 听说自己的男朋友要约他去看电影，丘峦心里甜甜的，一摸口袋才想起校园卡的事。 “对了，你的校园卡掉在了我那儿。”他摸出来递过去：“你不是说今天上午要帮希阳去听课吗？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在这儿？” 这一次，列缺先一步反应过来，接过话说：“那个老师今天临时请假没来，老赵那边又提前忙完，就回学校找我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去忙了点事，还没来得及给你回消息。” “对，就是这样，老缺刚才还说去游泳馆找你呢。”赵希阳说着，用手肘碰了下身旁的列缺：“不过现在不用了，你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正好中午还能一起吃个饭。” “希阳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赵希阳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赵希阳走后，列缺带着丘峦去校外吃了顿午饭，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买了两张电影票。 平时看电影都是和朋友一起，这还是他头一次以情侣的身份来电影院。 丘峦全程牵着他的手跟着他，他走一步便跟一步，像个害怕走丢的小孩，又乖巧又听话。 “我先去取票，顺道买点东西，你就坐在这里等我。” 列缺说着松开手，穿过人群走向取票机。 哪怕他走远了，丘峦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旁边坐了两名beta女生，正喝着奶茶在那儿自拍。 其中一人注意到了出现在镜头里的丘峦，小声对自己的同伴说：“快看，那个人好像是美术系的系草。” 她的同伴扭头往身侧看了一眼，问她：“谁呀？” “那儿，就在我们后面。”说完，叹了口气：“长得真养眼，可惜被人包`养了。” “是吗？你听谁说的？” “学校论坛啊，都快两周前的瓜了。你忘了？我当时还给你分享过。” “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可是，我觉得上面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现在帖子都被删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丘峦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系草就是自己，也对她们议论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男朋友一个人。 到了检票时间，旁边的两名女生起身走向检票口，列缺也买好了爆米花和奶茶回来。 “走吧，我们也进去。” “好。”丘峦接过奶茶，十分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列缺特地挑了部爱情电影，还选了比较靠后的座位。他们坐的那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前面的几乎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 “人、人挺多。”他不太自在地抓了下头发，发现丘峦正在看着他，又把手放下去端端正正地坐好，尴尬地找着话题：“今天你去游泳馆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丘峦不假思索地回道：“有一个。” 列缺顿时紧张起来：“谁？” “我也不认识，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然后我就走了。”丘峦一脸认真地说：“阿缺说过，我现在失忆了，遇到陌生人要离远一点。” 他的确这么说过，但如果遇上的人是季朗的话，情况可能又不一样了。 列缺继续问：“那个人都问了你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问我在那儿做什么，是不是去游泳，还问我今天有没有课。阿缺，会是我认识的人吗？他长得很高很魁梧，我怕他是坏人，所以不敢和他说话。”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列缺想了想：“下次再遇到他，你指给我看，怎么样？” “好。” 电影开始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他们的正前方坐着一对情侣，电影放映到中途，忍不住开始悄悄接吻。 列缺无意中撞见这一幕，连忙转过头，却不小心对上了丘峦的视线。 黑暗中，丘峦的眸子亮若星辰，像是在期许着什么。 他赶紧错开目光，整张脸莫名发烫。 电影放到后面列缺就没怎么看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时不时地浮现出丘峦看他时的眼神。 当时的丘峦在想些什么呢？想让自己亲吻他吗？ 越这么想，列缺的耳根越热。 甚至还想起了他在更衣室里标记丘峦时的场景。 看完电影后，他打车把丘峦送到小区门外，路上还给他买了些夜宵。 “阿缺，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丘峦突然这么问他。 暴躁、炸毛、凶狠、不合群…… 列缺的大脑里飘过一系列词语，最后支吾了一下：“聪明，可爱，善良，乐观。” 丘峦并未对此生疑，反而有些害羞。 两人并肩走到小区楼下，列缺停住脚步，犹豫着开口：“我今天就不上去了，你回去早点洗漱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丘峦站在那儿没动，路灯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整个人仿佛镀了层柔光。 他动了动嘴唇：“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明天……明天丘峦就有可能恢复记忆了。 列缺给了个模糊的答案：“明天再说吧。” “阿、阿缺……”丘峦欲言又止，最后才鼓起勇气说：“以后我们搬到一起住吧？” 第12章 012 搬到一起住…… 如果丘峦突然在他面前恢复了记忆怎么办？那岂不是死亡现场？ 这也太可怕了。 列缺前思后想，面对丘峦的同居邀请，最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到时候再看吧。” 不算拒绝，也不算同意，彼此都有退路。 “嗯嗯！” 丘峦却当他这是答应了，显得有些高兴。 “那我先走了，你也快上去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 列缺前脚还没迈出去，衣角就被拉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拉他的人是谁。 “阿缺……”丘峦眼巴巴地望着他，轻轻戳了下自己的脸，暗示得不能太明显。 这是在向他要亲亲的意思。 列缺的喉咙滚了滚，双脚生根似的站在原地。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不行，等丘峦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打死我！ 两个小人不停地在脑子里打架，最后，列缺如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在丘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的瞬间，耳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绯红，说起来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好、好了。我真的走了。” “男朋友记得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一路上，列缺的心里都是一团乱麻。直到回了宿舍，整张脸都在冒热气。 “老缺？这么晚才回来啊？” 周蓬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这会儿正在那儿擦着头发。他的床位离门最近，谁进来他都能第一个看到。 “嗯……” 列缺仍在神游天外，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的脸咋这么红？”周蓬用余光瞥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他：“你晚上出去喝酒了？跟谁啊？没闻到酒味啊。” 列缺假装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色，抹了一把，故作淡定：“有吗？没喝酒，就出去吃了顿饭，可能太热了吧。” 这要换作以前，他说什么周蓬便信什么。但今天就不一样了，白天他才和季朗对过话。 他们一致认为，列缺和丘峦绝对有猫腻！ “老赵呢？”列缺听着卫生间的水声，为免周蓬继续问下去，明知故问：“他在洗澡？” 周蓬点点头，擦完头发玩起了手机。 列缺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松了口气，打开衣柜准备去拿衣服。 谁知刚卸下戒备，一边的周蓬又冷不丁地开了口：“老缺，你今天去看电影了？” 列缺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大蓬怎么知道他去看电影了？难道是老赵说的？不可能，他不相信老赵会背叛他。 “真的啊？”见他没有及时作答，周蓬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从手机屏幕上抬了抬眼，“难不成你是和丘峦一起去的？” 列缺吞了吞口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怎么可能和丘峦一起去看电影，你这是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周蓬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试探：“我刚刷到一条朋友圈，是之前进社团的时候加的同学。她发了张在电影院的自拍，里面就有丘峦，可能是不小心拍到的。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列缺拿了衣服走向外面的阳台，矢口否认：“你八成是认错了，我今天没去电影院，更不可能和丘峦一起去。” 反正咬死都不承认。 周蓬‘哦’了一声，假装信了他的话，没再接着追问。 他返回到好友列表，一边留意着列缺一边悄悄给季朗发着消息。 周蓬：基本上可以确定，老缺今天下午和丘峦去看了电影。 季朗：他们两个果然有问题，明天我去问问。兄弟脱单，这可是大喜事。 周蓬：怎么问？ 季朗：就说我请吃饭，把他们都叫出来。 周蓬：这要是误会就尴尬了，不如先只叫老缺？ 季朗：行。 列缺洗完澡出来，寝室的灯已经熄了。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明天不能再去见丘峦了，最好这几天都不要见面。如果丘峦问起来的话，就说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他。如果丘峦恢复了记忆，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就这样。 列缺正打算闭上眼睛，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丘峦的消息给他回了一句晚安。 另一边，收到这条消息的丘峦弯了弯唇角，选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他放下手机，伸手去关床头的灯光，铃声便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是男朋友打来的？ 丘峦连忙拿到手上，定睛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显示的地址正是蒲城。 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 对面很快传来一道耳熟的娇声：“你好，你是丘峦吗？” 丘峦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反问：“你是谁？”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打扰你。”对方解释说：“我们前几天在警局见过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年。” “哦。”是那个导致他失忆的oga。 丘峦对他没什么好感：“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白年在电话里小声请求：“我明天可以约你见个面吗？我想专程向你道歉。” 听他提到见面，丘峦顿时心生戒备：“不用了，那天你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 “等一下。”似是怕他直接挂断，白年连忙说：“是贺秋让我找你当面道歉的，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 接着白年又说了很多，说他那天开的是贺秋的车，还说贺秋是个画家，自己是他的人`体模`特，因为这件事贺秋已经决定辞退他了，希望丘峦能够帮忙替他说说话。 “听说你学的也是绘画。”白年依然用着恳求的语气：“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模特。” “不用了。”丘峦实在不擅长与人周旋，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心里便软了下来，“我们明天在哪里见面？” 白年一听他答应见面，急忙给他说了个地址：“到时候我提前去那里等你。” “嗯。” 第二天，丘峦照着白年说的地址去了一家西餐厅。 去之前，他给列缺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出门了。但等他到了那个地方，列缺都没有任何回复。 男朋友肯定是在睡懒觉。 丘峦心想。 他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了白年，和那天一样，白年今天也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但不同的是，今天的他看起来更随和一些。 “你来点餐吧。”白年把菜单递给他：“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丘峦很少和不熟悉的人一起用餐，有些不太自在，点完餐后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你和贺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白年有意无意地问他。 丘峦摇摇头：“我和他不认识。” “哦。”白年撞上他的眼神，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和他以前认识，他的笔名叫恋山，你有听说过吗？” “听说过。”丘峦对此感到十分意外：“原来他就是恋山老师。” 白年接着问他：“你在蒲大念书吗？刚上大学？” “嗯，今年大一。” “年纪真小。” “你呢？” “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 “噢。”这次，轮到丘峦问他：“你一直都在给恋山老师做模特吗？” “嗯，差不多有两年了。” “那挺久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除了年龄之外，白年还问了他不少别的问题。 最后，他提到了列缺：“那天揽着你的那个alpha，是你的男朋友吗？” 丘峦害羞地点点头。 “现在的优质alpha可不多了，大多都花心得很，标记了这个oga还想着那个oga，你可要留点心眼。” “他不会。”丘峦连忙替他说话：“阿缺对我很好，他是除了爸爸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挺好的。” 同白年一起用过餐后，丘峦和他在西餐厅门口告了别。本以为白年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今天却和他聊了那么多。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年过了这么几天才来找他道歉？贺秋真的会因为车祸这件事辞退和他合作了两年的模特吗？ 丘峦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想起列缺还没给他回复，赶紧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好友列表亮着一个小红点，是列缺回复他的一个好字，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前。 丘峦皱着的眉头登时松开，看了眼周围的建筑，给他发了个定位。 丘峦：[定位] 丘峦：我现在在这里！ 列缺已经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了，明明决定了不再去和丘峦见面，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们的对话框。 早上的时候丘峦发消息给他说出门去了，也没说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之后便再也没发消息给他。 难道是丘峦恢复了记忆？把他拉黑了？ 于是，他又试着回了一个好字。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丘峦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直到刚才。 列缺打开丘峦发来的定位，发现他就在附近。 这要被他们撞见那还得了。 “哎，老缺，怎么不吃了？”周蓬剥着小龙虾说：“今天好不容易季朗请客，你看手机做什么？跟谁聊呢？”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 季朗也趁机问他：“列缺，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听大蓬说，这段时间都找不着你。” “我……我家里最近有点事，回去帮忙了。”列缺说着站起身：“你们先吃，我去趟卫生间。” 他说去就去，连头都没回一下。跨出饭店后，直接走向丘峦定位的地方。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身影，周蓬冲一旁的季朗使了个眼色：“吃得有点撑，胃不大舒服，我也去方便一下。” “我……” 没等赵希阳站起来，季朗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哎，希阳，这周篮球队有个比赛正好跟你说说……” 丘峦正排队等着买奶茶，往四处张望时不小心看见从斑马线另一边走来的列缺，连忙笑着冲他招手。 “阿缺，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听这说话的语气显然还在失忆中。 “我一个朋友请吃饭，就在这附近。”列缺没说请客的人就是季朗，反过去问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丘峦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如实交代：“是上次开车撞我的那个人，他说跟我道歉，让我和他见一面。” “他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他如果想再害你怎么办？”列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话。 “我知道了。”丘峦去牵了牵他的手，语气像在撒娇：“阿缺，你别生气啦。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一定先告诉你。” 他生气了？他才没生气，他担心丘峦只是因为丘峦现在失忆了而已。 列缺刚想否认他生气这件事，话还没出口，余光无意中瞥见从旁经过的几人。 其中一人烫着波浪卷，踩着高跟鞋，和身边的同伴有说有笑，正是他在蒲城工作的小姨。 列缺愣了一下，连忙揽住丘峦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转过身去。因为这番举动，丘峦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而此时此刻，躲在路对面的周蓬正远远看着这一幕。他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下来，发给了季朗。 周蓬：[图片]。 周蓬：看，我没说错吧，他们一定是在偷偷谈恋爱。 第13章 013 等到那几人走得远了，列缺适才慢慢放松下来。 回过神一看，发现丘峦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一低头，还能看见对方又细又长的睫毛。 列缺连忙把人从怀里松开，因为反应太过明显，反而引起了怀中人的注意。 丘峦微微仰起脸问：“怎么了？” 列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摇摇头：“没什么。你不是要买奶茶吗？刚刚我以为已经轮到你了。” “噢。”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和丘峦最亲密的那一幕，已经被周蓬偷拍下来发给了季朗。 丘峦抬头看了眼奶茶店的点餐牌，回头问列缺：“你要喝什么？” 列缺还在想着刚才的事，随口回答：“我就不喝了。” 丘峦又问他：“那你的朋友呢？他有什么喜欢的奶茶吗？” “他……”列缺顿了顿，忙说：“你买自己的就行，不用给他买。” “这怎么好。”丘峦继续看着点餐牌：“一会儿还要去见面呢，那我选一个偏大众的口味。” 听他说什么见面，列缺瞬间精神了，急忙伸手拦住他：“真不用，他不喜欢喝奶茶。这外面天气这么热，等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就不去见他了。” “可你不是说他就在附近吗？”丘峦问他：“不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太礼貌？” 列缺的语气十分肯定：“不会，我和他什么关系，他不会在意这些。” “噢。”于是，丘峦只给自己点了单，点完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又去问列缺：“我和你这个朋友以前见过面吗？他知不知道我们交往的事呀？” 这算是问到重点了。 “见过，是我们以前的高中同学。”列缺眨了下眼，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丘峦的眼睛，“但你和他不熟，他也不知道你和我交往的事。” “哦。那我们买了奶茶就回去吧。” 丘峦小声答应着，每个字的语气都透着失落。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男朋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他们的恋爱关系。 思及此处，丘峦又想起了白年给他说的那些话，说现在优秀的alpha已经不多见了，大多都很花心。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男朋友会是这样的人。 买好奶茶后，列缺把丘峦送回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里，本以为再也不会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再走吧。”丘峦一边换着鞋子一边说。 如果换在平时，丘峦一定会说让他留下来这种话，但是今天却没有。回来的路上，丘峦也表现得十分安静。 列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没敢多问，只点头‘嗯’了一声。 天气有点热，一进屋丘峦就开了空调，然后一头钻去了卫生间冲凉。 列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悄悄给赵希阳发消息。送丘峦回来之前他已经跟赵希阳说过了，让他帮忙圆一下谎。 这会儿还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怕就怕赵希阳一个没忍住，一口气和盘托出，那他们这几天做的功夫可算是全白费了。 赵希阳：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就说你妈急着找你回去。他们都知道列阿姨是什么样的脾气，所以没怀疑什么。 竟然什么都没怀疑？列缺有些不可置信，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为过于可疑。 列缺：那他们有没有问别的？ 赵希阳：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对了，丘峦怎么突然来了？ 列缺：他和别人见面，刚好从附近经过，给我发了个定位，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赵希阳：他现在呢？这都有两周了吧，还没想起来点什么？ 列缺：没听他说，一会儿我问问，顺道明天带他去做个复查。 他这儿和赵希阳聊完没多久，丘峦便洗完澡出来了，换了一身卡通图案的短袖睡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可爱。 列缺假装靠在沙发上打着盹儿，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透着缝隙悄悄地去看他。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丘峦直接拐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朝着沙发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列缺面前。 “男朋友？”丘峦轻轻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接着又喊：“阿缺？” 刚刚才洗过澡的身体带着热气，滚烫的气息裹着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 列缺实在有些受不了，迫不得已抬起手，眯了眯眼睛，佯装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他坐直了身，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离得近了，列缺才看清楚丘峦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支止痒的软膏。 “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有些痒，可是我自己看不见。”丘峦把软膏递给他：“阿缺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可、可以。” 于是，丘峦坐到他的身旁，背对着他，慢慢掀开自己后背的衣服。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列缺能够清楚地闻见丘峦身上的香味。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担心，自己的一身汗味会不会熏到他。 “阿缺，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 丘峦的皮肤本就很白，如今上面点缀了几个小红点，反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了。 看着那大片雪白的肌肤，列缺整张脸又开始止不住发烫，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拧开软膏，犹豫了一下才涂抹上去。 “你这几天有记起来什么吗？”列缺试着找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人？或者记起来什么事？” “没有。”丘峦努力回忆着：“不过这几天我经常梦到自己在游泳，梦里的我还很小，还有另外两个很模糊的人影。” 列缺的手微微一顿：“那可能是小学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 “嗯，那个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游泳，还一起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 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列缺依然记得，每次他向丘峦递出友谊的橄榄枝时，丘峦都对他的靠近充满了抵触和排斥。 他从回忆中收拢自己的思绪：“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擦完药后，丘峦放下后背的衣服。 “好。”他回身看着列缺，眼里全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你说的，今天晚上留下来。” “嗯，我说的。” 第二天，列缺一早就带着丘峦去了医院做复查。正赶上周末，人比往常多。 他们直接去找了丘峦住院时的负责医生。 送他进去检查后，列缺一个人等在外面，默默等待着检查结果。 没过一会儿，医生单独找他进去谈话。 列缺一进去便问：“请问，丘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捏着检查单，一会儿拧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告诉他。 “光是从复查结果来看，丘峦的恢复情况很好，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都过去两周了，他还是一点儿东西都记不起来。”列缺越说越着急：“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或许这和他的心理有关。”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困在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不愿意放出来，导致他的记忆迟迟没有恢复。” “心理？” “嗯。”医生点头：“你之前说，他现在的性格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可不可以再详细描述一下？” 列缺想了想，给他说了个大概，“就是这样，现在的他变得很听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前前后后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医生皱紧的眉头彻底松开：“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他一个人。现在的他只是从前的他把他自己藏起来的另一面，在失忆后被放大了而已。” 列缺重复着他的话：“藏起来的另一面……” 总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每一个坚强的人背后也会拥有脆弱的一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列缺继续问：“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助他找回记忆？” “可以让他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事物，慢慢唤醒他的记忆。过程或许比较漫长，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医生不忘提醒说：“不过你也要做好一个准备，他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 永久性失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丘峦岂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他岂不是还要继续待在丘峦身边伪装成他的男朋友…… “你也不用太心急。”在他出去之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失忆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嗯，谢谢医生。” 出去之后，丘峦正坐在长椅上等他。看见是自己男朋友出来，立马站起身朝他走去。 “医生怎么说呀？”丘峦问。 “医生说……”想了一下，列缺最后选择暂时向他隐瞒永久性失忆这件事，“说让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嗯嗯。”丘峦去牵他的手：“我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 想是这么想的，但列缺并没有说。 两人牵着手出了医院，刚走到楼下，列缺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他老爸打来的。 “喂。”列缺按下接听，凑到耳边：“爸，什么事？” 列爸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随口问他：“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列缺知道他爸没事不会突然打电话给他，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现在正在外面。” “你妈过段时间生日，让你回来吃饭，你可别忘了啊，到时候我让陈叔开车来接你。” “放心吧，忘不了。”列缺不太相信他爸打电话来是为了这事，试探着问：“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果然，列爸连忙喊住他：“哎，儿子，等等。” 列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是你妈让我打来的，昨晚你小姨跟她唠嗑，说在街上碰到你了。”列爸笑着说：“儿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等你妈过生日的时候带回家吃顿饭呗。” 第14章 014 “哈？”列缺愣了愣，紧张到语无伦次：“不是，这个，爸你听我说，一定是小姨她看错了，真的……”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反正迟早都是要带回家来的。”列爸根本不给列缺解释的机会，乐呵呵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这就跟你妈说去。” 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列缺冲着手机喂了两声，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一抬眼，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列叔叔打来的电话吗？” “嗯。” “列叔叔找你什么事呀？” “我妈过段时间生日，让我回家去吃顿饭。” 话刚说完，列缺就后悔了。他脑子抽了？跟丘峦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连忙草草补充：“不用在意。” 丘峦‘哦’了一声，牵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走:“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列缺站着没动，一脸疑惑:“逛商场做什么？” 丘峦毫不犹豫地回答：“给阿姨选生日礼物呀。” “啊，不急，还早着呢。”列缺拉住他：“到时候我给她买就行。” “这不一样，你买的是你买的，我买的是我买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的不就是你的。”说着，列缺自个儿反倒是脸红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把丘峦带回去，但又不方便直说，只得暂时搪塞一下。 “等选礼物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列缺岔开话题：“你不是准备明天回学校上课了吗？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次，换成丘峦拉住他：“我想去买颜料，阿缺你陪我去吧。” 列缺想了想，没想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 他们去了蒲城最繁华的路段，挑了一家画材店进去。 店内的装潢简朴而典雅，整面墙都摆放着颜料和画笔，看得人眼花缭乱。碰上周末，来店里的客人比平时还要多。 列缺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索性到外面去等着，顺道和赵希阳说说今天的复查结果。 列缺：医生说，丘峦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老赵，你说真是这样我可咋办？ 赵希阳：不是说可能吗，医生没说别的方法？ 列缺：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东西，但这个过程比较漫长。 就怕过个三年五载都想不起来。 赵希阳：你们现在还在医院？丘峦知道这事儿吗？ 列缺：没，这会儿陪他来市中心这边了，我暂时还没告诉他。 赵希阳：连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列缺：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早越好。季朗那边呢？有没有再问你什么？ 赵希阳：没，在打球呢，我先过去了。 列缺：嗯。 发完最后一个字，列缺默默叹了口气。他往店里面望去，发现丘峦的身边多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相谈甚欢。 丘峦帮那个女生拿了放在货架最上面的颜料，然后递给她，女生接到手里笑了笑，看那口型像是在说谢谢。 明明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列缺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失忆后的丘峦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亲切，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买好了。”丘峦出了画材店，走到列缺身旁，十分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列缺朝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刚刚在和别人说什么？” 问完之后，他瞬间清醒。 草，他怎么会问丘峦这种问题？丘峦和别人说话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啊？”丘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她让我帮忙拿一下上面的颜料，聊了两句之后发现她和我们是一所大学的，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哦。”列缺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去下一个地方吧，你还要买什么？” “买泳裤！” 一直逛到天黑，在外面吃过晚饭，送完丘峦之后列缺才回到学校。 他本以为周蓬会像那天一样旁敲侧击地问他，但奇怪的是，这两天周蓬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丘峦的事。 列缺洗完澡躺上床，一觉睡到天亮，被刺耳的铃声吵醒。 一看手机，才七点十五分。 列缺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直接关掉，闭眼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 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丘峦两个大字。 他彻底缓过神，拿着手机皱着眉。既担心把赵希阳和周蓬吵醒，又担心丘峦接着打过来。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拒接，切到对话框去发消息。 列缺：怎么了？小峦。 丘峦：阿缺，你起床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现在正在你的宿舍楼下。 卧槽！ 列缺一个激灵爬下床，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丘峦在楼下等着。 列缺：我马上下来，你先到旁边小树林的亭子里坐会儿。 丘峦：好。 列缺飞快地换好衣服，洗了个脸，洗漱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弄出一些杂音。 “老缺，你干啥呢？”周蓬从床上探出个头：“咋起这么早？” 他想都没想，随便扯了个理由：“晨跑。” 列缺赶到宿舍楼下时，丘峦正坐在亭子里等着他，各种早点堆了满满一桌。 所幸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睡懒觉，一路上就没碰见认识的人。 “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列缺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吃过了吗？” “吃过啦，这些都是给你带来的。”丘峦说：“这个是今天早上蒸的叉烧包和流沙包，这个是虾饺，这个是油条和豆浆。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多做一份，然后带来学校给你。如果住在一起的话，就更方便了。” 列缺没敢接话，顿了顿才开口：“不用这么麻烦，早饭我可以自己买。你刚出院不久，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多多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没事，我也就比平时早那么一点点起床。而且，给阿缺做早饭我很开心呀。” 这下列缺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安静地吃着早饭，时不时和丘峦聊上两句。 丘峦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他，见他剩了大半，说：“剩下这份是给希阳的，另外的就给你的室友吧。” “嗯。”列缺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快上课了，你先去教室吧，我这就给他们带回去。” “那我先走啦。” 丘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他，直到拐过教学楼才收回视线。 ‘叮’—— 手机响起一条特别提示音，丘峦打开一看，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列缺刚刚发来的，另一条是季朗几分钟以前发来的。 列缺：今天中午学生会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季朗：很久不见，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吧？ 另一边，列缺带着早饭出了小树林。没走几步，便碰上了从宿舍楼里出来的赵希阳和周蓬。 两人一看就是刚起床不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 看见列缺手里提着的叉烧包，周蓬顿时两眼放光，手直接伸了过去：“老缺，这是给我买的？” “去。”列缺往后一缩，半点儿没让他碰到，“要吃自个儿买去。” 听到这话，周蓬假装板着一张脸，开口就是以前：“还是不是兄弟了？以前我可没少帮你带过早饭，老缺，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而且……”他又看了两眼，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吃得完吃不完都是我的事儿。”列缺把其中一份递给赵希阳：“来，老赵拿着，吃快点，小心别被大蓬抢了。” “哎，你们……”周蓬不自觉加大了音量：“不给就算了，有本事今天季朗请客你俩都别去！” 列缺一听，和赵希阳互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发愣：“季朗不是那天才请我们吃过饭？怎么又请客？” 赵希阳也很好奇：“对啊，难道最近是他生日？我怎么记得他生日早就过了。” “他约了一个朋友吃饭，听说好像是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说到这儿，周蓬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 “谁啊？”列缺随即出声催促：“快说。” 周蓬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说了啊，我也不清楚。” 说完，朝他手里看了看，眉毛一挑，眼神充满了暗示。 列缺拿了个包子塞进他嘴里：“现在能说了？” “我说……”周蓬张嘴咬了大一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我真的不知道！” “草！” “有本事你别跑！” 抬头望去，前面早没了周蓬的身影。 剩下站在原地的二人面面相觑。 “很久不见的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列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听他提过啊。” 赵希阳则是摸了摸下巴，顺着他的思路猜测：“我倒是觉得，女朋友更有可能。” 两人猜来猜去，最后什么也没猜出来。去逼问周蓬，周蓬只说他不知道，别的只字不提。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中午放学。 季朗请吃饭的地方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听周蓬说，特意订了一间包间。 赵希阳去卫生间方便了，列缺和周蓬并肩走在前面。 进去之前，列缺又问了一遍：“大蓬，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周蓬点点头，搭着他的肩：“是啊，我们当然是兄弟。” “是兄弟那你就告诉我。”列缺好奇地问：“季朗约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男的女的？” 周蓬看了眼门，挑眉示意：“这么好奇，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进去就进去。” 列缺在他前面拧开门把，门一开，包间里的二人同时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紧接着，他听见了那个无比耳熟的声音。 “男朋友？” 丘峦坐在季朗旁边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 列缺僵硬地站在那儿，正在想着怎么溜走，却在这时，被身后的周蓬推了一把，抬腿直接迈了进去。 第15章 015 里面有丘峦和季朗，后面有周蓬，列缺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甚至开始怀疑，什么请客吃饭都是早就计划好的，这是挖好了坑只等着他往下跳。 “列缺来了？”季朗站起身，给他让出丘峦旁边的位置，“来，坐吧。” 列缺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神经依然紧绷着。 刚坐下，丘峦便问他：“阿缺，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学生会有事忙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列缺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嗯，忙完了。” 一旁的周蓬坐到他对面，故意给他开玩笑：“老缺，什么事啊？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列缺瞪了他一眼。 周蓬连忙闭了嘴，自己给自己圆场：“哦，我又想起来了。” 他一会儿看看列缺，一会儿看看丘峦，头一次发现这两人坐在一块儿还挺般配。 丘峦的目光则是落在空座位上，见少了一个人，问他们：“希阳呢？他们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周蓬指了指门外：“他在后面，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包间的门便开了。赵希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列缺身旁的丘峦，同样一脸错愕。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回身看了眼，问：“还有人没到？” 周蓬反问：“谁啊？” 赵希阳被问懵了，怔了怔，视线从列缺身上扫向季朗：“季朗不是说今天约了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这不就是。”周蓬往丘峦的方向递了个眼神，“人家早到了，就差你一个。” 赵希阳显然还没缓过神：“这、这不是丘……嫂子吗？” “对啊。”周蓬：“季朗和丘峦都两个多周没见着了，可不就是很久不见的朋友吗。” 赵希阳：“……” “我和丘峦确实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季朗附和着说了一句，冲他招手：“老赵，快来坐下吃饭吧。” 赵希阳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走到周蓬左边的位置坐下。一落座，就悄悄地给列缺发消息。 赵希阳：老缺，这是怎么回事？季朗怎么把丘峦和你请到一块儿了？ 赵希阳：他们不会是串通好的吧？都知道了？ 人到齐后，服务员开始依次上菜。 列缺低头扫了眼他发来的消息，飞快地敲出一行字。 列缺：我也不知道，一进来就是这样了，我凉了。 偏偏这个时候，丘峦还帮他夹了块肉在碗里：“阿缺，吃这个。” “嗯，谢谢……”‘小峦’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列缺生无可恋地吃着肉，根本咽不下去。 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丘峦这种暴脾气都能被治得服服帖帖。 看着他俩秀恩爱似的互动，周蓬和季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 于是，正在吃饭的列缺一转眼发现，他被周蓬拉进了一个群里。 除了丘峦，其他三个都在。 一桌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质问一片。 周蓬：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朗：你们交往有多久了？ 周蓬：你们谁先追的谁？ 季朗：你们打算AA恋吗？ 周蓬：你们这两周去哪儿了？ 季朗：你们准备同居了吗？ 一人一句，压根儿不给插话的机会。 列缺估计他们要是再问下去，就差问他有没有孩子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趁着丘峦不注意打字回复。 列缺：你们误会了，我和丘峦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没发现丘峦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吗？ 季朗：看出来了，谈恋爱了嘛，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列缺：……那是因为他失忆了。 周蓬：你就搁这儿编吧，别以为我刚才没听见丘峦喊你男朋友。 列缺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赵希阳，示意他替自己解围。 丘峦注意到他们扫来扫去的视线，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是因为有我在吗？没关系的，阿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完，又去问对面正在疯狂发消息的周蓬：“那天和阿缺一起吃饭的朋友就是你吗？” “啊？”周蓬被问得一脸懵逼。 列缺急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周蓬适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 “我叫丘峦。”丘峦主动自我介绍：“听阿缺说我们以前也是高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蓬又愣住了，半吞半吐地回答：“我、我叫周蓬，老缺他们都叫我大蓬。”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用理他们。”列缺也帮他夹了块肉，说：“他们就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你只管吃你的就行。” 丘峦乖巧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列缺见他听话地吃着饭，这才放下心去看手机上的消息。一会儿没看，群里便被周蓬刷屏了。他翻到最上面那条，是赵希阳帮忙做出的解释。 赵希阳：老缺没说错，丘峦确实是失忆了，而且是车祸失忆。这两周他俩之所以忙得看不见影，就是因为老缺去医院照顾丘峦了，医生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至于为什么丘峦会把老缺当成男朋友，这个让老缺自己来说。 有了赵希阳的解释，季朗和周蓬总算信了列缺说的话，但他们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季朗：是我想的那个失忆？那丘峦现在岂不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周蓬：我还是不敢相信，老缺，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就变成丘峦的男朋友了？别是趁机占人便宜吧，快说说。 这倒是被他说中了。 都怪他当时脑热开的那句玩笑。 列缺顿了顿，在对话框来来回回输入了好几遍。他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决定含蓄地提一下他把丘峦意外标记这件事。 不是因为他不想隐瞒季朗，而是因为他对丘峦心怀愧疚，憋在心里反而觉得不安。 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和赵希阳一样，听他说完之后，季朗和周蓬便开始一起数落他的不是。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丘峦的oga身份。 季朗：丘峦竟然是oga？以前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周蓬：他以前的性格，完全就和oga不沾边。不过，老缺啊，你这做法确实不对。不管你和丘峦过去关系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 季朗：做人要诚实，列缺，你什么时候好好跟丘峦解释一下吧。 周蓬：对，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说清楚，越早越好。 列缺回了个‘好’字，脑子里却在想。 他该怎么向丘峦解释呢？ 如果得知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假的，丘峦会因此感到生气还是会因此感到难过？ 列缺不得而知。 吃过饭后，他们站在饭店门口。季朗和周蓬显然还没消化完丘峦的事，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季朗说。 “我好像也有课。”周蓬打开手机翻出课表：“还真有，我和季朗一起回去了。” “哎，你们……” 两人说走就走，一转眼，还剩下赵希阳一个人。 “我……”赵希阳随便找了个理由：“队里有人约了我去打球，我也先走了，老缺你好好陪陪嫂子。” 最后，只留下列缺和丘峦立在原地。 要不他也回学校？但该怎么跟丘峦说呢，今天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对着丘峦说谎，可心里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心虚。 列缺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他们的，找个机会好好向丘峦解释。就像周蓬说得那样，越早说清楚越好。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你……”他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下午有课吗？” 丘峦摇头：“没有。阿缺呢？” “我也没有。” 接下来该说什么？列缺挠了挠头。 “那就去我那儿吧。”丘峦主动说：“我想给阿缺画一幅画，正好可以试试我新买的颜料。” “好。” 去了之后再找机会和丘峦面对面说。 列缺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可去了丘峦那儿才发现，他根本找不到时间向丘峦开口。 丘峦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画，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盘。窗外日光流转，耀眼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衬得他整个人明亮而夺目。 列缺坐在画架后面的板凳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头一回盯着丘峦看这么久，只觉得认真画画的丘峦和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 还有些……迷人。 等到画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 列缺本想吃过晚饭再走，但三番两次都没能碰上机会向丘峦坦白。每次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 这一拖就到了晚上。 列缺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进去之前，回头往客厅里玩手机的丘峦看了一眼。 今晚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一定。 他心里这么想着。 洗完澡后，列缺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对着镜子不停地练习想好的台词。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撒谎，希望你能原谅我……就算做不成情侣，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说到后面，列缺又改掉了最后几句，确定没问题才鼓起勇气走出去。 客厅里只亮了一盏灯，丘峦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隐隐约约传来抽噎啜泣的声音。屏幕的微光映着他白皙的脸庞，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正盈着点点泪光，眼睛整整红了一圈。 这是怎么了？他还没说呢，怎么就哭起来了？ 列缺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发现丘峦这会儿正戴着耳机追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哭了？” 丘峦摘掉耳机，仰起头，抽抽搭搭地回答：“这部剧里的alpha太坏了，居然欺骗他的男朋友，那个oga好可怜呜呜呜。” 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眶微红地望着列缺。 “阿缺，有事吗？” 第16章 016 “我……” 列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把刚才练习的台词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默了默：“我……没事儿，看你哭得很伤心，所以问问。” 看他哭成一副稀里哗啦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只是因为看了一部肥皂剧。 列缺也跟着看了一眼，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说：“我觉得那个alpha不一定是故意欺骗那个oga的，可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可能是善意的谎言……” 话还没说完，就被丘峦给直接否决了。 “才不是。”丘峦红着眼睛，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一抽一抽：“他就是臭渣男，大坏蛋，太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列缺总感觉丘峦说得每个字都像是在骂他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反驳。 “对，他就是臭渣男，就是大坏蛋，实在是坏透了。”列缺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身去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小心把眼睛哭肿了，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觉吧。” 丘峦乖乖地点点头，擦完后朝着他张开双臂，意思是要他抱着自己去卧室。 列缺无法，只得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阿缺。”丘峦靠在他的肩膀上，偏了偏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列缺的后背僵了一下，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很小声地回答：“嗯……” “我就知道，阿缺最好了。”丘峦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列缺浑身变得更僵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直到把丘峦抱上床后，整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跟他说！ 丘峦这会儿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紧紧抱着列缺的手臂。他身上穿着短袖短裤，两条笔直的长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时不时地往列缺的方向靠近。 列缺发现，丘峦睡觉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要么抱着床头的小熊，要么就是缩进他的怀里。 “小峦……”他轻轻喊着丘峦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列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听见丘峦补充了一句：“阿缺是不会骗我的。”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再一次喊出丘峦的名字：“小峦，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丘峦闭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轻轻地‘嗯’一声：“阿缺，你说，我听着呢。” “我……”一开口，列缺的舌头就开始打结：“其实……我……” 他按了按眉心，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其实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根本不是情侣，从一开始就是我骗你的。” 说出来之后，他的心情顺畅了许多，接着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丘峦，你打我骂我也好。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我……我知道我得不到你的原谅，但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 一段话说下来语无伦次。 列缺慢慢平复着心绪，见怀中人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奇怪。 “小峦？”顿了顿又喊：“丘峦？” 他低下头看了看，凑近了才发现，怀里的oga早已陷入了熟睡。 也就是说，丘峦压根儿没有听见自己的坦白！ 列缺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头脑十分清醒，可以说是毫无睡意。 这次没说成，下次又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他打开好友列表，准备向赵希阳求助。 列缺：老赵，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希阳：你已经跟丘峦坦白了？他什么反应？ 列缺：好不容易说出了口，结果他睡着了…… 赵希阳：那就再找个机会好好说吧，比如，明天约他出去单独吃个饭，边吃边聊。 列缺：约他出去吃饭，这能行吗？ 赵希阳：不试试怎么知道。 列缺：我只是害怕…… 赵希阳：老缺，你这样只能把这件事越拖越久，到后面更难解决。 列缺：行，我知道了。 列缺放下手机合上眼，他不怕丘峦打他骂他，他只害怕丘峦在他面前哭。 一哭起来，他的思绪便乱成一团。 次日一早，列缺和丘峦一起吃过早饭去了学校，还特地把他送到了美术系的教学楼下。 离开之前他让丘峦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他，说带他去吃好吃的，只带他一个人，连赵希阳都没份儿。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吧？ 对此，丘峦充满了期待。 因为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丘峦画完收笔，从画架前站起身来。这节课老师让他们自由绘画，画好之后可以自行离开，不像平时那么严格。 等到丘峦画完的时候，画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他正收拾着画笔，眼前突然多出来一道人影。 一个白净清秀的男孩子站在他的画架前，自内心深处发出一句赞美：“你画得真好看。” “谢谢。”丘峦并不认识他，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我叫林兮，森林的林。”对方主动自我介绍，同样笑着说：“我知道你，你是丘峦，美术系的第一名。” 丘峦不擅长与人来往，抿了抿唇，说了句：“你好。” “你也要去洗画笔吗？”林兮看了眼他提着的洗笔桶，很是热情地邀请他：“我们一起去吧。” 丘峦不知道怎么拒绝，点头说了个好。 一路上，名叫林兮的男孩子不停地找着话题。从对话中，丘峦得知他是一个beta，和他来自同一所中学。 对，是中学，不是高校。 “这么巧，我也是从淮城中学毕业的。”惊讶之余，林兮满脸写着高兴：“我们真是太有缘了，说不定以前还在淮中见过面。” “嗯。” 丘峦没有多说，因为他现在根本记不得以前的那些事。在他脑中，中学时期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瞒你说，其实我刚来蒲大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和你搭上话。”林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你一定没去看蒲大的排名表，我是美术系的第二名。你比我整整多了五十分，可真厉害。” 丘峦腼腆一笑。 林兮看他不怎么爱说话，继续问他：“丘峦，你为什么没去报考美院呀？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蒲大虽然不差，但毕竟美院才是以绘画为主，比其他大学更专业。” 为什么当初没有报考美院呢？应该是为了阿缺吧，为了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丘峦心想。 “因为……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而且，这里也挺好的。” 见他没有直说，林兮也没再接着问下去。和他洗完画笔后，又一同出了画室。 “你和传闻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林兮说着，感叹了一句：“果然，帖子里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帖子？”丘峦问：“什么帖子呀？” 林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丘峦摇了摇头。 “那个帖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删了。”林兮说：“你不知道也好，反正都是些瞎说的。对了，你要去吃午饭了吗？一个人？” “不是。” 丘峦话音刚落，正前方便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列缺。 “有人约了我一起去外面。”他说。 “去外面吃好啊，食堂我都快吃腻了。”林兮没有立马走人，仍站在丘峦的身旁。 列缺走近了才注意到他，问丘峦：“这是？你的同学？” “嗯，我和丘峦是一个画室的，我叫林兮。”林兮抢在前面说：“你是丘峦的朋友吗？听他说你们准备去外面吃饭？我只有一个人，正好跟着你们一起去。” “这……” 列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怎么半路多出来一个电灯泡？这还让他怎么和丘峦独处？ 丘峦和他一样陷入沉默。 林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尴尬，说完便走在前面：“我知道蒲大附近哪家店最好吃，我室友昨天才去过。走吧，我带你们去。” “啊，好。”丘峦悄悄地拉了拉列缺的袖角：“那就先去吃饭吧。” 很巧，他们去的那家饭店正是昨天去过的那家，只不过这次没订包间。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丘峦和列缺并肩坐在一块儿，没怎么说话，全程几乎都是林兮一个人在聊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文学系有个比我们大一届的学长。”林兮往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量：“听说他最近怀孕了，正打算休学呢。” “怀孕？”丘峦虽然懵懵懂懂，仍是不免有些好奇：“学校会同意他休学吗？” “当然会同意了。”林兮接着说：“我还听说啊，这个学长怀的是他室友的孩子。” 列缺听到这儿，插了句嘴：“alpha又不能和oga混寝，连宿舍楼都不一样，他怎么可能怀上他室友的孩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兮说：“那是因为这个学长是O装A，大家都以为他是alpha，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发`情期到了。这一下身份直接就暴露了，而当时寝室里又只有他的室友一个人。” O装A…… 列缺没忍住用余光往身旁瞥了眼，只见丘峦正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伪装成alpha的事。 聊完八卦吃完饭，三人分成两路。 林兮一个人回学校去了，列缺陪着丘峦去了不远处的小公园散步。 “那个林兮……”列缺好奇地问：“你和他今天才认识的？” “嗯。阿缺你放心，我没告诉他我和你在交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列缺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被欺负，懂吗？” 丘峦乖巧点头：“懂。” “懂就好。”一见上面，列缺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指了指路边的公园长椅：“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是什么事呀？” “是……和你有关的事。” 两人坐在长椅上。 丘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阿缺说吧，我听着。”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啊，你们知不知道蒲大附近那个小区怎么走？” 列缺和丘峦同时回过头，站在身后的人身形肥硕，额上滚着一层热汗。 卧槽，于明萧怎么来了！ 列缺迅速把头转了回去。 “哎？这不是丘哥吗？”胖子一眼认出了丘峦：“你怎么在这儿？我还说来蒲城给你个惊喜呢。” 眼前的人很是陌生，丘峦愣愣地问：“你是？” “我是胖子啊。” 丘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出来了。” 胖子：…… 第17章 017 “不是，丘哥，你咋了？”胖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这好不容易请了两天假来看你，你这儿转眼就把我给忘了？” 末了，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于明萧啊。” 于明萧……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丘峦忽然想起了他的好友列表。眼前这个自称胖子的人，原来是他以前的朋友吗？ 丘峦动了动唇，正打算向他解释，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的alpha，于明萧更惊讶了，伸手掰过他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眼睛在列缺和丘峦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的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愣了一下：“丘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的，“一会儿我再把你的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的地方，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把门内的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痛，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的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的。”于明萧拍开列缺的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的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的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的话，顿了顿问：“你的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的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的？”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的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的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的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他干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 “噢。可我觉得叫明萧更亲切些。” “那就叫明萧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 看着面前软萌可爱的oga，于明萧不禁怀念起了他从前又拽又酷的丘哥。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在丘峦家一直待到傍晚，三人收拾好准备出去吃个晚饭。毕竟于明萧是为了丘峦才来蒲城的，多少得请他吃个饭招待一下。 吃完饭再逛逛街，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夜幕降临，街边的路灯也陆续被点亮。 来之前于明萧订了一个晚上的酒店，酒店的位置离蒲大不是很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可以说是他们回校的必经之路。 “好啦。”丘峦看了眼路对面的霓虹灯，“明萧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我们的学校。” 于明萧‘嗯’了声，并没有走，问：“那你呢？” 丘峦挽着列缺的手臂，语气亲昵地说：“我让阿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于明萧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的手，随即摇头：“不行，我也要一起送你回去。” 如果列缺晚上住在他那里怎么办？他们岂不是会睡在一张床上？ 于明萧的思维开始不断发散。 “真的不用啦。”丘峦拒绝了他的好意：“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正好。”于明萧忙说：“我吃得有点撑，刚好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 “那就一起吧。”列缺知道于明萧在担心什么，插了句嘴：“反正时间还早。” 连列缺都这么说了，丘峦没再好意思拒绝。 三人并肩而行，于明萧走在丘峦的旁边，几次三番想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结果都没成。 “就送到这里吧。”丘峦不好意思地对于明萧说：“我还有点事想跟阿缺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于明萧这下没理由待下去了，只得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说着故意提醒列缺：“你也记得早点回去。” 丘峦冲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萧晚安！” “晚安。” 于明萧心累地转过身，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白菜我快护不住了！！！ 第二天参观完蒲大，两人把于明萧送去了车站。他说他只请了两天假，必须赶在第三天之前返校。 丘峦一个人去洗手间了，列缺和于明萧站在候车大厅等着。周围人来人往，全是陌生面孔。他们就这么立在那儿，谁也没搭理谁。 眼看丘峦快要出来了，于明萧这才没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列缺看着他，对他的话一脸纳闷：“什么没做什么？”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回帖子那事儿我还跟你没完呢。”于明萧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继续说：“昨天晚上不是你送丘哥回去的？你敢说你没住他那儿？” 巧了，昨晚列缺确实没住在丘峦那里。 于是，他很快做出回答：“没有。” “行。”于明萧再一次警告他：“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蒲城，你如果敢占丘哥的便宜，我第一个揍你！”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丘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刚才的气氛瞬间消失。 “没、没什么。”于明萧拍了下列缺的肩膀，笑着说：“我就跟他随便聊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和‘算账’几个字。 说完，拉着丘峦去了另一边。 丘峦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的列缺，一脸茫然地望着于明萧：“明萧，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阿缺还没跟上来。” “不去哪儿。”于明萧停下来，也往列缺看了眼，回过头说：“就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噢。”丘峦跟着他站住脚，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说吧。” “就是……”话到临头，于明萧却跟卡住了似的，片晌后才小声地对他说：“你现在和列缺还处于交往阶段，你要记好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你的腺体，也就是不能让他标记你。” 丘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于明萧是个beta，并不太了解alpha和oga之间标记的事，想了想说：“因为标记了就会怀孕。” 第18章 018 送走于明萧后，列缺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和丘峦一路回了学校，丘峦回画室画作业去了，他约了赵希阳去学校游泳馆游泳。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列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游泳馆了。每次只要从游泳馆门口经过，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丘峦，然后心虚地加快脚步离开。 “那个胖子，也就是那个于明萧，他走了？”赵希阳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脸，靠在泳池边。 昨晚列缺回宿舍后提过这事，所以赵希阳和周蓬都知道。 “走了。” 列缺在他对面，甩了下头发上的水珠。 “丘峦的事呢？”赵希阳接着问：“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提起这个，列缺便止不住叹气：“没。我也想早点说清楚，这不总是找不着机会。而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丘峦，他就说不上话。 赵希阳回到跳台上，见他没继续说下去，在起跳之前又问了句：“而且怎么了？你难道担心丘峦因此伤心难过为你流眼泪？” 这还真被赵希阳说对了。 但列缺并不愿意承认。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列缺干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赵希阳游到对面停下来，回过身：“于明萧那儿你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他没刁难你？” “没有，也就警告了几句。”列缺一一回答：“我跟他说丘峦因为车祸失忆了，他以为丘峦是摔坏了脑子，所以才会误把我当成他的男朋友，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只是走的时候和丘峦单独聊了几句。” “哈？还能这样。”听到这儿，赵希阳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这还得多亏了他的脑回路，否则你就是社死现场。” 列缺点头：“可不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希阳问：“还说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头绪有点乱，这不就来问你了。”列缺说：“老赵，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你让我想想啊。”赵希阳抿了抿唇，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主意。” 列缺忙道：“你说，什么主意？” 赵希阳问：“过几天是不是就是你妈的生日了？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还去你家吃过饭。” “对，还有两天。”说到生日，列缺便开始头疼：“那天我和丘峦在一起的时候被小姨撞见了，我爸打了个电话给我，以为我谈了恋爱，还让我把丘峦带回去，我怎么可能带丘峦回去。” “丘峦呢？他知道你妈过生日的事吗？” “知道，当时他就在我旁边。我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跟他说了。”列缺叹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这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正好啊。”赵希阳说：“你就带他回去。” 列缺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吧？老赵，你让我带他回去？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赵希阳挑眉：“我记得我听你说过，你爸妈想要的儿媳妇，又得精明又得能干，还能帮你一起打理公司，性格不能太柔弱，家庭也要和睦美满。是不是这样？” “他们是这么说过。” “那不就得了，现在的丘峦性格又软又萌，学的是绘画，还是单亲家庭，和你爸妈眼中的未来儿媳妇完全不沾边。你担心个什么，大不了带他回去吃顿饭，又没说吃顿饭就必须得定下来。” “有道理。”列缺附和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爸妈把我和丘峦分开？” “嗯。” “好主意，我就照你说得做。” 于是，列缺立马游到池边去给丘峦发消息。 列缺：大后天是我妈的生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丘峦：嗯嗯！ “他同意了，搞定。”列缺把手机放在一边，拿了毛巾擦头发：“今晚请你去吃夜宵。” 赵希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信我的，准没错。” “列缺？赵希阳？”这时，泳池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里面说话的二人顿时禁了声，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一个游泳社的成员。 认识，但是不熟，只知道是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你们啊。”学长说：“很久没见你们来游泳馆了。” 列缺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跟着打招呼：“学长也是来游泳吗？” “嗯，你们游，我去隔壁。”学长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列缺，五号那天，你来过游泳馆吗？” “啊？” 列缺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倒是旁边的赵希阳帮他做了回答。 “老缺那天跟我一起去参加party了，没来。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一次，学长没再回过头。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列缺总算反应了过来。 那天他和丘峦在更衣室里险些撞见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学长了。 难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赵希阳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待学长走了才问：“老缺，你标记丘峦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列缺顿时紧张起来，过了片刻才吐出三个字：“……没有吧。” “不管有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嗯。” 列妈生日当天。 丘峦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了身特意准备好的衣服。 来楼下接他的是列缺家里的司机，列缺也在车上，下来给他打开车门。为了在司机面前装装样子，从副驾坐到了后座。 丘峦第一次去见列缺的家人，难免有些紧张，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小声地问：“阿缺，你说我穿这身可以吗？阿姨和叔叔会喜欢吗？” “可以。”列缺随意扫了眼，压根儿就没细看，“放心吧，没问题。” 他妈是个女强人，公司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向来不苟言笑。光是往那随便一站，便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势逼人。 他爸是个妻管严，同为公司管理层，但半点儿都不敢忤逆他妈的意见，从来都是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列爸没有兄弟姐妹，列妈只有一个尚未成家的妹妹，列缺是家里的独子。 就算丘峦过得了他爸那关，也不见能过得了他妈那关。 一路上列缺都在想着他爸妈让他和丘峦分手的事，转眼便到了自家门外。 因为是家宴，没请别的外人。除了列妈列爸，便是列缺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丘峦局促地跟在列缺身后，牵着的手心冒了层热汗。见到列妈列爸，微笑着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阿姨生日快乐。” 列妈淡淡地弯了下唇角，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列爸更为热情。 “好好好。快进来吧。”列爸笑呵呵地说：“我听阿缺说了，你是叫丘峦？” 丘峦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叫我小峦就可以了。” “这名字挺好的。”列爸一脸高兴，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瞧着有点眼熟。” 丘峦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毫无印象。 列缺听到这话，忽地想起之前被删掉的那个帖子。 他爸难不成真和丘峦认识？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 列爸‘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缺开学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帮我指路，还记得吗？” “什么指路？”列缺插了句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记得，当时你又不在。”列爸说。 列妈见他们父子二人说了起来，担心冷落了客人，随即发话：“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列爸忙说：“小峦，来，坐这儿。” 饭桌上，列缺接着为丘峦介绍。 “这是我爷爷奶奶，这是我姥姥姥爷，这是我小姨。” “爷爷奶奶好，姥姥姥爷好，小姨好。” 丘峦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也跟着列缺这么喊。 他就坐在列缺的旁边，很是拘谨的样子。 列爸第一个问：“小峦和阿缺一样也是金融系的吗？” “不是。”丘峦如实回答：“我学的是绘画，是美术系的。” “蒲大的美术系，还不错。”列爸继续问：“你爸妈知道你和阿缺谈恋爱的事吗？” 丘峦看了眼身旁的列缺，抿了抿唇：“我只有爸爸，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他。” “嗯，行。” 列爸又随便唠了几句，就没再问别的了。 饭后，丘峦在客厅内和长辈们闲聊，列缺悄悄地去列妈那儿探口风。 “妈。”列缺往丘峦的方向望了眼，小声问她：“你觉得丘峦怎样？” 列妈不假思索地回答：“挺好的。” “行……”列缺顺着话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啊？” 列妈反问：“怎么了？不是你问我吗？” “是……”列缺对她的答案很是意外，顿了顿：“你以前不总是让我找那种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以前是以前。”列妈说：“现在我和你爸都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你喜欢就好。” 第19章 019 “可是……” 这怎么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列缺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爸妈的口味变了？现在更喜欢这种软萌可爱的oga 不管怎么样，听他妈这口气，应该是对丘峦很满意。 因为他很少从他妈口中听到‘挺好的’这三个字。 “可是什么？”列妈问：“你难不成还担心我和你爸不接受他？” “我……”我是担心你们接受他！ 列缺欲哭无泪。 都怪赵希阳出的这馊主意！还说什么信他的准没错，这下直接完蛋了！ 以后分开的时候还得向家里人解释。 不但没有成功摘掉丘峦男朋友这个称呼，反而增加他和丘峦分手的难度。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列爸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聊天队伍，听见列妈的话，跟着补了一句：“小峦很不错啊，挺有礼貌一孩子，我瞧着也喜欢。” 说着，拍了下列缺的肩膀：“连你妈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和你妈早就商量过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喜欢，毕竟他才是你未来一生的伴侣。而且，你看，连你姥姥他们也和小峦聊得来。” 列爸看向露天阳台，丘峦正陪着长辈们一边闲聊一边喝下午茶。 于是催促自家儿子：“你快过去吧。” 列缺无法，只好走了过去。 第二天还要上课，晚上用过晚饭他们就坐车返校了。 司机把他们送到丘峦住的小区门外，列缺坐在那儿看着手机，丘峦则是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 消息是列爸发来的，没聊别的，也就嘱咐了两句。 列爸：儿子啊，你可得加把劲了！ 列爸：你看看，连小峦的爸爸都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列缺扶了扶额，随手打了个好字，回复得极为敷衍。 真要让小峦的爸爸知道那还得了。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他正准备去打开车门，一动才发现，靠在他肩上的丘峦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列缺顿了一会儿，在直接把人抱走和把人叫醒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他是不可能在外面抱丘峦的，打死都不会。 “已经到了吗？”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脸迷蒙地望着他。 “嗯，到了。”列缺漠然地站在车门外，故意和丘峦拉开距离，生怕他朝着自己展开手臂，“下车吧。” 丘峦听话地下了车，头发睡得微微有点乱，在头顶上翘了起来。 列缺看了两眼，实在看不过去，抬手帮他抚平了，然后对送他们回来的司机说：“陈叔，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学校。”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丘峦在身后问他。 “明天一早就有课，想回宿舍多睡一会儿。”为免他接着问下去，列缺连忙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丘峦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心里想着事，列缺一个字都没说。而丘峦也有些犯困，只是牵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 让父母棒打鸳鸯这招看来是不行了，他爸妈明显就对丘峦很满意，连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也很喜欢。 这就很难办了。 快要走到单元门口，正前方的路灯下传来一段说话声。他们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对情侣在吵架，像是在闹分手。 “你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都没来找我，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说话的是个oga，带着哭腔。 站在他对面的alpha慌张地解释：“我没有。我不是跟你说了，最近这段时间店里很忙。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 “忙到连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oga反过去质问。 alpha接着解释：“我不是说了，你的消息我收到了也看见了，只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忘了回你。” “我才不信，就这样吧，以后都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分手！”oga擦了把泪，甩开alpha的手，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听我解释，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alpha在后面追了上去。 换成是我，我才不会追上去。 列缺在心里这么想着，随后灵机一动，拍了下脑门。 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他也可以这么做！ 先找个理由说自己很忙，然后慢慢拉开距离，让两人的关系降温，最后再让丘峦主动提出分手。 这样的话，爸妈那儿也好有个交代。 到时候就说是丘峦和他分手的，缘分自有天定，他想留也留不住。 这个办法比赵希阳那个馊主意强多了，就这么办！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内，列缺都没有去找丘峦。理由是之前去医院陪护落下了许多课程，需要慢慢补回去。 丘峦也并未对此产生怀疑，果真听他的话没去打扰他，只会每天定时到宿舍楼下送早饭。列缺心里过意不去，以不想让他辛苦为由，让他早饭也不用送了。 两人从每天见一次面变成了每天用手机联系，早上发一句早安，晚上发一句晚安。有时候丘峦会主动分享自己的绘画作品给他看，或者是跟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趣事。 列缺每次都是一眼扫过，然后草草应付了事。 要么是一个简单的‘嗯’字，要么就说挺好的，反正怎么敷衍怎么来，肉眼可见的冷漠。 这天，列缺和往常一样下了课去学校食堂。今天季朗也在，加上赵希阳和周蓬，一共四个人。 他知道丘峦平时都是回去自己做饭吃，从来不去学校食堂，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会碰见。 但当他坐到季朗的对面时，有那么一瞬间，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渣男。 “老缺，”周蓬第一个打开话题：“你最近和丘峦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好几天没来找你了？” 列缺点头‘嗯’了一声，自从他说不用再送早饭之后，他就再也没和丘峦见过面了，虽然每天仍然在用手机联系着对方。 “你跟他说清楚了？然后分了？”季朗问。 列缺含糊地回答：“快了。” 周蓬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忍心地开口：“我觉着丘峦现在挺黏着你的，你跟他说了，他估计会难受好一阵子。” “应该会吧。” 列缺能够想象出丘峦伤心难过的样子，两只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没准儿还会哭着挽留他，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情侣，总有一天是会分开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丘峦过得怎么样了。 列缺想了想，觉得抽空还是去看一眼。 