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燕归巢》 第1章 序章(1) 难逢中秋佳节,京城之中遍地灯火,俨然一副阖家欢乐的模样,而京城之中最鼎盛的青楼入云阁,更是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入云阁的姑娘们迎来送往,脸上堆满了笑意,前脚刚送走常来光顾的客人,后脚就投入了新来公子的怀抱,入云阁的姑娘们,个个貌美如花,可偏偏,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红万人尝。 许清墨就被困在了入云阁的阁楼里,她依靠在软塌上,身边的香炉袅袅冒着青烟,她穿的很单薄,轻纱下的手腕上,分别一道狰狞的伤口。 她原是征战沙场的巾帼将军,却被人暗算,挑断了手筋与脚筋,被人圈养在这个莺歌燕语的风月场所里,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东西”! 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瞬,门被轻轻推开,许清墨没有神采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她眉目半睁,淡淡的瞧着推门而入的这个女人——颜朱诺。 “原来你真的没死!”颜朱诺掀开珠帘走到许清墨面前。 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她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青烟:“颜姑娘到这里来,就不怕污了自己的清誉?” 颜朱诺缓缓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一节粗壮的铁链,眼中满是嘲讽:“堂堂的巾帼将军许清墨,竟然被圈养在了这里,也不知道,许老将军要是知道,会不会恨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颜朱诺看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极其的简陋,除了那张床和软塌,竟然什么都没有,她回头看向许清墨,目光逐渐阴冷:“许清墨,你为什么还没死?” 许清墨缓缓回头看向颜朱诺,她一身奢华,相比曾经的落魄,如今的她已经是万人之上,是了,她差些忘记了,颜朱诺已经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了! 太子,太子! 许清墨有些恍惚,她被她衷心保护的太子出卖,精兵五万,与她一起被困在了这个狭窄的山谷里,太子让她认输,只要认输,她许清墨就能活,可她是许家的人,铁骨铮铮,又怎么可能被叛她守护的大好河山呢! 她被太子一剑穿心,她以为自己就要去见她的爹爹和兄长,却不想,醒来的时候,就被关押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阁楼里,成了一个生死不由己的行尸走肉。 “颜朱诺!”忽然一阵怒吼声,将许清墨生生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听这个声音,许清墨就知道,来的是那位每隔一日就要来这里坐一坐的太子殿下——谢苏羡。 谢苏羡踢开门闯了进来,他一把抓住颜朱诺的手,冷声斥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谢苏羡,你在外面藏着这么一个人,还问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疯了吧!”颜朱诺没有半点示弱。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许清墨却连眼都没抬一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香炉,她在想,这个香炉里的安魂香,还要多久才能燃尽。 没过多久,颜朱诺就被谢苏羡的人带走,他走到许清墨的身边,他在软塌边上坐下,轻轻的握住许清墨冰冷的手:“她是不是吵到你了,是我错了,我绝对不会再让她来这里叨扰你!” 许清墨不想看他,敛着眉目,静静的听着,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没有半点声息。 谢苏羡缓缓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许清墨的额头,许清墨依旧不动,就在谢苏羡的吻即将落在她的唇上时,许清墨别过了头。 谢苏羡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听花娘说,你不肯吃饭!” 许清墨回头看向窗外:“没有酒,没有胃口。” “你不能喝太多酒的!”谢苏羡有些无奈,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许清墨的脸颊,“这酒,该戒,还是要戒的!” 许清墨低垂着眼,淡淡的不说话。 谢苏羡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这一次!” 许清墨这才抬眼看向谢苏羡:“不行!” 谢苏羡一脸的无奈,宠溺粉捏了捏许清墨的脸:“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苏羡让花娘备了酒菜,没多久,花娘就亲自端着酒菜上来了,谢苏羡扶着许清墨坐起来,解开了她手上的铁链:“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松鼠桂鱼,特地让他们做了,你多吃一些!” 许清墨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菜,却只是指了指最远的酒壶,她依旧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夹菜,没有力气拿酒,只能软软的靠在谢苏羡的怀里。 谢苏羡这么养着她,只是因为她的性子实在太烈了,稍微有一点没注意到,她就会自戕。 许清墨就这么靠在谢苏羡的怀里,一口菜,一口酒,或许是因为她太瘦了,吃了一些,就再也吃不下了。 谢苏羡也不强求,他让人把东西拿下去,今天的许清墨难得的乖巧,他看着她脚腕上的淤青,想着先给她抹些药。 许清墨靠在躺椅上,谢苏羡轻轻的卷起她的裙摆,许清墨没有一点的反应,她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口。 谢苏羡一点一点的给许清墨擦药膏,一边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颜朱诺的,他虽然是你的表妹,但是样样都不如你,可是他的父亲如今是护国大将军,你也明白的,我总是要娶一个武将的女儿的。” 许清墨眼睛都不想抬一下,她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谢苏羡会说的话:“当初在战场上你若是肯答应我,如今成为太子妃的就会是你。” 许清墨有些恍惚,耳畔响起谢苏羡对她说的话:“……只要我们缴械投降,我就可以保下你的性命……至于那些兵将,你该知道,哪个朝代不是用骨血尸山堆积起来的,他们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 那是用性命保家卫国的兵将啊,而在这个当朝太子眼里,就只是用来堆积的骨血尸山。 许清墨一旦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胸闷,许家人都死光了,明明是被皇家争权所害,最后,却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第2章 序章(2) 满门忠良,马革裹尸,却被指通敌叛国!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细细去想,当初若是她许清墨没那么傻,为了这个害死她全家的人披甲上阵,若不是她在战场上亲眼看着谢苏羡临阵倒戈…… 如今,她大约还是那个整日里雾里看花的千金大小姐吧! 许清墨其实早就死了,在谢苏羡一剑刺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只是这个躯壳还被困在这里。 “你知道的,颜朱诺只是一个工具,我需要她父亲的兵权,这个太子妃,她只是虚坐着的,等我登基,我一定让你从中宫大门抬进来,一身正红嫁衣,做我的皇后,我曾经就答应过你,你是我唯一的正妻!”谢苏羡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着谢苏羡,只觉得恶寒,当初他就是用这种鬼话骗得她,乃至整个许家对他死心塌地,可是后来呢,许家被他迫害得满门覆灭! 她实在是想不通了,许家都没了,自己还要什么值得他这么哄骗呢? 谢苏羡涂好了药,拿起一旁的铁链准备重新拷上。 许清墨抬了抬眼,忽然拉住谢苏羡的手,谢苏羡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盛装打扮的颜朱诺,这么漂亮!”许清墨的声音很轻。 谢苏羡有些听不清,就靠近了些:“你说什么?” 许清墨撑起腰身,靠近谢苏羡,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谢苏羡,你去死吧!” 手中的珠钗狠狠地扎进谢苏羡的心口,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疯狂的往外跑,撞倒了早就熄灭了的香炉,香炉里的灰烬落在她的脚上,可她却来不及感受滚烫,她只想跑出去。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迎面而来的便是青楼里的喧嚣! 低头一看,到处莺歌燕舞,虚幻的繁华下,尽是悲戚的白骨。 谢苏羡追了上来,他的脸色苍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他伸出手,试图抓住许清墨:“墨儿……” “谢苏羡,尊贵的太子殿下……”许清墨爬上栏杆,她看着谢苏羡冷声说道,“我愿以我的性命起誓,诅咒你,诅咒你永生永世,众叛亲离!” 许清墨向后倒去,没有半点犹豫,极其的决绝,亦如她当初抱着必死之心上战场时的模样,分明孤身一人,却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 “不要……”谢苏羡冲上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许清墨的裙角从自己的手心里滑走。 轰然落地,一声巨响,许清墨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从高楼坠下,落在了地上,血从她的嘴里不断地溢出来,身后的血迹也缓缓浸湿她的衣衫! 她看着站在高处,满脸震惊的谢苏羡,缓缓露出了最后一丝微笑,决绝,且释然。 谢苏羡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而就在下一刻,就凭空出现好几个人,捂着他的嘴巴,坚决地把他拖走! 许清墨知道,那是他的暗卫。 早就死了的许清墨在入云阁坠楼,这个事情若是被朝堂上的那些人知道了,难免会起疑心! 尤其是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身为君主,他疑心身边的所有人。 而许家的覆灭,原本就疑点重重,所以当朝太子若是被发现出现在这里,所有的疑点,都会指向这位东宫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许清墨从来没有想过,在最后一刻,送她解脱的,是那个一直与她作对的颜朱诺,她满头的朱钗,琳琅满目! 她清晰的记得颜朱诺在她耳边说:“……你早就该死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只可惜,这个颜朱诺没出息了这么多年,至今还是没出息! 她明明可以亲手弄死许清墨,却不敢下手,只敢偷偷的把朱钗塞进她的手里,簪子尤其的尖锐,只要轻轻的划破咽喉,她就可以一命呜呼。 只是,她可是许清墨啊,就算死,也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许清墨死了,而不是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太子也好,太子妃也罢,她纵然是死,也得让他们知道,许家人的血肉不是那么容易吃下去的。 许清墨死在了入云阁,皇帝必然要彻查,谢苏羡被颜朱诺的簪子刺伤,他也必然会借机整治她,她一死百了,可总要有人彻夜难眠,以藉慰她的亡灵吧! 因为许清墨的坠楼,入云阁,尖叫四起,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却有一个人缓缓走过来,他在许清墨的面前蹲下,他看着她,轻声问道:“许清墨,你不是早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许清墨缓缓回头,面前的少年,她认得,是永昌侯府的世子爷孟和桐,是已故永昌侯的独子,算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手头上没有人命! 像是中了邪一般的,许清墨看着他,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轻声说道:“小世子,带我走,哪里都好,一卷草席就好……” 这是许清墨最后的一丝丝傲骨,她是许家的人,她可以死在战场,马革裹尸,却不想躺在这个烟花之地。 许清墨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可是他听到了! 他看着她许久,久到许清墨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脱下外袍,弯下腰,轻手轻脚的将她裹起来,抱了出去。 走出青楼的那个瞬间,阳光刺眼,她看着那一抹久违的阳光,竟然轻轻的笑了:“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报答你……哪怕一卷草席……” “死都死了,还说什么报答呢!”孟和桐看了许清墨一眼,眼中竟然透露了几分心疼。 许清墨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呢,万一有下辈子呢……” “下辈子?若真的有下辈子,你给我做媳……” 许清墨听不到他说什么了,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逐渐黑暗。 真正的许清墨,终于死了! 那个曾经名扬五湖四海的女将,用最可笑的方式死了,死在了青楼,连为她收尸的,都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纨绔子弟。 第3章 重生 许清墨是被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的,她有些懊恼,活的时候没有清净日子过,死了以后怎么还成天有人在她坟头哭丧,她一个死人,你再怎么哭,她也不可能从土地爬上来安慰你啊! 就在她想要开口骂人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许家人都已经死光了,是谁在她的坟头前哭丧呢? 许清墨有些疑惑地缓缓睁开眼,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粉色的床帐,她有些懵,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那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女娃娃一把抱住了她:“姑娘,你可算是醒了,隔壁二爷的温大娘子他们都说要给你办丧事了,大娘子被他们气的一直哭,却没有半点法子……” 许清墨推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许久,有些怀疑,有些不可思议:“花楹?” “姑娘,我是花楹啊,你怎么了?”花楹看着许清墨,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她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花楹的脸:“花楹?你真的是花楹?” “姑娘,是我啊,你怎么了……” 花楹明明早就死了,还死在了她的眼前,难道她是在地狱吗? 许清墨抬眼看着面前的床帐,这藕粉色,是她那个没出息的后娘最喜欢的颜色,她还总爱将她的屋子也装扮成这个颜色,她总是不大喜欢,可耐不住她的那个后娘喜欢的紧,只能由着她。 许清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纤长白皙,光滑的没有一点茧子,这样的手,只在她没有上战场前出现过。 许清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温热的,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她活过来了,回到了她还在家做闺阁女儿的时候。 许清墨抬眼看着花楹,忽然想起,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在她及笄礼前,她被隔壁二婶的女儿许清灵推下了河,差点淹死,她醒过来的时候,温大娘子竟然已经给她准备了棺材,而她那个没出息的后娘,被温大娘子逼得只知道哭,啥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被许清灵推下了河?”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试探性的问道。 花楹红着眼,不停的点头:“是,我亲眼看着二姑娘把姑娘你推下了河,可是到了温大娘子的嘴里,就成了是姑娘你自己贪玩落了水,奴婢百口莫辩,只能任由着他们颠倒黑白!” 是了,她是活过来了,回到了她十四岁尚未及笄的时候! 那么,这个时候,父亲还在世,兄长也还没有上战场,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清墨满脸的震惊,她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声,其中便有她那个没出息的后娘哼哼唧唧的声音:“大夫只是说她昏迷,你们怎么就要给她发丧了,我们墨墨只是昏迷了……” 许清墨听着许大娘子的哼声,就一脸的无奈,她的这个后母,比她父亲小的多,成天的被她的几个妯娌欺负,今儿个,可不就是又欺负到她脸上来了! 许清墨都没能来得及多想,她的那个二婶婶就直接推开了她的房门,嘴里还嘀咕着:“……大夫都说不行了,那就趁早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门一打开,温大娘子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许清墨,脸色骤然一变,许清墨眉头紧锁,一脸的怒意:“你说谁不行了?” 温大娘子直接被许清墨看的硬是把话憋了回去,温大娘子看着许清墨好半晌,满脸的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笑容端了出来:“呀!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啊,真是菩萨保佑,那大夫都说你不行了,我和你母亲正商量着要给你父亲寄信呢!” “是准备给我发了丧然后再跟我父亲说吧!”许清墨冷眼瞧着许温大娘子,脸色铁青。 许大娘子一看到许清墨,眼睛立马就红了,她赶紧走到许清墨身边,上看看下瞧瞧,确定许清墨没什么事了,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没事,你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呛几口水就不行了呢,都怪那个庸医乱说话,等你爹爹回来了,一定要去砸了他的铺子!” 许大娘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许清墨有些无奈,但毕竟是自己的嫡母,虽然没出息的很,动不动的就哭哭啼啼,但是她这些年愣是哭哭啼啼的把自己养大了,也的确是辛苦。 许清墨捏着衣袖擦了擦许大娘子的眼泪,然后冷眼看向温大娘子:“婶婶现在是越来越威风了,自己的女儿把我推下了水,还颠倒黑白说是我自己掉下水的,我是瞎还是不会走路,长这么大了还能自己掉到水里?我看你们是怕东窗事发,到时候许清灵被二叔揍个半死,这才想着赶紧发丧,送我归西吧!” 温大娘子打心里怕这个许清墨,许清墨自己本身就是个厉害的,京城之中,哪家的千金姑娘不怵她几分,她是许家嫡支唯一的一个女儿,宠爱的厉害,外祖家更是清源何氏,虽然早已经不在京城了,可是百年大族,余威尚在! 而如今这位再娶的小许娘子也不是个好惹的,因为是家中幼女,脾气软糯些,可她的那些兄弟们,能文能武,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她也凭着宁远侯的名头得了个诰命,温大娘子原本想着趁早把许清墨的人送出去,那她怎么死的,都跟自己的女儿没关系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许清墨竟然醒了过来。 “哎呀,你可不能这么误会婶婶,实在是那个大夫胡说八道,婶婶也是真的以为你已经不行了,好在你已经醒了过来,既然醒过来了,那就是好事,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啊!”温大娘子赶紧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可得把许清墨哄好了,不然闹了起来,吃亏的还是她们母女两个! 许清墨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温大娘子,许家人都是硬骨气的,几代人的忠骨都埋进了许家祠堂,可在前世,这位许温大娘子的尸骨却没能进许家祠堂,不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她曾陷害自己的父亲。 第4章 落水 温大娘子被许清墨看的有些脚底生寒,许清墨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看人的目光总有些不一样,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在战场上历经百战的人。 “我自然不会当真!”许清墨笑了笑,然后看向许大夫人,“我没事了,只是我忽然落水,大约吓到了灵妹妹,母亲陪着我一起去看看?” 许大娘子并不想让许清墨去见许清灵,她从骨子里不喜欢这对母女,总觉得她们心思不正,可许清墨既然说要去看,她自然也是要陪着的,总不能再让许清灵推她女儿下水吧! “那我与你一起去,我带着你,你别怕!”许大娘子牵着许清墨的手,小小的人儿硬是挺着脊背,走在许清墨的身前。 许温大娘子自然明白许清墨这是要去兴师问罪了,赶紧拦着:“你这刚刚醒过来就好好休息,到处乱跑算怎么回事……” 许清墨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许温大娘子,目光渐冷:“你要是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到我爹那里,你就给我让开!” 温大娘子被许清墨看的心肝一颤,浑身发寒,最后只得让开。 许家早就分了家,但是许清灵和许清墨的院子就隔了一堵墙,当年分家的时候,许家的几个嫡庶兄弟感情都很不错,就在院子里开了一道门,所以从这道门走过去,没一刻钟,就走到了许清灵的院子里。 许清灵因为把许清墨推下了水,害怕的不行,这会儿竟然发起了高烧,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人。 许清墨却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你的人,她走进许清灵的院子,当着温大娘子的面,直接把许清灵从床上拎着起来,然后揪着她的头发将人拖到了湖边,温大娘子心疼的不行,奈何被许大夫人还有花楹拦的死死的,根本摸不到自己女儿的衣服。 许清灵在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就吓得浑身颤抖,被许清墨揪着头发走到池塘边的时候,许清灵的脚都已经软了,她开始哭喊着求饶:“姐姐,堂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游泳,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 “哦!”许清墨看着许清灵,微微挑眉,然后抬手轻轻的推了一下许清灵的肩膀,“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是故意的!” “噗通”一声,许清灵被丢进了水里,赶来的温大娘子大声呼喊,给许大娘子吓得一激灵。 许清墨拉着花楹和许大娘子,头也没回的径直离开了。 花楹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声,乐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 “有这么开心?”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 “当然开心啊,成天的欺负姑娘!”花楹一想起许清灵,一脸的不满,“哪有她这么恶毒的人,和姑娘你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推到水里去,实在是太恶毒了!” 许大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许清墨,有些心疼:“你这刚醒过来就大动肝火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忽然想起前世,她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撞死在父亲棺椁前的样子,心口一窒,她紧紧的握住许大娘子的手:“我好的很,母亲不是知道,我身体向来好,壮的跟头牛似的!” 许大娘子微微皱眉:“乱说什么,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壮的跟头牛似的?清灵也真的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把你推下河去,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许清墨微微垂眼,眸中目光清冷:“她可不是什么不懂事,她就是太懂事了,才会做出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来!” 许清灵和她母亲在前世做的那些事,许清墨历历在目,许清灵不满自己的父亲是许家庶子,勾结外人几次三番想要害死自己的父亲兄长,包括这一次忽然推自己下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她们两个年岁相仿,许清灵担心她阻拦了她的大好姻缘罢了! 回到房里,许大娘子本想陪陪许清墨的,奈何她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被管家请走了,许大娘子过门有十年了,因为怕许清墨不喜,所以一直没有再育,虽然性子软糯,但为人处世倒也圆滑,将府里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许清墨看着许大夫人离开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她头破血流的拉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样子,许清墨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软软糯糯的一个小人儿,赴死的时候,竟然可以那么的决绝。 “你父亲前些日子来信,说再过些日子就回来了,陛下派他去查盐税的事情,一去就是大半年的,可算是要回来了!”许大夫人想起这件事情,就忍不住抹眼泪,“你说,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许清墨一看就知道她的这位后娘多半又要哭哭啼啼的絮叨许久,她正觉得烦,花楹就上前扶住许大娘子:“大娘子,你可别再哭了,明儿个,大公子可就要回来了,你这么一哭,明天肿着眼睛,大公子又要担心了!” 许大娘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擦了眼泪:“是,是我忘记了,不能让泉哥儿看见我这样子,不然指不定又要去隔壁闹腾了!” “那大娘子你赶紧回去敷敷眼睛,姑娘这里,有奴婢照顾着呢!”花楹笑着安慰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许大娘子,花楹本想留下来照顾许清墨的,但是也被许清墨给支走了,许清墨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桌子上的那套琉璃茶具,那是他父亲南征北战时给她带回来的。 许清墨有些懵,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梦,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为什么她会回到她十四岁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许清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脚有点发烫,她脱掉脚上的鞋袜,然后就看到了脚背的星星点点,那一点点的泛红,分明是被香炉灰烫伤的痕迹。 第5章 堕胎药 许清墨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回来了,她是真的回来了,而脚上的烫伤分明就是在告诉她,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她现在,也是真的回来了! 所以,许家还没有覆灭,她的父亲,她的兄长,都还尚在人间,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的一切都还有机会! 许清墨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给自己倒茶水,却因为手止不住的颤抖而将水洒在了手上,滚烫的茶水落在她的手上,烫的她一个激灵,也就是这么一个激灵,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茶杯,还是回忆这一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记得自己落了水以后,醒来的时候,温大娘子已经准备给她发丧,那个时候她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也没能给许清灵一点教训,这件事,就与曾经大不相同,后来,大哥就从军中回来,大哥知道她被许清灵推下水以后,将许清灵丢下水,算是给她报了仇。 但是这个时候的许清灵已经和户部尚书的嫡幼子有了首尾,那位富贵子弟为了给许清灵出这口恶气,设计将她的大哥骗到花会,十几个人灌醉了许延泉,将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女子同他睡在一起。 因为吃了酒,许延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向来正直,觉得是自己耽误了这个姑娘,便硬着头皮将她带回了府上,并且给了她一个名分。 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许延泉一直都没能娶上一个好人家的媳妇。 最后许延泉战死沙场,竟然是这位花娘为许延泉扶的灵。 许清墨目光微沉,她的哥哥一身傲骨,正气盎然,却中了小人的暗算,名声尽毁,这辈子,虽然是她把许清灵丢下了水,但是未必人家就肯放过她大哥。 许清墨沉思,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良久以后,她轻声喊道:“花楹!” 花楹赶紧走进来:“姑娘……” “派个人去盯着许清灵的院子!”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一定是要信的过的!” 花楹有些惊讶,自家的小姐,一直以来都是最直来直往的,什么事情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总是会在暗处吃一下亏,所以许清墨忽然让花楹派人去盯着许清灵的时候,花楹都有一些反应不过来。 花楹许久都没有动静,许清墨就知道是自己的举动太反常了,便解释道:“她都敢推我下水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做些什么事情来害我!盯着她一些,我也好放心一些!” 花楹这才应下:“姑娘早该这样了,我这就去!” 花楹离开以后,许清墨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发愣,她自幼熟读兵法,甚至比她大哥都要强一些,但是她和她大哥一样,从小到大都是被父亲教养,所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做人要光明磊落。 所以在面对内宅里的肮脏手段,许清墨总是不屑,可前世,正是她不屑的内宅手段,将许家一步一步推向灭亡。 花楹前脚才派人去盯着许清灵,后脚,许清灵的贴身丫鬟就悄悄的出门,出门的是许清灵跟前的一等丫鬟,可那丫鬟偏偏换了粗使丫鬟的装扮走了出去,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个事情有问题。 更何况花楹派去盯着许清灵的,还是他们这里最机灵的曲莲。 曲莲年岁小,却是个顶聪明的,跟在许清墨身边读书写字,大约是从小跟着许清墨,性子都有几分相像,火急火燎的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赶紧说道:“二姑娘跟前的风铃偷偷摸摸的出去了,奴婢让小厮偷偷跟着,愣是等她回来了,才来和姑娘禀报!” 花楹看着曲莲满头的汗,赶紧拿起帕子,给曲莲擦汗:“那你也收拾收拾,这么风尘仆仆的,就不怕惊着姑娘?” 曲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打水洗脸,花楹看着曲莲这幅急冲冲的样子,还是有点无奈,曲莲虽然机灵,但是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还是做的没那么妥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曲莲就赶了回来,大致的事情花楹已经和许清墨提过,所以这会儿,她正坐着,等着曲莲来将事情说清楚。 曲莲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许清墨,对着她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然后说道:“姑娘!”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花楹,花楹便走了出去,将外头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小心的关上了们,然后走回到许清墨身边,她这才看向曲莲:“说吧!” “花楹姐姐让奴婢去盯着二房,奴婢刚去没多久,就看到二姑娘身边的风铃偷偷摸摸的出去了,原本婢子出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风铃的举止太过奇怪了,奴婢便让信的过的小厮一起跟了出去!”曲莲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示意曲莲接着说。 “等到小厮回来,奴婢才知道,那风铃竟然是去替二姑娘送信物的!”曲莲微微皱眉,“那小厮也是个聪明人,使了些银子,就哄得那门房把什么事情都说了出来,原来户部尚书的嫡幼子在几个月前的花会上看上了二姑娘,便托人给二姑娘送了信物,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是有了些联系!” 许清墨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打断曲莲。 “那门房虽然只是看管着门户,但是家里头的亲戚却是尚书府里头得了脸的老人,他也是因为这隔了好几代的关系,才得了这么个活计,所以里头的事情总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他与小厮说,前些日子,他们家公子,还让人往咱们府上送过药!”曲莲微微低下头,“听说,是堕胎药!” 许清墨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杯盏也在瞬间,被捏了个粉碎。 尖锐的瓷片划破了许清墨的掌心,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花楹吓了一跳,赶紧对着曲莲喊道:“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第6章 药渣 “等一等!”许清墨立即喝止花楹。 花楹满脸担忧:“姑娘……” 许清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说道:“许清灵被我丢进水里以后,可是请过大夫?”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最是娇贵的二姑娘,这回竟然没有请过大夫!”曲莲这才忽然想起来,许清灵竟然真的是没有请过大夫,真真是奇了怪了! 许清墨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随手拿了花楹怀里的手帕,将伤口包住,便坐了回去:“落了水不知道请大夫,倒是记得给尚书府的那个纨绔递信,还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花楹和曲莲都是聪明人,哪里能猜不到这个事情的原由,只是兹事体大,他们不过是婢子,这种事情,她们哪里敢开口说什么。 许清墨坐在那里想了许久,然后开口道“去,去找一找那个门房所说的那贴药,有一些事情我们也不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花楹细细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还是当做不知道比较好?这个事情若是闹开了,许家的所有姑娘,怕是都要,都要一根白绫以证清白了。” 许清墨看向花楹,她当然知道花楹说的是对的,但是眼下,她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大哥被那些纨绔盯上:“若这个事情是真的,我父亲是家主,二叔也是明辨是非的,自然会在府上解决,若是真的闹开了,大不了绞死了她,我许家还落个家风严谨!” “姑娘……”大约是许清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透露了几分杀气,花楹竟然也有几分被吓到。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以后,微微收敛外露的杀气,轻声说道:“你想得到的事情,她许清灵难道会想不到吗?如果逼急了她,你觉得她不会拿全家人的名声来威胁我父亲吗?与其到时候被她威胁,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花楹这才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花楹走了以后,曲莲就那么站在那里,她扣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紧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明天你到屋子里头来伺候吧!”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曲莲愣了一下,满脸的震惊:“姑娘……” “只是你该读的书还是要读,该学的字,还是要学!”许清墨看着曲莲,笑了笑。 前世的时候,许家家破人亡,她披麻戴孝上了战场,被困陷阱,就是这个小丫头,带着十几个许家内宅的婢子,拼死把她救了出来,十几个女子,只有她一个人,带着昏迷不醒的许清墨逃了出来。 曲莲聪慧,只是性子跳脱急躁,在内院里,如此的丫头大多得不到重用,所以就算是许清墨也没发现,这个丫头不仅聪明,而且读书习武,一样都没落下,最后竟然拼着一死,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最后,因为她错信太子,落了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许清灵到底是个聪明人,没能让花楹找到那副药的药方,但是花楹壮着胆子,买通了许清灵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在他们埋药渣的地方做了标记,然后趁着深更半夜的时候,带上曲莲一起去把那块地方挖了出来。 挖药渣的时候,花楹气的牙痒痒,不为别的,只是恨毒了这位二姑娘,要不说这些年许清墨怎么就能在许清灵身上吃那么多亏呢,她做事谨慎也就算了,而且尤其恶毒,这种药竟然让人偷偷的埋在了许清墨的院子里。 “二姑娘真的是死性不改,都烧成那样了,竟然还想着害咱们的姑娘!”曲莲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我们留了一手,到时候东窗事发,在我们院子里挖出这东西,咱们姑娘真的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楚了!” 花楹咬着牙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的将地里的残渣一点一点的收拾干净,再把挖开的土埋好,不让任何人看出来这里有半点的异样。 花楹拿着药渣回到厢房的时候,站在那里,气的脸都有些发红。 许清墨看着两个不怎么开心的丫头,再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药渣,忍不住笑道:“你们丧着个脸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快不行了呢!” “姑娘!”花楹气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二姑娘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把这种东西放在我们的院子里,这是摆明了想要陷害姑娘!” “她陷害我的还少吗?”许清墨倒是满脸的不在乎,“你与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花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委屈。 许清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颗碎了半颗的珍珠,丢进了药渣里,花楹看着许清墨的举动,有些惊讶,便凑过去细细的看了看,珍珠珍贵,眼前的这颗珍珠微微泛黄,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圆润,显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花楹还在细看的时候,曲莲已经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二姑娘院子里那个二等丫头的东西吗?” “嗯!”许清墨淡淡的应了一声,“先前丢许清灵到河里的时候,顺手摘的,不过用的力气大了些,碎了小半颗,不过这样倒是显得更真实些!” 花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姑娘,你这是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许清墨摇头,“只是觉得,他们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我而已!” 花楹沉默良久,然后问道:“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仔细盯着,到底是死了个孩子,她总是要出去见一见那个孩子的父亲的!”许清墨低垂着眸子,淡淡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杯盏,“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 花楹看着如此的许清墨,忽然觉得有些陌生,眼前的姑娘依旧是姑娘,但是却在一夜之间沉稳了许多,若是之前,姑娘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也只会把事情推出去,丢给许大娘子,然后就不会再管这些事情了。 第7章 糖葫芦 许清墨察觉到了花楹的目光,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说道:“她都敢要我的性命了,你觉得她一个女儿家有这么大的胆量,她的背后必定有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后宅之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以前只是觉得她小打小闹,懒得与她计较,但是她既然已经与许家分了心,那她的所作所为,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花楹恍然大悟。 许清墨熟读四书五经,能文能武,许大将军曾经不止一次惋惜,说许清墨生做女儿生,若是她生做男儿身,必然会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谋将,可护一方太平。 这些年,二姑娘闹腾的那些事,姑娘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屑与她与争那些钗环衣裙,她向来不看重那些,只觉得,若是许清灵喜欢,那边由着她拿去就是了,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 但是这一次,许清灵竟然想要谋害许清墨,若是被他们算计成功了,那么接下来,他们想要的,可就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了。 许清墨看着花楹一点点明亮的目光,知道她是明白了,便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你们去休息吧,明日大哥回来,别到时候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花楹想起自家那位把姑娘放在掌心上宠爱的大哥儿,眉眼都带了笑:“花楹知道了,姑娘也早些休息!” 花楹服侍许清墨躺下以后,就离开了,许清墨躺在这张满是粉嫩床幔的床上,依旧有些恍惚,好不容易睡着了,梦中却总是那些倒戈铁马。 梦中时光荏苒,她似乎是一缕轻魂,她看到了自己的墓碑,无名无姓,自然也无人祭拜,许清墨想,这大约便是自己死后的模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谢苏羡终于还是坐上了那个他魂牵梦绕的位置。 许清墨坐在自己的无名碑上,有些呆滞,不悲不喜,大约亡魂就是如此,没了什么七情六欲。 只是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无名碑的她,竟然在某一日,迎来了一个人的祭拜。 没有酒肉,没有纸钱,只有一串糖葫芦。 许清墨看着眼前这个潦倒的男人许久,才想起来,这就是那个给了她一卷草席,还给她立了个无名碑的人——孟和桐。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只觉得好笑,好好的一个纨绔,竟然变得这么潦倒,纵然他不学无术,但是家中的那些的金银财宝,总是能让他此生无忧的,难不成是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习,输光了家长的银钱? “我娘死了!”孟和桐的声音很轻,轻的许清墨差点没有听到。 许清墨就坐在自己的石碑前,就这么看着孟和桐,而孟和桐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她怪我,怪我害死父亲……可她不说,只是依旧像从前那些对我,关怀我……哪怕她骂我一顿,打我一顿,也好过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不是……” 孟和桐说的细细碎碎,许清墨只听了个大概,他大约是在悔恨自己害死永昌侯的事情。 许清墨并不知道永昌侯府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永昌侯离世后,这位世子爷一直不肯袭爵,每日里只知道醉生梦死。 随后,孟和桐便走了。 许清墨看着地上的那串糖葫芦,有些发愣,没过多久,就有附近的小乞儿来捡走了这串糖葫芦。 许清墨看着那串沾了灰尘的糖葫芦,忽然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后来,这位世子爷便时常来,每次来,都会带一串糖葫芦,虽然许清墨不知道,这位世子爷为什么尤其钟情给她带糖葫芦,但是有人能记得她,她也挺开心的。 那是一个雨天,孟和桐来了,这一次,他多带了一串糖葫芦,一串给许清墨,一串他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了,那一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石碑,他似乎消瘦了许多。 就在孟和桐吃完那串糖葫芦以后,许清墨听到孟和桐说:“你说,你一个能带刀上战场的女人,怎么就输给了谢苏羡那个狗杂碎呢?” 许清墨愣着了,她愣愣的看着孟和桐,而就在那个瞬间,孟和桐抬起头来,雨幕中,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远处一声天雷,许清墨在孟和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墨墨!” 许清墨猛然惊醒,而她的身边,坐着的,正是连夜赶回来的许延泉,许清墨有些懵:“大哥?” 许延泉满眼的担心:“我听说你落水了,可是无碍了?” “早就无碍了!”许清墨看着许延泉,忽然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目光骤然变了,“大哥,你的脖子怎么受伤了?” “嗯?”许延泉顿了顿,摸了摸脖子,随后反应过来,“回来的时候听说你落水了,就快马加鞭的回来,路上的碎石崩起来,划伤的,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伤口!” 许清墨这才松了口气,定睛一看,才发现许延泉浑身尘土,俨然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大哥可是还未去陛下那里?” “还未去,一路上只想着你落水的事情,旁的事情都先等一等!”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皱眉,赶紧起身,推着许延泉往外走:“那可不成,大哥快些去宫里,去面圣……衣裳也不要换了,就这般去,快些!” 许延泉有些懵:“这是怎么了,这次的事情你大哥我办的很好,陛下不会为难我的!” 许清墨自然知道皇帝不会为难许延泉,毕竟现在的许家如日中天,可是前世里,许清墨清晰的记得,许延泉出事的时候,有一份奏折,写的便是许延泉渎职,办事回京不先禀报事务,而是回了家,对皇帝,对朝堂不忠,不敬! “朝中大事要紧,你快些去!”许清墨有些恼火,用了些力气,才把许延泉推了出去。 花楹虽然不明白许清墨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有多问,她知道许清墨向来是个心里有打算的,她让许延泉先去陛下前汇报事务,总是有她的想法的。 第8章 人言可畏 许延泉走了以后,许清墨便再也睡不着了,她脑海里满是梦中最后的那个对视,她很确定,那个时候的孟和桐,是真的看到了她。 许延泉进宫面圣,许清墨便披了件衣服坐在院子里,等着许延泉回来。 许久以后,就在花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开口道:“花楹!” “姑娘!”花楹随即回过神来。 许清墨看着花楹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困了,便笑着说道:“你赶紧回去睡吧,我就等一会儿,等大哥回来了,我就去睡了!” “姑娘,我不困,我在这里陪着姑娘!”花楹强撑着睡意,轻声说道。 许清墨也不强求,只是笑了笑。 许延泉回来的时候,天微亮,他看着坐在院子里的许清墨,眉头紧锁,赶紧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了许清墨的身上:“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许清墨抬头看向许延泉, 许清墨轻轻的笑了笑:“屋子里头反倒闷得慌,我太想念大哥了,只想赶紧等到大哥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大哥!” 许清墨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和他这个大哥也很是亲近,但是却很少说这些话,许延泉平日里虽然很宝贝这个妹妹,但是自己的妹妹性子太刚硬,平日里他也曾羡慕过人家那些娇娇滴滴会撒娇的妹妹。 可真的当许清墨像小时候那样,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许延泉只觉得自己的心疼的不得了,自己最宝贝的就这么一个妹妹,他是最了解的,但凡心里没那么委屈,都不可能这么看着自己。 许延泉心疼坏了,伸出手拍了拍许清墨的肩膀:“别怕,大哥回来了,许清灵那个臭丫头,竟然敢推你下水,我这就去教训他!” 许延泉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走就走,许清墨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她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了:“大哥可别再去了,我早就教训过她了,直接把她丢水里去了!她这会儿可能还在发烧呢!” 许延泉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大笑起来:“不亏是我妹妹,就不带吃亏的!” 许清墨看着眼前大笑的许延泉,脑海里划过他满脸血污躺在那里的样子,心里猛地窒息:“大哥!” “嗯?”许延泉看着许清墨,顿了顿,“怎么了?” “前些日子,我听许清灵说,京城的府上总是会举办一些诗会,酒会,我许久不曾出去玩了,到时候,若是有人请你去,你带上我呗!”许清墨拉着许延泉的手,轻声说道。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一下许清墨的头:“你若是觉得无趣了,大可以下帖子让你那些玩的好的手帕交一起来府上玩的!” 许清墨轻轻晃了晃许延泉的手:“那多麻烦啊,我还得收拾,去别人那里玩,结束了回去便是了,多好!”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略带稚嫩的脸,哪里还会说什么,只得赶紧应下:“好好好,若是有什么诗会,我一定带你一起去!” 许清墨立即就笑了,许是心里松了劲儿,竟然有些犯困了,开始打哈欠,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眼底的青黑,心疼的不得了,便赶紧说道:“你去睡一会儿,我去给母亲请安!” 许清墨点了点头,许延泉担心许清墨的身子,回来以后就直接去了许清墨哪里,然后就被许清墨赶去面圣了,一直没去见主母,虽然许大娘子并不是会在意这些礼节的人,但是人言可畏,该做的礼数,还是周到些的好。 许延泉去见许大娘子的时候,花楹就服侍许清墨睡下,她现下身子还没全好,就算不去请安,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服侍许清墨休息的时候,一旁的花楹忍不住问道:“姑娘,往日里,你是最不喜欢去那些诗会的,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让大哥儿带着一起去了?” “那些诗会,着实没什么好去的,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众生百态的富家子弟,在那里风花雪月罢了!”许清墨冷笑一声,“只不过,许清灵如今出了事,他那个相好的,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花楹恍然大悟:“姑娘是怕他们对大哥儿做些什么?” 许清墨看向花楹,目光微冷:“许清灵是被我丢下水的,但是平日里,我也甚少出门,就算出去,也只是去马场骑马,他们找不到出气筒,指不定就会对我大哥出手,我大哥行伍多年,性子直爽,对这些小人,总是不怎么防备的!” 花楹沉重的点了点头,因为侯爷性子淡,府上没什么花花绿绿的女人,所以将两个儿女都养的性子耿直,豪爽,可也就是因为如此的性子,许清墨才总是会在许清灵的手上吃些亏,京城之中,后院肮脏的人家多了去了,京城外的义庄上,每日都会多些后宅女子的尸身。 许清灵既然敢以清白之身勾搭男子,她就没有什么敢做不出来的,万一使了什么手段,大哥儿又没有防备,指不定就要中了暗算。 花楹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姑娘,我们要不要和您的外祖说一说咱们府上的事情啊?” 花楹说的外祖,自然是许清墨的嫡亲外祖,清源何氏,何氏一族是百年大族,虽然几年前已经离开京城,但是那毕竟是根基深厚的大家族,许清墨的祖母如今依旧是何家的当家主母,凡事与她商量,总是没有坏处的! 许清墨却只是摇了摇头;“外祖母年事以高,几个舅舅如今还没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顾着何家就已经是劳心劳力,不好再让她为了我这点事情操心的!” 花楹想了想,也没有再说什么。 花楹是家生子,她的母亲早些年便是许清墨嫡亲母亲的贴身婢女,原本是得了赏赐,脱了奴籍嫁了出去的,却不想她母亲也是个苦命人,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那个父亲没过多久,就又重新娶了一房,花楹没人教养,在村子里讨吃的。 第9章 小门小户 还是已故的何大娘子将她抱了回来,养在了许清墨的身边,虽说是大丫头,却并不是奴籍,后来,花楹的外祖母从何家传来消息,让花楹随她回去,花楹却记着何大娘子的好,待在了许清墨的身边,一待,就是一辈子。 花楹离开以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是大丫头,在院子里,有自己的厢房,虽然没那么大,但是足够温馨舒适,昨天夜里她值了夜,姑娘现在去休息了,她便也能回去休息一会儿。 花楹回到屋子里,喝了一杯凉茶,坐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在何家做事的舅家写了一封信,等到花楹写好了信,托人送出去以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她去许清墨的屋子里看了看,见她已经睡熟了,便放心的走了出来。 正巧曲莲准备去屋子里打扫,遇上了从姑娘房里出来的花楹:“花楹,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啊?你昨天夜里守了一宿,这会儿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姑娘刚落水不久,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了,但是我总是不大放心,就来看一下!”花楹对着曲莲轻声说道,“平日里,你大多时候都在这个院子里,你多注意些,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来!” 曲莲自然明白花楹是什么意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 曲莲在许清墨的屋子里已经好些年了,只是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所以一直都在屋子外头伺候着,很少进姑娘的屋子,这一次,曲莲办的事都很仔细,而且就因为他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旁人反倒不怎么防备她,事情办起来反倒容易许多。 花楹笑了笑,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许清墨在屋子里睡了一整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还是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的,许清墨摸索着从有些昏暗的屋子里走出来,一走出房门,就听到许清灵那个母亲拉着许延泉哭哭啼啼的说着她把许清灵丢进水里的事情。 “……清灵只是不小心,她怎么就能这么直接把清灵丢进水里呢,她年纪小,不懂事,她怎么可以和清灵这么计较,你是她的大哥,那也是我们清灵的大哥……” “所以呢?”许清墨慢慢悠悠的走出去,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温大娘子。 温大娘子早些年的时候,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这位温大娘子命里无子,那两个孩子一个没出月子,呛奶呛死了,一个好不容易长到三岁了,被她喂了一口汤圆,噎死了! 后来,温大娘子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那是百依百顺,不论她要什么,都想尽办法满足,不愿意读那些圣贤书,那便不读,渐渐的,就将许清灵养的不明事理,每日里,除了与旁的千金小姐攀比,就是风花雪月的,一点都不像是许家的儿女。 温大娘子肯定是一直到许延泉回来,就去堵人了,许延泉肯定也是躲了许久,最后被温大娘子,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抓住了。 温大娘子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挺了挺胸脯,深吸一口气,随后就红了眼,满脸委屈的看向许延泉:“延泉,你是侯爷唯一的儿子,如今你二叔不在,我和清灵没有谁可以依靠的,你二叔是庶出,凡事,我们都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害死我吗?”许清墨冷眼看着温大娘子,“你们若是把你们那些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厉害了吧!” “早些时候,婆母还没去世的时候,就曾和我说过,说温家是小门户出生,就算是嫡女,也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要不是二叔眼皮子浅,偏偏瞧上了温家的嫡次女,我们许家到底也是看不上温家这种门庭的!”许大娘子听说温大娘子拉着许延泉没完没了的时候,就赶紧跑了过来。 温大娘子娘家只是个小官,早些年的时候,虽然许二只是个庶子,但是出身侯府,再怎么样,也是轮不到温家人和许家做亲家的,只是许二偏偏瞧上了这个娇气做作的温大小姐,哭着求着,让老夫人出面求亲。 老夫人到底只是个主母,并不是许二的亲生母亲,许多事,也不好管的太多,只得应下,后来许二成婚,虽然老夫人依旧看不上温大娘子的那些做派,但是到底,温大娘子也是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子,都是做母亲的,难免于心不忍,便也很少为难他,后来分了家,也就更不会去干涉他们。 温大娘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说她的娘家,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是用了手段,才能嫁给许二的,那个时候,她心气高,诗会的时候,她原本是想与侯爷套近乎的,但是侯爷是个榆木脑袋,并不搭理她,她这才,把目光放在了许二的身上。 