虽然丘峦发消息给他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不用担心，好好学习。但他心里很清楚，丘峦这绝对是在说反话，说不定这会儿正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呢。 越想越感觉可怜。 “老缺。”赵希阳的声音拉回他飘远的思绪：“上回你让我去查的帖子，有点眉目了。” 周蓬和季朗同时好奇地问：“什么帖子？” “丘峦那个。”赵希阳说：“当时在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我担心对他影响太大，所以已经联系管理员删掉了。” 列缺问：“查出了什么？” “发帖人的号注册了很多年，不是新号，那个帖子和号主以前的风格也完全不一样。”说到这里，赵希阳的眉头从紧皱到舒展：“我怀疑是盗号，所以试着联系了一下原号主，结果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季朗在旁边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那个发帖人是盗了别人的号来发帖？这心思倒是挺缜密的。” “不一定是他盗的号，也有可能是他去买的账号，还有可能原号主撒了谎。”列缺又问：“老赵，你有原号主的联系方式吗？” 赵希阳叹了口气：“有是有，但对方马上就要毕业了，不愿意掺和进来。” 周蓬顿住：“那这可咋办？” “再看吧，总会有办法。虽然她不想蹚浑水，但她把账号和密码给了我。”赵希阳说：“只要那个发帖人再上号，就一定能把他给揪出来。” “行，那这事就麻烦你了。”列缺说：“另外，老赵你顺道再帮我查一个人。”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就说吧，让我查谁？” “一个名字叫做贺秋的alpha，和之前开车撞了丘峦的那个oga认识。”列缺始终不敢相信丘峦会认识那样的人，但又觉得这一切似乎过于巧合。 “贺秋是吧？我记下了。” “嗯。” 从食堂里出来后，列缺没和他们一路回宿舍。他看了眼对话框，最后那句消息还停留在丘峦早上发的早安。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直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丘峦应该会很失落吧？ 列缺的脑中又浮现出丘峦抱着手机等待消息的场景。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回复，去看一眼就好了，远远看了一眼他就走人，绝对不给丘峦任何眷恋的机会。 列缺这么想着，朝着后校门的方向走去。 这时，前面不远处的花坛前擦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丘峦正和一名alpha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第20章 020 列缺不在的这几天里，丘峦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早上起床收拾好去学校，上完课又从学校回到出租屋。偶尔会去超市购物，买点蔬菜水果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他开始慢慢地学会交新朋友，除了每天和他一个画室的林兮，便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学长。 学长姓郝，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是个alpha，为人幽默，高大英俊，还很喜欢交朋友。他的兴趣很广泛，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还有一点急躁，不太容易接近，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喜欢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的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话题，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顿饭吃下来，赵希阳没挑出什么毛病。 “我觉得这个郝学长还不错。”他说：“而且，你听他这名字，郝学长，一听就挺好。” 列缺则是摇了摇头：“郝游，好油，一听就很油。” 赵希阳默了默，终于忍不住问他：“老缺，你是不是对那个郝学长有意见啊？” 列缺一口否认：“没有。” 第21章 021 在赵希阳看来，郝学长作为alpha男友还不错，可以算是上乘人选。但在列缺看来，这个郝学长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alpha，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那你觉得丘峦和他站在一起怎么样？”赵希阳问。 “鲜花插在牛粪上。”列缺回答。 “有这么夸张吗？”赵希阳听笑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起他来：“什么时候丘峦在你眼里变得这么好了？” 这要换在以前，列缺是从来不会帮丘峦说话的，赵希阳对他这一点很了解。 列缺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客观评价，不是替丘峦说话。” “行行行，客观评价。”赵希阳也不与他掰扯，坐回自己的桌前：“反正这几天啊，那个郝学长天天去找丘峦，我瞧着他俩肯定有戏。” 列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其实赵希阳不说他也知道，自从那天去偷偷观察过郝学长后，丘峦和他的来往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每一次都是郝学长主动。 起初只是走在一起闲聊，慢慢变成了一起画画，一起去吃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郝学长显然就是对丘峦有意思。 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正待在一块儿呢。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有一天成为情侣，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列缺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啪地一下把桌上的书本合上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丘峦的名字，列缺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另一边很快传来丘峦的声音：“阿缺，你在图书馆看书吗？” “没有，今天在宿舍。”列缺语气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丘峦笑着说：“我做了一些酸枣糕，想给你送过来。那我直接来你的宿舍啦？” 列缺正在心烦，根本不想见到丘峦，随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丘峦说：“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你的宿舍楼下。”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啊？阿缺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我……”列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解释：“你之前发过课表给我，我点了保存。” 其实是他自己找来悄悄保存的。 丘峦‘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接着上一个话题说：“没课也可以来学校呀，阿缺学习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做一些点心送过来。” “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送给你的郝学长。” 列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一边的赵希阳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跟打翻了的醋坛子似的。 赵希阳心想。 另一边的丘峦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会儿才问：“阿缺，你说了什么呀？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我……”列缺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小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那个郝学长。 列缺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才认识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他随即话锋一转：“小峦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哦，好。” 列缺一口气下了宿舍楼，来到学校门口。远远望去，那个郝学长不在，只有丘峦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匀了口气问：“你一个人？” “对呀。”丘峦望着他，怀里抱着玻璃便当盒，一眼就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酸角糕，“阿缺以为还有谁？” 列缺也看着他，心想，丘峦应该不会为了别人对他撒谎。 但他刚才明明听见了郝学长的声音，总不可能是他幻听了吧？ 列缺在心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所以随便问问。” “哦，我知道了，阿缺说的是郝学长。”丘峦解释说：“他刚才从我面前经过，和我打了声招呼。” 只打了招呼吗？ 这句话列缺没问。 他本打算见了面拿了点心就走，但真见了面，又觉得直接走人似乎不太好。 列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那就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正好旁敲侧击地问问丘峦和郝学长进展到了哪一步。 于是，列缺对他说：“饿了吗？我带你去校外的小吃街。” 丘峦：“好！” 几乎每一所大学的附近都有一条小吃街，每到放学的时候，不少学生从学校里面出来，把整条街挤成人山人海。 列缺买了两份蛋包洋芋，另外买了一些别的小吃，和丘峦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仔细想来，上次这么一起吃饭还是列妈的生日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周了。 丘峦要了碗酸辣粉，尝了下味道感觉不够，又放了些醋进去，闻起来酸酸的。 列缺心里揣着事，压根儿没留意到他的口味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奇地问：“这么酸，吃得下吗？” “还好呀。”丘峦快乐地嗦着粉：“加点醋吃起来味道会更好，吃饺子也可以蘸醋，阿缺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用了。”列缺见他吃得这么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话题，“你觉得那个郝学长怎么样？” 吃到中途，丘峦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又吸了一大口酸梅汁：“郝学长挺好的呀，他会摄影画画，还会……” “我听说他叫郝游？”列缺对郝学长的爱好没什么兴趣，直接从中打断他的话，“他以前谈过恋爱吗？和beta还是oga？” 丘峦并没发觉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只把这当成寻常的聊天：“好像谈过，但我也不知道是beta还是oga，他不怎么和我聊这些。” “哦。”列缺又问：“那他有过几个前任？” 丘峦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列缺搅拌着奶茶里的配料：“听你说他这么好，有点好奇，他真这么好？” “嗯，他人真的很好。”丘峦开始和他分享这几天发生的事，其中大多都和郝学长有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列缺越听心里越是烦躁，一会儿低头吃一口蛋包洋芋，一会儿抬头左顾右盼，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开启这个话题。 这个郝学长有那么好吗？ 对面有两个beta正在偷偷地看他们，但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 “哇他们一定是在偷偷约会！” “我磕的cp也太配了！” 列缺并不知道有人认出了他和丘峦，思绪仍在不断飘远。 赵希阳说得对，丘峦如果真有一天移情别恋，才是正合他意。 他之所以会这么介意那个郝学长，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丘峦的存在，而不是因为他在意丘峦。 既然连丘峦自己都说郝学长很好，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得多了反而像在棒打鸳鸯。 而且，丘峦真有了喜欢的人他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他就不会再去追求季朗了。 想是这么想，列缺却是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天之后，两人又过了好几天没有见面。 列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刚通关，宿舍门就开了。 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看见列缺一个人待在宿舍，互相对望了一眼。 “我经过美术系的时候看见丘峦了。”赵希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留意着列缺脸上的表情，“他和那个郝学长在一起，往校门的方向走，看样子好像是要一起出去。” “他们出去做什么？你没跟他打招呼？”周蓬在边上跟他一唱一和，郝学长的事他听赵希阳说了个大概。 “没。”赵希阳继续说：“不过我看到那个郝学长随身带了摄影机，可能是准备给丘峦拍照吧。” 知道他们这是故意在说给他听，列缺头也不抬地说：“丘峦想和谁出去就和谁出去，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周蓬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接上赵希阳的话：“拍照？这天都快黑了，去哪儿拍啊？” “郝学长家里吧。”赵希阳说：“听说郝学长在蒲城有一套大别墅，经常邀请oga去他家里拍照。哎，大蓬，你说大晚上的能拍什么？” 周蓬假装不懂：“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去的话，晚上应该会留宿在他家里……” 话还没说完，列缺噌地站了起来。 赵希阳见他起身准备出门，故意问他：“老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买饭。” 列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开始给丘峦打电话。对面显示正在通话中，列缺又连着打了两次。 第四次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阿缺？”丘峦在电话里面问：“什么事呀？” “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学校外面和郝学长吃饭。” “我知道了。” 列缺挂断了电话，朝着校门外飞奔而去。 他找到他们用餐的地方，一头钻进去，拉着丘峦就往外走。脚刚迈开，便被郝学长挡住了去路。 郝学长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并不认识他，对他的突然闯入很是莫名其妙。 “你谁啊？” 列缺紧紧牵着丘峦的手，反问：“我是丘峦男朋友，你谁？” 第22章 022 来店里吃饭的几乎都是蒲大的学生，听到列缺说的那句话，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望了过来。 郝学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目光落在丘峦的身上，问：“丘峦，他是你男朋友？” 丘峦点了点头。 他一直把郝学长当做朋友相处，郝学长没问过他感情方面的事，他也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列缺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 但是，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列缺拉着丘峦离开了饭店，在他们走后，店里吃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刚才那个是金融系的列缺吧？另一个是美术系的丘峦？” “他们不都是alpha吗？AA恋？” “AA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听说啊，那个郝游最喜欢挑oga下手，说不定丘峦是oga呢。” “不管是不是，这丘峦的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他被包`养……” “辟过谣了吧，连帖子都删了，有人说照片上的豪车就是列缺家里的。” “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一口气走出饭店的范围，列缺才松开手，和丘峦面对面站着。 他莫名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天都快黑了还约你出来。约你吃饭就算了，还约你去他家里拍照？孤A寡O，谁知道有没有安好心。” “拍照？”丘峦听他这么说，愣了愣：“郝学长没说约我去他家拍照啊，阿缺，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列缺愣住了：“他没说？那他约你出来做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他约我出来吃饭呀。” “只约你吃饭？没说别的？” “没有。” “……” 列缺终于慢慢缓过了神来，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很多。 草！ 刚刚脑门一热，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怪赵希阳和周蓬说的那些话，让他误以为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 “阿缺？怎么啦？”丘峦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和郝学长做朋友的话，我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列缺的舌头及时拐了个弯，把快要吐出去的字收了回去，转而点点头：“嗯。” 他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耳根因为不好意思微微发烫，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吃饱了吗？” 丘峦摇摇头。 列缺深吸了口气，往丘峦的身旁靠了靠，主动牵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金汤肥牛面！” “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店进去，等到吃完饭出来时，星星已经爬上了夜幕。 夜风微凉，出来后他们又不自觉牵上对方的手，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时，迎面走来几道高大的身影。 列缺认出那几人是游泳社的成员，下意识地把丘峦的手松开。 “这不是列缺和丘峦吗？”走在中间的是游泳社的社长，率先出声招呼：“你们也出来吃饭？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 “正好，帮我个忙。”社长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晚上十点闭馆，帮我关一下门。有人约了去唱歌，认识的人都要去，季朗又不在，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为了方便，学校游泳馆的钥匙一直都由校内游泳社保管，每天定时开馆闭馆。 列缺接过钥匙：“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了。”社长说完，看向边上的丘峦，“好久没看到你来游泳了，过段时间可能有比赛，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 “嗯嗯，我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丘峦会回复，走之前社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们走后，列缺说：“送完你我再去游泳馆。” 丘峦却还想着和他多待一会儿，语气带了一点撒娇：“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饭后散散步。” 列缺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列缺让丘峦在更衣室里等他，自己挨着去查看各座泳池。确定没有人在里面，才拉好门锁上。 丘峦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后颈处的腺体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以为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没有太在意。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丘峦安静地环视着四周，视线扫过更衣柜和淋浴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记得有一股酸涩香甜的气味，像清晨雨露下的青柠香，让他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小峦？困了？”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缓缓睁开眼，那股青柠的味道仿佛近在咫尺。 “门都关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丘峦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问他：“阿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啊？”列缺见他正打量着更衣室，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试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丘峦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想起什么，但总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列缺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不露声色地问：“什么味？” 丘峦又回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青柠味。” 青柠味……正是列缺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丘峦快要恢复记忆了？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要不……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你的记忆快恢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记得你上午有一节课，等下了课我们再去。” “嗯！” 出了游泳馆，列缺先把丘峦送回出租屋，然后再回学校。路上凑巧遇见季朗，顺道把游泳馆的钥匙给了他。 回到宿舍，赵希阳和周蓬正在那儿组队玩游戏。列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洗澡刷牙，爬上床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丘峦恢复了记忆揍他，一会儿梦见丘峦大着肚子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梦见丘峦牵着个孩子说是他的。 梦里全都是丘峦。 列缺被惊醒了好几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外面天色透亮，刺眼的晨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宿舍地板上。 列缺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本打算直接挂断，不想手滑点成了接听。 一声追问瞬间在手机里炸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机占丘哥便宜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来蒲城揍你！” 列缺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于明萧。 “喂……”他刚开口，那边传来一串忙音，紧接着挂断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赵希阳和周蓬。 “咋了？”两人熬夜玩了游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谁打的电话？” 列缺打了个哈欠：“是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 “卧槽！”没等列缺说完，对床的赵希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又咋了？”周蓬一脸起床气：“一惊一乍的。” 赵希阳快速浏览着页面，说：“你们快看论坛，老缺和丘峦的帖子！” 列缺皱了皱眉，听赵希阳的话登上学校论坛的账号，点了进去。 几乎满屏都飘着他和丘峦的帖子。 什么两大系草谈恋爱了，什么原来他们是谈恋爱而不是包`养，又什么他们是AA恋还是AO恋…… 有磕糖的，有心碎的，还有吃瓜的。 蒲大和别的大学不太一样，每个院系都会选出一个长得好成绩好的系草，但唯独没有校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明星名人，但因为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学校不少人的关注。 看着这些标题，列缺瞬间清醒过来。 八成是因为昨天他说的那句话，被别人传了出去。 这下全校都知道他们谈恋爱了！ 列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老缺。”赵希阳看着他，问：“你昨天晚上去找丘峦了？” 列缺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丘峦昨天不是和郝学长在一起吗？”赵希阳状似无意地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他？” “我……”列缺顿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话，吞吞吐吐地解释：“我那是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才去找他。” 赵希阳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列缺矢口否认，生怕别人说他多在意丘峦似的，“下次再有什么事，我才不会去找他，管他怎么样，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列缺看到是丘峦，以为他这是下课了，找自己陪他去医院，随手点了接听凑到耳边。 “喂？你下课了？” “嗯……”丘峦的声音黏糊糊的，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阿缺，我好热，好不舒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呜呜呜……” 这情况……难道是丘峦的发情期到了？ 列缺连忙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第23章 023 列缺挂完电话, 不顾赵希阳和周蓬好奇的目光，飞快地出了宿舍。 谁知刚下宿舍楼，就在楼下碰见了季朗。 “列缺？”季朗手里提着早饭, 见他从面前跑过, 叫住他：“你这么急去哪儿呢？” 列缺猛地刹住脚, 因为着急,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什么理由都想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只吐出一个字：“我……” “快迟到了吧。”季朗以为他这是赶着去上课, 随手把早饭递给他：“拿去吃吧。” “不用, 你吃吧, 我赶时间先走了。” 列缺说完，转身就走。 他一路狂奔到美术系的教学楼下, 刚好碰到课间时间，快要上课了, 不少学生正匆忙地赶去教室。 有人认出了他, 说：“你是要去找丘峦吗？他上完课已经走了。” 列缺抬头一看, 与他说话的人正是那天一起吃过饭的林兮，看样子林兮并不知道丘峦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嗯。”列缺点点头, 继续往楼上走。 丘峦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他这会儿正在三楼左侧的卫生间。 “你真的在和丘峦交往呀？”林兮好奇地打听：“听说你和丘峦以前都是临城高校的，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呢。” 列缺无意与他搭话, 略显冷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忙了。” 林兮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多话，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我去上课, 你忙你忙。” “嗯。” 列缺进了三楼左侧的卫生间,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走廊上偶尔会撞见一两个飞奔的身影，谁也没注意到他。 他走到最后的那格，屈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一个闪身钻进去，随后动作麻利地把门锁上。 因为心里太过紧张，进去之后，列缺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明明只是来帮忙的，却搞得像是在偷`情一样。 卫生间里溢满了甜甜的奶香味，丘峦坐在干净的马桶盖上，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眼里好似盛着一汪水，可怜极了，声音更是碎得不成样子：“阿缺，你终于来了……” 上一次看到丘峦这副模样还是在游泳馆的时候，列缺可以肯定，丘峦确实是发`情期到了。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临时标记吗？ 之前在游泳馆是丘峦主动要求的，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失忆的丘峦。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列缺想了想，到底还是犹豫了，把丘峦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似是得到了安抚，丘峦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双手紧紧抓着列缺的衣角。 “阿缺……”他往列缺怀里钻了钻，仰着脸说：“还是好热，阿缺，可不可以帮帮我……” 浓郁的奶香味直钻鼻孔，列缺对上那双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眸子，意念开始逐渐动摇。 临时标记应该没事吧？ 听说发`情期过后，标记后的味道就会慢慢散去。而且，在外人眼里，他们本就是一对情侣。 列缺摸了摸丘峦柔软的头发，缓缓俯下`身，找到他后颈处正在发烫的腺体。 “那……我要开始帮你了。”列缺的耳廓红了红，在丘峦耳边轻声说：“一会儿如果觉得不舒服，记得说出来。” “嗯。”丘峦小幅度地点点头，那样子就像一只乖巧的兔子。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寻着丘峦的腺体靠近，然后闭上眼睛一口咬了下去。腺体被注入信息素的瞬间，怀中人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随后缓缓平静下来。 青柠味与奶香味融合在一起，完成了一次临时的标记。 列缺并未在标记结束后迅速和丘峦分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oga对他的信息素充满了依赖，于是又悄悄释放了一些。 这时，有人进了卫生间，听脚步声有好几个人。 “丘峦和列缺？我才不信。” “论坛都传疯了，还有人说，之前在游泳馆的alpha和oga也是他俩。” “丘峦怎么会喜欢上列缺？他可是我们美术系的男神，长得帅，画画好看，性格也很特别。列缺是谁，不就是金融系的系草，感觉除了一张脸，就什么也没了。” 听到这里，列缺皱了皱眉，对他们的话充满了怀疑：我配不上丘峦？？？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两个当事人都在里面，八卦之声仍在继续。 “其实列缺还行吧，听说会打篮球会游泳，虽然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有人翻到了列缺之前的告白帖，看来是他先追求丘峦的。” “惹，写得好肉麻，还有点油。” 列缺在心里大喊：那是网上摘抄的！不是我写的！听我解释！ 偏偏在这个时候，意识恢复清醒的丘峦小声问他：“什么告白帖呀？” 声音虽然很小，但也引起了外面那几人的注意。所幸他们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否则直接就暴露了。 “还有人在卫生间吗？” “除了我们还有谁？你幻听了吧。” “我听着像是丘峦的。” 丘峦连忙捂住嘴，列缺也跟着绷紧了神经。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凝神悄悄听着外边的动静。 “怎么可能是丘峦，你肯定听错了。” “快下课了，等下老师一定会回来检查，我们先回教室吧。” “走吧走吧。” 不一会儿，脚步声远去，八卦的几人从卫生间离开了。 里面的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互相看着对方抿唇一笑。 笑完后，列缺忽地反应过来，抿了抿嘴角。 他对着丘峦笑什么？ 列缺连忙恢复到以往的神色，不冷不热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丘峦点点头，却并未从他怀里松开，仍然紧紧抱着他不放：“好多了，但还是没有力气。” “那我们多待一会儿再走。” “好。”丘峦乖巧地应着，顿了顿问：“阿缺，刚才就是标记对不对？” “嗯……”列缺想起昨晚在游泳馆的事，反过去问他：“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丘峦摇摇头，也跟着反问：“我们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被他这么一问，列缺顿时涨红了脸。他发现丘峦失忆醒来后，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列缺没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说：“觉得我的信息素很熟悉吗？” “嗯。”丘峦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高兴地说：“我很喜欢阿缺的信息素，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很舒服很好闻。” 列缺却是紧绷着身体，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两人一直待到中午才离开，这会儿大家都上完课去吃午饭了，教学楼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被标记之前，丘峦起了一身热汗，浑身湿`漉漉的。被标记之后，衣服上头发上全都是信息素的味道。 这样直接走出校门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们又最近才上过论坛，学校里的人都在议论。 列缺想了想，给赵希阳发了个消息，确定他和周蓬都不在宿舍后，把丘峦悄悄带了回去。 “先洗个澡吧。”列缺关上门，在衣柜里找了套衣服递给他，“里面的沐浴露和毛巾是我的，随便用。” “嗯。” 看着丘峦进去洗澡后，列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把他的衣服洗了脱水烘干晾好。他在桌前打了会盹儿，因为昨晚做梦没睡好，整个人十分疲倦。 过了十来分钟丘峦都还没出来，列缺趴得手臂发麻，索性爬到床上躺着。 这一躺，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丘峦洗完澡的时候，列缺已经完全睡着了。他穿不下列缺的裤子，只套了一件长长的白色衬衫。 “阿缺？”丘峦轻轻唤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他也跟着爬了上去，安静地躺在列缺的旁边。 “你说老缺给你发消息了？他去哪儿了？”宿舍楼走廊上，赵希阳和周蓬边走边聊，这话是周蓬问赵希阳的。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但我估计他应该是去找丘峦了，没准儿现在就在丘峦那里。” “不是说他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吗？”周蓬没忍住说了一句：“这打脸速度也太快了，他不会喜欢上丘峦了吧。” “这可说不定。” 赵希阳走在前面掏出钥匙，刚打开门，一眼就望见了躺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人。他愣了半秒，又退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走在后面的周蓬险些和他撞到了一块儿，摸了下鼻子，问：“你干嘛哪？见到鬼了？” “不是……”赵希阳指了指里面，摇摇头，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丘峦……他在我们宿舍。” “哈？”这下周蓬也愣了：“那老缺呢？他也在？” 赵希阳点点头：“嗯，他俩都在。” “你的意思是，老缺把丘峦带到咱宿舍来了？”周蓬仍然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来就来了呗，又不是没见过，你把门关上干嘛。走，进去啊。” 说着，走上前去开门，却被赵希阳给拦了下来。 “不行。”赵希阳小声地对他说：“他们正在床上，我们还是走吧，别进去了。” 周蓬一副大为震惊的样子，说话一吞一吐：“你说他们在床上，他们……做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确实看见他们躺在一起。”赵希阳把他往外面推：“我们还是走吧，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走走走。” 列缺醒时外面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夜色正在悄悄降临。他这才发现，自己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来今天是去不成医院了，反正也不是太着急，明天再去也行。 宿舍里只有他和丘峦，另外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列缺轻轻一动，旁边的丘峦就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因为离得很近，他在丘峦头发上闻到了一丝属于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心里的占有欲莫名得到了满足。 怀里的oga本在熟睡中，在他翻身后才被吵醒，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 “阿缺，你醒了？”丘峦动了动嘴唇，问他。 列缺点了点头，正伸手准备去掀被子，突然浑身僵住。他隐约感觉到，和他躺在一起的oga只穿了上衣，没有穿裤子。 “我……”他的脸又开始红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我去给你拿你的衣服。” 说完，列缺赶紧从被子里抽身，滑下了床。 他把衣服递到床上，让丘峦穿好，没敢去看他，然后自己钻进卫生间冲了个凉。 出来后，丘峦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饿了吗？”列缺问。 他们连午饭都没吃，这会儿天又黑了，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嗯。” “走吧，我们出去。” 两人一起下了宿舍楼，从后门出去，正好和下课回来的赵希阳和周蓬打了个照面。 “刚下课啊？”列缺主动跟他们招呼。 两人看了眼站在列缺身旁的丘峦，有些不太自在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很难相信列缺会和丘峦在宿舍里做那种事。 “对，刚下课，你们这是要出去？” “嗯，出去吃饭，一起去呗。”列缺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赵希阳和周蓬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用，不用，你和丘峦去吧。” 他们这时候去了岂不是两盏超大号的电灯泡，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每次说请吃饭，他俩最是积极，列缺还是头次看到他们这么客气，“走吧，别磨磨蹭蹭了，丘峦还在等着呢。” “真不去了。”周蓬说：“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列缺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们：“真的假的？” “一起去吧。”丘峦便在这个时候开口：“人多热闹一些。” 连丘峦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好像有点过于明显。赵希阳和周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他们一起出去了。 几个人商量着准备去吃烤肉，今天的天黑得早，夜里的风也有点大，看上去像是要下雨。 学校附近只有火锅干锅和一些小饭馆，没有烤肉店，他们只好打车去蒲城的市中心。 途中经过一家卖冰淇淋的店，丘峦说想吃冰淇淋，于是几个人又停下来去排队。 “你先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列缺想起丘峦今天才经过短暂的发`情期，担心他的身体站久了吃不消，“我和他们去买就行。” “嗯嗯。” 看着丘峦转身去了那边的长椅，赵希阳和周蓬把目光齐齐落在列缺一个人身上。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外面排了很长的队伍，他们三个在最后面。 列缺被他们盯得有点不自在，忍不住问：“你俩今天这是怎么了？干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周蓬第一个开口：“老缺，你今天把丘峦带回宿舍了？” “嗯。”列缺这才记起来自己没跟他们说：“忘了跟你们说一声，实在是情况有点特殊，你们回来的时候看见了？” “老赵看见了。”周蓬说着用手肘碰了下赵希阳。 赵希阳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我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老缺，你和丘峦……” 他和周蓬都好奇得不得了，但又不好意思当着丘峦的面提起这件事，于是趁着丘峦不在悄悄地去问列缺：“你把丘峦又那啥了？” 列缺以为他们指的是临时标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然后又连忙补充：“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他那个样子，所以帮了帮他，你们千万别误会啊。” 赵希阳和周蓬最是了解他的口是心非，拍着他的肩点点头：“我们懂，我们都懂。” 在他们看来，列缺已经完全‘移情别恋’喜欢上丘峦了，虽然他们从没觉得列缺对季朗的感情是爱情。 另一边。 丘峦听话地坐在长椅上等着，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已经注意到旁边那个小男孩很久了，五岁左右，没有大人在身边，眼睛哭得红红的，袖口擦得全是眼泪和鼻涕。 “小朋友。”丘峦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的爸爸妈妈呢？” 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小男孩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回答：“爸爸不见了，我、我找不到他……” “别哭别哭，你爸爸肯定正在找你呢。”丘峦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一会儿我们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好不好？” “好……” 小男孩红着眼睛，刚点了点头，忽地望着正前方喊了一声：“爸爸！” 丘峦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挺着肚子的oga正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小男孩连忙跑过去，牵着自己爸爸的手：“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oga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一脸担心：“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淘气包哭啦。” “我、我没有哭！”小男孩红着脸否认，但脸上的泪痕已然出卖了他。走之前，他朝着丘峦挥了挥手：“大哥哥再见！” 丘峦也冲他挥了挥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孩。 明萧说，被标记的oga会怀孕，以后他也会和列缺生下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吗？ 想着想着，丘峦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他们刚进烤肉店不久，外面便下起了雨，稀里哗啦，蒲城瞬间被一片雨雾淹没。 来店里的客人不多，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估摸着吃完雨差不多就停了。 “对了，老缺，你之前让我帮忙查的一个人已经查到了。”赵希阳说：“名字叫贺秋对不对？祝贺的贺，秋天的秋。” “嗯……”列缺瞥了眼坐在他旁边的丘峦，清了两下嗓子，示意他回去再说。 谁知赵希阳根本没有看懂他的暗示，接着说了下去：“你让我查那个贺秋啊，他是绘画界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家。今年三十七岁，笔名叫做恋山，开了一家画廊，很多人都叫他恋山老师。他很早就出来画画了，自身也很有绘画天赋。早期性格很张扬很极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沉稳了。家里是经商的，挺有钱，但他最初比较叛逆，所以基本上靠的是自己。这些都是公开的资料，随便一查就能查到。至于那个oga，名字叫做白年，是他读书时期的朋友，后来成了他的助理。” 丘峦以为列缺让赵希阳帮忙查是因为担心他，所以并没有过多怀疑。但听见白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助理？可他跟我说，他是恋山老师的人`体模特呀，他还说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他跟你说的？”赵希阳撇撇嘴：“那他一定是骗你的。根据我调查的情况来看，贺秋成名后压根儿就没用过人`体模特，他的绘画风格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是这样没错。恋山老师的早期风格很浪漫，充满了幻想，后来就慢慢变得深沉了。”丘峦不解地皱皱眉：“但是，白年为什么要骗我呢。” 赵希阳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列缺则是一直都对画画没什么兴趣，对绘画界的事更是完全不了解：“知道他是骗子，以后就离他远点，他要是再约你出去见面，你就别搭理他，他如果对你死缠烂打，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嗯！谢谢阿缺！” 等到他们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夜里的天很黑，雨没有半点儿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路面积了不少水，一辆辆汽车飞驶而过，溅起阵阵水花。 谁也没有带雨具，就这么走出去，绝对会淋成落汤鸡。 列缺在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剩下的两把伞，递了把给赵希阳他们，“一会儿我送丘峦回去，你们先回学校。” 说着，他在路边招了辆车，一边撑着伞一边护着丘峦坐了进去。 雨大风也大，回到出租屋时，列缺全身上下差不多都被雨淋透了。因为有他护着，丘峦的情况要好很多，只有裤脚沾了水，衣服还是干的。 “去洗澡吧。”列缺说：“小心感冒了。” 丘峦用干毛巾给他擦着头发，有些心疼地说：“你先去。” “我没事，我是alpha，淋了雨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我们一起洗？” “这……” 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等他回去宿舍楼八成也关了门，只能在丘峦这儿住一个晚上。 但是！一起洗澡是绝对不可能！ 到最后，还是列缺先进了卫生间，丘峦在他后面进去。 两人洗完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雨声，各自玩着手机。 列缺问完赵希阳他们的情况，一扭头，正好看见丘峦在那儿逛学校论坛。 他随意扫了眼，以为丘峦只是在看那些议论他们的帖子，没怎么在意，过了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目光落在那肉麻的标题上。 ——[丘峦！我爱你！] 草，这不是他之前发的告白帖吗！ 列缺瞬间尴尬到头皮发麻。 “阿缺。”偏偏丘峦看完了还问他：“这就是你之前追求我的时候发的告白帖吗？” 装睡已经晚了，列缺开始后悔自己忘了删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嗯……” 抽个时间再偷偷删掉吧。 不过还好里面除了一堆肉麻情话没别的，否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丘峦害羞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帖子点了收藏，这下列缺连删都不敢删了。 他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旁边一团温暖的身体凑了过来。 丘峦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阿缺，你喜欢小宝宝吗？” “还行吧。”列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丘峦接着又问他：“明萧说，标记了就会怀小宝宝。阿缺，如果我有了小宝宝会怎么样？你喜欢小男孩还是小女孩？我都好喜欢呀。” 听到这话，列缺的睡意骤然消失。 他翻了下身，正打算装睡，靠在身旁的丘峦突然捂了下嘴，表情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怎么了？”看着他爬下床，列缺急忙坐起身。 “我……” 话还没说完，丘峦直接吐了。 第24章 024 “小峦？没事吧？”列缺瞬间紧张起来, 连忙把床头的灯光打开，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着急地问：“哪里不舒服？” 丘峦难受地皱着眉头, 压根儿说不出话, 干呕了一阵后, 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这是怎么了？刚刚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吐了？ 列缺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冲水声, 把客厅的灯也一并打开，洗了个杯子给丘峦接了杯热水。 他走到卫生间外, 敲了敲门, 问：“怎么样了？” 丘峦从里面打开门出来, 脸色微微泛白，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感觉很恶心, 反胃，想吐……” “要不, 我送你去医院吧。” 列缺话刚说完, 面前的oga捂着嘴又转身进去吐了起来。 他立在原地, 眉目间全是担心的神色，想了想, 直接走进卫生间。 “走吧。”列缺顺了顺他的后背，语气少见地温柔：“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丘峦安静地吐了一会儿，吐完, 在洗漱台前漱了漱口。 “好一点儿了。”他慢慢站直身，面朝着列缺, 听声音确实比刚才好了一些：“我想坐会儿, 现在太晚了, 你快去睡觉, 我们明天再去。” “你现在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列缺扶着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收拾。” 丘峦拉住他的衣角：“不用，我们明天再去。阿缺，你陪我坐会儿就好不好？” 列缺到底拗不过他，皱了皱眉，坐到丘峦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一会儿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必须马上去医院。”他说：“听到了吗？” 丘峦靠在列缺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嗯。” 外边的雨势比回来时小了很多，但仍然能够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客厅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列缺扶着丘峦的肩膀，喂他喝了点水，又拿了条薄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怀里的oga微微闭着双眼，很安静，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又细又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列缺的视线跟着慢慢下滑，目光扫过丘峦微抿的嘴唇，落在他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面。 这时，大脑里突然浮现出刚才丘峦问的那段话。 ‘明萧说，标记了就会怀小宝宝。阿缺，如果我有了小宝宝会怎么样？你喜欢小男孩还是小女孩？我都好喜欢呀。’ 列缺不由地咽了口唾沫，匆忙地收回视线，一个想法渐渐在心底升起。 丘峦刚刚难道是……孕吐！？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见丘峦像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因为担心把他吵醒，列缺的动作又轻又缓，直到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才彻底松了口气。 熟睡中的丘峦仍然牵着他的手，一点儿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列缺轻轻地让他松了手，去客厅关了灯，再回到卧室躺在丘峦的身侧。 一闭上眼，那个猜测又在脑中冒了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周，出院后又过去了一个多周。也就是说，上次游泳馆标记丘峦大概是在半个多月以前。 时间过得真快。 但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了，只记得他对丘峦做了临时标记以外的事。至于具体做到了哪一步，连他自己也很模糊。 那是他第一次和oga这么近距离接触，那个人还是丘峦，在此之前他从没碰过oga的腺体，更别提那种几乎可以说是零距离的行为。 明天送丘峦去医院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想着，列缺自黑暗中睁开眼，拿出手机给赵希阳发了条消息过去。 列缺：老赵，明天帮我请个假，我送丘峦去趟医院。 这一次，赵希阳没有立即回复，估计是已经睡着了。 列缺盯着微亮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点进了浏览器的搜索页面。 他的手指动了动，在搜索栏里敲出一行字——‘oga怀孕的征兆是什么？’ 不少网页迅速跳了出来，列缺的脸莫名一红，随便点了一条进去。 他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字，瞳孔逐渐放大。 什么口味变化，什么呕吐恶心……还有一些别的。 前面的两条差不多能和丘峦现在的情况对上，至于另外的，属于oga的身体变化，只有oga自己才能感觉到。 连丘峦都那么问他，八成是错不了了。 可能是下午睡的时间太长，列缺闭上眼后许久也没入睡。 他放下手机，抹了把脸，陷入沉思。 都说oga是易孕体质，这么想来丘峦会怀孕并不奇怪。 如果丘峦真的怀了他的宝宝，那他必然会承担起身为alpha的责任。可是，如果丘峦在生育之前恢复了记忆呢？ 列缺难以想象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再了解丘峦不过了，依照丘峦的性格，恢复记忆后一定会打掉那个孩子。但是，oga 的身体纤细又脆弱，强行打掉孩子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更严重的会导致他们失去生命。 即将身为人父，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列缺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带着丘峦去了医院，医生说丘峦怀了他的小宝宝。他很高兴，但又很害怕。画面一转，丘峦的记忆恢复了，挺着大肚子站在他的面前，看向他的眼神很不友善。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丘峦，结果反被丘峦揍了一拳。然后是在游泳池里，不知怎么的，孩子突然没了。 列缺猛地醒过来，坐着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空气中夹杂着雨水和尘土的味道。 一看时间，早上六点。 因为做了那个梦，列缺此时睡意全消。想了一个晚上，他也算想明白了。不管丘峦以后会不会恢复记忆，既然有了他们的小宝宝，那他就得负起自己的责任，好好照顾丘峦。 或许，这就是他和丘峦的缘分吧。 想分开怎么也分不开，现在还多了一个崽。 列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换好衣服洗漱完，走进厨房准备煮点粥给丘峦喝。平时家里做饭都有专门的阿姨，他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难免有些生疏。 列缺照着之前丘峦做饭的样子，淘米，点火，烧水，做完之后又回卧室看了眼。丘峦这会儿睡得正香，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他发现自己看得有点久，连忙抽回神，转身去厨房盯着锅里的粥。 待丘峦醒来的时候，粥也煮好了。列缺尝了一下，有点点糊味，水太少，煮得很粘稠。 看丘峦做饭那么容易，怎么换成他就这么难。 列缺不好意思地盛了一小碗：“吃一点点吧，我这就去网上挂号，吃完我们去医院。” “嗯。”丘峦接过勺子，脸色比昨晚看着好了不少：“谢谢阿缺。” 他刚吃第一口，还没吞下去，又忍不住犯恶心，直接吐了出来。 这次没吐多久，列缺担心丘峦吃了吐得更厉害，准备先带他去医院。 下过雨的路面积着水，雨倒是停了，看天气一会儿还要放晴。 他们在小区门口招了辆车，坐上去后，列缺开始在网上给丘峦预约挂号。他看了眼科室列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oga科。 到了医院，列缺跟着指示路标，带着丘峦坐电梯去到三楼。除了他们，电梯里还有另外一对情侣，也有可能是夫妻。 “老公，你喜欢alpha宝宝还是oga宝宝？”oga问自己的alpha。 alpha笑着回答：“只要是你生的宝宝，我都喜欢。” 列缺站在边上听着，下意识低头扫了丘峦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丘峦昨晚问他的话。 刚刚出世的时候，性别只有男女之分。到成年以后，才会慢慢分化出第二性征。 如果是丘峦和他的小孩…… oga宝宝的话，应该更像丘峦一点，alpha宝宝的话，则更像他一点。 列缺想了想，不管宝宝是alpha还是oga，他和他的家人一定都会很喜欢。 下车后丘峦全程都牵着他的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还是很不舒服吗？”列缺轻声问。 丘峦点点头：“阿缺，我们要到了吗？” “嗯。”列缺摸了下他的头发：“别担心，想吐就吐出来。” oga科只有医护人员和oga能进去，随同的alpha家属只能等在外面的候诊区。 明明是送丘峦去做检查，列缺却比他还要紧张，候在外面来回踱步。 刚在电梯里的那个alpha看了他好几眼，问：“你们这是第一次吗？” “啊？”列缺愣了一下，适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带自己的oga来做检查，点了点头：“是。” “不用担心。”alpha微笑着说：“检查完后，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先提前恭喜你。” 列缺也跟着回了一个微笑：“谢谢，也恭喜你。” 他到底还是有些焦急，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赵希阳刚回他消息不久，看样子是才醒过来。 赵希阳：去医院？丘峦咋了？恢复记忆了？还是昨晚淋雨感冒了？ 列缺：都不是。 赵希阳：啊？ 列缺：等检查完了再跟你说。 那个alpha没说错，检查结果出得很快，丘峦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看到他，列缺登时腾地站起身，然后慢慢走过去。 他不用想都知道丘峦即将对他说的话。 ——‘阿缺，我怀孕了。’ ——‘医生说，我有了我们的小宝宝。’ 但明明知道，列缺还是不免感到紧张。 他缓缓吸了口气，问：“医生怎么说？”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医生说，我挂错号了。” 第25章 025 挂错号了？ 列缺怔愣了一瞬, 旋即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误会了，丘峦并没有怀孕，他却把他带来oga科做检查。 列缺的脸又开始不自觉发烫,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那……医生有说是怎么回事吗？感冒了？” 丘峦点点头：“嗯。” 这还真被赵希阳给说中了。 “哦, 我还以为……”他顿了顿, 到底没能说出后半句话, 神色略显尴尬, “那我们走吧？我、我去重新挂了一下号。” 最后，列缺带着丘峦去了消化内科。 医生说, 丘峦是感冒凉了胃, 加上他的肠胃比一般人更脆弱, 所以才会呕吐不止。昨晚下了雨，丘峦又吃冷饮又吃烤肉, 回去的路上还吹了冷风，估计感冒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不是特别严重, 不用住院打点滴, 他们拿完药就出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 列缺全程没敢对上丘峦的视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叮嘱他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忘了按时吃药。 “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列缺说：“等下了课，晚上我再来看你。你回去记得把药吃了, 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发消息给我。” 丘峦应声说了个‘好’字：“那晚饭我等阿缺来一起吃。” “嗯。”列缺边走边冲他挥挥手：“快回去吧, 下午睡个觉, 睡醒就好了。” 目送丘峦进了小区大门, 列缺才缓缓收回目光。 丘峦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步行到后校门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列缺刚刚转过身，便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你好，打扰一下。”与他说话的是一名穿着西装的青年，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丘峦的朋友，对吗？我们老板想和你见一面。” 列缺顺着西装青年的视线，在街对面的那家咖啡馆里，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但只看得见对方的侧脸，远远瞧着有些眼熟。 “我和你们老板以前见过？”列缺问。 西装青年微微颔首：“你去了就知道了。” “行吧，你在前面带路。不过我下午还有课，有什么事让你们老板快点说完。” “没问题。” 列缺跟在西装青年的后面进了咖啡馆，一进去，坐在窗前的alpha便站起身，换了个靠里面的位置。 西装青年走到他的旁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退到了咖啡馆门口。 刚刚进门，列缺就认出来了，西装青年口中的老板正是贺秋，那个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列缺也不客气，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协商赔偿都结束了，还有什么事吗？” 从他进来之后，贺秋就在默默地打量着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他的声音很低沉，一开口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你和丘峦什么关系？” 列缺愣了一下，这人问他和丘峦做什么，还问得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跟丘峦多熟似的。 难道他以前真的认识丘峦？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上一次见面他不应该会问出那句话。 列缺有些捉摸不透，一方面对贺秋有所戒备，一方面又好奇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他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才做出回答：“就像你看见的那种关系。” 谁知贺秋抬了抬唇，直接说出了那三个字：“男朋友？” 他看着列缺慢慢涨红了脸，接着说：“我已经听说了。” “你知道还问我做什么？”列缺反问：“你又和丘峦什么关系？凭什么打听他？” 凭什么呢？贺秋微微凝了下眉，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竟然答不上来。 “我和他父亲是很久以前的朋友。”他说：“不可以打听吗？” 丘峦父亲的朋友？这下轮到列缺愣了愣。 他只知道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alpha父亲很早就去世了，由他的oga爸爸独自抚养长大，别的都不大清楚。 以前班上开家长会的时候，列缺见过丘峦的爸爸一面。那是一个温柔且平易近人的oga，因为迟来了几分钟，便一直微笑着向老师道歉。 现在回想起来，失忆后的丘峦倒是像极了他的这位oga爸爸。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列缺仍然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我是丘峦的男朋友没错，但这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就走了。” 贺秋这才进入了正题，用一种提醒的语气说：“你既然身为他的alpha，便要对他负责。如果有一天他怀了孕，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可以从他身边离开。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他，那就早一点和他分手，不要让他为你伤心难过。” “我、我当然不会从他身边离开，我、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列缺自己说着都心虚，但更觉得贺秋这番话莫名其妙，他站起来：“与其在这里多管闲事，你不如回去管管你的助理，让他不要再单独约丘峦出去见面。”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馆。 贺秋望着列缺离去的背影，想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眸色渐渐变冷。 从咖啡馆出来，列缺一脸郁闷地回了学校，离上课时间还早，他先回了趟宿舍。 里面只有赵希阳一个人，看到他回来了，赵希阳问：“你不是陪丘峦去医院了吗？我正说一会儿见了老师给你请假，怎么就回来了？不留下来陪陪他？” “他拿了药，已经回去了，我晚上再去看他。” “丘峦怎么了？”出于担心，赵希阳问了句：“怎么突然去医院做检查？” “他……他感冒了。” “你不是说不是感冒吗？”赵希阳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也好帮帮忙。” “他真的只是感冒了。” 赵希阳瞥了他一眼，眼神充满怀疑，一语惊人：“丘峦……不会是怀孕了吧？” “他不是。他没有。”列缺急忙解释，连着否认了两句。 赵希阳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我只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我……”列缺知道自己瞒不过赵希阳，索性直接向他坦白了，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昨晚丘峦吐得厉害，我以为是因为之前标记让他怀了孕……所以带他去医院挂了oga科。结果挂错了号，医生说他是感冒了。” “哈？”赵希阳听完，没忍住笑了起来：“挂错了号？老缺，你怎么回事，这种事也能弄错。” “行了行了，你别笑了。”列缺皱着眉，本来就觉得尴尬，这下更尴尬了，“这事儿你别跟大蓬说啊。” 赵希阳点头保证：“我不说。不过，老缺，你连你自己标记到了哪一步都不知道？还是说……你不行？” “我……”列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微红：“我怎么可能不行，我只是记不清了。” 他从没零距离接触过oga，也没仔细了解过oga的身体构造。他只记得他那天除了咬了丘峦的腺体外，还做了一些别的事。 反正肯定是越线了，否则事后丘峦不会那么生气。 但具体越线到了哪一步，列缺的记忆是模糊的。当时的他自知理亏，心里一团乱麻，脑子也是嗡嗡作响，哪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这样也好，真要怀了孕那才难办。”赵希阳不再开他的玩笑，认真地说：“你和丘峦并不是真正的情侣，怀了孕反而对他和他的宝宝不公平。” “嗯。” 赵希阳说得对，如果丘峦真的怀了孕，那他不仅对不起丘峦，还对不起他和丘峦的孩子。 但不知为何，在得知丘峦并未怀孕后，他的心里竟有一丝小小的失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下午上完课，列缺把书拿给赵希阳带回宿舍，然后独自去找了丘峦。去之前，他在网上搜了下粥谱，找了家超市进去买了些食材。 丘峦打开门，帮他接过购物袋：“阿缺，你来啦。” “嗯，好些了吗？” “吃过药好多了。”丘峦翻着袋子里的食材：“阿缺，你买这些做什么？” 列缺挽起袖子，拿出里面的鸡蛋、胡萝卜和菠菜：“准备试试做鸡蛋粥，喜不喜欢？” “喜欢，我来帮阿缺！” 两个人挤在不大不小的厨房里，一起忙碌着。 列缺一边切着胡萝卜丁一边问：“小峦，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唔，不记得了。”丘峦如实回答：“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只记得爸爸有一张很旧的照片。但因为搬了几次家，那张照片后来也不见了。” “那你父亲的朋友呢？你有没有听你爸爸说过？” 丘峦摇摇头：“没有，爸爸不爱提父亲的事。阿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被突然这么反问，列缺险些没能回答上来，慌忙之下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前听你和你爸爸打电话说，有机会去你家里做客。我担心到时候不小心说错话，惹你爸爸不高兴。” “不会的，阿缺放心吧，我爸爸可好了。” “嗯。” 列缺没再继续问下去，同时也对贺秋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晚上吃过饭后，他和往常一样留了下来。 躺在旁边的丘峦闭着眼睛缩在怀里，列缺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继续浏览着网页上的信息。 ——‘怎样标记oga才会怀孕？’ 白天听赵希阳说完之后，他不禁也感到有些好奇。 列缺的视线扫过‘生`殖`腔’‘成结’这些字眼，耳朵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阿缺。”丘峦还没睡着，忽地睁眼喊了一声，“你不睡吗？” 列缺被吓了一跳，担心被他看见的浏览内容，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一样，连忙把手机放下，“正、正准备睡。” “阿缺，我想问你一件事。”丘峦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贴到他耳畔，轻轻地问：“阿缺今天是不是以为我怀了小宝宝，所以才会挂错号？” “我……”听到这话，列缺顿时涨红了脸，点头承认了：“嗯……” 丘峦同样有些不好意思，面露羞赧：“其实……我也以为。” 黑暗中，两人静静凝望着彼此，暧`昧的气息悄悄蔓延。 丘峦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列缺的嘴唇凑近。 等到列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吻在了一起，呼吸更是乱成一团。 丘峦目光灼灼，声音仿佛充满了蛊惑：“那就再标记一次？” 第26章 026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每一个字都透出邀请的意味。 列缺不由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的oga就好像一块美味的糕点，等待着他去品尝。而且, 这块糕点还是自己送到他面前的。 再标记一次…… 他的脑子里不断循环着这几个字, 心口的地方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烧得他浑身发热。 朦朦胧胧之间, 两人又一次吻在了一起。伴随着快而短促的呼吸, 衣料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黑夜里渐渐放大。 “叮铃铃……”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打断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动作。 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列缺看着丘峦接通手机, 把脸扭向另一边，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列缺按了下太阳穴, 静静地听着旁边的对话。 “爸爸？”丘峦在电话里问：“有什么事吗？” “小峦这么早就开始睡觉了吗？” “嗯……”丘峦往身旁的列缺看了一眼：“爸爸，你怎么知道？” “听声音呀。” 听声音……应该不会听出来吧？丘峦顿时紧张起来, 握着手机的手心冒了层汗。 “开玩笑啦, 是爸爸猜的。”电话里传出一道欢快的笑声, 接着说：“小峦下周放假吗？你谢叔叔的生日快到了，让我打电话叫你回来吃顿饭。” “哦哦, 好。”丘峦瞬间松了口气：“爸爸不说我差点就忘了。” “记得把你的朋友也带回来哦。” “嗯嗯。” 丘峦挂完电话，重新朝着列缺靠近，笑着说：“是爸爸打来的, 让我下周带你回去吃饭。” 去丘峦家里吃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的话，丘峦的爸爸也会知道他们的恋爱关系。 “嗯, 好。那个谢叔叔……”列缺多嘴问了句：“是你的继父吗？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不是啦。”丘峦简单地做了下介绍：“谢叔叔是以前爸爸工作那个地方的老板, 帮了爸爸很多忙, 现在和爸爸一起合作开了家甜品店。不过, 我感觉谢叔叔是喜欢爸爸的，但是爸爸只把谢叔叔当做很好的朋友。” 说完，丘峦红着脸小声地问：“阿缺，我们……继续吗？” 继续吗？列缺用同样的话问自己，因为不好意思，心跳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标、标记……标记的话还是下次吧。”他知道说这句话很扫兴，但他实在不想再一次趁人之危，吞吞吐吐地解释说：“你才生了病，等、等你的身体好了再说。” 刚才光是亲了一下，他的心里便满满都是罪恶感，更别提再做标记那种事。 只要一想到与丘峦标记成结，列缺的耳根就开始止不住地发烫。 “好吧，那就下一次。”丘峦顿时蔫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他这样的失落情绪没坚持多久，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心情，目光慢慢下滑，落在列缺的小帐篷上，“那里……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这话，列缺整张脸涨得通红。还没等他做出回答，丘峦已经在他面前俯了下去。 漆黑的夜色里，呼吸从短促起伏到逐渐均匀，床边的地板上落了好几团纸巾。 之后，两人收拾完躺在一起。 丘峦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入睡之前还不忘在列缺脸上亲一口：“晚安吻！” “嗯……”看着怀里又甜又软的oga，列缺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也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晚安。” 丘峦乖乖地闭上眼睛，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而列缺却是迟迟没有入睡，他伸手摸了下被丘峦吻过的地方，心头好似有一只小鹿，在不停地乱撞。 等到丘峦熟睡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一个人悄悄跑进卫生间又泄了一次火。 第二天，丘峦和列缺一起去了学校。 连着吃了两副药，他已经没再吐了，食欲也慢慢有所恢复，出门前还喝了列缺亲手煮的粥。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父亲离世得早，但他有一个贴心温柔的爸爸，还有一个很爱自己的男朋友。 丘峦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等到大学毕业，继续读研，或者找一份满意的工作，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小峦！早啊！” 有人在身后打招呼，丘峦回头一看，是林兮。 林兮的视线在列缺身上打量了一下，走到丘峦旁边，笑着小声问：“和你男朋友一起来的？昨晚你们住在一起？” “嗯。”丘峦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列缺没有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叫林兮的beta有点奇怪。 可能是因为上次约丘峦去吃饭的时候，他非要跟着一起去。也可能是那天去找丘峦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叫住他。 “上一次不好意思呀。”正想着，林兮便提到了这件事：“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知道的话我肯定不去了。” “没事，吃个饭而已。”失忆后的丘峦特别好说话，“阿缺是不会在意的，对吧？阿缺？” 列缺点了下头，他的确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那就好。”林兮望着列缺绽开一个微笑，继续对丘峦说：“对了，小峦，你昨天是不是生病了？”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昨天没来上课，我猜你应该是生了病。”林兮的表情很自然，还带着一点担心的神色，“你没事吧？严不严重？” 丘峦抿唇微笑：“谢谢小兮的关心，我已经好多啦。” “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林兮说：“最近天气变化有点大，一定要注意身体。” 列缺在边上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看快要走到前面的三岔路口，及时停住脚步。 “你和他一起去上课吧，我先回一趟宿舍。”列缺面朝着丘峦，帮他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等上完课我再来找你，不舒服就不要硬撑，记得跟我发消息。” 丘峦笑着点头：“嗯！” 一旁的林兮吃了碗狗粮，等列缺走后，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小峦，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还好啦。”丘峦害羞地笑了笑。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林兮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上次绘画比赛的结果昨天出来了，所有获奖的作品都展示在文体活动中心。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好啊。” 他们去了文体活动中心，还没到上课时间，有不少前去参观的同学。 每一幅绘画作品都用画框裱了起来，依次挂在墙壁上，右下角的地方贴有写着院系姓名和获奖名次的标签，一目了然。 丘峦一走进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挂在墙上的第二个位置。 他这次画的是一幅以水为主题的油画，风格偏向于印象派，用色十分大胆，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感。 当时时间很赶，丘峦没得来及仔细琢磨。构思的时候想起列缺游泳时的样子，于是随手画了这么一幅与水有关的作品。 “哎？我居然是第一名？”林兮看着自己的画，很是惊讶。 “恭喜小兮。”丘峦由衷夸赞，“画得真好。” 林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看了眼旁边丘峦的画，说：“虽然小峦这次只得了第二名，但画得也很不错。没关系，下一次比赛我让给你。” “不用，小兮发挥自己的实力就好。”丘峦对排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对他来说，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 林兮自信满满地回答：“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有两名其他院系的同学从外面进来。 他们并不知道作品的主人就在一旁，一边参观着一边很小声议论。 “这幅画真好看，我看看是谁画的。丘峦……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他不就是美术系的校草吗，没想到连画画也画得这么好。” “但是他只得了第二名了诶。” “第一名是谁？” “不认识，没听说过，名字完全没印象。” “我觉得丘峦画得比这个第一名好看，这人还有一点模仿他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会是第一名。” “可能是暗箱操作吧，听说很多比赛都是内定好的。只要和学生会的人有点关系，就能走后门。” 说完接着去看后面的作品，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二人。而他们说的那些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丘峦听了，有些尴尬地看向林兮。 正准备开口，却见林兮微笑着说：“没事儿，他们说得不错，小峦的画本来就比我好看。” 他的唇角牵着淡淡的笑，手却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地握成拳头，然后再缓缓松开。 下午上课的老师有事来不了，于是临时换成了体育课。 做完热身运动，又绕着操场跑了几圈，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让大家自由活动，到了下课时间再原地集合。 今天的太阳有点晒，列缺穿过跑道，找了个树下的位置坐着休息，望着不远处的操场出神。 丘峦这会儿正在画室上课吧？画室里开了空调，应该没有外面这么热，也不知道他早上吃了药有没有不舒服。 一想到丘峦，他的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本就觉得天气很热，这下更加口干舌燥起来。 旁边的石阶上坐了几名其他专业上体育课的女生，一边吃着雪糕一边聊着天。因为离得不远，声音刚好传进列缺的耳朵里。从聊天内容来看，她们应该是美术系大二的学姐。 “这次比赛我看了，系草学弟画得最好看，没想到只拿了个第二名。” “林兮是谁啊？就他还第一名。他画得也不是不好看，但比起系草学弟还是差了一点。” “岂止一点，他那模仿痕迹也太明显了。” 听她们在夸丘峦，列缺坐着又听了几句，不想却听到了另一个耳熟的名字。 “对了对了，我跟你们说一件事。过几天啊，会有一名长得超级帅的大画家来我们学校授课。” “大画家？还很帅？谁呀？” “你们猜。” “哎呀，猜不到，快说快说。” “恋山老师。意不意外？” “真的假的？恋山老师要来蒲大？” “我也是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八成错不了。” 听到这里，列缺莫名有几分心烦。 贺秋要来蒲大讲课？总不会是因为丘峦吧？这人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哪里都有他。 正在想着，一个篮球滚到了他的脚下。 “列缺，去打球吗？”和他说话的是班上的一名同学。 许是天气的缘故，列缺只觉得整个人烦躁不已，把球捡起来抛回去：“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刚说完，另一名同学接过话：“你们是不是去文体打球？我要去！听说最近有美术系的画展，正好去看看。” 文体是文体活动中心的简称，那里经常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展览活动。除此之外，还有几间室内篮球场和网球场。 美术系的画展……列缺不由地想起刚才那几名学姐的聊天内容，这么说的话，丘峦的作品肯定也在里面。 他连忙叫住邀他去打球的同学：“还差人吗？我也去。” 第27章 027 等到列缺打完球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阴了，学校上方乌云翻滚。这个季节的天气最是变化无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一转眼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几个其他院系的学生站在文体活动中心门口, 有的直接冒着雨冲了出去, 有的则等着朋友送伞过来。 “老师在群里说不用回去集合了。”一起打球的同学问：“你们要直接淋着雨回宿舍吗？” 另一个同学回答：“当然要回去, 一起吧, 再等会儿估计就要打雷了。” 打雷……丘峦最害怕雷声…… 列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来，同时也想起自己说过下了课会去找他。 “你们先走吧。”想到这里, 列缺对那几名同学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其中一名同学打趣地问：“你不回宿舍你去哪儿？找你的男朋友？” 列缺‘嗯’了一声, 没有再说话。 他和丘峦交往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班上乃至全校的人都知道。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他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在他们离开后, 列缺拿出手机给丘峦打了个电话，对面却提示他对方已关机。 而此时此刻, 另一边的画室里, 丘峦还没有下课。 老师正站在讲台前说话：“这是恋山老师第一次来我们蒲大授课, 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有兴趣的同学记得填一下报名表，到时候交到班长那里。最好每一位同学都去听一听, 当然，不想去的同学老师也不会强求。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同学们再见。” “恋山老师要来我们学校授课？我没听错吧，是我知道的那个恋山老师？” “你没听错,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恋山老师。我才听人说了这件事, 以为是个假消息,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听说他是alpha, 长得还帅，而且还是单身。” “天啊，真的是恋山老师！我要去听他的课！” “我也要去！” 底下的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登时炸开了锅。一时间，整个画室里的人都在议论。 丘峦把填好的报名表夹在画架上，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那个恋山老师……为什么会突然来蒲大授课呢？白年又为什么会骗他呢？ “小峦。”林兮的声音把他拉回神来，“你要去听恋山老师的课吗？” 丘峦回过头看着他：“嗯。到时候我们约着一起去？” “好啊。”林兮答应得很快，扫了眼他的报名表，主动说：“你填好了？我正准备去交给班长，要不要我帮你一起交？” “谢谢小兮。” “我们是朋友，小峦不用这么客气。”林兮看了眼窗外的雨问：“我刚好带了伞，小峦一会儿要一起走吗？” 丘峦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了，我住在校外，一起走不太方便。你先回去吧，等一会儿雨停了我再走。” 他最近才生了病，不能再吹风淋雨。而且，列缺跟他说过，今天下完课会来找他。 在他们说话这会儿，画室里的同学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好吧。”林兮收拾完画具，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小峦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林兮的身影走出画室，丘峦继续埋头画着画。而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画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悄悄关上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整个世界变得雾蒙蒙一片，窸窣的雨声把画室衬得异常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天色愈加暗了下来。换在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吃过晚饭了。 阿缺还会来吗？ 丘峦一边画着一边想。 阿缺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啪嗒—— 是画笔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丘峦扭头一看，原来是画室后面的窗户没有关好。他从画架前站起身，走过去关上窗户，顺道把掉在地上的画笔捡起来。 刚弯下腰，眼前忽地一暗，画室的灯熄了。 停电了吗？ 夜色尚未完全降临，还能依稀分辨出周围画架的轮廓。 丘峦放好画笔，慢慢摸索着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出门前忘了充电，手机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关机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列缺发个消息。 阿缺……不来了吗？ 丘峦看了眼外面逐渐暗去的天色，开始慌忙地收拾着画笔和颜料，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 收拾完后，他伸手去开门，却意外地发现门从外面关上了。 这间画室的门锁最近出了问题，关上之后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完全开不了。 丘峦记得，林兮走的时候门还是开着的，难道是风吹的？ 他又试着开了两下，仍是没有半点儿动静，心里更加慌张起来。 眼前的画室就好像一间囚牢似的密室，又黑又暗，如浓墨般黏稠的夜色仿佛一张大网将他包裹其中。 窗外，大雨倾盆，一丝丝雪白的闪电划破天际。 丘峦在门后缓缓蹲下来，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他的记忆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黑洞般的天空，空无一人的街道，震耳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 咔嚓—— 雷声轰鸣。 丘峦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又一丝闪电划过，地面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小峦。” 这声轻唤听在丘峦耳朵里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根本不敢回过头去，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再慢慢地把他扶起来。 “阿缺……”丘峦转身扑进列缺的怀里，声音微微战栗着，说话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列缺害怕身上的雨水湿了他的衣服，没敢抱他太紧，只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我这不就来了，只是走错了楼，也不知道你在哪一间画室，所以来晚了一些。” 怀里的oga看上去柔弱又可怜，却莫名升起他的保护欲。 列缺嘴唇微动，在丘峦的耳畔轻声说：“别怕，以后每一个雷雨天，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嗯。”丘峦吸了下鼻子，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阿缺的话，我记住了。” 漆黑的雨夜里，两道身影抱在一起。 恋山老师授课当日。 讲课的地方安排在文体活动中心的大礼堂，前去听课的学生很多，有的是喜欢恋山老师的作品，有的则是单纯喜欢恋山老师本人。 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有专门的老师守在门口，负责确认进出人员名单。为了维护现场的秩序，这次校方设了规定，只有交了报名表的学生才能进入礼堂。 排到丘峦的时候，负责老师看了他好几眼，再三确认后说：“里面没有你的名字。你确定你真的报了名？” “嗯。”丘峦点点头，随后看向身旁的林兮：“对吧？小兮。” 林兮很确定地回答：“对，是我帮忙交的报名表。” “但是，名单里确实没有你的名字。”负责老师皱了皱眉，“这样吧，你去找一下你的辅导员，问他有没有多余的报名表，填写之后再交到我这里。不过，你们辅导员好像已经进去了，你可以让你同学帮忙问一下。”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再确认下去只会影响后面排队的同学。 丘峦从队伍里退出来，对林兮说：“小兮，你先进去吧。” “我明明记得我那天交给了班长，怎么会没有呢。”林兮不解地皱着眉：“小峦，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进去找辅导员，帮你再拿一张报名表。” “嗯，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 丘峦在文体门口的雕塑下等着，眼看着排队的同学都进去了，可林兮还没有出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他连着发了两条消息过去，都没有得到林兮的回复。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九点整了。时间一过，就算有了报名表也不能再进去。 丘峦往门口的方向张望几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林兮的身影。正准备去询问那名负责老师，却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了视野。 是那天在警务大厅见过面的alpha，贺秋。 贺秋身边跟了好几个人，其中有几名是学校领导。似是感受到了丘峦的目光，扭头朝他望了过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听白年说贺秋就是恋山老师的时候，丘峦是十分惊讶的。再次见到他本人，丘峦依然很是诧异。 “你怎么在外面？”贺秋在原地停下来，问他：“不进去吗？” 丘峦半晌才反应过来贺秋这是在跟他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的负责老师帮他做了回答。 听贺秋的语气两人像是认识，负责老师忙说：“他叫丘峦，大一的，咱们系的第一名。这不忘了交报名表，按规定不能进去。恋山老师您看……” 贺秋抬了下唇：“让他进去吧。” “哎，好。”负责老师急忙向丘峦招手：“快，进去吧。” 丘峦小跑到贺秋面前，鞠了一躬：“谢谢恋山老师。” 贺秋看着他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随后挪开目光，重复了一遍负责老师说的三个字。 “进去吧。” 进入礼堂后，丘峦在贺秋的安排下坐了个靠前的位置。他往四周望了望，没看见林兮，身边的人都是比他大一级的学长学姐。 台上的灯光亮起，全场一片肃静。 大概是头一次离恋山老师这么近，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非常认真。明明是两个小时的课程，却快得仿佛只过了几十分钟。 下课之前，贺秋提到了自己的画廊，说想在蒲大的新生中招一名实习助理。 能进入恋山老师的画廊，成为恋山老师的实习助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台下的学生们顿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实习助理我就不想了，能让我去恋山老师的画廊看一眼就好。” “到时候应该会有比赛吧，要么交一幅画上去，要么就是学校内定。” “名额只有一个，还得是新生，这也太难了。” “我不奢望成为恋山老师的实习助理，我只想要一张恋山老师的签名！” 授课结束后，伴随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大礼堂。 丘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林兮，于是跟着人流走了出去。他走到刚才的雕塑下，这时，一名西装青年穿过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你好，恋山老师想和你见一面。” “我？”丘峦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确定吗？” “嗯。” “在哪里呀？” “请跟我来。” 西装青年走在前面，丘峦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以为对方会带他去文体里面的小会议室，没想到只是带他去了文体后面一个人少的地方。 贺秋正站在花坛旁，背对着他们，等到丘峦走过去才转过身。 看到他，丘峦礼貌地喊了一句：“恋山老师，听说您找我？” “嗯。”贺秋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带着一种威慑感，但在和丘峦说话的时候，他却是放软了语气，“白年去找过你？” 恋山老师已经知道了吗？丘峦没多想，点了点头。 贺秋接着问：“他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丘峦重复了一遍那天白年对他说的那些话，却见面前的alpha慢慢皱起了眉头，表情也跟着冷了下去。 他和贺秋在这边说话，西装青年守在他们的附近。而在另一边的林荫小道上，列缺正和赵希阳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你说丘峦的爸爸让丘峦带你回去吃饭？”赵希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去啊，你不也带丘峦见了你的爸妈。” “是这样没错，但丘峦的爸爸并不知道丘峦和我的关系，还有丘峦失忆的事……”想到这个，列缺便觉得头疼。 赵希阳思忖了一下，问他：“你以前和丘峦的爸爸见过吗？” “临高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 “说过话？” “没有。” “那不就得了，别担心了。”赵希阳拍拍他的肩膀，余光扫过路边横幅上的恋山两个字，话题一转：“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个贺秋到底怎么回事？听那天聊天丘峦和他认识？他怎么突然来蒲大了？” 听到他的名字，列缺便莫名觉得不快：“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赵希阳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个贺秋……该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什么情敌，别乱说。”列缺打断他的话：“就贺秋那年纪，都能给丘峦当爹了。” 而且，他和丘峦明明才是情敌。 赵希阳不以为意地提醒：“这可说不准。人家毕竟是大画家，又长得帅又有人格魅力。你啊，反正还是留个心眼吧。” “行了。”列缺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和丘峦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赵希阳一脸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再说了，就算贺秋想主动和丘峦搭话，丘峦也不一定会搭理……” 列缺还没说完，便看见丘峦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坛前。而站在丘峦对面的人，正是他们对话中的贺秋。 第28章 028 “哎, 那不是丘峦吗？”赵希阳也注意到了丘峦，但没亲眼见过贺秋，所以没认出他来, 只好奇地问：“他旁边那人是谁？瞧着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列缺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那两人的身上,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赵希阳在跟他说话, 也没有回答赵希阳的问题。 直到赵希阳碰了下他的手肘：“怎么了？不上去打个招呼？” 列缺这才收回目光,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扭过头抬脚便走：“算了。” 他就知道贺秋来蒲大是为了丘峦，还说什么丘峦父亲的朋友, 一看这身份就是编出来的。但他们只是说个话而已, 又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而且, 他也没理由阻止他们见面。 赵希阳追上他的脚步：“真不去打个招呼？” “不了。”列缺边走边说：“晚上还要去他那儿找他，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赵希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接着问：“你们现在这样，算是同居了？” 这算是同居吗？ 列缺也在心里问自己。 其实他只是偶尔才去丘峦那儿过夜, 其他时候都住在学校宿舍。而今天晚上之所以要去找他, 是为了方便明天一起坐车回丘峦家。 想了想, 他回了三个字：“还没有。” “你这还没有。”赵希阳打趣地说：“你啊，就差直接搬到丘峦那儿去了。” 列缺没有再说话。 而另一边, 在目送贺秋离开后，丘峦回头往林荫小道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总感觉有人刚才在看他，是阿缺吗？ 从他的位置望过去, 只有一排高大茂盛的树木和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道身影。 可能是错觉吧。 丘峦转身朝着校门走去, 还没走出文体活动中心的范围, 便看见操场边有不少人围着贺秋要签名。 他从旁边绕过去, 刚好碰到要完签名出来的林兮, 随即出声喊住：“小兮。” 林兮正和画室的另一名oga同学走在一起，丘峦很少和画室里的其他同学来往，很多人的名字都记不清。只隐约记得那名同学姓萧，叫萧任，家里挺有钱的，性格也有些任性。 “小峦。”林兮停下脚步看过来，等到丘峦走近了身旁才说：“你刚刚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都没找见。对不起啊，本来是进去找辅导员要报名表的，结果怎么也没找到辅导员，不过还好你进来了。” “没事，小兮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刚才也在找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就先出来了。”丘峦看了眼他们手上的笔和纸：“你们去找恋山老师要签名了吗？” 旁边的萧任‘嗯’了一声，扬着下巴，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问：“丘峦，你和恋山老师认识吗？” “啊？”难道他们看见自己和恋山老师说话了？ “我和林兮都看见了，你是和恋山老师一起进礼堂的。”萧任继续打量他，有些不太相信地说：“你真认识恋山老师啊？” 丘峦连忙摇了摇头，向他解释：“我不认识，只是在外面的时候刚好碰见。恋山老师听说我是美术系的学生，就让我进去了。” “哦，这样啊。”萧任扯了下嘴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的运气可真好。” 林兮也笑着说：“早知道小峦会碰到恋山老师，就让小峦帮忙要签名了。” 三人聊完，丘峦想着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便先一步走了，剩下林兮和萧任留在原地。 “我看啊，他一定就是故意的。”待丘峦走后，萧任第一个开口，“知道恋山老师要来，假装自己没有报名，在外面等着。呵，最讨厌这种装可怜的人了。” 林兮则是皱眉叹了口气：“我明明记得我帮小峦交了报名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弄丢的，唉。” “说不准是他自己弄丢的。”萧任一副早就看不惯丘峦的样子，“他不就是想接近恋山老师，想做恋山老师的实习助理。也不照照镜子，就他那样，家里一没钱二没背景，还好意思报考美术系。真以为自己得了个第一名就了不起了，恋山老师才看不上他。” “说起实习助理，我听说，恋山老师会在下一次的作业中筛选，还会挑出一幅他最满意的作品放在他的画廊展览。”林兮说：“我觉得小任画的挺好的，一点儿也不比小峦差。只是因为风格比较小众，所以才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这次只要稍微换一下风格，一定能够大放光彩，说不定一眼就被恋山老师看中了。” 说完，林兮又急忙补充：“不过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并没有说小任现在的风格不好。” 萧任对他的话很是受用：“你说得对，我画的确实有些小众，自然比不上丘峦那种随大流的风格。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一下的，等着看吧，我这次一定会超过丘峦。” 下午上完课，列缺直接去了丘峦的出租屋。 这次假期一共有四五天，算起来快接近一个周了。两人一起打扫着房间，收拾的时候，列缺发现这里添了很多他的东西。 玄关处多了两双属于他的鞋子，卫生间里的牙刷和毛巾变成了双份，就连喝水的杯子也被丘峦换成了情侣专用。 难怪赵希阳问他是不是在和丘峦同居，这要说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收拾完，两人又一起做了晚饭，面对面坐在一起。 因为这次要回去好几天，所以他们没有去超市买菜，而是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做了两份咖喱饭。 丘峦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班级群消息，点进去看了两眼，抬头问列缺：“班级群里说，想要应聘恋山老师的实习助理需要交上一幅作业。阿缺，你说我去吗？” “你说的恋山老师，就是那个贺秋吧。”列缺吃了一口咖喱饭，看似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却没什么起伏，“去当他的实习助理应该能学到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看你吧，你想去的话也可以。” 绘画是丘峦自己的梦想，就算他不是很喜欢贺秋，也不能对丘峦的梦想多加干涉。 “我还好啦，不过能被选中的话，也会很开心。”丘峦见列缺有点蔫蔫的，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他：“阿缺，你怎么啦？是不想让我去应聘恋山老师的实习助理吗？”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列缺一口否认，并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想着明天要去见你爸爸，所以觉得有些紧张。” 丘峦抿着唇微微一笑：“我那天去你家的时候也好紧张，紧张到手心都冒汗了。不过列阿姨和列叔叔都特别好，还有阿缺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们都对我很亲切。阿缺不用担心，我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谢叔叔也很好，他们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嗯。”列缺点了下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对他说：“小峦，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因为别人影响自己的选择。既然想去那就去，我会支持你的。” “嗯！”听了他的话，丘峦顿时燃起了斗志，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阿缺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 第二天，列缺起了个大早，和丘峦在小区门外吃了个早饭，然后赶去车站上了火车。 他本来说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回去，但丘峦不想让他家里人麻烦，还提前在网上订好了他们的车票。 丘峦的家在淮城的一座小镇上，从蒲城坐车过去，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列缺的外祖父母也在那座小镇住过很多年，后来觉得探望不方便，在列缺小学毕业后，列妈便把他们一起接去了临城。 他们抵达小镇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镇上很多店铺都关了门，只有街边的路灯亮着光。 “前面就是我家了。”丘峦带着列缺穿过一条小巷，拐进一片年岁已久的小区楼，“我家住在一楼，院子里的花和草都是爸爸种的，爸爸还养了几条小金鱼。” 列缺拉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认真听他说着，心里却是紧张得不行。 一会儿见了丘峦爸爸该喊什么？听丘峦说，他爸爸的名字叫做夏满，但是丘峦又姓丘。那是该喊夏叔叔？还是丘叔叔？ 列缺还在想着，一转眼，已经到了丘峦的家门口。 因为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会回来，门一直敞开着，明亮温暖的灯光照着逼仄的楼道。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阵阵菜香扑鼻而来。 “爸爸，我回来了！”一进门，丘峦便开始大喊。 列缺笔直地站在门口，接过丘峦递给他的鞋子换上。因为紧张，换鞋的动作显得十分僵硬。 夏满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们，笑着说：“回来了就好，正好饭也做好了。” 这是列缺第二次见到丘峦的爸爸，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平易近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 看着那张微笑的脸，列缺深吸了口气，笑着喊了一声：“夏叔叔好。” “嗯，你就是小峦的朋友吧？之前就听小峦提起过。”夏满的嘴角噙着笑意：“小峦，快带你朋友去洗个手吃饭。” “好。” 趁着夏满转身去厨房拿碗筷的时候，丘峦悄悄牵起列缺的手，“跟我来，洗手间在这边。” 两人洗完手坐在桌前，知道他们要回来，夏满特意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 “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饿坏了吧。”夏满把盛好的第一碗饭递给列缺：“来，就跟在自己家里吃饭一样，别客气。” “嗯，谢谢夏叔叔。”见了面后，列缺反而没了之前的紧张。但在和夏满说话时，仍然显得有些拘谨。 夏满一边给他夹着菜一边说：“小峦还没来得及给我介绍呢，你叫什么名字？” 列缺连忙回道：“我叫列缺，名列前茅的列，宁缺毋滥的缺。” “这名字挺好的。”夏满笑了笑，接着与他闲聊：“你们大学念的是一个院系吗？” “不是。”列缺摇了摇头：“我念的是金融系。不过我们院系和小峦的美术系离得很近。” “那见面挺方便的，你和小峦一样住在校外吗？” “我住在学校宿舍。”列缺解释说：“以前念中学的时候都住在家里，从来没体验过住宿舍的感觉，上大学之后想感受一下。” “小峦从小没了父亲，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太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了朋友，也不爱主动联系，更别提带回家吃饭，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吃饭的朋友。”夏满给他夹完菜，又挨着给他们盛汤，说到后面忽地问了句：“你和小峦在一起多久了？” 列缺正在低头喝汤，突然间听见这句话，直接呛了起来。 第29章 029 这就被看出来了？这么快！ 列缺放下汤碗, 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既然都被看出来了，那就当面坦白吧。 他正准备承认自己和丘峦的恋爱关系，又听夏满解释了一句：“瞧我的, 话说得太快, 一不小心就说错了。我想问的是, 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真的只是说错了吗？ 列缺的余光与丘峦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旋即朝着另一边移开。两颗心都跳得很快, 就像有一只小兔子在蹦来蹦去。 “我和小峦是同一所高校毕业的，一起报考了蒲城大学。”列缺缓缓道来：“但其实, 我们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和小峦一样, 上五年级时我转到镇上念了两年小学, 后来中学又回到了临城。这么算的话，我和小峦认识有五年了。” “原来小学你们就认识了, 真巧啊。”夏满笑得眯起眸子：“我记得小峦刚转到镇上小学的时候很不习惯，当时他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我还记得名字叫季朗, 是吧？” 列缺点点头：“嗯, 是。他也是我的同学，现在也在蒲大念书。” 丘峦担心他爸爸再继续问下去, 在旁边转移话题：“爸爸，谢叔叔呢？怎么没看见他？” “你谢叔叔今天有事回城里了，明天再来。”夏满说着问他：“明天早上小峦陪爸爸去买菜怎么样？” “好呀。” 列缺忙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 吃过饭, 列缺帮忙收拾着碗筷。洗碗的时候，夏满却没有让他进厨房。 “你是小峦带回来的朋友, 那就是客人, 快坐下休息吧。这么几个碗, 很快就洗完了, 不用来帮忙。”说完，还帮他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 列缺坚持不过，只好一个人留在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电视里播放着一档搞笑综艺，时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与厨房里传来的水声混杂在一起。 列缺随手打开手机一看，好几条群消息弹出了屏幕。 季朗：全群，都到家了吗？晚上要不要出来打球？ 周蓬：来了来了，还是之前那个球场？ 季朗：嗯，列缺和希阳呢？他们要来吗？ 周蓬：不知道，反正老缺是肯定不会来的。 季朗：他咋了？ 周蓬：老赵说他去见老丈人了。 季朗：哦~~~ 除此之外，还有赵希阳发来的一句慰问。 赵希阳：老缺，怎么样了？丘峦他爸爸有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列缺：没有，他爸爸人挺好的。 刚回完这句赵希阳的消息，厨房的门开了，夏满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 “来，吃水果。” 列缺连忙放下手机，站起身接过果盘放在茶几上。 “谢谢夏叔叔。” “这孩子，真客气。”夏满走过去打开侧卧的门和灯，“这房子都十多年了，两室一厅，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让你和小峦挤在一间房了。我今天收拾了一下，你把你的行李搬进去吧。” “嗯嗯，好。” “别客气啊。” 说完，夏满又转身去厨房了。 厨房里，丘峦正在帮忙洗碗，脑子里却在想着吃饭时的那些对话。 听他爸爸的语气，他小学的时候好像和季朗关系很好，连季朗的名字都知道。但自从失忆之后，他对季朗完全没了印象。 夏满从外面进来，用干毛巾擦着洗过的碗和碟子，说：“剩下的交给爸爸就行，小峦出去陪陪你的朋友吧，我让他把行李搬到你房间了。” “没事。”丘峦微微一笑：“我想陪一陪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满总觉得这次回来，自家儿子的性格变得柔软了许多。 从小到大，他的小峦都非常地听话。知道他每天工作很忙，上学放学从来不让他接送，学习的事也从来不让他操心。 但因为每天忙着赚钱养家，他们父子二人也失去了很多交流的机会。 夏满忍不住地想，是因为谈了恋爱吗？ 他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当面问出口。如果小峦想让他知道，就一定会告诉他的。 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小秘密。 “好了，碗也洗完了。”夏满笑着催促他：“快出去吧，别让你朋友一个人待着不自在。” “那我出去了。” 丘峦这才出了厨房。 列缺提着行李进了丘峦的房间，里面收拾得整洁又干净，有衣柜有书桌，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和被褥。 窗外攀着绿色的藤蔓，为免蚊虫飞进来，拉了一层薄薄的纱窗和帘子。 列缺把行李箱放在地板上，打开，拿出提前给丘峦爸爸准备好的礼物。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最后放在铺着格子布的书桌上。 转身的时候，目光不小心瞥见书架上一张立着的粉色贺卡，没来由地多看了几眼。 贺卡被放在八音盒旁，上面立着一个插有蜡烛的纸质蛋糕，旁边空白处写有一行清秀的小字，末尾的地方则留了个陌生的名字——段知意。 这是列缺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没听丘峦跟他提起过。 “阿缺，你收拾好啦？”丘峦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列缺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同时将视线从贺卡上收回来，“嗯，礼物不知道放在那里，就先放在你的书桌上了，一会儿我拿去送给夏叔叔。” “好。”丘峦见他刚才在看贺卡，向他解释：“那是小饺子送给我的。” “啊？”列缺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饺子是谁。 “我和小饺子是幼儿园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不小心碰坏了他的玩具。小饺子是他的小名，他的名字叫段知意，他的姐姐叫小圆子，他们是孪生姐弟。” 聊起以前的那些事，丘峦滔滔不绝：“我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四年级毕业那年，爸爸因为工作搬来了这里，我也因此转了学校。那张贺卡是我们分别时小饺子送给我的，那个八音盒也是。” 原来是幼儿园的朋友。 不知为何，列缺缓缓松了口气：“你和他以前的关系很好吧？” “嗯。爸爸每天做着好几份工作，总是很晚下班。我经常被小饺子带到他家里写作业，有时候还会留下来吃晚饭，他的爸爸和父亲都很好。” 丘峦的记忆好似出现了一条分水岭，五年级以前的所有经历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五年级以后的某些人和事却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有那么瞬间，列缺竟然羡慕起了丘峦口中的这位故友。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存在于丘峦的记忆里。哪怕丘峦失了忆，也没有把他忘记。 两人正聊着，夏满过来敲门，说热水已经放好了，让他们收拾完去洗澡。列缺顺道把礼物送给了他，夏满高兴地收下并拿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天坐了一天的火车，洗完澡躺在床上没多久，丘峦便睡着了，习惯性地缩进列缺的怀里，而列缺却是毫无睡意。 他担心夏满突然开门撞见这一幕，低头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掰开丘峦挂在他身上的手，又害怕丘峦被他吵醒，因此动作格外得轻。 等到丘峦松了手脚，列缺再帮他盖好被子。可他刚翻过身去没一会儿，丘峦又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如此折腾了两三次，列缺最终选择了放弃，搂着丘峦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最后一个闹钟响起的时候，列缺终于醒了过来。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正在丘峦的家里，掀开被子猛地翻身坐在床上。 旁边的丘峦被他起床的动作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缠着列缺的手臂：“阿缺，再睡一会儿。” 列缺却是彻底清醒了，把人从被窝里里捞出来：“小峦，快醒醒，等会儿你爸爸该来敲门了。” “爸爸……” 丘峦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呆呆地出了会儿神，总算也跟着醒了。 他们穿好衣服出去，来到客厅，饭桌上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夏满在厨房里打豆浆，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是他们起床了，说：“去洗个脸刷个牙，来吃早饭吧。” “好。” “谢谢夏叔叔。”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回答。 列缺对早饭从来都很敷衍，在家里的时候有做饭阿姨提前做好，在外面的时候就随便买点填肚子。和丘峦在一起之后，他的三餐才规律了不少。 看着这一桌精致的早点，再回想昨晚丰盛的晚餐，他总算知道了，丘峦的厨艺是跟着他爸爸学的。 “昨晚睡得还好吗？”忙了一个早上，夏满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 “挺好。”列缺点点头，没敢说他昨晚是抱着丘峦睡的。 这都是在和丘峦同居后养成的习惯。 “那就行，我还担心你睡不惯。”夏满说：“一会儿吃完饭去买菜，丘峦他谢叔叔今天生日，往年的这天都是我给他做一顿饭，他上午就会过来。我在他面前提过你，你不用觉得太拘谨。” “嗯嗯，好。” 列缺回想起丘峦之前说的话，心想，丘峦的爸爸应该和这位谢叔叔互相有好感。 昨晚到的时候天黑尽了，夜里什么也看不清。白天出门后列缺才发现，外面的院子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门口的那片空地种着玫瑰月季波斯菊，各种颜色都有，除此外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晶莹的露珠结在花瓣和草叶上，在清晨的曦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早饭后，夏满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菜市。街边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包子店水果店杂货铺等等。 店里的人看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 “夏满出来买菜啊，哎？小峦回来啦？” “小峦什么时候回来的？放假了吗？” “小峦带男朋友回来了？” 说最后句话的是杂货铺的老奶奶，头发花白，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 列缺和丘峦互望了一眼，都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倒是夏满在旁边替他们解释：“奶奶，这是小峦的朋友，不是男朋友。” 老奶奶年纪大了，有些耳背，点点头说：“男朋友啊，挺好的。” 第30章 030 他们在菜市买完菜, 回去的时候，小区楼下的路口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瘦高男人，手里提着东西, 远远看上去文质彬彬。 还没走近, 夏满便对那人说：“来了怎么不进去？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等久了吧。” 于是列缺这才知道, 这个男人就是丘峦说过的谢叔叔, 名字叫做谢春和。 “刚到一会儿，知道你们去买菜了, 正说去菜市接你。”谢春和帮忙提过夏满手上的菜篮子, 然后抬眉看向丘峦, “小峦昨晚回来的？” “嗯，谢叔叔生日快乐。” “谢叔叔生日快乐。”列缺也跟着喊了一声。 “谢谢小峦。”谢春和把目光落在列缺身上, 微笑颔首，“也谢谢小峦的朋友。” “好了好了。”夏满打断他们的对话, 走在前面, “先进屋吧,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进屋后，谢春和没有像客人一样坐下来, 而是脱掉西装，挽起袖子，系好围裙提着提篮子进了厨房。 列缺没想到他也会做饭, 自己坐着反而不好意思，于是凑上前去帮忙择菜, 时不时地聊上两句。 从闲聊中, 列缺得知, 谢春和是夏满第一份工作遇到的老板, 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那时候丘峦刚刚出世不久，夏满还待在之前的城市。后来才在他的帮助下，搬到了淮城这座小镇，一住便接近十年。 “你家也是淮城的吗？”谢春和问。 列缺摇头：“不是。我家住在临城，以前我姥姥他们在这小镇上住过，我也在镇上的小学念过两年。” “那你和小峦挺有缘的。”谢春和说着回忆了一下：“临城列家，略有耳闻，曾经有幸和你爸爸见过一面，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丘峦进来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免感到讶然：“谢叔叔，你和列叔叔以前见过吗？” “嗯。”谢春和听他称呼列缺的爸爸为列叔叔，问：“小峦也和他见过了？” 丘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微微一红，解释说：“之前去阿缺家里做过客，所以见过一面。” 他说完，连忙去帮着列缺一起洗菜，生怕自己再次说漏嘴。 “你们在聊什么呢？”夏满跟着走进来，他刚才在客厅里做蛋糕，并没有听清楚他们闲聊的内容。 “没什么，随便聊聊。”谢春和帮夏满抹掉沾到鼻尖上的奶油，接着去问丘峦：“小峦在蒲大过得怎么样？老师同学还好吗？一个人住在校外习不习惯？” 被提到了名字，丘峦只得开口作答：“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我去参加了院系的绘画比赛，得了第二名。前几天恋山老师来我们学校，我还去听了他讲课，学校的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在他说出‘恋山老师’四个字时，正在洗手的夏满身形微微一顿。但因为背对着他们，谁也没有看见他脸上闪过的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除了离他最近的谢春和。 “恋山老师还说，会在我们学校的新生里招一名实习助理。”说到这里，丘峦看了眼身旁的列缺，“阿缺说，如果跟着恋山老师的话，一定能学到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爸爸，你觉得我去应聘怎么样？有机会被选上吗？” “我家小峦画得这么好，当然有机会被选上。”夏满转过身，勉强挤出一抹浅笑：“爸爸相信你。不过没选上也没关系，小峦不要太有压力。” “嗯嗯！” 听到这儿，列缺下意识地望向夏满。他记得贺秋对他说自己是丘峦父亲的朋友，但从夏满的反应来看，就好像第一次听见那个名字一样。 难道那个贺秋是骗他的？但又为什么会找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会真像赵希阳说的那样，是他的情敌吧？ “饮料买了吗？”这时，谢春和突地问了句，然后去解腰上的围裙：“没买的话我去买，小满，你来看一下锅里的汤。” “谢叔叔，我去买吧。”丘峦主动说。 “我和小峦一起去。”列缺也跟着出了厨房。 他们出去之后，厨房里便只剩下了夏满和谢春和。 汤煮沸了，奶白色的汤汁在锅里翻腾着，发出一阵噗噜噗噜的声响。 两人沉默地对望了片刻，过了许久，谢春和才缓缓开口。 “他知道小峦吗？” 夏满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在离开他之后才发现有了小峦的。春和，我好害怕，我害怕他把小峦带走，我不能没有小峦，我已经躲了他这么多年了，为什么……” 谢春和扶着他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别害怕，还有我在，我会帮助你的。小峦只是和你长得很像，就算他认出来小峦是你的孩子，也不一定知道小峦的父亲是谁。” “嗯……”听他说完，夏满适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喃喃自语：“春和，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支持小峦去学画画？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不想因为他毁掉小峦的梦想。我只希望小峦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活着，做他喜欢的事，有一个爱他的人。” “你没有做错。”谢春和把他揽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你是小峦的爸爸，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峦。” 另一边。 列缺和丘峦去了小区后门口的小超市，超市的老板娘认识丘峦，一见他走进去便主动同他搭话。 “小峦回来了？今天是你谢叔叔的生日吧？” “嗯，我来买点饮料。” “来，拿着，钱就不用给了。” “这怎么行，阿姨，你快拿着。”丘峦把钱塞到她手里。 “你这孩子，去了趟蒲城回来还跟姨客气上了。”老板娘说着瞥了眼他身后的列缺，笑着向他打听，“小峦，跟姨说，那是不是你男朋友？长得挺帅啊，小峦的眼光就是好。” 丘峦回头往列缺看了看，红着脸小声说：“阿姨，你误会了。” 老板娘瞧着他一脸害羞的表情，笑了笑，没拆穿他，“行，姨知道了，快回去吧。” “嗯嗯。” 列缺站在超市门口等着，没有进去，只听见了他们前面说的话。 他以为以丘峦从前的性格，和周围的街坊邻居肯定很少往来，却没想到他和他们走得这么近。而且，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出来现在的丘峦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说，平时暴躁炸毛的丘峦，其实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小孩？ 人会同时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吗？ 列缺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阿缺。”丘峦提着饮料出来，出声拉回他飘远的思绪，“走吧，回去了。” 列缺帮他把饮料提在手上，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超市的老板娘也认识你谢叔叔？” “嗯。因为谢叔叔经常来这里。” 列缺本想问他为什么他爸爸没有和谢叔叔在一起，想了想后，换了个问法：“那你谢叔叔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吗？” “谢叔叔很久以前就结过婚了，但是结婚没多久，他的妻子便在车祸中永远地离开了他，就在谢叔叔生日的前一天。”丘峦默了默，继续说：“我是听爸爸说的，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听说，谢叔叔在念书的时候，就和谢阿姨在一起了。那天，谢阿姨工作完赶着回去给他过生日，却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列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故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默默地听着。 “后来，谢叔叔遇到了我爸爸。很长一段时间里，谢叔叔都过得很消极很颓废，一度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是爸爸的坚强和乐观鼓励了他，让他慢慢从过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从那以后，谢叔叔便开始重新振作，也帮助爸爸和我走出了生活的困境。我和爸爸都很感谢谢叔叔，所以每年都会帮他过生日。” 丘峦说完的时候，他们刚好走进院子，饭菜的香味从窗户里飘了出来。 “爸爸，我们买好了！”丘峦走在前面推开门。 只见屋内的二人正抱在一起，看见他们回来，急忙拉开彼此的距离。 “回来了？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夏满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说着急忙走向厨房，“马上就好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 谢春和跟在夏满身后进去，于是，客厅里转眼便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我们……”丘峦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回头看向列缺，小声问他：“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 列缺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好像是。” 第31章 031 中午吃过饭, 出门时已经是两点多了。 列缺和丘峦决定去以前的小学看看，夏满则随谢春和去了店里。他们在镇上一起开了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店的名字就叫做春夏。 除了这家店外, 谢春和在淮城还做着别的生意, 所以店内大多时候都是夏满在打理, 他是店里的店长。 小镇名唤秀水镇, 依山傍水, 风景秀丽。镇上以旅游业为主，每天都会有很多来自外地的游客, 近几年经济发展还不错。 从丘峦家所在的小区步行到秀水小学需要二十来分钟, 才过去九年不到, 小镇的街道便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栋栋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街面道路宽敞干净,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坐车的站台。 今天不是周末，他们去的时候校内的学生正在上课, 一片书声朗朗。门口的保安把他们拦下来, 询问之后登记了信息才让他们进去。 进门的右手边有一家小卖部, 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每到下课，便有许多学生跑过来买零食。 “我记得我也去买过。”列缺一边回忆一边说：“但不敢带回家, 放学的时候揣在书包里，和同学吃完了再回去。” 那时候他身上每天都会有不少零花钱，经常用来请班上的同学买零食和玩具, 加上他性格爽朗大方，喜欢交朋友, 因此转学过来没多久, 他很快便和班上的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那我呢？”丘峦忙问：“我也和你一起吗？” “嗯……” 那个时候, 列缺压根儿不敢去和丘峦搭话, 因为他总觉得丘峦一身低气压，不太好接近。 但也因为这样，他对丘峦的关注比其他同学多了一点点。抬头去和坐在前面的季朗说话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旁边的他。 接着走下去是操场，学校扩建了很多，操场也跟着大了不少。有几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正在做热身运动。 操场的左面是教学楼，还没靠近便能听见清晰的读书声。老师的办公楼就在旁边，再过去一点是学校食堂。 为免影响到学生们上课，他们没有踏进教学楼的范围，只远远望一眼就走了。 “我们去那边吧，我记得游泳馆在那边。”列缺说着走在前面。 “好呀。”周围没有人，丘峦自然而然地挽上列缺的手臂，“阿缺，我们小学的时候，关系怎么样？” “挺、挺好的，只是偶尔会有点小摩擦。”列缺在撒谎，表情看着很自然，心里却是十分心虚，“你和季朗比我先转到班上，被老师安排成了同桌。季朗坐在我前面，你坐在我的斜上方。前后两排为一组，我们是一个小组的，经常一起课上讨论问题，下课完成作业。” 座位是真的，一个小组也是真的，但丘峦的关系和他并不怎么样。 上课老师让他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常常是他和季朗在说话，丘峦则在一旁不发一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那时特别安静，还有点孤僻，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季朗和他同时转校，所以他和季朗的关系更好一点。后来上了临高，性格才有了变化，会生气，会炸毛，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又粗`暴——打架。 到了游泳馆门口，两人松开了手，并肩走进去。 秀水小学的游泳馆只有两座泳池，里面有学生在上游泳课。体育老师站在池边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个便挨着从跳台上跃入水中，飞快地游动着，身姿敏捷且矫健。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看着那些努力向前的身影，列缺的记忆又被带回了从前。 小学毕业那年，最后一场游泳混合接力赛，他们只拿了第二名。 列缺：第一棒，自由泳。 丘峦：第三棒，蝶泳。 季朗：第四棒，蝶泳。 第二棒是班上的另一名同学，丘峦的蝶泳起初是跟着季朗学的。起跳的时候晚了几秒，因此拉开了距离，输给了隔壁二班。 这场比赛结束就是暑假了，暑假一过，各自去各自的学校，幸运点的还会在班上碰见以前的同学，但更多数的人，从此再也没了联系，毕业便代表着离别。 太阳还没下山，远处的天际被烧成红彤彤的，映照着平静的泳池水面。 “走啦！” “再见！” 隔壁更衣室里传来一声声道别，随着脚步声远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如果丘峦起跳的时候再快一点，说不定第一名就是我们班的了。”列缺换完衣服，关上更衣柜的柜门，把书包随意地挎在肩上，“就差半分钟，太可惜了。” 季朗弯腰系着鞋带，听了他的话抬头说：“其实丘峦游得挺好的，他才学了两年，能游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比赛只有输赢，才不管你学了多久。算了，第二名就第二名。对了，季朗，你中学在哪儿念书啊？” “还不清楚，可能会去我妈妈那里。丘峦呢？怎么没看见他？” “不知道，可能提前回去了吧，比赛结束后他就没回观众台。” “刚才的话你可别在他面前说。”季朗知道列缺刚刚那句话有口无心，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走吧，我们先去找他。” “嗯，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两人从更衣室出来，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头发染成淡淡的金色。在转过拐角处的时候，一片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列缺和季朗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吐出那个名字：“丘峦？” “丘峦他……”列缺的手紧紧抓着书包的背带，“他不会听见我说的话了吧？” “我们去找他吧，你跟他道个歉。” “嗯。” 两道身影奔跑在夕阳下，穿出校门，走过人行横道。 最后，他们跑去了丘峦家，丘峦没有出来见他们。 第二天，列缺被父母带着离开了秀水镇，离开前他又去找了趟丘峦，却得知他已经出门了。 那时候丘峦的家还不是现在这里，他在屋外等了许久，被不知情的家里人催促着上了车，告别了这座他待了两年的小镇。 而那句迟迟没有说出口的道歉，则被掩藏在了心底，尘封在了过去的记忆里。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一个浑厚的嗓音将列缺拉回了现实。 泳池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年纪五十岁左右，手里拿着一只哨子，穿着印有秀水小学标志的运动衫，应该是这里的体育老师。 旁边那些学生在自由游泳，中年男子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们以前是在这里毕业的，今天回母校来看一看。”列缺向他解释说。 “秀水小学毕业的？几年了？”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他们，像是在怀疑列缺说的话。 “差不多有八年了，我们还参加最后那年的游泳混合接力赛，没想到学校变化这么大。” “最后那年的游泳混合接力赛……”中年男子又看了他俩好几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开，终于想起来了点什么，“你是那谁……列缺？还有你是……丘峦？” “嗯，是我们，您难道是欧阳老师？”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是我。我说你俩瞧着有些眼熟，你们现在上大学了吧？在哪儿念书啊？怎么想着回来看看了？” “我和丘峦都在蒲城，最近放假，顺道过来看看。” 基本上都是列缺在回答，丘峦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害怕不小心说错话。 “蒲大好啊。”欧阳老师竖了下大拇指 ，“丘峦我倒是有点印象，他家就住在秀水，但也很多年没见着了。我记得你家住在临城？” 列缺点头：“对，老师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不巧了，我老家就是那边的。”欧阳老师笑着说：“你当时和季朗的关系还不错吧？他怎么没来？我记得你那时候都不怎么爱和丘峦说话，丘峦也不爱搭理你，我还担心你俩一起报名参加混合赛会发生点什么。” 其实不是他不爱和丘峦说话，而是每一次搭话丘峦对他的反应都很冷淡。连续几次之后，他便觉得丘峦不喜欢他，排斥他，也就变成了欧阳老师口中的那样。 列缺听这话头不对，往身旁的丘峦看了眼，急忙岔开话题，“季朗的家离淮城有点远，所以这次没有一起来。欧阳老师，您现在还在教游泳吗？” “嗯，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 他们一直聊到下课，铃声响了之后才从学校离开，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吃了两碗咸味豆腐脑。 “欧阳老师说，你以前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也不爱搭理你。”丘峦问：“为什么呀？” 列缺早就猜到丘峦会问他这件事，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不紧不慢地回答：“因为我们当时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所以那段时间没怎么说话。” “噢。”丘峦并未对他的话有所怀疑，注意力很快被路对面的音乐喷泉吸引了过去，“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边好多人，好热闹。” 列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辆豪车从视野里飞快驶过。他的视线掠过那一行车牌号，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丘峦拉着列缺来到对面，这里聚集了不少游客，旁边有一座许愿池，他们正对着池子许愿抛硬币。 “小峦想要许愿吗？”列缺摸出口袋里的硬币放在他的手心里。 “嗯！” 丘峦背对池子站着，闭上眼睛，右手拿着硬币从左肩扔向身后的许愿池。 旁边的列缺静静地看着他，夕阳的余光勾勒着眼前人的轮廓，温柔而恬静。有那么一刻，他希望时间能够变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微风拂面而过，丘峦隐隐约约听见了‘对不起’三个字。等他睁开眼时，又很快被风给吹散了。 他以为是自己幻听，没太在意，牵起列缺的手说：“阿缺，我们去店里找爸爸吧。” 春夏甜品店内。 夏满正在打奶油，今天有客人来店里预订了一个草莓蛋糕，说是晚上要庆祝生日。他担心太早做出来会不新鲜，所以算着时间才开始动手。 “我先回我爸妈他们那儿去了，小景的爸妈说了今晚会过来。”谢春和从休息间里换了衣服出来，一边整理着领结一边说：“晚上就不回秀水了，明天去公司开个早会，下午再来找你。” 小景是他去世妻子的名字。 “嗯，你去忙吧。”夏满低头认真做着蛋糕。 谢春和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本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怎么回来了？”夏满当是谢春和去而复返，头也不抬地问。 那道颀长的身影慢慢向他走近，然后停了下来。一双眼睛落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了多年未见的珍宝般，目光滚烫而炽烈。 见对方许久没有回答，夏满以为是来店里的客人，缓缓抬起头来。在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后，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第32章 032 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找来这里？难道……他真的认出来小峦了吗？ 心里被惊讶与诧异填满的同时, 还伴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跳，思绪在紧张中乱成一团。 在对视了几秒后，夏满慌忙地错开自己的视线, 低下头去, 继续切着做蛋糕需要的草莓。因为太过慌张, 差点儿切到了手指,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请、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把他当成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好了。 夏满在心里这么想着。 却在他问完之后, 对方直接喊出了他曾经的名字：“夏芒。” 声音还是从前的那个声音，却比从前更加低沉更为深邃, 一不小心便会让人沉溺其中。 夏满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没敢抬头去看那双眼睛, 只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是需要订做蛋糕还是……” “我需要你。” 短短四个字，却烫得人心头一乱。 对方的话实在是直白了, 直白到夏满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夏满依然低着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叫夏满, 不叫夏芒, 我也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个人。” “嗯……” 贺秋知道自己来得唐突，他今天到这里来, 其实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了进去。 久别重逢，明明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 他的心里却满是苦涩的滋味。 他很清楚，是他亏欠了太多。 以至于当初本该触手可及的幸福, 却让他在茫茫人海中苦寻了十余年。 终于, 还是让他找到了, 哪怕对方不愿与他相认。 “小满, 我的车钥匙是不是掉在……” 店门又一次被推开，这一次是去而复返的谢春和。看见站在里面的那道人影，他定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在听见这个亲切的称呼后，贺秋也回过了头去。 两人短暂地视线相交，脸上的神情都很淡漠，就如同看见了彼此的对手一般，眼底的眸色晦暗不明。 来之前，贺秋找人去调查过，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名字，也知道这些年夏满都和他在一起。 他还知道，他们并没有结婚同居。 他们的关系近得微妙，像一对很好的朋友，又像从未牵过手的恋人。 “小满你先忙你的事，等会儿做完了蛋糕就直接回去吧。”谢春和温柔地对夏满说完，移步走到左手边的楼梯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谈吐举止礼貌又绅士，“贺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到楼上坐一坐？” 贺秋面不改色地点头：“可以。” 踏上楼梯前，忍不住扭头往夏满所在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就好像确定他有没有消失一样。 他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一转身，却又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毫无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夏满本抬起了头，被他看了一眼再次低了下去。等到贺秋跟着谢春和上楼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却由始至终都没有落下来。 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会发生矛盾吗？ 夏满忧心忡忡地想。 店内的二楼多是供给客人休息和闲聊的地方，这个时间段还没什么客人，两人找了个偏僻人少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来。 旁边是隔音降噪的玻璃窗，一扭头便能看见窗外的景色，鳞次栉比的商铺和往来的人群。 “你好。”谢春和坐在对面，友好地伸出手：“我叫谢春和。” 贺秋并未与他握手，只抬了下眼皮，语气很是冷淡：“你好，我是贺秋。” 双方明明都知道彼此的名字，却还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谢春和率先开口打破了眼前的寂静，试图向他劝说。 “小满现在生活得很好，也很开心。如果你曾经真的有那么瞬间喜欢过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你刚才也已经看见了，他并不想与你相认。现在的你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那你呢？”贺秋淡淡地反问：“你又是他的什么人？你又如何确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谢春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承认贺秋比自己更有人格魅力，是那种让oga一见面就会深陷其中的alpha。但在夏满这件事上，他也不愿意轻易放手，更不愿意把夏满让给对方。 “既然贺先生都这么问了，那我就坦白说了吧。”谢春和微微弯了下唇角，然后说：“我和小满已经决定结婚了，最近几个月内就会订婚。贺先生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贺秋掀了掀眸子，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语气冷淡又笃定：“不会的，他不会答应和你结婚。” 谢春和并未因为他的话感到生气，反而十分淡定地回答：“贺先生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还请贺先生明白，小满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如果真的会答应和你结婚，你们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他不喜欢你。”贺秋仍在继续上一个话题，并宣示着主权，“我是他的alpha，这就是我和他的关系。” “所以呢？”谢春和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笑着耸了下肩，一句句反问，“你说你是他的alpha，那你和别人的婚约又算什么？当年又是谁说的，玩玩而已，从未当真？等到他离开后，你才幡然醒悟，说自己喜欢他深爱他，那若是当初他没有离开呢？你还会醒悟吗？” 贺秋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无法否认，自己曾经对夏满造成的伤害。 “如果你真的爱过，请不要再来打扰他。”谢春和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最开始说的话，末了添了一句：“你不心疼，我心疼。” 贺秋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这时，甜品店的门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和谢春和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向窗外。 是丘峦。 楼下，夏满正时不时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走神。心里好似被倒了一窝小蚂蚁，乱麻麻的。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聊得怎么样……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贺秋了，当年的贺秋，自信狂妄，意气风发，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说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天上的星星，又好看又深情。 他便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 “爸爸！” 一道清脆的喊声牵回他的思绪，夏满顿时往门外看了过去，同时有些担忧地看向楼上。 他的视线落在丘峦身上，又往丘峦身旁的列缺看了眼，勉强笑着柔声问：“你们已经去过秀水小学了？” “嗯，我和阿缺还碰见了以前的老师。”丘峦说：“看时间爸爸差不多快下班了，所以我带着阿缺直接来了店里。爸爸忙完了吗？我们一起回去吧，谢叔叔已经走了吗？” 夏满愣了片刻才缓过神，因为担心贺秋这个时候从楼上下来，根本没听清楚丘峦说的话。 他顿了顿，略过了最后那个问题，说：“还没有忙完，小峦，要不然你们先回去？” “还是一起回去吧，我们可以在店里等着爸爸。”丘峦说着走向楼梯口，并对列缺说：“阿缺，楼上是休息的地方，你可以先上去坐一会儿，我帮爸爸忙完再来叫你。” 列缺正想说不用，话还没出口，便被夏满抢先截了过去。 “小峦，你们先回去吧。”夏满见他转身朝着楼上走去，连忙出声叫住他，慌乱之下随便找了个理由，“爸爸有些饿了，你回去帮爸爸做晚饭好不好？等会儿爸爸忙完回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晚饭了。” “嗯，好！”丘峦听到这话，很快乖乖点头答应：“既然爸爸饿了，那我现在就回去做晚饭。爸爸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满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只要是小峦做的，都可以，爸爸都喜欢。” “那我做爸爸最喜欢的糖醋里脊。阿缺，我们走吧。” 丘峦对夏满说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反倒是列缺好奇地看了好几眼。但在触到夏满的目光后，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刚刚丘峦爸爸是在阻止他们上楼吗？总感觉丘峦爸爸在紧张着什么，就好像楼上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看见的东西一样。 看着他们走出了店门，夏满稍稍放下心来。没等他彻底松口气，楼上的两人紧接着来到了楼下。 夏满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忙着手上的事。他以为贺秋走之前会说点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走了。”谢春和走到他跟前说。 “嗯，谢谢春和。”夏满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走神。 “放心吧，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谢春和抿了抿唇，坦白地告诉他：“我跟他说，我们快要结婚了，最近几个月就会订婚。” 夏满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大概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既诧异又意外，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谢春和急忙道歉：“我没有忍住，当时只想着让他不要再来打扰你，所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说了这样的话。”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帮我。” 夏满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想，贺秋听了这话会是怎样的反应。但转念一想，不管是什么反应，也和他无关了。 从离开贺秋的身边开始，他，还有他的孩子，都和那个男人没有一丁点关系。 “那小峦呢？”想了想，夏满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他有问到小峦吗？” “没有。” “没有就好。” 夏满的目光落在别处，这时，谢春和把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另外……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他酝酿了片刻，看着夏满的眼睛认真说：“小满，我们结婚吧。你嫁给我，好吗？” 第33章 033 列缺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 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神经依然紧绷着。 刚坐下，丘峦便问他：“阿缺, 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学生会有事忙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列缺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嗯, 忙完了。” 一旁的周蓬坐到他对面，故意给他开玩笑：“老缺, 什么事啊？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列缺瞪了他一眼。 周蓬连忙闭了嘴，自己给自己圆场：“哦，我又想起来了。” 他一会儿看看列缺, 一会儿看看丘峦, 头一次发现这两人坐在一块儿还挺般配。 丘峦的目光则是落在空座位上，见少了一个人, 问他们：“希阳呢？他们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周蓬指了指门外：“他在后面, 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 包间的门便开了。赵希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列缺身旁的丘峦, 同样一脸错愕。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回身看了眼, 问：“还有人没到？” 周蓬反问：“谁啊？” 赵希阳被问懵了，怔了怔, 视线从列缺身上扫向季朗：“季朗不是说今天约了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这不就是。”周蓬往丘峦的方向递了个眼神，“人家早到了，就差你一个。” 赵希阳显然还没缓过神：“这、这不是丘……嫂子吗？” “对啊。”周蓬：“季朗和丘峦都两个多周没见着了，可不就是很久不见的朋友吗。” 赵希阳：“……” “我和丘峦确实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季朗附和着说了一句, 冲他招手：“老赵, 快来坐下吃饭吧。” 赵希阳好一会儿反应过来, 走到周蓬左边的位置坐下。一落座, 就悄悄地给列缺发消息。 赵希阳：老缺，这是怎么回事？季朗怎么把丘峦和你请到一块儿了？ 赵希阳：他们不会是串通好的吧？都知道了？ 人到齐后，服务员开始依次上菜。 列缺低头扫了眼他发来的消息，飞快地敲出一行字。 列缺：我也不知道，一进来就是这样了，我凉了。 偏偏这个时候，丘峦还帮他夹了块肉在碗里：“阿缺，吃这个。” “嗯，谢谢……”‘小峦’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列缺生无可恋地吃着肉，根本咽不下去。 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丘峦这种暴脾气都能被治得服服帖帖。 看着他俩秀恩爱似的互动，周蓬和季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 于是，正在吃饭的列缺一转眼发现，他被周蓬拉进了一个群里。 除了丘峦，其他三个都在。 一桌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质问一片。 周蓬：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朗：你们交往有多久了？ 周蓬：你们谁先追的谁？ 季朗：你们打算AA恋吗？ 周蓬：你们这两周去哪儿了？ 季朗：你们准备同居了吗？ 一人一句，压根儿不给插话的机会。 列缺估计他们要是再问下去，就差问他有没有孩子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趁着丘峦不注意打字回复。 列缺：你们误会了，我和丘峦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没发现丘峦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吗？ 季朗：看出来了，谈恋爱了嘛，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列缺：……那是因为他失忆了。 周蓬：你就搁这儿编吧，别以为我刚才没听见丘峦喊你男朋友。 列缺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赵希阳，示意他替自己解围。 丘峦注意到他们扫来扫去的视线，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是因为有我在吗？没关系的，阿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完，又去问对面正在疯狂发消息的周蓬：“那天和阿缺一起吃饭的朋友就是你吗？” “啊？”周蓬被问得一脸懵逼。 列缺急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周蓬适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 “我叫丘峦。”丘峦主动自我介绍：“听阿缺说我们以前也是高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蓬又愣住了，半吞半吐地回答：“我、我叫周蓬，老缺他们都叫我大蓬。”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用理他们。”列缺也帮他夹了块肉，说：“他们就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你只管吃你的就行。” 丘峦乖巧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列缺见他听话地吃着饭，这才放下心去看手机上的消息。一会儿没看，群里便被周蓬刷屏了。他翻到最上面那条，是赵希阳帮忙做出的解释。 赵希阳：老缺没说错，丘峦确实是失忆了，而且是车祸失忆。这两周他俩之所以忙得看不见影，就是因为老缺去医院照顾丘峦了，医生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至于为什么丘峦会把老缺当成男朋友，这个让老缺自己来说。 有了赵希阳的解释，季朗和周蓬总算信了列缺说的话，但他们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季朗：是我想的那个失忆？那丘峦现在岂不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周蓬：我还是不敢相信，老缺，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就变成丘峦的男朋友了？别是趁机占人便宜吧，快说说。 这倒是被他说中了。 都怪他当时脑热开的那句玩笑。 列缺顿了顿，在对话框来来回回输入了好几遍。他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决定含蓄地提一下他把丘峦意外标记这件事。 不是因为他不想隐瞒季朗，而是因为他对丘峦心怀愧疚，憋在心里反而觉得不安。 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和赵希阳一样，听他说完之后，季朗和周蓬便开始一起数落他的不是。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丘峦的oga身份。 季朗：丘峦竟然是oga？以前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周蓬：他以前的性格，完全就和oga不沾边。不过，老缺啊，你这做法确实不对。不管你和丘峦过去关系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 季朗：做人要诚实，列缺，你什么时候好好跟丘峦解释一下吧。 周蓬：对，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说清楚，越早越好。 列缺回了个‘好’字，脑子里却在想。 他该怎么向丘峦解释呢？ 如果得知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假的，丘峦会因此感到生气还是会因此感到难过？ 列缺不得而知。 吃过饭后，他们站在饭店门口。季朗和周蓬显然还没消化完丘峦的事，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季朗说。 “我好像也有课。”周蓬打开手机翻出课表：“还真有，我和季朗一起回去了。” “哎，你们……” 两人说走就走，一转眼，还剩下赵希阳一个人。 “我……”赵希阳随便找了个理由：“队里有人约了我去打球，我也先走了，老缺你好好陪陪嫂子。” 最后，只留下列缺和丘峦立在原地。 要不他也回学校？但该怎么跟丘峦说呢，今天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对着丘峦说谎，可心里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心虚。 列缺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他们的，找个机会好好向丘峦解释。就像周蓬说得那样，越早说清楚越好。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你……”他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下午有课吗？” 丘峦摇头：“没有。阿缺呢？” “我也没有。” 接下来该说什么？列缺挠了挠头。 “那就去我那儿吧。”丘峦主动说：“我想给阿缺画一幅画，正好可以试试我新买的颜料。” “好。” 去了之后再找机会和丘峦面对面说。 列缺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可去了丘峦那儿才发现，他根本找不到时间向丘峦开口。 丘峦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画，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盘。窗外日光流转，耀眼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衬得他整个人明亮而夺目。 列缺坐在画架后面的板凳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头一回盯着丘峦看这么久，只觉得认真画画的丘峦和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 还有些……迷人。 等到画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 列缺本想吃过晚饭再走，但三番两次都没能碰上机会向丘峦坦白。每次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 这一拖就到了晚上。 列缺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进去之前，回头往客厅里玩手机的丘峦看了一眼。 今晚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一定。 第34章 034 和昨天早上一样, 还没等丘峦他们起床，夏满便已经做好早饭了。 他拿了个盘子装着蒸好的白糕，知道谢春和进了厨房, 头也没回一下, 只认真做着手上的事。 “我来吧。”谢春和洗了手，走上前来帮忙。 “不用。”夏满直接拒绝了，始终没有去看他：“我一个人来就行，你先去收拾吧。” 谢春和就这么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片刻后抬了抬嘴唇：“小满，昨天的事……是我唐突了, 对不起。” 听他提到了这事, 夏满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身看向他：“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一会儿被小峦听见了不太好。” 他昨晚之所以会答应谢春和留下来, 一是想尽快和谢春和说清楚，二便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丘峦。 谢春和点头‘嗯’了一声, 从夏满的语气中，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答案。但他还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试一试, 让夏满接受他，哪怕希望渺茫。 他们去了房间外面的阳台, 关上门，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角落里种了几盆花，夏满一边用喷壶浇水一边说：“我已经想好了，春和,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不用急着回答我。”在他说出那句话后, 谢春和顿时慌了, 连忙把话截过去：“小满，没事我不着急，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真的很想照顾你和小峦，其实这几年我想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夏满放下手里的喷壶，面对面看着他认真地说：“春和，我很感谢遇见你，也很感谢和你成为朋友。从最初的相识到现在，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知道我短时间内无法全部还给你……” “我不需要你还给我，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谢春和打断他的话，说了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是因为我是beta吗？” 夏满摇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谢春和接着问：“那是因为……贺秋吗？你还是忘不掉他？” “也不是。”夏满否认得很快，然后解释：“现在的我是夏满，和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我说了，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但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激动之下，谢春和用力捉住夏满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小满，我是认真的。” 夏满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指慢慢掰开：“我也是认真的，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都是同样的回答。春和，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着把谢春和的手松开，扭头打开门出去，只扔下一句话：“小峦他们差不多该醒了，先吃早饭吧。” 谢春和一脸低落地跟在他的身后。 出去之后，两人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一直到吃过早饭，夏满把他们送出门去。 “爸爸，我和阿缺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晚上再回来。”上车后，丘峦摇下车窗说。 夏满冲他微微一笑：“玩得开心。” “好！爸爸再见！” 这是夏满第一次送谢春和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他说一个字，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看着他们离开后，夏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有人在后面默默跟着他，走了好长一段路。 快到小区楼下时，夏满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顿住脚步，不用看他都知道跟在身后的人是谁。 见他停下，贺秋也跟着站住脚。他昨晚一宿没睡好，眼底一片黑青，整个人显得有些颓然，一大早就找来了夏满的住处。 夏满昨天之所以害怕碰到贺秋，是因为担心他出现在丘峦的面前，和丘峦撞见。从丘峦懂事开始他，他便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正因为知道自己欺瞒了丘峦，而且欺瞒了这么多年，夏满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躲着贺秋。他很难想象，丘峦在得知自己从小被最爱的爸爸欺瞒，被当做没有父亲的孩子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夏满……”贺秋在后面叫住他：“你真的要和他结婚了吗？有些事我一直都想和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夏满直接打断他的话，背对着他说：“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夏满……”见他抬脚便走，贺秋急忙追上去，语气竟带着一丝恳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他结婚……” 话还没说完，门嘭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丘峦中学就读于淮城一中，又称淮城中学。 谢春和把他们送到校门外便回了公司，今天碰上周六，淮中的学生们全都放假了，但因为最近学校在进行活动排练，所以依然可以从校门出入。 他们和门口的保安说清了来由，做了个简单的登记才走了进去。 因为没有学生上课，学校里面异常安静，偶尔从舞蹈教室里传来一段悠扬的音乐。 “阿缺是在哪里念的中学呀？”丘峦问。 失去记忆的后他对这里已经完全没了印象，只能凭着感觉在校内闲逛。 “在临城的一家私立中学。”列缺一边回忆一边说：“老赵也在，我和他一个班，经常一起上下学。” 中学毕业后，家里人本打算让他继续留在那所私立学校念书，但因为他听季朗说会升学去临高，所以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了临城高校。 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和丘峦再次相遇，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更巧的是，他和丘峦分到了同一个班级，而季朗却在他的隔壁。 “原来中学的时候你和希阳就在一个班了，真好。”丘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我从来没有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段知意不算吗？”列缺还是莫名有些在意这个人。 丘峦摇了摇头：“我和他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搬家吧。在星区的时候，就搬过好几次家，也换了两三所学校。那时候我和他还有联系，搬到秀水之后就一点儿都没有了。当时也没留下电话号码，一直到上了中学，我才拥有了第一部手机。” “没事。”列缺抿了抿唇：“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虽然以前互相看不惯，还常常一个瞧不顺眼就动手…… 丘峦点点头：“嗯！”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逛了大半。 后校门的地方有一大片爬山虎，绿油油的，爬了满满一面墙。 “快晌午了，阿缺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吧，阿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丘峦说完扭头一看，只见列缺正盯着那一片爬山虎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缺？”他伸手在列缺眼前晃了晃：“怎么啦？” 列缺被丘峦骤然拉回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饿了吗？饿了我们就出去吃饭，想吃点什么？” “这是我问阿缺的问题！” “唔……淮城有什么好吃的？小峦带我去吧。”列缺说着，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一面墙的爬山虎，因为印象深刻，让他至今难忘，但真要回想起来，却有些记不清了。 是在哪里呢？ 列缺用手机翻看着附近的美食，顺道切到聊天页面扫了眼好友消息。余光扫过季朗两个字的时候，忽地愣了一下。 记忆倒流，过往的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在论坛上无意中加了季朗的好友，双方都没有直接坦明，每天却会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 比如今天吃了什么，再比如随手拍的一张照片……其中便有满满一面墙的爬山虎。 虽说爬山虎这种植物并不少见，但在丘峦的中学里看到，列缺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可能是碰巧吧，但这也太巧了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列缺仍是没忍住给季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列缺：季朗，你以前的中学里是不是有一面墙的爬山虎？ 估计季朗没有把手机带在身旁，列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他的回复。 他和丘峦来到淮中附近的美食街，找了一家烤鱼店进去。刚坐下没多久，旁边那桌的客人便望了过来，连着望了好几眼。 “哎？”其中一人认了出来，发出一声讶异：“这不是丘峦吗？”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丘峦回过头去，是两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一个偏瘦，另一个偏胖。 “真的是丘峦！” 他们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趁着饭菜还没端上桌，直接坐了过来。 丘峦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你们是？” “你不记得了？我们是淮中的。” “哦。”丘峦愣愣地点了下头，仍然没有一点儿印象。 倒是旁边的列缺主动问他们：“你们是丘峦的中学同学吗？” “对，我们是隔壁班的。”他们这才注意到了列缺，瞧着他眼生，问：“你是丘峦的朋友？” “嗯……我是他的高中和大学同学。” 闲聊几句之后，列缺得知，他们是丘峦念中学时同年级的同学。但因为班级不同，所以平时没什么交际，毕业后更是各奔东西。而他们之所以记得丘峦，是因为丘峦曾经出手帮他们打过校霸。 既是老同学见面，四人便坐成了一桌，还让服务员上了几瓶酒。 “当时丘峦往那儿一站，那个校霸直接就怂了……”瘦高个的同学说着比划了一番，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整张脸红彤彤的，吐字却是很清晰。 “那个时候，丘峦可是我们全校第一名，有很多妹纸给他送情书。不过这些我们都是听说的，丘峦成绩好，又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我们也不敢上前去搭话。” 丘峦认真听着，不知不觉中喝了小半杯酒，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他总觉得，他们口中的自己仿佛另一个人。 打架狠，性格时冷时躁，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列缺察觉到丘峦的脸色不对，在那两名同学劝酒时挡了过去：“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帮他喝。” 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等到他们吃过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那两名同学喝得双颊通红，倒也没完全喝醉，还知道自己打车回去。 列缺也在路边招了辆车，他只喝了几杯酒，脑子还是清醒的，神色微醺。丘峦则是乖乖地跟着他，也不说话，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原来丘峦不会喝酒。 列缺盯着他红红的脸想。 他顺手摇下车窗，让凉风从窗外灌入车内，旁边的丘峦顺势靠在他的肩上。 “阿缺……”他软软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像极了撒娇：“我的头晕乎乎的，有点疼。” 列缺伸手帮他揉了揉：“很快就到家了。” 回到家，夏满不在，应该是去甜品店里了。 列缺把丘峦放在床`上，弯腰帮他除掉鞋袜，放柔了声音说：“睡一会儿吧，睡醒头就不疼了。” 丘峦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不放，眼睛一眨也不眨，又一次软糯糯地喊了声：“阿缺……” “嗯？怎么了？” 列缺被这声音叫得一阵心痒，正要去松开那双手，却一不小心反被丘峦带了下去。 两人倒在一块儿。 不知是谁先靠近对方，呼吸瞬间便乱了。 窗帘没有拉开，屋内昏暗得如同黑夜。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拥`吻中的二人并没有听见，直到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小峦？是你们回来了吗？”夏满在门外问。 第35章 035 屋内。 正在亲`吻中的两人被这道敲门声从迷蒙美梦里唤醒, 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俱是慌张。 现在怎么办？要回答吗？ 列缺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一低头, 发现自己正紧紧搂着丘峦, 耳朵顿时烧了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怀里的oga，过了一会儿，那道脚步声远去，站在门口的夏满转身离开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 轻手轻脚地分开，生怕弄出一丁点儿动静，然后各自躺了一边, 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因为被中途打断, 他们的醉意都消散了不少，头脑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房间里很安静，仔细一听还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客厅时不时传出搬动椅子的声响, 好像是夏满在打扫卫生。 “阿缺。”丘峦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说：“一会儿我爸爸一定会出门去买菜, 到时候我们再出去吧？假装中途没有回来过。” “嗯。” 列缺点了下头，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真要去想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刚才是在做什么？怎么就和丘峦亲上了？是因为他标记过丘峦，所以才会被吸引吗？ 列缺闭上眼睛, 抓了抓头发，方才的画面却又依稀浮现在眼前。丘峦的唇很软，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又香又甜…… 突然, 一声振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扭头一看, 是丘峦放在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两个字。也就是说，打电话的人是夏满，而此时此刻夏满正在外面的客厅里。 所幸丘峦关了静音，声音不是很大，否则直接就暴露了。他和列缺对视了一眼，因为害怕夏满担心，犹豫片刻后按下了接听。 “爸爸，我……”他假装自己刚睡醒，嗓音朦朦胧胧，听着不是特别清楚：“我刚刚在睡觉，怎么了吗？” “你和列缺都回来了？”夏满在电话里面问。 “嗯……”丘峦又看了眼列缺，接着说：“爸爸也回来了吗？” “刚回来，听见你的房间里有动静，所以去敲了敲门。”夏满没有把话说得太明显，只问他：“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丘峦想了想，如实回答：“我和阿缺遇见了两个淮中的同学，一起吃了饭，喝了一点点酒，头有点晕，就先回来了。” 电话另一边的夏满似乎并没有多疑，只说：“行，那你们继续休息吧。等吃晚饭了，爸爸再来叫你。” “嗯，好。” 丘峦说完，在列缺的注视下挂断了电话。 “阿缺。”他小声地问：“你说，爸爸会不会听见了什么？” “应该……不会吧？”其实列缺自己也说不准，他们只是亲上了而已，都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应该不会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 这一下，两个人都睡不着了，靠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丘峦扭过头正想开口说话，无意中瞥见列缺脖子上的痕迹，脸登时更红了，不自觉地别向了一边。 “阿缺。”他红着脸问：“等会儿出去被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列缺也在想着这件事，一开始他不愿暴露自己和丘峦的恋爱关系，是因为他觉得丘峦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为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后来，医生说丘峦恢复记忆的可能渺茫。换句话来讲，他很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再加上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他们的恋爱关系，继续隐瞒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如果……”列缺动了动嘴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向你爸爸坦白吧？” “嗯，好。”丘峦当然不介意，他一直以为介意的人是列缺：“那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先去跟爸爸说？” 列缺点了点头。 两人便这么说定了，接着躺下去继续睡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眯了二十来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爬起来去找衣服准备洗澡。 夏满正在厨房里做晚饭，他们洗完澡默默地去帮忙端菜盛饭，这期间列缺并没有刻意遮掩掉脖子上的痕迹。 他们以为夏满会问点什么，结果直到吃完了晚饭，夏满一个旁的字都没说，只问他们今天玩得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以前的老师之类，就好像对他们的关系毫不在意。 收拾完碗筷后，丘峦让列缺回房间里等着，主动去厨房帮夏满洗碗。 “爸爸，我……”丘峦欲言又止，脸颊染上一片红晕：“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夏满微笑地抿着唇角，不露声色地问：“小峦想告诉我什么事？” 他早便猜到了，只等着丘峦有一天主动跟他说。 “我……”丘峦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和阿缺正在谈恋爱，已经交往好一段时间了。这次把他带回来，就是想让爸爸看看。” 夏满扬起嘴角，笑着说：“爸爸的小峦知道谈恋爱了，还知道主动告诉爸爸，爸爸很高兴。” 丘峦见他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忍不住问：“爸爸早就看出来了吗？” 夏满点头：“嗯。” “有、有这么明显吗？”丘峦不好意思地问。 “恋爱中的人是藏不住的。”夏满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推着他往厨房外走：“好了，碗洗好了，小峦快去洗脸刷牙吧。” 丘峦却是回过身，支支吾吾地说：“爸爸，我还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这件事他藏在心里很久了，因为不想让爸爸为他担心，所以从一开始便隐瞒了他。 夏满眨了眨眼：“小峦还有什么事瞒着爸爸？” “是……”丘峦这下没敢直接坦明：“我去爸爸房间里说吧。” 进房间后，丘峦关上了门，和夏满面对面坐在一起。 “小峦想说的事是什么？”见他许久没有开口，夏满不急不慢地问：“不着急，小峦慢慢说。不管是什么事，爸爸都不会怪你的。” 丘峦酝酿了半晌，缓缓抬了下唇：“爸爸，其实我……之前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车祸，头上受了一点轻伤，失去了一些以前的记忆。” “车祸？”夏满听到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忙站起身去查看他受过伤的地方：“没事吧？为什么现在才告诉爸爸？” “已经没事了，那段时间一直都是阿缺在照顾我。我害怕爸爸担心，想着不是特别严重，就没有跟爸爸说。”丘峦抿了抿唇：“但是复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 说到一半，他连忙换成了轻松的语气：“不过爸爸放心，我没有忘记爸爸，失去的也只是一部分记忆，我还知道怎么画画，也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夏满哪里放心得下，听他说了之后整个人着急得不得了，但他知道着急无用，而且现在丘峦也已经出院了。 为免让丘峦心里感到愧疚，他慢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蹙着眉说：“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爸爸，知道吗？爸爸会担心的。” “我知道爸爸会为我担心，所以才……” “但小峦不说的话，爸爸会更担心。”夏满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小峦，答应爸爸，好吗？” 丘峦点点头：“嗯。” “乖。”夏满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里流露出怜爱的目光：“爸爸只希望小峦健康快乐，如果小峦受了伤，爸爸却不知道，爸爸会很难过的。” 虽然他知道总有一天他的小峦会不再需要自己，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更好地尽到身为爸爸的责任。 “不管小峦是alpha还是oga。”夏满轻声呢喃：“都是爸爸最爱的小峦。” 听到前面那句话，丘峦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很小声地问：“爸爸连这个都知道？” “我是你的爸爸，当然什么都知道。”夏满轻轻一笑：“小峦，你去把列缺叫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阿缺他……” “放心，爸爸不会为难他的。” 另一边。 列缺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不知道丘峦和他爸爸聊得怎么样了。 丘峦爸爸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如果反对的话，他便有理由从丘峦身边离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一些担心，担心丘峦爸爸真的把他们分开。 毕竟丘峦爸爸只有丘峦一个孩子，对他来说，丘峦便是他的全部。 他焦急地等待着，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坐着去看手机转移注意力。 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是季朗给他的回复。 季朗：什么爬山虎？好像有吧，我记不太清了。 季朗：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这也会忘吗？明明当时是他分享的。 列缺回了句没什么，一抬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丘峦走到他跟前，指了指身后的客厅：“爸爸让我叫你过去，有些话想跟你说。” “哦，我、我这就去。” 列缺腾地站起来，早把季朗刚才回他的消息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只一个劲儿地想着等会儿该怎么面对丘峦爸爸。 “阿缺别紧张。”丘峦的耳廓泛着微红：“其实……爸爸早就看出来我们在谈恋爱了。” “那你爸爸他有说什么吗？” 丘峦摇摇头：“没有。” “好，那我先过去。” 列缺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 他来到客厅，夏满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看见他走出房间，微笑着指了下对面的位置：“坐这儿吧。” 列缺局促地坐下来，平日里的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大方自然。可在面对丘峦爸爸的时候，却开始不可避免地紧张。 “小峦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因为不想让我担心，总爱一个人默默地扛下很多事。”夏满缓缓开口：“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他是oga了。” “您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列缺倒是没有想到。 “嗯。我知道小峦不是故意隐瞒我的，他只是不想让我觉得他很脆弱，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出这件事。不过现在好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夏满说着看向列缺：“你是真的喜欢小峦吗？” 第36章 036 不算拒绝, 也不算同意，彼此都有退路。 “嗯嗯！” 丘峦却当他这是答应了，显得有些高兴。 “那我先走了, 你也快上去吧,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 列缺前脚还没迈出去，衣角就被拉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拉他的人是谁。 “阿缺……”丘峦眼巴巴地望着他，轻轻戳了下自己的脸, 暗示得不能太明显。 这是在向他要亲亲的意思。 列缺的喉咙滚了滚，双脚生根似的站在原地。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不行，等丘峦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打死我！ 