许二是个庶出,又对侯爷唯命是从,以至于这些年,温大娘子一直抬不起头来了,好不容易等着许清墨的母亲过世了,以为自己能掌家了,却不想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赶在那个时候分了家,她掌着侯府的家,让她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不说,还被分了家! 后来老夫人身子渐渐不好了,温大娘子原本想着,媳妇熬成婆,却不想老夫人临死还给侯爷找了个家世半点不输许清墨亲娘的续房。 温大娘子这些年在许家一直抬不起头,恨极了旁人说他们的身世,平日里许大娘子也尤其的好说话,只是她尤其的宝贝侯爷的这两个孩子,温大娘子先是惯着许清灵推许清墨入水,如今,又抓着许延泉不依不饶的! “大夫人,你不能这般说话,我,我温家是不如你娘家,但我们好歹也是妯娌,你……你……” “你也知道我们是妯娌啊!”许大夫人冷眼瞧着温大娘子,“前些日子,听我母亲说,你那个外放的大哥,求到了我兄长那里,似乎是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据说事情还不小,我原本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帮把手也没什么的,不过如今看来,你温大娘子并不想和我做亲戚啊!” 第10章 弟弟妹妹 “二婶哪里还会顾着她的娘家人,她满心满眼只有她那个宝贝女儿,她自己日子安生的过着,怎么会想得到她的那些哥哥嫂嫂还有老母亲呢!”许清墨瞥了一眼温大娘子,冷飕飕的说道。 温大娘子立刻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了,张了张嘴,不知道是应该反驳许清墨呢,还是要先给自己的娘家人求情。 她兄长的事情,温大娘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一次,才没有去许大娘子跟前闹,也想尽办法的讨好许大娘子,想着许延泉难得回来,她这个大侄子,虽然偏爱许清墨,但是真的教训许清墨的时候,也是下手很厉害的! 温大娘子原本想着,挑唆许延泉教训许清墨,让他们兄妹不和,这才一大早的就在去往许清墨院子的必经之路堵着,就是为了堵住许延泉,谁想到,许大娘子竟然会来的这么早。 “我,我……”温大娘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眼前的三个人,也并没有想要送她一个顺水人情,给她一个台阶下。 最后还是温大娘子身边的婢女有眼力界,开口道:“大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去姑娘那里看看了,说不定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温大娘子虽然不甘心,但是眼下也只能踩着这个台阶下:“走吧!” 许大娘子看着温大娘子离开,然后回过头看向许清墨:“也不知道你二婶怎么想的,把一个女儿惯得无法无天的,也不怕以后惹出祸事来!” “你的女儿懂事不就是了,你管别人做什么?”许清墨抱着手臂,睡眼惺忪。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不修边幅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怎么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样子呢!” 话音刚落,花楹才慌慌忙忙的跑来,想来是起的太急了,眉毛竟然有一半没一半的,显然是没有装扮好:“大娘子!” “你怎么也是这副德行?”许大娘子一看到花楹的样子,眉毛都挑高了,随后回头看向许清墨,“你这个小妮子是怎么回事,花楹原本是最守规矩的,你看看跟着你,都变得这么的,这么的……不拘小节了!” 许大娘子性子好,虽然管的严厉,但是对下人们几乎从不打骂,就算是责备,也很考究用词,许清墨走到花楹身边,将头靠在花楹身上:“我觉得不拘小节就挺好,大哥,也很不拘小节啊!” 许大娘子猛地回头,然后就看到许延泉的领子外翻了出来,许大娘子心里的那股子气就直接卸了:“你们兄妹两个,一个早就该娶妻了,迟迟没娶妻,一个马上就要及笄了,还野的跟个猴子似的,真是……真是……” “真是太为难你了!”许清墨顺着许大娘子的话说下去,然后忽然开口道,“那母亲,不如再生个听话的弟弟妹妹?” 许清墨这话一出,不仅是许大娘子,就连许延泉都有些震惊:“墨墨,你说什么?” 许清墨却是满脸的随意:“我都这么大了,也用不着母亲照顾了,母亲总该给自己生个孩子吧!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再生个一两个,也挺好的!”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微微红了眼:“你就不怕我生了自己的孩子,就对你们不好了?” 许清墨看向许大娘子,满脸的认真:“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跟生不生孩子有什么干系呢?再说了,难道母亲生了孩子,就对我和大哥不好了?” 许大娘子笑了起来,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是红彤彤的:“这个事咱们不说,往后再去说这个事情!” 许清墨也只是点到为止,其实许大娘子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和许清墨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她小的时候不懂事,大哥和父亲也没有时间照顾她,便是只有十几岁的许大娘子照顾着。 那个时候的许清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换了一个人,为什么她要叫那个并不熟悉的人母亲,她总是不明白,总是与她作对,可许大娘子,明明自己也还很年轻,却耐着性子教养许清墨,虽然没能把她教的温柔贤淑,但是起码,性子没有走歪。 可也是因为许清墨小的时候一直不喜欢许大娘子,所以成婚多年,许大娘子也一直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怕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没有精力去照顾许清墨了。 许清墨心里记着,也愧疚着,所以借着玩笑话的样子,就这么说了出来。 “大哥这么一大早的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许清墨看向许延泉,转移了话题。 “圣上让我休息几日,我想着带你去城里逛一逛,给我妹妹买一些漂亮的锦缎,精致的珠钗,总归的,得给我的宝贝妹妹宠着一些!”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珠宝钗环,锦缎良衣,这些东西,她从小到大都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能光明正大出街去玩,许清墨还是很高兴的:“你不早说,我这就去换衣服!” 许清墨拉着花楹就跑了回去,许延泉回头看了看许大娘子,有些奇怪:“墨墨很久没出去玩了吗?” 许大娘子摇头:“她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三天两头的跑出去,不过最近倒是乖乖的待在家里,毕竟能和她玩的上的姑娘也没几个!” 这个话听起来虽然有些怪怪的,但也是事实,许清墨性子爽朗,出去玩的时候,不是骑马就是去射箭,也很少带随从,京城里能跟她玩的上也都是那几个武将的女儿。 许清墨的性子和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玩不到一块,毕竟人家在那里风花雪月的时候,许清墨在那里耍枪弄剑的,因为这个事情,许大娘子已经和侯爷吵了好几次的架,说若不是他们父子的缘故,许清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养成这么一个假小子。 许延泉倒是不在意:“那些姑娘家娘们唧唧的,和她们也没什么好玩的,屁大点事哼哼唧唧的,墨墨这样挺好! 第11章 炫耀 许大娘子气的皱眉:“什么叫做人家姑娘家娘们唧唧的,女孩子就是要娇气些才好些,难不成都跟你一样五大三粗的!” 许延泉知道说错话了,赶紧开溜,一边走还一边说:“墨墨,我先去套车,你快些来!” 许清墨也赶紧一溜烟的躲进了屋子,气的许大娘子不知道要骂哪个,最后还是她贴身的婢子秋蝉哄着说道:“姑娘和哥儿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大娘子与他们置气做什么!” 许大娘子细细想了想,然后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由他们去就是了!” 虽然嘴上说着由他们去了,但是许大娘子还是进了许清墨的院子,给她挑了一件粉色的衣裙,看着她穿上了,才慢悠悠的走了。 许清墨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衣裙,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不喜欢这样的衣裙,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偷偷换了衣裙,而是梳了一个相适配的头,攥着自己的小荷包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许清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许延泉早就在那里等着,因为要去逛街,所以他也没有骑马,而是备了马车,看到一身粉色的妹妹时,竟然有片刻的不敢认,还是许清墨喊了一声:“大哥!” 许延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说道:“今儿个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 “大哥那样多的同僚,人家的妹妹都是娇嫩可爱的,我总不能显得太差劲!”许清墨笑着走到他身边,“你妹妹我漂亮吗?” “漂亮啊!”许延泉看着许清墨,有些尴尬,“你和娘亲生的很像!” 这个娘亲说的就是许家已故的许大娘子。 许清墨的亲生母亲虽然早逝,但是在京城中的名声依旧,当年的清源何氏的嫡长女,那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许何氏的母亲是扬州人,扬州出美人,许何氏就生了一张标准的江南美人脸,如今的许清墨也像极了当年的许何氏,这张脸可是在满月的时候,就被圣上夸赞过的。 “我们走吧!”许清墨将手放进许延泉的手里。 马车缓缓而行,许清墨坐在马车里,缓缓的掀起车帘,她看着热闹的街道,有些恍惚,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繁荣和平的街道了。 没多久,就到了闹市,马车停了下来,许延泉亲自掀开帘子,对着许清墨伸出手:“我们到了!” 许清墨将手搭在他的手里,从马车上跳下来,脚踩着青石板的那个瞬间,她就听到了街道上的喧闹声。 “糖葫芦,又甜又红的糖葫芦……” 许清墨下意识的回头,果然,一个小贩扛着糖葫芦一边吆喝一边从他们身边经过:“糖葫芦!” 许延泉赶紧上前:“卖糖葫芦的,你等一等!” 小贩赶紧停下,笑得谄媚:“爷,您是要糖葫芦吗?” 许延泉点头,随后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拿个四串!” 当许延泉拿着四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许清墨的眼睛都在发光,大概是梦里的自己真的太想吃糖葫芦了,她一看到糖葫芦,就满口生津,馋的厉害。 许延泉自然是把最好的那串糖葫芦递给了她,随后,再分给了花楹,小厮麦冬和车夫,唯独他自己没有。 许清墨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犹豫了片刻,然后递给许清墨:“大哥你先吃一个!” “我不吃这个,甜的很,我不喜欢!”许延泉拒绝的很干脆。 “哦!”许清墨有一点点失落,伸出去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许延泉哪里舍得看到自己的宝贝妹妹这么失落啊,赶紧握住她的手,咬了一颗糖葫芦,然后昧着良心说:“真好吃!” 许清墨立刻就笑了,其实她知道,许延泉一点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让他尝一尝,尝一尝糖葫芦的味道,见他吃了,才一口咬下去。 酸酸涩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许清墨很满足的眯起眼睛,明明很寻常的味道,却在她的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这个小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有这么好吃吗?” “有啊!”许清墨看向许延泉,眼睛发着光,“你要再来一口吗?” 许延泉赶忙拒绝:“不了不了!” 附近商铺的掌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许延泉了,但是一看到他就纷纷说道:“世子爷这是带妹妹来逛街了!” 掌柜的一招呼,许延泉便笑道:“你都知道我带我妹妹来了,还不把好东西拿出来!” “世子爷这边请!”掌柜的赶紧将人请进去。 眼前的这家商铺,是京城之中最好的首饰铺子了,京城之中的勋贵人家大多都是去这里采买,许清墨因着是宁远侯的独女,算是这里的贵宾了! 首饰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女子采买,所以一上了楼,许延泉就直奔那几张椅子过去,掌柜的正从里面拿出来几件新来的好物件,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这兄妹两同时奔着那两张椅子去,坐下以后,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在这里坐着干嘛?”许延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清墨,眉头紧锁。 “休息啊!”许清墨理直气壮。 “我带你来这里买东西,你休息个屁啊!”许延泉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正巧这会儿又有人走了上来,也是个贵人家的女儿,穿着奢华,体态轻盈,一圈一圈的走着看着,时不时的拿出一个镯子试戴一下,兄妹两个就这么看着这个贵女,直到许延泉开口说道:“你看看别人,你应该去看看,逛逛,选一选,不然我都没有做哥哥的成就感!” 许清墨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她这个大哥就总是如此,羡慕人家娇俏可爱的妹妹,每回回来,总是拉着她到街上溜达,说是带她买东西,其实就是去和那些同僚亦或者同窗炫耀,他也是有妹妹的人! “还不快去!”许延泉抬手猛地推了一下许清墨。 许清墨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却正巧瞥到许延泉腰上的玉佩,这个玉佩是早些年的时候,她随手买来送给他,后来他就一直佩戴着,这些年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竟然有了一丝裂缝。 第12章 玉簪 许清墨虽然不热衷金银财宝,但毕竟是从小到大把玩的东西,看都看的熟悉了,她并不爱逛这些东西,就站在掌柜的面前看他专门拿出来的物件,都是些金钗头面,做工精良好看,只是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的那些首饰头面,许大娘子每年都会添置不少,她外祖母每年在她生辰的时候也会派人送一些,实在是多的很了,有些东西,还是宫里头赏赐的,所以她看了一圈,实在是没看上一个满意的。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在一个柜台上,看到了一个玉簪子,簪子很简单,用的玉倒是上好的温玉。 “姑娘可是喜欢这个玉簪子?”掌柜的眼疾手快,赶紧走了过来。 许清墨看了一眼掌柜的,然后点了点头:“拿下来给我看一下!” 掌柜的一边拿簪子一边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个簪子用的可是上好的独山玉,因为玉质好,玉匠舍不得打磨了,就做的简单了些!” 许清墨拿到玉簪,细细的看了一圈,玉簪真的很简单,乍一看完全没什么特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簪子尤其的眼熟,花楹凑到边上看了一眼:“这是男簪吧!” 掌柜的笑道:“算是吧,但是女儿家也能佩戴,只是素净了一些!” 许清墨细细的看着,然后放到掌柜的手里:“包起来吧!” “啊?”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应下,“哎,好嘞!” 那只簪子并不是很好看,但是许清墨总觉得她似乎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好在玉质不错,就想着买下来,骑马射箭绾男冠的时候,总是可以佩戴的。 就在掌柜忙着包簪子的时候,许清墨看到了另外一块玉珏,上好的和田玉,细纹都极少,算的上是极品,玉珏上顺着纹理刻着淡淡的竹子,很温润。 许清墨踮起脚才将玉拿下来,看看玉,再看看身后坐着的那位汉子,她的这个大哥,生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也没有半点晒黑的意思,依旧白里透着红,瞧着风花雪月的,与眼下的这块玉珏倒是挺相配。 掌柜的包好簪子,转过头来,就看到许清墨拿着那块玉珏,正要夸赞,不想冲过来一个人,伸手就要抢她手上的那块玉,她都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一个瞬退横踢,躲开了那只手的同时,顺便还踹飞了那个来抢东西的人。 随着一声尖叫,铺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木质的地板踩得吱吱呀呀,也不知道谁的人来来回回的跑,直到一声尖叫响起来:“许清墨,你竟然敢踢我!” 一直到这个时候,许清墨才看清方才那个伸手来抢东西的混账正是翰林院院士付正康的孙女——付媛儿。 许清墨并没有去看付媛儿,而是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付昭昭。 付昭昭是付媛儿的嫡姐,付媛儿一个庶出怎么敢到自己的手里抢东西,自然是得了旁人的依仗,借着旁人的势到这里来狐假虎威了。 许清墨记得前世,付昭昭对太子是一片真心,为着太子,不少给自己下绊子,后来许家出事,她的那个祖父,也是明里暗里的“帮”了不少的忙。 许清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将手里的玉珏放到花楹手里,再回头,目光就变得尤其冷冽,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付媛儿:“我的东西也要抢?难不成付正康的手已经伸到我们宁远侯府里来了不成!” 直呼长辈姓名算是许清墨失礼,付昭昭正想开口责问,却被许清墨一个眼神吓唬住,好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许清墨冷声说道:“付昭昭,你一个女儿家,别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要是真的有本事就自己来抢,让你的狗来蹦跶算什么东西!” 许延泉远远的看着,也不出声,他向来如此,并不插手女儿家的纷争,更别说这个付昭昭,从小到对大,对她妹妹都没什么好颜色,那个混账付正康也是,年纪一大把了,前几天还纳了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娃娃做妾,一家子不害臊的狗东西。 只不过许延泉不管,可并不代表付昭昭那几个没出息的哥哥就不管了,许延泉抬眼间就看到付昭昭嫡亲的哥哥付罗林正要上前,他稍稍伸出一只脚,付罗林就在眼前摔了个狗吃屎。 付罗林正要骂人,一抬头,却发现绊倒自己的正是许延泉,他们曾经是同窗,他在许延泉手上,吃了不少的亏:“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延泉冷笑一声:“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妹妹的!” “我,我……” 付家子孙不济,儿儿女女的生了一大堆,可偏偏没一个有出息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从商也能亏个底朝天,一个比一个的差劲,一家老小几百号人,挤在一座宅子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付正康才会七十好几了,还坚定的在朝为官。 付昭昭本来还想和许清墨吵几句,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哥哥被打了,便赶紧跑过去,正要指责,抬头间却看到了许延泉:“许大哥?” 许延泉其实对付昭昭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家妹妹与她不怎么对付,但他到底是个男儿郎,总不能和一个女儿家计较,便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闹剧,缓缓走到许延泉身边,从花楹手中接过了玉珏,然后轻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个玉珏好看吗?” “不是让你给自己挑首饰,怎么看了这个?”许延泉看着眼前的玉珏,微微皱眉,“这不是男儿才用的嘛!” 许清墨看了一眼他腰上的玉佩,微微叹息:“你的玉佩都戴了多少年了,都开裂了,早就该换了!” 许延泉这才发现自己的玉佩,的确是有一丝丝的开裂,他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呀,也不知道给自己看!” “首饰什么的,我多了去了!”许清墨笑着挽住许延泉的手,“我们走吧!” 许延泉揉了揉她的头,让麦冬去结账,自己则带着许清墨直接走了,眼神都没有给付家兄妹留一个。 第13章 矫情做作 回到马车上,许清墨就开始托着腮回想关于付家的事情,记忆里,付家的子弟一直都没能上榜,生孩子倒是一流,付正康付老太爷虽然教养后辈的本事是一塌糊涂,但是命长,加上趋炎附势,倒也给后人留了一条康庄大道。 早些年的时候,许家和付家也没什么矛盾,虽然宁远侯看不上付正康,但是对前辈也是非常尊重的,后来宁远侯和付正康闹掰的原因也是因为付正康想让自己的孙女,也就是付昭昭嫁给许延泉。 那个时候的许延泉因为那个烟花女子,声名狼藉,京城之中精贵的女儿家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的,付昭昭的母亲倒是个理的清的,上门说亲,但是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驱走那位烟花女子。 许延泉一身正骨,做不出这等不容人的事情,两方僵持不下,最后许家与付家结亲不成反而结了怨。 而这个付昭昭,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姑娘,心思深沉,断了许家婚事,便盯上了选秀,削尖了脑袋要嫁给太子,便和许清墨撞上了,虽然最后便宜了旁人,但是付昭昭对着许家,也是明里暗里的做了不少肮脏的事情。 许清墨低垂着眼沉思,许久以后,忽然开口道:“大哥,我讨厌许昭昭!” 坐在外头的许延泉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我也讨厌她!” “啊?”许清墨有些懵,掀开车帘伸出一颗脑袋,看向许延泉,“你为什么讨厌她啊?” “矫情做作!”许延泉回头看向她,轻声说道,“肚子里没有几两墨,却总是一副风月的样子,面色红润身体倍棒,却总装的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我甚是不喜!” “哦……”许清墨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钻了回去。 许清墨本来正在酝酿怎么说付昭昭的坏话,让大哥厌恶她,那她这辈子照旧不可能进得来许家,没想到她大哥就不喜欢她,瞬间,她就半点不操心了,不过也是她忘记了,她大哥本来就不喜欢那种矫揉造作的女人。 许延泉拉着许清墨到处逛,布料首饰买了许多,她被人夸赞了一路,她大哥的虚荣心也就满足了一路,好不容易要回去了,却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许家的马车。 那辆马车跑的飞快,像是刻意躲着他们,许延泉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府上的人出来采买,而许清墨却分明看到,坐在马车上的那个小厮,正是温大娘子身边那个婆子的儿子。 许清墨缓缓放下车帘,没有做声。 兄妹两一到家门口,就遇到了许清灵,她正往外走,呼吸平顺,像是来迎接的,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的绣花鞋上,沾满了尘土。 许清灵走到许延泉身边,轻声抱怨:“大哥怎么只带姐姐出门啊!” 许延泉并不喜欢许清灵这幅娇憨的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你不在屋子里躺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许清灵的脸色的确不太好,虽然上了胭脂,但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大哥可还是为了姐姐的事情在怪清灵啊!” 许延泉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就烦的很,赶紧搪塞了几句就往外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大哥,晚饭记得回来吃!”许清墨招呼了一声,也不管许延泉有没有听到,越过许清灵就要离开。 “许清墨!”许清灵冷声呵斥。 许清墨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有事?” “你别以为大哥回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了!”许清灵恶狠狠的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看着许清灵半晌,然后笑起来:“撑腰?” “大哥虽然偏爱你,但是他总是讲道理的……” “那又怎么样?”许清墨冷笑,“他是我哥,不是你的!” 许清灵愣住了,还想再说什么,许清墨却已经离开了。 许清灵咬牙切齿,死死的掐住婢女的手,一直等到人都走远了,才缓缓松开手,冷哼一声:“我们走!” 许清墨一回到院子里,曲莲就小跑过来,正要开口,就看到花楹对着她摇了摇头,曲莲赶紧闭上了嘴,跟着许清墨回了屋子。 许清墨坐下,花楹赶紧倒了热茶:“姑娘先喝口热茶吧!” “许清灵去见谁了?”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那杯热茶,冷声说道。 “奴婢不敢跟的太近,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处茶馆,等二姑娘走了,我还等了许久,然后就瞧见了户部尚书的嫡幼子林少阳林公子!”曲莲看着许清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许清墨并不惊奇,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曲莲还想说什么,就被花楹拉着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门外,曲莲才满脸的奇怪:“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在外头遇上了二姑娘!”花楹拉着曲莲往边上走,“二姑娘赶在我们前头跑了回来,装作是来迎接咱们姑娘和哥儿的,其实就是从外头赶回来的,我还看到了她鞋子上的尘土,姑娘肯定也是看到了的!” “你说,二姑娘去林公子做什么?难不成是谈婚事?”曲莲忍不住问道。 花楹对京城之中的局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便摇了摇头:“二爷早就和咱们侯爷分了家,虽然二位爷兄弟情深,但是二爷毕竟只是一个四品武将,尚书府的,怕是看不上咱们这位眼高于顶的二姑娘!” “那二姑娘这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曲莲惊呼道。 花楹眉头一皱,掐了一下曲莲的手:“你不会小声一些!” 曲莲赶紧闭嘴。 花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以后,才轻声说道:“林家的几位庶出公子都被教养的很好,中榜的做官,会算账的经商,好读书的为人师表,可偏偏那位大娘子,生的两个嫡子都没甚出息!那位大娘子一直憋着一股子气,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四品武将的女儿呢!” 曲莲恍然大悟,但是随后又说道:“万一那林公子非她不娶呢?” 第14章 不知廉耻 花楹冷笑:“你以为是什么话本呢?那什么千金小姐非要嫁穷书生,富家子弟坚贞不移的,都是那些文弱书生写的东西,高门贵族的,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二姑娘与林公子,门不当,户不对,如今又非完璧,想入尚书府,宛如登天!” “就算那位林公子非二姑娘不娶,那又能如何?他家做主的,毕竟是那位林大娘子,她不愿意,二姑娘就走不了正门!”花楹目光清冷,“而且,二姑娘闺阁失贞,那位林大娘子,有的是法子逼死二姑娘!” 曲莲听得浑身发寒:“那万一二姑娘被逼着拖咱们姑娘下水,那姑娘……” “所以,我们可得盯紧了这位胆大包天的二姑娘啊!”花楹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 许清墨坐在屋子里,她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些首饰布匹,都是她大哥给她买的,值不上黄金万两,却也是心意满满。 许清灵已经去见了林少阳,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斑驳证明了这两个人的苟且,一个尚未及笄,一个并未及冠,却贪图鱼水之欢,许清灵更是盯着刚刚小产的残破身子去见得那位林家公子,实在是,不知廉耻。 许清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心知肚明,许清灵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讨好林少阳,必然是要对许延泉动手,她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了那个身着青衣的纤弱女子。 “花楹!”许清墨轻声唤道。 花楹赶紧推门进来,手里还端了一壶新冲泡的茶水:“姑娘!” “去准备一下,用过晚膳以后,我要出门!”许清墨看着花楹,轻声说道。 花楹愣了一下,好半晌以后才反应过来:“姑娘,这,这不太好吧!” “让你去,你就去!”许清墨微微皱眉。 花楹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姑娘!” 许大娘子有个习惯,便是一定要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往常都是母女两个一起吃,如今许延泉回来了,便也顺道着一起用膳了,饭桌上,其乐融融。 用过晚膳以后,许清墨又陪着许大娘子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许大娘子有些累了,这才起身离开。 许清墨回了屋子以后,也不着急,只是等着,直到曲莲来报:“大娘子和哥儿的院子都熄了灯,大约是就寝了!” 许清墨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曲莲赶紧拿起一旁的斗篷,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姑娘,外头冷,要不再多穿件衣裳?” “不必了,你在院子里守着,若是有人来,你便说我去许家陵园了!”许清墨看着给自己系带子的曲莲,轻声说道。 曲莲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曲莲陪着许清墨走到了后门,小厮快步上前,看到是许清墨的时候都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行礼:“姑娘!” “我去一趟陵园,别让大娘子知道!”许清墨看了一眼小厮,淡淡的说道。 小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是,姑娘!” 许清墨幼年丧母,去陵园看的最多的,也就是她那位早逝的亲生母亲,再过些日子就是她生母的忌日,这个时候有了些念想,也再所难免。 花楹早早的就备好了车马,看到许清墨出来了以后,便赶紧上前:“姑娘!” “路上小心!”曲莲不放心,看着花楹多说了一句。 花楹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许清墨上了马车,曲莲多心看了一眼车夫,便知道那并不是府上的人,倒像是哪个庄子上的。 上了马车,花楹才对着那个车夫说了一声:“蔡叔,我们走吧!” 蔡叔应了一声,然后驾马而去。 蔡叔是庄子上的管事,那片庄子是许清墨生母的嫁妆,一直都是许清墨的外祖母代管着,但是这些管事也都明白,何老夫人不过只是代管,他们未来的主子还是这位姑娘,所以花楹去庄子上找他的时候,蔡叔没有半点犹豫,便赶紧来了。 这片庄子离许家的陵园不远,蔡叔来接人就更不会惹人怀疑。 马车一开始的方向的的确确是往着陵园去的,但是出了城以后,就转了个方向,去了另一个地方。 花楹隐约有些不安,便忍不住问道:“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一个,不太吉利的地方!”许清墨淡淡的说道,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许久以后,马车停了下来,蔡叔掀开帘子,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到了!” 一直低着头的许清墨缓缓抬头,然后起身,扶着花楹的手下了马车。 花楹看着眼前的房子,有些惊讶,房子很破落,周围也就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若是仔细去看的话,这个房子也是盖的砖瓦,只是长年失修,逐渐破败:“姑娘?” “跟我一起进去吧!”话音刚落,许清墨率先走了过去。 花楹没再说话,只是跟着许清墨往前。 刚走到屋子前,许清墨就听到了一阵哭喊,她的脚步一顿,但还是走了过去,院子里的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打开了,而屋子里的人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发现有人进了院子。 院子中有一间厢房燃着晕黄的灯光,许清墨缓缓上前,站在门口轻轻扣响大门:“有人在吗?” 院子中的哭声戛然而止,许久以后,门被轻轻打开,半晌以后,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打开门,她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有些惊讶,脸上满是陌生与害怕,但还是装作一副很镇定的样子:“你们找谁?” “请问,你是安南吧?”许清墨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问道。 女子愣住了,半晌以后才变得慌乱:“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花楹见她就要关门,赶紧上前拦住:“安姑娘,我们是您母亲的故友!” 安南推门的手立刻顿住了:“你们,你们不是我爹他找来的?” 许清墨自然是不认得什么安南的母亲的,只不过前世的时候,她去调查过安南,她家早些年也算的上是清白人家,祖父是个进士,父亲也是个秀才,可是后来,秀才被猪油闷了心,迷上了赌博,一来二去的,安家也就落败了。 第15章 安南 安南的母亲是江南富庶人家的女儿,只是子嗣不济,生了好几个女儿,后来老爷子身子不好,家产也就叫那些旁支兄弟瓜分了。 前世的时候,安南母亲也就是在夜里死的,据说当时家里连出殡的银钱都没有,可就是这样,第二天天一亮,安南就被她父亲卖去了青楼,后来染了病,被林少阳买了去,丢在了许延泉的床上。 许清墨看着安南如今稚嫩的面庞,脑海中闪过她为许延泉扶灵的场景,她看着安南许久,然后开口道:“你母亲与我乳母是旧相识,我乳母求我来帮你,你父亲如今正在赌局上,明日就会将你抵押给妓坊,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安南看着许清墨许久,愣是说不出话来。 许清墨微微侧头看向厢房内,床上,她的母亲平躺在床上,手微微垂了下来,俨然已经没有气息。 “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会想办法安顿你母亲的……尸身,也可以让你去到一个你父亲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许清墨再次开口道。 安南依旧不说话。 “你母亲已故,我想她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你了!”许清墨看着安南,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帮我?”安南的眼眶再一次泛红,紧紧咬着牙根。 “女子本就艰难,我过得稍微自在些,对你拉一把手,又有什么难的呢?”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一炷香考虑!” “不用了!”安南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许清墨,“我不跟你走!” 许清墨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安南却再一次开口道:“祖父待我母女甚好,祖父再没有其他子女,我不愿改名换姓的生活,但是我只要还在京城,我爹就会阴魂不散,既然你说,他会卖我入妓坊,那便卖吧,总好过一生被他纠缠!” “随你!”许清墨也不多劝,既然安南想要如此,那便随她,她本就有法子对付林少阳,只是心疼这位女子,想要报她当年为许延泉扶馆一事罢了。 许清墨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安南柔柔的说道:“多些姑娘跑这一趟!” 许清墨抬起的步伐硬生生的没有落下,她长长的叹息一口,头也没回的说道:“我会想办法买走你的身契,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做个清白的姑娘,就要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了!” 安南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许清墨却已经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马车缓缓想着京城的方向走着,花楹在忍了许久以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方嬷嬷她并没有找过姑娘,姑娘你为什么帮她?” 方嬷嬷便是许清墨的乳母,早几年就已经回家带孙子去了,如今倒是成了许清墨忽悠旁人的借口。 “她是个可怜人!”许清墨一笔带过,并没有打算和花楹解释太多。 花楹也不问,她甚至不知道许清墨为什么会认识安南,但是她知道,姑娘这么做,总是有她的缘由,而她要做的,就是信任姑娘。 马车缓缓的向前,轮胎碾过地面的时候,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许清墨有些犯困,便轻轻地靠在花楹的肩膀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只剩下我一个,花楹,我接下来还会做很多很奇怪的事情,你要信我,知道吗?” 花楹心里咯噔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一直到许清墨的呼吸逐渐和缓,她才轻声说道:“奴婢,只相信姑娘!” 马车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小厮来开门的时候,正不停的打哈切,花楹抬手掐了一下小厮腰上的软肉:“让你守门,你竟然还睡着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小的该打,小的该打,花楹姐姐饶了小的吧!”小厮赶紧求饶。 花楹捏着拳头作势吓唬了一下小厮,然后问道:“可有人来问过姑娘去哪里了?” “隔壁院的来问过,小的没说!”小厮颇有几分自豪。 花楹戳了一下小厮的额头,然后丢给他一个荷包:“算你聪明!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 小厮捧着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花楹姐姐大方!” “天气渐渐的冷了,棉衣棉服府上都会派发,平日里你也收拾的干净些,这些银钱拿着给你妹妹买点好看的棉线,让她年节的时候,也好穿一穿漂亮的新衣服!”花楹多说了几句,“别总想着买酒吃!” “小的知道!”小厮笑着应下。 花楹不再和他多说什么,拍了他一下,便赶紧跟着许清墨离开了。 “许清灵来打探了?”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冷声说道。 花楹点了点头:“这是个家生子,靠得住的!” “我们府上的自然都是靠得住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这几日你让人去大哥的院子里稍微盯着些,但凡有人来了帖子什么的,都要立刻同我说!” 花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应下:“是!” 回到院子的时候,曲莲还在等着,一见到许清墨便赶紧小跑过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天都要亮了!” “别咋咋呼呼的!”花楹轻轻地拍了一下曲莲的手,“没得引了人来!” 曲莲赶紧闭上了嘴。 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两人伺候许清墨洗漱了以后,便赶紧去休息了,就在花楹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清墨叫住了花楹:“你派几个信的过的人去安家盯着,看看安南那个猪狗不如的爹,准备把她卖到哪里去!” “姑娘,先夫人的那些庄子铺子,咱们是不是拿一些回来?”花楹想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 许清墨知道,自己在京城多年,又是闺阁女儿,身边没有几个得用的人,花楹她们又都是女儿家,许多事办起来束手束脚的,的确是得有几个办事得力的男子在边上。 “我知道了!”许清墨应下,随后说道,“你早点休息!” 花楹这才转身离开。 第16章 入云阁 许清墨是到第三天,才得到安南的消息的。 安南的那个父亲,在赌坊输了个底朝天,回到家也没去看自己重病的妻子怎么样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卖掉。 安南的父亲是真的没人性,直接把安南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对着安南那是一个满意,刚刚及笄不久,生的好模样,又是雏,连着倒了好几手,最后才落入了入云阁。 许清墨知道安南被卖到入云阁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笑:“毕竟是整个盛京最大的妓坊了,辗转到了那里倒也不奇怪。” “那姑娘,我们……” “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许清墨抬头看向花楹,轻声问道。 花楹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只是姑娘,我们要不要和大公子说一声?” “和他说什么,我们自己去就是了!”许清墨起身,淡淡的说道。 花楹虽然不安,但也没说什么,将早些时候准备好的男装拿了出来。 许清墨五官深邃,模样也很娇俏,穿上男装也没有半点儿男儿家的味道,花楹看着自家姑娘许久,最后还是摇头:“姑娘,我们这样,真的进得去入云阁吗?” “自然进得去,那种风月场所只管着赚钱,并不在意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许清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捏了捏腰身,“这衣服还是有些大,花楹,你给我别几针!” 花楹应了一声,然后去拿了针线,帮着缩小一些腰身:“姑娘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许清墨看了看自己的身板,笑了笑:“还好,不瘦!” 花楹没应声,但是心里还是憋了一股子劲,准备过段时间好好给自家姑娘补一补,正巧是长身子的时候,这样瘦小,万一不长个了,可怎么是好。 许清墨性子张扬,盛京城里头无人不知,所以她穿着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本就不算奇怪,就算是隔壁院里头的几个,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嘟囔了一句“没规矩”,也就走了。 既然是男装,自然也没有坐马车的必要,两人骑了马,趁着天色还没晚,向着入云阁去。 侯府在东,入云阁在西,盛京城偌大,快马加鞭的赶,也过了大半个时辰。 停在入云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入云阁的灯已经点燃,声乐起,开门迎客。 许清墨和花楹站在入云阁面前,将手中的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小厮,随后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入云阁,许清墨和花楹虽然身段婀娜,其中的那些女子,看一眼便知道他们两个人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到入云阁的,也不是少数,入云阁向来来者不拒,寡妇上门来找小倌儿也不是没有的,只是许清墨瞧着年纪甚小,多半是那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这儿看热闹的! 毕竟是女儿身,一直没人凑上前去,直到老鸨瞧见了这两位站在大厅正中间的少年郎,才小跑着来:“二位公子这是头回来吧,是看舞呢,还是听小曲儿呢?” 老鸨名叫花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苦命人,好在生了一张花容月貌,做了花魁,后来上了年纪,顶替了曾经的老鸨。 这一世,许清墨是第一次见她,可在前世,她那是一日三餐都能看到这张浓妆艳抹的脸。 许清墨微微皱眉,避开花娘伸过来的手,然后轻声说道:“我们来赎人!” 花娘一听到这个话,就有些不喜:“呦,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呢,我们入云阁的姑娘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不知道公子想要赎的是谁呢?” “你这里新来的姑娘,安南!”许清墨看着花娘,一字一句的说道。 花娘顿了顿,然后大笑道:“倒的确有一个叫安南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与公子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乳娘妹妹的女儿!”许清墨看着花娘许久,然后开口说道,“今日,我必须赎下她!” 花娘有些不喜:“我们这儿,有我们的规矩,既然已经入了入云阁,不脱层皮那是出不去的,公子这么大的口气,小心等会儿下不来台!” “我要见她!”许清墨只当做没听到,淡淡的说道。 花娘虽然不高兴,但是上门便是客,更何况许清墨一身华服,这盛京城之中,一个不慎,就可能得罪了皇亲贵族的,她总是要小心些的,所以磨蹭了片刻,还是带着花娘去见了安南。 安南被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一推开门,许清墨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花娘点燃烛火,然后就看到被捆绑在床尾的安南。 安南浑身是伤,只是这张脸依旧干净,这边是妓坊的手段,不听话的姑娘,打到听话,可偏偏就是有分寸,怎么打,都不会伤到脸。 “这丫头倔得很,不肯接客,就被奴家关着了!”花娘走到安南身边,轻轻地踢了一脚,“醒一醒,有人来看你了!” 安南悠悠转醒,她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不肯在说话。 “这些伤可不是我们打的!”花娘轻轻扇着手里的扇子,“她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了伤,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些人牙子,总想着能在出手前占点小便宜,这妮子呢也是有骨气,死都不肯,那些人牙子怕伤了她的性命,做了赔本买卖,这才全须全尾的卖到我们这里来!” 许清墨看了一眼安南,然后看向花娘:“那你们就不怕做了赔本的买卖?” “想死还不容易啊?”花娘大笑,“来这里的时候,哪个姑娘不是以死相逼不情不愿的,最后不还是乖乖的脱了衣服去接客?妓坊里的手段啊,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那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花娘。 她被豢养在花楼整整三年,花楼里的那些肮脏事,她看的太多,为了让这些姑娘乖乖的听话去接客,她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金碧辉煌的虚假面目下,有的只有那些女子求死不能的狰狞和绝望。 第17章 身契 “公子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赎下安南吗?”花娘忽然回过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开个价吧!” 花娘见许清墨这般爽快,笑道:“这丫头虽然倔得很,但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甚是不错,若是打扮打扮,接起客来应该也能赚个不少……不过,既然公子这么想要,那,便算个三千两白银吧,您看如何?” 三千两白银,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就已经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而人牙子卖安南的价格,也不过是一百两白银。 许清墨深知花娘这是在坐地起价,但是眼下人已经到了入云阁,不脱层皮,人定然是出不来的,她想了想,随后说道:“三千两,我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花娘顿了一下,随后笑了:“自然是好的!” 花娘起身往外走,走到许清墨身边的时候,细细的看了一眼:“公子的皮肤可真好,眼睛也水灵的很,我们这儿最怕漂亮的姑娘,都不如公子生的好呢!” 许清墨没有说话,一直等到花娘出去了,才走到安南身边,她微微皱眉,略微有些不喜:“让你早点跟我走,你不肯,如今倒好,三千两白银平白无故的就得花出去了!” 安南听着这番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姑娘……” 安南一开始不肯跟许清墨走,一是因为祖父和母亲,再来,她也不相信她的父亲会这么没有人性,竟然真的把她卖掉。 所以当人牙子走进她家家门的时候,安南当下就被吓哭了,她拼命的挣扎,痛哭,而且她还亲耳听到她那个畜生父亲说:“给她卖到窑子里去,那价格是不是高一点?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你多给些银钱……” “我会带你走,但是我想,你帮我一个忙!”许清墨蹲下身,看着安南,轻声说道。 安南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下刀山,下火海,安南在所不辞!” “你弱不禁风的,怎么下刀山,下火海呢?”许清墨笑了笑,“我只是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仅此而已!” 安南看着许清墨半晌,才缓缓点头:“好!” 现在的许清墨,对安南来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抓这一根救命稻草。 正巧花娘重新走了进来,许清墨缓缓的起身,回头看向安南:“三千两白银,安南的身契还有奴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花娘顿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忽然多了几分趣味:“公子这般年岁的,就算是大家贵族的,也少有知道有奴契的,向来,公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管家了不成?” 许清墨知道,花娘这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她也不在意这些旁的,她出身侯府,纵然花娘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敢在外头胡说八道:“我是谁,是不是在家里管家,也用不着你操心,你要做的,就是收了这三千两的白银,然后把人给我,明白吗?” 花娘顿了顿,随即笑了:“那是自然!” 来之前,许清墨就算到了花娘多半会狮子大开口,所以特地带了不少的银票,她母亲早逝,那些嫁妆虽然都是外祖母在打理,但是每年的收益,外祖母都会让舅舅舅母送过来,所以在京城之中,她算的上是手头最宽裕的千金大小姐了! 一手交钱一手契籍。 拿到契籍的时候,许清墨就将这薄薄的两张单子递给了安南:“这是你的身契,你好好拿着!” 安南看着眼前的身契,沉默良久,然后轻声说道:“姑娘,这个身契,就放在您这里吧!我一个女儿家,孤苦无依的,就算是拿着它,也未必受得住,万一被我爹知道,指不定,又会再把我卖掉!” “也好,不过,我这里只有你的身契,至于奴契,我自会烧掉!”许清墨说完就讲身契递给了花楹,“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好好的,演一出戏!” 安南看着许清墨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 花楹将安南交给了一个随行的小厮,走回到厢房的时候,许清墨正和花娘坐着喝茶,花楹低着头,快步走到许清墨身边,很有规矩的站着。 花娘看了一眼花楹,随后笑道:“姑娘身边的这些丫头,倒是护主的很!” 许清墨没接茬,只是继续说道:“入云阁身后的贵人,多少,我也知道一些,安南不过是个小姑娘,母亲刚刚亡故,又被父亲坑害,她母亲的尸身,多半是一卷草席丢在了乱葬岗,我想烦请花娘帮个忙,给那个可怜人,收个尸!” “姑娘是怕,她的那个无赖父亲,会缠上你?”花娘微微挑眉,“所以,想借用我们入云阁的手?” “在这入云阁的姑娘,都是可怜人!”许清墨看着花娘,淡淡的说道。 花娘点了点头:“也罢,不过是叫几个人出门收个尸的事情,只是这棺木,得姑娘出钱!” 许清墨笑:“那是自然!” “姑娘好心肠!”花娘深深的叹息,随后笑道,“若每个苦命人都能遇上姑娘,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我并非好心肠,只是她有恩于我!”许清墨缓缓起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福报,总是在后头的!” 花娘没在说话,只是在许清墨出门的手,起身松了松:“姑娘慢走!” 许清墨离开入云阁以后,骑着马往回走的时候,花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要与那位花娘说这么多?” “我有事情需要安南帮我办,那花娘的嘴,就必须封上,她多年奔波流浪,心中的苦比旁人都要来得多,我与她说那么多,不过就是让她对安南,多可怜些!”许清墨淡淡说道。 花娘虽然是太子的手下,但是许清墨很清楚,花娘只是一个守着入云阁的女子,对那些朝堂纷争并不在意,更甚至,也见不太到太子,她多说那一番话,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在太子盘账的时候,好好解释这三千两白银的事情。 第18章 阳春面 许清墨回到家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上了吃酒回来的许延泉:“墨墨?你怎么这身打扮?”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说道:“去靶场了,回来的时候饿了,就去城西吃了个阳春面!” “城西的阳春面啊,那康老儿煮的面汤的确好吃!”许延泉没有半点疑心,笑着说道。 “改日大哥和我一道去吃!”许清墨轻轻笑着。 许延泉浑身带了些许的酒气,怕熏着许清墨,便往后靠了靠:“那自然是好,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及笄礼了,那个时候父亲也该回来了,你想想,你有什么想要的?” “还早着呢!”许清墨笑了笑,“再说了,大哥给的,什么都好!” 许延泉看着自家小妹,心里熨帖的很:“这几日一直忙着应酬,都没工夫带你好好出去玩一趟,过几日,咱们便出趟门去玩,可好?” “快中秋了,你让母亲给你做几身漂亮的衣服,咱们也好去花灯会走一走!”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轻轻笑着说道。 “好!”许清墨笑道,“过几日我就和母亲一起去做几身衣裳!” 许延泉自然是满口说好。 敷衍完许延泉,许清墨便赶紧回了院子。 奔波多时,许清墨有些疲惫,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曲莲早早的备了热水,她一回来便赶紧换了衣服去洗漱。 泡在热水桶里的时候,许清墨的脑海里全是入云阁的那些女子,前世她被关押在入云阁的阁楼之中,除了花娘,她再没见过旁人,花娘待她不错,可怜处处受限,给她备的吃食都是上好的,每日里,也会和她说说话。 只是那个时候的许清墨,一心求死,哪里听得进去花娘的那些话。 大约是太累了,没多久,许清墨竟然靠着浴桶睡着了,曲莲瞧见了,也没有打扰,只是时不时的试一下水温,避免她着凉了。 睡梦中,许清墨看到了当初许延泉,他坐在床上,床边睡着昏迷不醒的安南,她脸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气,只是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她背上红点,那就是花柳病前期的征兆。 许延泉被用了药,是实打实的和安南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事情,林少阳也是真的想要和让许延泉染病。 他们是同僚,但也是对手,许延泉年少有为,有军功傍身也就算了,科考还得了个探花,有军功的探花郎,何其张扬,何其有名。 因为许延泉,林少阳不论有多努力,在他父亲那里,总是得不到夸赞,动辄便要打骂,他心中对许延泉早就有了不满,所以,许清灵找上他的时候,他也就半推半就,他是拿许延泉没有办法,但是让他的堂妹给自己做妾,就够恶心他的了。 这一次,许清灵明里暗里的让他给许延泉一点颜色看看,他自然是乐意的。 林少阳是在合欢苑遇到安南的,前世的安南,也是先落入了入云阁,后来因为她染病,才被入云阁的花娘典卖了出去,而辗转去了合欢苑,相比起入云阁,合欢苑的档次那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而林少阳,如今既无功名,也无身份,手头上也没那么宽裕,自然是去不了入云阁那般的销金窟的,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合欢苑。 染病的安南是最下贱的娼妓,二两银子就能一度春宵,她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人来人往,来的都是那些市井平民,一个接着一个。 林少阳只是去如厕的时候,瞥到了一眼合欢苑的后院,瞧见了面容姣好的安南,也知道了,她染了病。 买下安南,只花了他二十两白银,把她送到许延泉的床上,只花了一包药粉,从此,许延泉声名狼藉。 许清墨悠悠转醒,她看着不远处的盒子,那个盒子里摆放的,正是安南的身契。 这一次,她断然不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姑娘!”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盒子,便轻声说道,“安南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再三嘱咐了,定然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许清墨点了点头:“嗯,多派几个人守着,千万别出什么茬子!” “是!”花楹应下,然后从一旁的屏风处拿下布帛,轻轻的擦拭着许清墨的手,“姑娘,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清墨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想花楹:“花楹,你信我吗?” 花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那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许家!”许清墨低垂着眼,轻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宁远候府,在京城之中负有盛名,父亲军功鼎盛,而大哥,又年少有为,这个京中,有太多的人盯着宁远候府,盯着许家了!” 花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许清墨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床头,花楹燃了熏香,熏香一点一点的充斥着屋子,清香,安神,稳定心神。 花楹和曲莲就这么守着,直到许清墨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一走出许清墨的厢房,曲莲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我一直胆战心惊的,就怕大娘子或者大哥儿来找姑娘!” 花楹看了一眼曲莲,随后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就遇上了大哥儿,大哥儿提起姑娘及笄的事情,听大哥儿的意思,侯爷多半能赶在姑娘及笄礼的时候回来!” “姑娘的及笄礼不是还要好些时候?”曲莲有些惊讶。 “及笄礼何其重要,该准备的,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旁的夫人都会准备,但是给上门贺礼的姑娘们做的回礼,还是得我们自己准备着的!”花楹轻声说道,“这几日你看着些,挑几个得力的丫头到内院里头来!” 曲莲更加惊讶了:“花楹姐姐,这……这不应该你来挑选吗?” “就指望着我一个人,你累死我算了!”