两个小人不停地在脑子里打架, 最后, 列缺如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在丘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的瞬间，耳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绯红，说起来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好、好了。我真的走了。” “男朋友记得早点休息！” “嗯, 你也是。” 一路上，列缺的心里都是一团乱麻。直到回了宿舍, 整张脸都在冒热气。 “老缺？这么晚才回来啊？” 周蓬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这会儿正在那儿擦着头发。他的床位离门最近, 谁进来他都能第一个看到。 “嗯……” 列缺仍在神游天外，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的脸咋这么红？”周蓬用余光瞥了一眼, 状似无意地问他：“你晚上出去喝酒了？跟谁啊？没闻到酒味啊。” 列缺假装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色，抹了一把，故作淡定：“有吗？没喝酒，就出去吃了顿饭, 可能太热了吧。” 这要换作以前, 他说什么周蓬便信什么。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白天他才和季朗对过话。 他们一致认为，列缺和丘峦绝对有猫腻！ “老赵呢？”列缺听着卫生间的水声，为免周蓬继续问下去，明知故问：“他在洗澡？” 周蓬点点头，擦完头发玩起了手机。 列缺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松了口气，打开衣柜准备去拿衣服。 谁知刚卸下戒备，一边的周蓬又冷不丁地开了口：“老缺，你今天去看电影了？” 列缺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大蓬怎么知道他去看电影了？难道是老赵说的？不可能，他不相信老赵会背叛他。 “真的啊？”见他没有及时作答，周蓬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从手机屏幕上抬了抬眼，“难不成你是和丘峦一起去的？” 列缺吞了吞口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怎么可能和丘峦一起去看电影，你这是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周蓬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试探：“我刚刷到一条朋友圈，是之前进社团的时候加的同学。她发了张在电影院的自拍，里面就有丘峦，可能是不小心拍到的。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列缺拿了衣服走向外面的阳台，矢口否认：“你八成是认错了，我今天没去电影院，更不可能和丘峦一起去。” 反正咬死都不承认。 周蓬‘哦’了一声，假装信了他的话，没再接着追问。 他返回到好友列表，一边留意着列缺一边悄悄给季朗发着消息。 周蓬：基本上可以确定，老缺今天下午和丘峦去看了电影。 季朗：他们两个果然有问题，明天我去问问。兄弟脱单，这可是大喜事。 周蓬：怎么问？ 季朗：就说我请吃饭，把他们都叫出来。 周蓬：这要是误会就尴尬了，不如先只叫老缺？ 季朗：行。 列缺洗完澡出来，寝室的灯已经熄了。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明天不能再去见丘峦了，最好这几天都不要见面。如果丘峦问起来的话，就说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他。如果丘峦恢复了记忆，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就这样。 列缺正打算闭上眼睛，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丘峦的消息给他回了一句晚安。 另一边，收到这条消息的丘峦弯了弯唇角，选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他放下手机，伸手去关床头的灯光，铃声便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是男朋友打来的？ 丘峦连忙拿到手上，定睛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显示的地址正是蒲城。 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 对面很快传来一道耳熟的娇声：“你好，你是丘峦吗？” 丘峦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反问：“你是谁？”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打扰你。”对方解释说：“我们前几天在警局见过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年。” “哦。”是那个导致他失忆的oga。 丘峦对他没什么好感：“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白年在电话里小声请求：“我明天可以约你见个面吗？我想专程向你道歉。” 听他提到见面，丘峦顿时心生戒备：“不用了，那天你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 “等一下。”似是怕他直接挂断，白年连忙说：“是贺秋让我找你当面道歉的，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 接着白年又说了很多，说他那天开的是贺秋的车，还说贺秋是个画家，自己是他的人`体模`特，因为这件事贺秋已经决定辞退他了，希望丘峦能够帮忙替他说说话。 “听说你学的也是绘画。”白年依然用着恳求的语气：“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模特。” “不用了。”丘峦实在不擅长与人周旋，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心里便软了下来，“我们明天在哪里见面？” 白年一听他答应见面，急忙给他说了个地址：“到时候我提前去那里等你。” “嗯。” 第二天，丘峦照着白年说的地址去了一家西餐厅。 去之前，他给列缺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出门了。但等他到了那个地方，列缺都没有任何回复。 男朋友肯定是在睡懒觉。 丘峦心想。 他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了白年，和那天一样，白年今天也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但不同的是，今天的他看起来更随和一些。 “你来点餐吧。”白年把菜单递给他：“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丘峦很少和不熟悉的人一起用餐，有些不太自在，点完餐后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你和贺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白年有意无意地问他。 丘峦摇摇头：“我和他不认识。” “哦。”白年撞上他的眼神，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和他以前认识，他的笔名叫恋山，你有听说过吗？” “听说过。”丘峦对此感到十分意外：“原来他就是恋山老师。” 白年接着问他：“你在蒲大念书吗？刚上大学？” “嗯，今年大一。” “年纪真小。” “你呢？” “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 “噢。”这次，轮到丘峦问他：“你一直都在给恋山老师做模特吗？” “嗯，差不多有两年了。” “那挺久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除了年龄之外，白年还问了他不少别的问题。 最后，他提到了列缺：“那天揽着你的那个alpha，是你的男朋友吗？” 丘峦害羞地点点头。 “现在的优质alpha可不多了，大多都花心得很，标记了这个oga还想着那个oga，你可要留点心眼。” “他不会。”丘峦连忙替他说话：“阿缺对我很好，他是除了爸爸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挺好的。” 同白年一起用过餐后，丘峦和他在西餐厅门口告了别。本以为白年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今天却和他聊了那么多。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年过了这么几天才来找他道歉？贺秋真的会因为车祸这件事辞退和他合作了两年的模特吗？ 丘峦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想起列缺还没给他回复，赶紧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好友列表亮着一个小红点，是列缺回复他的一个好字，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前。 丘峦皱着的眉头登时松开，看了眼周围的建筑，给他发了个定位。 丘峦：[定位] 丘峦：我现在在这里！ 列缺已经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了，明明决定了不再去和丘峦见面，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们的对话框。 早上的时候丘峦发消息给他说出门去了，也没说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之后便再也没发消息给他。 难道是丘峦恢复了记忆？把他拉黑了？ 于是，他又试着回了一个好字。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丘峦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直到刚才。 第37章 037 “男朋友？” 短短三个字, 一下子把列缺拉回了神。 他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向身旁的oga。 “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头发长长了一点, 看上去很是柔软。 “没有不舒服。”丘峦把头靠在列缺的肩膀上, 顺势挽着他的手臂，“只是有点困。” “那就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叫你。”列缺小声哄着，把oga半搂在怀里。 虽然已经和丘峦有过更亲密的接触, 但每次离得太近列缺还是会觉得很不习惯。 因为心虚。 丘峦乖乖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又往列缺的怀里缩了缩。 医生说丘峦受的是轻伤, 出院后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他们刚从医院办完出院手续, 这会儿正在去警局的路上。 前几天赵希阳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了那天的肇事司机，对方主动提出协商赔偿, 让他们抽空去一趟。 下了车，列缺牵着丘峦的手走了段路, 到了警务大厅门口才松开。 “等会儿我先进去。”他仔细叮嘱着：“你就在外面等我，乖乖待在原地, 不要乱走动。” “嗯嗯。”丘峦坐在长椅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看着列缺两步三回头，丘峦歪着头冲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弯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放眼望去晴空万里，一栋栋高楼大厦矗立在骄阳之下。 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丘峦闲得无聊, 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突然, 眼前罩下一道阴影。 丘峦抬头一看, 是一名男性alpha。 身形颀长，眼廓深邃，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气质不俗。年纪看上去三十上下，也可能比外表更年长一些。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就在丘峦准备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对方抢先开了口。 “我们有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丘峦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刚想说自己最近失忆了，正好这时列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oga，说话的声音有些嗲，一出来就挽住刚才与他搭讪的那名alpha。 “贺秋，你怎么才来。”oga嘟着嘴，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不满：“我不管，今晚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吃饭。” 名叫贺秋的alpha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给他道歉。” “贺秋，你怎么啦？”oga斜着看了丘峦一眼，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撞人的，是他突然跑出来……” “说不说？” “我……我说还不行吗。”oga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看向丘峦，就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丘峦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肩膀忽然被揽了一下，紧接着列缺站到他前面，替他回了一句：“下次出门别忘了把眼睛带上。” 说完，重新揽着丘峦的肩膀：“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oga顿时拉长脸，不太高兴地冷哼了一声。他还想去挽alpha的手臂，结果又一次被无情地甩开了。 “以后不用再来画廊了。”alpha冷漠地转过身，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等到走远了，列缺才回头望了望，正巧看见那名alpha甩开oga坐进一辆豪车里。那辆车刚出的时候他看过，总共就只有那么几辆，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这样的人会认识丘峦吗？ 列缺上网搜了下贺秋这个名字，在众多网页之中，锁定了里面一个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对了，丘峦学的就是绘画。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刚刚那个叫贺秋的，你以前认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认识。”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丘峦一五一十地回答：“他问我和他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果他们认识，那个人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像是以前见过但两人并不相识。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列缺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说话，记得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丘峦点点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列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随口问他：“笑什么？” 丘峦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男朋友刚刚是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列缺不太自在地错开他的视线：“对，担心你。” 听到他的回答，丘峦抿着唇满意地笑了笑。 列缺却是更心虚了，根本不敢去看丘峦的眼睛。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丘峦的记忆。 “走了。”他在路边招了辆车，走到前面给丘峦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 离医生说的时间还剩下三天，为了尽快让丘峦恢复记忆，列缺带他去了一家离学校较远的游泳馆。 这是赵希阳给他出的主意，说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与以前有关的东西，这样更有利于帮助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列缺实在对画画没什么兴趣，于是索性把他带来了游泳馆。 这是出院后他们第二次来这家游泳馆。 丘峦还不能下水，只能坐在泳池边，看着列缺一个人游泳。 “怎么样？”列缺游到他面前，从水里探出头，摘下泳镜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熟悉，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不急，慢慢来。” 说着，列缺抬手去戴泳镜。 “男朋友。”丘峦动了动嘴唇，冷不丁地叫住他：“我以前很喜欢游泳吗？” “喜欢。” “那我为什么会喜欢游泳呀？” 为什么呢？ 列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丘峦还不会游泳。后来他拉着季朗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丘峦才开始让季朗教他。 他刚满四岁就在学游泳了，因为学得早，泳技比季朗稍胜一筹。 当时他提出来要主动教他，但丘峦根本不愿意，什么原因都没说便拒绝了。 这么想来，从一开始丘峦似乎就很排斥他，更不喜欢看到他和季朗待在一块儿。 难道说，丘峦当初学游泳其实就是为了季朗吗？ 丘峦见他没说话，带着期待的表情问他：“是因为男朋友吗？” “嗯……”列缺迟疑地点了下头：“是。” 嘴上虽这么回答，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丘峦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反而为此十分高兴，笑着说：“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一趟超市，这段时间辛苦男朋友了，晚饭由我来做。” 列缺仍然神游在外，随口回了个好字。 正好他答应给丘峦买的手机到了，晚上顺便找个时间送给他。 *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他们进去买了咖喱、鸡肉、胡萝卜和一些别的食材，准备晚上做鸡肉咖喱饭。 丘峦哼着歌走在前面，列缺双手提满了东西跟在身后。 这是他第三次来丘峦住的地方。 第一次是来帮丘峦拿衣服，结果在楼下碰见了季朗。 第二次是那天出院的时候，他把丘峦送到门口，随便找了个理由脱身，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第三次就是今天。 应该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进门后，丘峦把食材拿去了厨房，让他在外面的客厅里休息。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啦。”丘峦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 列缺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来之前他以为以丘峦从前的性格屋子里一定是乱糟糟的，来之后才发现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净又整洁，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列缺的脑中莫名浮现出来一个画面。 下班后，alpha丈夫回到家，oga妻子为他做好晚饭。两人在烛光下共进晚餐，闲聊着白天发生的趣事，温馨而美好。 幻想中的身影渐渐与丘峦重合，这时，手机的振动声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列缺猛地回过神来，拍了下脑门。 草，刚刚他都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消息是赵希阳发来的。 赵希阳：老缺，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丘峦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赵希阳：你什么时候回宿舍？最近大蓬他们又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我快瞒不住了！ 大蓬全名周蓬，是列缺在临高时认识的，关系还不错。 列缺：不怎么样。 列缺：我现在正在丘峦这儿，吃过晚饭就回来。 赵希阳：你还跑人家家里去了？ 列缺：是他租在校外的地方，注意一下措辞。 赵希阳：孤A寡O，你就不怕控制不住发生点什么？ 列缺：我像哪种人吗？ 赵希阳：你不像吗？你都把人家给直接标记了！ 列缺瞬间哑口无言。 第38章 038 他一直把郝学长当做朋友相处, 郝学长没问过他感情方面的事，他也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列缺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 但是, 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列缺拉着丘峦离开了饭店, 在他们走后，店里吃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刚才那个是金融系的列缺吧？另一个是美术系的丘峦？” “他们不都是alpha吗？AA恋？” “AA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听说啊，那个郝游最喜欢挑oga下手, 说不定丘峦是oga呢。” “不管是不是，这丘峦的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他被包`养……” “辟过谣了吧，连帖子都删了, 有人说照片上的豪车就是列缺家里的。” “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一口气走出饭店的范围, 列缺才松开手，和丘峦面对面站着。 他莫名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天都快黑了还约你出来。约你吃饭就算了，还约你去他家里拍照？孤A寡O, 谁知道有没有安好心。” “拍照？”丘峦听他这么说，愣了愣：“郝学长没说约我去他家拍照啊, 阿缺，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列缺愣住了：“他没说？那他约你出来做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他约我出来吃饭呀。” “只约你吃饭？没说别的？” “没有。” “……” 列缺终于慢慢缓过了神来, 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很多。 草！ 刚刚脑门一热，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怪赵希阳和周蓬说的那些话, 让他误以为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 “阿缺？怎么啦？”丘峦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和郝学长做朋友的话，我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列缺的舌头及时拐了个弯，把快要吐出去的字收了回去, 转而点点头：“嗯。” 他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耳根因为不好意思微微发烫, 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吃饱了吗？” 丘峦摇摇头。 列缺深吸了口气，往丘峦的身旁靠了靠，主动牵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金汤肥牛面！” “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店进去，等到吃完饭出来时，星星已经爬上了夜幕。 夜风微凉，出来后他们又不自觉牵上对方的手，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时，迎面走来几道高大的身影。 列缺认出那几人是游泳社的成员，下意识地把丘峦的手松开。 “这不是列缺和丘峦吗？”走在中间的是游泳社的社长，率先出声招呼：“你们也出来吃饭？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 “正好，帮我个忙。”社长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晚上十点闭馆，帮我关一下门。有人约了去唱歌，认识的人都要去，季朗又不在，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为了方便，学校游泳馆的钥匙一直都由校内游泳社保管，每天定时开馆闭馆。 列缺接过钥匙：“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了。”社长说完，看向边上的丘峦，“好久没看到你来游泳了，过段时间可能有比赛，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 “嗯嗯，我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丘峦会回复，走之前社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们走后，列缺说：“送完你我再去游泳馆。” 丘峦却还想着和他多待一会儿，语气带了一点撒娇：“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饭后散散步。” 列缺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列缺让丘峦在更衣室里等他，自己挨着去查看各座泳池。确定没有人在里面，才拉好门锁上。 丘峦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后颈处的腺体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以为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没有太在意。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丘峦安静地环视着四周，视线扫过更衣柜和淋浴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记得有一股酸涩香甜的气味，像清晨雨露下的青柠香，让他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小峦？困了？”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缓缓睁开眼，那股青柠的味道仿佛近在咫尺。 “门都关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丘峦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问他：“阿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啊？”列缺见他正打量着更衣室，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试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丘峦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想起什么，但总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列缺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不露声色地问：“什么味？” 丘峦又回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青柠味。” 青柠味……正是列缺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丘峦快要恢复记忆了？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要不……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你的记忆快恢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记得你上午有一节课，等下了课我们再去。” “嗯！” 出了游泳馆，列缺先把丘峦送回出租屋，然后再回学校。路上凑巧遇见季朗，顺道把游泳馆的钥匙给了他。 回到宿舍，赵希阳和周蓬正在那儿组队玩游戏。列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洗澡刷牙，爬上床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丘峦恢复了记忆揍他，一会儿梦见丘峦大着肚子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梦见丘峦牵着个孩子说是他的。 梦里全都是丘峦。 列缺被惊醒了好几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外面天色透亮，刺眼的晨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宿舍地板上。 列缺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本打算直接挂断，不想手滑点成了接听。 一声追问瞬间在手机里炸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机占丘哥便宜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来蒲城揍你！” 列缺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于明萧。 “喂……”他刚开口，那边传来一串忙音，紧接着挂断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赵希阳和周蓬。 “咋了？”两人熬夜玩了游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谁打的电话？” 列缺打了个哈欠：“是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 “卧槽！”没等列缺说完，对床的赵希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又咋了？”周蓬一脸起床气：“一惊一乍的。” 赵希阳快速浏览着页面，说：“你们快看论坛，老缺和丘峦的帖子！” 列缺皱了皱眉，听赵希阳的话登上学校论坛的账号，点了进去。 几乎满屏都飘着他和丘峦的帖子。 什么两大系草谈恋爱了，什么原来他们是谈恋爱而不是包`养，又什么他们是AA恋还是AO恋…… 有磕糖的，有心碎的，还有吃瓜的。 蒲大和别的大学不太一样，每个院系都会选出一个长得好成绩好的系草，但唯独没有校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明星名人，但因为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学校不少人的关注。 看着这些标题，列缺瞬间清醒过来。 八成是因为昨天他说的那句话，被别人传了出去。 这下全校都知道他们谈恋爱了！ 列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老缺。”赵希阳看着他，问：“你昨天晚上去找丘峦了？” 列缺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丘峦昨天不是和郝学长在一起吗？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赵希阳状似无意地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他？” “我……”列缺顿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话，吞吞吐吐地解释：“我那是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才去找他。” 赵希阳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列缺矢口否认，生怕别人说他多在意丘峦似的，“下次再有什么事，我才不会去找他，管他怎么样，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列缺看到是丘峦，以为他这是下课了，找自己陪他去医院，随手点了接听凑到耳边。 “喂？你下课了？” “嗯……”丘峦的声音黏糊糊的，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阿缺，我好热，好不舒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呜呜呜……” 这情况……难道是丘峦的发情期到了？ 列缺连忙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列缺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爸妈的口味变了？现在更喜欢这种软萌可爱的oga 不管怎么样，听他妈这口气，应该是对丘峦很满意。 因为他很少从他妈口中听到‘挺好的’这三个字。 “可是什么？”列妈问：“你难不成还担心我和你爸不接受他？” “我……”我是担心你们接受他！ 列缺欲哭无泪。 都怪赵希阳出的这馊主意！还说什么信他的准没错，这下直接完蛋了！ 以后分开的时候还得向家里人解释。 第39章 039 [难怪他家里能支持他画画, 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小三的儿子做小三？好恶心！] …… 丘峦刚从泳池出来，浑身上下淌着水。水珠沿着发尾滴落，滑过白皙光洁的后颈和腰腹。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丘峦快速翻看着帖子里各种不堪的言论, 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往下沉, 在幽暗的眼底凝结成怒意。 他平时从来不逛学校论坛, 帖子是远在另一座城市念书的朋友胖子发来的。里面曝了一张他站在豪车旁的照片，说他被包`养当小三, 甚至还提到了他的爸爸夏满。 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 alpha父亲在他出世以前就离世了, 由他温柔又善良的oga爸爸独自抚养长大。 照片上的时间是开学报名的第一天, 他当时只不过帮那辆豪车的车主指了下路，没想到就被人偷拍发在了学校论坛上。 看完帖子的丘峦一张脸黑得吓人，这时，胖子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胖子：我让人帮忙去查了, 从临高考去蒲大的也就那几个, 这里面只有列缺和丘哥看不顺眼。以前念临高的时候他就爱在论坛上发帖, 我觉着啊，一定是那鳖孙在背后玩阴的。 胖子：这才开学不到半个月, 丘哥长得帅成绩又好, 还是蒲大最A的alpha，谁没事敢和丘哥对着干。 胖子：干脆这样，我这儿叫上几个兄弟，把列缺抓出来揍一顿，给丘哥消消气。 胖子：丘哥？你看成不？ ……列缺。 看着那个格外熟悉的名字, 丘峦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 拧紧双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你给我等着。 他连胖子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回, 转身打开更衣柜，准备换了泳裤就去找列缺算账。 临高毕业的人都知道，丘峦和列缺从高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见面必动手，动手必挂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叫季朗，是alpha，也是他们共同暗恋的对象。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情敌。 就在丘峦拿出毛巾擦头发时，隔壁更衣室里忽然传来两个耳熟的声音。他在对话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动作慢慢顿住，凝神听了起来。 “你说丘峦一个人住外面？你怎么知道？”好巧不巧，说这话的人正是列缺。 “嗯，就租在学校附近那栋电梯楼。我一个亲戚也住里面，路过的时候凑巧碰见。”另一个说话的人叫赵希阳，是列缺的一个beta朋友。“今晚的party你真不去？那我可走了啊。” “不去。”列缺一口回绝后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上，得意地挑了下眉说：“我晚上约了季朗出去吃饭。” 听他提到季朗，丘峦的眸底顿时掠过一丝不快。连头发也不擦了，直接把毛巾扔进更衣柜里。 赵希阳长长地‘哦’了一声，走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对了，老缺，丘峦那帖子是你发的？” “丘峦的帖子？”一想起自己在帖子里写的那些肉麻的话，列缺就浑身冒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回答：“对啊，我发的。不就是发个帖子，我像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流到下颌，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说，有时候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怕。” “狠是狠，但……”赵希阳欲言又止：“老缺，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过分？”列缺有点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好过分的。哎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丘峦说话了？” 赵希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劝不住列缺，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就随便问问，晚上你要来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啊。” “行了行了，快去吧，一会儿我游完泳就去找季朗。” 随着脚步声远去，隔壁的二人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更衣室。 帖子…… 胖子没说错，发帖的人果然是列缺…… 听完对话的丘峦额上青筋暴起，挥起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更衣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他用力摔了下更衣柜的柜门，也不管有没有关上，头也不回地朝着列缺所在的泳池走去。 列缺这会儿正在跳台前热身，他是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每一块腹肌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哟，这不是美术系的系草吗。”虽然觉得和丘峦在同一座泳池碰面有些意外，但看见他走进来后列缺还是主动打了招呼，“今天你们没课？也来游泳？” 丘峦的头发还没完全擦干，身上也还淌着水珠。他沉着脸走到列缺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字问：“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 “帖子？什么帖子？”列缺故意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见丘峦脸色不对才点头承认：“哦，你问那个啊。是我发的，怎么了？” 话音刚落，丘峦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伴随着一阵扑通声响，泳池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列缺被打得一脸懵逼，吃痛地闷哼一声，皱着眉看向满身怒火的丘峦。 “你有病吧！”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下列缺忍不了了，也开始还起手来。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泳池里水花四溅。 他们早在念临高时就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每回不把对方打趴下都不罢休。但这次列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丘峦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平日里他这个情敌浑身带刺，整个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暴躁得不行。每次打架虽然下手不轻，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炸毛的小猫。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的丘峦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神又凶又狠，手上的力道也比平时更重。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列缺抬手碰了下受伤的嘴角，一开口便倒抽一口凉气。 “丘峦，你疯了！” 此时的丘峦已经完全打红了眼，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就跟不要命一样。 知道对方这是动了真格，列缺不再客气，再次同他扭打起来。而这一次，丘峦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着两三次拳头都落了个空。 列缺看他状态不对，趁机扣住丘峦的手臂。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不注意反被按进了水里。 他被迫呛了好几口水，险些呼吸不过来，几乎快窒息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松，那股钳制的力量也随之撤去。 列缺从水里冒出头来，直起身时才发现眼前早没了丘峦的身影。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定睛一看，刚才还在和他纠缠的人这会儿已经独自游到了池边。 打了人就想跑？ 列缺想都没便跟着追了上去，所幸丘峦跑得不快。他匀了口气，从后面一把抓住丘峦的肩膀：“跑什么跑，有本事别跑啊。” 丘峦一脸烦躁地皱着眉毛，好不容易才使上力气甩开他的手，把脸扭向另一边吐出一个字：“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列缺被他气笑了，偏偏拦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挑衅：“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啊？” 丘峦以为他又要靠近，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略显慌张地避开对方的目光：“别碰我！” 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猫，全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列缺听他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甜甜的奶香味，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和丘峦打了这么多架，对这个情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脾气虽然说不上好，但绝对不会打到一半中途溜走。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列缺看了眼丘峦微微泛红的眼尾，稍微冷静了一些，表面假装不在意，嘴上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没事吧？” 奶香味越来越浓，丘峦的意识也越来越灼热，言语间全然没了之前的杀伤力：“给我滚远点。” 说完，抬起脚试图从alpha面前绕开。谁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往前栽了下去。 看着跌向自己的丘峦，列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接到怀里。 指尖不小心触到对方白皙的肌肤，滚烫的温度瞬间传了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烫，还这么香…… 他没闻过丘峦的信息素，只觉得这气味又香又甜，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口干舌燥不说，还不受控制地升起某种欲`望。 等等，他怎么可能对一个alpha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里，列缺的视线不由地落在了丘峦的后颈处，那个长着腺体的地方。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完全惊住了。 第40章 040 丘峦微微仰起脸问：“怎么了？” 列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摇摇头：“没什么。你不是要买奶茶吗？刚刚我以为已经轮到你了。” “噢。”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和丘峦最亲密的那一幕，已经被周蓬偷拍下来发给了季朗。 丘峦抬头看了眼奶茶店的点餐牌, 回头问列缺：“你要喝什么？” 列缺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随口回答：“我就不喝了。” 丘峦又问他：“那你的朋友呢？他有什么喜欢的奶茶吗？” “他……”列缺顿了顿，忙说：“你买自己的就行, 不用给他买。” “这怎么好。”丘峦继续看着点餐牌：“一会儿还要去见面呢, 那我选一个偏大众的口味。” 听他说什么见面, 列缺瞬间精神了, 急忙伸手拦住他：“真不用，他不喜欢喝奶茶。这外面天气这么热，等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就不去见他了。” “可你不是说他就在附近吗？”丘峦问他：“不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太礼貌？” 列缺的语气十分肯定：“不会, 我和他什么关系, 他不会在意这些。” “噢。”于是，丘峦只给自己点了单，点完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又去问列缺：“我和你这个朋友以前见过面吗？他知不知道我们交往的事呀？” 这算是问到重点了。 “见过, 是我们以前的高中同学。”列缺眨了下眼，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丘峦的眼睛，“但你和他不熟，他也不知道你和我交往的事。” “哦。那我们买了奶茶就回去吧。” 丘峦小声答应着, 每个字的语气都透着失落。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男朋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他们的恋爱关系。 思及此处，丘峦又想起了白年给他说的那些话, 说现在优秀的alpha已经不多见了, 大多都很花心。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的男朋友会是这样的人。 买好奶茶后, 列缺把丘峦送回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里，本以为再也不会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再走吧。”丘峦一边换着鞋子一边说。 如果换在平时，丘峦一定会说让他留下来这种话，但是今天却没有。回来的路上，丘峦也表现得十分安静。 列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没敢多问，只点头‘嗯’了一声。 天气有点热，一进屋丘峦就开了空调，然后一头钻去了卫生间冲凉。 列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悄悄给赵希阳发消息。送丘峦回来之前他已经跟赵希阳说过了，让他帮忙圆一下谎。 这会儿还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怕就怕赵希阳一个没忍住，一口气和盘托出，那他们这几天做的功夫可算是全白费了。 赵希阳：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就说你妈急着找你回去。他们都知道列阿姨是什么样的脾气，所以没怀疑什么。 竟然什么都没怀疑？列缺有些不可置信，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为过于可疑。 列缺：那他们有没有问别的？ 赵希阳：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对了，丘峦怎么突然来了？ 列缺：他和别人见面，刚好从附近经过，给我发了个定位，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赵希阳：他现在呢？这都有两周了吧，还没想起来点什么？ 列缺：没听他说，一会儿我问问，顺道明天带他去做个复查。 他这儿和赵希阳聊完没多久，丘峦便洗完澡出来了，换了一身卡通图案的短袖睡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可爱。 列缺假装靠在沙发上打着盹儿，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透着缝隙悄悄地去看他。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丘峦直接拐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朝着沙发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列缺面前。 “男朋友？”丘峦轻轻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接着又喊：“阿缺？” 刚刚才洗过澡的身体带着热气，滚烫的气息裹着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 列缺实在有些受不了，迫不得已抬起手，眯了眯眼睛，佯装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他坐直了身，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离得近了，列缺才看清楚丘峦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支止痒的软膏。 “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有些痒，可是我自己看不见。”丘峦把软膏递给他：“阿缺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可、可以。” 于是，丘峦坐到他的身旁，背对着他，慢慢掀开自己后背的衣服。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列缺能够清楚地闻见丘峦身上的香味。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担心，自己的一身汗味会不会熏到他。 “阿缺，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 丘峦的皮肤本就很白，如今上面点缀了几个小红点，反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了。 看着那大片雪白的肌肤，列缺整张脸又开始止不住发烫，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拧开软膏，犹豫了一下才涂抹上去。 “你这几天有记起来什么吗？”列缺试着找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人？或者记起来什么事？” “没有。”丘峦努力回忆着：“不过这几天我经常梦到自己在游泳，梦里的我还很小，还有另外两个很模糊的人影。” 列缺的手微微一顿：“那可能是小学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 “嗯，那个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游泳，还一起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 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列缺依然记得，每次他向丘峦递出友谊的橄榄枝时，丘峦都对他的靠近充满了抵触和排斥。 他从回忆中收拢自己的思绪：“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擦完药后，丘峦放下后背的衣服。 “好。”他回身看着列缺，眼里全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你说的，今天晚上留下来。” “嗯，我说的。” * 第二天，列缺一早就带着丘峦去了医院做复查。正赶上周末，人比往常多。 他们直接去找了丘峦住院时的负责医生。 送他进去检查后，列缺一个人等在外面，默默等待着检查结果。 没过一会儿，医生单独找他进去谈话。 列缺一进去便问：“请问，丘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捏着检查单，一会儿拧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告诉他。 “光是从复查结果来看，丘峦的恢复情况很好，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都过去两周了，他还是一点儿东西都记不起来。”列缺越说越着急：“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或许这和他的心理有关。”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困在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不愿意放出来，导致他的记忆迟迟没有恢复。” “心理？” “嗯。”医生点头：“你之前说，他现在的性格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可不可以再详细描述一下？” 列缺想了想，给他说了个大概，“就是这样，现在的他变得很听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前前后后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医生皱紧的眉头彻底松开：“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他一个人。现在的他只是从前的他把他自己藏起来的另一面，在失忆后被放大了而已。” 列缺重复着他的话：“藏起来的另一面……” 总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每一个坚强的人背后也会拥有脆弱的一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列缺继续问：“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助他找回记忆？” “可以让他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事物，慢慢唤醒他的记忆。过程或许比较漫长，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医生不忘提醒说：“不过你也要做好一个准备，他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 永久性失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丘峦岂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他岂不是还要继续待在丘峦身边伪装成他的男朋友…… “你也不用太心急。”在他出去之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失忆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嗯，谢谢医生。” 出去之后，丘峦正坐在长椅上等他。看见是自己男朋友出来，立马站起身朝他走去。 “医生怎么说呀？”丘峦问。 “医生说……”想了一下，列缺最后选择暂时向他隐瞒永久性失忆这件事，“说让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嗯嗯。”丘峦去牵他的手：“我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 想是这么想的，但列缺并没有说。 两人牵着手出了医院，刚走到楼下，列缺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他老爸打来的。 “喂。”列缺按下接听，凑到耳边：“爸，什么事？” 列爸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随口问他：“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列缺知道他爸没事不会突然打电话给他，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现在正在外面。” “你妈过段时间生日，让你回来吃饭，你可别忘了啊，到时候我让陈叔开车来接你。” “放心吧，忘不了。”列缺不太相信他爸打电话来是为了这事，试探着问：“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果然，列爸连忙喊住他：“哎，儿子，等等。” 第41章 041 只有oga才会有腺体。 所以……丘峦真的是oga！ 有那么一瞬间, 列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 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 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 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了怀里的oga一眼，抱也不是, 搂也不是，生怕丘峦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他面前。 念临高的时候他和丘峦是同班, 经常一个看不顺眼就打架动手，游泳要争第一名, 考试也要争第一名, 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和丘峦都是绝世大猛A, 哪天不打架才是稀奇。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得知丘峦其实是传闻中又香又甜的oga……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眼前的冲击实在太大, 列缺挣扎了许久才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果丘峦真的是oga, 那他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 列缺的大脑迟钝了半秒，紧接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犹豫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丘、丘峦，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那句问话, 丘峦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被汗与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 那眼神不但不凶, 反而有几分诱`人。 列缺被他这么一瞪，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一直以来，除了丘峦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伪装成alpha的oga，这里面还包括他的爸爸夏满。 和别的oga一样，丘峦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但因为每一次他都靠着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来控制，以至于后来发`情期的次数越来越不规律，直到今天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本能却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列缺靠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努力寻找着水源。 发热的腺体让丘峦失去了所有行动力，他想要用力推开面前的alpha，推了一下没能推动，身体一斜反倒朝另一边栽去。 列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手被对方滚热的体温烫了一下，脸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oga发`情后需要什么来着？抑制剂？对对对，抑制剂！ 反应过来的列缺耳廓微红，抿了下唇接着问：“你带抑制剂了吗？” 丘峦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想着今天来游泳，他连抑制贴都没用，更别提本该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发`情期会来得这么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列缺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oga，一边避免和他过度接触，扫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几支抑制剂就回来。”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列缺眉头轻轻蹙起，忍着心中的躁热又问了句：“丘峦？你还行吗？” 丘峦此时正紧咬着唇，一张脸酡红如醉，生怕声音从喉咙里泄出个一丁半点来。 “算了，还是一起吧。” 思前想后，列缺实在不放心把一个oga单独留在这里，哪怕这个oga是他的情敌。 他把丘峦带去了更衣室，今天的游泳馆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段似有若无的轻吟，不用想都知道声音来源何处。 列缺先让丘峦坐在长凳上等着，然后在更衣室里翻找起来。 一般情况下，公共场所都会提供oga专用的抑制剂，以防不时之需。可他找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估摸着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准备。 奶香味的信息素逐渐由淡转浓，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更衣室靠近。 如果被发现有发`情的oga在这里面…… 列缺来不及多想，简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锁定了更衣室自带的单人淋浴间。他抱着丘峦躲了进去，在外面那些人进来之前，及时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淋浴间并不大，容下两个人本就勉强，加上他们又都是成年男性，因此不得不面对面挤在一起。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丘峦稍微抬一下头，就撞上了列缺的鼻尖。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视线，又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丘峦以为列缺在得知他是oga后会趁机笑话他，会故意说出去四处宣扬，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让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oga信息素的不断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的列缺终于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甚至不自觉地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的，酸而不涩，带着淡淡的清香。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丘峦的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斜着眸子扔去一记眼刀。 列缺顿时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丘峦接触，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丘峦的睫毛又长又细，像两把小扇子，头发看着也很软，不是纯黑的，有一点淡淡的浅褐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就是一乖小孩。 让人止不住心痒。 列缺看得呆了，手下意识伸向丘峦的头发，又在回过神后迅速收了回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去摸丘峦的头发？一定是信息素作祟！ 丘峦不知道列缺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边把注意力放在淋浴间外。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整个人完全靠进了列缺的怀里，而这一切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人正在说话，有alpha也有beta，听声音是学校游泳社的成员。 “我觉得这一届的学弟都还不错，你觉得呢？” “列缺和季朗倒是挺好的，至于那个丘峦，感觉不太容易相处。” “听说他们以前念的是同一所高校，彼此之间好像有点矛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在论坛上看见了丘峦的帖子。”说到这儿，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有人进来过？这儿怎么有个柜子没关，也不怕里面的东西被人拿了。” 柜子…… 丘峦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放在更衣柜里，一抬眼，正好和列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短暂相接，列缺连忙回过神来，把脸别开小声地问了句：“是你的？” 丘峦见他离得太近，随即往后缩了缩，压着嗓子别扭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香甜的奶香味与清爽的青柠味融合在一起，连带着二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滚烫。 似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列缺感觉全身如同点了火一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把面前这个oga占为己有。 丘峦同样也不好受，双手攀着列缺的臂膀，拼命地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眸底一片水光朦胧。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谈话声仍在继续。 “还是别管了，没准儿人就在附近，故意开着的。” “说的也是，行，那我们先去游泳吧。一百米怎么样？上次输给了你，今天我可要赢回来。” “哎，先别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像柠檬又像奶糖，又酸又甜。” “没闻到啊。你忘了？我可是beta。等等，你说的味道……该不会是信息素吧。” “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这里面难道有oga？” 脚步声越来越近，淋浴间内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不仅是发`情期中的oga，还和他一向不对头的列缺待在一起。若是被人撞见…… 丘峦闭了下眼睛，有点不敢去思考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oga身份。 思索片刻后，丘峦微微睁眼看向列缺，两瓣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做个临时标记。”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声音里也依然透着一丝倔强。 标记？丘峦这是在向他求标记？ 列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丘峦说这话的意思，心跳没来由得加快。 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取笑对方，可当事情发生在眼前时，他却是涨红了脸。 到底要不要标记？只是临时标记应该没问题吧？ 见对方许久没有动静，丘峦忍不住皱着眉低声催促：“快，标记我。” 最后的理智被这声催促一击而破，列缺终于还是选择了遵从本能，低头咬`住了丘峦的腺体。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第42章 042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 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 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 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 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 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 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 还有一点急躁，不太容易接近，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 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 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喜欢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 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 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 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 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的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话题，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第43章 043 有那么一瞬间, 列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很多时候，撒谎就像滚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 要不直接摊牌？ 可列缺一对上丘峦的眼神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不随便说个时间？ 不行, 丘峦一定又会问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 什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 光是想想就头疼。 在内心反复纠结之后, 列缺决定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拿起勺子对丘峦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喝点粥填肚子，以前的事我抽空慢慢告诉你。” 可千万别再问了！ 丘峦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乖乖地应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答,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里的粥，本打算让丘峦自己吃, 又在想起自己的人设后停下动作。 如果是男朋友的话, 该做什么来着？亲手喂他？ 列缺还在想着，病床上的丘峦已经张开了嘴巴，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投喂。 他从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迟钝了半秒后才开始硬着头皮给丘峦喂粥。 丘峦的吃相很乖，一点儿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吃完后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男朋友。” 列缺被这一声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红，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复，吞吞吐吐地问他：“还……还觉得饿吗？” “不饿了。”丘峦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经吃饱了！” 列缺怎么也想不到，失忆后的丘峦会是这个样子，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又乖巧又听话。 他收拾着餐盒, 大脑一片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丘峦有没有向他的家人隐瞒自己的oga身份。 对了, 丘峦车祸失忆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 列缺趁机说：“你的手机摔坏了，还没和你爸爸联系上。你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不记得的话我去找辅导员问问。” 丘峦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给爸爸打电话。” 列缺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爸爸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很担心的。”丘峦轻轻地说：“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列缺忽然想起那个帖子里说的话，说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以前念临高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但从来都没有在意。 丘峦真的是不想让他的爸爸担心吗？他不得而知。 “那就……等你出院了再说吧。”列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如果真的和丘峦爸爸见了面，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标记了对方儿子这件事。 “好。”说完，丘峦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开口：“男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 帮忙？列缺顺势在病床边坐下，问：“什么忙？你说。” “我……”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身上臭臭的，我想洗澡，可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洗澡……昨晚他做完标记不久后，丘峦就出车祸被送来了医院，身上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行。”列缺答应得很快：“我下午就回去给你拿衣服。” 正好丘峦的门禁卡在他那里。 丘峦的眼睛微微一弯：“男朋友真好。” 列缺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尤其是从丘峦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全身上下就如同过电一般。 “我去找医生问一下你的情况。”他说着站起来就往病房外面走。 谁知刚走出病房门口，正好碰见早上那名医生从走廊外经过。 “你是病人丘峦的男朋友吧？”对方主动叫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我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他属于头部撞击引起的轻度脑损伤，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轻微脑震荡，近期内出现的短暂性失忆等情况都是正常的。” “这么说，是真的失忆了……”列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那您知道他的记忆多久才能恢复吗？” “这要看病人自身的康复情况，大多数病人在两周以内就能恢复记忆，这种结果也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都要让病人保持愉悦放松的心情，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列缺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另外，他这几个月的发`情期有些不太稳定，你平时注意着多待在他的身边就行。” “好。” 听完医生的话，列缺顿时大松了口气。 两个周的时间不算长，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丘峦恢复了记忆，他也不用再假装成他的男朋友。 至于发`情期…… 他并不觉得到了那时丘峦还会让他留在身边。 * 列缺在医院一直待到下午，守着丘峦打完点滴才回了趟学校。 他先去了丘峦租在校外的住处，一边走路一边看着聊天消息。 赵希阳：医生真是这么说的？两周内丘峦的记忆就能恢复？ 列缺：嗯。 赵希阳：那挺快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列缺：先就这样吧，其余的等他记忆恢复后再说。 赵希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说丘峦变乖巧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变成又香又甜的oga了？改天我得来医院看看。 列缺：行了行了，不如先想想怎么给我出主意。 赵希阳：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列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才抬起头来。 “列缺？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单手抱着篮球，浑身散发着属于男性alpha的荷尔蒙。 列缺抬头一看，和他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朗。 “你也是来找丘峦的？”季朗同他的名字一样，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 “我……我……”列缺半天没缓过神来，临时撒了个谎：“不是来找他，我来是帮老赵拿点东西，他一个亲戚住这里面。” 季朗对他的话没有多疑，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知道丘峦去哪儿了吗？” “可能在画室吧，他不是美术系的吗。”列缺擦了下额头上的热汗，目光躲闪着问：“你突然找他做什么？” “篮球队缺人，前几天约了他去试试。打电话关机，发消息不回，画室里也没人。”说到这儿，季朗担心地皱了皱眉，“听他们系的同学说好像是请假了，所以我来这里看看，结果按了门铃还是没人开。” 季朗什么时候和丘峦走得这么近了？连丘峦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不是说他们开学以后没怎么联系吗…… 列缺默了默：“可能是去游泳了？” 季朗摇头：“我刚从学校的游泳馆出来。” “那……”列缺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让季朗离开，但又想到他和丘峦向来不对付，说了反而容易招来怀疑：“那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季朗站得累了，抱着篮球蹲下`身：“他在蒲城就只有这个住处，我再等等，到了晚上他总会回来。” 列缺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自己走人：“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等太久，实在不行就换个人。” “知道了，你见到他记得让他来找我。” 列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走过拐角处，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看到季朗仍站在原地等着，随即低头给赵希阳发了句消息。 列缺：我在丘峦住的地方看到季朗了。 赵希阳：他知道你是去丘峦那儿了吗？ 列缺：不知道，我还没进去。 赵希阳：那你等他走了再去？ 列缺：算了，不去了。你等会儿发个消息把季朗叫走，省得他一直等在那儿。 赵希阳：好嘞。 走之前，列缺又看了眼季朗的方向，见他还在等着扭头先一步走了。 他回宿舍洗漱了一番，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在室友回来之前带着去了医院。 医院的病床上，丘峦时不时地留意着病房门口，心里默默计算着列缺离开的时间。 隔壁那对情侣正在收拾着东西，因为伤得不重，他们每天打完点滴就走了，晚上没有住在医院。 “我们先回去啦。”oga走前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天见。” 丘峦回了个微笑：“明天见。” 两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走出病房的时候，oga悄悄在alpha脸颊上亲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非常相爱的情侣。 他以前也会和男朋友做这样的事吗？ 丘峦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正自出神，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把他拉回了现实。 “走得太急，所以没去你住的地方，随手拿了几件我的衣服。”列缺刚洗过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丘峦闻着他衣服上的青柠味，缓缓吸了口气：“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热水。”列缺慢慢地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你先坐一会儿。” “嗯！” 每间病房都自带单独的卫生间，那对情侣走后，晚上留宿在这间病房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列缺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小心翼翼地扶着丘峦进了卫生间，才在外面把门关上。 第44章 044 他开始慢慢地学会交新朋友, 除了每天和他一个画室的林兮，便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学长。 学长姓郝，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 是个alpha, 为人幽默，高大英俊，还很喜欢交朋友。他的兴趣很广泛, 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 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 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 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 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 还有一点急躁, 不太容易接近, 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 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 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 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 喜欢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的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话题，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顿饭吃下来，赵希阳没挑出什么毛病。 “我觉得这个郝学长还不错。”他说：“而且，你听他这名字，郝学长，一听就挺好。” 列缺则是摇了摇头：“郝游，好油，一听就很油。” 赵希阳默了默，终于忍不住问他：“老缺，你是不是对那个郝学长有意见啊？” 列缺一口否认：“没有。” 第45章 045 丘峦刚从泳池出来, 浑身上下淌着水。水珠沿着发尾滴落，滑过白皙光洁后颈和腰腹。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屏幕微光映着他棱角分明侧脸。丘峦快速翻看着帖子里各种不堪言论, 脸上表情一点一点往下沉，在幽暗眼底凝结成怒意。 他平时从来不逛学校论坛, 帖子是远在另一座城市念书朋友胖子发来。里面曝了一张他站在豪车旁照片，说他被包`养当小三，甚至还提到了他爸爸夏满。 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alpha父亲在他出世以前就离世了，由他温柔又善良oga爸爸独自抚养长大。 照片上时间是开学报名第一天，他当时只不过帮那辆豪车车主指了下路，没想到就被人偷拍发在了学校论坛上。 看完帖子丘峦一张脸黑得吓人, 这时，胖子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胖子：我让人帮忙去查了，从临高考去蒲大也就那几个，这里面只有列缺和丘哥看不顺眼。以前念临高时候他就爱在论坛上发帖，我觉着啊，一定是那鳖孙在背后玩阴。 胖子：这才开学不到半个月, 丘哥长得帅成绩又好，还是蒲大最Aalpha，谁没事敢和丘哥对着干。 胖子：干脆这样，我这儿叫上几个兄弟, 把列缺抓出来揍一顿, 给丘哥消消气。 胖子：丘哥？你看成不？ ……列缺。 看着那个格外熟悉名字, 丘峦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 拧紧双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你给我等着。 他连胖子消息都没来得及回, 转身打开更衣柜, 准备换了泳裤就去找列缺算账。 临高毕业人都知道，丘峦和列缺从高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见面必动手，动手必挂彩。 但他们不知道是，这两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叫季朗，是alpha，也是他们共同暗恋对象。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情敌。 就在丘峦拿出毛巾擦头发时，隔壁更衣室里忽然传来两个耳熟声音。他在对话中听见自己名字，动作慢慢顿住，凝神听了起来。 “你说丘峦一个人住外面？你怎么知道？”好巧不巧，说这话人正是列缺。 “嗯，就租在学校附近那栋电梯楼。我一个亲戚也住里面，路过时候凑巧碰见。”另一个说话人叫赵希阳，是列缺一个beta朋友。“今晚party你真不去？那我可走了啊。” “不去。”列缺一口回绝后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上，得意地挑了下眉说：“我晚上约了季朗出去吃饭。” 听他提到季朗，丘峦眸底顿时掠过一丝不快。连头发也不擦了，直接把毛巾扔进更衣柜里。 赵希阳长长地‘哦’了一声，走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对了，老缺，丘峦那帖子是你发？” “丘峦帖子？”一想起自己在帖子里写那些肉麻话，列缺就浑身冒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回答：“对啊，我发。不就是发个帖子，我像那种输不起人吗。” 刚洗过头发还是湿，水珠顺着他额角流到下颌，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说，有时候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怕。” “狠是狠，但……”赵希阳欲言又止：“老缺，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过分？”列缺有点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好过分。哎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丘峦说话了？” 赵希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劝不住列缺，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就随便问问，晚上你要来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啊。” “行了行了，快去吧，一会儿我游完泳就去找季朗。” 随着脚步声远去，隔壁二人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更衣室。 帖子…… 胖子没说错，发帖人果然是列缺…… 听完对话丘峦额上青筋暴起，挥起拳头重重地落在更衣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他用力摔了下更衣柜柜门，也不管有没有关上，头也不回地朝着列缺所在泳池走去。 列缺这会儿正在跳台前热身，他是典型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每一块腹肌都是恰到好处完美。 “哟，这不是美术系系草吗。”虽然觉得和丘峦在同一座泳池碰面有些意外，但看见他走进来后列缺还是主动打了招呼，“今天你们没课？也来游泳？” 丘峦头发还没完全擦干，身上也还淌着水珠。他沉着脸走到列缺面前，盯着对方眼睛一字字问：“论坛上帖子是你发？” “帖子？什么帖子？”列缺故意装出一副没听懂样子，见丘峦脸色不对才点头承认：“哦，你问那个啊。是我发，怎么了？” 话音刚落，丘峦一拳打在了他鼻梁上。伴随着一阵扑通声响，泳池里溅起半人高水花。 列缺被打得一脸懵逼，吃痛地闷哼一声，皱着眉看向满身怒火丘峦。 “你有病吧！”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下列缺忍不了了，也开始还起手来。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泳池里水花四溅。 他们早在念临高时就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每回不把对方打趴下都不罢休。但这次列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丘峦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平日里他这个情敌浑身带刺，整个跟火`药桶似，一点就炸，暴躁得不行。每次打架虽然下手不轻，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炸毛小猫。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丘峦就像一头失控野兽，眼神又凶又狠，手上力道也比平时更重。 淡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列缺抬手碰了下受伤嘴角，一开口便倒抽一口凉气。 “丘峦，你疯了！” 此时丘峦已经完全打红了眼，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就跟不要命一样。 知道对方这是动了真格，列缺不再客气，再次同他扭打起来。而这一次，丘峦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着两三次拳头都落了个空。 列缺看他状态不对，趁机扣住丘峦手臂。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不注意反被按进了水里。 他被迫呛了好几口水，险些呼吸不过来，几乎快窒息时候，身上突然一松，那股钳制力量也随之撤去。 列缺从水里冒出头来，直起身时才发现眼前早没了丘峦身影。他抹了把脸上水珠定睛一看，刚才还在和他纠缠人这会儿已经独自游到了池边。 打了人就想跑？ 列缺想都没便跟着追了上去，所幸丘峦跑得不快。他匀了口气，从后面一把抓住丘峦肩膀：“跑什么跑，有本事别跑啊。” 丘峦一脸烦躁地皱着眉毛，好不容易才使上力气甩开他手，把脸扭向另一边吐出一个字：“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列缺被他气笑了，偏偏拦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挑衅：“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啊？” 丘峦以为他又要靠近，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略显慌张地避开对方目光：“别碰我！” 仿佛一只被激怒小猫，全身上下毛都炸了起来。 列缺听他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甜甜奶香味，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和丘峦打了这么多架，对这个情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脾气虽然说不上好，但绝对不会打到一半中途溜走。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列缺看了眼丘峦微微泛红眼尾，稍微冷静了一些，表面假装不在意，嘴上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没事吧？” 奶香味越来越浓，丘峦意识也越来越灼热，言语间全然没了之前杀伤力：“给我滚远点。” 说完，抬起脚试图从alpha面前绕开。谁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往前栽了下去。 看着跌向自己丘峦，列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接到怀里。 指尖不小心触到对方白皙肌肤，滚烫温度瞬间传了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烫，还这么香…… 他没闻过丘峦信息素，只觉得这气味又香又甜，带着一种莫名吸引力，让人口干舌燥不说，还不受控制地升起某种欲`望。 等等，他怎么可能对一个alpha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里，列缺视线不由地落在了丘峦后颈处，那个长着腺体地方。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完全惊住了。 卧槽？oga！？丘峦是oga！？ 不知过了有多久，淋浴间内信息素才慢慢散去，两人也从刚才疯狂中找回了自己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姿势站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身体染上了列缺青柠味，与此同时，发`情期无力感也消失了。 第46章 046 这个问题…… 草,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 有那么一瞬间，列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很多时候，撒谎就像滚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 要不直接摊牌？ 可列缺一对上丘峦眼神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不随便说个时间？ 不行, 丘峦一定又会问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 什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 光是想想就头疼。 在内心反复纠结之后，列缺决定先转移对方注意力, 拿起勺子对丘峦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喝点粥填肚子, 以前事我抽空慢慢告诉你。” 可千万别再问了！ 丘峦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 乖乖地应了声好。 听见他回答,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 悬着心总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里粥, 本打算让丘峦自己吃, 又在想起自己人设后停下动作。 如果是男朋友话, 该做什么来着？亲手喂他？ 列缺还在想着, 病床上丘峦已经张开了嘴巴, 安静地等待着他投喂。 他从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 迟钝了半秒后才开始硬着头皮给丘峦喂粥。 丘峦吃相很乖，一点儿吧唧嘴声音都没有，吃完后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男朋友。” 列缺被这一声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红, 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复, 吞吞吐吐地问他：“还……还觉得饿吗？” “不饿了。”丘峦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已经吃饱了！” 列缺怎么也想不到，失忆后丘峦会是这个样子, 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 又乖巧又听话。 他收拾着餐盒, 大脑一片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丘峦有没有向他家人隐瞒自己oga身份。 对了, 丘峦车祸失忆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家人。 想到这里，列缺趁机说：“你手机摔坏了，还没和你爸爸联系上。你还记得他电话号码吗？不记得话我去找辅导员问问。” 丘峦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给爸爸打电话。” 列缺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爸爸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很担心。”丘峦轻轻地说：“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列缺忽然想起那个帖子里说话，说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以前念临高时候他就听说过，但从来都没有在意。 丘峦真是不想让他爸爸担心吗？他不得而知。 “那就……等你出院了再说吧。”列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如果真和丘峦爸爸见了面，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标记了对方儿子这件事。 “好。”说完，丘峦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开口：“男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 帮忙？列缺顺势在病床边坐下，问：“什么忙？你说。” “我……”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身上臭臭，我想洗澡，可是没有换洗衣服。” 洗澡……昨晚他做完标记不久后，丘峦就出车祸被送来了医院，身上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行。”列缺答应得很快：“我下午就回去给你拿衣服。” 正好丘峦门禁卡在他那里。 丘峦眼睛微微一弯：“男朋友真好。” 列缺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尤其是从丘峦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全身上下就如同过电一般。 “我去找医生问一下你情况。”他说着站起来就往病房外面走。 谁知刚走出病房门口，正好碰见早上那名医生从走廊外经过。 “你是病人丘峦男朋友吧？”对方主动叫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我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他属于头部撞击引起轻度脑损伤，也就是我跟你说过轻微脑震荡，近期内出现短暂性失忆等情况都是正常。” “这么说，是真失忆了……”列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那您知道他记忆多久才能恢复吗？” “这要看病人自身康复情况，大多数病人在两周以内就能恢复记忆，这种结果也是最好。但更重要是，任何时候都要让病人保持愉悦放松心情，情绪上不能有太大波动。” 列缺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另外，他这几个月发`情期有些不太稳定，你平时注意着多待在他身边就行。” “好。” 听完医生话，列缺顿时大松了口气。 两个周时间不算长，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丘峦恢复了记忆，他也不用再假装成他男朋友。 至于发`情期…… 他并不觉得到了那时丘峦还会让他留在身边。 * 列缺在医院一直待到下午，守着丘峦打完点滴才回了趟学校。 他先去了丘峦租在校外住处，一边走路一边看着聊天消息。 赵希阳：医生真是这么说？两周内丘峦记忆就能恢复？ 列缺：嗯。 赵希阳：那挺快，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列缺：先就这样吧，其余等他记忆恢复后再说。 赵希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说丘峦变乖巧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变成又香又甜oga了？改天我得来医院看看。 列缺：行了行了，不如先想想怎么给我出主意。 赵希阳：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列缺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才抬起头来。 “列缺？你怎么在这儿？”说话人身材高大，单手抱着篮球，浑身散发着属于男性alpha荷尔蒙。 列缺抬头一看，和他打招呼不是别人，正是季朗。 “你也是来找丘峦？”季朗同他名字一样，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个活泼开朗大男孩。 “我……我……”列缺半天没缓过神来，临时撒了个谎：“不是来找他，我来是帮老赵拿点东西，他一个亲戚住这里面。” 季朗对他话没有多疑，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知道丘峦去哪儿了吗？” “可能在画室吧，他不是美术系吗。”列缺擦了下额头上热汗，目光躲闪着问：“你突然找他做什么？” “篮球队缺人，前几天约了他去试试。打电话关机，发消息不回，画室里也没人。”说到这儿，季朗担心地皱了皱眉，“听他们系同学说好像是请假了，所以我来这里看看，结果按了门铃还是没人开。” 季朗什么时候和丘峦走得这么近了？连丘峦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不是说他们开学以后没怎么联系吗…… 列缺默了默：“可能是去游泳了？” 季朗摇头：“我刚从学校游泳馆出来。” “那……”列缺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让季朗离开，但又想到他和丘峦向来不对付，说了反而容易招来怀疑：“那你再去别地方看看？” “该找地方我都找过了。”季朗站得累了，抱着篮球蹲下`身：“他在蒲城就只有这个住处，我再等等，到了晚上他总会回来。” 列缺见他没有要走意思，只得自己走人：“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等太久，实在不行就换个人。” “知道了，你见到他记得让他来找我。” 列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视线范围。 走过拐角处，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看到季朗仍站在原地等着，随即低头给赵希阳发了句消息。 列缺：我在丘峦住地方看到季朗了。 赵希阳：他知道你是去丘峦那儿了吗？ 列缺：不知道，我还没进去。 赵希阳：那你等他走了再去？ 列缺：算了，不去了。你等会儿发个消息把季朗叫走，省得他一直等在那儿。 赵希阳：好嘞。 走之前，列缺又看了眼季朗方向，见他还在等着扭头先一步走了。 他回宿舍洗漱了一番，找了几套自己衣服，在室友回来之前带着去了医院。 医院病床上，丘峦时不时地留意着病房门口，心里默默计算着列缺离开时间。 隔壁那对情侣正在收拾着东西，因为伤得不重，他们每天打完点滴就走了，晚上没有住在医院。 “我们先回去啦。”oga走前朝他做了个再见手势：“明天见。” 丘峦回了个微笑：“明天见。” 两人紧紧牵着对方手，走出病房时候，oga悄悄在alpha脸颊上亲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非常相爱情侣。 他以前也会和男朋友做这样事吗？ 丘峦抬手摸了下自己嘴唇，正自出神，眼前一道熟悉身影把他拉回了现实。 “走得太急，所以没去你住地方，随手拿了几件我衣服。”列缺刚洗过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丘峦闻着他衣服上青柠味，缓缓吸了口气：“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热水。”列缺慢慢地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你先坐一会儿。” “嗯！” 每间病房都自带单独卫生间，那对情侣走后，晚上留宿在这间病房就只有他们两人。 列缺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小心翼翼地扶着丘峦进了卫生间，才在外面把门关上。 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在陪护椅上坐下来，手刚摸到手机，就听见一阵门把转动声响。 第47章 047 “有这么夸张吗？”赵希阳听笑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起他来：“什么时候丘峦在你眼里变得这么好了？” 这要换在以前，列缺是从来不会帮丘峦说话, 赵希阳对他这一点很了解。 列缺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客观评价, 不是替丘峦说话。” “行行行, 客观评价。”赵希阳也不与他掰扯，坐回自己桌前：“反正这几天啊, 那个郝学长天天去找丘峦, 我瞧着他俩肯定有戏。” 列缺瞥了他一眼, 不发一言。 其实赵希阳不说他也知道，自从那天去偷偷观察过郝学长后, 丘峦和他来往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 每一次都是郝学长主动。 起初只是走在一起闲聊, 慢慢变成了一起画画, 一起去吃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个郝学长显然就是对丘峦有意思。 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正待在一块儿呢。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们真有一天成为情侣, 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列缺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啪地一下把桌上书本合上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丘峦名字，列缺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另一边很快传来丘峦声音：“阿缺，你在图书馆看书吗？” “没有，今天在宿舍。”列缺语气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丘峦笑着说：“我做了一些酸枣糕, 想给你送过来。那我直接来你宿舍啦？” 列缺正在心烦, 根本不想见到丘峦, 随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丘峦说：“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你宿舍楼下。”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啊？阿缺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我……”列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解释：“你之前发过课表给我，我点了保存。” 其实是他自己找来悄悄保存。 丘峦‘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接着上一个话题说：“没课也可以来学校呀，阿缺学习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做一些点心送过来。” “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送给你郝学长。” 列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一边赵希阳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跟打翻了醋坛子似。 赵希阳心想。 另一边丘峦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会儿才问：“阿缺，你说了什么呀？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我……”列缺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小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里拿是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那个郝学长。 列缺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才认识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他随即话锋一转：“小峦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哦，好。” 列缺一口气下了宿舍楼，来到学校门口。远远望去，那个郝学长不在，只有丘峦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匀了口气问：“你一个人？” “对呀。”丘峦望着他，怀里抱着玻璃便当盒，一眼就能看见躺在里面酸角糕，“阿缺以为还有谁？” 列缺也看着他，心想，丘峦应该不会为了别人对他撒谎。 但他刚才明明听见了郝学长声音，总不可能是他幻听了吧？ 列缺在心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和你通电话时候，好像听见了别人声音，所以随便问问。” “哦，我知道了，阿缺说是郝学长。”丘峦解释说：“他刚才从我面前经过，和我打了声招呼。” 只打了招呼吗？ 这句话列缺没问。 他本打算见了面拿了点心就走，但真见了面，又觉得直接走人似乎不太好。 列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吃晚饭时候了，那就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正好旁敲侧击地问问丘峦和郝学长进展到了哪一步。 于是，列缺对他说：“饿了吗？我带你去校外小吃街。” 丘峦：“好！” 几乎每一所大学附近都有一条小吃街，每到放学时候，不少学生从学校里面出来，把整条街挤成人山人海。 列缺买了两份蛋包洋芋，另外买了一些别小吃，和丘峦找了个角落里位置坐下来。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仔细想来，上次这么一起吃饭还是列妈生日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周了。 丘峦要了碗酸辣粉，尝了下味道感觉不够，又放了些醋进去，闻起来酸酸。 列缺心里揣着事，压根儿没留意到他口味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奇地问：“这么酸，吃得下吗？” “还好呀。”丘峦快乐地嗦着粉：“加点醋吃起来味道会更好，吃饺子也可以蘸醋，阿缺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用了。”列缺见他吃得这么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话题，“你觉得那个郝学长怎么样？” 吃到中途，丘峦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又吸了一大口酸梅汁：“郝学长挺好呀，他会摄影画画，还会……” “我听说他叫郝游？”列缺对郝学长爱好没什么兴趣，直接从中打断他话，“他以前谈过恋爱吗？和beta还是oga？” 丘峦并没发觉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只把这当成寻常聊天：“好像谈过，但我也不知道是beta还是oga，他不怎么和我聊这些。” “哦。”列缺又问：“那他有过几个前任？” 丘峦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列缺搅拌着奶茶里配料：“听你说他这么好，有点好奇，他真这么好？” “嗯，他人真很好。”丘峦开始和他分享这几天发生事，其中大多都和郝学长有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列缺越听心里越是烦躁，一会儿低头吃一口蛋包洋芋，一会儿抬头左顾右盼，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开启这个话题。 这个郝学长有那么好吗？ 对面有两个beta正在偷偷地看他们，但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 “哇他们一定是在偷偷约会！” “我磕cp也太配了！” 列缺并不知道有人认出了他和丘峦，思绪仍在不断飘远。 赵希阳说得对，丘峦如果真有一天移情别恋，才是正合他意。 他之所以会这么介意那个郝学长，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丘峦存在，而不是因为他在意丘峦。 既然连丘峦自己都说郝学长很好，那他还有什么好说，说得多了反而像在棒打鸳鸯。 而且，丘峦真有了喜欢人他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他就不会再去追求季朗了。 想是这么想，列缺却是一点儿开心感觉都没有。 这天之后，两人又过了好几天没有见面。 列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刚通关，宿舍门就开了。 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看见列缺一个人待在宿舍，互相对望了一眼。 “我经过美术系时候看见丘峦了。”赵希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留意着列缺脸上表情，“他和那个郝学长在一起，往校门方向走，看样子好像是要一起出去。” “他们出去做什么？你没跟他打招呼？”周蓬在边上跟他一唱一和，郝学长事他听赵希阳说了个大概。 “没。”赵希阳继续说：“不过我看到那个郝学长随身带了摄影机，可能是准备给丘峦拍照吧。” 知道他们这是故意在说给他听，列缺头也不抬地说：“丘峦想和谁出去就和谁出去，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周蓬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用余光瞥了一眼，接上赵希阳话：“拍照？这天都快黑了，去哪儿拍啊？” “郝学长家里吧。”赵希阳说：“听说郝学长在蒲城有一套大别墅，经常邀请oga去他家里拍照。哎，大蓬，你说大晚上能拍什么？” 周蓬假装不懂：“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去话，晚上应该会留宿在他家里……” 话还没说完，列缺噌地站了起来。 赵希阳见他起身准备出门，故意问他：“老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买饭。” 列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开始给丘峦打电话。对面显示正在通话中，列缺又连着打了两次。 第四次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阿缺？”丘峦在电话里面问：“什么事呀？” “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学校外面和郝学长吃饭。” “我知道了。” 列缺挂断了电话，朝着校门外飞奔而去。 他找到他们用餐地方，一头钻进去，拉着丘峦就往外走。脚刚迈开，便被郝学长挡住了去路。 郝学长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并不认识他，对他突然闯入很是莫名其妙。 “你谁啊？” 列缺紧紧牵着丘峦手，反问：“我是丘峦男朋友，你谁？” 他甚至开始怀疑，什么请客吃饭都是早就计划好，这是挖好了坑只等着他往下跳。 “列缺来了？”季朗站起身，给他让出丘峦旁边位置，“来，坐吧。” 列缺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神经依然紧绷着。 刚坐下，丘峦便问他：“阿缺，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学生会有事忙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列缺顺着他话点点头：“嗯，忙完了。” 一旁周蓬坐到他对面，故意给他开玩笑：“老缺，什么事啊？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列缺瞪了他一眼。 周蓬连忙闭了嘴，自己给自己圆场：“哦，我又想起来了。” 第48章 048 学长姓郝, 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是个alpha，为人幽默, 高大英俊，还很喜欢交朋友。他兴趣很广泛, 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聊天中知道。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绘画比赛, 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由学生会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 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 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电话号码, 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 走路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 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 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我是什么样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不免对他们口中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 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 还有一点急躁, 不太容易接近, 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有时间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但丘峦想起来他作业还没有画完，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人走得太近。他性格偏慢热型, 喜欢循序渐进, 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 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正是他们这次目标郝学长郝游，女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吗？” “说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是什么话题，彼此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顿饭吃下来，赵希阳没挑出什么毛病。 第49章 049 [是他就不奇怪了, 听说他爸就是这样才有了他。] [难怪他家里能支持他画画，原来钱是这么来。] [小三儿子做小三？好恶心！] …… 丘峦刚从泳池出来，浑身上下淌着水。水珠沿着发尾滴落, 滑过白皙光洁后颈和腰腹。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屏幕微光映着他棱角分明侧脸。丘峦快速翻看着帖子里各种不堪言论, 脸上表情一点一点往下沉, 在幽暗眼底凝结成怒意。 他平时从来不逛学校论坛，帖子是远在另一座城市念书朋友胖子发来。里面曝了一张他站在豪车旁照片，说他被包`养当小三，甚至还提到了他爸爸夏满。 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 alpha父亲在他出世以前就离世了，由他温柔又善良oga爸爸独自抚养长大。 照片上时间是开学报名第一天，他当时只不过帮那辆豪车车主指了下路，没想到就被人偷拍发在了学校论坛上。 看完帖子丘峦一张脸黑得吓人，这时, 胖子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胖子：我让人帮忙去查了，从临高考去蒲大也就那几个, 这里面只有列缺和丘哥看不顺眼。以前念临高时候他就爱在论坛上发帖，我觉着啊，一定是那鳖孙在背后玩阴。 胖子：这才开学不到半个月, 丘哥长得帅成绩又好, 还是蒲大最Aalpha，谁没事敢和丘哥对着干。 胖子：干脆这样，我这儿叫上几个兄弟，把列缺抓出来揍一顿, 给丘哥消消气。 胖子：丘哥？你看成不？ ……列缺。 看着那个格外熟悉名字, 丘峦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 拧紧双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你给我等着。 他连胖子消息都没来得及回，转身打开更衣柜，准备换了泳裤就去找列缺算账。 临高毕业人都知道，丘峦和列缺从高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见面必动手，动手必挂彩。 但他们不知道是，这两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叫季朗，是alpha，也是他们共同暗恋对象。 换句话来说，他们是情敌。 就在丘峦拿出毛巾擦头发时，隔壁更衣室里忽然传来两个耳熟声音。他在对话中听见自己名字，动作慢慢顿住，凝神听了起来。 “你说丘峦一个人住外面？你怎么知道？”好巧不巧，说这话人正是列缺。 “嗯，就租在学校附近那栋电梯楼。我一个亲戚也住里面，路过时候凑巧碰见。”另一个说话人叫赵希阳，是列缺一个beta朋友。“今晚party你真不去？那我可走了啊。” “不去。”列缺一口回绝后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上，得意地挑了下眉说：“我晚上约了季朗出去吃饭。” 听他提到季朗，丘峦眸底顿时掠过一丝不快。连头发也不擦了，直接把毛巾扔进更衣柜里。 赵希阳长长地‘哦’了一声，走之前忍不住问了句：“对了，老缺，丘峦那帖子是你发？” “丘峦帖子？”一想起自己在帖子里写那些肉麻话，列缺就浑身冒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回答：“对啊，我发。不就是发个帖子，我像那种输不起人吗。” 刚洗过头发还是湿，水珠顺着他额角流到下颌，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说，有时候狠起来我连自己都怕。” “狠是狠，但……”赵希阳欲言又止：“老缺，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过分？”列缺有点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好过分。哎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丘峦说话了？” 赵希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劝不住列缺，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就随便问问，晚上你要来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啊。” “行了行了，快去吧，一会儿我游完泳就去找季朗。” 随着脚步声远去，隔壁二人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更衣室。 帖子…… 胖子没说错，发帖人果然是列缺…… 听完对话丘峦额上青筋暴起，挥起拳头重重地落在更衣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他用力摔了下更衣柜柜门，也不管有没有关上，头也不回地朝着列缺所在泳池走去。 列缺这会儿正在跳台前热身，他是典型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每一块腹肌都是恰到好处完美。 “哟，这不是美术系系草吗。”虽然觉得和丘峦在同一座泳池碰面有些意外，但看见他走进来后列缺还是主动打了招呼，“今天你们没课？也来游泳？” 丘峦头发还没完全擦干，身上也还淌着水珠。他沉着脸走到列缺面前，盯着对方眼睛一字字问：“论坛上帖子是你发？” “帖子？什么帖子？”列缺故意装出一副没听懂样子，见丘峦脸色不对才点头承认：“哦，你问那个啊。是我发，怎么了？” 话音刚落，丘峦一拳打在了他鼻梁上。伴随着一阵扑通声响，泳池里溅起半人高水花。 列缺被打得一脸懵逼，吃痛地闷哼一声，皱着眉看向满身怒火丘峦。 “你有病吧！”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下列缺忍不了了，也开始还起手来。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泳池里水花四溅。 他们早在念临高时就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每回不把对方打趴下都不罢休。但这次列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丘峦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平日里他这个情敌浑身带刺，整个跟火`药桶似，一点就炸，暴躁得不行。每次打架虽然下手不轻，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炸毛小猫。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丘峦就像一头失控野兽，眼神又凶又狠，手上力道也比平时更重。 淡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列缺抬手碰了下受伤嘴角，一开口便倒抽一口凉气。 “丘峦，你疯了！” 此时丘峦已经完全打红了眼，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就跟不要命一样。 知道对方这是动了真格，列缺不再客气，再次同他扭打起来。而这一次，丘峦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连着两三次拳头都落了个空。 列缺看他状态不对，趁机扣住丘峦手臂。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不注意反被按进了水里。 他被迫呛了好几口水，险些呼吸不过来，几乎快窒息时候，身上突然一松，那股钳制力量也随之撤去。 列缺从水里冒出头来，直起身时才发现眼前早没了丘峦身影。他抹了把脸上水珠定睛一看，刚才还在和他纠缠人这会儿已经独自游到了池边。 打了人就想跑？ 列缺想都没便跟着追了上去，所幸丘峦跑得不快。他匀了口气，从后面一把抓住丘峦肩膀：“跑什么跑，有本事别跑啊。” 丘峦一脸烦躁地皱着眉毛，好不容易才使上力气甩开他手，把脸扭向另一边吐出一个字：“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列缺被他气笑了，偏偏拦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挑衅：“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啊？” 丘峦以为他又要靠近，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略显慌张地避开对方目光：“别碰我！” 仿佛一只被激怒小猫，全身上下毛都炸了起来。 列缺听他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甜甜奶香味，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和丘峦打了这么多架，对这个情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脾气虽然说不上好，但绝对不会打到一半中途溜走。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列缺看了眼丘峦微微泛红眼尾，稍微冷静了一些，表面假装不在意，嘴上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没事吧？” 奶香味越来越浓，丘峦意识也越来越灼热，言语间全然没了之前杀伤力：“给我滚远点。” 说完，抬起脚试图从alpha面前绕开。谁知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往前栽了下去。 看着跌向自己丘峦，列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接到怀里。 指尖不小心触到对方白皙肌肤，滚烫温度瞬间传了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烫，还这么香…… 他没闻过丘峦信息素，只觉得这气味又香又甜，带着一种莫名吸引力，让人口干舌燥不说，还不受控制地升起某种欲`望。 等等，他怎么可能对一个alpha有这种反应…… 想到这里，列缺视线不由地落在了丘峦后颈处，那个长着腺体地方。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完全惊住了。 卧槽？oga！？丘峦是oga！？ 不知过了有多久，淋浴间内信息素才慢慢散去，两人也从刚才疯狂中找回了自己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姿势站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身体染上了列缺青柠味，与此同时，发`情期无力感也消失了。 眼前发生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可某个地方不适感却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真。 除了临时标记外，列缺还对他做了更过分事。 丘峦眼尾处依然染着红晕，脸色又恢复到了从前，抬头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明明没有多余力气，仍是拼尽全力握紧拳头挥向面前alpha。 不想手才挥到中途，就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 丘峦面红耳赤地看着列缺，一开口声音便哑得不行：“给我放开！” 第50章 050 “不是, 丘哥，你咋了？”胖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这好不容易请了两天假来看你，你这儿转眼就把我给忘了？” 末了, 终于道出了自己名字：“我是于明萧啊。” 于明萧……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丘峦忽然想起了他好友列表。眼前这个自称胖子人, 原来是他以前朋友吗？ 丘峦动了动唇, 正打算向他解释，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alpha, 于明萧更惊讶了，伸手掰过他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 眼睛在列缺和丘峦身上扫视了一圈, 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 愣了一下：“丘哥,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 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一会儿我再把你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地方, 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 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 把门内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 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 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痛，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于明萧拍开列缺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话，顿了顿问：“你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他干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 “噢。可我觉得叫明萧更亲切些。” “那就叫明萧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 看着面前软萌可爱oga，于明萧不禁怀念起了他从前又拽又酷丘哥。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在丘峦家一直待到傍晚，三人收拾好准备出去吃个晚饭。毕竟于明萧是为了丘峦才来蒲城，多少得请他吃个饭招待一下。 吃完饭再逛逛街，等到他们回去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夜幕降临，街边路灯也陆续被点亮。 来之前于明萧订了一个晚上酒店，酒店位置离蒲大不是很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可以说是他们回校必经之路。 “好啦。”丘峦看了眼路对面霓虹灯，“明萧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我们学校。” 于明萧‘嗯’了声，并没有走，问：“那你呢？” 丘峦挽着列缺手臂，语气亲昵地说：“我让阿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于明萧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手，随即摇头：“不行，我也要一起送你回去。” 如果列缺晚上住在他那里怎么办？他们岂不是会睡在一张床上？ 于明萧思维开始不断发散。 “真不用啦。”丘峦拒绝了他好意：“这里离我住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正好。”于明萧忙说：“我吃得有点撑，刚好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 “那就一起吧。”列缺知道于明萧在担心什么，插了句嘴：“反正时间还早。” 连列缺都这么说了，丘峦没再好意思拒绝。 三人并肩而行，于明萧走在丘峦旁边，几次三番想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结果都没成。 “就送到这里吧。”丘峦不好意思地对于明萧说：“我还有点事想跟阿缺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于明萧这下没理由待下去了，只得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说着故意提醒列缺：“你也记得早点回去。” 丘峦冲他做了个再见手势：“明萧晚安！” “晚安。” 于明萧心累地转过身，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白菜我快护不住了！！！ 第二天参观完蒲大，两人把于明萧送去了车站。他说他只请了两天假，必须赶在第三天之前返校。 丘峦一个人去洗手间了，列缺和于明萧站在候车大厅等着。周围人来人往，全是陌生面孔。他们就这么立在那儿，谁也没搭理谁。 眼看丘峦快要出来了，于明萧这才没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列缺看着他，对他话一脸纳闷：“什么没做什么？”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回帖子那事儿我还跟你没完呢。”于明萧往洗手间方向看了眼，继续说：“昨天晚上不是你送丘哥回去？你敢说你没住他那儿？” 巧了，昨晚列缺确实没住在丘峦那里。 于是，他很快做出回答：“没有。” “行。”于明萧再一次警告他：“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蒲城，你如果敢占丘哥便宜，我第一个揍你！”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丘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刚才气氛瞬间消失。 “没、没什么。”于明萧拍了下列缺肩膀，笑着说：“我就跟他随便聊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和‘算账’几个字。 说完，拉着丘峦去了另一边。 丘峦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列缺，一脸茫然地望着于明萧：“明萧，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阿缺还没跟上来。” “不去哪儿。”于明萧停下来，也往列缺看了眼，回过头说：“就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噢。”丘峦跟着他站住脚，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说吧。” “就是……”话到临头，于明萧却跟卡住了似，片晌后才小声地对他说：“你现在和列缺还处于交往阶段，你要记好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你腺体，也就是不能让他标记你。” 丘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于明萧是个beta，并不太了解alpha和oga之间标记事，想了想说：“因为标记了就会怀孕。”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事。低头一看，丘峦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身后骤然响起丘峦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 “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没敢把头转过去。 第51章 051 丘峦动了动唇, 正打算向他解释，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alpha，于明萧更惊讶了, 伸手掰过他肩膀, 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 眼睛在列缺和丘峦身上扫视了一圈, 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 愣了一下：“丘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 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 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 “一会儿我再把你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一幕, 整个人都惊呆了, 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地方, 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把门内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 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痛, 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 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于明萧拍开列缺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话，顿了顿问：“你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他干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 “噢。可我觉得叫明萧更亲切些。” “那就叫明萧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 看着面前软萌可爱oga，于明萧不禁怀念起了他从前又拽又酷丘哥。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在丘峦家一直待到傍晚，三人收拾好准备出去吃个晚饭。毕竟于明萧是为了丘峦才来蒲城，多少得请他吃个饭招待一下。 吃完饭再逛逛街，等到他们回去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夜幕降临，街边路灯也陆续被点亮。 来之前于明萧订了一个晚上酒店，酒店位置离蒲大不是很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可以说是他们回校必经之路。 “好啦。”丘峦看了眼路对面霓虹灯，“明萧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我们学校。” 于明萧‘嗯’了声，并没有走，问：“那你呢？” 丘峦挽着列缺手臂，语气亲昵地说：“我让阿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于明萧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手，随即摇头：“不行，我也要一起送你回去。” 如果列缺晚上住在他那里怎么办？他们岂不是会睡在一张床上？ 于明萧思维开始不断发散。 “真不用啦。”丘峦拒绝了他好意：“这里离我住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正好。”于明萧忙说：“我吃得有点撑，刚好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 “那就一起吧。”列缺知道于明萧在担心什么，插了句嘴：“反正时间还早。” 连列缺都这么说了，丘峦没再好意思拒绝。 三人并肩而行，于明萧走在丘峦旁边，几次三番想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结果都没成。 “就送到这里吧。”丘峦不好意思地对于明萧说：“我还有点事想跟阿缺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于明萧这下没理由待下去了，只得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说着故意提醒列缺：“你也记得早点回去。” 丘峦冲他做了个再见手势：“明萧晚安！” “晚安。” 于明萧心累地转过身，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白菜我快护不住了！！！ 第二天参观完蒲大，两人把于明萧送去了车站。他说他只请了两天假，必须赶在第三天之前返校。 丘峦一个人去洗手间了，列缺和于明萧站在候车大厅等着。周围人来人往，全是陌生面孔。他们就这么立在那儿，谁也没搭理谁。 眼看丘峦快要出来了，于明萧这才没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列缺看着他，对他话一脸纳闷：“什么没做什么？”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回帖子那事儿我还跟你没完呢。”于明萧往洗手间方向看了眼，继续说：“昨天晚上不是你送丘哥回去？你敢说你没住他那儿？” 巧了，昨晚列缺确实没住在丘峦那里。 于是，他很快做出回答：“没有。” “行。”于明萧再一次警告他：“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蒲城，你如果敢占丘哥便宜，我第一个揍你！”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丘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刚才气氛瞬间消失。 “没、没什么。”于明萧拍了下列缺肩膀，笑着说：“我就跟他随便聊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和‘算账’几个字。 说完，拉着丘峦去了另一边。 丘峦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列缺，一脸茫然地望着于明萧：“明萧，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阿缺还没跟上来。” “不去哪儿。”于明萧停下来，也往列缺看了眼，回过头说：“就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噢。”丘峦跟着他站住脚，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说吧。” “就是……”话到临头，于明萧却跟卡住了似，片晌后才小声地对他说：“你现在和列缺还处于交往阶段，你要记好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你腺体，也就是不能让他标记你。” 丘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于明萧是个beta，并不太了解alpha和oga之间标记事，想了想说：“因为标记了就会怀孕。” 搬到一起住…… 如果丘峦突然在他面前恢复了记忆怎么办？那岂不是死亡现场？ 这也太可怕了。 列缺前思后想，面对丘峦同居邀请，最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答案。 “到时候再看吧。” 不算拒绝，也不算同意，彼此都有退路。 “嗯嗯！” 丘峦却当他这是答应了，显得有些高兴。 “那我先走了，你也快上去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 列缺前脚还没迈出去，衣角就被拉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拉他人是谁。 “阿缺……”丘峦眼巴巴地望着他，轻轻戳了下自己脸，暗示得不能太明显。 这是在向他要亲亲意思。 列缺喉咙滚了滚，双脚生根似站在原地。 只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不行，等丘峦恢复了记忆一定会打死我！ 两个小人不停地在脑子里打架，最后，列缺如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在丘峦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瞬间，耳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绯红，说起来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好、好了。我真走了。” “男朋友记得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一路上，列缺心里都是一团乱麻。直到回了宿舍，整张脸都在冒热气。 “老缺？这么晚才回来啊？” 周蓬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这会儿正在那儿擦着头发。他床位离门最近，谁进来他都能第一个看到。 “嗯……” 列缺仍在神游天外，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脸咋这么红？”周蓬用余光瞥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他：“你晚上出去喝酒了？跟谁啊？没闻到酒味啊。” 列缺假装才注意到自己脸色，抹了一把，故作淡定：“有吗？没喝酒，就出去吃了顿饭，可能太热了吧。” 这要换作以前，他说什么周蓬便信什么。但今天就不一样了，白天他才和季朗对过话。 他们一致认为，列缺和丘峦绝对有猫腻！ “老赵呢？”列缺听着卫生间水声，为免周蓬继续问下去，明知故问：“他在洗澡？” 周蓬点点头，擦完头发玩起了手机。 列缺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松了口气，打开衣柜准备去拿衣服。 谁知刚卸下戒备，一边周蓬又冷不丁地开了口：“老缺，你今天去看电影了？” 列缺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大蓬怎么知道他去看电影了？难道是老赵说？不可能，他不相信老赵会背叛他。 “真啊？”见他没有及时作答，周蓬更加笃定了自己猜测，从手机屏幕上抬了抬眼，“难不成你是和丘峦一起去？” 列缺吞了吞口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怎么可能和丘峦一起去看电影，你这是听谁说？” “没听谁说。”周蓬小心观察着他反应，继续试探：“我刚刷到一条朋友圈，是之前进社团时候加同学。她发了张在电影院自拍，里面就有丘峦，可能是不小心拍到。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列缺拿了衣服走向外面阳台，矢口否认：“你八成是认错了，我今天没去电影院，更不可能和丘峦一起去。” 反正咬死都不承认。 周蓬‘哦’了一声，假装信了他话，没再接着追问。 他返回到好友列表，一边留意着列缺一边悄悄给季朗发着消息。 周蓬：基本上可以确定，老缺今天下午和丘峦去看了电影。 季朗：他们两个果然有问题，明天我去问问。兄弟脱单，这可是大喜事。 周蓬：怎么问？ 季朗：就说我请吃饭，把他们都叫出来。 周蓬：这要是误会就尴尬了，不如先只叫老缺？ 季朗：行。 列缺洗完澡出来，寝室灯已经熄了。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明天不能再去见丘峦了，最好这几天都不要见面。如果丘峦问起来话，就说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他。如果丘峦恢复了记忆，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就这样。 列缺正打算闭上眼睛，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丘峦消息给他回了一句晚安。 另一边，收到这条消息丘峦弯了弯唇角，选了一个亲亲表情包发过去。 他放下手机，伸手去关床头灯光，铃声便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是男朋友打来？ 丘峦连忙拿到手上，定睛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显示地址正是蒲城。 第53章 053 “不是, 丘哥，你咋了？”胖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这好不容易请了两天假来看你, 你这儿转眼就把我给忘了？” 末了，终于道出了自己名字：“我是于明萧啊。” 于明萧……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丘峦忽然想起了他好友列表。眼前这个自称胖子人，原来是他以前朋友吗？ 丘峦动了动唇，正打算向他解释，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alpha，于明萧更惊讶了，伸手掰过他肩膀, 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 眼睛在列缺和丘峦身上扫视了一圈, 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 愣了一下：“丘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 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 “一会儿我再把你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地方, 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 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 把门内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 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 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痛，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于明萧拍开列缺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话，顿了顿问：“你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他干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 “噢。可我觉得叫明萧更亲切些。” “那就叫明萧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 看着面前软萌可爱oga，于明萧不禁怀念起了他从前又拽又酷丘哥。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在丘峦家一直待到傍晚，三人收拾好准备出去吃个晚饭。毕竟于明萧是为了丘峦才来蒲城，多少得请他吃个饭招待一下。 吃完饭再逛逛街，等到他们回去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夜幕降临，街边路灯也陆续被点亮。 来之前于明萧订了一个晚上酒店，酒店位置离蒲大不是很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可以说是他们回校必经之路。 “好啦。”丘峦看了眼路对面霓虹灯，“明萧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我们学校。” 于明萧‘嗯’了声，并没有走，问：“那你呢？” 丘峦挽着列缺手臂，语气亲昵地说：“我让阿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于明萧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手，随即摇头：“不行，我也要一起送你回去。” 如果列缺晚上住在他那里怎么办？他们岂不是会睡在一张床上？ 于明萧思维开始不断发散。 “真不用啦。”丘峦拒绝了他好意：“这里离我住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正好。”于明萧忙说：“我吃得有点撑，刚好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 “那就一起吧。”列缺知道于明萧在担心什么，插了句嘴：“反正时间还早。” 连列缺都这么说了，丘峦没再好意思拒绝。 三人并肩而行，于明萧走在丘峦旁边，几次三番想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结果都没成。 “就送到这里吧。”丘峦不好意思地对于明萧说：“我还有点事想跟阿缺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于明萧这下没理由待下去了，只得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说着故意提醒列缺：“你也记得早点回去。” 丘峦冲他做了个再见手势：“明萧晚安！” “晚安。” 于明萧心累地转过身，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白菜我快护不住了！！！ 第二天参观完蒲大，两人把于明萧送去了车站。他说他只请了两天假，必须赶在第三天之前返校。 丘峦一个人去洗手间了，列缺和于明萧站在候车大厅等着。周围人来人往，全是陌生面孔。他们就这么立在那儿，谁也没搭理谁。 眼看丘峦快要出来了，于明萧这才没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列缺看着他，对他话一脸纳闷：“什么没做什么？”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回帖子那事儿我还跟你没完呢。”于明萧往洗手间方向看了眼，继续说：“昨天晚上不是你送丘哥回去？你敢说你没住他那儿？” 巧了，昨晚列缺确实没住在丘峦那里。 于是，他很快做出回答：“没有。” “行。”于明萧再一次警告他：“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蒲城，你如果敢占丘哥便宜，我第一个揍你！”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丘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刚才气氛瞬间消失。 “没、没什么。”于明萧拍了下列缺肩膀，笑着说：“我就跟他随便聊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和‘算账’几个字。 说完，拉着丘峦去了另一边。 丘峦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列缺，一脸茫然地望着于明萧：“明萧，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阿缺还没跟上来。” “不去哪儿。”于明萧停下来，也往列缺看了眼，回过头说：“就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噢。”丘峦跟着他站住脚，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说吧。” “就是……”话到临头，于明萧却跟卡住了似，片晌后才小声地对他说：“你现在和列缺还处于交往阶段，你要记好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你腺体，也就是不能让他标记你。” 第54章 054 不等他回答, 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列缺冲着手机喂了两声，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一抬眼, 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列叔叔打来的电话吗？” “嗯。” “列叔叔找你什么事呀？” “我妈过段时间生日, 让我回家去吃顿饭。” 话刚说完，列缺就后悔了。他脑子抽了？跟丘峦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连忙草草补充：“不用在意。” 丘峦‘哦’了一声, 牵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走:“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列缺站着没动，一脸疑惑:“逛商场做什么？” 丘峦毫不犹豫地回答：“给阿姨选生日礼物呀。” “啊，不急，还早着呢。”列缺拉住他：“到时候我给她买就行。” “这不一样，你买的是你买的, 我买的是我买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我的不就是你的。”说着，列缺自个儿反倒是脸红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把丘峦带回去, 但又不方便直说, 只得暂时搪塞一下。 “等选礼物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列缺岔开话题：“你不是准备明天回学校上课了吗？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次，换成丘峦拉住他：“我想去买颜料, 阿缺你陪我去吧。” 列缺想了想，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头答应。 他们去了蒲城最繁华的路段，挑了一家画材店进去。 店内的装潢简朴而典雅，整面墙都摆放着颜料和画笔，看得人眼花缭乱。碰上周末, 来店里的客人比平时还要多。 列缺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索性到外面去等着, 顺道和赵希阳说说今天的复查结果。 列缺：医生说, 丘峦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老赵，你说真是这样我可咋办？ 赵希阳：不是说可能吗，医生没说别的方法？ 列缺：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东西，但这个过程比较漫长。 就怕过个三年五载都想不起来。 赵希阳：你们现在还在医院？丘峦知道这事儿吗？ 列缺：没，这会儿陪他来市中心这边了，我暂时还没告诉他。 赵希阳：连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列缺：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早越好。季朗那边呢？有没有再问你什么？ 赵希阳：没，在打球呢，我先过去了。 列缺：嗯。 发完最后一个字，列缺默默叹了口气。他往店里面望去，发现丘峦的身边多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相谈甚欢。 丘峦帮那个女生拿了放在货架最上面的颜料，然后递给她，女生接到手里笑了笑，看那口型像是在说谢谢。 明明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列缺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失忆后的丘峦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亲切，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买好了。”丘峦出了画材店，走到列缺身旁，十分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列缺朝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刚刚在和别人说什么？” 问完之后，他瞬间清醒。 草，他怎么会问丘峦这种问题？丘峦和别人说话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啊？”丘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她让我帮忙拿一下上面的颜料，聊了两句之后发现她和我们是一所大学的，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哦。”列缺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去下一个地方吧，你还要买什么？” “买泳裤！” 一直逛到天黑，在外面吃过晚饭，送完丘峦之后列缺才回到学校。 他本以为周蓬会像那天一样旁敲侧击地问他，但奇怪的是，这两天周蓬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丘峦的事。 列缺洗完澡躺上床，一觉睡到天亮，被刺耳的铃声吵醒。 一看手机，才七点十五分。 列缺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直接关掉，闭眼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 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丘峦两个大字。 他彻底缓过神，拿着手机皱着眉。既担心把赵希阳和周蓬吵醒，又担心丘峦接着打过来。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拒接，切到对话框去发消息。 列缺：怎么了？小峦。 丘峦：阿缺，你起床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现在正在你的宿舍楼下。 卧槽！ 列缺一个激灵爬下床，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丘峦在楼下等着。 列缺：我马上下来，你先到旁边小树林的亭子里坐会儿。 丘峦：好。 列缺飞快地换好衣服，洗了个脸，洗漱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弄出一些杂音。 “老缺，你干啥呢？”周蓬从床上探出个头：“咋起这么早？” 他想都没想，随便扯了个理由：“晨跑。” 列缺赶到宿舍楼下时，丘峦正坐在亭子里等着他，各种早点堆了满满一桌。 所幸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睡懒觉，一路上就没碰见认识的人。 “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列缺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吃过了吗？” “吃过啦，这些都是给你带来的。”丘峦说：“这个是今天早上蒸的叉烧包和流沙包，这个是虾饺，这个是油条和豆浆。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多做一份，然后带来学校给你。如果住在一起的话，就更方便了。” 列缺没敢接话，顿了顿才开口：“不用这么麻烦，早饭我可以自己买。你刚出院不久，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多多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没事，我也就比平时早那么一点点起床。而且，给阿缺做早饭我很开心呀。” 这下列缺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安静地吃着早饭，时不时和丘峦聊上两句。 丘峦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他，见他剩了大半，说：“剩下这份是给希阳的，另外的就给你的室友吧。” “嗯。”列缺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快上课了，你先去教室吧，我这就给他们带回去。” “那我先走啦。” 丘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他，直到拐过教学楼才收回视线。 ‘叮’—— 手机响起一条特别提示音，丘峦打开一看，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列缺刚刚发来的，另一条是季朗几分钟以前发来的。 列缺：今天中午学生会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季朗：很久不见，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吧？ 另一边，列缺带着早饭出了小树林。没走几步，便碰上了从宿舍楼里出来的赵希阳和周蓬。 两人一看就是刚起床不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 看见列缺手里提着的叉烧包，周蓬顿时两眼放光，手直接伸了过去：“老缺，这是给我买的？” “去。”列缺往后一缩，半点儿没让他碰到，“要吃自个儿买去。” 听到这话，周蓬假装板着一张脸，开口就是以前：“还是不是兄弟了？以前我可没少帮你带过早饭，老缺，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而且……”他又看了两眼，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吃得完吃不完都是我的事儿。”列缺把其中一份递给赵希阳：“来，老赵拿着，吃快点，小心别被大蓬抢了。” “哎，你们……”周蓬不自觉加大了音量：“不给就算了，有本事今天季朗请客你俩都别去！” 列缺一听，和赵希阳互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发愣：“季朗不是那天才请我们吃过饭？怎么又请客？” 赵希阳也很好奇：“对啊，难道最近是他生日？我怎么记得他生日早就过了。” “他约了一个朋友吃饭，听说好像是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说到这儿，周蓬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 “谁啊？”列缺随即出声催促：“快说。” 周蓬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说了啊，我也不清楚。” 说完，朝他手里看了看，眉毛一挑，眼神充满了暗示。 列缺拿了个包子塞进他嘴里：“现在能说了？” “我说……”周蓬张嘴咬了大一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我真的不知道！” “草！” “有本事你别跑！” 抬头望去，前面早没了周蓬的身影。 剩下站在原地的二人面面相觑。 “很久不见的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列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听他提过啊。” 赵希阳则是摸了摸下巴，顺着他的思路猜测：“我倒是觉得，女朋友更有可能。” 两人猜来猜去，最后什么也没猜出来。去逼问周蓬，周蓬只说他不知道，别的只字不提。 第55章 055 学长姓郝, 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是个alpha，为人幽默, 高大英俊，还很喜欢交朋友。他的兴趣很广泛, 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 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 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 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 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还有一点急躁, 不太容易接近, 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 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 喜欢循序渐进, 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 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的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话题，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顿饭吃下来，赵希阳没挑出什么毛病。 “我觉得这个郝学长还不错。”他说：“而且，你听他这名字，郝学长，一听就挺好。” 列缺则是摇了摇头：“郝游，好油，一听就很油。” 赵希阳默了默，终于忍不住问他：“老缺，你是不是对那个郝学长有意见啊？” 列缺一口否认：“没有。” “哈？”列缺愣了愣，紧张到语无伦次：“不是，这个，爸你听我说，一定是小姨她看错了，真的……”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反正迟早都是要带回家来的。”列爸根本不给列缺解释的机会，乐呵呵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这就跟你妈说去。” 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列缺冲着手机喂了两声，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一抬眼，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列叔叔打来的电话吗？” “嗯。” “列叔叔找你什么事呀？” “我妈过段时间生日，让我回家去吃顿饭。” 话刚说完，列缺就后悔了。他脑子抽了？跟丘峦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连忙草草补充：“不用在意。” 丘峦‘哦’了一声，牵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走:“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列缺站着没动，一脸疑惑:“逛商场做什么？” 第56章 056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 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低头看了怀里的oga一眼，抱也不是, 搂也不是，生怕丘峦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他面前。 念临高的时候他和丘峦是同班, 经常一个看不顺眼就打架动手, 游泳要争第一名，考试也要争第一名，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和丘峦都是绝世大猛A，哪天不打架才是稀奇。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得知丘峦其实是传闻中又香又甜的oga……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眼前的冲击实在太大，列缺挣扎了许久才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果丘峦真的是oga，那他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 列缺的大脑迟钝了半秒, 紧接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丘、丘峦, 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那句问话，丘峦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被汗与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 那眼神不但不凶, 反而有几分诱`人。 列缺被他这么一瞪, 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一直以来, 除了丘峦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伪装成alpha的oga，这里面还包括他的爸爸夏满。 和别的oga一样，丘峦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但因为每一次他都靠着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来控制，以至于后来发`情期的次数越来越不规律，直到今天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本能却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列缺靠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努力寻找着水源。 发热的腺体让丘峦失去了所有行动力，他想要用力推开面前的alpha，推了一下没能推动，身体一斜反倒朝另一边栽去。 列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手被对方滚热的体温烫了一下，脸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oga发`情后需要什么来着？抑制剂？对对对，抑制剂！ 反应过来的列缺耳廓微红，抿了下唇接着问：“你带抑制剂了吗？” 丘峦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想着今天来游泳，他连抑制贴都没用，更别提本该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发`情期会来得这么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列缺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oga，一边避免和他过度接触，扫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几支抑制剂就回来。”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列缺眉头轻轻蹙起，忍着心中的躁热又问了句：“丘峦？你还行吗？” 丘峦此时正紧咬着唇，一张脸酡红如醉，生怕声音从喉咙里泄出个一丁半点来。 “算了，还是一起吧。” 思前想后，列缺实在不放心把一个oga单独留在这里，哪怕这个oga是他的情敌。 他把丘峦带去了更衣室，今天的游泳馆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段似有若无的轻吟，不用想都知道声音来源何处。 列缺先让丘峦坐在长凳上等着，然后在更衣室里翻找起来。 一般情况下，公共场所都会提供oga专用的抑制剂，以防不时之需。可他找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估摸着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准备。 奶香味的信息素逐渐由淡转浓，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更衣室靠近。 如果被发现有发`情的oga在这里面…… 列缺来不及多想，简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锁定了更衣室自带的单人淋浴间。他抱着丘峦躲了进去，在外面那些人进来之前，及时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淋浴间并不大，容下两个人本就勉强，加上他们又都是成年男性，因此不得不面对面挤在一起。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丘峦稍微抬一下头，就撞上了列缺的鼻尖。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视线，又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丘峦以为列缺在得知他是oga后会趁机笑话他，会故意说出去四处宣扬，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让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oga信息素的不断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的列缺终于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甚至不自觉地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的，酸而不涩，带着淡淡的清香。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丘峦的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斜着眸子扔去一记眼刀。 列缺顿时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丘峦接触，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丘峦的睫毛又长又细，像两把小扇子，头发看着也很软，不是纯黑的，有一点淡淡的浅褐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就是一乖小孩。 让人止不住心痒。 列缺看得呆了，手下意识伸向丘峦的头发，又在回过神后迅速收了回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去摸丘峦的头发？一定是信息素作祟！ 丘峦不知道列缺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边把注意力放在淋浴间外。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整个人完全靠进了列缺的怀里，而这一切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人正在说话，有alpha也有beta，听声音是学校游泳社的成员。 “我觉得这一届的学弟都还不错，你觉得呢？” “列缺和季朗倒是挺好的，至于那个丘峦，感觉不太容易相处。” “听说他们以前念的是同一所高校，彼此之间好像有点矛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在论坛上看见了丘峦的帖子。”说到这儿，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有人进来过？这儿怎么有个柜子没关，也不怕里面的东西被人拿了。” 柜子…… 丘峦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放在更衣柜里，一抬眼，正好和列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短暂相接，列缺连忙回过神来，把脸别开小声地问了句：“是你的？” 丘峦见他离得太近，随即往后缩了缩，压着嗓子别扭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香甜的奶香味与清爽的青柠味融合在一起，连带着二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滚烫。 似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列缺感觉全身如同点了火一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把面前这个oga占为己有。 丘峦同样也不好受，双手攀着列缺的臂膀，拼命地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眸底一片水光朦胧。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谈话声仍在继续。 “还是别管了，没准儿人就在附近，故意开着的。” “说的也是，行，那我们先去游泳吧。一百米怎么样？上次输给了你，今天我可要赢回来。” “哎，先别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像柠檬又像奶糖，又酸又甜。” “没闻到啊。你忘了？我可是beta。等等，你说的味道……该不会是信息素吧。” “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这里面难道有oga？” 脚步声越来越近，淋浴间内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不仅是发`情期中的oga，还和他一向不对头的列缺待在一起。若是被人撞见…… 丘峦闭了下眼睛，有点不敢去思考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oga身份。 思索片刻后，丘峦微微睁眼看向列缺，两瓣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做个临时标记。”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声音里也依然透着一丝倔强。 标记？丘峦这是在向他求标记？ 列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丘峦说这话的意思，心跳没来由得加快。 第57章 057 而此时的淋浴间内, 标记中的二人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下动作。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条口子，就如同那决堤的山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不知过了有多久, 淋浴间内的信息素才慢慢散去, 两人也从刚才的疯狂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站了一会儿, 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的身体染上了列缺的青柠味，与此同时，发`情期的无力感也消失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可某个地方的不适感却在告诉他, 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除了临时标记外, 列缺还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丘峦眼尾处依然染着红晕，脸色又恢复到了从前, 抬头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明明没有多余的力气, 仍是拼尽全力握紧拳头挥向面前的alpha。 不想手才挥到中途，就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 丘峦面红耳赤地看着列缺, 一开口声音便哑得不行：“给我放开！” 眼前的oga一脸恼意, 不停挣扎着，列缺被蹭得心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赶紧把手松开，整张脸烫得像在冒热气。 挣脱束缚的丘峦提起滑到脚踝处的泳裤, 推开面前的alpha便出了淋浴间。因为走得太急, 双腿又没什么力气，出去时险些摔在地上。 列缺见状, 连忙伸出手去扶他, 不料手还没碰到便被丘峦给拍开了。 他抹了把脸, 心里乱成一团。 说好了临时标记, 怎么就标记过头了呢？ * 尽管暂时度过了发`情期, 丘峦的手脚仍然有些酸软。 一闭上眼，刚才的画面又一次齐齐涌入脑海，淡淡的青柠味在鼻间弥久不散。 他怎么会想不开让列缺帮自己标记呢？ 丘峦努力把所有画面从脑中清理出去，两三下换了衣服，刚朝着门口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列缺所在的方向。 “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神一如往常般狠厉，撂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更衣室。 “喂，丘峦……” 列缺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烦躁不已。 莫名其妙被丘峦揍了一顿不说，现在还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自己标记过度不对，但一开始明明是丘峦主动要求的。 如果不是标记过程中丘峦一直蹭他，他怎么会…… 列缺越想越郁闷，脸不自觉涨得通红。经过更衣柜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小区门禁卡。 赵希阳说丘峦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张门禁卡应该是丘峦落下的。 列缺想了想，拿在了手里。 不管怎么样，丘峦毕竟是oga，还是刚过了发`情期的oga。饶是心里觉得郁闷，列缺仍然不免有些担心。 他没在更衣室逗留太久，换上衣服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只有路灯亮着微弱的光。学校游泳馆的位置比较偏，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列缺追出去的时候，丘峦的身影刚从指向标旁擦过。脚步又快又赶，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兔子。 看他走的方向是学校后门，列缺及时刹住脚，转头抄了另一条近路。 如果没有猜错，丘峦现在应该正赶着回他校外的住处。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只要身为alpha，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心里这么想着，列缺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后门外。左手边有一条林荫小道，穿过去后是一个红绿灯路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道尽头那道熟悉的背影，一边跑一边出声喊道：“丘峦！你等一下！”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先是身形一顿，接着装作没听见一样，绿灯一亮就走向了人行横道。 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列缺匀了口气，只得继续在后面追上去。 就在这时，正前方亮起一道刺眼的强光，一辆黑色汽车直接右转驶过了斑马线。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列缺赶过去时，丘峦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鲜血从鬓发间蜿蜒而下，而那辆肇事的汽车早已扬长而去。 列缺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张了张干燥的唇，蹲下去连着喊了两声：“丘峦？丘峦？” 见他没有半点儿回应，列缺随即把人抱起来，往左右张望了两眼，打了辆车赶往附近的医院。 * 一路上丘峦都处于昏迷之中，直到送进了急救室，列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掏出手机给赵希阳打了通电话。对面响了两三遍都没人接，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列缺：忙完了来趟医院，蒲城西路这边。 列缺：先别跟大蓬他们几个说，就你一个人来。 点完发送之后，列缺打开列表的红点一看，是季朗发给他的几条消息，说他今晚有事来不了，改天有空再约。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会儿，扭头扫了眼急救室的方向，回了个好字后转而去看丘峦的手机。 屏幕已经彻底摔碎了，列缺本想从里面翻出丘峦家人的号码，结果发现根本开不了机。 如果他没有留下来帮丘峦找抑制剂，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如果他没有标记丘峦，会不会丘峦就不会出车祸？ 回忆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他不由地按了按眉心。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就算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最初的选择。 等到丘峦从急救室里出来时，列缺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听见这句问话，列缺瞬间清醒过来，站直了身看向面前的医生。 “我是……”他的舌头打了个结，急忙改口：“我不是家属，我是他的同学，我们一个大学的。” “哦。那你是他的alpha吧？” “我……”列缺想起他今天才标记了丘峦，点了点头承认：“是。” 医生没再继续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接着说：“他的头部和左腿小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需要尽快办理入院，短时间内不能下床走动。”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你送来的很及时，他伤得也不是特别严重，大概二十四小时内就能完全苏醒。”医生看了他一眼：“但他是oga，又是第一次被alpha标记，具体的苏醒时间还需要根据病人自身的情况来决定。” 第一次被alpha标记…… 难怪事后丘峦那么生气…… 列缺正想着，又听医生继续说：“不过，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因为你的标记，极大程度上缓和了他的信息素失衡。” “信息素失衡？” “嗯。一般人十八岁分化，他的分化时间比别人较早，加上分化后长期使用抑制剂，极易导致信息素失衡，每个月的发`情期也会因此变得极不规律。”医生又打量了他一下：“你既然身为他的alpha，以后就要为你的oga好好负责。” “我……我会的。”列缺索性不解释了，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聊天，“我先去病房看看他，谢谢医生。” 病房里一共有三间病床，另外两间是空的。丘峦躺在最里边的那间病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身上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病员服。 列缺走到病床边，见他的被子没盖好，俯下`身帮他捏了捏被角，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颈窝处的痕迹，耳尖微微一热。 昏睡中的丘峦双目微闭，看上去乖巧又安静，实在很难与白天的他联系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这才是丘峦真正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列缺又很快摇了摇头。 丘峦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样子，就算他是oga，也绝对不可能！ 许是太过疲惫，列缺直接趴在病床边就睡着了。 醒来天色大亮，睁开眼的瞬间，明亮的灯光顿时涌入视野。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丘峦白净的脸庞。 因为离得太近，列缺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往后退了退。 丘峦睁着圆圆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眸子里好似氤氲着雾气。 “醒……醒了？”列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子，才放缓声音问他：“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依然一脸迷茫地打量着他，那样子就像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似的，脸上还带着一点腼腆的粉意。 他定定地望着列缺的脸，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你是谁呀？”