花楹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曲莲眼睛一亮,赶紧不要脸的凑上去,一下一下的晃着花楹的手:“姐姐,花楹姐姐,我没选过人,你教教我嘛,免得我出错!” “我就教你一回!”花楹傲娇的看了一眼曲莲,面上不耐烦的很,只是眼角满满的都是笑意。 第19章 请帖 许延泉是在七日以后收到花会邀请函的,那一日,许延泉一大早便出了门,去了校场练功,邀请函送到了管家的手里,管家本想等着大哥儿回来的时候转交的,却不想遇到了出门采办的曲莲。 曲莲听说是给许延泉的邀请函,便多留了个心眼:“我就要回去呢,反正都要经过大哥儿的院子,我给管家你带过去吧!” 曲莲最近正得用,管家也没有多想,将请帖给了曲莲,多嘱咐了几句就去忙了,曲莲则带着请帖三步并做两步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走进屋子,曲莲便喊道:“姑娘,姑娘!” 花楹皱着眉头掀开帘子:“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 曲莲带上门,凑到花楹耳边轻声说道:“林家公子的请帖!” 花楹眉毛微挑,接过请帖:“你去外边守着,别让旁人过来!” 曲莲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躺在软塌上的许清墨看着花楹走了回来,她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书:“可是林少阳的帖子?” 花楹点了点头,然后将帖子递给许清墨:“说是尚书府后院的贡菊开了,尤其美艳,让大哥儿去赏菊!” 许清墨看了一眼帖子,便将帖子给了花楹,她早些时候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日了,所以这几日便让曲莲时不时的出门去,果不其然被他给撞上了。 花楹想着这林少阳与许清灵有染,只怕这场赏花,算是个鸿门宴,顿时心慌的不成:“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晚些时候把请帖给大哥送过去!”许清墨重新拿起书,细细的看着书上的文字,“他知道我看到了,必然会带着我一起去的!” 花楹点了点头:“是,姑娘!” 许延泉是到夜里才回来的,花楹去送请帖的时候,许延泉还有些奇怪:“这林少阳向来和我不对付,怎么想着给我送帖子了?” “或许是太久没见过世子,想和世子叙叙旧吧!”花楹笑着说道。 “也罢!既然是赏花会,你同墨墨说一声,与我一道去,这些日子见她总是闷在院子里,是时候出去玩一玩的!”许延泉一边喝水一边对着花楹说道。 花楹低下头,淡淡的应下,并没有半点惊讶。 花楹离开以后,许延泉有些奇怪的说道:“我记着以前的花楹没这么稳重啊,怎么我出门一段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大姑娘也变了许多呢,这些日子竟然静的下心在屋子里看书了!”麦冬一边帮着许延泉更衣,一边说道。 许延泉挑眉:“说什么呢,墨墨从小就过目不忘,读书写字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性子像了我,欢脱些,什么叫静的下心了,不会说话!” 麦冬赶紧讨饶:“是,是,是,大姑娘什么都好,是小的不会说话,都是小的的错!” 许延泉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世子,你这在旁人看来,就是惯宠,姑娘在你心里就是什么都好,好的不得了!换种说法,也叫做捧杀,可不是什么好事!”麦冬嘟嘟囔囔的。 许延泉听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气的拿手上的腰带丢他:“我妹妹能文能武,我惯着怎么了,我就是宠上天又怎么了,用的着你多这个话?” 麦冬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花楹回到屋子的时候,许清墨正好洗漱完,她看到花楹回来了,便淡淡问了一句:“可是见到大哥了?” “世子刚回来,我便把帖子递上去了,世子看了一眼便说要带姑娘一起去了!”花楹笑着说道,“世子还是最心疼姑娘的!” 许清墨笑了笑:“他就我一个妹妹,不心疼我的,难不成还去心疼隔壁院的?” 花楹应下:“花会就在明日,姑娘可是要准备准备?前些日子订的衣裳也都准备好了,姑娘要不要选一选?” “不过就是一些草包办的赏花会罢了,用不着费心,随便选一件衣裳穿就是了!”许清墨拢了拢衣服,在一旁的软塌上躺下,随手拿起自己搁在一旁的书册,“随意些才是,我可不想去抢那些千金大小姐的风头!” 花楹微微皱眉,有些不服:“姑娘可是侯爷唯一的女儿,本就该比那些千金小姐来的金贵些,什么叫做姑娘抢他们风头!” 许清墨听出了花楹话语里的不满,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可知道人家去那种花会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吟诗作对,博些美名嘛!”花楹低声嘟囔。 “既然你知道,还非得让我和她们争个先后做什么?”许清墨微微挑眉,“我和这些风花雪月的姑娘本来就玩不大来,何必专门去她们眼前讨人嫌呢?你说是也不是?” “姑娘俊秀内敛,比之那些花蝴蝶不知道好了多少,可偏偏外头传言……传言那般难听,姑娘总是要正名的!”花楹依旧不满。 许清墨见花楹是真的不高兴了,便放下手里的书册,笑着劝解道:“自然是要正名的,但是不急,什么事情,太着急了都不好!” 花楹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肯说话。 许清墨见她那副模样,便知道她心里还是想不明白,最后只能退步:“去吧,去选你觉得最好看的衣裳和首饰!” 花楹眼见一亮:“姑娘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许清墨笑起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花楹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衣柜里头挑选满意的衣裳,还叫来曲莲一起选明日要用的首饰,许清墨看着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选着,也不管他们,只是侧了侧身子,好让手中的书册更清晰一些。 身后两个丫头吵吵嚷嚷找合心意的衣服首饰,虽然有些吵闹,但是许清墨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别只顾着挑选我的衣裳,也给自己找一身体面的衣服,免得被别人家的丫头笑话!” “用不着姑娘操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曲莲头也不会的应道。 许清墨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向花楹和曲莲,最后忍不住笑着站起身,卷起书册就要去打曲莲:“臭妮子,竟然敢埋汰我了!” 曲莲笑着求饶,花楹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自打姑娘落水后,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 第20章 应约 第二天一大早,花楹和曲莲也不管许清墨是不是睡醒了,愣是把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又是换衣服,又是梳头,硬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许清墨困的睁不开眼,直到许延泉来敲门,她才打了个哈切,提起精神:“去开门!” 曲莲打开门,就看到许延泉一脸意气风发的站在门口,她微微欠身行礼:“世子!” “你们姑娘可是起来了?”许延泉看着曲莲,轻声问道。 “姑娘早些时候就起了!”曲莲轻声说道,然后让开路让许延泉进去。 许延泉刚要抬步进去,但想了想还是挺住了:“同你们姑娘说一声,我在会客室等她!” 曲莲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说道:“那世子爷小坐一会儿,奴婢去沏茶!” 坐在会客室的许延泉,茶喝了半盏,许清墨就打着哈切缓缓的来了。 许延泉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许清墨,只见她穿着一件红白的牡丹裙,裙身用的纯白的锦缎,绣着淡淡的粉色牡丹,裙尾则渐渐变作了正红,颜色由浅至浓,牡丹也从含苞待放至娇艳欲滴的盛开。 许清墨看到许延泉的目光,笑了笑,随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好看!”许延泉站起身,拉着许清墨的手臂,细细的从上到下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一直知道你最近个子抽条的厉害,没想到你长得这么高了,这身衣服谁给你选的,可真是好看,配我妹妹,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好看!” 许清墨笑:“大哥你在外头可别这么说话,到时候怪叫人笑话的!” “有什么笑话的?”许延泉挑眉,“我知道,京城中的那些千金小姐,总是学那副娇弱的做派,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你平日里总是骑马射箭的,人家难免觉得你粗野,但是你不要管他们,娇柔的未必美丽,喜欢骑马射箭的,也不一定粗俗,我妹妹就是一顶一的好看!” “我就说姑娘穿这一身好看吧,你看世子都转不动眼睛了!”曲莲凑在花楹耳边,轻声说道。 “咱们姑娘本来就生的好看,如今长开了模样,更加娇俏了!”花楹轻笑起来,“可比那些动不动就西子捧心的姑娘,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曲莲附和:“就是!”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头:“我平日里没有和你们说过吗?在外头,咱们要谦逊!” “这不是还在府里嘛!”曲莲小声嘟囔。 许清墨有些无奈,最后却也只能笑笑。 许延泉早些时候便备了马车,这会儿正在门口等着呢,许清墨走出大门口的时候,麦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等到她上车了以后,才忍不住说道:“咱们家大姑娘,什么时候这么看了?” 正要翻身上马的许延泉听了一耳朵,一巴掌就甩到麦冬头上去了:“你瞎说什么呢!我妹妹本来就好看!” 麦冬挨了揍,不敢吭声,只得骑上自己的马,但还是忍不住咕哝:“真是女大十八变呢,也就有些日子没见大姑娘,忽然就生的亭亭玉立了,好看的紧呢!” 马车在林府的正门停下来,林府的管家,看到是宁远侯府的马车,便赶紧出门来迎接。 许延泉翻身下马,然后快步走到马车边上,掀开帘子,扶着许清墨下了车。 一旁拿着马扎的管家瞠目结舌,不知道这马车里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世子爷亲自扶着下车。 管家看到许清墨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个瞬间,他在京城之中还没有见过容貌这般出众的女子,而且看她的模样,如今的年纪应该还不大,尚且还没有完全长开,就已经有如此样貌了,再过些年,只怕更是美艳。 管家收回目光,看向许延泉,笑着问候道:“我家公子已经在宴会厅等候许久,世子爷可算是来了!” “出门的时候,等了一会儿我妹妹,就稍稍晚了一些!”许延泉看着管家,淡淡的说道。 世子爷的妹妹? 永宁侯就生了两个孩子,但是传言中的许清墨年岁不大,但是性格张扬,最爱舞刀弄剑的,而且据说,模样生的也不是特别好看,有些女生男像,但是眼前的女子,分明生了一张极好的容颜。 管家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谨慎的没有去提及许清墨的身份,只是对着她颇有规矩的说道:“世子,许姑娘,请!” 许清墨点了点头,跟在许延泉的身后向前走。 “你总是在院子里闷着,要么就是去马场,都不在京城中多走动走动,你看看他们,都不认识你!”许延泉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轻声嘟囔着。 “是母亲说,我如今尚未及笄,少去这种有的没的宴会,怕我学坏了!”许清墨见许延泉一副要训斥自己的样子,便赶紧搬出许大娘子。 许延泉一听到许大娘子,便赶紧闭上了嘴,没有再继续嘟囔了。 许清墨跟着许延泉走到花厅,因着他永宁侯世子的身份,在场的公子哥纷纷起身迎接,作为主人的林少阳更是笑着上前:“世子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都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林少阳颇显热情,若不是许清墨早就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怕也会觉得这是个温润好客的小公子了。 “这位是?”林少阳从许清墨一走进花厅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许清墨的身上,在和许延泉寒暄了几句以后,便赶紧找了个机会问道。 “我妹妹,许清墨!”许延泉笑了笑,轻声说道。 许清墨对着林少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她虽然是女子,但也着实没必要和林少阳太客气。 林少阳看到许清墨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听到许延泉的介绍以后,更是惊喜:“这就是你那位嫡亲的妹妹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林少阳就是个老色批! 这个事实,许清墨在前世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时候,许延泉在林府出了事,她跟着许大娘子一起到林府接人,她也是在那个时侯遇上了林少阳,当时,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就好像要黏在她身上一样,后来更是时不时的想办法接近她。 第21章 贡菊 一想起这些事,许清墨就莫名的觉得反胃,但是如今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什么,她也得把自己端庄贤淑的形象保持住了。 花厅里男女同席,许清墨自然是挨着许延泉坐着的,眼前的糕点酒水做的精细,但是她没有半点胃口,只是端坐着,偶尔瞥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林少阳。 今日是林少阳做东,说是要赏菊,就将这席面摆在了花厅里,男子大谈学问上的东西,便有几个女儿家坐不住了,起身去赏菊的,其中竟然也有几个女子壮着胆子来叫许清墨。 许清墨不大愿意去,但是许延泉却觉得,妹妹应该多认识认识京城中的闺秀,不然整日里闷在院子里,总是怪无趣的。 许清墨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是人在外头,总是要多给自己的兄长一点面子的,便也跟着去了,许延泉没有带婢女,只带了麦冬,她便让花楹留在花厅里,自己则带着曲莲去赏花了。 花园中贡菊盛开,满园芬芳。 许清墨看着满园的贡菊,目光淡淡,她并不是很喜欢贡菊,即便花卉珍贵,但是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昌盛年代中,众人的消遣。 曲莲倒是颇有几分惊讶:“这些贡菊,与我们平时看到的,都不大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子,她看向许清墨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屑,“这可是贡菊,堂堂宁远侯府的独女,竟然连这个也没见过?”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女子,她认得,这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叶青青,生的俊秀清丽,印象里,她似乎是嫁给了林少阳,记得,是做了个贵妾。 许清墨想起她的未来,忍不住细细的多看了两眼,随后便觉得她可怜,被自己的父亲送给了尚书府,明明可以嫁一个富庶人家,做一个正头娘子,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却被利益熏心的父亲拿去做了交易,实在是可怜。 “我们府上不种这些!”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我向来更偏爱牡丹一些,牡丹雍容华贵,娇艳欲滴,更好些!” 叶青青听到许清墨的话,眉头紧锁,随后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声:“庸俗!” 曲莲恼火,上去就要顶嘴:“你……” 许清墨拦下曲莲,随后低下头轻轻地理了一下裙摆:“叶姑娘个子高挑,肤色白皙,明明应当穿的艳丽些,那般才好看靓丽,可偏偏学什么文人墨客,穿的这般素雅,女儿家美艳的也就那么几年,还是随着自己的欢喜去打扮才好!” 叶青青原本以为许清墨会仗着自己是侯府的女儿辱骂自己,却没想到她并不在意自己说她庸俗,反倒挑明了她学旁人素雅。 年纪轻轻的女儿家,哪个不喜欢穿的花红柳绿的,但是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大多都喜欢柔弱的女子,她本就身量高挑,若是再穿的艳丽,便与柔弱两个字没有半点干系了,被人戳破心思,她难免有些恼凶成怒:“你,你懂什么!” “与其讨好那些公子哥,倒不如实实在在的做自己来的自在!”许清墨看着叶青青淡淡地说道,“那些公子喜欢又能如何,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想,这个世道上,没有哪个父母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看起来病恹恹不能生养管家的正妻吧!” 站在许清墨身边的叶青青,听着这番话,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下来。 许清墨看着叶青青的脸色,随后笑道:“我的性子就是如此,张扬,肆意,我便是喜欢牡丹,世人说我庸俗又如何?这个世上能比牡丹更娇艳的话又有几何呢?” 许清墨说完这番话,再没有搭理叶青青,径直离开了。 叶青青站在那里良久,看着面前的贡菊,忽然便有些不喜了,她又何尝不喜欢娇艳欲滴的牡丹呢,只是总会有人说牡丹俗气,久而久之的,她为了不让旁人觉得她庸俗,就喜欢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四君子美则美矣,却是不及牡丹娇艳的。 “姑娘何必与她说那么多?”曲莲想起叶青青方才说许清墨庸俗,便有些不喜,“哪有人一上来搭话就说别人庸俗的!”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满脸失魂落魄的叶青青,轻笑了一声:“附庸大势的人,才叫做庸俗!” 曲莲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姑娘说的对!” 许清墨说的声音不小,叶青青听了一耳朵,她抬头看着许清墨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身旁的婢女瞧见了自家主子的目光,有些心疼:“姑娘……” 良久以后,叶青青苦笑一声:“她说的对,我们这种人,才叫做庸俗!” “姑娘不要许姑娘这句话放在心里,姑娘同他,原本就不同!”婢女看着叶青青,出声安慰道。 叶青青看了一眼婢女,随后苦笑:“是啊,我与她原就不同,她出身显赫,又是独女,受尽宠爱,而我……我那个父亲……罢了,罢了,到底是我自己趋附大势罢了!” “姑娘……”婢女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瞧着自家姑娘伤心。 许清墨倒是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走着,林府的贡菊长势喜人,喜爱贡菊的女子纷纷在花丛中穿梭,她却觉得有些无聊,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靠着柱子看着那些在花丛中飞舞的小姑娘们。 “姑娘不去同她们一起玩吗?”曲莲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不了!” 早些年的时候,许清墨也喜欢这般玩耍,闹腾,每日里都是很开心的,性子张扬不知收敛,可如今,看到这些女儿家的欢闹,却只觉得无趣,大约是在战场上磨了心,少了女儿家的那种天真烂漫了。 曲莲看着许清墨这边,莫名的有些心疼,姑娘在落水前,虽然喜欢骑马射箭,但也有女儿家的欢脱,可自从出事以后,便老成了许多,她和花楹看在眼里,却也是疼在心里。 第22章 螃蟹 就在主仆两各自沉思的时候,林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比许清墨大了几岁,便自称一声兄长:“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可是不喜欢这满院子的贡菊?” 许清墨看了林少阳一眼,然后缓缓的起身:“不过是些花罢了,没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的!” 林少阳凑到许清墨面前,他面容姣好,养的白嫩,活脱脱一副话本子里青年才俊的模样:“那不知道妹妹喜欢些什么呢?” 许清墨淡淡的退后一步,抬头看向林少阳,淡淡的说道:“林公子的肠胃似乎不大好,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酸臭味呢!该好好看看大夫了!” 林少阳的脸一僵,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旁的小厮,小厮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半晌以后,他才开口道:“大约是吃了太多的牛羊肉,有些上火了!” “那便少吃些,如今正是膏蟹肥美的时候,吃些膏蟹下下火也是好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林少阳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了,要知道他们身在北方,但是想吃些肥美的螃蟹也是没那么容易的,采买不易,保存更不易,最早上市的那一批都是进贡皇亲贵族的,可不是有点银两就能买到的。 他父亲虽然已经是户部尚书,但与有爵位的许家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她许清墨的外祖,本就是清源何氏,沿海人家,想吃些螃蟹还不是最简单的事情。 许清墨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时候,林家只怕还没吃上螃蟹,可偏偏林少阳要说什么牛羊肉吃的多了,那就别怪她张口溜出来螃蟹,毕竟她早晨出门时,还吃了蟹黄汤包呢! “宁远侯府自然是比我们要来的富贵的多,刚刚入秋就能吃上螃蟹了!”林少阳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来,“许姑娘,这泼天的富贵,都比得上宫里头的娘娘了!” 许清墨瞥了一眼林少阳,满脸的嫌弃:“不就几只螃蟹,早些时候皇后娘娘就给我家赏赐了好几箩了,听娘娘身边的宫人说,娘娘都吃的有些腻了,怎么,林公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到螃蟹不成?” 林少阳的脸顿时更黑了,站在周围的诸家公子也有没忍住偷笑的,虽然这里头在这个时候就能吃到螃蟹的人本就不多,但是被人挑明了说,那实在是丢人的很! 林少阳强行稳住气息,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许姑娘,似乎对我有偏见啊!” “是有一点!”许清墨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天生嗅觉灵敏,公子大约吃了太多的羊肉了,便是刚走到我身边,都有一股羊骚味,一张嘴,更是酸臭,实在是难闻的很,所以,难免会有些偏见!” 林少阳这下子就仿佛是吃了一口热汤圆,还正巧卡在了咽喉里,吐不出来,还烫的人活蹦乱跳,恼火的厉害,可偏偏除了自己忍着还没有半点法子。 “许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呢!”许久以后,林少阳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只是偏头看了看,见没有见到许延泉,便知道,多半是被林少阳的人带下去了,便冷声说道:“我哥呢?” 许清墨忽然冷下来的目光满是杀气,林少阳对上那样的目光,只觉得整个脊背发寒,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但还是强作笑意说道:“他喝多了,让他去休息了!” 许清墨看着林少阳,眼中的杀气一点点浓郁,她冷笑了一声:“我家有个妹妹,年少不懂事,前些日子将我推下河,最后被我丢进河里淹了好几口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不知道林公子,想不想认识一下呢?” 林少阳还没反应过来,许清墨就提起裙摆,向着林家后院的厢房冲了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少阳伸出手去烂,奈何刚刚伸出手,就被许清墨一脚踹了出去,在旁人看来,她那一脚踹的并不重,但是她却是踩着肋骨的缝隙踹下去的,鞋尖还轻轻地扭转了一下,最是疼的厉害。 林少阳撞到一旁的柱子再滑下来,坐在那里许久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小厮小跑着去将人扶起来:“公子……” 林少阳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肋骨处更是疼的无法言喻,但是他还是指向许清墨的方向,用尽力气怒吼道:“拦住他!” 身旁的小厮先是一愣,随后赶紧上前:“许姑娘……” 许清墨哪里是那么好拦的人,曲莲见人追来,便听了下来,随手抄起放在一旁的一把笤帚:“谁敢动我们家姑娘!”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曲莲,然后冷笑一声:“放开了胆子打,这里的,没一个敢惹我的!” “许清墨,你这是自持身份,你别欺人太甚!”附近的一个公子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许清墨这么说,也不由的有几分恼火。 “那又怎么样!”许清墨冷笑一声,快步向着厢房跑步。 去往厢房的必经之路上,花楹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许清墨过来,便赶紧上前:“一个婢女将酒水洒在了世子的身上,然后便引着世子去更衣了,麦冬跟着一起去的,也没有回来!” 许清墨的目光越发的冷:“去西厢房!” 花楹愣住了,她偷偷找了好几个厢房,的确没有去西厢房,因为西厢房住的是林家大公子的妾室,她怎么都不敢想,许延泉竟然会被带到那边去。 两人到西院的时候,西苑门口正守着两个小厮,这两个小厮略微有些眼熟,多半是林少阳身边的,小厮正想要拦,就听到麦冬的喊声:“姑娘!” 许清墨眉头紧皱,一把推开自己面前的小厮,快步向着麦冬走去,麦冬额角有淤青,显然是被人打过,她一把揪住麦冬:“我哥呢!” “我一进这个院子,就被人打晕了,公子也不见了!”麦冬双眼通红,“姑娘,现在怎么办?” 第23章 一箭双雕 许清墨回头看向那两个小厮,目光越发的清冷:“你和花楹堵住院门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说完话,许清墨便没有再回头,只是坚定地向前走去。 前世,便是如此,她和许大娘子赶来的时候,整个西院都已经围满了人,麦冬浑身是血的被林府的小厮摁在地上,他跟着许延泉一起在战场上厮杀拼搏,学的都是取人性命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些小厮,只不过是碍着他的公子不知所踪不敢动作罢了。 林少阳这一招,真的是一箭双雕,试图用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女人毁了许延泉,让他身败名裂,再加上,这个妓女是从林家大公子院子里来的,坊间便有了传言,说妓女是林家大公子找来陷害许延泉。 林大公子是庶子,但是文采卓绝,深得林尚书喜欢,而这一招,即毁了许延泉,也让林大公子在他父亲面前百口莫辩,实在是一箭双雕啊! 许清墨坚定地向前,整个西院空无一人,林少阳为了让事情顺利的发展,早早的清空了西院。 许清墨按照记忆里的路径一直往前走,果不其然在西院最角落的厢房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婢女,她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两个婢女,咬死了说是许延泉拉着女子进的屋子,坐坐实了许延泉的罪名。 两个婢女看到许清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她们先前都在外院伺候,也是她们把被下了药的许延泉骗到了这里,但是很快,她们就反应了过来:“许姑娘,这里是后院,你不应该到这里来!” 许清墨不理,继续往前走,两个婢女却赶紧拦在她面前,下一瞬,她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婢女:“滚!” 婢女被打的一个踉跄,后退好几步以后跌倒在地,另一个婢女赶紧上前去扶,却发现她已经被许清墨吓得动弹不得了。 许清墨缓缓上前,打开了眼前的那扇门。 门被推开的时候,安南就站在那里,她先是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姑娘!” 许清墨快步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延泉,见他面色红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看向安南:“他怎么了?” “被下了药,已经吃过解毒丸了!”安南看着许清墨说道。 安南按照许清墨的意思,一直待在妓坊,因为许清墨的保护,她一直很安全,直到林少阳出现,她才在那那个虚伪的公子哥儿面前演了一出戏,这才被她买了下来。 安南原本还在担心,不知道林少阳是想要让她去陷害谁,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世子爷,她还尚且在家中的时候,就曾看过凯旋的世子爷,所以当她看到许延泉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许清墨要养着她了。 许清墨看着安南有些凌乱的头发,便知道,她也是用了不少力气才让许延泉躺下来的,她看着安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安南看着许清墨,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许清墨走到许延泉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有半点要清醒的样子,便弯下腰,抓起他的手,猛地一用力,将许延泉背了起来。 安南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背起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安南赶紧上前帮忙:“姑娘,我帮你一起吧!” 许清墨的脸憋得有些红,但还是出声道:“不用!” 就这样,许清墨背着许延泉一步一步坚定地地往外走,安南则在一旁扶着,她们走出厢房的时候,外头的婢女瞬间白了脸,站起身想要去拉扯,却被许清墨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上前。 许清墨就这么背着他往外走,直到走到院门口,原本闹成一团的人在看到兄妹两人还有安南以后,才停了手,发髻凌乱的曲莲和花楹小跑到许清墨身边:“姑娘!” 麦冬撂倒手边最后一个人,然后跑到许清墨身边,从她背上接过昏迷不醒的许延泉。 许清墨看了看花楹和曲莲,两个丫头发髻凌乱,脸上也带了几分剐蹭,她缓缓抬头去看躲在众人身后的林少阳,冷声说道:“现在的尚书府真是不得了,请拜帖让我们上门赏菊,然后下药迷晕了我哥哥,还打伤我的婢女,难不成这个京城已经是你们林家说了算不成!” 偌大的罪名直接扣了下来。 林少阳死死的盯着安南,她早就不是最早见到的模样,她穿着素净,脸上的红斑也已经消失不见,她躲在花楹他们身边,显然是和他们熟识的,林少阳也是个聪明人,事情已经败露,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推脱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林家的大公子,林少华缓缓的走了出来,相比林少阳,他更加俊秀英朗,眉眼间也满是正气。 林少华站在许清墨的面前,目光中带了几分绝望,但还是坚定的说道:“许姑娘,我们说话,要有证据!” “林大公子,你若是继续窝在这个林家,你的前程,也就只是如此了!”许清墨看着林少华,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悯,“我们为什么会从你的院子里出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林少华沉默,只是看着许清墨。 “今日的事,你们林家,必然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许清墨冷笑一声,“至于你要怎么撇清自己,就看你的本事了!” 许清墨抬步离开,或许是她周身的杀气太多瘆人,她往前走的时候,周边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在经过林少阳身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用只有他听的得到的声音说道:“安南可不是什么失足女子,她是我早就安排在妓坊的人,等的,就是你!” 林少阳的脸色骤变:“许清墨,你陷害我!” “到底是谁陷害谁?”许清墨冷眼看着林少阳,“你说,如果我把你和许清灵的事情上报到我父亲那里,你爹,会怎么做呢?” 林少阳的瞳孔逐渐变大,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死死地盯着许清墨,眼中满是怒火,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第24章 苦命 许清墨带着许延泉回到府上的时候,许大娘子已经收到消息等在门口了,回来的路上,许延泉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头痛欲裂所以一直躺在那里休息。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满眼的心疼:“墨墨,你有没有受伤?” 许清墨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向身后被抬下来的许延泉:“我没什么事,但是大哥中了毒,虽然已经解毒了,但是也得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精神了!” 许大娘子看着满脸苍白的许延泉从马车上抬下来,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安南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些奇怪:“这位是?” “是我救下的一个姑娘,今日,她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许清墨淡淡地解释了一下,然后便往里走,“先让大哥进去吧,请郎中来细细看一下,若是有什么不适的,要趁早说,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许大娘子赶紧点了点头:“说的是,是应该好好看看,那这位安姑娘,你好好照顾着,我去看看你大哥哥!”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许大娘子火急火燎地跟了进去,满脸的焦急。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府,许清墨才带着安南回了自己的院子,人还没有坐下,她便说道:“这些日子,你待在我们府上,哪里都不要去!” 安南看着许清墨一脸的严肃,便赶紧点了点头:“是!” 许清墨这才坐下来,先前背许延泉的时候,整个头发都被勾丝了,这会儿乱糟糟的不能看,花楹和曲莲上前帮忙拆发髻,安南便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道何去何从。 最后还是花楹发现了安南的窘迫,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姑娘早就命我们给你准备了厢房,你跟我去看看你接下来住的地方吧!” 安南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走。 花楹带着安南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院子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但是你得记住了,除了我们院子里的人,旁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尤其是今日里的事,除了我和姑娘,别人问什么你都要说你不知道!” 安南虽然出身简单,但是他的母亲也是从大宅院里面出来的,他听母亲说过这些院子里面的勾心斗角,便乖巧地点头:“我明白!” “今天还真的是多亏了你,好在我们家姑娘神机妙算,早些时候就安排了你,不然都不知道今天要出多大的事!”花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娘不让你离开府里,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尚书府的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待在府上才是最安全的。” 说话间,花楹已经推开了一间厢房的门,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姑娘说了,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也可以留在我们姑娘身边,若是不愿意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待着了,姑娘便送你去江南,我们姑娘的外祖家便是在江南!” “花楹!”安南打断花楹,“我毕竟是从妓坊里出来的,就这么住在姑娘的院子里,不太好吧?” 花楹顿了顿,随后笑道:“什么叫做你是从妓坊里出来的?你要记着,你的身份可是清白的,只不过是在妓坊附近的屋子里小住了几日,你的身契还在我们姑娘这里呢!” 安南听到花楹的这番话,忍不住红了眼:“姑娘她……” “姑娘说,她原本是不打算让你帮这个忙的,但是林家的那个嫡幼子何其恶毒,她就怕出点什么意外,这才让你在妓坊待了那么多时日,帮着我们演了一出戏,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你在那里住了那么多日,才最是委屈!”花楹看着安南,轻声说道。 “我何德何能,值得姑娘如此怜惜?”安南说着,便落下了泪。 其实这句话,花楹也问过许清墨,那个时候她只说:“安南是个好的,只是命苦了些!” 花楹一直到今天出事了,才明白,姑娘当时为什么花重金救下安南,虽然她至今不明白,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安南这个人的,又是怎么知道世子会出事的,只是姑娘不说,她便不问,依着姑娘的话去做事。 “姑娘自有她自己的打算!”花楹轻轻地拍了拍个安南的肩膀,“姑娘同我说过,她说过,你是个好的,只是命苦了一点。” 安南想起自己的身世,难免委屈,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也认清了自己的父亲,虽然难过,却也坦然。 花楹一边给安南铺床,一边说道:“姑娘说你生得好看,如今的世道呀,女子生得好看些,若没有依仗,在这个世上活着都是个奢侈!” 安南没有再说话,只是细细地听着。 许清墨将自己收拾妥当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便火急火燎地去了许延泉的院子,许大娘子早就拿了宫牌去宫里请了太医,然后便惊动了宫里的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内官便一起跟着来了。 许清墨看到刘内官的时候,也并不惊讶,毕竟前世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闹到了皇宫,她对着刘内管行了个礼,然后便走到了许大娘子身边:“母亲!” “你可是有被吓到?”许大娘子将许清墨揽进怀里,细细地问道,“方才麦冬都同我说了,你一个人闯进了他们的院子,愣是将你大哥哥背了出来,你可有伤到?” 许清墨摇头:“大哥怎么样?” “问问张太医吧!”许大娘子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张太医。 张太医把完脉,这才站起身走到一旁写方子:“世子这是中了媚毒,这是妓坊里惯有的东西,大多时候都是用在不听话的女人身上,下毒的人恐怕是担心世子爷健壮不容易中毒,便多下了些!” 听到这话,许大娘子便有些着急了:“那可会如何?” “这个药太烈,好在世子爷及时吃了解毒丸,降低了毒性,不然怕是会伤了根本,如今倒还好,好好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了!”太医一边说,一边写下方子,“下毒的人歹毒得很,如今侯爷不在府上,夫人还是要多上些心才是!” 许大娘子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第25章 三长两短 送走了刘太医,许大娘子便忙着让人给许延泉熬药,等到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许延泉也睡下了,这才将许清墨叫到身边:“墨墨,你跟母亲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清墨抬头看着许大娘子许久,看了看周围的婆子和婢女,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许大娘子微微皱眉,许清墨向来心思大,如今却变得这般小心谨慎,只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向妈妈,然后说道:“你们都出去,将院子给我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向妈妈赶紧带着婢女都走了出去,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等到屋子里就只剩下许大娘子和许清墨以后,许大娘子才再一次问道:“你跟母亲都不愿意说实话吗?” “许清灵和林少阳有了首尾!”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许大娘子猛地起身。 许清墨的目光没有半点的躲闪,她冷声说道:“许清灵在早些时候,便搭上了尚书府的林少阳,而今天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许清灵!” 许大娘子紧紧地抓着桌子,许久以后,才慢慢坐下:“你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给我说一遍。” 许清墨看了一眼许大娘子,上前为她添了一杯茶水,然后轻声说道:“许清灵把我推进河里以后,我便多留了一个心思,让我身边的曲莲去盯着她,却不想,发现她和尚书府的林少阳有了首尾,甚至……有了孩子。” 许大娘子端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接着说!” “林少阳送了堕胎药来,而那个药渣,许清灵偷偷地埋在了我的院子里,正好被曲莲他们发现!”许清墨轻声说道,“再后来,我发现许清灵偷偷去见了林少阳,还和他串通要陷害大哥,我这才想办法安排了安南!” 许大娘子听得心里发慌,放下手里的杯子,许久以后才缓了过来,她指着许清墨,压低声音:“你好大的胆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今日你与你大哥,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父亲教交代。” “我明知他们要陷害我大哥,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清墨低着头。 “这样大的事,你应当与我说,我是你母亲,这种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你怎么敢一个人去办这样的事,行差半步,她许清灵名节败坏也就罢了,你也是个女儿家,你若是出事,到时候该如何!”许大娘子是真的恼火了,“还将人安排在妓坊,许清墨,你怎么敢的?” 许清墨知道许大娘子是真的生气了,便低着头不敢出声,一副乖乖听训斥的样子。 许大娘子一看到许清墨这副样子,更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拿起了鸡毛掸子,最后还是满脸无奈的放了下去:“你等着,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偏得让他教训你一顿!” 许清墨知道,许大娘子还是没舍得揍她,她赶紧上前抱住许大娘子的手:“母亲,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该进宫了?” “自然是要进宫的,没道理,我们家的孩子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我做母亲的,还要忍气吞声的。”许大娘子看了一眼许清墨,还是恼火地戳了一下她的头,“但是我也警告你,你再不许有下次,你若是出事情了,我怎么同你父亲交代?” “母亲待我和哥哥向来都是最好的,哪里用得着同父亲做什么交代?”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沉默半晌,最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只希望你同你大哥哥,能够健健康康,一辈子风调雨顺,不要有什么大风大浪!” 许清墨笑着依偎在许大娘子的怀里:“嗯!” 许延泉是在半夜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大约是吃了太多解毒的药草,他只觉得嘴巴苦得说不出话,吃了好几个蜜饯,才稍稍降低一下嘴巴里面的苦味:“那位姑娘可还好?” 许清墨见许延泉一醒过来就在问安南的事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不问问你自己怎么样了!” “我自幼习武,身子健硕着呢,我当时中了毒,鲁莽得很,只怕伤了那位姑娘。”许延泉看着许清墨,有些担心。 许清墨给许延泉端了一碗绿豆粥:“她好着呢,我让她在我的院子里安顿下来了,你不要太担心,倒是你,这个毒挺厉害的,刘太医都说了,好在及时吃了解毒丸,不然怕是要伤到根本。” 许延泉微微皱眉,良久以后才说道:“我与林少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做什么要害我?” “哥哥可是傻了?”许清墨看着许延泉,微微挑眉,“莫非真的是仗打的多了,连匹夫无罪,怀璧其珠的道理都不懂了?” 许延泉沉默良久,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对了,那位姑娘可是救了你兄长,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那姑娘原就是墨墨身边的人!”许大娘子走了进来,看着许延泉便气不打一出来,“你一个丈二高的男子汉,如今倒还不如墨墨有城府,你们打仗的时候倒是知道兵不厌诈,平日里读的那些书,都塞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如今是在京城,可不是跟着你爹在外头,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小心谨慎,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墨墨小心,你这辈子都完了!” 许延泉自然知道是自己错了,哪里还敢顶嘴:“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 “明日我便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你给我安安稳稳地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冷哼了一声,“竟然敢给我们下绊子,那就得受着我们的怒火!” “那万一皇后娘娘不管呢?”许清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若是皇后娘娘都不管,那我便去敲登闻鼓,说什么,我们家也不可能就把这个亏给咽下去了!”许大娘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第26章 入宫 许大娘子的性子绵软,平日里在府上,时常被妯娌欺负,可她也是最护犊子的,哪里忍得了人家这般明目张胆的陷害,所以第二日一大早,就把许清墨从床里头拎出来,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就急冲冲地去皇宫了。 皇后娘娘昨日就已经知道了宁远侯府上出了事情,皇后娘娘和许大娘子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呢? 所以一大早便让贴身的宫人在宫门口候着了。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刚刚下了马车,走进宫门,就看到了候在那里的刘内官。 刘内官眼疾手快,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快速走到了她们面前:“侯夫人,皇后娘娘听说您今日递了宫牌入宫,便早早地让奴婢在这里等着了!” 许大娘子看着刘内官笑了笑:“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好着呢,只是有些想念侯夫人了,前些天还在惦念着,没想到今天侯夫人就来了。”刘内官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许大娘子往凤栖宫去。 许清墨跟在后面,听着许大娘子和刘内官寒暄,这些话,她在前世的时候就听过了,那个时候的许大娘子也是不依不饶地找皇后娘娘告了状,但是林少阳却早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他那个大哥替他顶了罪,可许延泉的清誉也早就毁于一旦了。 没多久就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刘内官引着两人进去,皇后早就等在了那里! 许清墨和许大娘子跪下参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皇后娘娘说完,便有宫人去安排落座。 皇后娘娘和许大娘子的确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们本就是嫡亲的表姐妹,皇后娘娘的母亲正是许大娘子的姨母。 而且姐妹两个命运多舛,一个做了继后,一个做了宁远侯的填房,虽然受宠,却总是难过已故前人的那一关。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际遇,表姐妹两个的感情才变得更加好,只是皇后娘娘身处后宫,姐妹两个这才渐渐地少了见面。 “你难得入宫,可是为了你那个嫡子的事情?”皇后娘娘端起一杯茶,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许大娘子轻哼了一声,“我们家世子,从小到大都是最上进的,在外头奔波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要被人这样暗算,若不是我们墨墨留了个心眼,如今都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放下手里的茶盏,满脸的不满:“你呀你,一年到头也不见你进宫来瞧瞧本宫,你那个嫡子一出事,你就巴巴地来告状了!” “你有宫人照顾着,孩子孝敬着,陛下宠着,哪里还用得着我来瞧你,倒是我只有这两个孩子,他们父亲又不在,我不紧张些,谁给他们撑腰呀!”许大娘子摸了摸一旁许清墨的头,满脸的心疼。 “你们家这两个孩子,能文能武的,还能叫别人欺负了去?”皇后娘娘不满。 “你知道什么!”许大娘子有些不高兴了,“你是没有看到昨天的场景,我们墨墨带的婢女全被他们打了一顿,她自己背着她大哥哥从那个院子里头出来的,我们墨墨才十四岁,回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才十四岁就知道给那林少阳下套子了!你可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个被你们带走的姑娘,是你闺女安排的!”皇后娘娘瞥了一眼许清墨,“她可比你精明!” “那我们家墨墨要是不够精明,我们家世子现在还有好的?”许大娘子不服气,“你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不想帮我出这口气呗!要是这样子的话,那我就去敲登门鼓,总归我不可能让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不免有些头疼:“你们家侯爷是出去办事,什么叫做孤儿寡母的,你会不会说话的!” 许大娘子却是不管,“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搭理皇后,俨然一副生气的模样。 皇后盯着许大娘子许久,最后无奈地说道:“本宫可真是怕了你了,你若只是去敲登山鼓,那给你由着你敲,总归是陛下去应付你,是怕你到时候还要去本宫母亲那里闹腾,说本宫不管你了!” 皇后可真是把许大娘子的招数了解得相当透彻了,可偏偏她就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后,说道:“这件事情本就是那林少阳的过错,昨夜太医回来禀告的时候,陛下正好在本宫这里,听了个明明白白,今儿个,林尚书只怕要受些罪了!” “他不过是受些罪,最多捱两个板子,说他教子有过,我们家世子可是伤到了身子,他那个身子可是带兵打仗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许大娘子说着就开始流起了眼泪。 许清墨站在一旁,满脸无辜地看着许大娘子,她其实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嫡母,那个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说掉就掉,吧嗒吧嗒的,就掉进人家心里去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皇后娘娘就心疼了,赶紧走过来,捏着帕子给许大娘子擦眼泪:“本宫也没有说不给你做主,你怎么就哭得这么伤心了呢?” “我们家侯爷早年丧妻,就只有这么两个孩子,可平日里又忙于公务,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受到什么关爱,我又没有什么本事,他们也总是受人欺负,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侯爷交代……”许大娘子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许清墨看着身旁的许大娘子,表情有些木然,小时候她闯祸,许大娘子来找皇后娘娘帮忙的时候,也是如此,一般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站在一旁听着,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只要听着就是了! “行了行了,你成天就想着要怎么跟你那个侯爷交代,你尽心尽力给他照顾着家里,有什么好可交代的?”皇后娘娘一边给许大娘子擦眼泪,一边说道,“再说了,我也没说不给你主持公道啊!” 第27章 告状 说话间,身后忽然走来两个人,许清墨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一抹黑色,这是陛下下朝后,最喜欢穿的颜色。 许清墨赶紧跪下:“陛下万福!” 许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跟着皇后一起行礼。 皇帝看到许大娘子的模样,便知道她是来告状的了,忍不住调侃道:“是谁欺负朕的小姨子了,到皇后这里来哭鼻子了?” 许大娘子比皇后小了许多,皇后入宫那几年,许大娘子还是个孩子,时常来找皇后玩耍,见到皇帝的时候,也会软软糯糯地喊一声皇帝姐夫。 许大娘子有些臊得慌,就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皇后看许大娘子这副样子,满脸嫌弃,但还是一边扶着皇帝坐下,一边说道:“她来给她的宝贝儿子叫屈了,已经哭哭啼啼一个早上了,还同臣妾闹腾来着,说若是臣妾不管,就要去敲登门鼓了!” 皇帝看了一眼许大娘子,无奈地笑了笑:“你还要去敲登闻鼓,那林尚书一大早就来告状了,说你女儿把他儿子院子里的婢女都打了一顿,你倒是还来皇后这里来告状了!” 许大娘子瞬间就生气了:“他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陛下你看看我们家墨墨,她才多大呀,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他院子里面的婢女都打了一顿呢,他那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文文弱弱”的许清墨站在一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装扮得文弱一些,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装扮,最后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皇帝看了一眼许清墨,见她满脸的不知所措,一时之间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行了,你看你把你女儿逼的,她从小骑马射箭的,哪里来的文文弱弱,你就是要哭诉,也得找点像样的理由!” “陛下……” “行了,你也别哭了!”皇帝打断许大娘子,“事情的始末我也都了解了,许延泉的确是吃了些亏,但他也应当吃的,这般大的年纪,都快娶妻生子了,连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不过你这个女儿倒是好的,年纪不大,倒是有些心思,这一次若不是她早些有了准备,许延泉这回就是哑巴吃黄连,没有半点法子!” 许大娘子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这般,有些心疼:“陛下说的是,可那林少阳也的的确确是起来害人的心思,一个少年郎,然后心思如此歹毒,要是不给他点教训,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你放心,朕已经给了他们教训,那林少阳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朕罚了林尚书一个教子无方,他老子挨得板子,回家自然是要教训儿子的!”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小小年纪就起来害人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有什么龃龉,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皇帝轻轻地叹了口气:“少年郎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许大娘子知道林尚书挨了打,心里好过了一些,但还是委屈:“那昨日他们的下人打了墨墨的贴身婢女,这事怎么算呢?” “这事怎么算?”皇后微微皱眉,“他们打了你们的婢女,你们就不会打回去?姨母那个性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只会哭哭啼啼的丫头!” 许大娘子“哼”了一声:“那可是皇后娘娘说的,我们打回去了,可别又说我们欺负人!”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只觉得头疼,但是最后还是说道:“本宫给延泉那个孩子准备了些滋补的药,他的身子可得好好护着!” 许大娘子稍稍满意了些:“臣妇明白!” 事情告一段落以后,皇后便想拉着许大娘子说体己话,许清墨还没有出嫁,有些话不便她去听,皇后便让宫女带着她去御花园走走。 许清墨离开的时候,正听到皇后说:“……你什么时候再给宁远侯生两个孩子……” 许清墨被带出去以后,皇帝和皇后便轮番问许大娘子,尤其是皇后:“你成日你总是说宁远侯只有这么两个孩子,那你什么时候再生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墨墨她们还小……” 许大娘子话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了:“你是嫡母,合该有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是啊,早些年的时候,你便说那两个孩子年岁还小,怕你自己照顾不过来,如今他们的年岁可就不算小了,是时候养一个你自己的孩子了!”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做嫡妻的,没有自己的孩子,像什么样子!” 许大娘子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墨墨也同臣妇说,希望我能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可这毕竟是侯爷的孩子,还是得侯爷自己说了算!” 这个锅直接就甩到了远在天边的宁远侯身上,这宁远侯常年在外,又是给陛下去办事,一时之间,皇帝和皇后都没有办法继续说什么。 许清墨跟着宫女去了御花园,天气微凉,御花园里除了贡菊也没有开放的什么花,她转了一圈便觉得有些无趣,随意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 许清墨坐在那里,想着许大娘子同皇后娘娘撒泼耍赖的样子,再想起后来,许大娘子身披孝服撞死在灵堂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现在的姐妹情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因为几封通敌叛国的书信,毁于一旦,许清墨至今都还记得皇后的那句话:“本宫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的尸首回到许家!” 许清墨坐在那里,目光戚戚,他的父兄为了守卫疆土,马革裹尸,却换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的嫡母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一头撞死在灵堂,而她,却为了还许家一个清白,以女儿之身,披甲上阵,最后被背叛,圈养,死在了入云阁。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第28章 储位之争 就在许清墨发愣的时候,远远地走来一个少年,少年远远地看着她的侧脸,竟然有一瞬间的惊艳,便看向身旁的宫人:“她是谁?” “回太子殿下是宁远侯府的嫡女,许清墨!”宫人轻声回答道。 太子谢苏羡顿了一下,随后笑道:“这是来告状了?” 宫人不明白谢苏羡的意思,便没有说话。 谢苏羡却径直向着许清墨走过去。 许清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总在午夜梦回时,潜入自己梦境里的人,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但面上依旧没有半点情绪,她只是淡淡地行礼:“太子殿下万安!” “免礼!”谢苏羡笑了笑,“许姑娘今日怎么到宫里来了!” 许清墨看着谢苏羡,有一瞬间的茫然,前世的时候,因为许延泉伤了根本,许大娘子一直不依不饶地在皇后宫里闹着,她也就没有功夫到这御花园来,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提前见到了他:“母亲递了宫牌,我也便跟着来了!” “记得上一回见你,还是你很小的时候,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在母后宫里乱窜!”谢苏羡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笑着说道。 许清墨有些恍惚,她想起来,前世的谢苏羡,在她十四岁及笄礼见到她时,他也是这般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许清墨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嘲讽,但还是答应道:“我如今的性子也没变化太多,只是个子抽条了许多!” “许姑娘有十四了吧!”谢苏羡忽然想到。 许清墨笑着点头:“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谢苏羡笑着摇头,“你小时候生得可爱,一张小脸也很是圆润,如今却是大变样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呸!见色起意的老色胚!” 许清墨在心底咒骂,但是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 上辈子的时候,许清墨满脑子都是玩乐,年少无知,除了平日里的读书写字,最多的就是去靶场上骑马射箭,每日里风尘仆仆的,成了旁人嘴里的野丫头。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野丫头,在她及笄礼后,上门提亲的人也是踩平了侯府的门槛,而这些人,除了看中了宁远侯府的门第,更多的,求的还是许清墨的这张脸。 而眼前的这位太子谢苏羡,与那位陷害自己大哥的林少阳,都挤在这群人里。 “太子殿下夸赞了!”许清墨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脚步稍稍后退了一步,她真的恨极了谢苏羡身上的这股子檀香。 谢苏羡见许清墨似乎并不喜欢自己,想了想,才又说道:“听说你哥哥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好些了,只是依旧下不来床!”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那许姑娘今日入宫,多半是为了你哥哥的事情吧!”谢苏羡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我只是陪我母亲来的,大哥的事情,自然有我母亲给我们做主!” 谢苏羡看许清墨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也不再继续搭话,只是说道:“我与你大哥曾经也是同窗,过些日子我得去你们府上看看他。” 许清墨依旧只是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谢苏羡自觉没趣,寻了个借口也就离开了。 等他人好不容易走开了,许清墨藏在袖口下的手,才缓缓松开:“烦人!” 身旁的宫人听了一耳朵,赶紧说道:“姑娘慎言!” “身边就只有你,你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难不成还会把话说给太子殿下听不成?”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宫人。 “奴婢不敢!”宫人低下头。 许清墨看了一眼宫人,随后走到一旁坐下:“烦得很,这花无聊,这人也无聊!” 宫人见许清墨一副小孩子脾气,便赶紧哄着:“许姑娘耐着性子等等,侯夫人与皇后娘娘有些日子不见了,总是要说一些体己话的,姑娘可要喝些茶,吃些茶糕?” “我不爱吃那些茶水!”许清墨摇头。 宫人继续哄着:“宫里有果茶,用新鲜的果子冲上茉莉花茶,最是去燥,姑娘可要尝一尝?” 许清墨想了想,然后点头:“也好!” 宫人让人去备茶水和糕点,自己则陪着许清墨说话:“太子殿下如今才华横溢,很得陛下宠爱,姑娘方才合该与太子殿下多说话的!” “我不喜欢他!”许清墨抬头看着宫人,满眼都是清澈,仿若一个没有心机的少女。 宫人有些惊讶,继续问道:“不喜欢,太子殿下模样俊朗帅气,姑娘怎么就不喜欢了?” “我觉得我父亲,还有我大哥才俊郎!”许清墨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花圃,躲开宫人的探视以后,目光里哪里还有半点清澈,“他,太秀气了,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与那个林少阳差不多,一点也不抗揍!” 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这个世道上,谁敢揍太子殿下呀!” 许清墨看了一眼宫人,随后摇头:“反正我不喜欢!” 宫人也不再问,正巧茶水糕点也端了上来,许清墨便端着茶吃糕点,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但还是大快朵颐。 许清墨很清楚,这个宫人是皇后的人,正是来盯着她的! 皇后是继后,也有自己的嫡子,只是太子早早立下,她虽然面上一派贤后的模样,但是谁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坐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呢!皇后所出的七皇子和太子之间,虽然表面上兄友弟恭,但是一直背地里较着劲,虽然众人称赞太子才华横溢,但是说到底,他与一般的读书人无异,平庸至极。 而七皇子,三岁提笔作诗,是个奇人,如今朝堂之上,所用的平戎策,正是出自七皇子之手,他高瞻远瞩,相比太子,更胜一筹!在皇帝的心里,也更受宠爱… 而如今,随着两位的年岁渐长,储位之争,已经迫在眉睫! 第29章 孔武有力 宁远侯手握重兵,又得皇帝信任,本就是皇权争夺的对象,只是宁远侯一直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对太子和七皇子也是不偏不倚,所以渐渐地,他们就将主意打在了许清墨和许延泉的身上。 许大娘子在皇后宫里待了好几个时辰,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不少的滋补品,回去的马车上,许清墨依靠在窗子上,淡淡地说道:“我在御花园遇到了太子!” 许大娘子抬眼看向许清墨,微微皱眉:“然后呢?” “他同我说了会儿话,最后没有什么趣味了,便走了!”许清墨头都没回一下。 “皇宫里头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掺和!”许大娘子满脸的严肃。 许清墨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许大娘子:“皇后娘娘可是母亲的表姐呢,母亲怎么这般说?” “她先是皇后,再是我的表姐!”许大娘子淡淡地说道,“那里头的事,乱得很,往后你没什么事,不要去宫里了!” “今日若不是你拉着我,我才不去呢!”许清墨回过头继续看向窗外热闹的街道,看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从眼前走过去。 许大娘子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知道了,往后我不让你去了!” 正巧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到马车边上,许清墨伸手便拔了一支,小贩正要说话,便有一个白晃晃的东西落在眼前,接住一看,是一枚碎银子。 小贩眼睛一亮,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喊道:“多谢姑娘!” 许清墨坐回到马车里,咬了一口糖葫芦,满眼星光。 “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这玩意儿吗?”许大娘子有些惊讶。 “现在爱吃了!”许清墨笑。 许大娘子也不再多问。 宫里的皇后陪着皇帝用了膳,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刚坐下歇会儿,陪着许清墨的宫人便走了进来:“娘娘!” 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说吧!” “回娘娘,许家姑娘在御花园的时候,遇上了太子殿下!”宫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皇后的眉尾微微挑了一下,随后立刻恢复了原样:“然后呢?” “太子殿下对许姑娘颇有几分热情,但是许姑娘一直淡淡的,似乎还有些厌烦!”宫人依旧低着头,“奴婢试探过许姑娘,这位姑娘似乎不太喜欢太子殿下这样温润的男子,反倒更喜欢孔武有力的男子!” “这倒是少见,闺阁女儿,哪个不喜欢俊秀公子?”皇后笑,放下手中的杯子,“只怕是装得浑不在意,心里早就小鹿乱撞了吧!” 一直陪着皇后的宫人慧珠走到皇后身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觉得,这恐怕是真的!” 皇后愣了一下,挥了挥手,跪在面前的宫人便赶紧离开了,她抬头看向慧珠:“什么意思?” 慧珠看着皇后,轻声说道:“许姑娘年幼丧母,一直都是许大娘子亲自带大的,只怕性子也与许大娘子相近!” 皇后沉吟。 当年选秀,原本许大娘子也是在其中,她的身份地位并不比她低,但是她性子傲,不肯入宫,在家中装病,宁死不肯给皇帝做妾! 要知道,许大娘子的容貌一直都在她之上,身段也是实打实的好,若是入宫,必然能得宠!到时候,到底是谁做皇后,就说不准了! 后来,皇后继位,许大娘子嫁给宁远侯做填房,她召许大娘子入宫,问她为什么选宁远侯,许大娘子是这般说的:“他生得英俊,且孔武有力,不似我那些兄长,只会读书,羸弱得很!” 所以,就如慧珠所说,许清墨或许真的,喜欢习武之人。 “就算如此,她也是个祸患!”皇后垂眸,“这孩子,出落的,太漂亮了,你若非没瞧见?她抬头的时候,陛下都看得失了神,保不齐太子就动了心思,才十四岁,就这般模样了,再往后可还得了?” “这倒是,京城之中,总是吹捧那丞相的孙女,说是倾城倾国,奴婢瞧着,竟然还这位许姑娘出众些!”慧珠笑道,“或许是看多了病西施,她朝阳似火,尤其让人心动吧!” 皇后却只是摇头:“你可别忘了,她的那个生母,自远就是出了名的艳丽,宁远侯年轻时更是英俊潇洒,他的两个儿女,容貌上,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 慧珠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皇后沉默许久,喝完了一盏茶,等慧珠给他添茶的时候,才说道:“让然儿,与许清墨见上一面吧!” 慧珠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奴婢明白了!” 回到府里的许清墨,正拿着剑在院子里练,却忽然觉得脊背发寒,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 许清墨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却也没发现有什么人,曲莲赶紧上前:“姑娘,怎么了?” 许清墨将手里的剑递给曲莲,接过帕子擦汗:“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人,要谋害我!” 曲莲有些懵:“啊?” 许清墨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隔壁院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曲莲摇头,“自打夫人知道二姑娘联合外人害世子以后,便将两个宅院都看管了起来,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消息了,她现在大约还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母亲是想等父亲和二叔回来再处理这个事情!”许清墨放下手机的帕子,端起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边院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知道出事了!” 曲莲点了点头:“是啊,这些日子时不时地派人过来,一会儿送点心给世子,一会儿送滋补汤给世子,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见世子一面!” “多半是想确认一下,大哥到底怎么样了!”许清墨目光清冷,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那我们要怎么办?”曲莲问道。 “若要其败,必要其乱!”许清墨眯着眼,“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大哥没出什么事,养就好了,但是林少阳却是挨了家法!” 第30章 顺水人情 “哦,我知道了!”曲莲眼睛一亮,但是随后又满脸地疑问,“姑娘,我记得我原话应该是,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吗?”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曲莲,然后淡淡地说道:“我们要学会灵活运用。” 曲莲“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干活去了! 关于林少阳受了罚的消息早早的就传了出去,许清墨每日里都是,读书,练武,然后柔嫩的掌心都因为握剑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花楹心疼,每日里都是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地给她抹手油。 许清墨不喜欢手油的味道,却也奈不住花楹的坚持,只能由着她折腾。 天气渐冷,愈发干燥,许清墨刚吃完一碗冰糖燕窝,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便又坐了起来。 花楹也赶紧出去看,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许清灵,花楹有些不待见她,但是人家毕竟是主子,便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二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姑娘这里了?” “姐姐可在院子里?”许清灵说着,也不等花楹的回答,径直走进院子里。 曲莲有些着急,正要说话,却被花楹一把拉住了手:“我们姑娘正准备小憩呢,二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姐姐有没有空,陪我出去走走!”许清灵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许清墨的房门。 屋子里的许清墨早早的听到了许清灵的声音,正因为知道是她,便又重新躺了下去,靠在了软榻上,手里拿了一本话本瞧着。 许清灵不请自来,进了屋子也就自己找位置坐,花楹恼火,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干瞪眼。 许清灵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碗,碗里还剩了一些底汤,显然就是刚吃了燕窝。 许清灵口舌生津,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无名火,她小产了那么多日,吃得最多的就是鸡汤,这种好东西,不论她怎么求,她母亲都买不来,倒是许清墨这里,随随便便来,喝的都是顶好的燕窝。 虽然许清灵嫉妒的心理扭曲,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姐姐这是吃的什么呀,好香啊!” 花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许清灵每回这么说,都是自己嘴馋想吃了,虽然两个都是许家的姑娘,但毕竟早早的分了府,各自的主母当家。 许大娘子持家有道,手底下的营生个顶个的能挣银子,所以侯府里的吃穿用度一直都宽裕,许大娘子又是个心疼孩子的人,对许清墨尤其大方,燕窝,灵芝这些滋补的东西从来没克扣过。 可那位温大娘子,原就没什么本事,但依着侯府的帮衬,多少也能过着,可偏偏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竟然还要帮衬娘家人,一来二去的,自己府上的用度也就大大的减少了。 从小到大,许清墨的手头都比许清灵宽裕得多,许清灵嫉妒,便时常陷害她,她不太计较这些小事,渐渐地,也就将许清灵的胆子,越养越大。 许清灵怎么可能不知道许清墨吃的什么,她刻意的去问,就是因为以往,她只要开口了,许清墨就一定会给她,吃的,用的,都是如此。 “燕窝,今日稍甜了些!”许清墨回答,却没有顺着许清灵的意思继续说下去。 许清灵等了好久,许清墨都没有半点要让婢女去给她准备一份的意思,她心中恼火,却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不然就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许清灵深吸了好几口,才把心里头的那股子火气压了回去:“姐姐,我好久没有出门去玩了,我们一起去走走好不好,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应该会有好看的灯会,我们一起去吧!” 许清墨看着手中书册,并没有什么表情:“你往年不都是同你那些手帕角一起去的,今年怎么来找我了?” 许清灵面上不显,心里确实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你们将两处院子围堵起来,她根本出去,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找许清墨抢她的风头。 只是这些话,许清灵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便笑着说道:“只是觉得很久没有和姐姐一起出去了,是时候该一起出去走走了!” “我知道了!”许清墨淡淡地应了一声,“哥哥也快好了,到时候,我们和大哥一起去吧!前些日子大哥给我买了几匹新的料子,颜色鲜艳得很,我不大喜欢,你带着去做几身新衣裳吧!” 许清灵虽然不满,但是能白白得到几匹上好的布料,她也就将这口气乖乖地咽了下去。 前些日子得的那些布料,料子的确是不错,但是颜色有些斑斓,总归不是那么的好,压在库房里也是压着,倒不如做了个顺水人情送给许清灵,所以花楹也显得很客气,将库房里所有这种类似的布料全都给了许清灵。 曲莲却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好不容易等着许清灵走了,才气鼓鼓地走到花楹身边:“花楹姐姐今天好生大方,这么好的料子,竟然都送给了她,实在是糟践!” “这红色呀,从浅到深,哪一种都不一样,这种粉色呀,最显得人俗气,还衬得人发黄发黑,姑娘向来是不用这种布料的,布料再好,若是这颜色不好,那便都是白搭!”花楹笑了起来,“那些料子放着也就是放着了,给她做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的。” 曲莲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疑惑:“自打上会出事,这二姑娘便再也没有上过门,今日怎么好端端来找咱们姑娘了,可别是又有什么烂心肠的主意!” “她今天是来约中秋节灯会的,说是想让咱们姑娘陪着一起去灯会,如今两边府邸的大门,都被咱们大娘子堵得死死,没有咱们小姐带路,她二姑娘压根就出不去这大门口!”花楹笑着说道。 曲莲微微皱眉:“姑娘可是应下啦?” 花楹点头:“应下了!” 第31章 祈福 曲莲心里有些发虚:“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 花楹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也觉得,但是总不能就不应她,这样反倒显得我们小心过头了!” 曲莲点头:“说的也是,总归咱们姑娘神机妙算,也不怕那些小人作祟。” 花楹笑着拍了拍曲莲,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里,许清墨依旧在看那本书,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花楹在一旁守着,忽然,许清墨开口道:“安南如今如何了?” “还在客房住着,她每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安分守己地待在屋子里。”曲莲回答道。 “她不便在京城久留,我给外祖母写了信,等风头过了,你亲自送她去清源!”许清墨看着花楹,轻声说道。 花楹有些惊讶,正要说话,就听到许清墨说:“她坏了林少阳的事,害得林府在京城颜面扫地,户部尚书连带着受了责罚,他们势必会拿安南出气,所以为了她的安全,你得亲自送她走!去清源,去舅舅的地界,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有那里,没有人敢动她!” 花楹这才点头:“奴婢明白!”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见她满脸的紧张,随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过完中秋,你们再走!” “为什么是过完中秋?”花楹有些迷惑。 因为,中秋节那一日,户部被盗,户部尚书罪责难逃,被陛下责令抓捕盗贼,林家自身难保,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事情。 只是这些话,许清墨并不能同花楹说,便说道:“许清灵来找我,想要中秋去参加灯会,其实就是为了见林少阳,她知道先前的事情败露,还害得林少阳受罚,她如今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自然是要纠缠林少阳的,那时候,林少阳应付她就已经很吃力了,哪里还有功夫管安南是不是要出城呢?” 花楹恍然大悟,随后点头:“姑娘,我明白了!” 许清墨也就没有再继续解释,有些话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不过许清灵也的确是这般打算的,她失了身,又落了胎,但林少阳迟迟不曾派人来见她,她心中慌乱,她与林少阳苟且,本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若是他翻脸不认人,那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回到院子里的许清灵看着眼前的那些布料,一个一个地比对着:“去,去把绣娘给我请过来,我一定要做一套最漂亮的衣裳,我得打扮得体面些,不然我怎么见她!” 婢女们也只得火急火燎地去请绣娘。 而许清灵这边的动静,全部入了许大娘子的耳朵里,许大娘子知道是许清墨给的料子,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心疼女儿,又去选了几匹料子给许清墨送过去。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送来的双倍的料子,有些哭笑不得,但许大娘子的好意,她还是得接着的! 中秋节那一日,一直卧床修养的许延泉也起了个大早,许大娘子每日里精心的照顾着,好汤好水不要钱似的往许延泉的肚子里倒,没几日也就生龙活虎的了! “墨墨可是起了?”许延泉看到花楹,便大声问道。 花楹笑了笑:“起了,已经在梳妆了,世子爷稍等等,小厨房做了绿豆冰糕,世子爷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许延泉自然没什么意见,乖乖地坐着吃茶。 至于许清墨那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受了,她哪里是能起得这么早的人,还不是天将亮,许清灵就专门派了人来叫,说什么先去寺庙祈福,等天晚一些了,正好去灯会! 许清灵是个什么想法,许清墨很清楚,但是也没有打算戳破她,便忍着起床气爬了起来,花楹准备那衣裳和首饰。 依照许清灵的性子,她今日必然会穿得水水嫩嫩,瞧着娇弱,花楹知道自家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但是她这个做大丫头,却见不得别人压自己家姑娘一头。 因着是要去寺庙祈福的,不能穿得太鲜艳招摇,花楹便选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裙子看着简单,但是上头的绣花用的都是上好的琉璃银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水波纹一般好看。 许清墨坐在梳妆台上装扮了有一个多时辰,出门的时候,许清灵竟然还没好,兄妹两个愣是在门口等了一炷香,她才顶着满头的首饰,叮叮当当地小跑着来! 许延泉一看到许清灵这幅花枝招展的样子,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还是许清墨拉住了他,他才没数落许清灵的! 许清墨坐的是许大娘子的马车,诰命夫人的规格车驾,往日里,许清灵都是抢着要坐那辆那马车的,今日里却是难得的说,要坐自己家的马车,许延泉虽然奇怪,却也不好问,许清墨知道,却也不想说。 然后,许家便有两辆马车从家中出发。 所谓祈福,就是去最近的清安寺,清安寺在山上,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接下来的路,便只能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许清墨和许延泉都是练武的,爬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兄妹俩气定神闲地一边聊天一边往上走,倒是提议来祈福的许清灵,刚刚小产不久,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没走几步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许清灵原本是想在半山腰的时候休息一下,但是没想到前面两个人健步如飞,稍稍停顿一下就看不见人,没办法,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两个人跟头牛似的,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半点不顾及旁人。” 婢女听到许清灵的抱怨,忍不住说道:“姑娘还是歇歇吧,姑娘的身子可不能与他们较劲!” 许清灵还是摇头:“还是早些上去,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身子不舒服!” 婢女虽然心疼,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许清灵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 几千个台阶,许清灵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还被早就坐在那里吃茶的许清墨笑话了一句:“妹妹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第32章 投怀送抱 许清灵面对许清墨的嘲讽,难得的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我的身子原本就弱,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许清墨没有接这个话茬,一个成天只知道坐在院子里面,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也不怎么动弹的一个人,身子怎么可能好呢? 宁远侯在清安寺给已逝的许大娘子立有长生牌,为此,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们也都会抽个空到这里来。 许清灵本就不是打算来这里祈福的,自然不会一直陪着许清墨他们烧香祈福,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许延泉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许清墨对许清灵的打算更是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阻拦着,只是许清灵前脚刚走,后脚曲莲就紧跟其上。 许清灵趁着今日出门的时候,就派人给林少阳递了消息,让他到清安寺来。 逢年过节的烧香祈福,是大多数人家的习惯,所以他们约在这里也不会让旁人起疑心,而且清安寺里头有许清灵熟悉的小僧弥,可以帮他们安排一间厢房。 许清灵走到后院的时候,小僧弥就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的时候,便带着他去了厢房,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曲莲躲在暗处,因为他没发现,一直躲得很远,就在她以为许清灵真的只是到这里来短暂休息一下的时候,林少阳和他小厮走了过来。 曲莲眼看着林少阳进了厢房,顿时满脸厌恶,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两个人有苟且,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们竟然胆大包天到尽量不敢在寺庙的后院里面做这种苟且之事! 曲莲不忍直视,却又有许清墨的命令,不得离开,便只能一脸晦气地蹲守在那里! 而厢房内,许清灵一看到林少阳,就小跑着上前,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真的好担心你!” 林少阳低头看着怀里的许清灵,目光中带了几分不耐烦,但是言语间还是很温柔:“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听到消息说,因为许延泉的事情,你被责罚了,侯府那边这些日子把我们府上看管得很严,我哪儿也去不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可担心了!”许清灵抬头看向林少阳,目光中甚至带了几分泪意。 林少阳笑了笑:“那是我爹,又怎么可能对我下死手呢?倒是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哪里不舒服的?” 许清灵摇了摇头,然后紧紧的抱住林少阳的腰身:“我都好,只是太想你了,夜里做梦的时候,也总是能梦到你,可偏偏就是没有半点你的消息。” 林少阳依旧是敷衍着:“我也是,特别想你,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梦里全部都是你。” 许清灵颇有几分感动,抬起头,很主动地去亲吻林少阳的下颚,他这些日子因为许延泉的事情,被林尚书禁足,一直关在府上,哪里都不许去,每天都在房里读书写字,早就闷得不行了。 但是这一次,他的父亲是真的动了怒气,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出去,今天也是正巧碰上中秋佳节,这才让他出来游玩,不然今日他还是得再府上念书。 每天对着家里的那几个没什么味道的婢女,林少阳只觉得日子都少了许多趣味,时隔多日,如今又有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女子,他又怎么可能耐得住这么多天积累的寂寞呢? 干柴烈火,不过就是在一瞬间迸发的! 守在外头的丫头和小厮,听着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非常警惕地看着四周,不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许延泉与寺庙里的方丈有几分交集,祈福结束以后,就被请去吃茶,留下许清墨一个人没什么事,便带着一两个婢女在寺庙里到处逛着。 已经入秋,漫山遍野的桂花香,沁人心脾。 许清墨站在寺庙的围墙上,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带了一丝丝的寒气,想来今年的冬天会是一个寒冷的冬季。 在没过多久,曲莲就走了回来,她小跑着回来,走到许清墨身边的时候,便是满脸的嫌弃:“姑娘,林少阳和二姑娘在后厢房里!” “在里头多久了?”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 “有一炷香了!”曲莲眼睛亮了一下,“姑娘,我们要不要……” 许清墨回头看向曲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想什么呢?就算我们抓住了他们的现行,又能怎么样,就只有我们几个,他们只要抵赖,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就算真的被人发现了,两家人为了平息事情,最后可能也只会让他们成亲,好堵住悠悠众口!” 曲莲愣住了,许久以后才问道:“那我们今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就只是看看,看看她许清灵,到底还有些什么花招!”许清墨目光清冷地看向不远处的桂花。 曲莲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四处走着。 当许清墨漫无目的的走到清安寺后厢房的时候,竟然正面对上了刚刚从厢房里面出来的林少阳,他满目春光,一副餍足的样子,这种表情,许清墨在妓坊里,看到了太多。 林少阳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道:“呦,这不是许家大姑娘吗?” 许清墨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林少阳,完全没有要把他放在眼里,掠过他就准备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 许清墨一个扭转甩开了林少阳的手:“林公子请自重!” 林少阳看着自己忽然空了的手,有些失落,随后缓缓的收回手,冷笑道:“自重?许姑娘闯我家后院的时候,怎么没有半点自重呢?” 许清墨接过曲莲递过来的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随后说道:“看林公子这副样子,这是已经见过我妹妹了吧,不知道林公子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呢?” 第33章 灯会 林少阳见许清墨主动提起许清灵,先是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反倒笑道:“这许家的两位姑娘,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许大姑娘,早些时候传出来的,都说你粗鲁野蛮,如今我瞧着,倒是聪慧美貌,比你那个堂妹,倒是好了许多!” 许清墨并不理会林少阳,只是继续说道:“林公子多半是还没有见过我那位婶婶吧!” 林少阳皱眉,忽然有些摸不清许清墨的招数,一时之间,竟然接不上话。 许清墨却是继续说道:“我那个婶婶啊,出生小门小户,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什么道理,这膝下也就只有我妹妹这么一个女儿,尤其的宝贝,要是有人伤了她的女儿啊,她那可真的是愿意拿命出去拼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林公子,能不能轻易的脱身呢?” 许清墨很了解林少阳,好色,却又利益熏心,他和许清灵在一起,说到底,不过是图他有几分姿色罢了,但是他这般利益熏心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娶许清灵做妻子呢,所以许清灵这般的铤而走险,最终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偏偏,许清灵年纪不大,别人你又不关心这些世事,他的那个母亲,更加是个猪脑子,那得想得明白这些事,这觉得若是事情真当捅破了,林少阳也必定是要娶自己女儿的,便也由着她一步一步堕落。 而林少阳立刻就明白了许清墨的意思,眼中带了几分胁迫:“许清墨!” “林公子长这么大,大概还没有见识过市井门户,那些泼妇撒泼的样子吧!”许清墨看着林少阳,冷声说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林公子在家里的地位,是不是就远远的,不如你那位庶出的大哥。” 尚书府的后院远远比他们许家来的麻烦得多,且不说长子是个庶出的,就是说它那个长子是养在姨娘膝下的,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户部尚书的后院啊,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 可偏偏这位庶出的长子,还尤其有出息,早早地中了举,还得了贵人的眼,还娶了一门妻子,夫妻恩爱,日子过得是一日比一日的好,而眼前的这位林公子,却已经是连续两年落榜,在家中的日子,举步维艰。 要是这个时候,这位林公子走娶了许清灵这般家世普通的女子,往后在家里,那便真真切切的是抬不起头来了。 所以,林少阳是绝对不会允许许清灵进他们林府的大门的! 林少阳还想再说什么,许清墨却是已经不搭理了,她兀自离开,独留林少阳一个人站在那里。 许清墨之所以敢说这番话,就是因为前世的时候,许清灵费尽心思,他的那个母亲温大娘子,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最后她还是没能进林家的大门。 今日遇上林少阳本就是意外,不过许清墨并不介意吓唬吓唬他,再说了,她说的原本就是实话,温大娘子那个人,确实很有泼妇的气质,闹腾起来,真的是让他家宅不宁,而且前世的林少阳,也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这位温大娘子,吃了不少的亏。 许清墨又等了一会儿,许延泉便回来了,许清灵紧随其后,她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许清墨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下山的时候,许清灵动作都轻快了许多,大约是心里没有了负担,如释重负,让他们没有用多久,就到了前脚。 一就是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只是在回城的时候,许延泉看到了不远处停着林家的马车,许延泉一直到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林少阳为什么要害他? 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愣头青,会直接上门抓着林少阳,问他为什么,所以虽然多看了两眼的,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兄妹三人在酒楼用了膳,喝了一些茶水,吃了一些茶糕,没过多久,天就暗了下来。 天黑的时候,整条街的灯都亮了起来,中秋节的灯会算是开始了。 许清墨坐在酒楼之上,看着底还是孩子心气,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叫嚷着要下去猜字谜。 许清墨自然不会拦着,只说让他早些回府,旁的便也没有再说,直到许清灵离开以后,许延泉才开口道:“你怎么不与他一起去啊?” “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我不感兴趣。”许清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指向楼下的人群,“你看,人群里的都是年轻女子和男子,大多都是和心上人一起出来的,要么就是那些小孩子围着一些零嘴,跑出来闹腾,我既不是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心上人,这灯会玩起来也是没意思。” 许延泉看着老气横秋的许清墨,莫名地有些无语:“你怎么就不是孩子啦?” “我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孩子呢?”许清墨笑,“大哥想去走走,便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许延泉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样子,多少心里有些不对劲,便起身拉着许清墨下楼:“你光坐着看,肯定是没什么意思的,你别看那些字谜简单,有些字谜很难得很,我们一起去看看!” 许清墨没能躲开许延泉,硬是被拉着去了,一到灯会上,许延泉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人买面具,连带着身边的麦冬和曲莲都没有少。 “其实我最不喜欢这个东西了,每年都会有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在上面就跟家人走散了,然后被人拐走,这东西摆放在这里售卖,本就不合适。”许清墨看着手里的狐狸面具,嘟嘟囔的。 许延泉觉得自家妹妹聒噪,就将随手买的糖葫芦塞给了他:“别说话了,就你事儿多,别人家的姑娘都没说什么,就你东想西想的。” 许清墨原本是想反驳的,但是看到手里的糖葫芦,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干系,便由着许延泉拉着逛灯会! 第34章 执金吾 就在许延泉买了荷花灯,拉着许清墨准备去河边放灯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许延泉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许清墨拉到身后,展开双臂,死死的将她护在身后。 “走水了,走水了,户部衙门走水了……” 不多时,执金吾带着部下从眼前飞驰而过,一个个地背着云梯,俨然一副要去救火的样子,许延泉上前拦住执京吾:“方才那可是火药爆炸的声响?” 当今的执金吾是何家的何文林,少年时曾与许延泉一同在书院读书,颇有几分交情,便停了步伐:“出事了,快些让你家女眷回府上去,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 许延泉立刻就明白了,他拉着许清墨回了马车:“我去找许清灵,你现在就回府,回到府上以后,就和母亲将大门禁闭,谁来都不许开门,知道吗?” 许清墨看着自己面前满脸认真的许延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许延泉走的时候,将麦冬留了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道:“你一定要将姑娘送回府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安全地将姑娘送回到府上!” “是,世子!” 许延泉骑了马奔向着火的户部衙门,许清墨则被麦冬快马加鞭地送回了府邸,许大娘子听到消息以后,就赶紧派人出去找了,看到许清墨回来的时候,才算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左看右看,却也只看到她一个人:“你大哥呢?还有许清灵吗?他们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 话还没说完,许清灵的马车就回来,隔壁的温大娘子一看到人,就赶紧上前,“嗷嗷”地叫唤,好歹许清灵还知道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形象向来都是美好善良的,便上前同许大娘子行礼:“大娘子,大哥让我转告一下大娘子还有姐姐,他去户部衙门帮忙了,让你们不要太担心!” 许大娘子虽然担心许延泉,但是也知道他的本事,便稍稍的放了心,但还是让麦冬去找:“你赶紧去找世子,好好护着他,千万别让他出事了!” “是!”麦冬应了一声,便赶紧去了。 许大娘子似乎是放了心,一直绷着的情绪松垮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站不住脚,婢子便赶紧扶着许大娘子进去休息了。 所有的人都散了,许清墨便撑着月黑风高,外头又乱作一团的功夫,换了身衣服,和花楹一起,带着安南,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花楹备好的马车,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许清墨带着安南上了车,花楹则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才让车夫启程。 马车里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早些时候,花楹就准备好了的,安南坐在那里,有些紧张,许清墨轻轻地拍了拍安南的手:“你长这么大,大约还没有去过江南吧,就当是去游玩,那是我外祖母的地界,你若是不愿意久留,就当是去游玩,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 “姑娘,我何德何能,让你这般费尽心机!”安南看着许清墨,眼眶微微湿润。 “你只需要记得,你值得我这般去帮你!”许清墨笑了笑。 许清墨将人送出城门口,便下了车,如今户部大火,没有侯府的手牌,花楹他们根本出不了城,所以她必须亲自送她们出城。 眼看着安南和花楹离开以后,许清墨这才缓缓的往回走,为了回去的时候方便,许清墨出来的时候专门换了一身黑色的男装,发髻也梳得高高的,就是怕半夜遇上那种调戏良家妇女的酒鬼。 虽然她并不惧怕这些人,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户部衙门被炸了,这户部尚书的儿子,竟然还在外面吃酒,而且,还好死不死的被她给撞上了。 许清墨可不想让林少阳发现自己穿成这幅样子在外面,不然以他的心思,只怕马上会察觉到安南已经出府,到时候难免多事,她环顾四周,皆没有由得她躲藏的地方,没奈何,许清墨便翻身上了房顶。 只是这人啊,就不能做贼,但凡做了贼,随便出个门,都能猜到狗屎 而现在,许清墨就蹲在房顶,和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眼对眼的盯着,而 两个人都不敢有动静,一边防备着对方,一边警惕被街道上的人发现,两个人就互相盯着对方,生怕对方有一点动静,暴露了自己。 不过,草包就是草包,房顶上躲了两个人,林少阳一行人也是半点没有发现,这若是换了个武功高深的,必然早就听出来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离开了,许清墨和那个黑衣人依旧不敢有大动作,就怕对面的,忽然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偶然一阵风从黑衣人那个方向吹过来,许清墨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焦油味道,她微微皱眉,冷声说道:“户部衙门是你炸的!” 对方俨然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敢管这个闲事,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清墨:“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许清墨原本也不想多管这个闲事,但是她依稀记得,当年纵火的那个人最后也是没有抓到,但是因为这件事情,整个朝堂震荡,几乎所有在京的大臣都被审讯了一边,当时户部尚书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拉了许多大臣下水,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七皇子党。 太子与七皇子的储位之争也是从这把大火,正式开始。 也就是这场大火,让太子开始了将目光投在了保皇党,宁远侯府的身上。 “你炸了户部衙门,搅浑京城里的这一趟浑水,拉这么多人下马,到底是为了什么?”许清墨看着眼前的人,缓缓抽出缠绕在腰间用作护身的软鞭,“又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在听到许清墨的话以后,瞬间目露凶光,眼中杀气凛然,抽出了剑:“小姑娘,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的!” 第35章 明朗少年 许清墨缓缓捏紧手中的软鞭:“我乃是宁远侯府的人,你在中秋节炸掉户部衙门,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多管闲事!”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目光逐渐阴冷,她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虽然这一世她还没有上战场,但是战场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是深刻地印在骨髓里的。 黑衣人感受到了许清墨升腾起的那股子杀气,只觉得基本发寒,他有些无法想象,就这么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气场和杀气,宛如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何其恐怖。 但是眼下,退是退不了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对上:“宁远侯又怎么样,你非要多管闲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清墨懒得和他废话,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要抓住这个人,或许,抓住了这个黑衣人,太子就不会那么早的对宁远侯府下手,那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来避免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手中的鞭子直勾勾地甩了出去,黑衣人原本以为许清墨只是个假把式,没想到她的鞭子竟然甩得那样准,躲避不及,被甩到了肩膀,衣服瞬间拉出来一道口子,肩膀上的肉也登时变得血肉模糊。 黑衣人吃痛,冷声咒骂:“死丫头,你找死!” 两个人在房顶上打斗,时不时地打落几块瓦片,好在附近都是铺子,到了夜里也没有什么人,不然就他们这般打法,早就被发现了。 许清墨虽然有些前世的记忆和鞭法,但是到底没有那些日子的磨练,力度小了许多,虽然一开始占了上风,但也的确有些吃不太消,几个轮回下来,竟然有些受不住了,好几次差点被黑衣人伤到。 就在许清墨节败退的时候,忽然冲过来一个男子,没等她看清楚来人,那人就直勾勾地冲着黑衣人去了,锋利的剑在银光下闪着几道银光,许清墨回过神来,赶紧上去帮忙。 黑衣人心知不敌,丢下障眼法就准备要跑,却被许清墨的鞭子缠住了脚,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抓住他!” 男子动作很快,迅速踩住了黑衣人的手腕,手中的剑刃也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好不容易抓住了人,许清墨也有几分吃力,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男子回头看向许清墨:“你没事吧?” 一直到这个时候,许清墨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面前的人。 面前的前面英俊潇洒,眼中也满是光彩,与她曾经见到的那个总是沉迷声色的孟和桐有很大的不同,她有些震惊,甚至有几分不敢相信:“孟和桐?” “嗯?”孟和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许清墨手中的鞭子,笑了起来,“你就是许延泉那个宝贝的妹妹吧!” 是了,孟和桐和许延泉本就是同龄人,一起上过学,记得习武的启蒙师傅都是同一个。 “你怎么在这里?”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满脸的不可思议。 孟和桐绑好黑衣人,回头看向许清墨,忽然用剑柄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规矩!你该喊我一声哥哥!” 许清墨莫名的挨了一下打,有些不高兴:“不要脸,谁要喊你哥哥了!” “那我就告诉你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打架!”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许清墨不满:“我在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凶,做什么?”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笑道,“身手不错,比你哥那个莽夫要来得灵活!”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清墨看着眼下这个开朗的少年,还是没办法把她和记忆里那个颓废的纨绔联系到一起。 孟和桐收起剑,笑道:“我说路过,你信吗?” 许清墨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没打算就这个事情一直纠结下去:“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交给执金吾,我不过是不小心经过,顺便抓了个人而已!”孟和桐笑,“不过,许家的小姑娘,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只怕就不是顺路了吧?而且,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你怎么认得我的?” 许清墨有些心虚,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的确还没有见过孟和桐,她记忆中的孟和桐就是一个游戏人间的纨绔,每日喝酒作乐,哪里是现在这幅雄姿英发的样子。 “你管我来这里干嘛?你成天地在大街上溜达,认识你还不正常?”许清墨搪塞,“你记着把他交给衙门,可别让我知道,是你放走了这个贼人,不然我一定要告诉我大哥!” 孟和桐笑,眼里满满的笑意:“不如,你看看 许清墨愣了一下,低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亲大哥,这会儿正在外街道上,叉着腰,满脸怒火的看着自己。 许清墨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就被许延泉喝止:“立刻马上给我下来!” 许清墨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地从房顶上跳下去,孟和桐紧随其后,他将黑衣人交给边上的护卫,自己则轻轻的拍了拍许延泉的肩膀:“你这个妹妹,人小鬼大,本事不错配得上你辛辛苦苦寻来的鞭子!” 许延泉冷冷地瞥了一眼许清墨:“这还用得着你说?” 孟和桐自然是知道许延泉这是生气了,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许清墨低着头走到许延泉身边,心里有些发虚:“大哥……” 许延泉原本还气得头顶冒烟,但是听到她这么委委屈屈的一声大哥,顿时也狠不下心教训她了,最后只得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有没有伤着哪里?” “没有!”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我趁乱把安南送出城了!” 许延泉立刻就知道她为什么大晚上的从府上偷溜出来了,虽然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还是自责:“这事,应该是大哥我来安排的!” 许清墨赶紧抱住许延泉的手臂:“就这一次,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许延泉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受委屈啊,只得应下:“你记着自己说的话,不许有下一次了!” 第36章 花花肠子 孟和桐回头看向许延泉,忍不住笑起来:“向来铁面无私的许小将军,怎么到自己妹妹这里,就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 “管你屁事!”孟和桐气得抬脚踢他,“你一个独生子,懂什么叫做贴心小棉袄吗?” “你们家这个是哪门子的小棉袄,看那打架的气势,分明一个钢盔铠甲!”孟和桐跳起来躲开许延泉飞踢过来的脚。 许延泉气得要打他,被何文林紧紧拉住:“孟和桐,赶紧闭上你的嘴!” 孟和桐笑着上前拍了拍许延泉的肩膀:“开玩笑呢,你生什么气,这么好看的小妹妹,肯定是小棉袄啊,再厉害也不可能变成钢盔铠甲啊!” 许延泉这才稍稍消了气:“你记着了,这是我妹妹,可由不得你这么调侃,再有下次,小心我揍你!” “不敢不敢!”孟和桐一把揽住许延泉的肩膀,“你这个妹妹是个厉害的,和她打,我还未必打得过呢!” 许延泉懒得搭理他,看了一眼被绑在一旁的黑衣人:“这个人,好生看管着,我先回去了,大晚上的,人都抓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好好的一个中秋节,都没能吃个团圆饭!” 说到这个,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无奈,大过节的,还没吃到月饼呢,就一直在外面奔波,说好的中秋团聚,最后却在外面抓贼。 许延泉原本就是来帮忙的,这会儿摆了摆手,就拉着自家的妹妹往回走了。 走的时候,许清墨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孟和桐,没想到他也正好瞧着自己,视线相撞的时候,他正巧对着自己笑,一双眼睛亮得发光。 许延泉发现许清墨一直看着孟和桐,心里升腾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赶紧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他,那就是个男版狐狸精,就会勾引你们这些漂亮的小姑娘!” “啊?”许清墨有些懵,满脸的疑惑。 “那是永昌侯府的独子,孟和桐,鬼机灵,心思特别的多,特别爱骗你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你不要搭理他,往后在外头见到他,也不要和他说话!”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劳心劳力地叮嘱着。 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这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他还没大哥好看呢,勾引不到我!我只是觉着,他瞧着明朗,像是个心底善良开朗的人!” 许延泉低头看了一眼许清墨,随后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看人,他确实不坏,只是有几分花肠子,若是做朋友兄弟,倒也不妨事,若是做夫君,那是万不可的!” 许清墨顿了一下,随后用尽了全力,锤了一下许延泉的后背:“你瞎说什么呢!” 许延泉被许清墨这一下,打得差点吐血,好半天才回过头来,一抬头,就看到许清墨已经走出老远,这才一边扶着背,一边追:“怎么生气了呢?大哥也就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啊!” 许清墨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也不愿意搭理许延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样一个清朗的少年,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一个酒乐声色的酒囊饭袋了呢? 前世的时候,许清墨第一眼见到的孟和桐,就是一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也听别人说过,他曾经俊秀明朗,前途无量,可那个时候,她只当那是别人的笑话,毕竟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只知道吃酒喝肉的纨绔,曾经也是一个俊秀少年。 一路上,许清墨叹了无数次的气,她在惋惜,惋惜这样的一个少年郎,竟然被岁月折磨得失了心性。 许延泉以为许清墨是生气了,便想着法地哄她:“你今天的那套鞭子用得真不错,平日里肯定练得很辛苦吧!” 许清墨淡淡地瞥了一眼许延泉:“我用鞭子的时候,你还没来呢!” “这……”许延泉有些语塞,“那,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许清墨看着许延泉,淡淡的说道。 许延泉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看上孟和桐那小子了吧!” “大哥!”许清墨更加无语了,瞬间白眼翻上了天,“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真没看上?”许延泉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真没!”许清墨有些恼火了,“你在这样,我要去和母亲告状了!” “别呀!”许延泉立刻说道,“我也就是说着玩的,那小子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是会读书,武功学得也不错,算得上是能文能武的,就是爱玩了一些,什么酒家啊,书院啊,哪儿都去……” 许延泉说得小心翼翼,许清墨却是半点没在听,她对孟和桐的关心只是因为前世的缘分,因为他给自己收了尸,立了墓碑,后来又时常来看望自己,仅此而已。 一路上,许延泉一直絮絮叨叨的,好不容易回到府上以后,他也没有和许延泉多说什么,只是满脸疲倦地回了院子,曲莲蹲在院门口等她,见到她回来,便赶紧小跑着过来:“姑娘,你可回来,外头一直喊打喊杀的,可吓人了,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坏人啊?” 许清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如今的这副身子娇气的很,打了一架就跟全身散了架一样,她这会儿就只想躺到床上去,半句话都不想说。 曲莲是个很有眼色的丫头,她察觉到许清墨的疲倦,也没有一直缠着她说话,帮着她换了衣裳就赶紧下去准备沐浴的东西,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婢女抬着浴桶和热水进了屋子。 “姑娘先洗个热水澡再睡吧,这样子夜里才能睡得香甜!”