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希阳先是同列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看向季朗，勉强笑了笑回答：“我……我是来探病的，和老缺一起。你呢？” “我也是。”季朗说完补充了一句：“我来看我嫂子。” “这么巧。”赵希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也是来看我嫂子。” 话音刚落，就被列缺暗中踩了一脚。 第58章 058 “那个胖子, 也就是那个于明萧，他走了？”赵希阳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脸, 靠在泳池边。 昨晚列缺回宿舍后提过这事，所以赵希阳和周蓬都知道。 “走了。” 列缺在他对面，甩了下头发上的水珠。 “丘峦的事呢？”赵希阳接着问：“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提起这个，列缺便止不住叹气：“没。我也想早点说清楚，这不总是找不着机会。而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一面对丘峦, 他就说不上话。 赵希阳回到跳台上, 见他没继续说下去，在起跳之前又问了句：“而且怎么了？你难道担心丘峦因此伤心难过为你流眼泪？” 这还真被赵希阳说对了。 但列缺并不愿意承认。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列缺干笑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赵希阳游到对面停下来，回过身：“于明萧那儿你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他没刁难你？” “没有，也就警告了几句。”列缺一一回答：“我跟他说丘峦因为车祸失忆了，他以为丘峦是摔坏了脑子, 所以才会误把我当成他的男朋友, 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只是走的时候和丘峦单独聊了几句。” “哈？还能这样。”听到这儿，赵希阳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这还得多亏了他的脑回路，否则你就是社死现场。” 列缺点头：“可不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希阳问：“还说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头绪有点乱, 这不就来问你了。”列缺说：“老赵，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你让我想想啊。”赵希阳抿了抿唇，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主意。” 列缺忙道：“你说, 什么主意？” 赵希阳问：“过几天是不是就是你妈的生日了？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 我还去你家吃过饭。” “对, 还有两天。”说到生日，列缺便开始头疼：“那天我和丘峦在一起的时候被小姨撞见了，我爸打了个电话给我，以为我谈了恋爱，还让我把丘峦带回去，我怎么可能带丘峦回去。” “丘峦呢？他知道你妈过生日的事吗？” “知道，当时他就在我旁边。我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跟他说了。”列缺叹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这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正好啊。”赵希阳说：“你就带他回去。” 列缺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吧？老赵，你让我带他回去？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赵希阳挑眉：“我记得我听你说过，你爸妈想要的儿媳妇，又得精明又得能干，还能帮你一起打理公司，性格不能太柔弱，家庭也要和睦美满。是不是这样？” “他们是这么说过。” “那不就得了，现在的丘峦性格又软又萌，学的是绘画，还是单亲家庭，和你爸妈眼中的未来儿媳妇完全不沾边。你担心个什么，大不了带他回去吃顿饭，又没说吃顿饭就必须得定下来。” “有道理。”列缺附和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爸妈把我和丘峦分开？” “嗯。” “好主意，我就照你说得做。” 于是，列缺立马游到池边去给丘峦发消息。 列缺：大后天是我妈的生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丘峦：嗯嗯！ “他同意了，搞定。”列缺把手机放在一边，拿了毛巾擦头发：“今晚请你去吃夜宵。” 赵希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信我的，准没错。” “列缺？赵希阳？”这时，泳池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里面说话的二人顿时禁了声，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一个游泳社的成员。 认识，但是不熟，只知道是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你们啊。”学长说：“很久没见你们来游泳馆了。” 列缺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跟着打招呼：“学长也是来游泳吗？” “嗯，你们游，我去隔壁。”学长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列缺，五号那天，你来过游泳馆吗？” “啊？” 列缺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倒是旁边的赵希阳帮他做了回答。 “老缺那天跟我一起去参加party了，没来。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一次，学长没再回过头。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列缺总算反应了过来。 那天他和丘峦在更衣室里险些撞见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学长了。 难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赵希阳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待学长走了才问：“老缺，你标记丘峦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列缺顿时紧张起来，过了片刻才吐出三个字：“……没有吧。” “不管有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嗯。” * 列妈生日当天。 丘峦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了身特意准备好的衣服。 来楼下接他的是列缺家里的司机，列缺也在车上，下来给他打开车门。为了在司机面前装装样子，从副驾坐到了后座。 丘峦第一次去见列缺的家人，难免有些紧张，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小声地问：“阿缺，你说我穿这身可以吗？阿姨和叔叔会喜欢吗？” “可以。”列缺随意扫了眼，压根儿就没细看，“放心吧，没问题。” 他妈是个女强人，公司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向来不苟言笑。光是往那随便一站，便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势逼人。 他爸是个妻管严，同为公司管理层，但半点儿都不敢忤逆他妈的意见，从来都是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列爸没有兄弟姐妹，列妈只有一个尚未成家的妹妹，列缺是家里的独子。 就算丘峦过得了他爸那关，也不见能过得了他妈那关。 一路上列缺都在想着他爸妈让他和丘峦分手的事，转眼便到了自家门外。 因为是家宴，没请别的外人。除了列妈列爸，便是列缺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丘峦局促地跟在列缺身后，牵着的手心冒了层热汗。见到列妈列爸，微笑着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阿姨生日快乐。” 列妈淡淡地弯了下唇角，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列爸更为热情。 “好好好。快进来吧。”列爸笑呵呵地说：“我听阿缺说了，你是叫丘峦？” 丘峦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叫我小峦就可以了。” “这名字挺好的。”列爸一脸高兴，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瞧着有点眼熟。” 丘峦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毫无印象。 列缺听到这话，忽地想起之前被删掉的那个帖子。 他爸难不成真和丘峦认识？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 列爸‘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缺开学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帮我指路，还记得吗？” “什么指路？”列缺插了句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记得，当时你又不在。”列爸说。 列妈见他们父子二人说了起来，担心冷落了客人，随即发话：“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列爸忙说：“小峦，来，坐这儿。” 饭桌上，列缺接着为丘峦介绍。 “这是我爷爷奶奶，这是我姥姥姥爷，这是我小姨。” “爷爷奶奶好，姥姥姥爷好，小姨好。” 丘峦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也跟着列缺这么喊。 他就坐在列缺的旁边，很是拘谨的样子。 列爸第一个问：“小峦和阿缺一样也是金融系的吗？” “不是。”丘峦如实回答：“我学的是绘画，是美术系的。” “蒲大的美术系，还不错。”列爸继续问：“你爸妈知道你和阿缺谈恋爱的事吗？” 丘峦看了眼身旁的列缺，抿了抿唇：“我只有爸爸，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他。” “嗯，行。” 列爸又随便唠了几句，就没再问别的了。 饭后，丘峦在客厅内和长辈们闲聊，列缺悄悄地去列妈那儿探口风。 “妈。”列缺往丘峦的方向望了眼，小声问她：“你觉得丘峦怎样？” 列妈不假思索地回答：“挺好的。” “行……”列缺顺着话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啊？” 列妈反问：“怎么了？不是你问我吗？” “是……”列缺对她的答案很是意外，顿了顿：“你以前不总是让我找那种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以前是以前。”列妈说：“现在我和你爸都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你喜欢就好。” “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列缺仍是迟钝了片刻：“帮什么？” 门里面的丘峦脸更红了，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更小：“帮我洗一下，可以吗？” 那双眼睛明亮而清澈，透着一丝楚楚可怜，让人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当然可以。”嘴上虽答应了下来，列缺行动起来却有些慢，整个就跟木头人一样。 他局促地走进去，关上卫生间的门，由始至终都没敢直视丘峦的目光。 “好像有点凉了。”列缺伸手探了下浴缸里的水温，仿佛在刻意拖延着和丘峦接触的时间，“我再加点热水。” 丘峦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反而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对他非常贴心。他身上的病员服只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口微微敞开着，显得很是宽松。 列缺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天留下的痕迹，比起之前已经变淡了一些，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但他面前的oga显然没有察觉。 “好了。”错开视线的同时，列缺挽起自己的袖角，“衣服和裤子……也要我帮忙吗？” 丘峦不答反问：“可以吗？” 列缺深吸了口气，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可以。” 他走到丘峦的身前，不紧不慢地解着剩下的纽扣，脸颊一阵一阵地发烫。 整个过程很安静，丘峦也很配合，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抬脚就抬脚。 列缺抱着他放进浴缸里，为免伤口碰到水，又轻轻地把他受伤的小腿放在浴缸边。 “男朋友。”洗到一半的时候，丘峦突然问他：“为什么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呀？” 他的肤色本就很白，被滚烫的热气一蒸，连带着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粉意。 列缺手一顿，与此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因为……你喜欢安静，想一个人画画。”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所以你才选择了租房住在校外。” 应该是这样吧？ 除此之外，列缺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理由。明明失忆前的丘峦是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人，他却莫名觉得丘峦会喜欢安静。 真是奇怪的想法。 “噢。”丘峦并未对此生疑，但语气明显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们是住在一起的。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呀？学校吗？” “嗯，我住在学校宿舍。”列缺担心他继续问下去自己会接不住话，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真的不记得季朗了？” 丘峦又一次摇摇头，对他口中的名字充满好奇：“季朗究竟是谁呀？我以前和他很熟吗？” 明明没了情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列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还行吧。”列缺小心斟酌着用词：“他是我们的小学朋友，一起参加过游泳比赛，后来又上了同一所高校，现在也在蒲大。” 丘峦却显然是记不得了，仔细想了想说：“小学的朋友……我只记得小饺子和小圆子，小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玩，后来转了学，就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 第59章 059 他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 转向身旁的oga。 “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头发长长了一点，看上去很是柔软。 “没有不舒服。”丘峦把头靠在列缺的肩膀上, 顺势挽着他的手臂, “只是有点困。” “那就睡一会儿, 到了地方我再叫你。”列缺小声哄着, 把oga半搂在怀里。 虽然已经和丘峦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每次离得太近列缺还是会觉得很不习惯。 因为心虚。 丘峦乖乖地‘嗯’了一声, 闭上眼睛，又往列缺的怀里缩了缩。 医生说丘峦受的是轻伤, 出院后回去好好静养就行。他们刚从医院办完出院手续, 这会儿正在去警局的路上。 前几天赵希阳打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了那天的肇事司机，对方主动提出协商赔偿, 让他们抽空去一趟。 下了车，列缺牵着丘峦的手走了段路，到了警务大厅门口才松开。 “等会儿我先进去。”他仔细叮嘱着：“你就在外面等我，乖乖待在原地，不要乱走动。” “嗯嗯。”丘峦坐在长椅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看着列缺两步三回头，丘峦歪着头冲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弯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放眼望去晴空万里，一栋栋高楼大厦矗立在骄阳之下。 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 丘峦闲得无聊, 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突然, 眼前罩下一道阴影。 丘峦抬头一看, 是一名男性alpha。 身形颀长, 眼廓深邃，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气质不俗。年纪看上去三十上下，也可能比外表更年长一些。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就在丘峦准备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对方抢先开了口。 “我们有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丘峦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刚想说自己最近失忆了，正好这时列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oga，说话的声音有些嗲，一出来就挽住刚才与他搭讪的那名alpha。 “贺秋，你怎么才来。”oga嘟着嘴，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不满：“我不管，今晚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吃饭。” 名叫贺秋的alpha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给他道歉。” “贺秋，你怎么啦？”oga斜着看了丘峦一眼，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撞人的，是他突然跑出来……” “说不说？” “我……我说还不行吗。”oga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看向丘峦，就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丘峦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肩膀忽然被揽了一下，紧接着列缺站到他前面，替他回了一句：“下次出门别忘了把眼睛带上。” 说完，重新揽着丘峦的肩膀：“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oga顿时拉长脸，不太高兴地冷哼了一声。他还想去挽alpha的手臂，结果又一次被无情地甩开了。 “以后不用再来画廊了。”alpha冷漠地转过身，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等到走远了，列缺才回头望了望，正巧看见那名alpha甩开oga坐进一辆豪车里。那辆车刚出的时候他看过，总共就只有那么几辆，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这样的人会认识丘峦吗？ 列缺上网搜了下贺秋这个名字，在众多网页之中，锁定了里面一个赫赫有名的大画家。 对了，丘峦学的就是绘画。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刚刚那个叫贺秋的，你以前认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认识。”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丘峦一五一十地回答：“他问我和他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果他们认识，那个人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像是以前见过但两人并不相识。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列缺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说话，记得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丘峦点点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列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随口问他：“笑什么？” 丘峦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男朋友刚刚是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列缺不太自在地错开他的视线：“对，担心你。” 听到他的回答，丘峦抿着唇满意地笑了笑。 列缺却是更心虚了，根本不敢去看丘峦的眼睛。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丘峦的记忆。 “走了。”他在路边招了辆车，走到前面给丘峦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 离医生说的时间还剩下三天，为了尽快让丘峦恢复记忆，列缺带他去了一家离学校较远的游泳馆。 这是赵希阳给他出的主意，说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与以前有关的东西，这样更有利于帮助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列缺实在对画画没什么兴趣，于是索性把他带来了游泳馆。 这是出院后他们第二次来这家游泳馆。 丘峦还不能下水，只能坐在泳池边，看着列缺一个人游泳。 “怎么样？”列缺游到他面前，从水里探出头，摘下泳镜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熟悉，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不急，慢慢来。” 说着，列缺抬手去戴泳镜。 “男朋友。”丘峦动了动嘴唇，冷不丁地叫住他：“我以前很喜欢游泳吗？” “喜欢。” “那我为什么会喜欢游泳呀？” 为什么呢？ 列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丘峦还不会游泳。后来他拉着季朗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丘峦才开始让季朗教他。 他刚满四岁就在学游泳了，因为学得早，泳技比季朗稍胜一筹。 当时他提出来要主动教他，但丘峦根本不愿意，什么原因都没说便拒绝了。 这么想来，从一开始丘峦似乎就很排斥他，更不喜欢看到他和季朗待在一块儿。 难道说，丘峦当初学游泳其实就是为了季朗吗？ 丘峦见他没说话，带着期待的表情问他：“是因为男朋友吗？” “嗯……”列缺迟疑地点了下头：“是。” 嘴上虽这么回答，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丘峦并未察觉他的异常，反而为此十分高兴，笑着说：“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一趟超市，这段时间辛苦男朋友了，晚饭由我来做。” 列缺仍然神游在外，随口回了个好字。 正好他答应给丘峦买的手机到了，晚上顺便找个时间送给他。 *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他们进去买了咖喱、鸡肉、胡萝卜和一些别的食材，准备晚上做鸡肉咖喱饭。 丘峦哼着歌走在前面，列缺双手提满了东西跟在身后。 这是他第三次来丘峦住的地方。 第一次是来帮丘峦拿衣服，结果在楼下碰见了季朗。 第二次是那天出院的时候，他把丘峦送到门口，随便找了个理由脱身，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第三次就是今天。 应该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进门后，丘峦把食材拿去了厨房，让他在外面的客厅里休息。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啦。”丘峦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 列缺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来之前他以为以丘峦从前的性格屋子里一定是乱糟糟的，来之后才发现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净又整洁，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列缺的脑中莫名浮现出来一个画面。 下班后，alpha丈夫回到家，oga妻子为他做好晚饭。两人在烛光下共进晚餐，闲聊着白天发生的趣事，温馨而美好。 幻想中的身影渐渐与丘峦重合，这时，手机的振动声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列缺猛地回过神来，拍了下脑门。 草，刚刚他都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消息是赵希阳发来的。 赵希阳：老缺，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丘峦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赵希阳：你什么时候回宿舍？最近大蓬他们又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我快瞒不住了！ 大蓬全名周蓬，是列缺在临高时认识的，关系还不错。 列缺：不怎么样。 列缺：我现在正在丘峦这儿，吃过晚饭就回来。 赵希阳：你还跑人家家里去了？ 列缺：是他租在校外的地方，注意一下措辞。 赵希阳：孤A寡O，你就不怕控制不住发生点什么？ 列缺：我像哪种人吗？ 赵希阳：你不像吗？你都把人家给直接标记了！ 列缺瞬间哑口无言。 对话框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赵希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赵希阳：我可是听说了，alpha在标记oga后会对oga产生强烈的占有欲。老缺，你不会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丘峦了吧？ 列缺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 列缺：我喜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发给列缺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会不会他现在已经进教室了？ 丘峦看了眼手机，再过一会儿就是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 偶尔有人从旁经过，往他所站的方向望过来，然后又收回视线扭头走进游泳馆。 丘峦总感觉那些人像是和他认识，但又不敢上前与他搭话。但也或许是他的错觉，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自己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丘峦出神地望着四周，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失忆之后，他一直待在医院里，有男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过得都很开心，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有机会得问问男朋友。 他正想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在那儿做什么？” 丘峦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在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你是来游泳的吗？” “今天没课？” 对方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丘峦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可他的列表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好友，而且那张脸实在是太陌生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丘峦不由地想起在警局里与他搭讪的那个alpha，同时也想起了列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下次再有陌生人跟你说话，记得离远一点，知道了吗？’ 丘峦想到这儿，没等那人靠近，转身拔腿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 看着那道慌乱离开的身影，季朗愣了愣，连忙出声喊道：“喂，丘峦……” 喊完才发现，丘峦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逼。 丘峦这是怎么了？他们不是早上才发过消息吗？ 季朗还没琢磨明白，一回身差点儿和周蓬撞了个满怀。 两人拉开距离，周蓬怀里抱了几瓶水，递了一瓶给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嗯？”季朗还在发愣：“除了我还能有谁？” 周蓬也愣了：“老缺啊，还有老赵，你不是发消息约他们来游泳吗？” “我是发了消息，他们来了？” “对啊。”周蓬简单叙述了一遍来龙去脉：“他们说你约他们来游泳，然后我们就下楼了。从小卖部经过的时候我去买水，他们在外面等着。结果出来一看，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他们是来找你了，所以直接跑了过来。” 听他说完，季朗皱了皱眉：“你确定他们来找我了？我没看见啊。” “没来？奇怪，那去哪儿了。” 两人一样摸不着头脑，这时，季朗忽然想起刚刚匆忙离开的丘峦。 “哎，大蓬。”季朗趁机向他打听：“最近列缺有和丘峦发生什么矛盾吗？” “没有吧，我都没怎么听他说，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刚才我碰到丘峦了。”说到他，季朗便觉得奇怪：“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打电话也是关机。好不容易联系上，结果一打招呼转身就走。” “丘峦不是和你关系挺好吗？他没告诉你？”说着，周蓬也开始了吐槽：“老缺这段时间也是没个人影，问他也不说，还和老赵一起瞒我。” “列缺最近也不在？” “嗯，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丘峦也是？” “对啊……” 季朗和周蓬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有了猜测。 “他们两个……” “有问题！” 另一边。 眼看着周蓬一个人去了游泳馆的方向，列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和赵希阳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应对。 “一会儿你就说我有事先去忙了，下回再约。如果他们问起来的话，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第60章 060 话还没说完, 就被丘峦给直接否决了。 “才不是。”丘峦红着眼睛，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一抽一抽：“他就是臭渣男, 大坏蛋，太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 列缺总感觉丘峦说得每个字都像是在骂他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反驳。 “对, 他就是臭渣男, 就是大坏蛋, 实在是坏透了。”列缺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转身去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小心把眼睛哭肿了，明天还要上课, 快去睡觉吧。” 丘峦乖乖地点点头, 擦完后朝着他张开双臂，意思是要他抱着自己去卧室。 列缺无法，只得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阿缺。”丘峦靠在他的肩膀上，偏了偏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列缺的后背僵了一下, 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很小声地回答：“嗯……” “我就知道，阿缺最好了。”丘峦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列缺浑身变得更僵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直到把丘峦抱上床后，整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跟他说！ 丘峦这会儿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紧紧抱着列缺的手臂。他身上穿着短袖短裤，两条笔直的长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时不时地往列缺的方向靠近。 列缺发现，丘峦睡觉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要么抱着床头的小熊，要么就是缩进他的怀里。 “小峦……”他轻轻喊着丘峦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列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听见丘峦补充了一句：“阿缺是不会骗我的。”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再一次喊出丘峦的名字：“小峦，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丘峦闭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轻轻地‘嗯’一声：“阿缺，你说，我听着呢。” “我……”一开口，列缺的舌头就开始打结：“其实……我……” 他按了按眉心，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其实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根本不是情侣，从一开始就是我骗你的。” 说出来之后，他的心情顺畅了许多，接着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丘峦，你打我骂我也好。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我……我知道我得不到你的原谅，但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 一段话说下来语无伦次。 列缺慢慢平复着心绪，见怀中人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奇怪。 “小峦？”顿了顿又喊：“丘峦？” 他低下头看了看，凑近了才发现，怀里的oga早已陷入了熟睡。 也就是说，丘峦压根儿没有听见自己的坦白！ 列缺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头脑十分清醒，可以说是毫无睡意。 这次没说成，下次又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他打开好友列表，准备向赵希阳求助。 列缺：老赵，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希阳：你已经跟丘峦坦白了？他什么反应？ 列缺：好不容易说出了口，结果他睡着了…… 赵希阳：那就再找个机会好好说吧，比如，明天约他出去单独吃个饭，边吃边聊。 列缺：约他出去吃饭，这能行吗？ 赵希阳：不试试怎么知道。 列缺：我只是害怕…… 赵希阳：老缺，你这样只能把这件事越拖越久，到后面更难解决。 列缺：行，我知道了。 列缺放下手机合上眼，他不怕丘峦打他骂他，他只害怕丘峦在他面前哭。 一哭起来，他的思绪便乱成一团。 次日一早，列缺和丘峦一起吃过早饭去了学校，还特地把他送到了美术系的教学楼下。 离开之前他让丘峦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他，说带他去吃好吃的，只带他一个人，连赵希阳都没份儿。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吧？ 对此，丘峦充满了期待。 因为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丘峦画完收笔，从画架前站起身来。这节课老师让他们自由绘画，画好之后可以自行离开，不像平时那么严格。 等到丘峦画完的时候，画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他正收拾着画笔，眼前突然多出来一道人影。 一个白净清秀的男孩子站在他的画架前，自内心深处发出一句赞美：“你画得真好看。” “谢谢。”丘峦并不认识他，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我叫林兮，森林的林。”对方主动自我介绍，同样笑着说：“我知道你，你是丘峦，美术系的第一名。” 丘峦不擅长与人来往，抿了抿唇，说了句：“你好。” “你也要去洗画笔吗？”林兮看了眼他提着的洗笔桶，很是热情地邀请他：“我们一起去吧。” 丘峦不知道怎么拒绝，点头说了个好。 一路上，名叫林兮的男孩子不停地找着话题。从对话中，丘峦得知他是一个beta，和他来自同一所中学。 对，是中学，不是高校。 “这么巧，我也是从淮城中学毕业的。”惊讶之余，林兮满脸写着高兴：“我们真是太有缘了，说不定以前还在淮中见过面。” “嗯。” 丘峦没有多说，因为他现在根本记不得以前的那些事。在他脑中，中学时期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瞒你说，其实我刚来蒲大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和你搭上话。”林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你一定没去看蒲大的排名表，我是美术系的第二名。你比我整整多了五十分，可真厉害。” 丘峦腼腆一笑。 林兮看他不怎么爱说话，继续问他：“丘峦，你为什么没去报考美院呀？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蒲大虽然不差，但毕竟美院才是以绘画为主，比其他大学更专业。” 为什么当初没有报考美院呢？应该是为了阿缺吧，为了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丘峦心想。 “因为……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而且，这里也挺好的。” 见他没有直说，林兮也没再接着问下去。和他洗完画笔后，又一同出了画室。 “你和传闻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林兮说着，感叹了一句：“果然，帖子里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帖子？”丘峦问：“什么帖子呀？” 林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丘峦摇了摇头。 “那个帖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删了。”林兮说：“你不知道也好，反正都是些瞎说的。对了，你要去吃午饭了吗？一个人？” “不是。” 丘峦话音刚落，正前方便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列缺。 “有人约了我一起去外面。”他说。 “去外面吃好啊，食堂我都快吃腻了。”林兮没有立马走人，仍站在丘峦的身旁。 列缺走近了才注意到他，问丘峦：“这是？你的同学？” “嗯，我和丘峦是一个画室的，我叫林兮。”林兮抢在前面说：“你是丘峦的朋友吗？听他说你们准备去外面吃饭？我只有一个人，正好跟着你们一起去。” “这……” 列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怎么半路多出来一个电灯泡？这还让他怎么和丘峦独处？ 丘峦和他一样陷入沉默。 林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尴尬，说完便走在前面：“我知道蒲大附近哪家店最好吃，我室友昨天才去过。走吧，我带你们去。” “啊，好。”丘峦悄悄地拉了拉列缺的袖角：“那就先去吃饭吧。” 很巧，他们去的那家饭店正是昨天去过的那家，只不过这次没订包间。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丘峦和列缺并肩坐在一块儿，没怎么说话，全程几乎都是林兮一个人在聊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文学系有个比我们大一届的学长。”林兮往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量：“听说他最近怀孕了，正打算休学呢。” “怀孕？”丘峦虽然懵懵懂懂，仍是不免有些好奇：“学校会同意他休学吗？” “当然会同意了。”林兮接着说：“我还听说啊，这个学长怀的是他室友的孩子。” 列缺听到这儿，插了句嘴：“alha又不能和oga混寝，连宿舍楼都不一样，他怎么可能怀上他室友的孩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兮说：“那是因为这个学长是o装a，大家都以为他是alha，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发`情期到了。这一下身份直接就暴露了，而当时寝室里又只有他的室友一个人。” o装a…… 列缺没忍住用余光往身旁瞥了眼，只见丘峦正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伪装成alha的事。 聊完八卦吃完饭，三人分成两路。 w ,请牢记:, 第61章 061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丘峦忽然想起了他的好友列表。眼前这个自称胖子的人，原来是他以前的朋友吗？ 丘峦动了动唇，正打算向他解释, 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的alpha，于明萧更惊讶了, 伸手掰过他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 眼睛在列缺和丘峦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的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 愣了一下：“丘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 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的，“一会儿我再把你的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的一幕, 整个人都惊呆了, 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的地方, 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把门内的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 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 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 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痛，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的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的。”于明萧拍开列缺的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的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的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的话，顿了顿问：“你的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的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的？”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的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的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的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要不……”他干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胖子吧。” “噢。可我觉得叫明萧更亲切些。” “那就叫明萧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 看着面前软萌可爱的oga，于明萧不禁怀念起了他从前又拽又酷的丘哥。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在丘峦家一直待到傍晚，三人收拾好准备出去吃个晚饭。毕竟于明萧是为了丘峦才来蒲城的，多少得请他吃个饭招待一下。 吃完饭再逛逛街，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夜幕降临，街边的路灯也陆续被点亮。 来之前于明萧订了一个晚上的酒店，酒店的位置离蒲大不是很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可以说是他们回校的必经之路。 “好啦。”丘峦看了眼路对面的霓虹灯，“明萧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我们的学校。” 于明萧‘嗯’了声，并没有走，问：“那你呢？” 丘峦挽着列缺的手臂，语气亲昵地说：“我让阿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于明萧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他的手，随即摇头：“不行，我也要一起送你回去。” 如果列缺晚上住在他那里怎么办？他们岂不是会睡在一张床上？ 于明萧的思维开始不断发散。 “真的不用啦。”丘峦拒绝了他的好意：“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正好。”于明萧忙说：“我吃得有点撑，刚好和你一起走走，消消食。” “那就一起吧。”列缺知道于明萧在担心什么，插了句嘴：“反正时间还早。” 连列缺都这么说了，丘峦没再好意思拒绝。 三人并肩而行，于明萧走在丘峦的旁边，几次三番想把他们从中间分开，结果都没成。 “就送到这里吧。”丘峦不好意思地对于明萧说：“我还有点事想跟阿缺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于明萧这下没理由待下去了，只得点点头：“那行，我先回去了。” 说着故意提醒列缺：“你也记得早点回去。” 丘峦冲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萧晚安！” “晚安。” 于明萧心累地转过身，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这白菜我快护不住了！！！ 第二天参观完蒲大，两人把于明萧送去了车站。他说他只请了两天假，必须赶在第三天之前返校。 丘峦一个人去洗手间了，列缺和于明萧站在候车大厅等着。周围人来人往，全是陌生面孔。他们就这么立在那儿，谁也没搭理谁。 眼看丘峦快要出来了，于明萧这才没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列缺看着他，对他的话一脸纳闷：“什么没做什么？”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上回帖子那事儿我还跟你没完呢。”于明萧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继续说：“昨天晚上不是你送丘哥回去的？你敢说你没住他那儿？” 巧了，昨晚列缺确实没住在丘峦那里。 于是，他很快做出回答：“没有。” “行。”于明萧再一次警告他：“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蒲城，你如果敢占丘哥的便宜，我第一个揍你！”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丘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刚才的气氛瞬间消失。 “没、没什么。”于明萧拍了下列缺的肩膀，笑着说：“我就跟他随便聊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和‘算账’几个字。 说完，拉着丘峦去了另一边。 丘峦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的列缺，一脸茫然地望着于明萧：“明萧，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阿缺还没跟上来。” “不去哪儿。”于明萧停下来，也往列缺看了眼，回过头说：“就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噢。”丘峦跟着他站住脚，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说吧。” “就是……”话到临头，于明萧却跟卡住了似的，片晌后才小声地对他说：“你现在和列缺还处于交往阶段，你要记好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你的腺体，也就是不能让他标记你。” 丘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于明萧是个beta，并不太了解alpha和oga之间标记的事，想了想说：“因为标记了就会怀孕。” 这怎么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列缺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爸妈的口味变了？现在更喜欢这种软萌可爱的oga 不管怎么样，听他妈这口气，应该是对丘峦很满意。 因为他很少从他妈口中听到‘挺好的’这三个字。 “可是什么？”列妈问：“你难不成还担心我和你爸不接受他？” “我……”我是担心你们接受他！ 列缺欲哭无泪。 都怪赵希阳出的这馊主意！还说什么信他的准没错，这下直接完蛋了！ 以后分开的时候还得向家里人解释。 不但没有成功摘掉丘峦男朋友这个称呼，反而增加他和丘峦分手的难度。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列爸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聊天队伍，听见列妈的话，跟着补了一句：“小峦很不错啊，挺有礼貌一孩子，我瞧着也喜欢。” 说着，拍了下列缺的肩膀：“连你妈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和你妈早就商量过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喜欢，毕竟他才是你未来一生的伴侣。而且，你看，连你姥姥他们也和小峦聊得来。” 列爸看向露天阳台，丘峦正陪着长辈们一边闲聊一边喝下午茶。 于是催促自家儿子：“你快过去吧。” 列缺无法，只好走了过去。 * 第二天还要上课，晚上用过晚饭他们就坐车返校了。 司机把他们送到丘峦住的小区门外，列缺坐在那儿看着手机，丘峦则是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 消息是列爸发来的，没聊别的，也就嘱咐了两句。 列爸：儿子啊，你可得加把劲了！ 列爸：你看看，连小峦的爸爸都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列缺扶了扶额，随手打了个好字，回复得极为敷衍。 真要让小峦的爸爸知道那还得了。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他正准备去打开车门，一动才发现，靠在他肩上的丘峦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列缺顿了一会儿，在直接把人抱走和把人叫醒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他是不可能在外面抱丘峦的，打死都不会。 “已经到了吗？”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脸迷蒙地望着他。 “嗯，到了。”列缺漠然地站在车门外，故意和丘峦拉开距离，生怕他朝着自己展开手臂，“下车吧。” 丘峦听话地下了车，头发睡得微微有点乱，在头顶上翘了起来。 列缺看了两眼，实在看不过去，抬手帮他抚平了，然后对送他们回来的司机说：“陈叔，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学校。”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丘峦在身后问他。 “明天一早就有课，想回宿舍多睡一会儿。”为免他接着问下去，列缺连忙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丘峦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心里想着事，列缺一个字都没说。而丘峦也有些犯困，只是牵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 第62章 062 等到那几人走得远了, 列缺适才慢慢放松下来。 回过神一看，发现丘峦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一低头，还能看见对方又细又长的睫毛。 列缺连忙把人从怀里松开, 因为反应太过明显，反而引起了怀中人的注意。 丘峦微微仰起脸问：“怎么了？” 列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摇摇头：“没什么。你不是要买奶茶吗？刚刚我以为已经轮到你了。” “噢。”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和丘峦最亲密的那一幕, 已经被周蓬偷拍下来发给了季朗。 丘峦抬头看了眼奶茶店的点餐牌, 回头问列缺：“你要喝什么？” 列缺还在想着刚才的事，随口回答：“我就不喝了。” 丘峦又问他：“那你的朋友呢？他有什么喜欢的奶茶吗？” “他……”列缺顿了顿, 忙说：“你买自己的就行，不用给他买。” “这怎么好。”丘峦继续看着点餐牌：“一会儿还要去见面呢, 那我选一个偏大众的口味。” 听他说什么见面，列缺瞬间精神了, 急忙伸手拦住他：“真不用，他不喜欢喝奶茶。这外面天气这么热，等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 就不去见他了。” “可你不是说他就在附近吗？”丘峦问他：“不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太礼貌？” 列缺的语气十分肯定：“不会, 我和他什么关系, 他不会在意这些。” “噢。”于是，丘峦只给自己点了单，点完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又去问列缺：“我和你这个朋友以前见过面吗？他知不知道我们交往的事呀？” 这算是问到重点了。 “见过, 是我们以前的高中同学。”列缺眨了下眼, 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丘峦的眼睛，“但你和他不熟, 他也不知道你和我交往的事。” “哦。那我们买了奶茶就回去吧。” 丘峦小声答应着, 每个字的语气都透着失落。他隐隐约约感觉到, 他的男朋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他们的恋爱关系。 思及此处，丘峦又想起了白年给他说的那些话，说现在优秀的alpha已经不多见了，大多都很花心。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男朋友会是这样的人。 买好奶茶后，列缺把丘峦送回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里，本以为再也不会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再走吧。”丘峦一边换着鞋子一边说。 如果换在平时，丘峦一定会说让他留下来这种话，但是今天却没有。回来的路上，丘峦也表现得十分安静。 列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没敢多问，只点头‘嗯’了一声。 天气有点热，一进屋丘峦就开了空调，然后一头钻去了卫生间冲凉。 列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悄悄给赵希阳发消息。送丘峦回来之前他已经跟赵希阳说过了，让他帮忙圆一下谎。 这会儿还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怕就怕赵希阳一个没忍住，一口气和盘托出，那他们这几天做的功夫可算是全白费了。 赵希阳：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就说你妈急着找你回去。他们都知道列阿姨是什么样的脾气，所以没怀疑什么。 竟然什么都没怀疑？列缺有些不可置信，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为过于可疑。 列缺：那他们有没有问别的？ 赵希阳：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对了，丘峦怎么突然来了？ 列缺：他和别人见面，刚好从附近经过，给我发了个定位，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赵希阳：他现在呢？这都有两周了吧，还没想起来点什么？ 列缺：没听他说，一会儿我问问，顺道明天带他去做个复查。 他这儿和赵希阳聊完没多久，丘峦便洗完澡出来了，换了一身卡通图案的短袖睡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可爱。 列缺假装靠在沙发上打着盹儿，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透着缝隙悄悄地去看他。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丘峦直接拐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朝着沙发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列缺面前。 “男朋友？”丘峦轻轻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回应，接着又喊：“阿缺？” 刚刚才洗过澡的身体带着热气，滚烫的气息裹着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 列缺实在有些受不了，迫不得已抬起手，眯了眯眼睛，佯装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他坐直了身，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离得近了，列缺才看清楚丘峦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支止痒的软膏。 “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有些痒，可是我自己看不见。”丘峦把软膏递给他：“阿缺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可、可以。” 于是，丘峦坐到他的身旁，背对着他，慢慢掀开自己后背的衣服。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列缺能够清楚地闻见丘峦身上的香味。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担心，自己的一身汗味会不会熏到他。 “阿缺，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 丘峦的皮肤本就很白，如今上面点缀了几个小红点，反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了。 看着那大片雪白的肌肤，列缺整张脸又开始止不住发烫，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拧开软膏，犹豫了一下才涂抹上去。 “你这几天有记起来什么吗？”列缺试着找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人？或者记起来什么事？” “没有。”丘峦努力回忆着：“不过这几天我经常梦到自己在游泳，梦里的我还很小，还有另外两个很模糊的人影。” 列缺的手微微一顿：“那可能是小学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 “嗯，那个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游泳，还一起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 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列缺依然记得，每次他向丘峦递出友谊的橄榄枝时，丘峦都对他的靠近充满了抵触和排斥。 他从回忆中收拢自己的思绪：“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擦完药后，丘峦放下后背的衣服。 “好。”他回身看着列缺，眼里全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你说的，今天晚上留下来。” “嗯，我说的。” * 第二天，列缺一早就带着丘峦去了医院做复查。正赶上周末，人比往常多。 他们直接去找了丘峦住院时的负责医生。 送他进去检查后，列缺一个人等在外面，默默等待着检查结果。 没过一会儿，医生单独找他进去谈话。 列缺一进去便问：“请问，丘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捏着检查单，一会儿拧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告诉他。 “光是从复查结果来看，丘峦的恢复情况很好，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都过去两周了，他还是一点儿东西都记不起来。”列缺越说越着急：“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或许这和他的心理有关。”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困在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不愿意放出来，导致他的记忆迟迟没有恢复。” “心理？” “嗯。”医生点头：“你之前说，他现在的性格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可不可以再详细描述一下？” 列缺想了想，给他说了个大概，“就是这样，现在的他变得很听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前前后后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医生皱紧的眉头彻底松开：“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他一个人。现在的他只是从前的他把他自己藏起来的另一面，在失忆后被放大了而已。” 列缺重复着他的话：“藏起来的另一面……” 总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每一个坚强的人背后也会拥有脆弱的一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列缺继续问：“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帮助他找回记忆？” “可以让他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事物，慢慢唤醒他的记忆。过程或许比较漫长，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医生不忘提醒说：“不过你也要做好一个准备，他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 永久性失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丘峦岂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他岂不是还要继续待在丘峦身边伪装成他的男朋友…… “你也不用太心急。”在他出去之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失忆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嗯，谢谢医生。” 出去之后，丘峦正坐在长椅上等他。看见是自己男朋友出来，立马站起身朝他走去。 “医生怎么说呀？”丘峦问。 “医生说……”想了一下，列缺最后选择暂时向他隐瞒永久性失忆这件事，“说让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嗯嗯。”丘峦去牵他的手：“我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 想是这么想的，但列缺并没有说。 两人牵着手出了医院，刚走到楼下，列缺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他老爸打来的。 “喂。”列缺按下接听，凑到耳边：“爸，什么事？” 列爸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随口问他：“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列缺知道他爸没事不会突然打电话给他，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现在正在外面。” “你妈过段时间生日，让你回来吃饭，你可别忘了啊，到时候我让陈叔开车来接你。” “放心吧，忘不了。”列缺不太相信他爸打电话来是为了这事，试探着问：“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果然，列爸连忙喊住他：“哎，儿子，等等。” 列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是你妈让我打来的，昨晚你小姨跟她唠嗑，说在街上碰到你了。”列爸笑着说：“儿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等你妈过生日的时候带回家吃顿饭呗。”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第63章 063 所以……丘峦真的是oga！ 有那么一瞬间, 列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 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 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 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低头看了怀里的oga一眼, 抱也不是, 搂也不是，生怕丘峦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他面前。 念临高的时候他和丘峦是同班, 经常一个看不顺眼就打架动手，游泳要争第一名, 考试也要争第一名, 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和丘峦都是绝世大猛A, 哪天不打架才是稀奇。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得知丘峦其实是传闻中又香又甜的oga……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眼前的冲击实在太大, 列缺挣扎了许久才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果丘峦真的是oga, 那他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 列缺的大脑迟钝了半秒，紧接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犹豫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丘、丘峦，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那句问话, 丘峦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被汗与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 那眼神不但不凶, 反而有几分诱`人。 列缺被他这么一瞪，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一直以来，除了丘峦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伪装成alpha的oga，这里面还包括他的爸爸夏满。 和别的oga一样，丘峦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但因为每一次他都靠着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来控制，以至于后来发`情期的次数越来越不规律，直到今天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本能却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列缺靠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努力寻找着水源。 发热的腺体让丘峦失去了所有行动力，他想要用力推开面前的alpha，推了一下没能推动，身体一斜反倒朝另一边栽去。 列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手被对方滚热的体温烫了一下，脸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oga发`情后需要什么来着？抑制剂？对对对，抑制剂！ 反应过来的列缺耳廓微红，抿了下唇接着问：“你带抑制剂了吗？” 丘峦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想着今天来游泳，他连抑制贴都没用，更别提本该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发`情期会来得这么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列缺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oga，一边避免和他过度接触，扫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几支抑制剂就回来。”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列缺眉头轻轻蹙起，忍着心中的躁热又问了句：“丘峦？你还行吗？” 丘峦此时正紧咬着唇，一张脸酡红如醉，生怕声音从喉咙里泄出个一丁半点来。 “算了，还是一起吧。” 思前想后，列缺实在不放心把一个oga单独留在这里，哪怕这个oga是他的情敌。 他把丘峦带去了更衣室，今天的游泳馆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段似有若无的轻吟，不用想都知道声音来源何处。 列缺先让丘峦坐在长凳上等着，然后在更衣室里翻找起来。 一般情况下，公共场所都会提供oga专用的抑制剂，以防不时之需。可他找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估摸着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准备。 奶香味的信息素逐渐由淡转浓，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更衣室靠近。 如果被发现有发`情的oga在这里面…… 列缺来不及多想，简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锁定了更衣室自带的单人淋浴间。他抱着丘峦躲了进去，在外面那些人进来之前，及时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淋浴间并不大，容下两个人本就勉强，加上他们又都是成年男性，因此不得不面对面挤在一起。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丘峦稍微抬一下头，就撞上了列缺的鼻尖。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视线，又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丘峦以为列缺在得知他是oga后会趁机笑话他，会故意说出去四处宣扬，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让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oga信息素的不断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的列缺终于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甚至不自觉地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的，酸而不涩，带着淡淡的清香。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丘峦的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斜着眸子扔去一记眼刀。 列缺顿时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丘峦接触，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丘峦的睫毛又长又细，像两把小扇子，头发看着也很软，不是纯黑的，有一点淡淡的浅褐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就是一乖小孩。 让人止不住心痒。 列缺看得呆了，手下意识伸向丘峦的头发，又在回过神后迅速收了回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去摸丘峦的头发？一定是信息素作祟！ 丘峦不知道列缺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边把注意力放在淋浴间外。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整个人完全靠进了列缺的怀里，而这一切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人正在说话，有alpha也有beta，听声音是学校游泳社的成员。 “我觉得这一届的学弟都还不错，你觉得呢？” “列缺和季朗倒是挺好的，至于那个丘峦，感觉不太容易相处。” “听说他们以前念的是同一所高校，彼此之间好像有点矛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在论坛上看见了丘峦的帖子。”说到这儿，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有人进来过？这儿怎么有个柜子没关，也不怕里面的东西被人拿了。” 柜子…… 丘峦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放在更衣柜里，一抬眼，正好和列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短暂相接，列缺连忙回过神来，把脸别开小声地问了句：“是你的？” 丘峦见他离得太近，随即往后缩了缩，压着嗓子别扭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香甜的奶香味与清爽的青柠味融合在一起，连带着二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滚烫。 似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列缺感觉全身如同点了火一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把面前这个oga占为己有。 丘峦同样也不好受，双手攀着列缺的臂膀，拼命地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眸底一片水光朦胧。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谈话声仍在继续。 “还是别管了，没准儿人就在附近，故意开着的。” “说的也是，行，那我们先去游泳吧。一百米怎么样？上次输给了你，今天我可要赢回来。” “哎，先别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像柠檬又像奶糖，又酸又甜。” “没闻到啊。你忘了？我可是beta。等等，你说的味道……该不会是信息素吧。” “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这里面难道有oga？” 脚步声越来越近，淋浴间内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不仅是发`情期中的oga，还和他一向不对头的列缺待在一起。若是被人撞见…… 丘峦闭了下眼睛，有点不敢去思考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oga身份。 思索片刻后，丘峦微微睁眼看向列缺，两瓣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做个临时标记。” 第64章 064 列缺被外面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整个人差点儿当场就没了。 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在……” 门外的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那我先去做早饭了, 男朋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随便, 都可以。”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 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然后飞速打开门, 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身后骤然响起丘峦的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 “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 没敢把头转过去。 “面要煮好了, 你收拾完快来吃吧！” “好。” 列缺一头钻进卧室，两三下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被弄脏的睡裤, 耳根微微一热, 拿着去了卫生间。 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条上放着金黄色的煎蛋，另外还配有焯过水的青菜。 丘峦正摆放着碗筷，看到列缺从卧室里出来, 对他说：“来吃吧。” “我……”列缺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吃，我去洗洗，马上就好。” “不用, 你留下来我洗就可以了。” 列缺哪敢留给他洗, 不等他多说, 扭头迈进了卫生间。 外面的丘峦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出来吃早饭。 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 看完后随手点进了时下最流行的聊天软件，先输入账号再输入密码。 好友列表只有寥寥数人，第一个是他的爸爸夏满，第二个是季朗，第三个是一个叫做于明萧的陌生名字。 唯独没有列缺。 除了他的爸爸以外，就属于明萧发给他的消息最多，但都只有最新几条。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的手机登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都看不了。 爸爸：早上不要忘了吃早饭，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季朗：丘峦，你最近去哪儿？没事吧？ 于明萧：丘哥，你那边怎么样？等过几天放假，我就来蒲城看你！ 丘峦挨着回复消息，发完最后一条，正好列缺洗好了睡裤从里面出来。 “男朋友。”丘峦叫住他问：“为什么我没有你的好友呀？” “你问这个啊……”列缺已经逐渐掌握到了撒谎的精髓，十分淡定地回答：“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就把我的好友给删了，怎么加都加不上。” 明明连好友都没加过，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噢……”丘峦默了默，接着问：“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列缺扯了下嘴角，心想，吵架算什么，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真这么说，随便搪塞了一下：“没有经常，只是偶尔闹点儿小矛盾。” 丘峦听了这话，连忙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 话虽如此，列缺并不认为丘峦会做到说话算话。等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八成就会翻脸不认人。 他坐到饭桌前，拿起碗筷，瞥了眼丘峦的手机屏幕：“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和密码？” “记得。”丘峦点头：“密码是我的生日。” 列缺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担心他一会儿问起来回答不上，急忙转移话题：“有人给你发消息吗？都说了些什么？” “有。爸爸，季朗和于明萧，他们都很关心我。我说我最近出门去散心了，没有提到车祸失忆的事。”丘峦说完问他：“男朋友，你知道于明萧是谁吗？” “他啊……”列缺边吃边说：“你的一个朋友。” “那你和他熟吗？” “熟。” 丘峦打架的时候每次都把他带来，能不熟吗？ 但列缺只记得这人是个胖子，天天像个小弟似的跟着丘峦，丘哥长丘哥短，别的就不清楚了。 “对了，丘峦。”这还是丘峦失忆以后，列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你像以前那样叫我阿缺就行了，不用一直叫男朋友。” “可是……”丘峦想说他更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叫你男朋友吗？” “不是……” 虽然他们院系不同，但学校只有这么大，列缺担心别人听了之后会误会。 丘峦追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列缺昧着良心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缺。” 丘峦这下没再追问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叫你阿缺，你以后就叫我小峦。” “小峦……”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昵了，列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嗯？” “这几天你先待在家里好好静养，等复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学校。”列缺仔细叮嘱着：“另外，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 “我知道了，阿缺担心我遇到坏人。” “嗯。” 吃过早饭，丘峦和列缺重新互加了好友，并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他听列缺的话，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洗了碗又去洗衣服，收拾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方。 丘峦捡到手里看了眼，是列缺的校园卡，估计是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下的。 蒲城大学和其他大学不太一样，校门非限制时间可以随意进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必须刷卡才行。 丘峦连忙去看手机，离列缺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会儿就到上课时间了。 他给列缺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等了片刻都没等来列缺的回复，丘峦把卡揣进口袋里，准备亲自跑一趟学校给他送过去。 * 列缺这会儿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补觉，为免有人中途打电话把他吵醒，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刚睡着没多久，宿舍门便开了。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他们住的是四人寝，但整个宿舍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 “老赵，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篮球队了？” “季朗跟我说队里正好缺个人，我就去了。” “季朗跟你说？”周蓬有些意外：“你啥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叫咱老缺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希阳故意跟他装傻：“可能没找着人吧，你也知道，老缺这几天忙着呢。” 说到这儿，周蓬便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你跟我说实话，老缺这段时间干啥去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赵希阳正想说‘我不知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列缺，清了清嗓子，把难题扔给了正主。 周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列缺已经回来了，两三步走到床下边掀开他的被子：“这不是老缺吗？啥时候回来的？” 列缺抬了下眼皮，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等会儿再说。” “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 周蓬说完看向赵希阳，赵希阳连忙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喂，老缺，快醒醒，大白天睡什么睡。”周蓬直接爬了上去，坐在床边：“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做啥去了？” 列缺艰难地睁开眼，昨天被丘峦抱着睡了一晚，完全没睡好。 他打了个哈欠，很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事，回去帮忙了。” 周蓬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别搁这儿骗我，我知道，你和老赵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老赵都说了偏不跟我说。” 列缺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告诉周蓬，而是他知道，周蓬以前和季朗念同一所中学，跟他说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季朗耳朵里去。 他并不想让季朗知道。 “真没事。” “绝对有事。” 列缺说不过他，朝赵希阳使了个眼色。 “对了，老缺。”赵希阳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帮忙从中岔开话题：“季朗刚才去学校游泳馆了，发消息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吗？” “是吗？”列缺配合他演戏：“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看，他是不是也给你发消息了？” 第65章 065 外面的人走近时刚好从缝隙里瞧见这一幕, 两道身影紧紧贴着，信息素的味道铺天盖地。 他们没看清那两人的模样，只匆匆一瞥，便一脸尴尬地退出了更衣室。 而此时的淋浴间内, 标记中的二人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下动作。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条口子, 就如同那决堤的山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不知过了有多久, 淋浴间内的信息素才慢慢散去, 两人也从刚才的疯狂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站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的身体染上了列缺的青柠味, 与此同时，发`情期的无力感也消失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可某个地方的不适感却在告诉他, 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除了临时标记外, 列缺还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丘峦眼尾处依然染着红晕，脸色又恢复到了从前，抬头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明明没有多余的力气，仍是拼尽全力握紧拳头挥向面前的alpha。 不想手才挥到中途, 就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 丘峦面红耳赤地看着列缺，一开口声音便哑得不行：“给我放开！” 眼前的oga一脸恼意, 不停挣扎着，列缺被蹭得心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赶紧把手松开, 整张脸烫得像在冒热气。 挣脱束缚的丘峦提起滑到脚踝处的泳裤, 推开面前的alpha便出了淋浴间。因为走得太急, 双腿又没什么力气, 出去时险些摔在地上。 列缺见状, 连忙伸出手去扶他，不料手还没碰到便被丘峦给拍开了。 他抹了把脸，心里乱成一团。 说好了临时标记，怎么就标记过头了呢？ * 尽管暂时度过了发`情期，丘峦的手脚仍然有些酸软。 一闭上眼，刚才的画面又一次齐齐涌入脑海，淡淡的青柠味在鼻间弥久不散。 他怎么会想不开让列缺帮自己标记呢？ 丘峦努力把所有画面从脑中清理出去，两三下换了衣服，刚朝着门口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列缺所在的方向。 “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神一如往常般狠厉，撂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更衣室。 “喂，丘峦……” 列缺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烦躁不已。 莫名其妙被丘峦揍了一顿不说，现在还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自己标记过度不对，但一开始明明是丘峦主动要求的。 如果不是标记过程中丘峦一直蹭他，他怎么会…… 列缺越想越郁闷，脸不自觉涨得通红。经过更衣柜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小区门禁卡。 赵希阳说丘峦一个人在校外租房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张门禁卡应该是丘峦落下的。 列缺想了想，拿在了手里。 不管怎么样，丘峦毕竟是oga，还是刚过了发`情期的oga。饶是心里觉得郁闷，列缺仍然不免有些担心。 他没在更衣室逗留太久，换上衣服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只有路灯亮着微弱的光。学校游泳馆的位置比较偏，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列缺追出去的时候，丘峦的身影刚从指向标旁擦过。脚步又快又赶，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兔子。 看他走的方向是学校后门，列缺及时刹住脚，转头抄了另一条近路。 如果没有猜错，丘峦现在应该正赶着回他校外的住处。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只要身为alpha，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心里这么想着，列缺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后门外。左手边有一条林荫小道，穿过去后是一个红绿灯路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道尽头那道熟悉的背影，一边跑一边出声喊道：“丘峦！你等一下！”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先是身形一顿，接着装作没听见一样，绿灯一亮就走向了人行横道。 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列缺匀了口气，只得继续在后面追上去。 就在这时，正前方亮起一道刺眼的强光，一辆黑色汽车直接右转驶过了斑马线。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列缺赶过去时，丘峦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鲜血从鬓发间蜿蜒而下，而那辆肇事的汽车早已扬长而去。 列缺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张了张干燥的唇，蹲下去连着喊了两声：“丘峦？丘峦？” 见他没有半点儿回应，列缺随即把人抱起来，往左右张望了两眼，打了辆车赶往附近的医院。 * 一路上丘峦都处于昏迷之中，直到送进了急救室，列缺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掏出手机给赵希阳打了通电话。对面响了两三遍都没人接，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列缺：忙完了来趟医院，蒲城西路这边。 列缺：先别跟大蓬他们几个说，就你一个人来。 点完发送之后，列缺打开列表的红点一看，是季朗发给他的几条消息，说他今晚有事来不了，改天有空再约。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会儿，扭头扫了眼急救室的方向，回了个好字后转而去看丘峦的手机。 屏幕已经彻底摔碎了，列缺本想从里面翻出丘峦家人的号码，结果发现根本开不了机。 如果他没有留下来帮丘峦找抑制剂，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如果他没有标记丘峦，会不会丘峦就不会出车祸？ 回忆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他不由地按了按眉心。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就算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出最初的选择。 等到丘峦从急救室里出来时，列缺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听见这句问话，列缺瞬间清醒过来，站直了身看向面前的医生。 “我是……”他的舌头打了个结，急忙改口：“我不是家属，我是他的同学，我们一个大学的。” “哦。那你是他的alpha吧？” “我……”列缺想起他今天才标记了丘峦，点了点头承认：“是。” 医生没再继续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接着说：“他的头部和左腿小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需要尽快办理入院，短时间内不能下床走动。”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你送来的很及时，他伤得也不是特别严重，大概二十四小时内就能完全苏醒。”医生看了他一眼：“但他是oga，又是第一次被alpha标记，具体的苏醒时间还需要根据病人自身的情况来决定。” 第一次被alpha标记…… 难怪事后丘峦那么生气…… 列缺正想着，又听医生继续说：“不过，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因为你的标记，极大程度上缓和了他的信息素失衡。” “信息素失衡？” “嗯。一般人十八岁分化，他的分化时间比别人较早，加上分化后长期使用抑制剂，极易导致信息素失衡，每个月的发`情期也会因此变得极不规律。”医生又打量了他一下：“你既然身为他的alpha，以后就要为你的oga好好负责。” “我……我会的。”