曲莲一边说着,一边往浴桶里加热水。 许清墨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曲莲,再想起前世曾见过的颓废的孟和桐,心中越发笃定,她绝对不能让曾经的那些事情,在许家再一次上演。 第37章 独善其身 户部衙门在中秋佳节这一天的时候被炸掉的事情,举国震惊,皇帝震怒,下令彻查,而那个被抓住的黑衣人,就成了案件的突破口。 黑衣人被连夜审讯,几乎所有的刑法都受了一遍,但就是没有半点要松口的意思,但即便如此,黑衣人的身份和背景,还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黑色人原名陈彪,早年是个镖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土匪,杀人如麻,没有半点人情,江湖人称——丧彪。 丧彪自幼习武,武艺高超,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对这个世道原本就没什么牵挂,被抓到以后只一心求死,求死不能,便生生挨着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刑法,愣是一声都不吭。 没用多久,这个丧彪就没剩下几口气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承认身后的人究竟是谁,皇帝震怒的同时,也起了疑心,不再让大理寺审讯,而是将人羁押至刑部! 刑部尚书何天钰与宁远侯乃是挚友,皆是保皇堂,只听命于皇帝。 而这位刑部尚书,正是执金吾何文林的父亲。 何文林与许延泉算得上是发小,自打许延泉回京以后,二人便时常相约游玩,但是最近京城之中风声太紧,皇帝震怒,草木皆兵,他们也不愿意在外头相聚,何文林便在休沐的时候到府上来玩。 何文林来的时候,许延泉正在许清墨这里看书,听到是发小来了,便赶紧去迎,却不想这些人刚刚走出院子,就遇上了被下人带过来的何文林。 何文林瞧见许清墨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捏她的脸,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及时停住了,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你看看我,管不住自己的手,墨墨都这么大,这小脸蛋子可是不能摸了!” “那是不能摸了,让人瞧见要说闲话的!”许延泉一把揽住何文林的肩膀,“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爹着急上火的,看谁都要发脾气,我趁机溜出来,我猜你就在你妹妹这里,你们两个院子离得近,就溜达过来看看!”何文林笑着说道。 许延泉看了看何文林,又看了看许清墨,难得有空,原本想要多陪陪妹妹,但是发小又来了,两边都舍不得,最后就在府里的荷花亭搭了个台子,他们两个坐着吃酒,许清墨便坐在一旁看书。 何文林见周围没什么人,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打户部出了事,陛下将事情交代给我爹以后,他日日不着家,着急上火的,嘴里都生了一圈的燎泡,我母亲心疼的不行,便成天成天的念叨,我这上职一天,累得半死就算了,回家还得听唠叨!” 许延泉听着何文林的话,略微有些同情:“难免的,火烧户部衙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户部尚书现在都被免职,陛下信任伯父,有他出面审查,不偏不倚,最是公正了。” 何文林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外人,便轻声说道:“你以为陛下为什么把人从大理寺带出来?” 许延泉微微挑眉:“嗯?” “他在大理寺没几天,就差点断了气,不给吃,不给喝,用的刑又特别重,要不是我父亲去看,那人怕是早就死了!”何文林皱着眉头说道,“据说当时供词都已经写好了,只要他点头,马上就能签字摁手印。” “什么都没有招供,词就写好了?”许延泉满脸的不敢相信,“这不是明摆着要冤枉别人吗?” 何文林满脸的无奈:“这才把人交到我父亲这里,这个事情明面上只是户部,但是谁不知道最近户部尚书和太子走得近,到底是什么事,我们心知肚明!” 许延泉沉默,没有作答。 七皇子与太子争储,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没有站位的臣子,太子与户部走得近,户部就被炸了,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七皇子派人做的事,但这么简单的道理,七皇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偏偏事情已经发生了,纵然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这场战役已经打响,七皇子只能打断门牙和血吞,咽下这件事。 所以,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是七皇子干的,而皇帝将这件事情委派到户部,就是要让太子和七皇子明白,他如今还在这个位置上,轮不到他们作威作福。 皇家的内斗,却折腾的何尚书难以入眠,每日里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让他来做这杆秤,他虽不情愿,却也推脱不掉,只是即便做成,那也需要有理有据,可眼下,唯一知道事实的人,已经被大理寺折腾的只有出地气,没有进地气了! “这些日子,我父亲请了许多人,只是为了能让丧彪开口,但他被打得太厉害了,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大的案子,满京城无人不晓,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我父亲也实在是为难得很!”何文林长叹一口气。 “为人臣子,实在是难!”许延泉也随着叹息。 一直站在一旁的许清墨忽然开口道:“那为何,旁人都急急忙忙地表忠心,我们却不这么做呢?” 许延泉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们许家打了几代人的仗,守了几十年的边疆,我们守卫的是这个国土,他们怎么闹,是他们的事,我们只管问心无愧!” 许清墨听着许延泉的这番话,并不陌生,因为前世的时候,许延泉也是这么回答的她的,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大哥说的吗对,他们许家保卫的是国土,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干系呢? 只是这一世,许清墨却不这么认为:“京城的水已经搅浑了,我们真的能在这趟浑水里,独善其身吗?” 许延泉和何文林喝茶的水瞬间停在了那里,他们回头看向许清墨,目光中带了几分惊讶。 好半晌,何文林才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无奈的自嘲:“谁说不是呢?” 第38章 茶糕 何文林愣是在宁远侯府邸蹭了个晚饭,才不依不舍地回家,何尚书照旧还没有回来,何大娘子心里焦急,便拉着何文林不停地说话:“你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门,是去什么地方了?” 平日里,何大娘子这般追问,何文林只当是母亲关心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可这些日子,母亲每日里反反复复地唠叨的那些话,他实在是听得有些厌烦了,这会儿听到她又咄咄逼人地问,他今天究竟去了哪里,顿时只觉得脑壳嗡嗡的痛。 可偏偏何大娘子是个不怎么会看眼色的人,她瞧不出来何文林的焦躁与不耐烦,她只是觉得,夫君忙于事务,日日夜夜的不着家,她能依仗的,便只有自己的儿子。 “我去宁远侯府上了!”虽然不耐烦,但是何文林还是尽可能的耐着性子回答的。 “去他们府上做什么?那许延泉前些日子才闯出来那样大的祸事,你与他结交什么?到时候还连累了你的名声。”何大娘子一听到宁远候便忍不住责骂。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何大娘子就非常厌恶宁远候府邸的人,除非是宁远候自己上门,不然但凡是提到宁远侯府上的其他人,她都能嘟嘟叨叨念叨非常久。 何大娘字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说的是许延泉前些日子被诬陷的事情,可实际上他厌恨的,是宁远侯府上那位,已故的宁远侯夫人。 已故的宁远候夫人出生清源何氏,是出了名的美人,便是当年的陛下,也是百般的夸赞,而这位何尚书,年轻的时候,与宁远候便是挚友,二人偏好相似,便连喜欢的女子都是同一人。 只是二人都是君子,并不屑用那些阴沟里的手段,由着她去选,最后那位美妙绝伦,才华横溢的女子,选择了年少宁远侯。 他们大婚以后,何尚书独身多年,而何大娘子自小便对何尚书有几分情义,何大娘子的母亲未必多次像何家提亲,最后,还是因为何大娘子的年纪拖得有些大了,何老爷子于心不忍,逼着何尚书应下了这门婚事。 多年以后,许大娘子已故,何大娘子与何尚书虽然说不上伉俪情深,却能安稳度日,可偏偏,何大娘子这心里总是有一个结,他极其厌恶宁远侯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可偏偏她唯一的儿子,与那个混账小子还是挚友。 何文林并不喜欢何大娘子因为上一代的事情,而对晚辈耿耿于怀,便微微皱眉:“他原本就是被陷害的,一个被陷害的人,却没了名声,这算是什么事情?难不成这天底下的黑白任由颠倒了不成?” “你懂什么?这一个巴掌拍不响,那许延泉若是自己不去那屋里,又怎么可能会被陷害?”何大娘子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那个女人的孩子,大多与她相似,不知检点!” 何文林读圣贤书,每每看到何大娘子这般,便会忍不住反感,可偏偏她又是自己的嫡亲母亲,忤逆不得。 可是今日,何文林已经积蓄了好几日的怨气,这会儿又听到何大娘子说出来这样子不分辨是非,黑白的话,顿时怒火中烧:“母亲这么多年了,还是非要记着那些往事吗?延泉文韬武略,样样精湛,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母亲说这般话,听在儿子的耳朵里,只觉得满满酸意,全是嫉妒!” 何大娘子愣住了,她看着何文林,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我嫉妒她?她一个死人,有什么值得我来嫉妒的……” 何文林看着歇斯底里的何大娘子,只觉得心累,不要再听她叫嚷,甩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家里回不去,衙门也已经关门,何文林在街道上随意逛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宁远候府的大门口。 宁远候府的管家自然是认得何文林的,快步走过来:“公子可是来找我们家世子的?” 何文林本就无处可去,想了想,便说道:“我来喊他去吃酒,你去喊一声!” “公子进来坐坐先,世子这会儿在练剑呢!且要等一等的!”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何文林往里请。 何文林在许延泉的屋子里坐下,婢女沏了茶,他便安稳地坐着,就是这般坐着,也比在家里待着,来得自在。 就在何文林看着茶杯走神的时候,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旁满脸惊讶的许清墨。 何文林有些尴尬,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来找许延泉去吃酒!” 许清墨这才恍然大悟,她莞尔一笑:“我还以为文林哥哥就没回去呢?” 何文林尴尬地笑了笑:“你来找你大哥?” “我今日学着做的一些茶糕,我自己不敢尝,就想着让大哥尝尝。”许清墨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接过曲莲手上的糕点,将它摆在何文林面前,“文林哥哥要不要尝一尝?” 何文林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看着许清墨满脸的期待,还是拿起了一块茶糕,咬了一口。 火候还差一些,但是口感还不错。 何文林看着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这一盘茶糕,有一些惊讶:“墨墨真的是长大了,现在都会做茶糕了!” “好吃吗?”许清墨在何文林边上坐下,看着他满脸认真的问道。 “好吃!”何文林笑着回答道。 许清墨这才拿起一块茶糕,小心翼翼地吃着,茶糕有点甜,带着淡淡清香:“嗯,曲莲,你也尝一尝,真的挺好吃的!” 曲莲凑上前,尝了一口,也是满脸的惊喜:“姑娘真是厉害,第一次做茶糕就做得这么好吃!” “火候还差一点,但是确实味道还不错!”许清墨轻轻笑起来,“留一个给大哥就行了!” 何文林看着面前灵动活泼的许清墨,忽然有一点羡慕,羡慕许延泉有一个会想着给他留糕点的妹妹。 许清墨感受到何文林的目光,有些奇怪:“文林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何文林摇了摇头:“没,只觉得墨墨长大了以后,真漂亮!” 许清墨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眯眯地应下,留下茶糕,转身离开。 第39章 出殡 户部衙门被炸的案子拖了许久,最后赶在年前定了案,或许是因为抓到了人,虽然没有供出主谋,但是案子到了刑部,就由不得大理寺的人颠倒黑白地去说。 案子的确不好断,何尚书犹豫再三,最后各打五十大板,太子的人被查了一半,七皇子的人,也被查了一半。 事情牵扯甚广,有人革职,有人入狱,更有人被害,沸沸扬扬地闹了许久,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但到底,还是将案子平了下来。 那一日,许清墨晨起练功,忽然听到院外纷扰,她出门去看,就看到了许大娘子正火急火燎地往许延泉院子里走,她的身后,跟着以为头戴白花的女子。 头戴白花,身着黑衣,是来报丧的! 许清墨拿着剑,出现在院门口,有些茫然,是谁亡故了呢? 许清墨努力的去回忆,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人——永昌侯。 前世的这个时候,许清墨还没有及笄,外头的事甚少挂念,但是她记得,这一年,她的确参加过一个葬礼,而那个已故的,便是永昌侯。 再没过多久,许延泉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麦冬抱着狐裘追在他身后。 许大娘子从许延泉的院子出来以后,便瞧见了她,她赶紧走了过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我在练功!”许清墨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大哥这是去哪里?” “永昌侯府出事了,你去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帮忙!”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穿得素一些!” 许清墨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只是乖乖地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乖乖地跟着许大娘子去了永昌侯府。 永昌侯府已经挂上了白绫,刚走进门,许清墨就听到哭声,凄凄惨惨。 许清墨陪着许大娘子走进灵堂,然后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孟和桐,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悲还是苦。 来的路上,许清墨听许大娘子说了个大概,永昌候的死,和户部衙门被炸一事有干系。 永昌候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身子早就不好了,只是吃着药强撑着,这一次户部衙门被炸,本与永昌候无甚干系,可偏偏,永昌侯世子孟和桐,与七皇子交好。 永昌候为此被皇帝召入宫中,没打,没训斥,只是在宫中待了数日,可偏偏天气寒冷,永昌候在没有炭火的厢房住了好几日,感染了风寒,他的身子原就虚空,回到府上以后,挨了半月,终究还是不行了。 永昌候夫人与永昌候本就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永昌候过世以后,永昌候夫人哭晕数次,根本没有办法操持永昌候的丧事,只有孟和桐一人,里里外外地奔波。 许清墨看着跪在那里烧纸钱的孟和桐许久,最后走到他身边,拿起一沓纸钱,跪坐在蒲团上,帮着他一起烧纸钱。 孟和桐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才微微抬了一下腰,正巧一阵风吹过来,面前的火被吹得老高,孟和桐伸手护住他,自己的手,却被烫伤,烫出好几个泡泡。 许清墨赶紧抓住他的手,想要拉他去上药,却发现怎么都拽不动他,她回头看向周围的人,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管他们。 “你受伤了!”许清墨站在孟和桐身边,看着他说道。 孟和桐低垂着眼,重复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半点回答。 许清墨看着他许久,最后也没有再坚持,只是继续陪着他一起烧纸钱。 “……如果不是世子爷不懂事,侯爷又怎么会感染风寒……” “夫人那双眼睛,若是再哭下去,只怕真的是要瞎了,你说世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好好的永昌候府,就被世子爷毁了,这算什么事啊!” “这就是个纨绔啊……” 絮絮叨叨的话语传到耳里,许清墨皱着眉头看向周围,就发现是一群家仆在絮絮叨叨,她恼火,起身训斥:“有没有规矩了?永昌侯府的下人就是这么议论主子的?” 许清墨气势十足,下人们纷纷低下头。 许清墨见没人再议论了,便回头看向孟和桐:“你便由着他们去说?” “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一直没有开口的孟和桐,忽然说道。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前世的他,会变成那副样子,又没什么会在自己的灵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在怪罪自己,他把永昌侯死的原因全部归结在自己的身上,是愧疚感将他压迫得无法呼吸。 许清墨试图安慰他,张了张嘴以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院子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忙碌,可偏偏孟和桐跪在那里的时候,浑身布满孤独,她站在那里,看着他许久,伸手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以后,许延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挤到孟和桐身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和许清墨一样,什么都没说。 许清墨看看许延泉,许延泉看看她,两个人互相嫌弃对方,最后也就只是一左一右的陪在孟和桐身边。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许清墨只觉得膝盖发麻,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再看看在不远处忙碌的许大娘子,最后只得揉揉膝盖,接着跪下去。 许清墨一边往火盆里放纸钱,一边在心里嘟囔:“陪你跪了这么久,欠你的那卷凉席总该全是还清了吧!” 最后,还是许延泉心疼妹妹,给她找了个誊写佛经的活,免了她接着跪接下来几个时辰。 永昌候出殡的那一天,许清墨起了个大早,跟着许大娘子一起去的永昌候府,还专门给在永昌候府住了好几日的许延泉带了一身衣服。 封棺,灵起,孟和桐身穿丧服,以孟家嫡子的身份,送永昌候出殡。 许清墨跟着许大娘子站在一旁,下一瞬,哭声喊起…… 唢呐起,白帆扬…… 悲歌可以当泣,愿望可以当归…… 第40章 回府 永昌侯出殡的那一日,下起了初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天一夜,将整个京城都变成了银色,离开永昌侯府的时候,许清墨看着那漫天的鹅毛大雪,轻声说道:“明年,会是一个丰收之年呢!” 后来,便传出,永昌侯世子,拒绝陛下封侯的旨意,只愿做一个世子,甚至以放弃永昌侯爵位来逼迫陛下。 永昌侯的死,皇帝原本就心存愧疚,皇后更是如此,便不再追究孟和桐的罪过,没过多久,京城就传出了孟和桐是个纨绔子弟的传言。 许清墨甚是唏嘘,却也无可奈何! 花楹倒是在不久后从江南回来,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江南的特产,花楹前脚刚整顿好,后脚曲莲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姑娘,姑娘……” “怎么了这是?”花楹刚换了一身衣裳,一出门就看到了冲了回来的曲莲,赶紧将人拦住。 曲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还是忍着胸口的刺痛,大声说道:“侯爷,侯爷回来了!” 原本还在屋子里的许清墨猛地推开门:“你说什么?” 曲莲用了好半天才缓下呼吸:“侯爷回京了,这会儿已经入宫述职了!” 许清墨愣了半晌,然后算了下日子,也的的确确就是这两日里,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她记不太清日子,只记得,她与母亲守在府邸的门口,一直等到傍晚,父亲和大哥才从宫中回来,随后,便下起了雪。 所以,记忆里,宁远候是在一场大雪时回来的,而今日,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没过多久,许大娘子身边的婢女就来传话,说是侯爷回来了,让她一起去门口等着。 许清墨换了一身暖和些的衣裳,便赶紧去了许大娘子的院子,宁远候回来的突然,许大娘子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会儿才火急火燎地让下人打扫院子,晒被子,衣服,整个院子忙做一团。 许清墨看着满脸慌乱的许大娘子,上前拉住她的手:“母亲,父亲去述职,还得一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别太着急!” “是是是,你看我,都忙忘了!”许大娘子一下一下地拍着许清墨的手,“你父亲也真是的,都要回来了,也不知道招呼家里一声,这下子搞得我手忙脚乱的!”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眼里的惊喜和喜悦,也忍不住笑起来:“父亲大约是忙着去述职,所以来不及和母亲说吧!” “是啊,公事要紧,公事要紧!”许大娘子一边说着,一边帮着一起整理。 后来,屋子里整理干净了,许大娘子也坐不下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地走了好一会儿,最后拉着许清墨一起去了府外等着。 寒风萧瑟,没一会儿,站在身边的花楹就冻得流鼻涕了,许清墨悄悄地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花楹,自己则拢了拢狐裘,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个时候,花楹不得不佩服许清墨的先见之明,她之前出门换衣裳的时候,花楹还阻止她来着,觉得她穿得太厚了,但是现在,花楹就不这么觉得了,甚至觉得她很是英明。 就在天色逐渐灰暗的时候,许清墨看到了不远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父亲,他缓缓而来,天空中也落下了雪花,一如记忆中的父亲,从雪中而来。 宁远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许大娘子和许清墨面前:“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等着,就不怕着凉了?” “父亲!”许清墨看着宁远候,轻声唤了一声, 宁远候看到许清墨,原本威严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几分柔情,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她的头:“墨墨都长这么高了!”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眶微微泛红,她记得上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木里,清瘦得不成人形,哪里还有如今这般伟岸的样子? 宁远候察觉到许清墨的伤心,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袋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宫里的核桃酥,今日述职的时候,我正瞧见陛下手边有,便厚着脸皮向陛下讨了赏!” 许清墨看着宁远候手里的纸袋子,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她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抱住了宁远候:“爹爹,墨墨好想你!” “墨墨……”宁远候看着自己怀里的许清墨,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随后,便笑着拍了拍许清墨的后背,“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先进去,外头冷,我们先进去!” 许清墨没再继续矫情,跟着宁远候就走了进去,只是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被许延泉嘲笑了许久,然后他就被宁远候揍了。 但是宁远候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晚膳的时候,许大娘子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他们喜欢吃的,宁远候看到的时候,便看向身边的婢女说道:“去做一条鲈鱼来,你们大娘子喜欢吃!” 婢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去准备了。 用膳的时候,宁远候先是聊了几句家常,随后便说道永昌侯去世的事情:“我在回来的路上就知道了,户部衙门这么轻易的就被炸了,户部尚书脱不了责任,如今,满朝文武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他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可笑!” 许大娘子听到宁远候这般说以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先前,你在外头办事,我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说,户部尚书的嫡幼子,林少阳,之前暗算延泉,给他下药,还安排了一个娼妓,若不是墨墨有戒心,事先防备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宁远候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在朝中为官数十载,是个老人了,有点心思很正常,但是做事情,太没有分寸了,有些过了!” 许延泉不愿意这些事情打扰了一家人难得的相聚,便赶紧打断道:“父亲此番去查盐税,一路上可还顺利?” “算不上太顺利,但也是有惊无险的!”宁远候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无奈,“如今的官场,混成一团黑水,陛下是该下手整治一番了,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第41章 奏章 宁远候都没能在家里休息一天,第二天就直接去上朝了,然后人还没有回来,许大娘子就收到了消息,说宁远候奏了户部尚书一本,说户部尚书看护不力,害得户部衙门被炸,却祸水动心,搞得满朝文武,鸡犬不宁,为此,文武两方,在朝堂上大吵一架。 传话的人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宁远侯在下朝以后,刚走出大殿就把户部尚书揍了一顿,下手尤其的重,当下就被抬走了。 然后宁远侯就被皇帝叫走了。 皇帝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满脸的不可思议:“揍人,你竟然在皇宫里打人,许孝文,你现在倒是出息了,竟然这么大的脾气,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皇宫里揍人了?” 许孝文梗着脖子不说话,摆明了一副我没错的样子。 皇帝看着许孝文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来来回地走了好几趟,最后随手拿起一个砚台砸了过去,可偏偏许孝文反应还贼快,直接就躲开了,皇帝登时更气了:“你还敢躲,许孝文!你竟然还敢躲!” “我没错,我不挨这个打!”许孝文满脸的理直气壮。 皇帝看着许孝文半晌,最后愣是被气笑了:“许孝文啊,许孝文,你现在都已经多大了,儿子女儿都好成亲了,再过些日子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愣头青呢!” “孟易死了!”许孝文低垂着眼,轻声说道。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你在怪朕?”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委屈!”许孝文低着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臣与他,是少年时的情分,这么多年,我们战场上是战友,私底下是兄弟,他的伤,还是为了救臣,臣却没办法送他最后一程,臣心里委屈!” 皇帝看着许孝文这幅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歉意:“朕不知道,他的身子已经这般弱了,朕只是想要杀鸡儆猴,吓唬吓唬旁人,你与他,向来是朕最亲近的……” “臣知道,臣很明白,臣也相信,孟易是愿意的,但是臣就是不服,就是心里委屈,他管辖不力,却安然无事,户部被烧,多少册籍不翼而飞,陛下难道就不心疑吗?”许孝文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陛下分明壮年,身子好得跟头牛似的,太子虽然并不出色,但也从无过错,哪个皇子没有脑子,敢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动手?”许孝文看着皇帝,轻声说道,“陛下,这事有蹊跷!”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拿起手边的茶盏丢了过去:“什么叫做朕壮的跟头牛似的,许孝文,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上!” 许孝文躲开茶盏以后,却是不依不饶的:“比起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陛下还能生一串娃娃,年轻得很,就是比牛还要壮实” 皇帝看着许孝文,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有些挫败地坐下,沉默许久以后,才说道:“你想怎么样?” “户部尚书的嫡幼子,陷害臣的儿子,延泉如今也在朝堂上为官,算是陷害朝廷命官,虽然没成功!但那是因为我闺女聪明,为此,我闺女的婢女还被打了,这事儿,总得算吧!”许孝文低声说道。 皇帝直接被气笑了:“你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你儿子闺女出气的吧!” “算,也不算!”许孝文抬头看见皇帝,“臣子的夫人已经闹过了,户部尚书也被打了一顿了,但是不痛不痒的,微臣略微有些不服,所以今日,出手揍了他一顿,也不算过分!” 皇帝和许孝文也算是年少的情分,他们年少时便相识,颇了解对方的性子,皇帝知道,只是揍一顿户部尚书,许孝文心里绝对是不够痛快的,要是自己不出面给户部尚书一个教训,后面指不定还得出什么幺蛾子!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拐着弯子说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孟易也不会出事,微臣觉得,他不适合再做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许孝文看着皇帝,面不改色气不喘! “户部尚书的母家,是先皇后的外祖家!”皇帝看着许孝文,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孝文低着头:“若是陛下不方便,微臣也不介意见他一次打他一顿,就不知道他哪个身子骨,抗得起几次!” 皇帝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许孝文,许孝文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皇帝,大约一炷香以后,站在一旁的内官已经紧张的开始出汗了,最后还是皇帝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拿笔,拟旨!” 许孝文低着头,不着痕迹地笑了。 许孝文以为自己笑得很低调了,却没有想到,还是被皇帝看见了,皇帝气得拿起手边的书架就丢了过去:“要笑给老子滚出去笑,混账玩意儿,这满朝文武,也就你个小瘪三敢威胁老子了!” 许孝文这一次没有躲,乖乖地挨了打,然后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陛下,您要控制情绪!” “滚,给老子滚!” “是,微臣这就滚!”许孝文赶紧走了,走的时候,那个笑容都要裂到嘴角去了。 皇帝气的不行,但还是拟旨停了户部尚书的职位。 圣旨送出去的时候,皇后正好过来,这些日子,也因为户部的事情,她一直不敢言语,明知这件事和七皇子没有干系,还是得咬着牙应下这件事,虽然心里恨毒了户部尚书,但是奈何他是先皇后的表亲,一直不敢言语。 如今,因着许孝文,倒是给了他一点颜色看,实在是大快人心。 “……宁远候这分明就是在威胁陛下,陛下何必这般迁就他,陛下才是九五之尊啊!” 皇后刚走到外室,就听到了内官的声音,皇后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你是收了谁的好处,在朕的眼睛里下钉子?”皇帝的声音清冷,还带了几分肃杀。 内官被吓得半死,赶紧跪了下来:“陛下恕罪!” 站在皇后身边的李内官才是皇帝的亲信,听到里头的声音,有些无奈,又是个眼皮子浅的,收了旁人的好处,栽了自己的性命。 第42章 老实人 李内官是跟着皇帝从潜邸出来的,所以他很清楚,许孝文这批人对皇帝的重要性,这些保皇党都是早些时候跟着皇帝打天下,旁人不清楚,他却是最明白的,永昌侯府孟易死的时候,皇帝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佛堂里整整一天一夜,一口水都没有喝。 当初的那些少年,如今都已经上了年纪,死的死,病的病,还在朝堂活动的,就剩下这么几个身子强健的。 按照皇帝的说法,许孝文就是一头倔牛,又倔又犟,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性子,还能在皇帝面前耍一耍少年时的不羁,皇帝也偏偏惯着,皇帝酒后曾和他说过,少时的模样,唯有在许孝文这头倔牛身上,还能看到一二。 永昌侯逝世的时候,满京城的人都觉得,曾经的那些名臣都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了,总有些愤世嫉俗又没什么本事的狗屁书生,还在那里高歌,说什么,老一辈的官宦都到了该退场的时候,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天地。 殊不知,这些所谓的老一辈,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华正茂。 而如今,户部尚书停职的圣旨一下,满朝文武皆惊,原来,陛下并不曾忘却这些曾经跟随着他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他依旧宠爱这些,曾经为他冲锋陷阵的臣子。 户部尚书停职的消息像是一阵风,没一会儿就吹遍京城的所有边边角角。 宁远侯府一直在宫门口,等到下圣旨的宫人,才乐颠颠地骑着马回去,一家子的人早早的就等着了,一到家门口,许大娘子就冲了上去:“许孝文,你就是个泼猴,哪里来得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殿上打架的!” 许孝文看着自家向来温柔贤惠的大娘子,这般撒泼,显然是气急了,便赶紧笑着握住大娘子的手,安慰道:“大娘子别生气啊,我这不是要给咱们儿子闺女出气嘛!” “什么儿子闺女,你就是在给永昌侯打抱不平!”许大娘子和宁远侯也是多年的夫妻,自然明白他的性子,但还是觉得他胆子太大了,“你就不能忍一忍,等到出了宫门,找一个阴暗的小角落,给他套个麻袋,然后打个半死不活的?” 宁远侯听着许大娘子一本正经地说这番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娘子好主意,下次我一定这么干!” 许大娘子见宁远侯像是哄孩子一般的哄着自己,虽然依旧生气,却没崩住,笑出了声:“这么大的事,你还敢有下一次?” “不敢了,不敢了!”宁远侯拦着许大娘子进府,许清墨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打扰。 许清墨见父亲安然地回来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坐在火炉前暖手,就听到花楹有些奇怪的问道:“姑娘方才怎么不上前去了?” “大娘子已经在了,她对父亲,可比我更伤心些!”许清墨笑了笑,“再说了,我去又能说些什么,左不过就是和大娘子一样,埋怨几句父亲,可是在怎么埋怨关心,若是有下一次,父亲依旧会这般做!” 花楹看着许清墨,满脸的不解:“那尚书大人先前已经挨过打了,世子的事也算是过了一段落了,咱们侯爷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件事一直揪着不放的人啊,这回怎么这么恼火,还在大殿前将人给打了呢?”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炭火,笑了笑,随后说道:“以前我也不懂,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爹爹啊,为的是永昌侯,为了他们家的孤儿寡母,更为了这天下社稷,世人都说爹爹是个老实人,花楹,你说一个老实人,怎么能封侯拜相呢?” 花楹不明白,可前脚刚刚踏进门口的许延泉却听了个明白,他看着自家妹妹,满眼的不可思议。 许清墨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许延泉,便赶紧起身去迎:“大哥怎么来了?” 许延泉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隔壁院的,闹开了,这会儿正在前院闹着呢!” “是为了许清灵的事情吧!”许清墨笑了一声,前世的时候,温大娘子也是这般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两户人家都不得安宁,最后连年节也没能在一起过。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眼中有些奇异:“你如今算是什么,神机妙算?” 许清墨笑着拍了拍许清墨的肩膀:“大约是最近看多了玄学,能掐会算的,总是能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许延泉还想问什么,许清墨就已经越过他向着外院去了。 许延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麦冬,良久以后,才憋出一句话:“你去给我找几本周易看看!” “是,世子!”麦冬憋着笑应下。 许清墨一边向着外院走,一边沉思,前世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个时候,温大娘子也是到府上又哭又闹的,只说宁远侯毁掉了她女儿的婚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 宁远侯还以为是他查盐税的时候行事太雷厉风行,在外头有了不好的名声呢,而如今,许清墨却是很清楚的知道,温大娘子这么闹的缘故,说到底只是因为许家和林家结了仇,而林少阳,也答应了许清灵,等她及笄,就娶她过门。 这话是真是假,许清墨不做评价,但是如今,宁远侯在大殿前打了尚书大人,两家的仇算是正式的结下了,结亲,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的了! 许清墨刚刚走到外院,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听到了温大娘子哭天喊地的声音,光是听那个声音,她就觉得脑子一阵一阵的头。 许延泉站在许清墨的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祖母要是还在世,她还敢这么闹吗?” “所以说啊,也怪不得当年祖母看不上她,你说是不是!”许清墨看了一眼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延泉戳了一下许清墨,当心让她听到。 许清墨撇了撇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一进屋子,就看到温大娘子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半点没有名门贵女的样子,她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走到许大娘子身边一把拉走了许大娘子:“母亲!” 第43章 胡搅蛮缠 许大娘子被拉得一个踉跄:“墨墨?” 许清墨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温大娘子许久,直到她的哭声越来越轻,才回头看向许清灵:“看什么呢,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许清灵眼睛红红的,俨然一副哭过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走到温大娘子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娘,你快起来!” 这母女俩,一个泼妇,一个白莲花,光是看着,许清墨就有些倒胃口,但眼下这两个人这么闹腾,他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婶婶和妹妹这般哭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说到根本问题上,母女两个顿时就没了声音。 温大娘子将许清灵拉到身后,她自知许清灵与林少阳的事情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许清灵就没有活路了,所以说什么她都不会开口说这个事情,但是心里却是焦急的不行,想了许久以后便说道:“灵儿马上就要及笄了,你们可知道?” 许大娘子知道许清灵与林少阳首尾的事情,所以今天温大娘子来闹这一出的时候,她虽然不解,但是心里大致也有点谱了,所以也没有很放在心上:“所以呢?” “我早些托了人,人家给我介绍了几个年轻有为的公子,原本是打算着等灵儿及笄以后就开始相看的,如今,侯爷这么一闹,旁人都说许家的人野蛮无理,那几个原本说好的人家也不肯再相看了!”温大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许清灵哭。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这一出戏,倒是觉得温大娘子还有些脑子,想出来的理由还是挺不错的,她看了一眼许大娘子,两个人心照不宣,许大娘子率先说道:“那几户人家这么没脑子,我们许家原本就是行伍人家,家里的子弟,哪个不是军户出生的?” “可我们灵儿身子弱,与你们家女儿不一样,她原就是娇弱的女儿家,如今硬是被冠上了一个凶猛的名头,她才多大啊……”温大娘子说着又开始哭哭啼啼。 有些戏码,看得多了,就有些厌烦了,许清墨冷眼瞧着温大娘子和许清灵,冷冷地说道:“婶婶这是嫌弃我们许家了呗?” 温大娘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们许家本就是行伍人家,大哥儿中了榜也是照旧从军的,温大娘子早些年嫁给我们许家的时候,不就是说我们小叔英勇神武来着?”许大娘子接茬说道。 温大娘子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她说什么也不敢说自己是嫌弃许家啊,想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抱着许清灵哭:“我出生不高,灵儿跟着我一直很受委屈,这些年我一直想方设法的补偿他,你们也是知道的,她身子骨不好,我旁地都不求,就是希望她能嫁一个好一点的人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好了!” 许清墨看着装可怜的温大娘子,耐心进一步地消逝:“所以你现在哭闹什么?难不成许清灵现在已经嫁不出去了?二叔只有灵儿一个孩子,还能让她下半辈子吃不饱穿不暖?” “你懂什么!”温大娘子恼火,“你现在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许清墨顿了顿,微微眯起眼,下一瞬,就满脸委屈地躲到许大娘子的身后:“婶婶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我还比灵儿大一些呢,我都没有着急,灵儿急什么啊,再说了,这件事爹爹也没错啊,至多就是,我们和林家结不了亲呗,京城中那么多勋贵人家,又不是只有林家!” 许清墨的这番话真是往温大娘子的心窝上戳,许清灵已经不是完璧,如今除了林家的林少阳,她不论是嫁到谁家,都躲不过新婚之夜,那一日若是没有落红,往后可如何是好? 温大娘子急得就要骂人:“你个小妮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现在竟然敢和长辈顶嘴了……” 向来待人温和的许大娘子却是上前一步,站在了许清墨面前:“你才有娘生没娘养呢,你要哭要闹自管去你自己家里头闹,跟我闺女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这副护崽子的模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许孝真,用眼神暗示他赶紧将他的媳妇闺女带走。 许孝真自然是看懂了宁远侯的意思,他也是刚刚回府,没想到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他的妻子和闺女就闹腾起来了,而且一日比一日的难缠,今日更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因为宁远侯在宫里头的事跑到这里来大闹。 许孝真去拉温大娘子的手:“我们赶紧回去吧!” 温大娘子却是不依不饶的:“你懂什么,今日,他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婶子要什么说法!”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许延泉终于恼火了,一个健步上前,“什么时候,后宅的妇人,都管到前朝的事情了!” 许延泉稍有这般恼火的时候,就连许孝真都有惊道,温大娘子更是张着嘴半天说不上话来。 许清墨站在许大娘子身后,有些轻蔑地笑了,正巧许清灵看在了眼里,她紧紧的攥着衣袖,眼中露出几分恶毒。 站在许清墨身边的花楹看到了许清灵的目光,她上前挡在许清墨的身前,许清灵顿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再抬头,便是满目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 她轻轻地拉住温大娘子的衣服,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娘,我们回去吧!” 温大娘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孝真死死摁住:“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家子到底还是走了,但是温大娘子几乎是被许孝真拖走了,许清灵离开的时候,还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许清墨:“姐姐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许清墨自然听明白了许清灵的话,便笑道:“我原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年纪大了,不想从前,凡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许清灵也只能离开。 许大娘子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握住她的手:“别理她们,胡搅蛮缠的不讲道理!” 第44章 平妻 许清墨回头看着许大娘子,捏了捏她的手,摸到一手的汗水,忍不住笑话她:“大娘子,你可太紧张了呢,这手上全是汗呢!”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许清墨这是在笑话她,便有些恼火的甩开她的手:“你这个小妮子真是不知好歹,我这是帮着你呢,你竟然还笑话我!” 许清墨随即就笑了,赶紧拉着许大娘子的手,娇声娇气的喊道:“母亲,我知道你这是帮着我,难为你了,从来没跟别人红过脸,现在为了我还要跟婶婶吵架!” 一旁的许延泉看了一眼许清墨,伸出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就会唯恐天下不乱,我拉你来是想说你帮着拉架,你倒好,煽风点火的,能把她给气死!” 许清墨撇嘴:“她每次来我们这里都是连吃带拿的,动不动就是哭哭啼啼,每次都是那些招式,看着都有些烦了,许清灵也是,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东施效颦的,学那些阴阳怪气的娇弱,光是看着,也不高兴!” “你个小鬼头!”宁远侯走到许清墨身边,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她再怎么讨厌,那也是你妹妹!” “是啊,一个把我推到水里,恨不得要我命的妹妹!”许清墨冷哼一声,“反正我是不会让着她的!” 宁远侯看着梗着脖子的许清墨,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把矛头指向许大娘子:“你看看,就是你给惯的,现在这脾气大的啊,我还没说她呢,就开始跟我顶嘴了!” 许大娘子却也不生气,反倒是满脸温柔的摸着许清墨的脸:“成天不着家的人,没资格说我惯着闺女!” 宁远侯瞬间无话可说,“哼”了一声,很刻意的甩了一下衣袖,然后大步走开,都走出门了,见没有人搭理他,又倒回来,对着许大娘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照旧没有人搭理,宁远侯很是丧气的离开。 等他走远了,三个人笑作一团。 但是没过多久,许大娘子还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毕竟儿子女儿往后到底是别人的,夫君却是自己的,欺负一下,还是得去哄回来的。 许清墨和许延泉回院子的时候,许延泉走了很远,然后忽然说道:“你跟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许延泉,满脸的茫然:“什么?” “这次回来,你和母亲都变了许多!”许延泉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且不说母亲吧,就说你,你以往虽然不喜欢二叔他们一家子,但是总是会估计着一些颜面,可今日,你分明就是故意气他们的!” 许清墨低着头,缓缓的停下脚步,许久以后,才回头,她看向许延泉,眼底冷漠的像是另外一个人:“大哥,你还记得,方才温大娘子,是怎么咒骂我的吗?” 许延泉皱眉。 “有娘生,没娘养!扫把星,克死亲生母亲!死了亲娘没教养!”许清墨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眼中依旧没有半点的情绪,“这就是这些年以来,我每天每天听到的话!” 许延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大哥,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喜欢和京城的那些闺秀一起玩,我是喜欢舞枪弄棒,但是女儿家要懂的规矩,我哪个不懂?”许清墨苦笑,“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我的?没教养,粗俗,八字硬,你猜猜,那些闺秀,又是从谁那里听到这些话的?” 许延泉依旧没有说话。 许清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就是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却满心思攀附名门权贵的许清灵!” “墨墨,这些年,你从来没有说过!”许延泉看着许清墨,满眼的心疼。 许清墨笑了笑,却又是满脸的不在意:“以前,我并不在意这些,旁人说着就由着她去说呗,爹爹和母亲都和我说过,我们是嫡,他们是庶,原本就吃亏一些,让我多让着她,我也让着她,可是她并不知足!” “所以,你那次落水……” “她是真的想要淹死我!”许清墨抬头看着许延泉,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延泉沉默,他一直以为,是许清灵被惯坏了,没轻没重的,所以两个女娃娃争吵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推下水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真的要淹死许清墨。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祖母就和我说过,温大娘子不是个好的,只是二叔喜欢,那个时候,我只是听一个耳朵,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的的确确不是个好的!”许清墨缓缓往前走,“小门小户的,上不了台面!”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满眼的心疼,他和宁远侯常年在外,就算回来,也待不了几日,他怎么都想不到,许清墨在家里头过得是这样子的委屈。 许延泉快步上前,一把揽住许清墨的肩膀:“以后,咱们都不管他们了,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二叔早些年就分出去了,也没必要太帮衬了!”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许延泉,随后笑道:“这可治标不治本,那就是个泼妇,闹腾起来的时候,就是不管不顾的,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毕竟,斩草除根嘛!” “你什么意思?”许延泉有些奇怪。 “温大娘子膝下无子,二叔的几房妾室也没能有一个孩子,既然温大娘子能生孩子,怎么妾室就生不下来呢?大哥就不觉得其中的事情有古怪?”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说道。 许延泉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这……这何其恶毒?” “妾等同奴,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平妻就不同了,平妻算是明媒正娶,爹爹是兄长,长兄如父,如今更是族长,给没有子嗣的弟弟娶一个平妻,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许清墨淡淡的说道,“到时候再给二叔添个孩子,也算是嫡子!你说是吧,大哥!”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满脸无奈的笑了笑:“你呀你,满肚子的鬼机灵!” 第45章 爵位 温大娘子被许孝真拉回到家里的时候,还在大吵大闹,许孝真看着面前哭天喊地的温大娘子,莫名的觉得她尤其的陌生,因为印象里的温大娘子,温柔娴静,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上会微微泛红,是个很可爱的女子。 而眼前这个犹如泼妇一般的女人,头上的钗环因为她动作太大,叮叮当当的响个没完,甚至有一缕头发落了下来,喊叫的时候,唾沫横飞,好几次都要碰到他的脸上来了。 许孝真忽然有些发愣,他有些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温大娘子哭闹了许久,发现许孝真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失了风度,她赶紧收敛形象,然后一把扑到温大娘子的怀里:“爷,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做什么主?”许孝真一个机灵。 “侯爷这般行事作风,往后我们的灵儿可怎么办啊!”温大娘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大哥从来不会亏待我们,等灵儿再大一些,大哥大嫂肯定也会关照着灵儿的婚事,你大可不必这般担心!”许孝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大娘子却在听到许孝真这番话以后,忽然炸毛:“你知道什么,他自己也有个闺女,他是侯爷,怎么闹腾,人家都会因为这个爵位对他多几分高看,她女儿的婚事他自然是放心的!” 许孝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温大娘子。 “许清墨就比灵儿大了一些,那是她的亲闺女,自然好的都是紧着他们闺女的,怎么可能轮得到灵儿!”温大娘子横眉冷竖,带了几分凶相,“就算他们有心,给灵儿的也都是些下三滥的东西了!” “那以后,我亲自给灵儿相看总不会委屈了灵儿!”许孝真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你辛辛苦苦不过是个四品将领,他可是侯爷啊,世袭的爵位,你分明比他优秀,不论是文还是武,样样比别人好,早些年的时候,你若是听我的,争一争那个爵位,如今,我和灵儿也不会这般被人欺负!”温大娘子说着说着,便开始唾沫横飞。 许孝真听到温大娘子的这番话,立时便涨红了脸:“闭嘴,我再三警告过你,这种话不许再说,你却全当做了耳旁风,你以为侯府是怎么好当家的吗?朝堂官场的事情,是你能随意提起的嘛!” “是,侯府的家是不好当,可是如今却是我和灵儿受苦,她许大娘子是诰命夫人,我呢,我有什么,爷,你是我的夫君,是灵儿的父亲,您得为我们考量!”温大娘子看着许孝真,满眼泪意。 若是曾经,许孝真或许会觉得心疼她,可是如今,温大娘子在他心里,满目狰狞,他有些厌恶:“大哥是嫡长子,爵位理应由大哥来继承,如今,延泉也已经长大成人,后继有人,只会怎么都是轮不到我们的,反倒是我,至今没有一个孩子,我拿什么去和别人争?” 说到孩子,温大娘子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嫌弃我没有跟你生儿子了是吗?是这样子,是吗?那你大可以去你那些妾室通房,你看看他们,他们有给你生孩子吗?你怎么就不想想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许清灵看着眼前的父母,明白,许孝真那个死脑子,是说什么都可能与宁远候去争的,父亲,是靠不上的! 母亲虽然很偏爱自己,可是他出生太过卑微,无权无势也根本帮不到他,但凡她的出身好一些,他又怎么可能舍下女儿家的尊严,自己去谋前程呢? 许清灵心中凄凉,转身离开,不再去管身后的父母。 婢女看着许清灵,眼中多了几分怜悯,他跟着许清灵很多年了,知道他的那些不平,明明都是许家的女子,凭什么许清墨一出生就是万千宠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而她如果是想要一些好东西,母亲都要用非常大的力气才能得到! 许清灵不平,可又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她想要有一个好一点的夫婿,可以让他的未来过得更好一些,可以比许清墨稍微的强一些。 她的愿望非常非常的简单,可是却怎么都做不到,她舍弃女儿家最应该有的贞洁,就是想要有一个美好一点的未来,如今,却也被他们给毁了。 许清灵回到府里,坐在那里,泪眼朦胧。 许久以后,婢女端来一碗面条,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姑娘,你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吃些东西。” 许清灵摇头:“我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姑娘心里再委屈,也得吃些东西,不然这身子垮了,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争?”婢女看着许清灵,轻声安慰道。 “争?他们才不会和我们争呢!”许清灵苦笑,“她许清墨自打出生以后,什么没有?” “姑娘,我们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若是身体垮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定,等着等着,他们自己就垮了呢?”婢女轻轻说道,“宁远候那般张扬,总是会有出事的时候吧!到时候,那些东西不还是咱们老爷的嘛?” 许清灵猛然抬头,她看着婢女良久,眼睛中顿时神光熠熠:“是啊,你说的对啊!父亲不就愿意去争,可是,这个馅饼就落到他的头上,她难道还要丢出去不成?” 婢女没明白,只是满脸疑惑的看着许清灵:“啊?” “是啊,他们总要出事的!”许清灵大笑,随后起身走到桌子前,看着面前的那碗面,说道,“再去给我准备一碗燕窝粥,快去!” 婢女有些为难,燕窝这些东西,府上可不是时常都有的,但是许清灵难得愿意吃饭了,她也不想扫她兴,便应下了,实在不行,让小厨房去问隔壁院的讨一些燕窝碎,他们总是会给的! 许清灵早些年吃的,都是这些燕窝碎,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第46章 年三十 年三十的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雪,院门口都积压了厚厚的一层雪,婢女们忙着清扫,想要过一个清清爽爽的大年。 许清墨则和花楹还有曲莲关在屋子里包荷包,早在下了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她就安排院子里女工好的婢子绣荷包,荷包里装上碎银几两,算是年节给的小红包,用的还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等到所有的荷包都装好了,许清墨也没打算自己出面,只是让花楹和曲莲去分,还特地嘱咐道:“记得嘱咐他们,这是咱们院子里唯有的小荷包,不是中公出的,让她们拿了荷包闭上嘴,别出去说,到时候给大娘子添麻烦!” 花楹和曲莲笑着应下了。 荷包有大有小,按着每个人干的活计来,有些家生子,有些关系,谋了个轻松的活,成天混吃等死的,荷包里便只有散碎银子几两,那几个虽然在外院的,却是卖力干活的,反倒都能得几锭银子。 有管事的婆子和丫头上来说要帮着分荷包,却被花楹打断:“姑娘说了,得让我们亲自分,分到每个人手里,分到了的人,捏好了自己手里的荷包,别让人拿了去,谁敢抢,就滚出这个院子!不论是家生子还是买来的丫头,都是如此!” 那几个私心颇重,平日里狐假虎威欺负底下人的家伙,立刻就禁了声,低着头没再吭声。 花楹和曲莲一个一个慢慢的分着荷包,到最后一个小丫头的时候,花楹很仔细地把荷包放在那个看起来不过只有7、8岁模样的小姑娘手里:“就是姑娘专门给你准备的荷包,里头的东西可以救你娘的性命,你好生放着,别让旁人拿走了。” 小丫头先是愣了一下,再抬头便是满脸的惊讶:“姑娘,姑娘是怎么知道我娘病了的?” “姑娘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必太在意了,姑娘说了,把你们手头的活忙完,就各自回家过年去吧!”曲莲看向满院子的人,笑着说道。 登时一片欢呼! 许清墨靠在软榻上,听着院子外面的欢呼声,明明目光依旧是在那本没什么好看的兵书上,就是嘴角的笑容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洋溢得起来。 过年,阖家团圆,还真是一个美妙的日子呢! 只是,许家难得的团圆,却不是在自己府上过的,许清墨刚刚用完午膳,准备小睡一会儿的时候,许大娘子就赶紧派了人来,说是宫里来人,让他们入宫过年。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让他们一家入宫过年了,这是往年的时候,宁远侯大多都不在府上,许清墨也小,许大娘子便会推脱说是许清墨年纪太小,天寒地冻的,生怕她受不了,倒也推辞过好几次。 只是如今,宁远侯正巧在府上,而许清墨前些日子在林府打了个上上下下,那可是半点也不像身子弱的,今年倒也推脱不了,只得是盛装打扮,准备入宫赴宴。 宁远侯早些时候就接到了消息,但是他并没有回复告知许大娘子,而是去了永昌候府上,永昌候夫人虽然失去丈夫,但到底,也是一个有诰命的夫人,皇后娘娘自然会去请。 只是宁远侯担心,永昌候夫人会因为永昌候的死,心中记恨,而拒绝入宴! 果然,宁远侯到永昌候府上的时候,宫里头来传话的人,已经来了三波,而眼下的内官,正是皇帝身边最得信的刘内官。 这已经算是皇帝最深重的歉意了,刘内官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宁远侯,那是满脸的欣喜,他有些着急的上前:“侯爷,你可算来了,奴婢那是怎么也瞧不上这永昌候夫人,她心里有怨恨,那也是难免的,可是逻辑陛下都已经把台阶摆在她面前了,她若是还不肯下,扫了陛下的面子,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他们自己吗?你可赶紧帮着劝劝吧!” “辛苦内官大人多跑几趟!”宁远侯说着,往刘内官怀里塞了个东西,“本该是合家团聚的时候,孟易却是不在了,这一家子都是女人,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多亏内官大人等着了,辛苦您再坐一坐,喝一盏茶,我这就去劝说!” 刘内官看都没有看怀里的东西,便随手塞进了袖口:“您客气了,您赶紧去吧!永昌候与陛下感情颇深,想必也不希望自己去世以后,永昌候夫人,与宫里头的贵人,闹得尴尬!” “那是自然的。”宁远侯说完,便赶紧进了永昌候府。 府上的人见到宁远侯的时候,便主动让开了,宁远侯与永昌候那真是过命的交情,永昌候弥留之际也特地说了,往后,宁远侯会照料着永昌候府,让大娘子不要太软弱! 所以如今,宁远侯的人入府,府上的下人,都是不会阻拦的。 宁远侯闯进外院的时候,正巧看见孟和桐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茶水,眼中茫然,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和桐!”宁远侯看着孟和桐,大声喊道。 孟和桐吓了一跳,一回过头来便看到了宁远侯,他愣了半晌,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宁远侯!” “你母亲呢?”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淡淡的说道:“在佛堂!” “快去将你母亲请出来。”宁远侯皱眉。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宁远侯是想说入宫赴宴的事情吧,这事用不着同我母亲说,我父亲已经去世,府上说得上话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了,我不会入宫的!”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半晌,随后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盆,重重的砸在了孟和桐的身上:“混账东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现在是在把永昌候府往火坑里推,你要是死了那便是死了,那你母亲呢,你的家人呢,乃至那些依附于你族亲,又该如何?” 孟和桐被宁远侯这一下打的有些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许,许伯伯!”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半晌,最后长叹一口气:“去,马上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们一起进宫!” 第47章 阖家欢乐 永昌候夫人在收拾的时候,宁远侯拉着孟和桐去给刘内官说好话,只说他们是心里难过,怕入了宫,看到别人家的盆都是在阖家团圆的,只有自己家少了,一个人会触景生情,便不愿意去。 好在刘内官和永昌候也颇有几分交情,自然也是不会为难他们的,只是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世子爷还是多宽心,很多事情,总是难免的,人生百态,不过就是喜怒哀乐,总是要去面对的。” 宁远侯听了这番话,目光微闪,随后点头:“他会明白的,您慢走!” 刘内官离开以后,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许久,看着他,如今身上没有半点活力,多少总是有些难过的,他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逼着你和你母亲入宫?” 孟和桐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陛下三请入宫,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陛下与你父亲也是年少时的情分,我们跟着他一路走过来,虽然算不上顺风顺水,但也是同甘共苦的情分,所以他这是在对你们道歉,他是皇帝,他不可能亲口的跟你说抱歉,他能做的只是如此了!”宁远侯叹息,“他是陛下,是一国之君,他的歉意,你必须收下!” 孟和桐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延泉也同我说过,你与七皇子不过就是多聊了几次,你父亲便被人上了一道折子,冤啊,怎么不冤!”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可即便是你在冤,心里头有再多的不甘和悔恨,那也无济于事了,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当这个世子,不为旁地,起码守住这个永昌候府,照顾你的母亲!” 脸上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孟和桐,眼角忽然跳了一下,他缓缓抬头,看着宁远侯:“可是我不想做这个世子了,一个空的爵位,有什么用……” “我不论你如何,但是孟和桐,你要记着,你答应过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的母亲,你若是连世子之位的保不住,又怎么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宁远侯皱眉,“你可以想不通,也可以想不明白,你可以碌碌无为,甚至花天酒地,做一个纨绔,但是你得记住,你亲口答应的你父亲,你会想尽办法的照顾好你的母亲!” 孟和桐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 不久,孟大娘子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她看到宁远侯的时候,鼻子一酸,有几分哽咽:“许大哥……” “我家大娘子已经在侯府门口等着了,你跟我们一起入宫!”宁远侯看着孟大娘子,短短数日,她竟然白了头。 宁远侯看着这个没有半点生气的家,满脸的心疼,最后也只能别过脸去,转身离开。 永昌候去世后,宁远侯也少有登门,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现下永昌候夫人还在,他若是总是动不动的就上门来,一来二去的,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他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是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大公平,而孟大娘子,更是性子柔弱,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只怕真的能将她逼个半死。 许清墨在马车里等了很久,按照以往的习惯,她大多时候都是跟许大娘子坐一辆马车的,和今日出门的时候,许大娘子竟然还单独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她立刻便想起了前世的时候! 也是入宫赴宴,也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许清灵也哭闹着想要一起去,一模一样的场景,她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那个满脸不在乎的纨绔——孟和桐。 许清墨悄悄地掀开帘子,一如前世,他了无生趣的从永昌候府里走出来,面上也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一幕,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 许清墨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明媚阳光的少年,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的时候,许延泉每次提起孟和桐,都是满眼的心疼。 许清墨放下帘子,不再多看,她如今要做的,是让曾经发生在许家的事情,不再发生,她顾及不了别人,更照顾不了别人。 “这是我妹妹的马车,你跟我一起骑马!”许延泉的声音传来。 许清墨强忍住自己掀开帘子的想法,安稳地坐着。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忽然,马车外响起叫卖声。 随后便是许延泉的声音:“来一串糖葫芦!” “爷,您要哪个?” “就这么几个,都给我吧,你也早些回家过年!”许延泉拿下了小贩手里所有的糖葫芦。 “是是是,爷过年好!吉祥如意!”小贩高兴地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没多久,车帘子就被掀开,许延泉拿了一大堆糖葫芦进来:“你不是爱吃嘛,多吃点!” “那也吃不得这么多啊!”许清墨看着那一捧的糖葫芦,脸都黑了。 许延泉却是不管,他只管着自己做好人,好让人家早点回家过年,剩下来的烂摊子就由着她去收拾。 许清墨没有办法,只能让花楹四处去分了,分到最后,竟然还多了一支,她看着那支糖葫芦有些无奈:“大哥可是分了?” “世子说他们不要!”花楹有些为难。 许清墨忽然想起,她死了以后,孟和桐总是喜欢坐在她的坟前,一口一口地吃糖葫芦,想来也是喜欢吃的,便说道:“你去把这个给永昌候府的世子爷,他多半是爱吃的。” 花楹有些懵,但还是乖乖地去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花楹忽然被许清墨叫住:“等等!” 花楹停下来:“姑娘,怎么了?” “嗯……你就同他说,吃点甜的,日子,就没那么苦了!”许清墨轻声说道。 花楹想到永昌候府上最近出的事情,自然也明白许清墨是什么意思,应了一声,便乖乖地去给孟和桐送糖葫芦了。 孟和桐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了花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收下:“同你们姑娘说,我知道了,趴房顶的野丫头!” 第48章 宫宴 皇帝对外称,只是家宴,但是宴会厅里,还是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 许清墨一家子来的晚了一些,宴会厅里头,早已经坐满了人,宁远侯身为侯爵,前些日子查盐税又立了大功,所以座位安排得前了些。 皇后贴心,知道永昌候刚刚去世,永昌侯夫人心里难受,知道他们规会和宁远侯一同入宫以后,也赶紧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 许清墨原本应该是和许大娘子坐在一起的,但是许大娘子要分心照顾孟大娘子,便让许清墨一个人坐在了许延泉的身边。 许清墨难得有这么一次,竟然没什么管着,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着。 “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姑娘要不要去和那些姑娘们一起说说话?”花楹凑到许清墨耳边,轻声说道。 许清墨却是摇了摇头:“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哪个不是在显摆自己新做的衣裳和首饰,来来回回就是那些,母亲给做的衣裳还有首饰都华丽得多,去了。他们还以为我特地去炫耀的呢?” 许清墨说得很直接,但也的的确确是事实,所以花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太子殿下驾到!”内官高喊。 宴会厅里的人站了一片,许清墨虽然不情愿,但也乖乖起身行礼。 谢苏羡这个人贪图权势,最是喜欢这些摆在面子上的恭敬,但是面上又要装作谦逊:“免了,免了!” 谢苏羡经过许清墨身边的时候,稍稍停留了一下:“许姑娘?” 许清墨一直低着头,就是不希望他注意到自己,但是很显然,这一招并没什么用。 许清墨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淡淡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晚安!” 谢苏羡赶紧伸手去扶,好在许清墨反应快,没等他碰到自己,就赶紧起身,并且退后了两步。 谢苏羡察觉到了许清墨的抗拒,便也没有继续靠近,只是细细地看了看许清墨:“几天不见,许姑娘似乎又张开了一些,比之前更加漂亮了!” 许延泉可不一样自己的宝贝妹妹和太子有什么联系,便赶紧上前:“太子殿下!” 谢苏羡这才看到许延泉,他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小子,谢苏羡对他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延泉也在这里啊?这是你的妹妹吧,我记得小时候见过她,那个时候她才一点点高,没想到几年不见,如今竟然已经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了。” 许延泉从谢苏羡的话里,听出来了几分警惕,他随后便说道:“她还小,只是这几年出调得比较快,个子生得高了一些。” 许清墨叫他们两个开始寒暄了,便自顾自的坐了回去她原本就不喜欢这种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奉承的环境,如今,许延泉上来替她挡着了。大家自然乐得清闲。 只不过,太子至今还未娶妻,突然在宴会上对一个女子分外关心,那总会让有一些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侧目。 就连花楹都感受到了一股子刺骨的寒意:“姑娘,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人盯着我们啊?” 许清墨却是头也没抬一下:“我们现在是在宫里,这个地方啊,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个道理你难不成还不明白吗?” 花楹听了个大概,也没有特别懂,但是多少也有点数了,只能尽可能地忽略掉周围看过来的那些有些阴冷的目光。 又坐了一会儿,皇帝和皇后才姗姗来迟,宴会厅跪倒一片,问候声此起彼伏,许清墨则跟在许大娘子身后,乖乖地跪着。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说了“免”,许清墨刚刚站起来,便又被皇后点了名:“许家的姑娘,是叫许清墨吧?” 许清墨只得起身,走到中间,又一次跪下:“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皇后赶紧说道。 许清墨缓缓起身,却依旧低着头,还是皇后先开口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前些日子还见过,那个时候还要圆润些,如今身量高了些,倒是越发的消瘦了!” 许清墨笑了笑,虽然不喜欢,但是面对的是皇帝,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最近长得快,吃得也多,但是长得太快了,便多少有些没跟上!” “要本宫说啊,就是你母亲亏待你了,没能给你准备好吃的!”皇后打趣道。 许大娘子这个时候便赶紧出来解围:“皇后娘娘这是在怪臣妇不会照顾女儿?臣妇可是记得的,这七皇子长个的时候,那可真的是瘦得脱了像,难不成,皇后娘娘也没能照顾好七皇子?” 皇后看着许大娘子半晌,最后笑起来:“你这个泼皮,真是说你一句不是都不成,小气得很!” 许大娘子也笑了笑:“臣妇这个女儿养得金贵,舍不得碰着伤着,臣妇那么用心用力地去照料的孩子,自然是容不得说的!” “你呀!”皇后在面对许大娘子的时候,总是宠溺多一些,她忍不住笑,“那你这个金贵的女儿是不是快快要及笄了?” “快了,过完年一个月,就该及笄了,往后也就是个大姑娘了!”许大娘子看着身旁的许清墨,轻声说道。 “那既然是大姑娘了,她的婚事你也该张罗起来了,这俗话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这个女儿出门的这样标志,怕是宁远侯府的门槛到时候都要被踩烂了,你可得早些加固一下你们家的门槛。”皇帝忽然开口道,“如今,可有中意的年轻子弟?” 一直沉默着的宁远侯却忽然开口了:“回陛下,臣不着急了,臣不过一儿一女,想要私心重一些,让她在微臣的身边多待两年,至于这夫婿,不是如何,总不能比我这荒唐的儿子还要差一些,最起码,文也好,武也罢,总要比得上她大哥才是!” 皇帝挑眉:“还得比得上延泉这小子?文也好,武也罢,那颇有难度,宁远侯,你这女婿,可真的是有些难找啊!” 第49章 献艺 宁远侯却只是笑:“总归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轻易的就嫁人了。” 许清墨从头到尾就一直低着头站在边上,她可是半点不想搅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如今她的年纪还小,好多事情都会有父亲和母亲去出面,他要做的就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充当一个乖孩子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说了一段话,皇帝和皇后也就放他们回去了。 皇宫中的家宴其实颇没有意思,上菜,表演,喝酒,反反复复的,不过就是这几样,许清墨对舞台上的那些舞姬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这皇宫的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那是实打实的好吃。 许清墨每吃到一样口感不错的东西,就会悄咪咪地喂一口给花楹,然后嘱咐花楹藏起来一点,到时候带回去给曲莲吃。 动作很小,只是先前的一些事情,让边上的人一直盯着她们,趁着敬酒的时候,便有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刻意的从他们面前经过,满脸嘲讽的说道:“还是侯府家的女儿呢?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在宫里头吃些东西,竟然还要带走的,真是丢人!” 这姑娘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坐在边上的好心人都听到了,许清墨愣了一下,却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正巧过来的太子听到这番话以后,主动走到许清墨身边,笑着问道:“许姑娘可是觉得这些菜食好吃?” “御膳房做的东西自然是最好吃的!”许清墨笑了笑,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疏离,毕竟她每次看到谢苏羡的时候,脑海里都会闪过前世的那些记忆。 “若是许姑娘喜欢吃,就同宫女说,她们会帮着准备一份,好让许姑娘带回去!”谢苏羡笑眯眯的说完以后,嘱咐了一下身边的宫女,便接着去喝酒了。 谢苏羡这个时候忙着要与那些大臣结交,自然是没有功夫去管她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宫人很好心地帮他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放在了一旁的小匣子里,方便她出宫的时候带回去。 许清墨原本以为这场家宴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总会有那么几个想要借美貌出人头地的女子献艺的! 每到这种环节,许清墨就会悄悄的躲起来,尽可能地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因为她是出了名的毫无才艺,然后便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突出自己,然后刻意点名让自己表演。 只不过这些年,因为宁远侯一直在外面奔波,她也很少会参加这种宫宴,所以都快忘记了,会有这种事情。 宫宴上不仅有皇帝,皇子,还有些权贵的子嗣,然后就会有一些没什么本事,想要借女儿上位的官宦借机让自己的孩子献艺,好,得到某一位权贵的青睐。 但是大多名门世家都是看不上这般的女子的,真正的名门世家,女子学的都是正经太太应该会的,管家,算账,而不是这些风花雪月,有些女子会因为喜欢,也跟着学一些,但是再怎么精湛,也不可能比得上宫里那些从小就学这些的宫女们! “……臣女前些日子学了一支舞,颇有所成,想跳给皇后娘娘看看……” 这是献艺的第三个女子了,许清墨也甚是无聊,已经很没有形象地开始托着下巴磕瓜子了! 就这么你唱歌,我跳舞,她弹琵琶的,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皇后有些受不了了,放眼看去,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女子,她微微皱眉,目光很是不巧的,落在了正在打哈欠的许清墨身上。 皇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许姑娘就没有准备什么?” 忽然被点到名的许清墨有些不敢相信,他环顾了一圈,最后发现也的的确确只有自己是姓许的,她立刻站了起来,只是脸上依旧满是茫然。 “回皇后娘娘,我这个女儿,就是个小皮猴,不学无术的哪里会什么才艺?”许大娘子赶紧出来解围。 皇后确实没有打算放过许清墨:“想当初,你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你亲自教养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呢?” 皇后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许大娘子若是再继续就说下去,只怕会惹得皇后不快,最后也只能满脸无奈地看向许清墨:“墨墨,你就表演一个吧!” 就……离谱! 但是毕竟人家是大佬,许清墨也不能拒绝,想了许久,最后说道:“那,大家都跳舞,我也跳个舞吧!” 许大娘子很是惊讶,陪着许清墨去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偷偷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琴棋书画,我会哪一个?”许清墨反问道,“反正都是去丢人的,实在不行,我耍一套拳也算是跳舞了啊!” 许大娘子无奈,挑了一身红色舞裙给许清墨换上:“丢人也没关系,你别太为难自己。” 许清墨应下,便上了台。 许清墨的的确确是不会跳舞,但是他被关在入云阁那么久,每天都能看到那些人莺歌燕舞的,便是看,也都看会了。 许清墨选了一首异邦的曲子,节奏快一些,费的气力也大一些,比较适合她这种习武出生的人。 许清墨回想了一下舞步,然后对着乐师点了点头,开始跳舞。 许清墨跳的舞,远不如那些女子轻盈,却多了许多力量,曲子也颇有节奏,在场的人大多都喝了酒,如今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样的曲子,反倒让他们纷纷振奋了一下。 而那些原本等着看许清墨笑话的贵族小姐,如今却是悬了心,许清墨长开以后,容貌上成,身份地位又颇高,在这京城必然是要出头。 这些姑娘们想着,许清墨粗俗,总是能在琴棋书画上面压他一头,所以当皇后让她表演的时候,众人都是抱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思。 只是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真的会跳舞,还是风格这个明显的异族舞曲,看看在座的那些公子,实在是失策,失策! 第50章 吃喝嫖赌 许清墨会跳舞这件事,不仅惊讶到了在座的众人,就连宁远侯都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大娘子。 许大娘子回头看向宁远侯,也是满脸疑惑地摇头:“她,她从来不学这些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学的!” 许大娘子否认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花楹身上,花楹有些慌乱,她每日里都跟着姑娘,实在是没见过她学这些东西,她盯着身后的那些目光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最后灵光一闪:“姑娘她,曾经去过入云阁,大约是在那里瞧来的吧!” 许大娘子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铁青:“入云阁,她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那是个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也敢去!” 花楹看着忽然怒火冲天的许大娘子,措辞了很久,才说道:“那位安南姑娘,就是咱们姑娘从入云阁赎回来的!” “赎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许大娘子看着花楹,眼中依然有了几分怒火,“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就这么去的入云阁?你们怎么敢的!” 花楹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直等到许清墨表演完,换了衣服回来,花楹才小心翼翼地躲到她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她面前虎视眈眈的许家人。 许清墨一回来就看到自家的大娘子满脸怒意,但是眼下又不好发作,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有些奇怪,便轻声问花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我跳得太难看,丢人了?” “姑娘,你这舞是在哪里学的?”花楹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实话实说:“在入云阁看到的,便记下了!” “我也是这么和大娘子说的!”花楹悄咪咪地说道,“大娘子一听说,你去过入云阁,就气得不成,我觉得,咱们晚上结束的时候回去,怕是要挨一顿骂了!” 许清墨挠了挠眉毛,半晌以后,才笑道:“今天是年三十,大娘子再恼火也会忍着的,毕竟过年可不能打骂孩子,不然往后的一整年可都得被打骂了!” 花楹看了看许大娘子,摇了摇头:“姑娘,咱们大娘子出生名门,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吃喝嫖赌,咱们去的可是妓坊,我觉得大娘子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我们是去的妓坊,可那也是为了大哥啊,总是能法外留情的吧,再说了,父亲和大哥都在,应该打不死!”许清墨倒是看得开,没太放在心上。 花楹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许大娘子那是绝对不会动手的,最多就是关禁闭,只是大过年的关禁闭,那也太惨了吧! 又坐了一会儿,许清墨发现皇后想要拿自己拦截这源源不断献艺的打算落了空,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女儿家,纷纷上前要表演,旁人如何她是不清楚,但是她是实打实的有些累了。 许清墨起身出门,接着更衣的幌子,出去透透气。 一走出宴会厅,便是扑面而来的冷风,冷风瑟瑟,许清墨被吹得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清醒得不得了。 花楹赶紧给许清墨披上狐裘:“姑娘小心着凉!”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张开手,将花楹拉到自己的狐裘下:“你也小心着凉!” 花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从狐裘下走出来:“姑娘,这是在宫里头,当心被别人瞧见笑话!”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别跟着了,外头冷得很!”许清墨看着花楹,轻声说道。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许清墨打断花楹,“我就是去透透气,里头闷得很,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花楹还想说什么,许清墨就已经抬步离开了,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自己若是非得跟上去,最后还没得惹得她恼火,所以花楹便也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 许清墨走在廊下,外头的雪依旧飘扬着,她顺着长廊缓缓地往前走,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渐渐的清明,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感受着冷风吹在脸上的感受。 “你怎么出来了?” 许清墨愣了一下,回头去看,不远处的长廊下,孟和桐就站在那里,他穿得单薄,连披风都没有,便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廊下吹风。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走走!”许清墨走到孟和桐身边,将方才花楹硬是要塞给自己的手炉放进孟和桐的手里,“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 “觉得热,就没拿!”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随后笑道,“你跳的舞很好看!” 虽然是夸奖,但是许清墨听着却有几分不开心:“我压根没学过,那是我看别人跳过,随意记下的!” “那你倒是厉害,过目不忘!”孟和桐轻声的笑了笑。 “我自小就过目不忘,所以就连我哥都学了很多年的回马枪,我才看了几回就学得差不多了!”许清墨看向眼前的大雪,“这跳舞虽然难,可却难不过舞刀弄枪,只是世人大多不爱女人舞刀弄枪,大约是怕他们打不过女人,显得丢人吧!” 孟和桐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你这小姑娘,口气还真是不小!” 许清墨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还好,毕竟我有这个本事,不算是口气大!” 孟和桐也颇认可。 他喝了些酒,身上带了一股子浓郁的酒香,永昌侯已故,只要他愿意,承了皇帝的圣旨,他便是永昌侯,所以宴会上,难免会有人奉承他,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只是这酒,越喝,越苦! 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际,虽说前世的时候,孟和桐给她收了尸,但是到底也是前世的事情了,总不能放到现在来说吧,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比肩站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许清墨纠结要不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许清墨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看到七皇子谢苏钰站在那里,她缓缓行礼:“七皇子安!” 谢苏钰走到许清墨和孟和桐面前,笑了笑:“免!” 许清墨起身,却发现身边的孟和桐,压根没有行礼,她回头看着他,有些无奈,小孩子,难免有些傲骨! 第51章 我不怨恨你 “和桐!”谢苏钰看着孟和桐,满脸的无奈,“你,还在怨恨我吗?” 许清墨顿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七皇子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和孟和桐说心里话啊,她待在这里,并不合适。 “殿下,臣女还有些事,臣女先回去了!”许清墨对着谢苏钰欠了欠身,也不等他回复,转身就要走。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自己的狐裘却忽然被人拽住了,许清墨回头看,就发现孟和桐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狐裘的帽子:“不许走!” 许清墨有些懵,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放手!我要回去了!你赶紧放手!” “我不要!”孟和桐紧紧地拽着,满脸的执拗。 谢苏钰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有些无奈的叹息,随后说道:“你待着吧,我也没什么事要说,只不过就是不过许久不见他了,想和他说说话!” 谢苏钰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清墨自然也不可能甩袖子就走人,只能满脸不高兴地站在他边上,听他们说话。 “你现在已经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吗?”谢苏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能抬头看他的孟和桐,有些无奈的说道。 孟和桐没有回答,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闷,站在一旁的许清墨,满脸的不自在。 “我本来以为,依照你的性子,今日说什么你都是不会入宫的,没想到,宁远侯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他是个明是非的人,有他在,我也放心!”谢苏钰轻声说道。 孟和桐依旧不吭声。 “户部衙门,不是我炸的!”谢苏钰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眉眼低垂。 这番话,谢苏钰真的已经说了无数次了,那种被误解的绝望,真的让他感受到了委屈。 就在他们都以为孟和桐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我知道!” 谢苏钰眼睛一亮:“你,你信我?” “你是个聪明人,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你不会做!”孟和桐抬起头,看向谢苏钰,“但是殿下,我父亲死了!” 谢苏钰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暗淡了:“和桐……”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谢苏钰又一次说道:“父皇与永昌侯是少时的情分了,永昌侯的事,他心中有愧,会对你多有照佛的!你不该意气用事!” “我父亲保家卫国多年,最后却因为我受到这样子的屈辱,除了我自己,我不怨恨任何人!”孟和桐看着谢苏钰,淡淡的说道。 谢苏钰低垂着眼,许久以后才说道:“孟和桐,是我害了你……” 孟和桐没再说话,只是对着七皇子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许清墨没来得及反应,被他丢在了原地,就在她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七皇子喊住了她:“许姑娘!” 许清墨抬头看向七皇子,有些茫然:“殿下?” “自从永昌侯出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我大哥与他相识,我们两家的父亲都是故交,大约是如此,他才和我们说话的吧!”许清墨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是我对不住他,若不是我总是找他去下棋,也不至于连累他,他不愿意见我,更不愿意同我说话,还请你们多照顾他一些。”谢苏钰轻声说道。 许清墨可并不想卷到这件事情里面,只是为了脱身,先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谢苏钰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特殊,不管跟谁待着久了,都有可能会给旁人引来无妄之灾,所以也没有挽留,便让许清墨回去了! 许清墨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孟和桐还没有回来,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坐下,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姑娘这是和谁生着气呢?”花楹察觉到了许清墨的情绪,轻声问道。 “我方才在外头遇到了孟和桐和七皇子,我原本就是要走的,被孟和桐那个混账东西拦了下来,我愣是陪着他听完了七皇子的话,他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应付!”许清墨越想越气。 花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与孟和桐还有七皇子有干系。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宁远侯的嘱托:“姑娘,侯爷可是说了,让我们离太子还有七皇子都远一些的!” “我当然知道了。”许清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人家是皇子,他喊住了我,我还能走不成?” 花楹想了想也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孟和桐一直到散宴席的时候才回来,他经过许清墨身边的时候,满身的寒气,想来是一直待在外面了。 前世的时候,她认识孟和桐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虽然说时常有听到别人说他可惜,但是也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如今她倒是知道了全头全尾。 回去的路上,许大娘子没再和温大娘子一起坐,而是去了许清墨的马车里。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一个人去妓坊,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家,你就不怕被人知道!”许大娘子一想起这个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许清墨自知有错,哪里还敢吭声,低着头乖乖地听训。 最后还是外头起马的宁远侯出声道:“马上就要过子时了,就要是新年了,可别再骂她了!” 许大娘子仔细想想也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有什么事,也都是前一年的事情了,可不能再放在嘴上念叨了。 “往后可不许再这样大胆,可知道了?”许大娘子最后还是叮嘱道。 许清墨赶紧点头:“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所以许清墨的保证,许大娘子其实并不信,但是眼下,除了算了,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回去以后,许清墨刚准备回院子的时候,就听到宁远侯和许延泉说道:“你看今日七皇子所受的冷遇,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七皇子可一直都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啊!” 第52章 薄情寡义 许清墨没有多逗留,径直离开。 对于七皇子的事情,她并不关心,那可是个聪明人,只是太讲究道义。 他是真的把太子当真亲兄弟在看,所以每一次都会对太子心软,可是太子,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回到院子的时候,忽然一阵阵烟火响起来,还在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纷纷跑了出来。 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着满天绚烂的烟火,越发觉得,如今的这种生活,就好像是一阵青烟,虚渺得很,一阵风,就能吹散。 花楹走到许清墨的身边,为她披上狐裘:“姑娘,想什么呢?” 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随后笑道:“今年的烟花,格外的绚丽呢!” 花楹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许清墨已经回了院子。 许家的习惯,就是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去寺庙进香。 第二天早上,向来喜欢赖床的许清墨,难得地起了一个大早,她换上许大娘子准备的新衣服。 过了年三十,她便是十四岁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到她的及笄礼了。 许大娘子说,这是许清墨最后一个以孩子的身份过年了,便特地让人做了一身正红色的冬装,从里到外,都是红彤彤的,把她的小脸都映照得红扑扑的。 但是毕竟是要去寺庙祈福,穿得太艳丽反倒不好。 所以最后,许清墨还是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但还是披上了那件正红的狐裘。 许清墨出门的时候,宁远侯和许延泉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 许延泉第一眼看到她,便忍不住笑道:“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我的妹妹,怎么又漂亮了许多?” 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满脸的嫌弃:“油嘴滑舌!” 这话正巧被走出来的许大娘子听了个清楚:“就是,油嘴滑舌!” “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怎么就成了油嘴滑舌了?”许延泉赶紧狡辩。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就挽着手上了马车,压根不想搭理他。 宁远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是白长了一张脸,真不会说话!一点都不讨女儿家喜欢!” “都说儿子像老子,老爹,你应该反思一下我为什么不招女儿家喜欢!”许延泉瞥了一眼宁远侯。 宁远侯语塞,一鞭子摔在许延泉的屁股上:“臭小子,都敢调侃你老爹了!” 许延泉眼疾手快,立刻就躲开了,随后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宁远侯笑骂了一声,随后护着身后的马车,缓缓往前。 相比起宁远侯府的和乐融融,隔壁院的这个年,过得可就没那么欢愉了。 早些年的时候,若是有机会入宫,许清墨大多时候都会想着这个妹妹,然后带着她一起入宫,也会贴心的让许清灵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给她侯府姑娘应该有的体面。 但是今年,因为前段时间温大娘子和许清灵在侯府大闹,许清墨合情合理的没有带她入宫,并且在她上门想要一同前往的时候,以她不是侯府姑娘拒绝了她。 为此,许清灵在府上闹了一天一夜,年夜饭都没一起吃。 温大娘子心疼闺女,就在许孝真这里大吵大闹,好好的一个新年,顿时过得稀碎。 马车停在山脚下,这一家子,除了许大娘子一个个的都是练武的,健步如飞,连气都不带喘的。 但是许大娘子身子柔弱,走得慢,他们也就一起陪着慢慢走。 “你平日里该多动一动了!”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微微皱眉,“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差了!” “哎呀,你别念叨了,我本来爬山就挺累的了,还要听你唠叨!”许大娘子拍了一下宁远侯的手,满脸的嫌弃。 宁远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拿她没什么法子。 就这么慢慢地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到了寺庙里。 因为早些时候,下人就去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们一走到寺庙门口,便有小僧弥在门口等着了:“侯爷,夫人!” 许清墨和许延泉并肩跟在他们身后,许清墨看着小僧弥毕恭毕敬的样子,忍不住咂舌:“你看你,我上回给你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还是你不行啊!许小将军!” 许延泉瞥了一眼许清墨,没说话,然后趁她没注意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拽了一下。 然后兄妹两个就在原地打起来了。 听到身后的打闹声,宁远侯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一副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最后还是花楹和麦冬上前拦着,两个人才停下来。 “许清墨,身手厉害了不少啊!”许延泉一边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许清墨一边让花楹帮着整理发髻,一边轻哼:“我每天都在练功,真的动手,你未必就打得过我!” 这倒不是许清墨自大,她五岁的时候,就能和大她七岁的许延泉打一个平手了。为此,宁远侯时常感慨,若是许清墨是个男儿,许家便能再出一个国之栋梁,只是她生做了女儿身。 兄妹两个打归打,闹归闹,打完就和好,这是他们兄妹俩从小到大的默契。 一家子拜了一圈的神仙,祈完了福,许清墨和许延泉准备去给已故的母亲上柱香,却被许大娘子叫住:“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兄妹俩很一致地看向宁远侯。 宁远侯几乎没有考虑,便点头说道:“好,一起去吧!” 何大娘子的长生牌就奉在台上,许清墨和许延泉去点长明灯,许大娘子便在长生牌前跪下:“风吟,你的儿子女儿,我给你养大了!” 如今的许大娘子,与曾经的何大娘子,本就是闺中的好友,何大娘子身故前,曾见过许大娘子,求她做了宁远侯的继室,唯一所求,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照顾这两个孩子。 只是这个事情,两兄妹并不知情。 也正是因此,许清墨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记恨自己的父亲,认定他薄情寡义,母亲尸骨未寒,就再娶新人。 第53章 惠德 许大娘子没有说很久,在听到许清墨他们回来的脚步声以后,就赶紧站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站在一旁。 许清墨回来以后,和大哥一起燃了香,说了一些平日里的琐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清墨跪在蒲团上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那个长生牌很久!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她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狼心狗肺,记不得自己的亲娘长得什么模样,可是没有办法,她就是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太小了。 从寺庙往回走的时候,升起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许大娘子说风景甚好,想要在山上逛逛! 许大娘子甚少出门,难得有兴致,他们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就陪着她慢慢逛着。 山上的风景确实不错,许清墨跟在许延泉身后慢慢走着,看着前面比肩而行的许大娘子和宁远候,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的母亲,很漂亮吧!” “嗯?”许延泉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嗯,很漂亮!” “其实,我不太记得母亲的样子了!”许清墨忽然开口道。 许延泉回头看向许清墨,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轻声说道:“那个时候你还太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许久以后,才说道:“这么多年来,大娘子一直待我很好,我是真的当她是母亲的!” 许延泉笑了笑:“我也是啊!其实这些年,大娘子一直没有生孩子,不就是为了我们嘛,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可以做的比她更好了!” “嗯!”许清墨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的往前走。 许延泉不知道许清墨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是他感觉到,她大约在心底做了什么决定! “……是梅花!”花楹忽然闻到一阵花香,拉着许清墨往花香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梅花的香气真的是清新冷冽,沁人心脾。 花楹拉着许清墨找到了后山上的一片梅花林,许清墨看着修剪过的枝条,便知道,这片梅花林,是有人专心照顾的。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个年轻的僧侣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捏着佛珠,眉眼俊朗,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僧袍,乍一看,倒像是个花和尚。 花楹看着僧侣的样子,便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挡在了许清墨的身边:“你是谁?” “花楹,这位是惠德大师!”许清墨拉住花楹,轻声说道。 惠德大约是没有想到,许清墨会认识他:“姑娘是怎么认识我的?” 前世的时候,许清墨曾听过一个广为流传的言语,原话如何,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大致的意思就是,太子无才无德,想方设法谋来的东宫之位终究是保不住的! 当时,因为这个话,谢苏羡派了无数的暗卫去刺杀这个惠德大师,最终都没能杀掉他! 她曾听谢苏羡提起过,这个惠德大师,一身流气,总是穿着花色的僧袍,并不是得道高僧的模样,想来就是个妖言惑众的假和尚。 惠德细细的看了看许清墨许久,原本还满是笑意的目光,忽然变得凝重:“黄泉而来,怨气冲天,尸横妓坊,一卷凉席!” 许清墨眉眼微挑,表面不动神色,却回头看向花楹:“你去看着,不要让大哥他们过来!” 花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 惠德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往梅林深处走,许清墨也不问他去哪儿,只是静静的跟着。 一直走到深处,许清墨才发现,原来在这片梅林的深处,还有一所别院。 木制的小屋,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树香,惠德走进木屋:“姑娘,来喝杯茶吧!他们还不会那么早的找到你!” 许清墨没有半点犹豫,径直走进了木屋。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惠德却已经做好了茶,坐在那里等她了。 许清墨在惠德面前坐下:“惠德大师!” “姑娘,好好的黄泉路不走,怎么偏要逆天而行呢?”惠德给许清墨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 “黄泉不收我,怎么成了我逆天而行呢?”许清墨看着惠德,反问道。 “姑娘心中有怨,久久不肯离去,从黄泉而来,只为了改天换命!”惠德轻声说道,“姑娘可知,若是胜,烟雾散去,天下太平,若是败,姑娘灰飞烟灭!” 许清墨心里咯噔一下。 “以来生为赌注,姑娘这可是一场豪赌啊!”惠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灰飞烟灭……”许清墨有些惆怅。 惠德放下手中的杯子,轻声说道:“姑娘若是不愿,贫僧可助姑娘,回黄泉!” 许清墨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笑了笑:“不必了!” 惠德的眼角跳了跳:“姑娘可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的!”许清墨的指腹轻轻的摩擦这杯沿。 惠德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笑了笑:“姑娘,可是战神呢,虽然生了女儿身,却也是巾帼的英雄,贫僧,祝姑娘,一路畅通!” 许清墨起身,对着惠德行了礼:“多谢!” 许清墨不再多留,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惠德又一次开口道:“姑娘,那一卷草席,给了您体面,更给他一世!” 许清墨还想问什么,惠德却已经转过了身,俨然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模样。 许清墨也不强求,打开门离开,他们谈了许久,可院子里的沙漏,却只流了一点点,她有些惘然,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花楹跑了过来:“姑娘!” “花楹!”许清墨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世子他们发现你不见了,找过来了,我推说你去赏花了,趁着他们也在看梅花,便赶紧过来寻你了!”花楹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拉着花楹快步离开。 若是她回头去看,便能看到惠德站在木屋门前,手里的那串佛珠,渐渐的变成了金色,乍一看,似有金光。 第54章 清源何氏 许清墨是在正月十二出生的,因为是在正月里出生,又是女儿身,所以坊间常有传言,说她的命硬,而且又出生的武将的家里,若是八字弱一些,怕是扛不住。 甚至有人说,先夫人,就是被许清墨给克死的! 许清墨倒是从来不在意这些传言,她们家行伍出生,哪个男人手里头没沾点人命,这个八字,若是不硬一点,她可能都长不到这么大! 正月十二那一日,是许清墨的生辰,往年的时候,也就是在家里吃顿饭! 今年却大不相同,今年可是她的及笄礼,许大娘子是早早的就准备起来了,生怕办的不周到,亏待了她。 许清墨的外祖母还有舅舅们是在正月七日的时候就到了京城,担心来的太早,影响到许大娘子办事,便在早些年何家的别院住下。 还是何老太太太想念外孙女了,悄悄来看的时候,被花楹撞见,许家人才知道何家已经到了京城。 何老太太和何家舅舅不想叨扰许大娘子,怕麻烦了她,便让许清墨一起瞒着。 却不想,何老太太前脚从后门出去,后脚,许大娘子就知道了风声! 许大娘子一边派人准备马车,一边揪着许清墨狠狠的骂了一顿:“你祖母舅舅都来了,你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祖母怕麻烦你,特地让我别告诉你的!”许清墨满脸的无奈。 许大娘子火急火燎的派人去把走亲访友的父子两找回来,然后准备了最好的车马,等人一到,就赶紧出发去别院接人。 许延泉知道是舅舅们来了,也忍不住责怪:“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外祖母多大年纪了,你让他们住外面,也不怕祖母的身子骨受不住!” 许清墨挨了骂,也不吭声,就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却盘算着,等见到外祖母和舅舅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告状。 许家的马车停在何家别院的时候,停了长长的一排! 何家人自打退回清源,便甚少有人回来。 而这几日,却是浩浩荡荡的来了不少人,倒是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便有人上前来打探:“何家这是回京了?” “宁远候府的姑娘要及笄了,何家特地从清源赶来,给许家姑娘过及笄礼!”一旁知道消息的人轻声说道。 “这何家嫁到许家的那个姑娘不是病死了?这舅家还专门从江南赶过来给这外甥女过及笄礼?”有人惊讶,颇有几分不信。 “那两家,一个是宁远候府,一个是百年世家,这样的人家,女儿也是顶宝贝的!”有人嘲讽道,“你以为是你家不成,成天骂女儿是赔钱货?” 许清墨下车的时候,这些议论也听到了一耳朵! 她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巧瞧见有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门后,只露着半个脑袋瞧她。 花楹顺着许清墨的目光看过去,见那孩子,这样冷的天还赤着脚,便叹息道:“大约是庶出的姑娘!这儿的院子偏僻,不似京城,不会亏待庶出女儿!” 许清墨自然明白,她在战场上的时候,便知晓,很多人,在遇到战乱、灾荒的时候,大多都会舍弃掉女儿,以为女儿家,是赔钱货。 “若是这世道允许,女儿家,未必不如那些男人!”许清墨冷冷的说了一声,然后抬步进了院子。 何家人知道许家来人了,这才知道是何老太太偷偷去见了许清墨。 许清墨的大舅舅何寒晟急急忙忙的出来,一看到宁远候,便赶紧上前:“妹夫,你怎么亲自来了?” “老太太都来了,我自然是要亲自来接的!”宁远候握住何寒晟的手,一下一下拍着,“你们一入京便该来的!这别院许久不住人,委屈你们了!” 何寒晟笑:“委屈什么,大过年的,怕叨扰你们!” “大哥,不叨扰的!”许大娘子上前,看着何寒晟,轻轻的喊了一声。 何寒晟愣住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宁远候轻声说道:“这是内子!” 宁远候和许大娘子大婚的时候,何寒晟是来的了,所以他认得许大娘子,只是许大娘子的这一声大哥,喊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大娘子转身拉过站在一旁的许清墨:“你是墨墨的大舅舅,自然也是我的大哥!” 何寒晟看着许清墨那张神似妹妹的脸,瞬间红了眼,但还是强自笑着:“好!好!” 何老太太是长辈,自然是不会出来迎人的。 她自从知道许清墨上门来了,便一直在屋子里等着,若不是身边的婆子拉着,她好几次都要起身去看人来没。 “老太太,你就安稳坐着,姑娘会来的!”婆子再一次拦住何老太太。 宁远侯来的时候,张嬷嬷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他看到宁远侯的时候,还是和姑娘在世的时候一样,喊了一声:“姑爷!” “张嬷嬷!”宁远候笑了笑,“老太太可方便见见我们这些不肖子孙?” 张嬷嬷红着眼,一直点头:“方便,当然方便!” 张嬷嬷引着众人进了院子,陪在老太太身边的尚嬷嬷听到声音,赶紧打开了门:“姑爷,墨姑娘!” “尚嬷嬷!”宁远候唤了一声,然后入了门。 客室内,老太太坐在上端,她看着姑爷带着另外一个女子缓缓而入,身后跟着两个孩子,眼眶渐红。 “不知岳母大人入京,女婿来迟了!”宁远候率先跪下,许家人纷纷跟着下跪。 老太太赶紧起身,走到宁远候身边,将宁远候和许大娘子一起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如今是侯爷,可不是当初的小世子了!” “岳母大人是长辈,女婿应该的!”宁远候看着老太太,轻声说道。 老太太看着宁远侯,大约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一时没忍住,竟然有了几分哽咽:“坐,你们快坐!” 何寒晟也赶紧招呼着众人坐下。 许清墨正准备在角落里坐下,老太太便开口道:“墨墨,你来,到祖母这里来!” “祖母!”许清墨赶紧走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着许清墨那张神似女儿的脸,心中一阵阵的抽痛:“我们走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第55章 何娇娇 许清墨看着老太太好半晌,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祖母,你上午偷偷来看我的时候,就说过这话了!”