列缺索性不解释了，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聊天，“我先去病房看看他，谢谢医生。” 病房里一共有三间病床，另外两间是空的。丘峦躺在最里边的那间病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身上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病员服。 列缺走到病床边，见他的被子没盖好，俯下`身帮他捏了捏被角，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他颈窝处的痕迹，耳尖微微一热。 昏睡中的丘峦双目微闭，看上去乖巧又安静，实在很难与白天的他联系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这才是丘峦真正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列缺又很快摇了摇头。 丘峦怎么可能会是这副样子，就算他是oga，也绝对不可能！ 许是太过疲惫，列缺直接趴在病床边就睡着了。 醒来天色大亮，睁开眼的瞬间，明亮的灯光顿时涌入视野。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丘峦白净的脸庞。 因为离得太近，列缺被吓了一跳，身体反射性往后退了退。 丘峦睁着圆圆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眸子里好似氤氲着雾气。 “醒……醒了？”列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子，才放缓声音问他：“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丘峦依然一脸迷茫地打量着他，那样子就像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似的，脸上还带着一点腼腆的粉意。 他定定地望着列缺的脸，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你是谁呀？” 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 这个问题…… 草，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 有那么一瞬间，列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很多时候，撒谎就像滚雪球一样，只会越滚越大。 要不直接摊牌？ 可列缺一对上丘峦的眼神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不随便说个时间？ 不行，丘峦一定又会问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 什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光是想想就头疼。 在内心反复纠结之后，列缺决定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拿起勺子对丘峦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喝点粥填肚子，以前的事我抽空慢慢告诉你。” 可千万别再问了！ 丘峦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乖乖地应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答，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里的粥，本打算让丘峦自己吃，又在想起自己的人设后停下动作。 如果是男朋友的话，该做什么来着？亲手喂他？ 列缺还在想着，病床上的丘峦已经张开了嘴巴，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投喂。 他从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迟钝了半秒后才开始硬着头皮给丘峦喂粥。 丘峦的吃相很乖，一点儿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吃完后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男朋友。” 列缺被这一声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红，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复，吞吞吐吐地问他：“还……还觉得饿吗？” 第66章 066 列缺也跟着看了一眼, 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说：“我觉得那个alpha不一定是故意欺骗那个oga的，可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可能是善意的谎言……” 话还没说完, 就被丘峦给直接否决了。 “才不是。”丘峦红着眼睛，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 说话一抽一抽：“他就是臭渣男，大坏蛋, 太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 列缺总感觉丘峦说得每个字都像是在骂他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反驳。 “对, 他就是臭渣男，就是大坏蛋，实在是坏透了。”列缺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转身去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小心把眼睛哭肿了，明天还要上课，快去睡觉吧。” 丘峦乖乖地点点头，擦完后朝着他张开双臂，意思是要他抱着自己去卧室。 列缺无法，只得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阿缺。”丘峦靠在他的肩膀上，偏了偏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列缺的后背僵了一下，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很小声地回答：“嗯……” “我就知道，阿缺最好了。”丘峦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列缺浑身变得更僵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直到把丘峦抱上床后, 整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不行, 今天晚上一定要跟他说！ 丘峦这会儿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紧紧抱着列缺的手臂。他身上穿着短袖短裤，两条笔直的长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时不时地往列缺的方向靠近。 列缺发现，丘峦睡觉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要么抱着床头的小熊，要么就是缩进他的怀里。 “小峦……”他轻轻喊着丘峦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列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听见丘峦补充了一句：“阿缺是不会骗我的。”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再一次喊出丘峦的名字：“小峦，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丘峦闭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轻轻地‘嗯’一声：“阿缺，你说，我听着呢。” “我……”一开口，列缺的舌头就开始打结：“其实……我……” 他按了按眉心，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其实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根本不是情侣，从一开始就是我骗你的。” 说出来之后，他的心情顺畅了许多，接着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丘峦，你打我骂我也好。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我……我知道我得不到你的原谅，但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 一段话说下来语无伦次。 列缺慢慢平复着心绪，见怀中人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奇怪。 “小峦？”顿了顿又喊：“丘峦？” 他低下头看了看，凑近了才发现，怀里的oga早已陷入了熟睡。 也就是说，丘峦压根儿没有听见自己的坦白！ 列缺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头脑十分清醒，可以说是毫无睡意。 这次没说成，下次又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他打开好友列表，准备向赵希阳求助。 列缺：老赵，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希阳：你已经跟丘峦坦白了？他什么反应？ 列缺：好不容易说出了口，结果他睡着了…… 赵希阳：那就再找个机会好好说吧，比如，明天约他出去单独吃个饭，边吃边聊。 列缺：约他出去吃饭，这能行吗？ 赵希阳：不试试怎么知道。 列缺：我只是害怕…… 赵希阳：老缺，你这样只能把这件事越拖越久，到后面更难解决。 列缺：行，我知道了。 列缺放下手机合上眼，他不怕丘峦打他骂他，他只害怕丘峦在他面前哭。 一哭起来，他的思绪便乱成一团。 * 次日一早，列缺和丘峦一起吃过早饭去了学校，还特地把他送到了美术系的教学楼下。 离开之前他让丘峦放学后在校门口等他，说带他去吃好吃的，只带他一个人，连赵希阳都没份儿。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吧？ 对此，丘峦充满了期待。 因为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丘峦画完收笔，从画架前站起身来。这节课老师让他们自由绘画，画好之后可以自行离开，不像平时那么严格。 等到丘峦画完的时候，画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他正收拾着画笔，眼前突然多出来一道人影。 一个白净清秀的男孩子站在他的画架前，自内心深处发出一句赞美：“你画得真好看。” “谢谢。”丘峦并不认识他，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我叫林兮，森林的林。”对方主动自我介绍，同样笑着说：“我知道你，你是丘峦，美术系的第一名。” 丘峦不擅长与人来往，抿了抿唇，说了句：“你好。” “你也要去洗画笔吗？”林兮看了眼他提着的洗笔桶，很是热情地邀请他：“我们一起去吧。” 丘峦不知道怎么拒绝，点头说了个好。 一路上，名叫林兮的男孩子不停地找着话题。从对话中，丘峦得知他是一个beta，和他来自同一所中学。 对，是中学，不是高校。 “这么巧，我也是从淮城中学毕业的。”惊讶之余，林兮满脸写着高兴：“我们真是太有缘了，说不定以前还在淮中见过面。” “嗯。” 丘峦没有多说，因为他现在根本记不得以前的那些事。在他脑中，中学时期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瞒你说，其实我刚来蒲大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和你搭上话。”林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你一定没去看蒲大的排名表，我是美术系的第二名。你比我整整多了五十分，可真厉害。” 丘峦腼腆一笑。 林兮看他不怎么爱说话，继续问他：“丘峦，你为什么没去报考美院呀？以你的成绩，一定能上。蒲大虽然不差，但毕竟美院才是以绘画为主，比其他大学更专业。” 为什么当初没有报考美院呢？应该是为了阿缺吧，为了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丘峦心想。 “因为……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而且，这里也挺好的。” 见他没有直说，林兮也没再接着问下去。和他洗完画笔后，又一同出了画室。 “你和传闻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林兮说着，感叹了一句：“果然，帖子里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帖子？”丘峦问：“什么帖子呀？” 林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丘峦摇了摇头。 “那个帖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删了。”林兮说：“你不知道也好，反正都是些瞎说的。对了，你要去吃午饭了吗？一个人？” “不是。” 丘峦话音刚落，正前方便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列缺。 “有人约了我一起去外面。”他说。 “去外面吃好啊，食堂我都快吃腻了。”林兮没有立马走人，仍站在丘峦的身旁。 列缺走近了才注意到他，问丘峦：“这是？你的同学？” “嗯，我和丘峦是一个画室的，我叫林兮。”林兮抢在前面说：“你是丘峦的朋友吗？听他说你们准备去外面吃饭？我只有一个人，正好跟着你们一起去。” “这……” 列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怎么半路多出来一个电灯泡？这还让他怎么和丘峦独处？ 丘峦和他一样陷入沉默。 林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尴尬，说完便走在前面：“我知道蒲大附近哪家店最好吃，我室友昨天才去过。走吧，我带你们去。” “啊，好。”丘峦悄悄地拉了拉列缺的袖角：“那就先去吃饭吧。” 很巧，他们去的那家饭店正是昨天去过的那家，只不过这次没订包间。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丘峦和列缺并肩坐在一块儿，没怎么说话，全程几乎都是林兮一个人在聊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文学系有个比我们大一届的学长。”林兮往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量：“听说他最近怀孕了，正打算休学呢。” “怀孕？”丘峦虽然懵懵懂懂，仍是不免有些好奇：“学校会同意他休学吗？” “当然会同意了。”林兮接着说：“我还听说啊，这个学长怀的是他室友的孩子。” 列缺听到这儿，插了句嘴：“alpha又不能和oga混寝，连宿舍楼都不一样，他怎么可能怀上他室友的孩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兮说：“那是因为这个学长是O装A，大家都以为他是alpha，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发`情期到了。这一下身份直接就暴露了，而当时寝室里又只有他的室友一个人。” O装A…… 列缺没忍住用余光往身旁瞥了眼，只见丘峦正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伪装成alpha的事。 聊完八卦吃完饭，三人分成两路。 林兮一个人回学校去了，列缺陪着丘峦去了不远处的小公园散步。 “那个林兮……”列缺好奇地问：“你和他今天才认识的？” “嗯。阿缺你放心，我没告诉他我和你在交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列缺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被欺负，懂吗？” 丘峦乖巧点头：“懂。” 第67章 067 “随、随便, 都可以。”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 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 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 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身后骤然响起丘峦的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 “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 没敢把头转过去。 “面要煮好了，你收拾完快来吃吧！” “好。” 列缺一头钻进卧室, 两三下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被弄脏的睡裤，耳根微微一热，拿着去了卫生间。 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条上放着金黄色的煎蛋，另外还配有焯过水的青菜。 丘峦正摆放着碗筷, 看到列缺从卧室里出来, 对他说：“来吃吧。” “我……”列缺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吃, 我去洗洗, 马上就好。” “不用, 你留下来我洗就可以了。” 列缺哪敢留给他洗, 不等他多说，扭头迈进了卫生间。 外面的丘峦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出来吃早饭。 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看完后随手点进了时下最流行的聊天软件，先输入账号再输入密码。 好友列表只有寥寥数人, 第一个是他的爸爸夏满, 第二个是季朗, 第三个是一个叫做于明萧的陌生名字。 唯独没有列缺。 除了他的爸爸以外，就属于明萧发给他的消息最多，但都只有最新几条。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的手机登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都看不了。 爸爸：早上不要忘了吃早饭，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季朗：丘峦，你最近去哪儿？没事吧？ 于明萧：丘哥，你那边怎么样？等过几天放假，我就来蒲城看你！ 丘峦挨着回复消息，发完最后一条，正好列缺洗好了睡裤从里面出来。 “男朋友。”丘峦叫住他问：“为什么我没有你的好友呀？” “你问这个啊……”列缺已经逐渐掌握到了撒谎的精髓，十分淡定地回答：“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就把我的好友给删了，怎么加都加不上。” 明明连好友都没加过，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噢……”丘峦默了默，接着问：“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列缺扯了下嘴角，心想，吵架算什么，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真这么说，随便搪塞了一下：“没有经常，只是偶尔闹点儿小矛盾。” 丘峦听了这话，连忙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 话虽如此，列缺并不认为丘峦会做到说话算话。等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八成就会翻脸不认人。 他坐到饭桌前，拿起碗筷，瞥了眼丘峦的手机屏幕：“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和密码？” “记得。”丘峦点头：“密码是我的生日。” 列缺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担心他一会儿问起来回答不上，急忙转移话题：“有人给你发消息吗？都说了些什么？” “有。爸爸，季朗和于明萧，他们都很关心我。我说我最近出门去散心了，没有提到车祸失忆的事。”丘峦说完问他：“男朋友，你知道于明萧是谁吗？” “他啊……”列缺边吃边说：“你的一个朋友。” “那你和他熟吗？” “熟。” 丘峦打架的时候每次都把他带来，能不熟吗？ 但列缺只记得这人是个胖子，天天像个小弟似的跟着丘峦，丘哥长丘哥短，别的就不清楚了。 “对了，丘峦。”这还是丘峦失忆以后，列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你像以前那样叫我阿缺就行了，不用一直叫男朋友。” “可是……”丘峦想说他更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叫你男朋友吗？” “不是……” 虽然他们院系不同，但学校只有这么大，列缺担心别人听了之后会误会。 丘峦追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列缺昧着良心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缺。” 丘峦这下没再追问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叫你阿缺，你以后就叫我小峦。” “小峦……”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昵了，列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嗯？” “这几天你先待在家里好好静养，等复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学校。”列缺仔细叮嘱着：“另外，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 “我知道了，阿缺担心我遇到坏人。” “嗯。” 吃过早饭，丘峦和列缺重新互加了好友，并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他听列缺的话，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洗了碗又去洗衣服，收拾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方。 丘峦捡到手里看了眼，是列缺的校园卡，估计是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下的。 蒲城大学和其他大学不太一样，校门非限制时间可以随意进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必须刷卡才行。 丘峦连忙去看手机，离列缺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会儿就到上课时间了。 他给列缺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等了片刻都没等来列缺的回复，丘峦把卡揣进口袋里，准备亲自跑一趟学校给他送过去。 * 列缺这会儿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补觉，为免有人中途打电话把他吵醒，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刚睡着没多久，宿舍门便开了。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他们住的是四人寝，但整个宿舍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 “老赵，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篮球队了？” “季朗跟我说队里正好缺个人，我就去了。” “季朗跟你说？”周蓬有些意外：“你啥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叫咱老缺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希阳故意跟他装傻：“可能没找着人吧，你也知道，老缺这几天忙着呢。” 说到这儿，周蓬便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你跟我说实话，老缺这段时间干啥去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赵希阳正想说‘我不知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列缺，清了清嗓子，把难题扔给了正主。 周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列缺已经回来了，两三步走到床下边掀开他的被子：“这不是老缺吗？啥时候回来的？” 列缺抬了下眼皮，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等会儿再说。” “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 周蓬说完看向赵希阳，赵希阳连忙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喂，老缺，快醒醒，大白天睡什么睡。”周蓬直接爬了上去，坐在床边：“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做啥去了？” 列缺艰难地睁开眼，昨天被丘峦抱着睡了一晚，完全没睡好。 他打了个哈欠，很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事，回去帮忙了。” 周蓬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别搁这儿骗我，我知道，你和老赵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老赵都说了偏不跟我说。” 列缺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告诉周蓬，而是他知道，周蓬以前和季朗念同一所中学，跟他说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季朗耳朵里去。 他并不想让季朗知道。 “真没事。” “绝对有事。” 列缺说不过他，朝赵希阳使了个眼色。 “对了，老缺。”赵希阳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帮忙从中岔开话题：“季朗刚才去学校游泳馆了，发消息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吗？” “是吗？”列缺配合他演戏：“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看，他是不是也给你发消息了？” 两人一唱一和，为了演得逼真，列缺当着周蓬的面拿出了手机。 点开一看，季朗的消息没收到，丘峦的消息倒是有好几条。除了之外，还有几道未接来电。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丘峦：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 丘峦：阿缺，你在哪一栋教学楼呀？我刚从操场经过，现在正在学校游泳馆外面。 最新那条就在刚才。 列缺愣了愣，抬起头问：“老赵，季朗真去游泳馆了？” 赵希阳点头：“对啊，他真给我发了消息。” 列缺：完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希阳先是同列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看向季朗，勉强笑了笑回答：“我……我是来探病的，和老缺一起。你呢？” “我也是。”季朗说完补充了一句：“我来看我嫂子。” “这么巧。”赵希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也是来看我嫂子。” 话音刚落，就被列缺暗中踩了一脚。 “啊，”赵希阳险些叫出了声来，舌头及时拐了个弯儿，干笑着解释：“说错了，不是嫂子，是表嫂，我表哥的老婆。” 季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终结的意思，有些可惜地说：“早知道你们也在医院我就上去看看了。” “不、不用！”赵希阳急忙摆手。 “大家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季朗为人一向爽朗大方：“你表嫂不就是我表嫂，再说了，连列缺都去了。” “不是客气……”赵希阳快要编不下去了：“其实我和这位表嫂关系一般，只是正巧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刚好老缺同我一路，就陪我一起来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列缺立即附和着点点头。 “这样啊。”季朗总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列缺：“对了，你后来见到丘峦了吗？” 列缺顿时挺直了身：“我、我也没见到。他平时不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可能是去什么地方散心了吧。” “说得也是。”季朗不疑有他，看了眼正在下降的数字问他们：“行，待会儿要一起回学校吗？” “我们……”赵希阳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列缺，示意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列缺连忙接上赵希阳的话：“我们还有点事要忙，过会儿才回学校。” “那我一个人先回去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出了医院大门，三人分成了两个方向。 送季朗坐上车后，列缺和赵希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老赵。”列缺依然有些担心：“你说，季朗有没有可能发现了点什么？” 两人并肩往医院的方向回走。 “应该不会吧。”赵希阳摸了摸下巴：“季朗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耿直，爽快，说话从不藏着掖着。他如果真发现了点什么，早就说出来了。” 列缺喃喃自语：“不一定……” 只有他见过季朗的另一面。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赵希阳犯懵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什么不一定？” “没什么。”列缺连忙闭了嘴，那是他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连赵希阳他都没说过，“你之前不是说帮我出主意吗？怎么样了？” “尽管放心。”赵希阳把手搭在他肩上，信心十足：“我都替你想好了，只要你照着我的剧本走，保证不会翻车！” “得了，快说吧。” 赵希阳清了两下嗓子，装出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开始传授他的圆谎之道：“如果丘峦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就说，你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除了你们身边最好的朋友，别的人都不知道。” “然后呢？他要是问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该怎么回？” 赵希阳不假思索：“你就说，心动只在某个瞬间。” “额……”列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这话会不会太肉麻了？” “那换一个。”赵希阳接着说：“你们一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在不断地接触中，渐渐被对方所吸引。” “这个行。那如果他问，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我又怎么说？” “你就说，他出车祸那天你们正打算约会见面。” “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串好了所有逻辑。最后，列缺自己捋了一遍思路。 “我就照你说的去做。”他拍拍赵希阳的肩膀，提醒说：“季朗那边你替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第69章 069 有那么一瞬间, 列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浑身像搭了箭的弓似的紧绷着, 身形笔直而僵硬。 胸膛的地方被丘峦紧紧靠着，滚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喷洒出来，心口处仿佛被火烧一样。 这么说来，他以前好像还真没见丘峦释放过信息素。难道丘峦一直以来都是oga？什么alpha都是装出来的？ 列缺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了怀里的oga一眼, 抱也不是，搂也不是, 生怕丘峦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他面前。 念临高的时候他和丘峦是同班，经常一个看不顺眼就打架动手，游泳要争第一名, 考试也要争第一名, 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付。 在那些同学眼里，他和丘峦都是绝世大猛A, 哪天不打架才是稀奇。 可就在刚才, 他突然得知丘峦其实是传闻中又香又甜的oga…… 以前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眼前的冲击实在太大，列缺挣扎了许久才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 如果丘峦真的是oga, 那他现在这情况……该不会是…… 列缺的大脑迟钝了半秒，紧接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整张脸瞬间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丘、丘峦, 你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那句问话, 丘峦抬起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被汗与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 那眼神不但不凶, 反而有几分诱`人。 列缺被他这么一瞪，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一直以来，除了丘峦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伪装成alpha的oga，这里面还包括他的爸爸夏满。 和别的oga一样，丘峦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但因为每一次他都靠着加大抑制剂的剂量来控制，以至于后来发`情期的次数越来越不规律，直到今天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本能却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列缺靠近，就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努力寻找着水源。 发热的腺体让丘峦失去了所有行动力，他想要用力推开面前的alpha，推了一下没能推动，身体一斜反倒朝另一边栽去。 列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手被对方滚热的体温烫了一下，脸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oga发`情后需要什么来着？抑制剂？对对对，抑制剂！ 反应过来的列缺耳廓微红，抿了下唇接着问：“你带抑制剂了吗？” 丘峦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想着今天来游泳，他连抑制贴都没用，更别提本该随身携带的抑制剂。 最重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次发`情期会来得这么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列缺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oga，一边避免和他过度接触，扫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几支抑制剂就回来。”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列缺眉头轻轻蹙起，忍着心中的躁热又问了句：“丘峦？你还行吗？” 丘峦此时正紧咬着唇，一张脸酡红如醉，生怕声音从喉咙里泄出个一丁半点来。 “算了，还是一起吧。” 思前想后，列缺实在不放心把一个oga单独留在这里，哪怕这个oga是他的情敌。 他把丘峦带去了更衣室，今天的游泳馆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段似有若无的轻吟，不用想都知道声音来源何处。 列缺先让丘峦坐在长凳上等着，然后在更衣室里翻找起来。 一般情况下，公共场所都会提供oga专用的抑制剂，以防不时之需。可他找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估摸着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准备。 奶香味的信息素逐渐由淡转浓，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有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更衣室靠近。 如果被发现有发`情的oga在这里面…… 列缺来不及多想，简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锁定了更衣室自带的单人淋浴间。他抱着丘峦躲了进去，在外面那些人进来之前，及时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淋浴间并不大，容下两个人本就勉强，加上他们又都是成年男性，因此不得不面对面挤在一起。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丘峦稍微抬一下头，就撞上了列缺的鼻尖。 二人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视线，又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丘峦以为列缺在得知他是oga后会趁机笑话他，会故意说出去四处宣扬，却唯独没想到他会留下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让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oga信息素的不断刺激下，忍耐到了极限的列缺终于不受控制地支起了小帐篷，甚至不自觉地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的，酸而不涩，带着淡淡的清香。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丘峦的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斜着眸子扔去一记眼刀。 列缺顿时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与丘峦接触，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丘峦的睫毛又长又细，像两把小扇子，头发看着也很软，不是纯黑的，有一点淡淡的浅褐色，不说话的时候整个就是一乖小孩。 让人止不住心痒。 列缺看得呆了，手下意识伸向丘峦的头发，又在回过神后迅速收了回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去摸丘峦的头发？一定是信息素作祟！ 丘峦不知道列缺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一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边把注意力放在淋浴间外。 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整个人完全靠进了列缺的怀里，而这一切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外面的人正在说话，有alpha也有beta，听声音是学校游泳社的成员。 “我觉得这一届的学弟都还不错，你觉得呢？” “列缺和季朗倒是挺好的，至于那个丘峦，感觉不太容易相处。” “听说他们以前念的是同一所高校，彼此之间好像有点矛盾。”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在论坛上看见了丘峦的帖子。”说到这儿，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有人进来过？这儿怎么有个柜子没关，也不怕里面的东西被人拿了。” 柜子…… 丘峦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放在更衣柜里，一抬眼，正好和列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短暂相接，列缺连忙回过神来，把脸别开小声地问了句：“是你的？” 丘峦见他离得太近，随即往后缩了缩，压着嗓子别扭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香甜的奶香味与清爽的青柠味融合在一起，连带着二人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滚烫。 似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列缺感觉全身如同点了火一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把面前这个oga占为己有。 丘峦同样也不好受，双手攀着列缺的臂膀，拼命地将声音压抑在喉咙深处，眸底一片水光朦胧。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谈话声仍在继续。 “还是别管了，没准儿人就在附近，故意开着的。” “说的也是，行，那我们先去游泳吧。一百米怎么样？上次输给了你，今天我可要赢回来。” “哎，先别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像柠檬又像奶糖，又酸又甜。” “没闻到啊。你忘了？我可是beta。等等，你说的味道……该不会是信息素吧。” “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这里面难道有oga？” 脚步声越来越近，淋浴间内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现在不仅是发`情期中的oga，还和他一向不对头的列缺待在一起。若是被人撞见…… 丘峦闭了下眼睛，有点不敢去思考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的oga身份。 思索片刻后，丘峦微微睁眼看向列缺，两瓣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做个临时标记。”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声音里也依然透着一丝倔强。 标记？丘峦这是在向他求标记？ 列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丘峦说这话的意思，心跳没来由得加快。 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取笑对方，可当事情发生在眼前时，他却是涨红了脸。 到底要不要标记？只是临时标记应该没问题吧？ 见对方许久没有动静，丘峦忍不住皱着眉低声催促：“快，标记我。” 最后的理智被这声催促一击而破，列缺终于还是选择了遵从本能，低头咬`住了丘峦的腺体。 草，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列缺被外面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儿当场就没了。 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含含糊糊地回答：“嗯，我在……” 门外的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那我先去做早饭了，男朋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随便，都可以。”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第70章 070 草,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 有那么一瞬间，列缺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很多时候，撒谎就像滚雪球一样, 只会越滚越大。 要不直接摊牌？ 可列缺一对上丘峦的眼神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不随便说个时间？ 不行, 丘峦一定又会问他们是怎么喜欢上对方。 什么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 什么第一次接吻……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 光是想想就头疼。 在内心反复纠结之后, 列缺决定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拿起勺子对丘峦说：“你不是饿了吗？先喝点粥填肚子，以前的事我抽空慢慢告诉你。” 可千万别再问了！ 丘峦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 乖乖地应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答, 列缺缓缓吐出一口气,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他端起餐盒里的粥，本打算让丘峦自己吃, 又在想起自己的人设后停下动作。 如果是男朋友的话, 该做什么来着？亲手喂他？ 列缺还在想着，病床上的丘峦已经张开了嘴巴，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投喂。 他从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迟钝了半秒后才开始硬着头皮给丘峦喂粥。 丘峦的吃相很乖，一点儿吧唧嘴的声音都没有，吃完后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男朋友。” 列缺被这一声男朋友叫得耳廓又泛起了微红, 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回复, 吞吞吐吐地问他：“还……还觉得饿吗？” “不饿了。”丘峦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经吃饱了！” 列缺怎么也想不到, 失忆后的丘峦会是这个样子, 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又乖巧又听话。 他收拾着餐盒, 大脑一片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丘峦有没有向他的家人隐瞒自己的oga身份。 对了, 丘峦车祸失忆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列缺趁机说：“你的手机摔坏了，还没和你爸爸联系上。你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不记得的话我去找辅导员问问。” 丘峦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给爸爸打电话。” 列缺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爸爸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很担心的。”丘峦轻轻地说：“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列缺忽然想起那个帖子里说的话，说丘峦出生在单亲家庭。以前念临高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但从来都没有在意。 丘峦真的是不想让他的爸爸担心吗？他不得而知。 “那就……等你出院了再说吧。”列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如果真的和丘峦爸爸见了面，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标记了对方儿子这件事。 “好。”说完，丘峦顿了顿才慢吞吞地开口：“男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 帮忙？列缺顺势在病床边坐下，问：“什么忙？你说。” “我……”丘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身上臭臭的，我想洗澡，可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洗澡……昨晚他做完标记不久后，丘峦就出车祸被送来了医院，身上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行。”列缺答应得很快：“我下午就回去给你拿衣服。” 正好丘峦的门禁卡在他那里。 丘峦的眼睛微微一弯：“男朋友真好。” 列缺对这个称呼还不是很习惯，尤其是从丘峦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全身上下就如同过电一般。 “我去找医生问一下你的情况。”他说着站起来就往病房外面走。 谁知刚走出病房门口，正好碰见早上那名医生从走廊外经过。 “你是病人丘峦的男朋友吧？”对方主动叫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我已经给他做过检查了，他属于头部撞击引起的轻度脑损伤，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轻微脑震荡，近期内出现的短暂性失忆等情况都是正常的。” “这么说，是真的失忆了……”列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那您知道他的记忆多久才能恢复吗？” “这要看病人自身的康复情况，大多数病人在两周以内就能恢复记忆，这种结果也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都要让病人保持愉悦放松的心情，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列缺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另外，他这几个月的发`情期有些不太稳定，你平时注意着多待在他的身边就行。” “好。” 听完医生的话，列缺顿时大松了口气。 两个周的时间不算长，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丘峦恢复了记忆，他也不用再假装成他的男朋友。 至于发`情期…… 他并不觉得到了那时丘峦还会让他留在身边。 * 列缺在医院一直待到下午，守着丘峦打完点滴才回了趟学校。 他先去了丘峦租在校外的住处，一边走路一边看着聊天消息。 赵希阳：医生真是这么说的？两周内丘峦的记忆就能恢复？ 列缺：嗯。 赵希阳：那挺快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列缺：先就这样吧，其余的等他记忆恢复后再说。 赵希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说丘峦变乖巧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变成又香又甜的oga了？改天我得来医院看看。 列缺：行了行了，不如先想想怎么给我出主意。 赵希阳：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列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才抬起头来。 “列缺？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单手抱着篮球，浑身散发着属于男性alpha的荷尔蒙。 列缺抬头一看，和他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季朗。 “你也是来找丘峦的？”季朗同他的名字一样，光看外表就知道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 “我……我……”列缺半天没缓过神来，临时撒了个谎：“不是来找他，我来是帮老赵拿点东西，他一个亲戚住这里面。” 季朗对他的话没有多疑，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知道丘峦去哪儿了吗？” “可能在画室吧，他不是美术系的吗。”列缺擦了下额头上的热汗，目光躲闪着问：“你突然找他做什么？” “篮球队缺人，前几天约了他去试试。打电话关机，发消息不回，画室里也没人。”说到这儿，季朗担心地皱了皱眉，“听他们系的同学说好像是请假了，所以我来这里看看，结果按了门铃还是没人开。” 季朗什么时候和丘峦走得这么近了？连丘峦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不是说他们开学以后没怎么联系吗…… 列缺默了默：“可能是去游泳了？” 季朗摇头：“我刚从学校的游泳馆出来。” “那……”列缺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让季朗离开，但又想到他和丘峦向来不对付，说了反而容易招来怀疑：“那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季朗站得累了，抱着篮球蹲下`身：“他在蒲城就只有这个住处，我再等等，到了晚上他总会回来。” 列缺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自己走人：“行，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等太久，实在不行就换个人。” “知道了，你见到他记得让他来找我。” 列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走过拐角处，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眼。看到季朗仍站在原地等着，随即低头给赵希阳发了句消息。 列缺：我在丘峦住的地方看到季朗了。 赵希阳：他知道你是去丘峦那儿了吗？ 列缺：不知道，我还没进去。 赵希阳：那你等他走了再去？ 列缺：算了，不去了。你等会儿发个消息把季朗叫走，省得他一直等在那儿。 赵希阳：好嘞。 走之前，列缺又看了眼季朗的方向，见他还在等着扭头先一步走了。 他回宿舍洗漱了一番，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在室友回来之前带着去了医院。 医院的病床上，丘峦时不时地留意着病房门口，心里默默计算着列缺离开的时间。 隔壁那对情侣正在收拾着东西，因为伤得不重，他们每天打完点滴就走了，晚上没有住在医院。 “我们先回去啦。”oga走前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明天见。” 丘峦回了个微笑：“明天见。” 两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走出病房的时候，oga悄悄在alpha脸颊上亲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非常相爱的情侣。 他以前也会和男朋友做这样的事吗？ 丘峦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正自出神，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把他拉回了现实。 “走得太急，所以没去你住的地方，随手拿了几件我的衣服。”列缺刚洗过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丘峦闻着他衣服上的青柠味，缓缓吸了口气：“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热水。”列缺慢慢地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你先坐一会儿。” “嗯！” 每间病房都自带单独的卫生间，那对情侣走后，晚上留宿在这间病房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列缺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小心翼翼地扶着丘峦进了卫生间，才在外面把门关上。 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在陪护椅上坐下来，手刚摸到手机，就听见一阵门把转动的声响。 丘峦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小声喊着：“男朋友。” “怎么了？”列缺起身走过去问：“是水温不够吗？” “不是。我……”丘峦在门内红着脸说：“我的腿不太方便，可不可以帮帮我？” 第71章 071 在赵希阳看来, 郝学长作为alpha男友还不错，可以算是上乘人选。但在列缺看来，这个郝学长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alpha, 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那你觉得丘峦和他站在一起怎么样？”赵希阳问。 “鲜花插在牛粪上。”列缺回答。 “有这么夸张吗？”赵希阳听笑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起他来：“什么时候丘峦在你眼里变得这么好了？” 这要换在以前，列缺是从来不会帮丘峦说话的, 赵希阳对他这一点很了解。 列缺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客观评价，不是替丘峦说话。” “行行行，客观评价。”赵希阳也不与他掰扯, 坐回自己的桌前：“反正这几天啊，那个郝学长天天去找丘峦，我瞧着他俩肯定有戏。” 列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其实赵希阳不说他也知道，自从那天去偷偷观察过郝学长后，丘峦和他的来往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 每一次都是郝学长主动。 起初只是走在一起闲聊，慢慢变成了一起画画, 一起去吃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郝学长显然就是对丘峦有意思。 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正待在一块儿呢。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有一天成为情侣, 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列缺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啪地一下把桌上的书本合上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丘峦的名字, 列缺看了一眼, 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另一边很快传来丘峦的声音：“阿缺, 你在图书馆看书吗？” “没有，今天在宿舍。”列缺语气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丘峦笑着说：“我做了一些酸枣糕，想给你送过来。那我直接来你的宿舍啦？” 列缺正在心烦，根本不想见到丘峦，随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丘峦说：“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你的宿舍楼下。”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啊？阿缺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我……”列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解释：“你之前发过课表给我，我点了保存。” 其实是他自己找来悄悄保存的。 丘峦‘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接着上一个话题说：“没课也可以来学校呀，阿缺学习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做一些点心送过来。” “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送给你的郝学长。” 列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一边的赵希阳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跟打翻了的醋坛子似的。 赵希阳心想。 另一边的丘峦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会儿才问：“阿缺，你说了什么呀？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我……”列缺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小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那个郝学长。 列缺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才认识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他随即话锋一转：“小峦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哦，好。” 列缺一口气下了宿舍楼，来到学校门口。远远望去，那个郝学长不在，只有丘峦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匀了口气问：“你一个人？” “对呀。”丘峦望着他，怀里抱着玻璃便当盒，一眼就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酸角糕，“阿缺以为还有谁？” 列缺也看着他，心想，丘峦应该不会为了别人对他撒谎。 但他刚才明明听见了郝学长的声音，总不可能是他幻听了吧？ 列缺在心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所以随便问问。” “哦，我知道了，阿缺说的是郝学长。”丘峦解释说：“他刚才从我面前经过，和我打了声招呼。” 只打了招呼吗？ 这句话列缺没问。 他本打算见了面拿了点心就走，但真见了面，又觉得直接走人似乎不太好。 列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那就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正好旁敲侧击地问问丘峦和郝学长进展到了哪一步。 于是，列缺对他说：“饿了吗？我带你去校外的小吃街。” 丘峦：“好！” 几乎每一所大学的附近都有一条小吃街，每到放学的时候，不少学生从学校里面出来，把整条街挤成人山人海。 列缺买了两份蛋包洋芋，另外买了一些别的小吃，和丘峦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仔细想来，上次这么一起吃饭还是列妈的生日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周了。 丘峦要了碗酸辣粉，尝了下味道感觉不够，又放了些醋进去，闻起来酸酸的。 列缺心里揣着事，压根儿没留意到他的口味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奇地问：“这么酸，吃得下吗？” “还好呀。”丘峦快乐地嗦着粉：“加点醋吃起来味道会更好，吃饺子也可以蘸醋，阿缺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用了。”列缺见他吃得这么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话题，“你觉得那个郝学长怎么样？” 吃到中途，丘峦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又吸了一大口酸梅汁：“郝学长挺好的呀，他会摄影画画，还会……” “我听说他叫郝游？”列缺对郝学长的爱好没什么兴趣，直接从中打断他的话，“他以前谈过恋爱吗？和beta还是oga？” 丘峦并没发觉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只把这当成寻常的聊天：“好像谈过，但我也不知道是beta还是oga，他不怎么和我聊这些。” “哦。”列缺又问：“那他有过几个前任？” 丘峦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列缺搅拌着奶茶里的配料：“听你说他这么好，有点好奇，他真这么好？” “嗯，他人真的很好。”丘峦开始和他分享这几天发生的事，其中大多都和郝学长有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列缺越听心里越是烦躁，一会儿低头吃一口蛋包洋芋，一会儿抬头左顾右盼，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开启这个话题。 这个郝学长有那么好吗？ 对面有两个beta正在偷偷地看他们，但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 “哇他们一定是在偷偷约会！” “我磕的cp也太配了！” 列缺并不知道有人认出了他和丘峦，思绪仍在不断飘远。 赵希阳说得对，丘峦如果真有一天移情别恋，才是正合他意。 他之所以会这么介意那个郝学长，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丘峦的存在，而不是因为他在意丘峦。 既然连丘峦自己都说郝学长很好，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得多了反而像在棒打鸳鸯。 而且，丘峦真有了喜欢的人他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他就不会再去追求季朗了。 想是这么想，列缺却是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天之后，两人又过了好几天没有见面。 列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刚通关，宿舍门就开了。 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看见列缺一个人待在宿舍，互相对望了一眼。 “我经过美术系的时候看见丘峦了。”赵希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留意着列缺脸上的表情，“他和那个郝学长在一起，往校门的方向走，看样子好像是要一起出去。” “他们出去做什么？你没跟他打招呼？”周蓬在边上跟他一唱一和，郝学长的事他听赵希阳说了个大概。 “没。”赵希阳继续说：“不过我看到那个郝学长随身带了摄影机，可能是准备给丘峦拍照吧。” 知道他们这是故意在说给他听，列缺头也不抬地说：“丘峦想和谁出去就和谁出去，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周蓬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接上赵希阳的话：“拍照？这天都快黑了，去哪儿拍啊？” “郝学长家里吧。”赵希阳说：“听说郝学长在蒲城有一套大别墅，经常邀请oga去他家里拍照。哎，大蓬，你说大晚上的能拍什么？” 周蓬假装不懂：“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去的话，晚上应该会留宿在他家里……” 话还没说完，列缺噌地站了起来。 赵希阳见他起身准备出门，故意问他：“老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买饭。” 列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开始给丘峦打电话。对面显示正在通话中，列缺又连着打了两次。 第四次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阿缺？”丘峦在电话里面问：“什么事呀？” “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学校外面和郝学长吃饭。” “我知道了。” 列缺挂断了电话，朝着校门外飞奔而去。 他找到他们用餐的地方，一头钻进去，拉着丘峦就往外走。脚刚迈开，便被郝学长挡住了去路。 郝学长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并不认识他，对他的突然闯入很是莫名其妙。 “你谁啊？” 列缺紧紧牵着丘峦的手，反问：“我是丘峦男朋友，你谁？” 末了，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于明萧啊。” 于明萧……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丘峦忽然想起了他的好友列表。眼前这个自称胖子的人，原来是他以前的朋友吗？ 丘峦动了动唇，正打算向他解释，却被他先一步截去了话头。 “列缺！？”看到站在丘峦身边的alpha，于明萧更惊讶了，伸手掰过他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儿？” 然后，眼睛在列缺和丘峦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既震惊又好奇。 这下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我们刚吃完饭到这边来散步。”丘峦在列缺前面说：“明萧，你是专程来蒲城看我的吗？” “对啊。”于明萧点头，愣了一下：“丘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和列缺一起散步？” “嗯嗯。” 于明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家丘哥竟然没喊他胖子？还喊他明萧？ “先带他去你那儿坐坐吧。”列缺终于开了口，前后两句都是对丘峦说的，“一会儿我再把你的事告诉他。” 丘峦点头回了个好。 于明萧从没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友好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一直到了丘峦住的地方，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在列缺准备进去之前，拦下了他。 “你这是干嘛？”于明萧挡在门口，把门内的丘峦遮了个严严实实，质问他：“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丘峦在他身后问：“明萧，你这是做什么呀？” “当然是不让他进来了。”于明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凭什么进来，就不让他进。”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呀。”丘峦说：“而且，你和阿缺以前不是认识吗？” 于明萧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失神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啥？” 啥玩意儿？男朋友？丘哥说列缺是他男朋友？ 他在手臂上掐了一把，痛，不是在做梦。 丘峦转而去问列缺：“连明萧也不知道吗？” “嗯……”列缺说着去排于明萧的肩膀：“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你先进去，我跟他在外面聊会儿。” “聊啥啊聊，我和你有啥好聊的。”于明萧拍开列缺的手，一路推推搡搡跟着他走了出去。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便能直接说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于明萧说话的语气很激动：“你到底对丘哥做了什么？丘哥怎么就喊你男朋友了？” 事到如今，列缺也没打算瞒着他，按了按眉心解释：“丘峦他……他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失忆了。当时只有我在，他的手机又摔坏了，所以没能和你联系上。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现在是oga。” “车祸？失忆？oga？”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于明萧听完，直接傻了眼。 他怔愣了许久，才总算消化完了列缺说的话，顿了顿问：“你的意思是说，丘哥出了车祸，然后失忆了，摔坏了脑子。不仅变成了oga，还把你当成了他的男朋友？” “啊……” 列缺没想到于明萧会理解成这样，反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是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还是重新再解释一遍？他有些难以抉择。 “啊什么啊。”于明萧催促：“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在心里一番纠结之后，列缺最终选择了前者，点头承认了。 “是……” “那这可咋办。”于明萧开始为丘峦担心，并问他：“医生是怎么说的？” 列缺想了想，简单重复了一遍医生说过的话，说：“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方法。” “我说他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为什么会失忆呢……”于明萧抓了抓头发，完了一脸正色地对列缺说：“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趁机占丘哥便宜。” “……” 如果他说他早就把丘峦标记了呢？会不会被打死？ 两人聊完后回了客厅，假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丘峦切了水果沏了茶，坐在列缺的旁边。 “那什么……”于明萧欲言又止：“丘哥，你的事列缺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嗯，谢谢明萧。” 听着这个称呼，于明萧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第72章 072 丘峦点了点头。 他一直把郝学长当做朋友相处, 郝学长没问过他感情方面的事，他也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列缺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 但是, 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列缺拉着丘峦离开了饭店, 在他们走后, 店里吃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刚才那个是金融系的列缺吧？另一个是美术系的丘峦？” “他们不都是alpha吗？AA恋？” “AA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我听说啊，那个郝游最喜欢挑oga下手, 说不定丘峦是oga呢。” “不管是不是，这丘峦的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他被包`养……” “辟过谣了吧, 连帖子都删了，有人说照片上的豪车就是列缺家里的。” “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一口气走出饭店的范围, 列缺才松开手，和丘峦面对面站着。 他莫名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天都快黑了还约你出来。约你吃饭就算了, 还约你去他家里拍照？孤A寡O，谁知道有没有安好心。” “拍照？”丘峦听他这么说, 愣了愣：“郝学长没说约我去他家拍照啊，阿缺, 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列缺愣住了：“他没说？那他约你出来做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他约我出来吃饭呀。” “只约你吃饭？没说别的？” “没有。” “……” 列缺终于慢慢缓过了神来, 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很多。 草！ 刚刚脑门一热，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怪赵希阳和周蓬说的那些话，让他误以为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 “阿缺？怎么啦？”丘峦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和郝学长做朋友的话, 我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列缺的舌头及时拐了个弯, 把快要吐出去的字收了回去, 转而点点头：“嗯。” 他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耳根因为不好意思微微发烫, 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吃饱了吗？” 丘峦摇摇头。 列缺深吸了口气，往丘峦的身旁靠了靠，主动牵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金汤肥牛面！” “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店进去，等到吃完饭出来时，星星已经爬上了夜幕。 夜风微凉，出来后他们又不自觉牵上对方的手，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时，迎面走来几道高大的身影。 列缺认出那几人是游泳社的成员，下意识地把丘峦的手松开。 “这不是列缺和丘峦吗？”走在中间的是游泳社的社长，率先出声招呼：“你们也出来吃饭？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 “正好，帮我个忙。”社长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晚上十点闭馆，帮我关一下门。有人约了去唱歌，认识的人都要去，季朗又不在，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为了方便，学校游泳馆的钥匙一直都由校内游泳社保管，每天定时开馆闭馆。 列缺接过钥匙：“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了。”社长说完，看向边上的丘峦，“好久没看到你来游泳了，过段时间可能有比赛，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 “嗯嗯，我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丘峦会回复，走之前社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们走后，列缺说：“送完你我再去游泳馆。” 丘峦却还想着和他多待一会儿，语气带了一点撒娇：“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饭后散散步。” 列缺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列缺让丘峦在更衣室里等他，自己挨着去查看各座泳池。确定没有人在里面，才拉好门锁上。 丘峦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后颈处的腺体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以为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没有太在意。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丘峦安静地环视着四周，视线扫过更衣柜和淋浴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记得有一股酸涩香甜的气味，像清晨雨露下的青柠香，让他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小峦？困了？”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缓缓睁开眼，那股青柠的味道仿佛近在咫尺。 “门都关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丘峦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问他：“阿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啊？”列缺见他正打量着更衣室，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试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丘峦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想起什么，但总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列缺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不露声色地问：“什么味？” 丘峦又回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青柠味。” 青柠味……正是列缺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丘峦快要恢复记忆了？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要不……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你的记忆快恢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记得你上午有一节课，等下了课我们再去。” “嗯！” 出了游泳馆，列缺先把丘峦送回出租屋，然后再回学校。路上凑巧遇见季朗，顺道把游泳馆的钥匙给了他。 回到宿舍，赵希阳和周蓬正在那儿组队玩游戏。列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洗澡刷牙，爬上床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丘峦恢复了记忆揍他，一会儿梦见丘峦大着肚子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梦见丘峦牵着个孩子说是他的。 梦里全都是丘峦。 列缺被惊醒了好几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外面天色透亮，刺眼的晨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宿舍地板上。 列缺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本打算直接挂断，不想手滑点成了接听。 一声追问瞬间在手机里炸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机占丘哥便宜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来蒲城揍你！” 列缺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于明萧。 “喂……”他刚开口，那边传来一串忙音，紧接着挂断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赵希阳和周蓬。 “咋了？”两人熬夜玩了游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谁打的电话？” 列缺打了个哈欠：“是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 “卧槽！”没等列缺说完，对床的赵希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又咋了？”周蓬一脸起床气：“一惊一乍的。” 赵希阳快速浏览着页面，说：“你们快看论坛，老缺和丘峦的帖子！” 列缺皱了皱眉，听赵希阳的话登上学校论坛的账号，点了进去。 几乎满屏都飘着他和丘峦的帖子。 什么两大系草谈恋爱了，什么原来他们是谈恋爱而不是包`养，又什么他们是AA恋还是AO恋…… 有磕糖的，有心碎的，还有吃瓜的。 蒲大和别的大学不太一样，每个院系都会选出一个长得好成绩好的系草，但唯独没有校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明星名人，但因为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学校不少人的关注。 看着这些标题，列缺瞬间清醒过来。 八成是因为昨天他说的那句话，被别人传了出去。 这下全校都知道他们谈恋爱了！ 列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老缺。”赵希阳看着他，问：“你昨天晚上去找丘峦了？” 列缺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丘峦昨天不是和郝学长在一起吗？”赵希阳状似无意地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他？” “我……”列缺顿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话，吞吞吐吐地解释：“我那是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才去找他。” 赵希阳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列缺矢口否认，生怕别人说他多在意丘峦似的，“下次再有什么事，我才不会去找他，管他怎么样，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列缺看到是丘峦，以为他这是下课了，找自己陪他去医院，随手点了接听凑到耳边。 “喂？你下课了？” “嗯……”丘峦的声音黏糊糊的，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阿缺，我好热，好不舒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呜呜呜……” 这情况……难道是丘峦的发情期到了？ 列缺连忙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列缺也跟着看了一眼，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说：“我觉得那个alpha不一定是故意欺骗那个oga的，可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可能是善意的谎言……” 话还没说完，就被丘峦给直接否决了。 “才不是。”丘峦红着眼睛，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一抽一抽：“他就是臭渣男，大坏蛋，太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列缺总感觉丘峦说得每个字都像是在骂他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反驳。 第73章 073 不等他回答, 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列缺冲着手机喂了两声，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一抬眼, 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列叔叔打来的电话吗？” “嗯。” “列叔叔找你什么事呀？” “我妈过段时间生日, 让我回家去吃顿饭。” 话刚说完，列缺就后悔了。他脑子抽了？跟丘峦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连忙草草补充：“不用在意。” 丘峦‘哦’了一声, 牵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走:“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列缺站着没动, 一脸疑惑:“逛商场做什么？” 丘峦毫不犹豫地回答：“给阿姨选生日礼物呀。” “啊, 不急，还早着呢。”列缺拉住他：“到时候我给她买就行。” “这不一样, 你买的是你买的，我买的是我买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我的不就是你的。”说着, 列缺自个儿反倒是脸红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把丘峦带回去，但又不方便直说, 只得暂时搪塞一下。 “等选礼物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列缺岔开话题：“你不是准备明天回学校上课了吗？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次，换成丘峦拉住他：“我想去买颜料，阿缺你陪我去吧。” 列缺想了想，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头答应。 他们去了蒲城最繁华的路段，挑了一家画材店进去。 店内的装潢简朴而典雅，整面墙都摆放着颜料和画笔, 看得人眼花缭乱。碰上周末, 来店里的客人比平时还要多。 列缺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索性到外面去等着, 顺道和赵希阳说说今天的复查结果。 列缺：医生说, 丘峦有可能会永久性失忆。老赵，你说真是这样我可咋办？ 赵希阳：不是说可能吗，医生没说别的方法？ 列缺：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丘峦多接触一些以前的东西，但这个过程比较漫长。 就怕过个三年五载都想不起来。 赵希阳：你们现在还在医院？丘峦知道这事儿吗？ 列缺：没，这会儿陪他来市中心这边了，我暂时还没告诉他。 赵希阳：连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列缺：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早越好。季朗那边呢？有没有再问你什么？ 赵希阳：没，在打球呢，我先过去了。 列缺：嗯。 发完最后一个字，列缺默默叹了口气。他往店里面望去，发现丘峦的身边多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相谈甚欢。 丘峦帮那个女生拿了放在货架最上面的颜料，然后递给她，女生接到手里笑了笑，看那口型像是在说谢谢。 明明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列缺的心里却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失忆后的丘峦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亲切，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买好了。”丘峦出了画材店，走到列缺身旁，十分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列缺朝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刚刚在和别人说什么？” 问完之后，他瞬间清醒。 草，他怎么会问丘峦这种问题？丘峦和别人说话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啊？”丘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愣地说：“她让我帮忙拿一下上面的颜料，聊了两句之后发现她和我们是一所大学的，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哦。”列缺装作一脸淡定的样子：“去下一个地方吧，你还要买什么？” “买泳裤！” 一直逛到天黑，在外面吃过晚饭，送完丘峦之后列缺才回到学校。 他本以为周蓬会像那天一样旁敲侧击地问他，但奇怪的是，这两天周蓬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丘峦的事。 列缺洗完澡躺上床，一觉睡到天亮，被刺耳的铃声吵醒。 一看手机，才七点十五分。 列缺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直接关掉，闭眼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 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丘峦两个大字。 他彻底缓过神，拿着手机皱着眉。既担心把赵希阳和周蓬吵醒，又担心丘峦接着打过来。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点了拒接，切到对话框去发消息。 列缺：怎么了？小峦。 丘峦：阿缺，你起床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现在正在你的宿舍楼下。 卧槽！ 列缺一个激灵爬下床，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丘峦在楼下等着。 列缺：我马上下来，你先到旁边小树林的亭子里坐会儿。 丘峦：好。 列缺飞快地换好衣服，洗了个脸，洗漱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弄出一些杂音。 “老缺，你干啥呢？”周蓬从床上探出个头：“咋起这么早？” 他想都没想，随便扯了个理由：“晨跑。” 列缺赶到宿舍楼下时，丘峦正坐在亭子里等着他，各种早点堆了满满一桌。 所幸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睡懒觉，一路上就没碰见认识的人。 “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列缺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吃过了吗？” “吃过啦，这些都是给你带来的。”丘峦说：“这个是今天早上蒸的叉烧包和流沙包，这个是虾饺，这个是油条和豆浆。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多做一份，然后带来学校给你。如果住在一起的话，就更方便了。” 列缺没敢接话，顿了顿才开口：“不用这么麻烦，早饭我可以自己买。你刚出院不久，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多多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没事，我也就比平时早那么一点点起床。而且，给阿缺做早饭我很开心呀。” 这下列缺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安静地吃着早饭，时不时和丘峦聊上两句。 丘峦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他，见他剩了大半，说：“剩下这份是给希阳的，另外的就给你的室友吧。” “嗯。”列缺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快上课了，你先去教室吧，我这就给他们带回去。” “那我先走啦。” 丘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他，直到拐过教学楼才收回视线。 ‘叮’—— 手机响起一条特别提示音，丘峦打开一看，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列缺刚刚发来的，另一条是季朗几分钟以前发来的。 列缺：今天中午学生会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吃午饭了。 季朗：很久不见，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吧？ 另一边，列缺带着早饭出了小树林。没走几步，便碰上了从宿舍楼里出来的赵希阳和周蓬。 两人一看就是刚起床不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 看见列缺手里提着的叉烧包，周蓬顿时两眼放光，手直接伸了过去：“老缺，这是给我买的？” “去。”列缺往后一缩，半点儿没让他碰到，“要吃自个儿买去。” 听到这话，周蓬假装板着一张脸，开口就是以前：“还是不是兄弟了？以前我可没少帮你带过早饭，老缺，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而且……”他又看了两眼，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吃得完吃不完都是我的事儿。”列缺把其中一份递给赵希阳：“来，老赵拿着，吃快点，小心别被大蓬抢了。” “哎，你们……”周蓬不自觉加大了音量：“不给就算了，有本事今天季朗请客你俩都别去！” 列缺一听，和赵希阳互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发愣：“季朗不是那天才请我们吃过饭？怎么又请客？” 赵希阳也很好奇：“对啊，难道最近是他生日？我怎么记得他生日早就过了。” “他约了一个朋友吃饭，听说好像是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说到这儿，周蓬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 “谁啊？”列缺随即出声催促：“快说。” 周蓬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说了啊，我也不清楚。” 说完，朝他手里看了看，眉毛一挑，眼神充满了暗示。 列缺拿了个包子塞进他嘴里：“现在能说了？” “我说……”周蓬张嘴咬了大一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我真的不知道！” “草！” “有本事你别跑！” 抬头望去，前面早没了周蓬的身影。 剩下站在原地的二人面面相觑。 “很久不见的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列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听他提过啊。” 赵希阳则是摸了摸下巴，顺着他的思路猜测：“我倒是觉得，女朋友更有可能。” 第74章 074 “鲜花插在牛粪上。”列缺回答。 “有这么夸张吗？”赵希阳听笑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起他来：“什么时候丘峦在你眼里变得这么好了？” 这要换在以前，列缺是从来不会帮丘峦说话的, 赵希阳对他这一点很了解。 列缺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客观评价, 不是替丘峦说话。” “行行行, 客观评价。”赵希阳也不与他掰扯, 坐回自己的桌前：“反正这几天啊, 那个郝学长天天去找丘峦，我瞧着他俩肯定有戏。” 列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其实赵希阳不说他也知道, 自从那天去偷偷观察过郝学长后，丘峦和他的来往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 每一次都是郝学长主动。 