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氛围,因为许清墨的这番话,瞬间开朗起来。 坐在底下的晚辈们在知道老太太偷偷去见许清墨以后,除了无奈,更多的是心疼,但是又觉得老太太上了年纪以后,反倒像是个孩子了。 何寒晟看着老太太,满脸的无奈:“母亲也是,平日里在家里装着,说是一点也不想墨丫头,这一到京城,那是一天都忍不住,瞒着我们就偷偷的去看墨墨了!” “去,你懂什么,我都这把年纪,见一回,少一回了!”许老太太紧紧的抱着许清墨。 这话一出,一直照顾着老太太的两个儿媳瞬间就有些心疼了,大儿媳方大娘子说道:“母亲若是想墨墨了,我们便年年来看!” 老太太掌着家,对两个兄弟之间平着一杆秤,从来没有半点偏心,儿媳又都是大家闺秀,重孝道,婆媳之间感情颇好。 老二媳妇王大娘子也紧着说道:“母亲身子好,往后能见着的日子多了!”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话伤着晚辈的心了,便说道:“这人啊,不论是见谁,那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人!就你们想到多!” 众人自然知道老太太是在哄着他们这些晚辈,面上也得符合着。 长辈坐在一起,大多会聊一些家长里短,聊着聊着,这何寒晟便将话绕道了户部衙门被烧一事,几位大娘子颇有眼力界,带着一众小的走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已经在官场上的小子。 许清墨跟着许大娘子在一旁坐着,两个舅母也是第一次和许大娘子坐在一起,颇有几分尴尬。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起了哪家的女工师傅教的特别好,便聊开了。 大舅舅家的女儿何娇娇见许清墨一个人干坐着,便上前来招呼着:“墨墨!” 许清墨认得何娇娇,笑着唤了一声:“娇娇表姐!” 其实几年前,舅舅也曾带着一家老小来京看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们这些晚辈都还小,即便那个时候玩的再好,如今再碰到面,也是要重新相识的! 何娇娇走到许清墨身边,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我母亲说,你和姑姑长得很像!”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有很多人这么说!” “祖母总是和我们说,姑姑生的很漂亮,我以前总觉得祖母是在夸她自己,现在看来,祖母说的可是真话!”何娇娇笑着说道。 “嗯?”许清墨有些懵,随后说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何娇娇看许清墨这一脸懵的样子,瞬间笑得温柔:“墨墨,你真可爱!” 莫名被可爱的许清墨瞬间更懵了。 不过何娇娇并不在意,她反倒更觉得看起来傻傻呆呆的许清墨乖巧可爱,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许清墨惊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住了藏在腰间的乱鞭,但是下一瞬,她又赶紧松开了。 何娇娇见她没有半点挣扎,瞬间笑得更加开心了,竟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哎呀,小墨墨,你可太好玩了!” 被抱在怀里的许清墨脸上微微挑眉,半垂在腰间的手缓缓落下。 这就是个小姑娘,她愿意抱那就抱着吧!不跟她计较! 过了一会热,何娇娇就带着许清墨满院子跑,她也是有妹妹的人,只是她的那些妹妹,一个比一个娇气,平日里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光是看着就着就烦。 倒是这个表妹,生的漂亮,性子又憨憨的,看着尤其乖巧。 花楹看着被何姑娘拉着满院子跑的许清墨,有些想不明白,她印象里的姑娘,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许家原本就是来接人的,所以便赶着晚膳前,将所有人都接去宁远侯府! 宁远侯府是个八进八出的大院子,是先帝赏赐的,为了许大娘子方便,许清墨和许延泉住在了隔壁的院子,剩下来的客院足够何家人住了,还绰绰有余。 何娇娇喜欢这个妹妹,想要住在许请墨的院子里,但是因着许清墨和许延泉的院子隔得近,想想不方便,最后也只能满脸不情愿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何娇娇回去以后,许清墨精疲力尽的趴在了床上。 曲莲见姑娘累成这幅样子,便有些惊讶:“这好端端是怎么了?” “陪何家姑娘玩了一个下午,又是荡秋千,又是钓鱼的,跑了一个下午!”花楹一边给许清墨脱鞋,一边说道。 曲莲有些懵:“姑娘什么时候会玩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了!” 在她们的记忆力,许清墨小的时候玩的就是刀剑,大一点就开始骑马射箭,从小到大,连布娃娃都没有玩过。 这会儿竟然陪着何家的姑娘荡秋千,这事说给谁听,都是要分辨一下真假的。 大约是休息的差不多了,许清墨一个翻身,然后坐了起来:“人家是客人,又是小姑娘,我陪小姑娘玩玩,也是应该的!” 花楹和曲莲就这么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有些疑惑:“怎么了?” “姑娘,娇娇姑娘前年就已经定亲了,因为男方在服丧,这才一直没有订婚!在别人眼里,你才是小姑娘!”花楹一脸为难的说道。 “喜欢荡秋千的,都是小姑娘!”许清墨说完,“啪嗒”一声又躺了回去。 花楹和曲莲对视了一眼,最后都没忍住,大笑起来。 许清墨幽幽的看了他们一眼,一个转身,滚进了被子里,不再搭理他们。 许清墨这个脾气,什么时候陪姑娘家玩过这些玩意儿,如今倒是像是长大一般,竟然知道拍着外家的姐姐玩了。 陪着何娇娇玩了一个下午,用过晚膳以后,许清墨原本以为她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却不想何娇娇竟然在夜里的时候,拿着情情爱爱的话本,跑到她的院子,非要跟她一起看话本。 当花楹看着许清墨满脸绝望的被何娇娇拉着抱着被子点灯看话本的时候,好几次都笑得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 后来这个事情还传到了许延泉的耳朵里,他还专门派人来问,被许清墨知道以后,直接将来打探的麦冬给轰了出去。 许大娘子倒是很满意,她一直觉得许清墨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成天舞枪弄棒的,如今娇娇带着她玩,倒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气。 第56章 病态娇柔 清源何氏举家入京为许清墨过及笄礼,就连何家多年不曾走动的何老太太,这一次都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赶到京城。 这一举动,就足以证明了何家人对许清墨的重视。 宫宴上,许清墨被迫一舞足以惊艳,尤其她的容貌,比之当年未成亲的先夫人更要美艳几分,她的及笄,便引起了许多少年的期待! 宁远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着她及笄礼的事情,她反倒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何娇娇幼时离京,如今再到京城,便觉得什么都惊奇,什么好玩,她每日里都会拉着许清墨去街上玩。 许清墨虽然不愿意,但是秉持着来者便是客的道理,倒也是尽心尽力地陪着。 这一日,何娇娇一大早就来找许清墨,喊她一起出去玩,她正巧在院子里练剑,何娇娇也不催她,便在一旁坐着等她。 何娇娇在来京城之前就听说过许清墨,知道她的性子和许多女孩子都不太一样,她更喜欢男孩子喜欢的那些东西,比如骑马,比如射箭。 她原本以为许清墨会是一个任性妄为没有规矩的人,却不想,她虽然喜欢骑马射箭,但是举止投足间,都很有规矩,甚至做得比她还好一些。 何娇娇拖着腮帮子看着在院子里练功的许清墨,渐渐地竟然看得有些入迷。 许清墨一个回马枪打回来,脸颊上粘着汗湿的碎发,皮肤白皙,眼神犀利,樱唇血红,在这个冬季的阳光下,看起来尤其亮眼。 “娇娇姑娘!”花楹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燕窝粥走过来,打断了何娇娇的遐想。 “怎么?”何娇娇猛地抬头看向花楹。 花楹将手中的燕窝粥放在何娇娇的面前:“姑娘知道娇娇姑娘会过来,特地准备的!” 何娇娇看着面前的燕窝粥,愣了一下:“怎么给我准备这个?” “姑娘说了,娇娇姑娘是已经定亲了的,得有好肌肤,好样貌,这个东西最养人了!”花楹笑着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花楹!”何娇娇喊住花楹,“你们姑娘每天都这么练吗?” “是啊,不论春夏秋冬,每日都练!”花楹点了点头,随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有没有觉得,这样子的姑娘,可比那些公子哥好看多了?” 何娇娇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花楹的手:“是啊,是啊!可太好看了,她若是男儿身,那得有多少小姑娘凑上来啊!” 花楹原本只是想逗逗何娇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兴奋,顿时有些尴尬:“若是男儿身,大约就是世子那个模样了!” 何娇娇想了想,眼睛更亮了:“那表哥练功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吗?” “这,我没看过,大约是一样的吧!”花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何娇娇眼中发光,但是随后便有几分惋惜:“真可惜呢,我已经定亲了!” “可惜什么?”练完功的许清墨快步走过来。 “没什么!”何娇娇赶紧摇头,“你练完功了?” 许清墨接过曲莲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水,然后看向何娇娇:“表姐今天可是要去逛逛京城的店铺,买些喜欢的布匹和首饰回去?” “也好啊,我看看京城都时兴些什么!”何娇娇笑着应下。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去沐浴更衣。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了隔壁院的许清灵,她打扮得很细致,显然是要见什么人的。 许清灵作为妹妹,理该和许清墨打招呼的,但是很想当然,她并没有想搭理他们,只是径直上了车。 何娇娇有些不满,正要去说话,却被许清墨一把拉住了:“别过去!” 何娇娇有些奇怪,“她那个态度,你都不生气的?” 许清墨笑了笑:“和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那个母亲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没什么事,不要招惹她了!祖母年事已高,万一闹起来,惊着祖母,我们就罪过了!” 何娇娇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想着,这毕竟是许清墨的堂妹,说到底和他也没什么干系:“你呀,尽吃亏!” 许清墨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吃亏是福!” 许清灵如今每日里都回去郊外的一个别院见林少阳,每日都是早上去晚上回的,去做什么她心知肚明,只是她及笄礼在即,家中长辈都在,暂时她不想和她有什么争执。 许清墨带着何娇娇在京城逛,两个女儿家,都生着江南儿女特有的娇俏,举手抬足间却又颇显灵动,与京城那些故作柔弱的女子大有不同,没多久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你们这儿的人,怎么都盯着女儿家看的,真没规矩!”何娇娇感受到身后掌柜的目光,有些不喜。 “京中的女子大多高大,可偏偏学着南方人的那种娇弱,娇柔没学会,病态倒是学了不少!”许清墨轻声说道,“你这般爽朗的江南女子便见得尤其难得一见了!” 何娇娇忍不住笑:“你这话也敢说,就不怕人家不和你一起玩?” “有何不敢?”许清墨满脸的不在意,“我原本也不与她们玩,我不喜欢他们病歪歪的样子!” 何娇娇一路走过来其实看到好几个大家闺秀,的确就如许清墨所说的那样,学着娇弱的那个做派,一个个的尤其的消瘦,大约是饿得厉害了,便显得病态,的确不好看。 “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娇柔些?”何娇娇打趣道。 “我觉得我的美貌足够了,不用在装娇柔讨别人欢心了!”许清墨一本正经的说道。 何娇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许清墨,你可太讨厌了,夸自己美貌就算了,竟然还顺带骂别人讨男人欢心!你可太坏了!” “哎,我说的是讨人欢心,而不是讨男人欢心!”许清墨“哼”了一声,“你污蔑我!” 何娇娇愣了半晌,随后笑得更开心了。 许清墨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却在拿起一根玉钗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一声嘲讽:“呦!这不是永昌侯府的世子爷嘛!” 第57章 吃点甜的吧 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少年背对着自己,好几个看起来一身痞气的人正在推搡他。 “你不是很猖狂吗?我看你抢头牌的时候很厉害嘛,怎么现在就不吭声了!”其中一个公子哥一下一下地推着少年。 少年没有出声,几个公子哥用力推搡,便将人推得踉跄了一下,他抬头的时候,许清墨才敢确定,眼前这个浑身都带着一股子颓废气息的少年,竟然就是那个在自己手里抢黑衣人的孟和桐。 面前的几个公子哥不依不饶,步步逼近,孟和桐没注意到身后忽然出现的一只脚被绊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一脚踹在了孟和桐的肚子上:“去死吧!” 年轻气盛的少年打起人来总是有些不知轻重,你一脚我一脚,没一会儿就把人踹得吐血了。 许清墨要往前走的时候,何娇娇一把拉住了她:“你做什么?” “我认识他!”许清墨拍了拍何娇娇的手,“总不能看着他被打死吧!” 何娇娇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再继续阻拦:“你小心些,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清墨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陪同出来的小厮也赶紧跟上。 许清墨的上前他们并没有半点察觉,其中一个公子哥说着,随手捡起一个店家放在路边的撬棍就要往孟和桐的头上砸。 许清墨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公子哥吃痛退开,下一瞬回过劲来,便恼羞成怒地拿着撬棍对着许清墨而来。 许清墨眉头紧锁,一个反手抽出缠绕在腰间的鞭子,猛地一甩,直接打在了公子哥拿撬棍的手臂上,顿时皮开肉绽,公子哥吃痛,松开了拿撬棍的手,撬棍径直落在了另外一个公子哥的脚上。 哀嚎声瞬间响起。 几人气恼,见是一个小女子,气焰瞬间变得更加嚣张,向着她便要来,身后小厮赶紧上前,却不想被他们的小厮纠缠住。 许清墨倒也不怕,手中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一声不吭地将这些混账东西打的皮开肉绽,半天爬不起来。 “死丫头,你,你找死,你是哪家的丫头,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 “我是宁远侯府许清墨!”许清墨冷眼看着躺了一地的几个纨绔子弟,“你们当街殴打永昌侯府的世子,你们就算是闹到殿前,我也是不怕你的!你自管去说!” 其中几人听到是宁远侯府的时候,就怵了几分,再听是许家的姑娘,要知道,宁远侯府的那几个男人,可最是宠爱这个女儿的,若让他们有够麻烦的! 花楹赶紧上前,横眉竖眼地立在许清墨身边:“你们是哪家的,仗着人多欺负别人,难不成还有道理了?” “你们等着!”最先被许清墨打的那个公子哥放下狠话,在小厮的搀扶下转身就走。 若是看得仔细些,还能发现,他们走得还颇有几分急促。 旁的几个大约都是跟着那个公子哥混的,叫喊了几句就赶紧跑了。 何娇娇见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扶起孟和桐:“公子,你快起来!” 孟和桐抬头看了一眼何娇娇,避开她过来搀扶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死不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呢?”何娇娇有些恼火,“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在外头叫人打成这副模样,我妹妹好心救你,你就是这般说话的……” 何娇娇还要说话,却被许清墨拉住了:“表姐!” 何娇娇虽然心有不平,但还是乖乖地没再说话,只是气哼哼地在一旁站着。 “孟和桐,以你的身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你若是想死,大可以去跳护城河,何必大过年地在人家店门口寻晦气!”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 站在一旁的何娇娇满脸的震惊,她怎么都没想到许清墨竟然可以说出这么重的话,她一直都以为,她的这个表妹憨憨厚厚的,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是性子也是温柔娴静的。 “护城河,许大姑娘,你怕是不知道,护城河早就结了冰吧!”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冷笑一声。 许清墨皱眉:“所以你就大过年的晦气别人?” “许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厉害!”孟和桐别过头,额头的血顺着额角缓缓落下。 “总是比不过世子爷的,世子爷如今倒是一身轻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博得花魁青睐,日日温柔乡的,只是不知,永昌侯若是知道,自己多年血战,英武一世,却养出来这么个废物儿子,可会气得恨不得弄死你!”许清墨冷声说道。 “你!” 身边的人赶紧避开,这位世子爷,自打永昌侯出事以后,日日寻欢作乐,沉溺酒色,似乎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但是却容不得旁人说一句的不是,一个不高兴,便是要跟人拼命的。 一来二去的,那些纨绔也就知道了这位世子爷的性子,只要不提起这位已故的永昌侯府,不论怎么欺凌他,他都不会吭声。 而眼下,许清墨竟然当面提起永昌侯,周围的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世子爷又要发疯。 却不想,这位宁远侯府的姑娘,却是半点不惧:“我怎么样,孟和桐,你如今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打得过我不成?” 许清墨说的是实话,原本孟和桐的身手就和她相差不多,不过是男儿多了几分力气,若是只拼武艺,孟和桐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孟和桐,你不想活了,那你母亲呢,你永昌侯府上下呢?”许清墨看着他,脑海中回想起当初那个眼中满是光亮的孟和桐,心中颇有几分悲凉。 孟和桐低着头照旧没有说话。 许清墨看着他良久,最后也没再说话。 前世的时候,孟和桐便是因为永昌侯去世以后,逐渐颓废,后来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纨绔。 不用想也明白,劝过他的人何止几个,她可不认为自己劝得动他。 许清墨泄了气,收起鞭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站在街边看热闹的,正巧有一个卖糖葫芦的。 她想起孟和桐总是在她的墓碑前放一串糖葫芦,便买了一串糖葫芦,塞到孟和桐手里:“日子苦了一点,吃点甜的吧!” 第58章 教训 出了这些事,何娇娇也就没有继续要玩下去的一个想法了,就赶紧和许清墨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何娇娇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大约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一直呆坐着,也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许清墨大多时候都是听她说话,这会儿她受到了惊吓,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了,便也只能待坐着。 马车走得很慢,一路上溜溜达达的,还能听到街道上叫卖的声音。 “许清墨,你就不安慰一下我吗?”何娇娇越想越委屈,忍不住说道。 许清墨抬头看她,满脸的为难:“这要怎么安慰?” 何娇娇盯着许清墨许久,最后才长叹一口气:“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呢?那么多人啊,你说上就上,你就一点都不怕吃亏的?” “我看了,他们脚步虚浮,压根不会武功,只不过就是仗着有功夫,欺负一个不会还手的人罢了,所以我不怕!”许清墨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那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去你家里告状吗?”何娇娇眉头紧锁。 “就算他们去我家里告状,那又怎么?我母亲可不会听他们胡说八道,没点真凭实据的,他可不会随便地定我的罪,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他们的错。”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何娇娇看着许清墨很久,最后笑道:“看样子,宁远侯夫人,真的很照顾你啊!” “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许清墨抬眼看向何娇娇,“很多人都担心她会对我不好,但是,我想,这个世道上,应该找不到比她对我更好的后母了!” 何娇娇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在清源的时候,我就常常听到祖母和父亲他们提起你,他们总是担心你会过得不好,更担心,你没有亲生母亲照顾,会过得委屈,如今看来,你过得比我自在多了!” “你是舅舅的大女儿,是整个何家女儿的门面,我不是,我生来就任性,父亲兄长都是武将,所以世人不会用女儿家的样子来看待我,自然也就过得自在许多!”许清墨笑了笑,轻声说道。 何娇娇托着腮帮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许清墨轻轻笑起来:“其实京城中,羡慕我的人还挺多的!” “嗯?”何娇娇没想到许清墨会这么说,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她们羡慕你什么啊?” “我生得好看啊,从小到大,我都生得好看!”许清墨那是半点不谦虚,“我又是嫡女,又受宠,家世又好,这还不让人羡慕?” 何娇娇先是愣了半晌,随后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许清墨看着何娇娇许久,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便点了点头:“你现在这样,我是不是就算是安慰好你了?” 何娇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脸色好多了,手也没有发抖了,应该是好很多了呢!”许清墨看着何娇娇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何娇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确是没有再继续发抖了。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许清墨:“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 许清墨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什么?” 何娇娇见许清墨这副样子,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精明得很!” 许清墨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们回到府上的时候,许大娘子刚刚从外头回来,大箱小箱的准备了很多,两个舅母也都陪在她的身边。 许清墨一下马车就听到许大娘子说话:“……我也是第一次养女儿,这个及笄礼我也是不太懂,生怕自己什么事情没有做到位,委屈了墨墨,还好你们都来了啊……” 许大娘子瞧见下马车的许清墨,见她穿得单薄,便赶紧上前,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你怎么穿得这样少,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别看开春了,这天还冷的,倒春寒厉害的!” 何家的两个舅母看着许大娘子这碎碎念的模样,都忍不住的笑:“这小姑娘啊,就是不知道轻重,只想着好看,不知道保养身子!” “就是啊,怎么说都不听,等你以后老寒腿,你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许大娘子轻轻地点了点许清墨的鼻子。 许清墨乖乖地披上狐裘,然后说道:“母亲,我方才在外头打架了!” “什么?”许大娘子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你有没有受伤?” 许清墨摇头:“都是些酒囊饭袋,打不过我!” 许大娘子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就好!对方是男的女的,几个人?” “一群男的,我也没看几个人!”许清墨淡淡的解释道。 “没事,打就打了,不要担心!”许大娘子帮着许清墨整理头发,笑着说道。 一旁的何娇娇有些奇怪:“大娘子,你就不问问,墨墨为什么打人啊?” “墨墨有分寸的,她一般不打架的,再说了,一个群男的打不过女的,真的是酒囊饭袋,要是赶来找麻烦,轰出去就是了!”许大娘子笑了笑。 “虽然这么说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墨墨在外面打架,还是不太好吧!”大舅母有些担心的说道。 许大娘子却是满脸的无所谓:“倒也不是我惯着她,主要她自己有分寸,不会随便乱打架的!” “那你也该问问啊!”大舅母还是有些不满,“发生什么事都不问,就不怕她在外面闯祸吗?” “母亲,墨墨打架,是因为那些人欺负永昌侯府的世子,墨墨说两家是旧相识,这才出手帮忙的,那些人听说是宁远侯府,也就不敢说话了!”何娇娇出声解释道。 大舅母愣了一下,还是冷着脸说了许清墨:“就算是这样子,你也不该如此,你得知道,你是个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这些长辈怎么办!” 许清墨挨了说,许大娘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是碍着大舅母是她的外祖家,也就没有说什么,只能附和几句:“就是,往后可不许这样了!” 大舅母还想说什么,许清墨和何娇娇就赶紧找了个借口跑路了。 回院子的路上,何娇娇解释道:“我娘就是那个性子,急了一些,心不坏,你别生她气啊!” 许清墨笑了笑:“我知道。” 第59章 及笄 许清墨及笄的那天,天还没亮,宁远侯府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的都是许家的亲眷,一起来帮忙的。 许清墨也被早早的拉了起来,梳妆,打扮,何家的姐姐妹妹也都起了个大早,来看她梳妆打扮。 许大娘子的娘家人颜家也是早早的来了,毕竟都不是许清墨亲的舅舅姨母,所以都在外院帮忙,没到她的院子来。 年轻的女儿家因为好奇,便来偷看,然后就被请进了院子。 许清墨的及笄礼,办得很大,几乎有点干系的人都已经请来了,许大娘子也给宫里的娘娘说了一遍。 皇后娘娘倒也是想凑这个热闹,可是她的身份可不允许她随意出宫,所以就备了一份及笄礼,安排了七皇子来送。 及笄礼对于女儿家来说尤其的重要,这代表女儿家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谈婚论家。 许大娘子生怕委屈了许清墨,所以每一步,都做得特别的精心,何家的两位大娘子也都有些自叹不如。 就算是她们,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做不到这样的细致入微。 迎宾,就礼,开礼。 何家的老太太千里迢迢而来,虽然不合规矩,但是许大娘子和宁远侯商量以后,让老太太亲自,做这个赞着,亲自给许清墨及笄。 许清墨入内,跪坐在席垫上,由老太太亲自给她梳头。 接下来,便是及笄的礼数。 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取字,聆训 宁远侯给许清墨取字宬,颇有几分男儿气势,许清墨跪拜谢礼:“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礼成。 这一个流程走下来,许清墨都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许大娘子也看得出来她疲倦,便让她去休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再来喊她。 院子里来的人真的是太多了,许清墨早就不知道谁是谁,许大娘子都松口让他去休息了,她自然赶紧回去了。 整个宁远侯府都很热闹,虽然不愿意,但是隔壁院的还是跟着许孝真一起来了。 许清灵看着人头攒动的宁远侯府,忍不住开始期盼自己的及笄礼:“母亲,等我及笄的时候,也有这么热闹吧!” 温大娘子也是顿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道:“那是自然,都是许家,来的亲戚也都是一样的,自然也是热闹的!” 七皇子到的时候,礼已经成了,许清墨也已经去休息了,他带着皇后准备的礼物匆匆而来,见到宁远侯的时候,满脸的歉意:“许大人,实在是对不住,路上的时候有点事情耽搁,这才来晚了!” “殿下这是说什么,您来就是给足了我们许家的面子!”宁远侯赶紧说道。 七皇子回来,许大娘子是早就知道的,毕竟皇后可是她的表姐,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但是太子殿下回归来,是真的让他们都没有想到。 太子和七皇子都来了,整个宁远侯府瞬间就变得更加热闹了,许清灵挤在人群中,眼睛微微发红。 她也不是个傻子,亲戚是一样的,那面子也不是一样的,她可不认为,她的父亲和母亲,能请得来太子和七皇子。 许清灵心里膈应,便堵着气去了后院。 许清墨今天是主角,说是去休息了,其实也就是去院子里陪那些姑娘们玩闹,好在外家的个几个姐姐妹妹都特别会说话,将别的小姑娘哄得一愣一愣的,这才让她又松了一口气。 许清灵虽然不愿意,但是面前的那些女子都是名贵世家的女儿,认识一个两个,都是有好处的。 这般想着,她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姐!” 何娇娇一听到许清灵这个声音就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怕得罪人,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墨墨,这是你妹妹?” “我二叔的女儿,许清灵!”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哦!”何娇娇看了一眼许清灵,“就是隔壁院的那个堂妹吧!” 许清墨点头:“嗯!” 其实何娇娇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清灵就是感觉到了她目光里的不屑。 在座的女儿家都是京城里的权贵女儿,而且还都是本家嫡女,她父亲是庶子,官职也没有特别高,她站在这里,的确是格格不入。 她抬头看向许清墨,目光中有了几分怒意:“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什么都没有说的许清墨有些冤,但是她也看透了许清灵总是装可怜的样子,便说道:“我生你什么气?我若是生气,前些日子你的婢子来我这里讨燕窝,我又怎么可能给她?” 此话一出,许清灵身边的婢女瞬间脸色大变,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许清灵满良震惊的看了一眼婢女,见婢女没有说话,便压着心慌说道:“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们院子,连吃点燕窝的银子都没有不成,还要到你的院子里来讨不成?” 何娇娇在这里住了几日,许清灵的婢子来讨燕窝的事情,她倒是也知道一些:“那难不成,你的婢女是偷偷来的?那你可好好管教了,借着姑娘的名声要燕窝,不知道,还以为你们隔壁院的,连燕窝都吃不起了呢!” 许清灵的脸瞬间变的通红:“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一旁的一个姑娘忽然开口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你的婢女不就知道了,你父亲就是个普通的武将,身上又没什么军功,母亲娘家人也没什么出息,吃不上燕窝也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啊,就是这个婢女偷偷来讨的!”有一个姑娘轻声说道,“她可能不知道自家吃不上燕窝,婢女衷心,舔着脸来这边院子要!” “没银子就别吃,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几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许清灵被说的满脸通红,猛地回头,一巴掌摔在了婢女脸上:“你个不知检点的东西,竟然敢瞒着我到姐姐院子来要东西,我今天不打死你……” 许清灵下手颇重,曲莲上前去拦:“二姑娘好大的脾气,你若是要教训人,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第60章 关你屁事 许清灵看着自己被曲莲捏着的手,只觉得被羞辱,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我教训我的丫头,与你何干!” “今日是我家姑娘的及笄礼,不宜见纷争,二姑娘有什么气,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撒才好!”曲莲甩开许清灵的手,冷声说道。 许府的二姑娘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婢女训斥,但凡有些骨气的都会受不了。 许清灵从小被温大娘子捧在手心里,哪里受到过这样子的委屈,顿时就忍不住了,眼泪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许清灵模样生得乖巧,虽然不如许清墨大气,惊艳,但是有着小家碧玉的灵动和可爱,如今委屈巴巴的样子,若是有一个男儿在,都会心生不忍。 只是不巧,这是许清墨的院子,一整个院子里,全是女的,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欣赏她的眼泪。 何娇娇如今跟着母亲在学管家,家里头那些想要爬床的婢女,大多都是这幅模样,看得多了,心里也就厌烦了。 “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了!”何娇娇眉头紧锁,满脸的厌恶。 京城之中虽然很是流行女子娇弱,但是站在这里的,都是高门显贵,从出生时,学的便是管家的门路。 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哭哭啼啼扮可怜的女子。 她们的身世背景,纵然往后成婚嫁人,都是有娘家可依的,用不着故作姿态地讨男人欢心。 “二姑娘,今日毕竟是你大姐姐及笄,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不是摆明了给她晦气嘛!”一直站在一旁的颜朱诺忽然开口。 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给自己出头的颜朱诺,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清灵被这么一说,哪里还敢继续哭闹,只能低着头在那里缴帕子。 “表姐也是,二姑娘的婢女多半是自己嘴馋了,才借着二姑娘的名声来讨燕窝,表姐这般直接说出来,二姑娘难免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颜朱诺回过头来看向许清墨。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许家的两个姑娘各打五十大板了!她自己倒是高高挂起,俨然一副公正的模样。 旁人或许不知道颜朱诺的性子,她许清墨是最清楚了,她说这番话,不过就是想借着他们许家的两个姑娘,彰显她颜家的高尚罢了。 许清墨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关你屁事!” 很简单的四个字。 粗俗,低劣,但很好用! 颜朱诺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逐渐红润。 站在一旁的何娇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后来又觉得不合适,便收敛了一下表情,然后说道:“人家亲姐妹闹别扭,咱们就别插手了吧!” 颜朱诺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冷笑一声:“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知道就好!”许清墨看着颜朱诺,完全没有要给她一个台阶下的意思。 颜朱诺倒吸一口凉气,最后甩了袖子离开了。 许清灵见没有人再搭理她,便也抽抽搭搭地走了。 一直等到人走得远了,何娇娇才大笑起来:“你这说话,是完全不给别人留退路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和谁玩聊斋呢?”许清墨哼了一声,“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那个可是你嫡母的侄女,你就不怕得罪你嫡母?”何娇娇忍不住问道。 “我母亲是个聪明人,她分得清谁是亲戚,谁是给她养老送终的人!”许清墨轻声说道,“这是宁远侯府,可不是他们颜府,再说了,她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好鸟!” 颜朱诺的母亲是妾室,正妻在生完第一个孩子以后,伤了身子,便没有再生孩子,颜朱诺的亲生母亲原本是正妻的婢女,爬上了主子的床,还逼着正妻将孩子归在了她名下。 颜朱诺虽然是得了个嫡长女的名头,但是生母身份低贱也是事实。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许清墨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高低贵贱,可是后来,她真的明白,有些人,骨子里的就带着贫贱的恶习,即便换上了高贵华丽的衣衫,也改变不了他们喜欢偷抢别人东西的习惯。 比如许清灵,比如,颜朱诺。 许清墨要换一身轻便一些的衣裳,姑娘们便各自去晚了,原本有些嘈杂的院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相比之前那种热闹的气氛,其实她更喜欢现在这种安静的感觉。 宁远侯府摆了宴席,他们都去吃宴席了,许清墨却在换了衣服以后,躲在了院子里,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和太子谢苏羡交谈。 也是在这里,她被谢苏羡盯上,然后一步一步的,掉进他的陷阱里,最后,自己白衣枯骨,他洞房花烛。 这一世,他们早就见过,她想,他一定会来! 许清墨站在池塘边,看着面前泛着阵阵涟漪的池塘水发愣。 不多时,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许清墨抬眼,随即满脸防备地回头:“谁!” 离许清墨还有些距离的谢苏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许姑娘好耳力!” 许清墨装作惊讶的样子,有些慌乱的行礼:“太子殿下!” 谢苏羡赶紧走到许清墨面前:“快起,是我吓到你了!” 许清墨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清冷:“殿下怎么到后院来了?” “原本是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的,没想到许大娘子将后院收拾得这样好,走着走着,我就走了过来,许姑娘不怪罪我才是!”谢苏羡笑着说道。 过于虚假的借口。 许清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了笑,随后说道:“那臣女带殿下回宴会厅吧!” 谢苏羡笑着应下,与许清墨比肩而行:“我送的礼,你可喜欢?” 谢苏羡送的是一个镯子,质地出色,握在手里温润得很,是顶好的玉,只是前世,许清墨从未佩戴过! “殿下送的礼珍贵,臣女自然是喜欢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谢苏羡笑:“喜欢便好!也不枉费我细细挑选一番!” 第61章 胆小鬼 许清墨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她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从他们离开她的院子时,她就发现他们被人跟上了。 跟着他们的人脚步很轻,但是又都是实打实的踩在地上的,所以多半是女子。 走到一半的时候,许清墨有些厌烦了,便停下脚步说道:“太子殿下,似乎有人想要和你说说话!” 谢苏羡有些奇怪:“什么?” 许清墨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说道:“你还要跟着我们多久?” 依旧没有声响,许清墨微微皱眉,用脚踢了一颗石子,她用了些力气,石子直接嵌进树干里。 “啊!”一声尖叫,随后便有人从树后出来。 许清墨见是颜朱诺,没有半点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院子这样大,什么叫做我一直跟着你!”颜朱诺不满,“我只是正巧走大这里而已!” “是是是,你正巧走到这里,还正巧躲在了树后面!”许清墨到底没控制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被戳穿的颜朱诺红了一张脸:“殿下,我,我真的是正巧……” 谢苏羡看了看翻白眼的许清墨,又看了看满脸通红,俨然一副害羞模样的颜朱诺,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羞红着脸的姑娘,竟然觉得正在翻白眼的许清墨,尤其的有趣可爱。 不过,人家姑娘家都已经红透了脸,总不能不给人家一个台阶下,那也不是君子所为:“宁远侯府的院子颇大,你又不是主人家,跟我一样走错了路也是常有的!” 太子殿下都颜朱诺台阶下了,许清墨自然也不会死咬着不放,只是说道:“表姐怎么不去宴上,怎么在这里闲逛?” “今日可是你及笄的日子,你怎么不去宴上?”颜朱诺反问。 许清墨撇嘴:“关你屁事!” “你!”颜朱诺瞬间脸都涨红了,“许清墨,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怎么这么粗俗呢!” “我粗俗我的,你若是不愿意听,大可不听!”许清墨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颜朱诺有些气急,指着许清墨好半晌,最后却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谢苏羡:“太子殿下就在这里,你总要懂一些规矩的!” 许清墨看了一眼谢苏羡,哼了一声:“太子殿下,我看这位颜姑娘应该是冲着你来的,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不等谢苏羡开口,许清墨就已经快步走开了,正巧遇上了早早在这边等着的花楹,没几步就走的没了人影。 谢苏羡看着忽然消失的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殿下!”颜朱诺走到谢苏羡身边,轻声唤了一下。 谢苏羡回头看向颜朱诺,眼中有一瞬间的厌烦,但是下一瞬,他的目光就瞬间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温文如玉:“颜姑娘!” “太子殿下,可是要去宴客厅?”颜朱诺走到谢苏羡身边,轻声说道。 “是啊,我走错了路,走到了后院,现在正要回宴客厅!”谢苏羡笑了笑。 “太子殿下可是知道怎么走?”颜朱诺的脸微微泛红,“若是殿下不知撞道怎么走,臣女可以为殿下带路的!”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谢苏羡淡淡的说了一句,“姑娘也早些去客厅才好,别让人久等了!” “太子殿下……” 颜朱诺还想说什么,谢苏羡已经走得没有人人影了。 颜朱诺懊恼,但也没有再纠缠,心中还有几分暗喜:“太子殿下竟然认得我!” 许清墨甩掉谢苏羡以后,就走的贼快,她原本就是刻意的想让他们两个遇上,这才在池塘边等着,就是为了等太子出现,然后按着路线走到一定互让颜朱诺发现的路上去。 花楹早早的就等在那里,就是为了在一定的时间出现,好带走她,给颜朱诺和谢苏羡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前世的时候,颜朱诺就心仪谢苏羡,为了他,几次三番的整治许清墨,后来更是为了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伙同旁人,将莫须有的信笺放在了许大娘子的床头。 害得他父亲在死的时候都不愿意相信许大娘子,以至于许大娘子最后心灰意冷的撞死在了灵堂。 许清墨缓缓往前走,目光清冷,甚至带了几分怨毒。 “姑娘,你为什么要让颜姑娘和太子殿下碰上?”花楹有些想不明白,“万一太子殿下看上颜姑娘……” “若是能这样,那边好了!”许清墨微微垂眸。 花楹不知道许清墨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她向来不会查根问底,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就在主仆两人一门心思往前走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许姑娘!” 许清墨抬起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身,发现七皇子就那么站在那里。 “七皇子殿下!”许清墨愣了一下以后,便低头行礼。 “许姑娘!”谢苏钰走到许清墨身边,“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姑娘你,想来是很繁忙了!” 许清墨只能笑笑:“殿下怎么没有在前厅!” “我特地来找你!”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前些日子,姑娘是不是给人送了一串糖葫芦?” 许清墨愣了一下:“殿下……” 谢苏钰从怀里拿出一个用红玉髓刻的小糖葫芦:“他让我将这个还给你,他说,他如今的样子,并不适合上门来送礼,便让我转交了!” 许清墨看着谢苏钰手心里的小糖葫芦,有些震楞,许久以后才说道:“不过一串糖葫芦罢了,用不着还的!” “他自己做的,小小心意,许姑娘还是收着吧!”谢苏钰将小糖葫芦放进许清墨的手里,“只是一个及笄礼,你们两家是世交,应该的!” 许清墨想了想,还是接下了糖葫芦:“真是个胆小鬼,竟然自己都不敢上门来!他同我哥哥是同窗,照辈分来说,我该叫他一声兄长,却不想,连我的及笄礼都不来!” 谢苏钰笑了笑:“他现在,还得缓缓!” 第62章 洛阳匪患 许清墨的及笄礼过了大约半个月,开春化雪,北方才来了信,大雪封山,洛阳匪患猖獗,哀嚎遍地,民不聊生! 别人在阖家团聚过年的时候,洛阳人民沉浸在水深火热之中,妻离子散,尸横遍野。 皇帝盛怒,集精兵良将,赴洛阳剿匪。 许家父子率军奔赴洛阳,许大娘子带着许清墨千里送行。 “天气寒冷,你一定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觉得自己年轻就不管不顾的,知道吗?”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延泉笑着应下。 站在一旁的许清墨看了看不远处的宁远侯,忍不住说道:“母亲,那个,那个才是你夫君,你该关心那个!” 许大娘子瞥了一眼许清墨:“用得着你来说?” 许清墨笑,她知道,许大娘子这是不好意思,她也没有打算戳穿她,眼看着许大娘子走了,她才走对着许延泉说道:“大哥,此行凶险,千万小心!” 许延泉摸了摸许清墨的头:“你放心,父亲身经百战,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洛阳大雪封山,足足三月,匪患猖獗也足有三月,百姓从希冀到绝望,只怕对朝廷早已经失望透顶,你们此去剿匪,颇难!”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轻声说道。 前世的时候,剿匪的队伍一到洛阳,就被洛阳人民哄抢,食物,布匹,乃至战马,一扫而空,以至于被土匪偷袭,首战告败。 后来还是宁远侯上表,皇帝才知道洛阳已经被土匪凌虐得生灵涂炭,派颜家人带上赈灾量深入洛阳,重新得到老百姓的信任,这才反败为胜,拿下了被土匪占领的五龙山! 这场战,颇难! 一旁和许大娘子说话的宁远侯听到许清墨的话,便走了过来:“墨墨这话是何意?” “大雪封山,三月有余,城中百姓早已弹尽粮绝,三月的荼毒,洛阳百姓早就官匪不分了!”许清墨轻声说道,“到时候,流民作祟,父亲是杀,还是不杀?” “那是百姓,自然杀不得!”宁远侯斩钉截铁地回答。 “前有匪患,后有流民,父亲,大哥,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许清墨再问道。 “自然是要先安抚流民!”许延泉说道,“我们剿匪,原本就是为了流民!” 宁远侯恍然大悟:“是啊,我们剿匪,是为了流民!” “嗯?”许延泉有些懵,“什么?” “墨墨,多亏你提醒父亲!”宁远侯猛地拍了一下许清墨的肩膀,随后翻身上马,“延泉先行,我有书上表,随后就来!” 许延泉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身影,越发奇怪:“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许清墨有些无奈地看着许延泉,解释道:“洛阳的百姓过了三个多月水深火热的日子,饿极了眼的人,自然是敌我不分的,没有赈灾量,他们必然会冒死抢军粮,父亲良善,肯定不会戕害流民,那这战,必败!” 许延泉恍然大悟,随后猛地一拍许清墨的肩膀:“墨墨但凡是个男儿,必然是名将!” 许清墨差点被拍得吐血,硬是忍住了:“大哥,你们该出发了!” 许延泉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上马:“出发!”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目送许延泉离开,宁远侯则是到了傍晚才出发,他前脚出发,后脚户部便准备好赈灾粮,颜家护粮远赴洛阳。 回府的路上,许大娘子满脸好奇地看着许清墨:“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就,忽然想到了啊!”许清墨低垂着眼,“大约是平日里看的书多了!” 许大娘子一想起许清墨厢房里那些兵书、政论,就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她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喜欢这些书。 许清墨见许大娘子没有再问,便也没再多说。 其实,读再多的书,也算不到世事无常。 回到府上,下车的时候,许清墨就发现,隔壁院子的大门紧闭,许孝真的时候,许家的门很少这样大门紧闭。 如今许孝真随军而去,这母女两,只怕是又要没完没了的闹腾了。 一想起这个,许清墨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不想正巧被许大娘子瞧见:“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成天皱着眉头?” 许清墨赶紧松开眉头,笑了笑:“只不过是太阳晃了眼睛!” 许大娘子这才没有继续说什么:“开春了,太阳都晃眼睛了!” 许清墨笑了笑,没搭话。 宁远侯和许延泉一走,整个府邸就好像是空了下来,静悄悄的。 走进庭院的时候,许大娘子有些伤心:“人去楼空,院子都显得空荡荡的!” “哎呀哎呀,我明白,就是父亲前脚刚走,母亲后脚就想了呗!”许清墨笑着调侃道。 许大娘子直接将手里的暖手炉丢了过去:“臭丫头,都开始编排我了!” 许清墨眼疾手快,直接就躲开了,然后就欢脱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许大娘子见她走的远了,才说道:“近日,去将府里的门关上,不论是谁上门,一概不见!” “大娘子这是为何?”婢女不解,很是奇怪。 “墨墨已经及笄,前几日就已经有人来问墨墨的婚事,如今侯爷不在府上,难免会有些人上门求亲,侯府家的婚事,可不是简单的你情我愿!”许大娘子淡淡的说道。 “那……” “如今朝堂震荡,储君之争,侯爷和世子在朝堂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必然会有人将注意打在墨墨身上!”许大娘子叹息。 “大娘子是怕,有心人故意和大娘子提亲,为的不是姑娘,而是姑娘背后的侯府?”婢女恍然大悟。 “墨墨的婚事,还是要让侯爷自己来做主,我一个后母,照养他们长大已经不易,侯爷十几年不管不顾,婚姻大事,总要他来做主的!”许大娘子笑了笑,轻声说道。 婢女却只是笑:“大娘子这是觉着姑娘也大了,往后不用操心了吧?” 许大娘子却是摇了摇头:“做父母的,都是操不完的心!” 第63章 首战告捷 洛阳剿匪,首战告捷! 战报回来的时候,许清墨还在睡觉,许大娘子分外的高兴,兴冲冲地来找她,却发现她还躲在被窝里睡觉! 许大娘子满心的欢喜,在看到许清墨昏睡的时候,忽然像是当头浇下来一盆冷水。 花楹看着许大娘子的表情,想着去把许清墨叫醒,却又被她拦住:“算了,她还能有几年是能睡懒觉的呢,让他睡吧!” 花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许大娘子也不喊她,只是等着,一直等到快用午膳的时候,许清墨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许大娘子坐在她的屋子里,翻看着她前一天看了的书册。 “母亲来了怎么也不喊我?”许清墨一个翻身立刻坐了起来。 “知道你每天早起练功辛苦,怎么舍得叫你起来!”许大娘子放下手里的书册,有点疲倦地摁了摁燕窝。 “母亲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许清墨起身走到许大娘子身边坐下。 许大娘子看着只穿着睡裙的许清墨,轻声说道:“洛阳剿匪,首战告捷!” 许清墨眼睛一亮:“那是好事啊!母亲应该叫醒我的!” “你似乎只有喜,没有惊啊!”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的反应,有些惊讶。 “区区匪患,在父亲和兄长这里,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打胜仗原本就是必然的,那就是些流寇,仗着大雪封山,胡作非为罢了!”许清墨笑着说道。 许大娘子低头去看面前的那本书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姑娘家,看的书怎么这样生涩难懂?” 许清墨不以为然:“生涩难懂,我不觉得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许大娘子出生颜家,也算是武将世家了,只是比之宁远侯府,稍稍差了一些,在她这一代,没有出几个厉害的将领,但是后代都生得不错,个个年轻有为。 明明都是武将的儿女,许清墨从小习武,看兵书,旁人读千字文认字,她学兵家三十六计! 为此,许大娘子时常觉得佩服,都是武将的女儿,她却不懂这些,最多也只会管管家,应付应付那些达官贵人。 “怪不得你爹总说,你若是个男儿身,怕是要比你父亲还有爹爹都要来的厉害得多!”许大娘子看了一眼许清墨,忍不住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许大娘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说道:“对了,往后隔壁院的若是再来问你要燕窝,你就不要给了!” “怎么了?他们又来闹了?”许清墨微微皱眉。 “我也是听来的,说你给他们的都是碎燕,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大娘子一提起这个事情,便有些头痛。 许清墨倒是很大方地承认:“我给的确实是碎燕啊!” “啊?”许大娘子有些懵。 “许清灵想要吃燕窝,但是隔壁院的温大娘子,把买这些东西的银子都拿去补贴娘家了,就没有余钱给她买燕窝了!”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这我知道,那个温家,烂泥扶不上墙,就是个无底洞!”许大娘子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温大娘子不肯和许清灵说实话啊,她又闹着要吃,她的婢女就硬着头皮来我这里讨,平日里我院子里就有多的,分一些,也没什么的!”许清灵抬头看想许大娘子。 “那你给都给了,怎么只给些碎燕呢?”许大娘子皱眉。 “以前给的都是好的血燕!”许清墨撇嘴,“是她推我入水,又找人陷害大哥以后,我才不肯再给好的燕窝,怕她为难她的婢女,才给的碎燕!那些碎燕还是我从我院子里的婢女嘴里抠出来的!”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挺记仇!” 许清墨挑眉:“我又不是圣人,记仇才是常态!” 许大娘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只是站起来的时候,虚虚地晃了一下,差些摔倒,好在许清墨赶紧扶住:“母亲这是怎么了?” 许大娘子缓了缓,然后说道:“不碍事,大约是这些日子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是了!” 许清墨有些担心:“还是早些让大夫来看看才是!” 许大娘子点头应下:“知道了!” 许大娘子离开以后,许清墨一直觉得不安,她细细地想了想,然后问道:“曲莲,隔壁院的,最近可还安生?” “倒也没什么事,这些日子,二姑娘也没怎么出门,不过前两日,有一个郎中上门,听说是温大娘子身子虚了,请来诊脉的,旁地就没有什么了!”曲莲轻声说道。 “郎中?哪家的郎中?”许清墨又问道。 好在曲莲也多了个心眼,让盯着的婢女又跟着去看了,所以还是记着:“是城北慈安堂坐诊的郎中,祖传的医术,据说也做得挺不错的!”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多盯着一些!” 曲莲点了点头:“是,姑娘!” 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姑娘别想太多了,隔壁院的小打小闹好一些,不敢惹什么大祸的!” 许清墨没有吭声,因为许清灵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只会小打小闹的家伙,她一个闺中女子,心思歹毒的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记忆中,许清墨及笄以后,便一直小灾小祸不断,便是走在路上都能出来一块石头将她绊倒,轻则小病小痛,重则差些毁容丧命,而这些事,都出自一个诅咒娃娃。 许清墨并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当年,藏在她院子里的那个娃娃身上,实打实的放了些东西,只是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老鼠啃得稀碎,任谁都查不出来了。 “花楹,你们多留心,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道士出入过!或者与这些事情有关的人!”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茶水,忽然出声道。 花楹和曲莲不明就里,但还是应下:“是,姑娘!” 第64章 中毒 许大娘子是在三天后的清晨,起床洗漱的时候,直接晕死过去。 好在那个时候身边有婢女陪着,及时将人扶住了,只是稍稍地磕到了桌子角,淤青了一些,许清墨赶来的时候,许大娘子已经醒了过来。 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一眼就看到她额角上的淤青,她微微皱眉:“请郎中了吗?” “没有,大娘子不让去!”许大娘子的贴身婢女荷珠轻声说道。 “现在去请,拿上母亲的宫牌,去宫里请太医!”许清墨冷声说道。 许大娘子还要阻止,还没开口,就被许清墨打断:“如今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府上,母亲若是再出点事,那这宁远侯府,怕是要旁的长辈来说了算了!” 许大娘子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不放心,那便请个郎中吧,郎中看过了,你才好安心!” 许大娘子一松口,荷珠便赶紧去请郎中。 许大娘子的身子一直不错,虽然不像许清墨他们那般,总是练功,身子健壮,但是毕竟是出生武将世家,平日里也是会勤走动的。 一年到头,甚少有生病的,可这一次,竟然直接晕倒,他们这些婢女伺候许大娘子多年,也都是担心得很。 宁远侯府上的丫头嘴巴都很严,许大娘子晕倒的事情,那是半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太医来的时候也只说是诊平安脉,旁人虽奇怪,却也没有好多说的。 张太医给许大娘子诊脉的时候,沉吟了许久,最后遣退不少人,才将许大娘子的情况给说出来:“侯夫人,似乎是中了毒!” 面对这个结果,许清墨并没有震惊,她只是看了一眼一旁昏昏欲睡的许大娘子,然后问道:“什么毒?” “看症状,像是致幻的药,但是用药的人不够聪明,用的多了,这才引起大娘子昏厥!”张太医看着面前的许清墨,说道。 “可以查到是从什么地方中毒的吗?”许清墨轻声问道。 “这种东西大多都是吸入性的,而且侯夫人反应这么大,一个是因为近日辛劳,另外一个也是因为吸入的量比较大,很有可能毒就在侯夫人身边!”张太医环顾一圈,随后说道。 许清墨皱眉:“张太医也找不到在哪里吗?” “这东西无色无味的,我也说不好!”张太医摇了摇头。 许清墨沉默良久,随后说道:“那辛苦太医为我母亲诊治,该用什么药,您就用,只是这个事,我不希望有旁人知道!” 张太医有些为难:“我今日本在宫中值守,出宫看诊都是走了宫牌的,侯夫人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这……” “与皇后娘娘您只管说实话,只让她放心就是,只是我父亲兄长如今都不在京城,母亲生病,我只是担心……” 能在宫里给贵人们看诊的,哪个不是人精,大宅院里头的这点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我明白,除了皇后娘娘和陛下,对旁人只说是风寒!”张太医轻声说道。 许清墨松了口气,对着张太医弯腰行礼:“那就辛苦张太医为我母亲配药了!” “医者本分!”张太医垂眸作揖。 张太医离开不久,许大娘子悠悠转醒,许清墨并没有隐瞒她中毒的事情。 