起初只是走在一起闲聊，慢慢变成了一起画画，一起去吃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郝学长显然就是对丘峦有意思。 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正待在一块儿呢。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有一天成为情侣, 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列缺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啪地一下把桌上的书本合上了。 与此同时,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丘峦的名字, 列缺看了一眼, 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另一边很快传来丘峦的声音：“阿缺，你在图书馆看书吗？” “没有, 今天在宿舍。”列缺语气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丘峦笑着说：“我做了一些酸枣糕, 想给你送过来。那我直接来你的宿舍啦？” 列缺正在心烦, 根本不想见到丘峦, 随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丘峦说：“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你的宿舍楼下。”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啊？阿缺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我……”列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解释：“你之前发过课表给我，我点了保存。” 其实是他自己找来悄悄保存的。 丘峦‘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接着上一个话题说：“没课也可以来学校呀，阿缺学习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做一些点心送过来。” “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送给你的郝学长。” 列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一边的赵希阳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跟打翻了的醋坛子似的。 赵希阳心想。 另一边的丘峦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会儿才问：“阿缺，你说了什么呀？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我……”列缺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小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那个郝学长。 列缺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才认识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他随即话锋一转：“小峦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哦，好。” 列缺一口气下了宿舍楼，来到学校门口。远远望去，那个郝学长不在，只有丘峦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匀了口气问：“你一个人？” “对呀。”丘峦望着他，怀里抱着玻璃便当盒，一眼就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酸角糕，“阿缺以为还有谁？” 列缺也看着他，心想，丘峦应该不会为了别人对他撒谎。 但他刚才明明听见了郝学长的声音，总不可能是他幻听了吧？ 列缺在心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所以随便问问。” “哦，我知道了，阿缺说的是郝学长。”丘峦解释说：“他刚才从我面前经过，和我打了声招呼。” 只打了招呼吗？ 这句话列缺没问。 他本打算见了面拿了点心就走，但真见了面，又觉得直接走人似乎不太好。 列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那就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正好旁敲侧击地问问丘峦和郝学长进展到了哪一步。 于是，列缺对他说：“饿了吗？我带你去校外的小吃街。” 丘峦：“好！” 几乎每一所大学的附近都有一条小吃街，每到放学的时候，不少学生从学校里面出来，把整条街挤成人山人海。 列缺买了两份蛋包洋芋，另外买了一些别的小吃，和丘峦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仔细想来，上次这么一起吃饭还是列妈的生日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周了。 丘峦要了碗酸辣粉，尝了下味道感觉不够，又放了些醋进去，闻起来酸酸的。 列缺心里揣着事，压根儿没留意到他的口味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奇地问：“这么酸，吃得下吗？” “还好呀。”丘峦快乐地嗦着粉：“加点醋吃起来味道会更好，吃饺子也可以蘸醋，阿缺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用了。”列缺见他吃得这么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话题，“你觉得那个郝学长怎么样？” 吃到中途，丘峦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又吸了一大口酸梅汁：“郝学长挺好的呀，他会摄影画画，还会……” “我听说他叫郝游？”列缺对郝学长的爱好没什么兴趣，直接从中打断他的话，“他以前谈过恋爱吗？和beta还是oga？” 丘峦并没发觉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只把这当成寻常的聊天：“好像谈过，但我也不知道是beta还是oga，他不怎么和我聊这些。” “哦。”列缺又问：“那他有过几个前任？” 丘峦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列缺搅拌着奶茶里的配料：“听你说他这么好，有点好奇，他真这么好？” “嗯，他人真的很好。”丘峦开始和他分享这几天发生的事，其中大多都和郝学长有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列缺越听心里越是烦躁，一会儿低头吃一口蛋包洋芋，一会儿抬头左顾右盼，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开启这个话题。 这个郝学长有那么好吗？ 对面有两个beta正在偷偷地看他们，但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 “哇他们一定是在偷偷约会！” “我磕的cp也太配了！” 列缺并不知道有人认出了他和丘峦，思绪仍在不断飘远。 赵希阳说得对，丘峦如果真有一天移情别恋，才是正合他意。 他之所以会这么介意那个郝学长，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丘峦的存在，而不是因为他在意丘峦。 既然连丘峦自己都说郝学长很好，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得多了反而像在棒打鸳鸯。 而且，丘峦真有了喜欢的人他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他就不会再去追求季朗了。 想是这么想，列缺却是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天之后，两人又过了好几天没有见面。 列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刚通关，宿舍门就开了。 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看见列缺一个人待在宿舍，互相对望了一眼。 “我经过美术系的时候看见丘峦了。”赵希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留意着列缺脸上的表情，“他和那个郝学长在一起，往校门的方向走，看样子好像是要一起出去。” “他们出去做什么？你没跟他打招呼？”周蓬在边上跟他一唱一和，郝学长的事他听赵希阳说了个大概。 “没。”赵希阳继续说：“不过我看到那个郝学长随身带了摄影机，可能是准备给丘峦拍照吧。” 知道他们这是故意在说给他听，列缺头也不抬地说：“丘峦想和谁出去就和谁出去，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周蓬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接上赵希阳的话：“拍照？这天都快黑了，去哪儿拍啊？” “郝学长家里吧。”赵希阳说：“听说郝学长在蒲城有一套大别墅，经常邀请oga去他家里拍照。哎，大蓬，你说大晚上的能拍什么？” 周蓬假装不懂：“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时间点去的话，晚上应该会留宿在他家里……” 话还没说完，列缺噌地站了起来。 赵希阳见他起身准备出门，故意问他：“老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买饭。” 列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开始给丘峦打电话。对面显示正在通话中，列缺又连着打了两次。 第四次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阿缺？”丘峦在电话里面问：“什么事呀？” “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学校外面和郝学长吃饭。” “我知道了。” 列缺挂断了电话，朝着校门外飞奔而去。 他找到他们用餐的地方，一头钻进去，拉着丘峦就往外走。脚刚迈开，便被郝学长挡住了去路。 郝学长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并不认识他，对他的突然闯入很是莫名其妙。 “你谁啊？” 列缺紧紧牵着丘峦的手，反问：“我是丘峦男朋友，你谁？” “到时候再看吧。” 不算拒绝，也不算同意，彼此都有退路。 “嗯嗯！” 丘峦却当他这是答应了，显得有些高兴。 “那我先走了，你也快上去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 列缺前脚还没迈出去，衣角就被拉住了，不用想都知道拉他的人是谁。 第75章 075 但是, 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列缺拉着丘峦离开了饭店，在他们走后，店里吃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刚才那个是金融系的列缺吧？另一个是美术系的丘峦？” “他们不都是alpha吗？AA恋？” “AA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我听说啊，那个郝游最喜欢挑oga下手，说不定丘峦是oga呢。” “不管是不是, 这丘峦的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他被包`养……” “辟过谣了吧，连帖子都删了，有人说照片上的豪车就是列缺家里的。” “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一口气走出饭店的范围，列缺才松开手, 和丘峦面对面站着。 他莫名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天都快黑了还约你出来。约你吃饭就算了, 还约你去他家里拍照？孤A寡O，谁知道有没有安好心。” “拍照？”丘峦听他这么说, 愣了愣：“郝学长没说约我去他家拍照啊，阿缺，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列缺愣住了：“他没说？那他约你出来做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他约我出来吃饭呀。” “只约你吃饭？没说别的？” “没有。” “……” 列缺终于慢慢缓过了神来, 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很多。 草！ 刚刚脑门一热，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怪赵希阳和周蓬说的那些话, 让他误以为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 “阿缺？怎么啦？”丘峦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和郝学长做朋友的话，我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 列缺的舌头及时拐了个弯，把快要吐出去的字收了回去，转而点点头：“嗯。” 他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耳根因为不好意思微微发烫, 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吃饱了吗？” 丘峦摇摇头。 列缺深吸了口气, 往丘峦的身旁靠了靠, 主动牵起他的手：“走, 我带你去吃，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金汤肥牛面！” “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店进去，等到吃完饭出来时，星星已经爬上了夜幕。 夜风微凉，出来后他们又不自觉牵上对方的手，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时，迎面走来几道高大的身影。 列缺认出那几人是游泳社的成员，下意识地把丘峦的手松开。 “这不是列缺和丘峦吗？”走在中间的是游泳社的社长，率先出声招呼：“你们也出来吃饭？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 “正好，帮我个忙。”社长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晚上十点闭馆，帮我关一下门。有人约了去唱歌，认识的人都要去，季朗又不在，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为了方便，学校游泳馆的钥匙一直都由校内游泳社保管，每天定时开馆闭馆。 列缺接过钥匙：“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了。”社长说完，看向边上的丘峦，“好久没看到你来游泳了，过段时间可能有比赛，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 “嗯嗯，我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丘峦会回复，走之前社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们走后，列缺说：“送完你我再去游泳馆。” 丘峦却还想着和他多待一会儿，语气带了一点撒娇：“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饭后散散步。” 列缺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列缺让丘峦在更衣室里等他，自己挨着去查看各座泳池。确定没有人在里面，才拉好门锁上。 丘峦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后颈处的腺体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以为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没有太在意。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丘峦安静地环视着四周，视线扫过更衣柜和淋浴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记得有一股酸涩香甜的气味，像清晨雨露下的青柠香，让他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小峦？困了？”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缓缓睁开眼，那股青柠的味道仿佛近在咫尺。 “门都关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丘峦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问他：“阿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啊？”列缺见他正打量着更衣室，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试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丘峦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想起什么，但总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列缺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不露声色地问：“什么味？” 丘峦又回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青柠味。” 青柠味……正是列缺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丘峦快要恢复记忆了？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要不……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你的记忆快恢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记得你上午有一节课，等下了课我们再去。” “嗯！” 出了游泳馆，列缺先把丘峦送回出租屋，然后再回学校。路上凑巧遇见季朗，顺道把游泳馆的钥匙给了他。 回到宿舍，赵希阳和周蓬正在那儿组队玩游戏。列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洗澡刷牙，爬上床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丘峦恢复了记忆揍他，一会儿梦见丘峦大着肚子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梦见丘峦牵着个孩子说是他的。 梦里全都是丘峦。 列缺被惊醒了好几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外面天色透亮，刺眼的晨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宿舍地板上。 列缺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本打算直接挂断，不想手滑点成了接听。 一声追问瞬间在手机里炸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机占丘哥便宜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来蒲城揍你！” 列缺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于明萧。 “喂……”他刚开口，那边传来一串忙音，紧接着挂断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赵希阳和周蓬。 “咋了？”两人熬夜玩了游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谁打的电话？” 列缺打了个哈欠：“是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 “卧槽！”没等列缺说完，对床的赵希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又咋了？”周蓬一脸起床气：“一惊一乍的。” 赵希阳快速浏览着页面，说：“你们快看论坛，老缺和丘峦的帖子！” 列缺皱了皱眉，听赵希阳的话登上学校论坛的账号，点了进去。 几乎满屏都飘着他和丘峦的帖子。 什么两大系草谈恋爱了，什么原来他们是谈恋爱而不是包`养，又什么他们是AA恋还是AO恋…… 有磕糖的，有心碎的，还有吃瓜的。 蒲大和别的大学不太一样，每个院系都会选出一个长得好成绩好的系草，但唯独没有校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明星名人，但因为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学校不少人的关注。 看着这些标题，列缺瞬间清醒过来。 八成是因为昨天他说的那句话，被别人传了出去。 这下全校都知道他们谈恋爱了！ 列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老缺。”赵希阳看着他，问：“你昨天晚上去找丘峦了？” 列缺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丘峦昨天不是和郝学长在一起吗？”赵希阳状似无意地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他？” “我……”列缺顿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话，吞吞吐吐地解释：“我那是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才去找他。” 赵希阳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他。” “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列缺矢口否认，生怕别人说他多在意丘峦似的，“下次再有什么事，我才不会去找他，管他怎么样，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列缺看到是丘峦，以为他这是下课了，找自己陪他去医院，随手点了接听凑到耳边。 “喂？你下课了？” “嗯……”丘峦的声音黏糊糊的，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阿缺，我好热，好不舒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呜呜呜……” 这情况……难道是丘峦的发情期到了？ 列缺连忙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而此时的淋浴间内，标记中的二人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下动作。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条口子，就如同那决堤的山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 不知过了有多久，淋浴间内的信息素才慢慢散去，两人也从刚才的疯狂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丘峦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站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被标记后的身体染上了列缺的青柠味，与此同时，发`情期的无力感也消失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 可某个地方的不适感却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除了临时标记外，列缺还对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丘峦眼尾处依然染着红晕，脸色又恢复到了从前，抬头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明明没有多余的力气，仍是拼尽全力握紧拳头挥向面前的alpha。 不想手才挥到中途，就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 丘峦面红耳赤地看着列缺，一开口声音便哑得不行：“给我放开！” 眼前的oga一脸恼意，不停挣扎着，列缺被蹭得心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赶紧把手松开，整张脸烫得像在冒热气。 第76章 076 他开始慢慢地学会交新朋友, 除了每天和他一个画室的林兮，便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学长。 学长姓郝，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 是个alpha，为人幽默，高大英俊, 还很喜欢交朋友。他的兴趣很广泛，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 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 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 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 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还有一点急躁, 不太容易接近, 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 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 喜欢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他和丘峦还没开始谈恋爱，谁知道能不能追到手。”列缺又一次反问：“不管是alpha还是oga，谈恋爱的时候不都应该和异性保持好距离吗？” 赵希阳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老缺这是咋了？怎么总是和他唱反调？ 他附和着点点头，暂时闭了嘴。 楼下开始陆续上餐，两人收了相册，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喝着红酒，也不知道聊的是什么话题，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顿饭吃下来，赵希阳没挑出什么毛病。 “我觉得这个郝学长还不错。”他说：“而且，你听他这名字，郝学长，一听就挺好。” 列缺则是摇了摇头：“郝游，好油，一听就很油。” 赵希阳默了默，终于忍不住问他：“老缺，你是不是对那个郝学长有意见啊？” 列缺一口否认：“没有。” 丘峦点了点头。 他一直把郝学长当做朋友相处，郝学长没问过他感情方面的事，他也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列缺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 但是，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第77章 077 他和丘峦一路回了学校, 丘峦回画室画作业去了，他约了赵希阳去学校游泳馆游泳。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列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游泳馆了。每次只要从游泳馆门口经过, 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丘峦, 然后心虚地加快脚步离开。 “那个胖子，也就是那个于明萧，他走了？”赵希阳从水里冒出头来, 抹了把脸, 靠在泳池边。 昨晚列缺回宿舍后提过这事, 所以赵希阳和周蓬都知道。 “走了。” 列缺在他对面, 甩了下头发上的水珠。 “丘峦的事呢？”赵希阳接着问：“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提起这个，列缺便止不住叹气：“没。我也想早点说清楚, 这不总是找不着机会。而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丘峦，他就说不上话。 赵希阳回到跳台上, 见他没继续说下去, 在起跳之前又问了句：“而且怎么了？你难道担心丘峦因此伤心难过为你流眼泪？” 这还真被赵希阳说对了。 但列缺并不愿意承认。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列缺干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赵希阳游到对面停下来, 回过身：“于明萧那儿你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他没刁难你？” “没有, 也就警告了几句。”列缺一一回答：“我跟他说丘峦因为车祸失忆了，他以为丘峦是摔坏了脑子, 所以才会误把我当成他的男朋友，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只是走的时候和丘峦单独聊了几句。” “哈？还能这样。”听到这儿, 赵希阳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这还得多亏了他的脑回路, 否则你就是社死现场。” 列缺点头：“可不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希阳问：“还说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头绪有点乱, 这不就来问你了。”列缺说：“老赵，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你让我想想啊。”赵希阳抿了抿唇，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主意。” 列缺忙道：“你说，什么主意？” 赵希阳问：“过几天是不是就是你妈的生日了？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还去你家吃过饭。” “对，还有两天。”说到生日，列缺便开始头疼：“那天我和丘峦在一起的时候被小姨撞见了，我爸打了个电话给我，以为我谈了恋爱，还让我把丘峦带回去，我怎么可能带丘峦回去。” “丘峦呢？他知道你妈过生日的事吗？” “知道，当时他就在我旁边。我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跟他说了。”列缺叹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这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正好啊。”赵希阳说：“你就带他回去。” 列缺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吧？老赵，你让我带他回去？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赵希阳挑眉：“我记得我听你说过，你爸妈想要的儿媳妇，又得精明又得能干，还能帮你一起打理公司，性格不能太柔弱，家庭也要和睦美满。是不是这样？” “他们是这么说过。” “那不就得了，现在的丘峦性格又软又萌，学的是绘画，还是单亲家庭，和你爸妈眼中的未来儿媳妇完全不沾边。你担心个什么，大不了带他回去吃顿饭，又没说吃顿饭就必须得定下来。” “有道理。”列缺附和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爸妈把我和丘峦分开？” “嗯。” “好主意，我就照你说得做。” 于是，列缺立马游到池边去给丘峦发消息。 列缺：大后天是我妈的生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丘峦：嗯嗯！ “他同意了，搞定。”列缺把手机放在一边，拿了毛巾擦头发：“今晚请你去吃夜宵。” 赵希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信我的，准没错。” “列缺？赵希阳？”这时，泳池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里面说话的二人顿时禁了声，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一个游泳社的成员。 认识，但是不熟，只知道是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你们啊。”学长说：“很久没见你们来游泳馆了。” 列缺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跟着打招呼：“学长也是来游泳吗？” “嗯，你们游，我去隔壁。”学长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列缺，五号那天，你来过游泳馆吗？” “啊？” 列缺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倒是旁边的赵希阳帮他做了回答。 “老缺那天跟我一起去参加party了，没来。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一次，学长没再回过头。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列缺总算反应了过来。 那天他和丘峦在更衣室里险些撞见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学长了。 难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赵希阳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待学长走了才问：“老缺，你标记丘峦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列缺顿时紧张起来，过了片刻才吐出三个字：“……没有吧。” “不管有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嗯。” * 列妈生日当天。 丘峦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了身特意准备好的衣服。 来楼下接他的是列缺家里的司机，列缺也在车上，下来给他打开车门。为了在司机面前装装样子，从副驾坐到了后座。 丘峦第一次去见列缺的家人，难免有些紧张，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小声地问：“阿缺，你说我穿这身可以吗？阿姨和叔叔会喜欢吗？” “可以。”列缺随意扫了眼，压根儿就没细看，“放心吧，没问题。” 他妈是个女强人，公司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向来不苟言笑。光是往那随便一站，便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势逼人。 他爸是个妻管严，同为公司管理层，但半点儿都不敢忤逆他妈的意见，从来都是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列爸没有兄弟姐妹，列妈只有一个尚未成家的妹妹，列缺是家里的独子。 就算丘峦过得了他爸那关，也不见能过得了他妈那关。 一路上列缺都在想着他爸妈让他和丘峦分手的事，转眼便到了自家门外。 因为是家宴，没请别的外人。除了列妈列爸，便是列缺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丘峦局促地跟在列缺身后，牵着的手心冒了层热汗。见到列妈列爸，微笑着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阿姨生日快乐。” 列妈淡淡地弯了下唇角，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列爸更为热情。 “好好好。快进来吧。”列爸笑呵呵地说：“我听阿缺说了，你是叫丘峦？” 丘峦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叫我小峦就可以了。” “这名字挺好的。”列爸一脸高兴，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瞧着有点眼熟。” 丘峦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毫无印象。 列缺听到这话，忽地想起之前被删掉的那个帖子。 他爸难不成真和丘峦认识？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 列爸‘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缺开学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帮我指路，还记得吗？” “什么指路？”列缺插了句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记得，当时你又不在。”列爸说。 列妈见他们父子二人说了起来，担心冷落了客人，随即发话：“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列爸忙说：“小峦，来，坐这儿。” 饭桌上，列缺接着为丘峦介绍。 “这是我爷爷奶奶，这是我姥姥姥爷，这是我小姨。” “爷爷奶奶好，姥姥姥爷好，小姨好。” 丘峦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也跟着列缺这么喊。 他就坐在列缺的旁边，很是拘谨的样子。 列爸第一个问：“小峦和阿缺一样也是金融系的吗？” “不是。”丘峦如实回答：“我学的是绘画，是美术系的。” “蒲大的美术系，还不错。”列爸继续问：“你爸妈知道你和阿缺谈恋爱的事吗？” 丘峦看了眼身旁的列缺，抿了抿唇：“我只有爸爸，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他。” “嗯，行。” 列爸又随便唠了几句，就没再问别的了。 饭后，丘峦在客厅内和长辈们闲聊，列缺悄悄地去列妈那儿探口风。 “妈。”列缺往丘峦的方向望了眼，小声问她：“你觉得丘峦怎样？” 第78章 番外 互相掉马① 丘峦点了点头。 他一直把郝学长当做朋友相处, 郝学长没问过他感情方面的事，他也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列缺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 但是, 今天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列缺拉着丘峦离开了饭店, 在他们走后，店里吃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刚才那个是金融系的列缺吧？另一个是美术系的丘峦？” “他们不都是alpha吗？AA恋？” “AA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听说啊, 那个郝游最喜欢挑oga下手, 说不定丘峦是oga呢。” “不管是不是, 这丘峦的关系会不会太乱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他被包`养……” “辟过谣了吧, 连帖子都删了，有人说照片上的豪车就是列缺家里的。” “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一口气走出饭店的范围, 列缺才松开手，和丘峦面对面站着。 他莫名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天都快黑了还约你出来。约你吃饭就算了，还约你去他家里拍照？孤A寡O, 谁知道有没有安好心。” “拍照？”丘峦听他这么说, 愣了愣：“郝学长没说约我去他家拍照啊，阿缺, 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列缺愣住了：“他没说？那他约你出来做什么？” 丘峦如实回答：“他约我出来吃饭呀。” “只约你吃饭？没说别的？” “没有。” “……” 列缺终于慢慢缓过了神来, 意识也跟着清醒了很多。 草！ 刚刚脑门一热，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怪赵希阳和周蓬说的那些话, 让他误以为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 “阿缺？怎么啦？”丘峦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和郝学长做朋友的话，我以后就不和他来往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列缺的舌头及时拐了个弯, 把快要吐出去的字收了回去, 转而点点头：“嗯。” 他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耳根因为不好意思微微发烫, 僵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吃饱了吗？” 丘峦摇摇头。 列缺深吸了口气，往丘峦的身旁靠了靠，主动牵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吃，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金汤肥牛面！” “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店进去，等到吃完饭出来时，星星已经爬上了夜幕。 夜风微凉，出来后他们又不自觉牵上对方的手，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这时，迎面走来几道高大的身影。 列缺认出那几人是游泳社的成员，下意识地把丘峦的手松开。 “这不是列缺和丘峦吗？”走在中间的是游泳社的社长，率先出声招呼：“你们也出来吃饭？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 “正好，帮我个忙。”社长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晚上十点闭馆，帮我关一下门。有人约了去唱歌，认识的人都要去，季朗又不在，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 为了方便，学校游泳馆的钥匙一直都由校内游泳社保管，每天定时开馆闭馆。 列缺接过钥匙：“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了。”社长说完，看向边上的丘峦，“好久没看到你来游泳了，过段时间可能有比赛，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 “嗯嗯，我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丘峦会回复，走之前社长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我先送你回去。”等他们走后，列缺说：“送完你我再去游泳馆。” 丘峦却还想着和他多待一会儿，语气带了一点撒娇：“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饭后散散步。” 列缺想了想，点头说了个好。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列缺让丘峦在更衣室里等他，自己挨着去查看各座泳池。确定没有人在里面，才拉好门锁上。 丘峦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后颈处的腺体有些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以为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没有太在意。 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丘峦安静地环视着四周，视线扫过更衣柜和淋浴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发生过很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记得有一股酸涩香甜的气味，像清晨雨露下的青柠香，让他浮躁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小峦？困了？” 听到列缺的声音，丘峦缓缓睁开眼，那股青柠的味道仿佛近在咫尺。 “门都关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丘峦站起来，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问他：“阿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啊？”列缺见他正打量着更衣室，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试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丘峦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没想起什么，但总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列缺更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不露声色地问：“什么味？” 丘峦又回想了一下，最后吐出三个字：“青柠味。” 青柠味……正是列缺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丘峦快要恢复记忆了？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要不……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你的记忆快恢复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记得你上午有一节课，等下了课我们再去。” “嗯！” 出了游泳馆，列缺先把丘峦送回出租屋，然后再回学校。路上凑巧遇见季朗，顺道把游泳馆的钥匙给了他。 回到宿舍，赵希阳和周蓬正在那儿组队玩游戏。列缺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洗澡刷牙，爬上床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丘峦恢复了记忆揍他，一会儿梦见丘峦大着肚子站在他面前，一会儿又梦见丘峦牵着个孩子说是他的。 梦里全都是丘峦。 列缺被惊醒了好几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外面天色透亮，刺眼的晨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宿舍地板上。 列缺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本打算直接挂断，不想手滑点成了接听。 一声追问瞬间在手机里炸开。 “列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趁机占丘哥便宜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来蒲城揍你！” 列缺一脸懵逼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是于明萧。 “喂……”他刚开口，那边传来一串忙音，紧接着挂断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赵希阳和周蓬。 “咋了？”两人熬夜玩了游戏，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谁打的电话？” 列缺打了个哈欠：“是那个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 “卧槽！”没等列缺说完，对床的赵希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又咋了？”周蓬一脸起床气：“一惊一乍的。” 赵希阳快速浏览着页面，说：“你们快看论坛，老缺和丘峦的帖子！” 列缺皱了皱眉，听赵希阳的话登上学校论坛的账号，点了进去。 几乎满屏都飘着他和丘峦的帖子。 什么两大系草谈恋爱了，什么原来他们是谈恋爱而不是包`养，又什么他们是AA恋还是AO恋…… 有磕糖的，有心碎的，还有吃瓜的。 蒲大和别的大学不太一样，每个院系都会选出一个长得好成绩好的系草，但唯独没有校草。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明星名人，但因为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受到学校不少人的关注。 第79章 番外 互相掉马② 送走于明萧后, 列缺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和丘峦一路回了学校，丘峦回画室画作业去了，他约了赵希阳去学校游泳馆游泳。 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列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游泳馆了。每次只要从游泳馆门口经过，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丘峦，然后心虚地加快脚步离开。 “那个胖子，也就是那个于明萧, 他走了？”赵希阳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脸，靠在泳池边。 昨晚列缺回宿舍后提过这事, 所以赵希阳和周蓬都知道。 “走了。” 列缺在他对面, 甩了下头发上的水珠。 “丘峦的事呢？”赵希阳接着问：“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提起这个, 列缺便止不住叹气：“没。我也想早点说清楚, 这不总是找不着机会。而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丘峦, 他就说不上话。 赵希阳回到跳台上，见他没继续说下去，在起跳之前又问了句：“而且怎么了？你难道担心丘峦因此伤心难过为你流眼泪？” 这还真被赵希阳说对了。 但列缺并不愿意承认。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列缺干笑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赵希阳游到对面停下来，回过身：“于明萧那儿你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他没刁难你？” “没有，也就警告了几句。”列缺一一回答：“我跟他说丘峦因为车祸失忆了, 他以为丘峦是摔坏了脑子, 所以才会误把我当成他的男朋友，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只是走的时候和丘峦单独聊了几句。” “哈？还能这样。”听到这儿, 赵希阳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这还得多亏了他的脑回路, 否则你就是社死现场。” 列缺点头：“可不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希阳问：“还说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头绪有点乱，这不就来问你了。”列缺说：“老赵，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你让我想想啊。”赵希阳抿了抿唇，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主意。” 列缺忙道：“你说，什么主意？” 赵希阳问：“过几天是不是就是你妈的生日了？我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还去你家吃过饭。” “对，还有两天。”说到生日，列缺便开始头疼：“那天我和丘峦在一起的时候被小姨撞见了，我爸打了个电话给我，以为我谈了恋爱，还让我把丘峦带回去，我怎么可能带丘峦回去。” “丘峦呢？他知道你妈过生日的事吗？” “知道，当时他就在我旁边。我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跟他说了。”列缺叹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这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正好啊。”赵希阳说：“你就带他回去。” 列缺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吧？老赵，你让我带他回去？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赵希阳挑眉：“我记得我听你说过，你爸妈想要的儿媳妇，又得精明又得能干，还能帮你一起打理公司，性格不能太柔弱，家庭也要和睦美满。是不是这样？” “他们是这么说过。” “那不就得了，现在的丘峦性格又软又萌，学的是绘画，还是单亲家庭，和你爸妈眼中的未来儿媳妇完全不沾边。你担心个什么，大不了带他回去吃顿饭，又没说吃顿饭就必须得定下来。” “有道理。”列缺附和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爸妈把我和丘峦分开？” “嗯。” “好主意，我就照你说得做。” 于是，列缺立马游到池边去给丘峦发消息。 列缺：大后天是我妈的生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丘峦：嗯嗯！ “他同意了，搞定。”列缺把手机放在一边，拿了毛巾擦头发：“今晚请你去吃夜宵。” 赵希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信我的，准没错。” “列缺？赵希阳？”这时，泳池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里面说话的二人顿时禁了声，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是一个游泳社的成员。 认识，但是不熟，只知道是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你们啊。”学长说：“很久没见你们来游泳馆了。” 列缺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跟着打招呼：“学长也是来游泳吗？” “嗯，你们游，我去隔壁。”学长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列缺，五号那天，你来过游泳馆吗？” “啊？” 列缺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倒是旁边的赵希阳帮他做了回答。 “老缺那天跟我一起去参加party了，没来。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一次，学长没再回过头。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列缺总算反应了过来。 那天他和丘峦在更衣室里险些撞见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学长了。 难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赵希阳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待学长走了才问：“老缺，你标记丘峦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列缺顿时紧张起来，过了片刻才吐出三个字：“……没有吧。” “不管有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嗯。” * 列妈生日当天。 丘峦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了身特意准备好的衣服。 来楼下接他的是列缺家里的司机，列缺也在车上，下来给他打开车门。为了在司机面前装装样子，从副驾坐到了后座。 丘峦第一次去见列缺的家人，难免有些紧张，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小声地问：“阿缺，你说我穿这身可以吗？阿姨和叔叔会喜欢吗？” “可以。”列缺随意扫了眼，压根儿就没细看，“放心吧，没问题。” 他妈是个女强人，公司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向来不苟言笑。光是往那随便一站，便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势逼人。 他爸是个妻管严，同为公司管理层，但半点儿都不敢忤逆他妈的意见，从来都是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列爸没有兄弟姐妹，列妈只有一个尚未成家的妹妹，列缺是家里的独子。 就算丘峦过得了他爸那关，也不见能过得了他妈那关。 一路上列缺都在想着他爸妈让他和丘峦分手的事，转眼便到了自家门外。 因为是家宴，没请别的外人。除了列妈列爸，便是列缺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 丘峦局促地跟在列缺身后，牵着的手心冒了层热汗。见到列妈列爸，微笑着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阿姨生日快乐。” 列妈淡淡地弯了下唇角，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列爸更为热情。 “好好好。快进来吧。”列爸笑呵呵地说：“我听阿缺说了，你是叫丘峦？” 丘峦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叫我小峦就可以了。” “这名字挺好的。”列爸一脸高兴，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瞧着有点眼熟。” 丘峦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毫无印象。 列缺听到这话，忽地想起之前被删掉的那个帖子。 他爸难不成真和丘峦认识？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 列爸‘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缺开学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帮我指路，还记得吗？” “什么指路？”列缺插了句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记得，当时你又不在。”列爸说。 列妈见他们父子二人说了起来，担心冷落了客人，随即发话：“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列爸忙说：“小峦，来，坐这儿。” 饭桌上，列缺接着为丘峦介绍。 “这是我爷爷奶奶，这是我姥姥姥爷，这是我小姨。” “爷爷奶奶好，姥姥姥爷好，小姨好。” 丘峦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也跟着列缺这么喊。 他就坐在列缺的旁边，很是拘谨的样子。 列爸第一个问：“小峦和阿缺一样也是金融系的吗？” “不是。”丘峦如实回答：“我学的是绘画，是美术系的。” “蒲大的美术系，还不错。”列爸继续问：“你爸妈知道你和阿缺谈恋爱的事吗？” 丘峦看了眼身旁的列缺，抿了抿唇：“我只有爸爸，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他。” “嗯，行。” 列爸又随便唠了几句，就没再问别的了。 饭后，丘峦在客厅内和长辈们闲聊，列缺悄悄地去列妈那儿探口风。 “妈。”列缺往丘峦的方向望了眼，小声问她：“你觉得丘峦怎样？” 列妈不假思索地回答：“挺好的。” “行……”列缺顺着话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啊？” 列妈反问：“怎么了？不是你问我吗？” “是……”列缺对她的答案很是意外，顿了顿：“你以前不总是让我找那种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以前是以前。”列妈说：“现在我和你爸都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你喜欢就好。” 这要换在以前，列缺是从来不会帮丘峦说话的，赵希阳对他这一点很了解。 列缺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客观评价，不是替丘峦说话。” “行行行，客观评价。”赵希阳也不与他掰扯，坐回自己的桌前：“反正这几天啊，那个郝学长天天去找丘峦，我瞧着他俩肯定有戏。” 列缺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其实赵希阳不说他也知道，自从那天去偷偷观察过郝学长后，丘峦和他的来往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每一次都是郝学长主动。 起初只是走在一起闲聊，慢慢变成了一起画画，一起去吃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郝学长显然就是对丘峦有意思。 说不定这会儿两个人正待在一块儿呢。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有一天成为情侣，也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列缺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啪地一下把桌上的书本合上了。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丘峦的名字，列缺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另一边很快传来丘峦的声音：“阿缺，你在图书馆看书吗？” “没有，今天在宿舍。”列缺语气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丘峦笑着说：“我做了一些酸枣糕，想给你送过来。那我直接来你的宿舍啦？” 列缺正在心烦，根本不想见到丘峦，随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丘峦说：“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你的宿舍楼下。” “你今天不是没课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啊？阿缺你怎么知道我没课？” “我……”列缺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解释：“你之前发过课表给我，我点了保存。” 其实是他自己找来悄悄保存的。 丘峦‘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接着上一个话题说：“没课也可以来学校呀，阿缺学习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做一些点心送过来。” “你自己吃吧，吃不完就送给你的郝学长。” 列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一边的赵希阳看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跟打翻了的醋坛子似的。 赵希阳心想。 另一边的丘峦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会儿才问：“阿缺，你说了什么呀？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我……”列缺正准备重新找个理由，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小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 这个声音他听过，正是那个郝学长。 列缺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才认识了几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他随即话锋一转：“小峦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 “哦，好。” 列缺一口气下了宿舍楼，来到学校门口。远远望去，那个郝学长不在，只有丘峦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列缺往四周看了看，匀了口气问：“你一个人？” “对呀。”丘峦望着他，怀里抱着玻璃便当盒，一眼就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酸角糕，“阿缺以为还有谁？” 列缺也看着他，心想，丘峦应该不会为了别人对他撒谎。 但他刚才明明听见了郝学长的声音，总不可能是他幻听了吧？ 列缺在心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刚刚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所以随便问问。” “哦，我知道了，阿缺说的是郝学长。”丘峦解释说：“他刚才从我面前经过，和我打了声招呼。” 只打了招呼吗？ 这句话列缺没问。 他本打算见了面拿了点心就走，但真见了面，又觉得直接走人似乎不太好。 列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那就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正好旁敲侧击地问问丘峦和郝学长进展到了哪一步。 第80章 番外 养崽日常篇 早上起床收拾好去学校, 上完课又从学校回到出租屋。偶尔会去超市购物，买点蔬菜水果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他开始慢慢地学会交新朋友，除了每天和他一个画室的林兮, 便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学长。 学长姓郝，丘峦叫他郝学长。 郝学长今年大二，是个alpha，为人幽默, 高大英俊，还很喜欢交朋友。他的兴趣很广泛，喜欢唱歌、摄影、滑雪等等。 所有这些都是丘峦在刚才的聊天中知道的。 那天林兮邀请他去参加美术系的绘画比赛, 需要交上一幅近期的绘画作品。比赛是院系学生会组织的, 由学生会的成员负责开展。本来说好让林兮帮他交上去, 结果今天林兮临时有事请假, 便变成了他一个人。 林兮给了他郝学长的电话号码，两人约了一个碰面地点, 交完画之后又一起闲聊了几句。 “你和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郝学长笑着说，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见他脚底差点打滑，还会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一下, 看上去礼貌又绅士。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丘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免对他们口中的自己感到好奇。虽然列缺说他聪明可爱善良乐观，但总感觉和别人眼中的他似乎有点出入。 “唔……”郝学长小心斟酌着用词：“有点孤僻, 还有一点急躁, 不太容易接近，给人一种疏离感。” 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和男朋友说得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从前和郝学长不认识，所以才会带给他那样的印象。 郝学长说完连忙补充：“很多传闻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 还得真正接触过后才能了解。”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郝学长开始主动邀请他：“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要去拍一组星空图, 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星星。” 听起来挺浪漫的, 但丘峦想起来他的作业还没有画完，而且他不太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走得太近。他的性格偏慢热型，喜欢循序渐进，慢慢发展友谊。 “可以加好友。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没空。” 郝学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你先忙，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 “好。”丘峦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我先回去啦？” “嗯，回去吧。”郝学长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别忘了通过好友。” 列缺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光从嘴型和表情来看，丘峦和那位alpha交流得相当愉快，半点儿没有因为他没回消息失望低落的样子。 列缺不知怎么的，明明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却这么站在了那里，一直到丘峦发现了他的存在。 “阿缺？”丘峦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害怕被我看见吗？ 列缺本想反问两句，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出口，只言简意赅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你说郝学长吗？”丘峦解释说：“我和他刚认识，他是院系学生会的，刚刚他还约我晚上去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 列缺捂了下嘴，从见到丘峦和那个alpha在一起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怪怪的。 丘峦定定地看着他：“可是阿缺最近不是很忙吗？” “然后你就准备和别的alpha去看星星？” 等等，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列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而不是对这件事很在意。 他在意丘峦做什么，他巴不得摆脱丘峦，让他不再纠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问这两句，一定是alpha的好胜心作祟。 而且，丘峦现在毕竟是oga，变成如今这样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没答应呢。”丘峦小心试探着问：“阿缺你生气啦？” 我才没有生气。 列缺别过脸：“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被骗了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轻信他人。” “嗯，我都记着呢。”丘峦乖乖点头：“阿缺今晚要去我那儿吃饭吗？” “我……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有节课，我先去上课。” 说好看一眼就走人，他这会儿都已经和丘峦说完好几句话了。 列缺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丘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提醒：“阿缺，你走错啦，教学楼在那边。” 列缺顿时站住脚，尴尬地换了个方向。 目送丘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重新朝着宿舍楼折返回去。 什么上课都是幌子，他只不过不想和丘峦单独相处而已。这几天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可不能前功尽弃。 回到宿舍，周蓬不在，只有赵希阳一个人在打游戏。 看到列缺回来，赵希阳从屏幕上抬了下眼，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找丘峦了吗？这么快？” “在学校里碰见了，聊了两句。” “他是不是很想你？” 列缺没开口，想不想不知道，和别人有说有笑倒是真的。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赵希阳面前：“老赵，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美术系的郝学长你认识吗？” “郝学长？”赵希阳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列缺简单地向他讲述了一遍刚才的经过，最后总结一句：“我总觉得这人接近丘峦没安好心。” “听你说起来，这个郝学长像是在追求丘峦。”赵希阳玩完一局，接着开下一把：“挺好的，你不就想摆脱丘峦吗？丘峦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不是正合你意？” “是这样没错，可是……”列缺皱眉：“如果那个郝学长对丘峦意图不轨怎么办？丘峦现在失了忆，对旁人也没什么防备。我瞧着那个郝学长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好人。” 赵希阳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那行，这样吧，我去查一查，回头我俩去看看，替丘峦把把关。” 列缺应了句好，却没再多说，总感觉后面那句话像是在帮丘峦找男朋友似的。 在打听消息方面，赵希阳的效率非常快，不到一天就把郝学长的信息摸了个透。 当然，是通过正经途径获得的。 据他所说，这位郝学长全名叫做郝游，是美术系院系学生会的正社长，在学生当中深受好评，几乎没人说他不好，甚至还有不少追求者，oga和beta都有。 “长得帅，家庭背景不错，性格又好。”赵希阳扒拉着手指：“光是这三点，就能拥有无数小迷妹了。更别提他自己上进，还有能力，简直就是香馍馍啊。” 他打听到郝学长约了人在一家西餐厅吃饭，这会儿正和列缺提前订了位置等在里面。 列缺少见地反问：“我长得不帅？我家里没钱没背景？我性格不好？” “你长得帅，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你的性格……”赵希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挺好的。纯朴，正直，忠厚……” 能用的词都用了。 列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你像是在说二哈？” 赵希阳憋着没笑出声。 “我可没这么说啊。”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餐厅门口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郝学长郝游，女的是个oga，看起来像是和他们一届的同学。 列缺和赵希阳选的座位在二楼，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面对而坐的二人。 “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嘛……”赵希阳简单做了个评价，扫了眼对面的列缺，话锋一转：“比起我们老缺，还是差了一点儿。” “一点儿？” “不，差了很多。”赵希阳连忙改口，说完长相，开始进入正题：“你刚才看见没？他让那个女生走在前面，还帮她拉开了椅子。” 列缺接着反问：“身为alpha，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说的也对。”赵希阳转而留意郝学长的其他细节：“他身上带了摄影机和相册，看样子是要给那个女生拍照。” “拍照嘛，谁不会。”列缺不以为意：“我小学就会了。” 楼下的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隔得远听不大清。 只见郝学长让女生点完单，然后把相册在桌上摊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赵希阳继续评价：“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这个点很重要。很多alpha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导致oga很没安全感。小到吃醋，大到吵架，都是常有的事。” 第81章 番外 父辈爱情篇 又不是在拍电视剧, 列缺不相信一个人会这么容易失忆，他更倾向于丘峦是在跟他演戏。 不就是演戏吗，他也会。 列缺假装皱了皱眉，凑过去问：“你不记得我了？” 丘峦乖巧地点点头, 脸上写满了‘纯良无害’四个大字。 演得还挺像。 列缺摸了摸鼻子, 心想。 “真不记得了？”他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些, 皱紧的眉头骤然松开，勾着唇角笑了笑：“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面前的丘峦果然明显一愣, 紧接着一脸羞赧地低下头，很小声地重复了一句：“我的男朋友……” “嗯？”列缺挑了下眉，继续陪他演：“怎么了？” “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丘峦的双颊爬了一抹红晕, 软软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没看错吧？丘峦这是在害羞？ 列缺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的同时，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他接着又问：“那你还记得季朗吗？” “季朗……”丘峦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然后摇了摇头反过去问：“他是谁呀？” 连季朗都不记得？难道是他误会了？丘峦不是在演戏？ 一个人撒了谎是可以看出破绽的，但丘峦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神态语言也非常自然。 总不可能是真的失忆了吧。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 列缺心头猛地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刚才说的话…… 完了。 不会被丘峦当真吧！？ 心里正想着，衣服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列缺低头看去，原来是丘峦在牵他的衣角。 病员服的袖口有些大，从里面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丘峦红着脸小声说：“男朋友，我饿了。” 他的动作很轻, 声音又软, 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只软乎乎爱撒娇的小奶猫。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 列缺咽了口唾沫，脸又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这时，正巧碰上几名医生从外面进来查房，也不知道刚才那声男朋友有没有被听见。 列缺等着他们查完房，跟在他们后面出了病房，喊住昨晚那名和他说话的医生问：“头上受了伤后，有没有可能让一个人失去记忆？” “他的头部受过外力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确实有可能出现短暂的失忆。”医生边走边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情况的？” “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突然说不记得我了。还有……”列缺努力组织着语言：“感觉他苏醒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儿忙完就过来看看。” “好的，谢谢。” 和医生聊完之后，列缺乘着电梯出了住院部的大门。 他还是很难相信失忆这种狗血情节会出现在他身边，但转念一想，连丘峦是oga这种事都发生了，什么车祸失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列缺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个早饭，顺道给丘峦打包了一份带回去。人刚走到电梯门口，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他。 “老缺！” 列缺回头一看，来的人是赵希阳，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给他发了消息。 “怎么这个时候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昨天晚上大家都在喝酒，没听见铃声，一大早看到消息我就赶来了，刚说给你打电话。”赵希阳往他的身旁看了看：“老缺，怎么了？季朗呢？” 列缺指了指另一边的走廊，意思是换个地方再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赵希阳跟在他后面，边走边问：“你昨天不是约季朗去吃饭了吗？季朗生病了？” “不是他……” “那是谁？你病了？”赵希阳用手背在他额头上挨了下：“不烫啊。” 列缺拍掉他的手，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顿了顿说：“是丘峦。” “啊？”赵希阳这下听不懂了，一脸发懵：“丘峦？他来医院和你有什么关系？” 列缺心想这里面关系可大了，但他怕说出来赵希阳一时间消化不了。而且离开游泳馆的时候丘峦说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现在丘峦失忆了，他又需要赵希阳的帮忙。 该怎么跟他说呢。 “你怎么和丘峦碰上了？”赵希阳见他许久没吭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开始自行脑补起来：“你和季朗一起吃饭的时候被丘峦撞见了？然后丘峦冲你动手，你一不小心把他打来医院了？” 列缺扶了扶额，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赵希阳的思维继续发散：“你还没见到季朗就和丘峦碰上了？” “差不多吧……”列缺酝酿了一下要说的话，先警告了他一句：“一会儿我给你说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 赵希阳听他这么一说，更加好奇了，拍拍胸脯：“你还信不过我，尽管说，我保证一个字儿都不泄露出去。” 于是，列缺简单和赵希阳说了遍昨晚的经过，省去了其中某些不可说的细节。 “丘峦难道是oga？”赵希阳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你不会还标记……” 列缺脸色顿红，赶紧去捂他的嘴：“小声点。” “我走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早知道就不走了。”赵希阳露出一副很是可惜的表情，放低了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我追了出去……”列缺说完车祸，又粗略地描述了失忆的事：“……我以为他是装的，所以开了句玩笑。” “也就是说，丘峦现在很有可能是失忆了，而你还开玩笑说你是他男朋友。”赵希阳眉峰一皱：“老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列缺自知理亏，思绪乱成一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事情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赵希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接下来的情况吧，先让他好好养伤，等出院后再慢慢告诉他。” 列缺垂着头捏了捏眉心：“我也没想到他看了那个帖子会那么生气，早知道就不发了。” “你还说，”提到这个，赵希阳便忍不住指责他：“那个帖子谁看了不生气，换成是你，被说成小三能高兴吗？” “啥？小三？” “你帖子里说的啊，说丘峦被包`养，还说他爸也是，他看了生气也不奇怪。” “等等……”列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发的帖子里没说这些。” “啊？” “我……我发的是表白帖。”列缺有些忸怩地解释：“那天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惩罚是在学校论坛上给最讨厌的人表白，所以我才去发了个帖子。” “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你发的。”听完解释赵希阳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翻浏览记录，然后递给他：“咯，就是这个帖子。” 列缺点进去放大看了看，照片上的丘峦正在和豪车里的人说话。 他愣了愣，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满脸惊讶：“这车不是我家的吗？我妈半个月前才买的，开学那天我爸还开着它送我来学校，可我那天没碰到丘峦啊。” “你家的？”赵希阳同样惊讶不已：“难道帖子里说的是丘峦和你爸？” “这不可能，”列缺摇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他在我妈面前就跟孙子一样。” “那就是有别的人看不惯丘峦？故意在背后发帖搞他？结果丘峦以为帖子是你发的，所以误会了？”赵希阳推测完得出一个结论：“发帖这人挺恶心的。” 是挺恶心的，还害得他被揍了一顿。 列缺扫了两眼帖子里的那些流言，实在看不下去，把手机还给了赵希阳：“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去请个假报个案，觉得有些话当面说会更清楚，所以让你专门来医院跑了一趟。另外，有时间麻烦你去查一下那个发帖人。” “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下回别忘了请吃饭就行。”赵希阳看了眼打包的早饭：“要不你先送上去？再过会儿就要凉了。” “行，那我先上去了，有事记得联系。” “去吧。” 列缺回到病房的时候，隔壁病床来了一对情侣，挨得很近，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丘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黑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回来后，又随即收回视线，眼睛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在楼下和朋友聊了几句。”列缺没敢对上丘峦的目光，一边打开餐盒一边问：“医生来过了吗？” “嗯嗯！” “有没有说什么？” “医生说我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会暂时忘记一些东西，让我慢慢来不要着急。”丘峦抿了抿嘴唇，眉间微微一皱，有些自责地说：“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我是你的……男朋友，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列缺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唇角：“我的名字是列缺，名列前茅的列，宁缺毋滥的缺。” 丘峦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歪着头问：“那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呀？是叫你阿缺吗？” 现在的丘峦实在是太乖了，列缺不但觉得不习惯，甚至还有点心虚。 他含糊地点头‘嗯’了一声，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丘峦的眼睛。 这时，丘峦又问了句：“那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呀？” 不对啊，丘峦怎么会是oga？oga不应该都是娇弱可怜的吗？丘峦平时打架那么凶那么狠，怎么可能是oga？ 第82章 番外 竹马爱情篇 门外的丘峦揉了揉惺忪睡眼：“那我先去做早饭了, 男朋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随便，都可以。” “那我煮鸡蛋面。” 丘峦总觉得自己男朋友的声音和往常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吧？ 他这么想着, 转身去了厨房。 卫生间里, 列缺尽量加快速度解决完手上的事。低头一看, 丘峦的睡裤被他不小心弄脏了。 这可怎么办…… 先换了再说吧。 列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然后飞速打开门，两步做三步跨回卧室。 身后骤然响起丘峦的询问声：“男朋友你出来了呀？” “嗯……”列缺浑身僵硬地站住，没敢把头转过去。 “面要煮好了，你收拾完快来吃吧！” “好。” 列缺一头钻进卧室，两三下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被弄脏的睡裤, 耳根微微一热，拿着去了卫生间。 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面条上放着金黄色的煎蛋, 另外还配有焯过水的青菜。 丘峦正摆放着碗筷，看到列缺从卧室里出来, 对他说：“来吃吧。” “我……”列缺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吃, 我去洗洗，马上就好。” “不用, 你留下来我洗就可以了。” 列缺哪敢留给他洗，不等他多说, 扭头迈进了卫生间。 外面的丘峦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乖乖地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的男朋友出来吃早饭。 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看完后随手点进了时下最流行的聊天软件, 先输入账号再输入密码。 好友列表只有寥寥数人, 第一个是他的爸爸夏满, 第二个是季朗，第三个是一个叫做于明萧的陌生名字。 唯独没有列缺。 除了他的爸爸以外，就属于明萧发给他的消息最多，但都只有最新几条。他的手机摔坏了，换了新的手机登录，以前的聊天记录都看不了。 爸爸：早上不要忘了吃早饭，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季朗：丘峦，你最近去哪儿？没事吧？ 于明萧：丘哥，你那边怎么样？等过几天放假，我就来蒲城看你！ 丘峦挨着回复消息，发完最后一条，正好列缺洗好了睡裤从里面出来。 “男朋友。”丘峦叫住他问：“为什么我没有你的好友呀？” “你问这个啊……”列缺已经逐渐掌握到了撒谎的精髓，十分淡定地回答：“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就把我的好友给删了，怎么加都加不上。” 明明连好友都没加过，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噢……”丘峦默了默，接着问：“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列缺扯了下嘴角，心想，吵架算什么，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真这么说，随便搪塞了一下：“没有经常，只是偶尔闹点儿小矛盾。” 丘峦听了这话，连忙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啊。” 话虽如此，列缺并不认为丘峦会做到说话算话。等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八成就会翻脸不认人。 他坐到饭桌前，拿起碗筷，瞥了眼丘峦的手机屏幕：“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和密码？” “记得。”丘峦点头：“密码是我的生日。” 列缺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担心他一会儿问起来回答不上，急忙转移话题：“有人给你发消息吗？都说了些什么？” “有。爸爸，季朗和于明萧，他们都很关心我。我说我最近出门去散心了，没有提到车祸失忆的事。”丘峦说完问他：“男朋友，你知道于明萧是谁吗？” “他啊……”列缺边吃边说：“你的一个朋友。” “那你和他熟吗？” “熟。” 丘峦打架的时候每次都把他带来，能不熟吗？ 但列缺只记得这人是个胖子，天天像个小弟似的跟着丘峦，丘哥长丘哥短，别的就不清楚了。 “对了，丘峦。”这还是丘峦失忆以后，列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你像以前那样叫我阿缺就行了，不用一直叫男朋友。” “可是……”丘峦想说他更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叫你男朋友吗？” “不是……” 虽然他们院系不同，但学校只有这么大，列缺担心别人听了之后会误会。 丘峦追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列缺昧着良心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阿缺。” 丘峦这下没再追问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叫你阿缺，你以后就叫我小峦。” “小峦……”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昵了，列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嗯？” “这几天你先待在家里好好静养，等复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学校。”列缺仔细叮嘱着：“另外，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自己失忆的事。” “我知道了，阿缺担心我遇到坏人。” “嗯。” 吃过早饭，丘峦和列缺重新互加了好友，并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他听列缺的话，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家里，洗了碗又去洗衣服，收拾被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方。 丘峦捡到手里看了眼，是列缺的校园卡，估计是换衣服时不小心掉下的。 蒲城大学和其他大学不太一样，校门非限制时间可以随意进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必须刷卡才行。 丘峦连忙去看手机，离列缺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再过一会儿就到上课时间了。 他给列缺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于是他又改成了发消息。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等了片刻都没等来列缺的回复，丘峦把卡揣进口袋里，准备亲自跑一趟学校给他送过去。 * 列缺这会儿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补觉，为免有人中途打电话把他吵醒，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刚睡着没多久，宿舍门便开了。赵希阳和周蓬从外面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他们住的是四人寝，但整个宿舍就只住了他们三个人。 “老赵，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篮球队了？” “季朗跟我说队里正好缺个人，我就去了。” “季朗跟你说？”周蓬有些意外：“你啥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没叫咱老缺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希阳故意跟他装傻：“可能没找着人吧，你也知道，老缺这几天忙着呢。” 说到这儿，周蓬便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你跟我说实话，老缺这段时间干啥去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赵希阳正想说‘我不知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列缺，清了清嗓子，把难题扔给了正主。 周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列缺已经回来了，两三步走到床下边掀开他的被子：“这不是老缺吗？啥时候回来的？” 列缺抬了下眼皮，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等会儿再说。” “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 周蓬说完看向赵希阳，赵希阳连忙双手一摊：“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喂，老缺，快醒醒，大白天睡什么睡。”周蓬直接爬了上去，坐在床边：“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做啥去了？” 列缺艰难地睁开眼，昨天被丘峦抱着睡了一晚，完全没睡好。 他打了个哈欠，很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事，回去帮忙了。” 周蓬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你别搁这儿骗我，我知道，你和老赵铁定有事瞒着。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老赵都说了偏不跟我说。” 列缺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告诉周蓬，而是他知道，周蓬以前和季朗念同一所中学，跟他说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季朗耳朵里去。 他并不想让季朗知道。 “真没事。” “绝对有事。” 列缺说不过他，朝赵希阳使了个眼色。 “对了，老缺。”赵希阳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帮忙从中岔开话题：“季朗刚才去学校游泳馆了，发消息问我你去不去，你去吗？” “是吗？”列缺配合他演戏：“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看看，他是不是也给你发消息了？” 两人一唱一和，为了演得逼真，列缺当着周蓬的面拿出了手机。 点开一看，季朗的消息没收到，丘峦的消息倒是有好几条。除了之外，还有几道未接来电。 丘峦：阿缺，你的校园卡还在我这儿，需要我送来吗？ 丘峦：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 丘峦：阿缺，你在哪一栋教学楼呀？我刚从操场经过，现在正在学校游泳馆外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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