许大娘子知道这件事以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管家的钥匙交给许清墨:“墨墨,自大你十岁,我就开始教你管家的事情,如今,你父兄不在,宁远侯府,你得照看着!”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压抑了很久,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现在要在意的是你的身子,而不是宁远侯府!”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知道她是关心则乱,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要相信张太医的医术,就像我相信你能顾好宁远侯府一样!” 许清墨看着手心里的钥匙,眼眶微微泛红:“你好好养身子,旁的事情你都不要担心!” 许大娘子笑了起来:“有你在,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呢?” “好好休息!”许清墨说完,就捏着钥匙出了门。 因为找不到下毒的东西,许清墨只能将许大娘子搬出了原本的院子,暂时住在自己院子边上的客院里。 安顿好许大娘子,许清墨站在主院里,管家已经召集府上所有的人,她站在台阶的高处,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姑娘,人都到齐了!”花楹对着管家给的簿子点了人数。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所有人,冷声说道:“从今日起,宁远侯府大门紧闭,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出去!” “那家中的采办也不能出去吗?”管家率先问道。 “不许!”许清墨冷声说道,“府上有内贼,人没有抓到,谁都不许出去去!” “那府上日常开销需要的东西怎么办?”管家看着许清墨,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管家对许大娘子将管家要是交给大姑娘,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倒也不是不服气,只是姑娘年纪太小,许多事情都顾忌不到,难免会出乱子。 “我已经派人去办这个事情了,这几日,你们只管将院子从头到脚都给我收拾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许清墨看着管家,轻声说道。 管家看着许清墨良久,忽然反应过来,大娘子或许并不是太医说的那么简单,只是着凉而已。 想明白了的管家马上正色:“是,姑娘!” “散了吧!”许清墨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管家,“峰叔,你等一等!” 管家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一直到所有人都散了,才走上前:“姑娘,可是夫人出什么事了?” “母亲,中毒了!”许清墨看着管家,轻声说道,“峰叔,你是自幼跟着我父亲的,我信得过你!当家主母中毒,必然是出了内鬼,我们得细查!” 管家赶紧点头:“必须细查!” “我让人联系了附近的酒楼,这些日子,府上用的酒菜就让他们给我们送,府上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去去,隔壁院也不许!”许清墨冷声说道。 管家赶紧应下:“我明白,姑娘!” 宁远侯府大门紧闭,外人纷纷猜想,好些人特地找到了张太医,可偏偏这位太医是出了名的口风紧,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只说是风寒。 众人明知事情没这么简单,却也不敢胡乱猜想,宁远侯在外剿匪,若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只怕要让满朝武将心寒。 第65章 见招拆招 皇后在知道许大娘子中毒以后,第一时间让张太医闭嘴,然后从张太医嘴里知道,许清墨已经将整个宁远侯府封锁起来,半点风都透不出去。 皇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感叹道:“这许清墨年纪轻轻的,心思倒是挺缜密!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看看,她能不能把那个下毒的人,给她揪出来!” 宁远侯府大门紧闭,自然也就有人开始打探,隔壁院子的最是关心,奈何却是连人都见不到。 而许清墨,也特地派了曲莲盯着他们,果不其然,在第三天的夜里,许清灵悄悄的出了门,为了掩人耳目,连马车都没坐,换了婢女打扮,步行去了入云阁。 许清墨在知道消息以后,没让曲莲继续跟着,而是自己换了衣衫,紧跟着出去。 许清墨是在入云阁二楼的厢房里发现许清灵的,她穿着婢女的衣裳,一副来找人的样子,然后被龟公引进了二楼的厢房。 许清墨躲在厢房顶上,掀开一块碎娃,小心翼翼的看着里面。 果不其然,许清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塌上的林少阳,许清灵靠在他的身上,许清灵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开了,露出了藕粉色的肚兜。 林少阳把玩着许清灵的长发:“……慌什么,不过是闭府,又不是出殡,有什么好怕的!” “你知道什么,宁远侯府的大门从未这般关过!”许清灵有些羞恼,“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不会真的出人命吧!” “当然不会了,不过就是些曼陀罗花,会让人有些幻觉,然后跌跌碰碰,失神落魄的,怎么可能出人命?”林少阳笑道,“看把你吓得啊!” 许清灵轻轻的打了一下林少阳的胸口:“你知道什么,我那个大姐姐啊,厉害的很,若是被她知道了什么,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提起许清墨,林少阳的眼中闪过一抹邪光:“宁远侯府的大姑娘,是有些厉害,不过也就是些三脚猫,她可没你这么聪明!” “你这是哄我的吧,我可知道,她在宫里跳了一支舞,可是叫许多人夸赞了一番呢!”许清灵想起这件事,便有些恼火。 “那自然是没你跳的好看的!”林少阳哄道,“再过些日子,我便让那个道士上门去,如今宁远侯府没有长辈,你母亲可就是唯一的长辈了,她应当知道怎么做吧!” 许清灵娇笑一声:“那是自然,你自管放心!” 林少阳低下头,看着许清灵那藕粉色的肚兜,轻轻的捏了一下:“几日不见,你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哎呀……” 许清墨翻身离开入云阁。 前些日子,她翻找许大娘子院子的时候,在床底下翻找出来一个荷包,荷包上只是有些淡淡的灰尘,应当就是近日被人丢下的,而那床下,也的的确确就是曼陀罗花。 荷包被翻找到的事情,除了当时找到荷包的花楹和曲莲,许清墨再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 回府以后,许清墨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命人打开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虽然宁远侯府的大门已开,但是还是不见客。 隔壁院的两个人是沉不住气的,当天下午就派了人来问,府上的人许清墨都交代过,不许说大娘子的任何事。 温大娘子走了一圈,最后什么消息都没有,甚至连许大娘子的面都没见到,白走了一趟,两手空空的就回了府。 当天夜里,许清灵的丫头就摸了过来,摸到了在许延泉院子里扫洒的一个婢子身边。 曲莲带着人将整个宁远侯府都守了起来,那个婢女从进来以后,每一步,每一句话,都被曲莲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丫头就是来问大娘子怎么样了的!”曲莲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靠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史册看着:“那个小丫头哪里知道大娘子如何了,为了赏银,只说大娘子病重,没多久,二姑娘的婢女就走了!” “就只是这样?”一旁的花楹有些奇怪,“他们就没有说那个荷包的事情?” 许清墨眼都没抬一下:“可以进到我母亲厢房的,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在外院洒扫的小婢女,他们兴许都不知道荷包的事情!” “那那个荷包究竟是谁放的?”曲莲有些焦躁,“总不能自己出现在院子里吧!” “那个荷包是林少阳给的,她未必会交给旁人,很有可能,是及笄礼那一日,她自己偷偷进去放得!”许清墨轻声说道。 曲莲微微皱眉:“如今他们以为大娘子重病,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隔壁院的都是沉不住气的,多半明日就会来闹事了!”许清墨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曲莲。 “姑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花楹有些心慌,“若是温大娘子以长辈自居,我们也没办法说什么……” “那便由着她说便是了!”许清墨冷笑一声,“隔壁院的可没那么聪明,若不是林少阳在背后出谋划策,他们也想不出来要害我母亲这一招!” “那姑娘,我们……” “以不变,应万变!”许清墨笑了笑,“她再是长辈,那也是旁支,宁远侯府的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再说了,再不济,宫里头的那位娘娘也盯着呢,起码现在的宁远侯府有的是靠山!” 花楹立即明白了:“姑娘是说,咱们府上的事,皇后娘娘是看顾宁远侯府着的?” 许清墨笑了笑:“何止皇后娘娘,我父亲兄长在洛阳剿匪,若是宁远侯府的内眷在京城出了什么事,我父亲和兄长还能在洛阳奋勇杀敌吗?” 花楹和曲莲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但是随后,花楹又有些奇怪:“姑娘都知道的事情,那林少阳,难道不知道吗?” “那不过是个草包!”许清墨摇了摇头,“只有许清灵那个蠢货会以为这种衣冠禽兽是个什么好东西!” 花楹和曲莲都没有再说什么。 , 第66章 管家钥匙 林少阳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动宁远侯府是最不明智的,可他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是那个害他被罚被众人耻笑的许清墨。 宁远侯的确是害得他父亲被停职,但那也只是一段时间,先皇后与他父亲是表亲,说什么,他父亲也不会一直如此。 只不过是众口悠悠,皇帝需要平息众怒罢了! 许清灵这个蠢货想要整治许清墨,他也只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顺便借她的手,对付许清墨罢了! 温大娘子的确是个沉不住气的,第二日一早,就强闯宁远侯府的大门,管家不让,便在大门口破口大骂。 直说许清墨一个继女想要谋害许大娘子这位继夫人。 许清墨倒也不恼,慢慢悠悠的练完功,慢悠悠的洗漱,最后去往院门口的时候,也是慢慢悠悠的,完全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 许清墨到宁远侯府大门前时,府门口已经挤了许多人了,大多都是来看笑话的,而温大娘子还在没完没了的破口大骂。 许清墨看着温大娘子唾沫横飞的样子,满脸嫌弃的不愿意靠近,温大娘子倒是不管不顾的,一个劲儿地往许清墨这边挤! “站住!”许清墨冷声喝止,“你就给我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你的口水都要飞到我身上来了!” 温大娘子愣了一下,随后涨红了脸:“许清墨,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的!” “我许家的长辈,个个出身名门,怎么可能会像你这样站在门口跟个泼妇一样的骂街!”许清墨冷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许家啊,也算是世家,哪个不是出生名门,就只有这么个温大娘子出生小门小户!”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商贩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嘘,那可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你这么说话,当心让她听见了,到时候缠着你不放!” “谁说不是呢?许二爷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娶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要不是被她缠上了,又怎么可能人到中年,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呢?” 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多,温大娘子的脸也涨得越来越红,但是他还是在矛头指向许清墨:“我不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母亲呢?快点让你母亲来见我。” 许清墨看着温大娘子,直接被气笑了:“温大娘子好大的气势啊!我母亲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见你了?” “许清墨,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就老实说吧,你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温大娘子深吸一口气,“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妯娌,他对我多有照顾,我不可能眼看着她重病没人照料!” “也不知道我那娘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我母亲重病没人照料。”许清墨嗤笑,“我母亲不过是伤寒,需要多休息些日子罢了!” “笑话,若只是伤寒,这管家的钥匙又怎么可能会落到你的手上?”温大娘子盯着许清墨,就是笃定了许大娘子已经重病。 “那是我的嫡母,她得了伤寒,需要休息,府上就我一个女儿,不将钥匙交给我,难不成要交给温大娘子你不成?”许清墨看着温大娘子,淡淡的说道。 温大娘子像是就在等着许清墨的这句话,马上说道:“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懂管家,自然是要有长辈在身后坐镇的!” “温大娘子说笑了,我已经及笄,我十岁开始学管家,未必比温大娘子管得差些!再说了,这管家钥匙是我母亲亲自给我的,也容不得旁人来多嘴多舌!”许清墨不愿意在和她你来我往,“温大娘子,请回吧!” 若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温大娘子,那她也不可能会有胡搅蛮缠的名声:“许清墨,今日,我若是见不到你母亲,我是断然不会回去的!” 许清墨皱眉:“我母亲身子不适,不便见外人!” “那若是我今日非要见呢!”温大娘子挺起胸膛,没有半点退缩。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许清墨沉默许久,最后说道:“那,请吧!” 这一次不仅是温大娘子,就连边上的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奇怪。 有人觉得是许清墨年纪太小了,面对咄咄逼人的温大娘子也只能退让。 但也有人觉得是许大娘子并没有什么事,若是温大娘子非要看,那也是由着她去看的,这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总归说什么的都有,而许清墨也的的确确是让温大娘子,以及她身后的那些人进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许清墨眼看着他们进府,目光中带了几分轻蔑。 当许清灵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许清墨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声音说道:“许清灵,你,万事小心!” 许清灵猛地回头看向许清墨,却发现她只是看着自己,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 那个瞬间,许清灵只觉得脊背生寒,忽然就不想再走进眼前的这个大门了。 只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槛,这个时候,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再后退了。 明明是她们在算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许清灵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张巨大的网里面,而这张网里面,有一双从地狱而来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许清灵硬着头皮走进宁远侯府,然后跟着温大娘子闯进了许大娘子的院子,只是这个院子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许清墨,你母亲呢!”温大娘子回过头来质问许清墨。 许清墨双手抱胸,依靠在院门口:“温大娘子不是神机妙算,非说我母亲病重吗?那我现在倒是很好奇,温大娘子怎么连我母亲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如今宁远侯府的管家钥匙在你手里,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母亲被你关到哪里去了!”温大娘子疾言厉色。 许清墨倒是不恼,只是笑了笑:“宁远侯府就这么大,温大娘子可以自己找嘛,我又不拦着你!” “你!”温大娘子羞恼,“你以为我不敢找?” 第67章 布偶 “你自管找,我若是拦你,我就不是许清墨!”许清墨挑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清冷,眼中也透出了几分杀气,“温大娘子身后的这位,不是神机妙算的道士嘛,大可以让他算一卦,看看我母亲在哪里?” 当许清墨说出他们身后那个中年男人是道士的时候,许清灵越发觉得害怕,她一把拉住温大娘子的手:“母亲,我们走吧!” 温大娘子却不死心:“走什么走,你以为如今的宁远侯府是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许清灵看着面前的温大娘子,只觉得手脚发寒:“娘,我们先回去吧!” “灵儿!”温大娘子一把握住许清灵的手,“母亲在这里,你不要怕她!” 许清灵原本的心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大娘子的镇定,忽然平复了许多,但还是有些不安。 许清墨看着笃定的温大娘子,微微侧身让开了路:“请吧!” 许清墨的坦然,温大娘子并不看在眼里,她当然知道她不会害许大娘子,也知道,许大娘子的确是病重,掌家的钥匙也是她亲手给的,但是她今天,必须坐实了她谋害嫡母的罪名。 谋害嫡母,许清墨是要坐牢的,如今宁远侯不在府上,能说得上话的长辈只有她,只要她咬死了话,等宁远侯回来,她也已经在狱中了,一个坐过牢的女子,又有谁敢求娶呢? 到时候,许家便只剩下许清灵一个女儿家,那宁远侯府的红利,便都是许清灵的! 许清墨看着温大娘子从自己面前走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凡她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就不会这么做!” 一旁的花楹听到许清墨的喃喃,轻声安慰道:“姑娘,二爷毕竟不是嫡出,总是要好一些的!”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凡二叔当年肯听祖母一句劝,又怎么可能会娶这么一个人过门呢?不过就是被色欲迷了眼,也算是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花楹低下头,没再说话。 许清墨在院子里坐下,让人上了一壶热茶,一直到一盏茶过,温大娘子才气势汹汹地回来:“许清墨,你这个毒妇!” 许清墨依旧坐着,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你看看,这是我在你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温大娘子将一个布偶丢在了许清墨的面前。 花楹弯腰捡起布偶,布偶上扎满了银针,而布偶上依稀可见一个生辰八字,花楹细细地看了,是许大娘子的生辰八字。 花楹有些慌了,在本朝严禁巫蛊之术,若是有人使用巫蛊之术,是要上报衙门的,而眼下,温大娘子,显然是要想这个布偶栽赃在许清墨的头上了。 “我近来一直身子不爽利,多亏了这位大师,帮我驱赶邪鬼,这才好了许多,今日我想着来看你母亲,怕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让大师陪着!”温大娘子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笑了一声,然后缓缓抬头看向温大娘子:“然后呢?” “这是在你的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现在还问我然后呢?那可是从小养你到大的嫡母啊,你怎么敢的!”温大娘子脊背挺直,俨然一副正义模样。 许清墨照旧没动,只是看着温大娘子:“所以呢?你接下来要怎么样?” “你我都是许家人,我自然不会对你如何,交出你的掌家钥匙,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温大娘子冷声呵斥。 许清墨笑了笑:“只是要掌家钥匙啊?” “大娘子且慢!”一旁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 温大娘子顿了顿:“怎么了先生?” “我看这位许姑娘面色青黑,似乎是有邪祟入体,不如让我做个法,看个清楚?”那个道士看着温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清墨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瞧着他们说话。 不多时,道服,做法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站在一旁的花楹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姑娘,他们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 许清墨却依旧是浑不在意:“我知道啊!” “姑娘!”花楹有些恼火。 许清墨却只是敲了敲桌子:“茶水快要没了,你去添一些!” 花楹虽然无奈,却也只得听许清墨的话,乖乖地去添茶。 花楹回来的时候,倒是已经开始做法,摇头晃脑地吟唱:“香火通灵查三界香烟烧起,神通万里;一炉既腾,九天遥感。在天者腾云驾雾,在地者推车跨马,在水者摇船架桨,宫宫来到,殿殿来临,云空过往,凭香达信。” 道士用了些手段,香烟直直一缕向上。 许清墨仿佛在看一场戏剧,颇有几分趣味。 就在花楹为许清墨添茶的时候,忽而大风起,吹乱了她的长发,长发掩盖之下,她的眸子中杀气毕露。 道士猛然回神,手中的木剑指向许清墨,大喝道:“是她,就是她,娘娘金口玉言,她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她在这里,就是要害死许家所有人!” 被点到名的许清墨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看了道士一眼,唇角的笑极致的淡薄:“你说我是恶鬼!” 道士大汗淋漓,仿佛是做法用力过度,没了气力:“你快些从许姑娘身上出来,我饶你不死!” 许清墨却是不怕,放下茶盏,缓缓起身:“我倒是好奇,你问的是哪路神明,答得又是哪里来的娘娘?” “休要妖言惑众……” 不等道士多话,许清墨一个箭步上前,她伸手掐住道士的脖子,面上的笑容冷峻清冷,像极从地狱而来的使者,她微微用力,折断了道士脖子上的骨骼。 他顿时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失去了呼吸声,许清墨随手一丢,回头看向那些一脸惊悚的男男女女:“我若是那劳什子从地狱而来的妖魔,自有天王老子来收我,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装神弄鬼!” “啊!” 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宁远侯府。 温大娘子和许清灵吓得紧紧抱在了一起:“你,你杀人了,你,你竟然杀人了!” 第68章 江洋大盗 许清墨冷眼看着面前被她吓得脸色发白的温大娘子和许清灵,微微抬手,就有一队人马将院子里团团围住。 “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们不成!”大约是为母则强,温大娘子颤抖着身子将许清灵挡在身后。 “杀了你们?”许清墨冷笑,“也不是不可以!” 许清灵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只知道紧紧抓着温大娘子衣袖。 温大娘子平日里在自己的府上耀武扬威,接着宁远侯的这层关系,在外面也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可她又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一幕。 这一世的许清墨面上依旧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骨子里却早已是历经沧桑,她在战场上早已经杀人如麻,杀一个人,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许清灵,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找这么一个来诬陷我,你真的当我们宁远侯府是没人了吗?”许清墨看着许清灵,眼中满满的杀气。 许清灵被许清墨这么问,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许清墨,你这是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是宁远侯府的嫡女,那又怎么样,国法面前,天子与庶民同罪!” 许清墨却依旧是满脸的不在乎:“你还知道国法啊,那你知道谋害姐妹是什么罪行吗?” 许清灵咬着牙不吭声。 就在下一瞬,身穿官服的何文林带着好几个人径直进了院子,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道士:“怎么回事?” “大人,她,就是她,她杀人了,我亲眼看见她拧断了道长的脖子!”温大娘子一把抓住何文林的手。 何文林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走到许清墨面前:“你有没有怎么样?” 许清墨摇头:“我没事!” 何文林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直到这个时候,何文林才去看那具尸体,他带来的仵作早就开始查看了,何文林摸了一下尸体的脖子,然后抬头看见许清墨:“你干的?” 许清墨没有否认:“是!” “快狠准,一下致命,他都来不及痛苦!”何文林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下手比你哥还来得干脆一些!” “他都指着我,说我是魔鬼了,我还干看着不成?”许清墨冷笑,然后接过花楹递过来的布偶,交给何文林,“你看看这个!” 何文林接过布偶,看着布偶身上的生辰八字,眼中满是横绝:“朝中早就明文禁止巫蛊之术了,现在还有人用这种手段陷害人吗?” 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温大娘子还有许清灵,没有说话。 何文林也是个聪明人,这种内宅的手段他也不是第一次看,所以光是看眼前的事情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文林看着许清墨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股子怒火:“这种事情你有跟你哥说吗?” “他现在在洛阳,和他说有什么用?”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我能处理得了!” 温大娘子看他们一副熟络的样子,忍不住大声道:“大人,你们办案的可不能有私心啊,不能因为熟识,就让人枉死啊!” “什么私心,什么枉死,这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就把人往别人院子里带!”一旁验尸仵作忍不住出声。 “什么人,不就是一个道士嘛!”温大娘子依旧不知死活。 这一次,就是何文林也有些恼火了:“道士?你们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把这个人往宁远侯府带,你明知宁远侯父子如今都不在京中,家中只有弱女子,你这不是成心要害别人嘛!” “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温大娘子不依不饶,“什么叫做我成心要害别人,这许大娘子重病多日,我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这才带着道长来府上,我这不也是好心!” “重病?”何文林皱眉,“我刚从侯夫人那边过来,她不过是有些着凉罢了,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重病了?” 话说道这里,许清灵自然就明白了,许大娘子根本就没有重病,中毒是真,但是因为发现的早,所以没有特别的严重,只是许清墨一直看顾得严,除了贴身的几个人,府上的人都以为许大娘子真的已经重病了。 “明明是你说许大娘子重病了的啊!”温大娘子指着许清墨大喊。 “你做梦了吧!”许清墨冷冷地看了温大娘子一眼。 一旁的花楹也忍不住开口:“明明是温大娘子说我家姑娘谋害大娘子,闯进来,姑娘什么时候说过大娘子病重了!” 温大娘子硬闯宁远侯府的事情,那可是人尽皆知啊! 温大娘子无言以对,最后还是许清灵说道:“我们也是因为关心急切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许大娘子了,自然以为她是重病了啊!” “所以你们就把江洋大盗带到人家家里来?”仵作验好尸,冷着脸站起身。 “什么江洋大盗?”温大娘子一脸的茫然。 何文林看着这对母女真的是有些厌烦了:“你们带来的道长,是猖獗的江洋大盗,从北面一路过来,好几户富庶人家惨遭他打劫灭口,就连刚出生的娃娃,他都不放过。” 温大娘子的脸唰地变得苍白:“怎,怎么可能?他,他只是个道长啊,怎么可能会是江洋大盗呢?” “连别人的背景都没有调查清楚,就把人往宁远侯府带,我看你就是存心的!”仵作直白,说起话来也不太客气,“要不是许姑娘留了个心眼,自己也有些功夫,这会儿,你们只怕早就肠子脑子流一地了!” 这话说得就颇有几分意境,就算是许清墨,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何文林发现许清墨的表情不太好,就赶紧杵了一下仵作,让他闭嘴:“他总是和尸体打交道,这些东西看得多了,口无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 许清墨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人死之后苍白无力,最后的话都在尸首上,他们很辛苦!” 第69章 豺狼虎豹 仵作因为和死人打交道,大多数人都看不起他们,或者觉得他们晦气,极少会有女子会尊重他们,更别提认可他们的辛苦了。 何文林因为许清墨这句话,对她忽然有几分另眼相看,但是面上依旧不显:“你不计较他说错话就很好了!” 温大娘子看着他们说笑,忽然明白,自己是被许清墨套路进去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何文林抢先一步:“温大娘子,这位可是江洋大盗,如今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我们也得知道他是怎么和你联系上的!”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许清灵马上反应过来。 “所以,温大娘子还有二姑娘,怕是要跟我们走一趟了!”何文林忽然冷下脸。 “不行!”温大娘子在这个时候马上反应过来,“这件事和我女儿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能带她走!” 何文林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冷声说道:“还请温大娘子配合!” “我女儿还没有及笄,也没有定亲,怎么可以跟你们走,不可能!”温大娘子紧紧地护住许清灵,“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也是我找来的,和灵儿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可以带她走!” “温大娘子,我们只是办案,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如果你们一定不肯跟我们走,就别怪我们动粗了!”何文林有些生气了。 许清墨看着温大娘子这副样子,开口道:“何大哥,我来劝劝他们吧!” 何文林看温大娘子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并不放心让他们单独说话:“我这是秉公执法!” 许清墨笑了笑:“我知道,他们就是害怕,我和他们说说就好了!” 何文林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我就在院子外面,有什么事喊我!” “好!”许清墨笑着应下。 何文林的人带了尸体,院子里忽然就只剩下她们几个人。 许清灵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忽然一个激灵:“你早就知道了?” 许清墨和许清灵对视,目光清冷得让人瑟瑟发抖:“你指什么?” 许清灵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脱光了站在这里一样,许清墨好像什么都知道,在她面前,她没有任何秘密。 “你别想炸我!”许清灵强自镇定。 许清墨笑,抬头看向许清灵:“我没想炸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安安静静的跟着去,就能安安静静的回来,不然,只会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真的闹得人尽皆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许清灵气的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许清墨早就知道她们的计划,甚至更早的查到了这个道士的身份,挖了个坑,等着他们母女两个往这个坑里面跳。 “你们戕害我嫡母,还找了个江洋大盗想害我们的性命,你们觉得,这个事情传出去,对谁的影响比较大呢?”许清墨的眼光很幽深,仿佛深渊。 许清灵忽然发疯:“许清墨,你害我!” 许清灵平日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一些,尽可能的少吃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清瘦娇弱,可眼下她的这种娇弱在许清墨面前更显得无力。 许清墨只是摁住了她的肩膀,她就痛得动弹不得,温大娘子大叫着上前,却被花楹和曲莲死死拦住。 许清墨冷冷地看着温大娘子:“那个道士的确是江洋大盗,但是有一句话他没说错,我的确确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你们要么安生一些,要么,就别怪我扭断你们的脖子!” “你不敢!”许清灵大喊。 许清墨冷笑着一把将许清灵推倒在地上:“你们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温大娘子扑到许清灵身边,在确定许清灵没有受伤后,她回过头想要骂许清墨的时候,却被她的眼神吓到:“你,你……” “乖乖地跟着去,不然,我让你们悄无声息地死!”许清墨说完,丢下他们就走出了院子。 何文林在院子门口等着,他清晰的听到院子里他们的对话,他看着许清墨:“你就不避讳我?” 许清墨想起前世他在朝堂上拼死不让自己上战场的样子,轻轻笑道:“何大哥,我信你!” 何文林顿了顿,随后笑了笑,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像她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却忽然想起,她已经过了及笄礼,不能再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了。 “她们毕竟是女眷,辛苦何大哥从后院走了!”许清墨有些难为情。 何文林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你放心!” 温大娘子和许清灵走的时候,终于没有再大喊大叫,只是低着头跟在何文林身后,走得悄无声息。 一直等到人都走光了,许大夫人才从客院里走出来,她知道所有的事情,气得双手发抖,她走到许清墨面前,眼眶通红:“委屈你了!” 许清墨摇头:“母亲,我杀了人!” 许大娘子不听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许大娘子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因为她,许清墨一个女儿家,亲手捏断了一个江洋大盗的脖子,旁人或许觉得她可怕,可是许大娘子心里只有满满的心疼。 “都怪母亲,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许大娘子抱住许清墨。 许清墨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许大娘子会因为这个事情害怕她,却没有想到,许大娘子到头来,对她只有心疼。 许清墨靠在许大娘子的怀里,很熨心:“母亲,你再为我生个弟弟妹妹吧!” 许大娘子僵住。 “如果是弟弟,他可以保护我,如果是妹妹,我可以保护她!”许清墨轻声说道,“大哥常年在外,得有个人跟我一起面对这些豺狼虎豹啊!” 这不是许清墨第一次提这个事情,但是这一次,许大娘子动心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病重了,面对这样的破天诬陷,许清墨又该如何自处,他们亲如亲生母女不假,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继母,旁人说她戕害嫡母,那是百口莫辩。 第70章 认罪 即便何文林悄无声息地将人从后门带走,但这个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几日,许大娘子的娘家颜家就派人上门,询问许大娘子的病情。 许大娘子为了不让娘家人担心,便见了来问的婢女,婢女也是得了指示的,若是见不到许大娘子,就坚决不肯回去的。 好在许大娘子身子康健,只是多少还有些病后的虚弱,这位婢女也是在见到许大娘子以后,才一改原本强硬的态度,对待许清墨也客气了许多。 许大娘子知道,颜家人是她的娘家人,同许清墨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难免不信任她。 送走了特地来问话的婢女,许大娘子专门将许清墨留下来,细细解释道:“你别和他们计较,他们也是担心我!” 许清墨反倒拍了拍许大娘子的手:“我知道的,母亲不用太放在心上!” 虽然许清墨这么说,但是许大娘子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让她先回去了。 花楹有些忿忿不平:“旁人不信姑娘也就算了,怎么连大娘子的娘家也这么想姑娘呢?” “我和大娘子毕竟隔了一层肚皮,不信也是常理!”许清墨笑了笑,倒是真的不在意。 花楹见许清墨都这般说了,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前些日子,让你送过去的荷包可是送去了?”许清墨回头看向跟在一旁的曲莲,轻声问道。 曲莲点了点头:“送过去了,我亲手交给何大人的,当时何大人看到荷包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了!” “男人大多都见不得这些龌龊的东西!”许清墨笑了笑,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门房传话,何文林到了,来寻许清墨,说是有要事要谈! 许清墨自然明白,何文林是为了什么才来,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前厅见人。 如今虽然是许清墨代管家,但是她毕竟还未出阁,与外男见面并不太好。 何文林也明白这个道理,来的时候,便多带了几个人,对外只说公事。 许清墨走进前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何文林,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这会儿正站在外头,像极了守门的悍将。 “你母亲可好些了?”何文林瞧见许清墨,便轻声问道。 “再修养些日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许清墨笑着说道,“何大哥今日来,可是我那位婶婶都招供了?” “你拿来的东西,可不是她的!”何文林放下手里的茶盏,冷声说道。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那她,认了吗?” 何文林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然如你所料,认了!” 许清墨在何文林对面坐下:“我的这位婶婶,曾受丧子之痛,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必然会拼尽全力保她,她会认下,并不稀奇!” “她与江洋大盗的事,已经明了!”何文林看向许清墨,“她只是被他所骗,确实不知情!” “我知道!”许清墨微微挑眉,“我知道他是江洋大盗,也只是机缘巧合,他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何文林沉默良久:“那这个荷包,你是要走公,还是走私?” “即便何大哥已经很小心了,可她在衙门待了数日,已经将我们许家的脸面丢尽了!”许清墨淡淡的说道,“她到底还是许家的人,自然,是走私的!” 何文林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这般决绝?”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何大哥,你说,我若只是一个弱女子,那一日,我们许家会不会血流成河?” 何文林顿时语塞。 许清墨笑了笑:“我父亲同我说过,在战场之上,若你不懂当机立断斩草除根,那最后,你的心软就会变成屠杀你的剑刃!” 何文林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父亲说得不错,为人处世,最怕的,就是犹豫不决!” “战场腥风血雨,后院,难道就真的安享富贵吗?”许清墨无奈地笑了笑,“一个家族的鼎盛,从来不是只一个人的!” 何文林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瞬间多了几分明朗,他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这是温大娘子的口供,上面有她的签字画押!” 许清墨双手接过:“辛苦何大哥了!” 何文林起身:“如果没有什么事了,今日下午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许清墨跟着起身:“好,我会派马车去接温大娘子的!” 就在何文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虽然不应该插手你的家事,但是他毕竟是你二叔的发妻!” “她是长辈,我不会去做她这边的决定,自然会有长辈,决定她的去留!”许清墨看着何文林,淡淡的说道,“这一次,还多亏何大哥你帮忙了!” “你大哥让我照顾你,应该的!”何文林说完,便离开了,再没有半点逗留。 许清墨目送何文林离开以后,转身便去了隔壁院。 温大娘子不在,许清灵就像是失了主心骨,连家门都不敢出,许清墨出现的时候,她正躲在院子里,也不愿意见她。 许清墨没那个耐心等什么通报,径直闯了进去,婢女要拦,却在看到她眼神的时候想起了那天他折断江洋大盗脖子的时候。 瞬间就没了那个胆子,缩着脖子躲到一旁去了,任由许清墨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原本坐在软榻上发呆的许清灵,在听到许清墨的声音以后,立刻站了起来,正巧看到许清墨推门进来,便大喊道:“谁让你进来的!” “你觉得你院子里的人拦得住我?”许清墨看着许清灵,冷声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来耀武扬威不成?”许清灵站在那里,双目赤红,一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只是来告诉你,温大娘子可以放出来了!”许清墨看着许清灵,目光清冷。 第71章 发妻 许清灵眼睛一亮:“真的?” 许清墨依旧淡淡的:“自然是真的,但是你的母亲,你自己去接,你们设计陷害我,总不会以为,我还会派人去接她吧!” 许清灵心里咯噔一声,她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冷笑一声:“所以,你千辛万苦地设计害我母亲入狱,最后还是要把她放出来,许清墨,你不觉得窝火吗?” “我设计你母亲?”许清墨笑,“你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去设计,你是有爵位,有身份,还是有钱?亦或者说,你是模样生得比我好,身世比我优越?” 许清灵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下来:“许清墨,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些也只是你出生好而已,琴棋书画,你哪一样比得上我!” 许清墨却依旧是满脸的不在乎:“琴棋书画我的确是比不上你,但是,即便没有那些,我也依旧是宁远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 “你……”许清墨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个可以反驳许清墨的话来。 “我的确是出生好,那能怎么办呢?谁让你投生在了你娘的肚子里呢?”许清墨微微扬眉,眼中的不屑足以将许清灵气疯。 “许清墨!”许清灵怒吼。 许清墨却只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你母亲再差劲,也是生你养你的人,你可千万记得去把人接回来啊!” 许清灵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却没有半点办法。 许清墨前脚刚走出院子,后脚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砸碎东西的声音。 花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向来是不在意身份的,为何要这般同二姑娘说呢?” “我是不在意,可是她在意啊!”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人,只有在极致愤怒的时候,才会丧失理智,而丧失理智往往会让人自取灭亡!” 花楹抬眼正巧对上了许清墨的目光,她的目光冷得好像从深渊而来,没有半点温度,花楹看得都有些愣了:“姑娘……”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许清墨淡淡地说了一句,抬步离开。 花楹愣住了,还是曲莲提醒,她才赶紧跟上。 许清墨一回到宁远侯府,就径直去了许大娘子那里,她站在许大娘子面前,将管家钥匙放在她的面前:“母亲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将这钥匙还给母亲了!” 许大娘子盯着眼前的钥匙许久,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不再管些日子吗?” “母亲休养了这么多日,也好的差不多了!”许清墨一想起那成堆的账目,虽然面上不改,但是额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罢了,往后你嫁人,大半辈子都在管家!”许大娘子叹了一口气,将钥匙拉到面前,“不为难你!” 许清墨笑了笑,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折子,递给许大娘子:“母亲,方才何大哥来过了,这是温大娘子的口供,签了字,画了押的!这毕竟是咱们大宅院子里的家事,便没让方大哥从衙门的明面上走了!” 许大娘子打开折子,一点一点地看完折子的内容,心里一阵接着一阵地发寒,尤其是在看到末尾温大娘子的签字画押以后,脸色大变。 “这毕竟是许家的家丑,温大娘子又是长辈,女儿不敢擅自做主!”许清墨走到一旁坐下,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看着面前的口供,只觉得浑身发寒,许久以后,她才抬头看向许清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当初温大娘子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因着二叔喜欢,祖母又是嫡母,不便阻止,这才让她入了许家!”许清墨低垂着眼,“可这些年,她接着许家的事,多少次惹是生非,许清灵也教养得不像话!” “可她毕竟是你二叔的发妻!”许大娘子想起许孝真,难免心软。 “正是因为她二叔的发气,母亲才应该当机立断!”许清墨抬眼看向许大娘子,坚定地说道,“二叔若是再与她相处下去,早晚有一天,温大娘子会害了二叔的!” 娶妻娶贤的道理,许大娘子自然是懂得,只是狠不下这个心:“万一,万一她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呢?”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许大娘子。 许大娘子能将宁远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只是面对相处这么多年的妯娌,难免心软,她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可派人去将人接回来了?” “宁远侯府的车马不便去接人,我已经告知许清灵,她会安排将人接回来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你二叔如今不在京城之中,她毕竟是你二叔的发妻,这事,不如等你二叔回来?”许大娘子还是有几分犹豫。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许久,最后也只是说道:“母亲是长嫂,这些年来,二叔最是听父亲和母亲的话,长嫂如母,有些决定,总是要旁观者来做的!” 许大娘子自然明白许清墨是什么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抬眼看向许清墨:“墨墨,你,似乎变了许多?” “母亲是觉得我心狠吗?”许清墨看向许大娘子,目光淡淡的。 许大娘子摇了摇头:“你做的都是对的,我并不会觉得你心狠,只是觉得,你似乎比你大哥,更像你父亲,更懂得怎么快刀斩乱麻!”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我只是想要给母亲你一个公道而已!曼陀罗会致命的!” 许清墨的声音很淡,却掷地有声地砸在了在座的每个人心里,很多人觉得许清墨狠心,却忘了,温大娘子给许大娘子下毒的时候,可没有半点心软。 这句话,瞬间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许大娘子的原本还带着几分不忍的目光也逐渐坚毅起来。 许清墨自然察觉到了许大娘子的变化,轻声说道:“我们时常会因为伤口结了痂,而忘记了疼痛,同时也会原谅当初造成这个伤口的人!” “好了伤疤,忘了疼!”许大娘子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第72章 休妻 许清墨在许大娘子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的,前脚她刚走,后脚,荷珠就忍不住说道:“姑娘真是厉害呢,一句话就点明要害!”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她向来是最像侯爷的,只是生了个女儿身!” “女儿身也没什么不好的,许家的儿郎,都是要上战场的!”荷珠给许大娘子添了一杯茶,“大娘子难道舍得再有一个孩子同世子爷一样上战场吗?” 许大娘子想起许延泉,更是止不住的心疼:“他小的时候,我便逼着他读书,早也用功,晚也用功,考上探花郎的时候,我以为他终于可以弃武从文,谁曾想,武将的子女纵然文采斐然,最后,还是要上战场的!” 荷珠知道许大娘子这是心疼了,便安慰道:“好在咱们世子从小武功也学得厉害,子承父业,也是好的呀!” 许大娘子知道荷珠是在安慰自己,便笑了笑:“也是!” 为了不惹人眼,许清灵刻意等到深夜,才将温大娘子带回来。 这些日子,温大娘子消瘦了不少,许清灵一见到温大娘子的时候,就止不住地哭:“母亲!” 温大娘子看着泪流满面的许清灵,更是心疼:“这几日,许清墨那个贱人可有欺负你?” 许清灵摇了摇头:“我躲在院子里,没有出过门!” 温大娘子将许清灵揽进怀里:“别怕,有母亲在,他们不敢欺负你的!” 许清灵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抱住温大娘子的腰身:“母亲,等爹爹回来,我们一定要和爹爹告状!” 温大娘子想起许孝真,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你爹……算了,我们回去以后,慢慢合计!” 许清灵不停地点头。 马车在许家后门停下,许清灵和温大娘子刚下车,就被人围了起来。 婆媳们站在那里,将母女俩分开,站在温大娘子身边那两个,直接抓住了温大娘子。 温大娘子大惊:“我是大娘子,我是许家二爷的大娘子,你们怎么敢……” 许大娘子缓缓走出来,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大娘子:“我让他们这么做的,你说他们敢不敢?” “颜娉茵,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赶紧让他们放开我!”温大娘子直接喊出许大娘子的闺名。 许大娘子微微低头看着温大娘子,见她祸到临头,还是这般刁钻刻薄的模样,便满心无奈:“温大娘子,你嫁入许家多年,借着许家的名头,胡作非为了多少事!婆母在世的时候,她为你收拾了多少的烂摊子,你可还记得?” “那个老妖婆,她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她觉得我身世不够高贵,看不上我,处处不给我脸面,她不折腾我就不错了,还为我收拾烂摊子?”温大娘子冷笑一声。 一旁的许清灵已经察觉到不对,赶紧说道:“大伯母,侯夫人,我娘,我娘她只是气糊涂了,你别和她计较,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娘计较!” 许大娘子看着在一旁哭闹的许清灵,心生不忍,正要去扶她的时候,却在回头的时候,瞧见了站在一旁的许清墨。 “好了伤疤,忘了疼!” 许清墨的声音忽然在许大娘子的脑海里响起来。 几乎是瞬间,许大娘子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可即便只是瞬间,许清灵也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许清墨。 许大娘子沉默了半晌,然后将目光放回到温大娘子身上:“温艳茹,你因为谋害亲长,犯了七出之条,你的休书已经在路上了,你还要不知悔改吗?” 休书两个字一出,这一下可不止许清灵,连一直脑腾的温大娘子也忽然安静了下来:“你说什么?” 许大娘子看着温大娘子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度重复道:“温艳茹,我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你的口供,全部送往洛阳,不日,你的休书就会送回许家,到时候,你的名字,会从族谱中被划去!” “你敢!”温大娘子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 许大娘子看着面前温大娘子,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声说道:“当你设计害我们母女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了,不是吗?” “二爷不可能休我!”温大娘子挣扎着上前,咬牙切齿的,俨然一副要生吞活剥了许大娘子的样子。 “送过去的,除了你谋害亲长的证据,还有你给妾室下药迫害她们,让他们无法生育的证据!”许大娘子看着温大娘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次,二爷也保不住你了!” “颜娉茵,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娘家人来找你吗?”温大娘子一双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许大娘子不放。 许大娘子看着温大娘子半晌,犹豫再三,最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让荷珠交给许清灵:“这是你舅舅写给你母亲的,你看看吧!” 许清灵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的信的,当她看到信的内容以后,脚一软就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而温大娘子,在看到她的样子以后,也就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东西。 “颜娉茵,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在凶悍的温大娘子,在这一刻,也变得狼狈不堪。 “我会送你去我的别院,他们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好好待在那里,你的去向,二爷会给你安排好的!”许大娘子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而许清墨则站在阴影里,一直看着,直到温大娘子被强行扭送走。 许清灵从一开始的哭喊,到后来的绝望瘫软,许清墨都看在眼里。 她缓缓地走到许清灵身边:“但凡你跟上马车,我都会觉得你还有救!” 许清灵忽然一个转身,猛地抓住许清墨的小腿:“都是你,是你,一步一步地陷害我们,都是你!许清墨,你这个魔鬼!” 许清墨低头看着许清灵,弯下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她的手指:“魔鬼?你说对了,我就是从地狱来,向你们索命的恶鬼!” 第73章 颜家舅舅 许清灵被吓得一个激灵,瞪着眼睛看着许清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许清墨看着许清灵,目光清冷:“你的性命,准备好了吗?” “啊!”许清灵被吓得尖叫,“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许清墨没再搭理他,兀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魔鬼,谁说不是呢? 这一夜,多少人难眠,而许清墨,却陷入了前世的记忆。 她在睡梦中回到了前世的战场,战火连天,硝烟弥漫,整个天,都是黑压压的,像极了黄泉上的壁垒,让人看不见希望。 许清墨骑在马上,她手中的长枪早已经被血浸染,脸颊上也有被崩起的石沙划破的痕迹。 她正在追杀匈奴人的逃兵,其中,便有敌军将领的家眷。 许清墨将人逼进死胡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有十岁,小的仅有五岁。 大的那个男孩将妹妹死死的护在身后,就好似许延泉一般,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的护住自己。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孩子,手中的长枪,怎么也举不起来,良久以后,她冷声说道:“放下你手里的刀,我放你们走!” 心软,是女人的通病。 但是在战场上,心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男孩听得懂汉语,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刀,而许清墨也信守承诺,想要放他们走。 可就在许清墨转身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很清楚的知道,男孩子,再一次拿起了刀,下一瞬,便是利刃穿透骨肉的“噗嗤”声。 许清墨的眼中没有半点的震惊,她只是回头看向男孩,冷声说道:“你记得,是你害死了你的妹妹!” 手中的长枪微微转动,一下子,穿透了两个孩子的身体。 “将军!” “将军受伤了!” “快来人啊!” 许清墨被人抬走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怒睁着眼,死死的盯着她的这个方向。 蓦然睁眼,许清墨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平缓,她才抬起自己的手,细细地看着,谁能想得到,这双纤细白嫩的手,曾经被鲜血染红过。 再闭上眼,就是那两个孩子的目光,许清墨再难入眠。 辗转反侧良久,许清墨起身披上外衣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 她稍有动静,睡在外间的花楹就醒了:“姑娘!” “我睡不着了,出去走走,你好好睡,别起来!”许清墨摁住了准备起身的花楹,“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不去旁的地方!” 花楹虽然不放心,但是许清墨这般摁着她,她也的确是起不来,便应下:“那姑娘千万别乱走!” “放心吧!”许清墨笑了笑,随后便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如今已经开春,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雨,万物复苏,连带着土地都有一股子潮潮的湿意。 许清墨站在梧桐树下,抬手轻轻地摁在胸前,那里,曾经有一道伤疤,那个孩子的刀,是擦着她的心脏过去的,那个时候,她高烧数日,差点一命呜呼。 但也是从那一次以后,许清墨的心,再没有软过。 颜家的舅舅是在天亮的时候到的,那个时候许清墨已经走了两套拳,荷珠来找的时候,她正大汗淋漓地在练武:“姑娘!” 许清墨在听到荷珠的声音以后,立刻收手,接过曲莲递过来的布帛,一边擦汗一边向着荷珠走过去:“怎么了?” “颜家的几个舅舅来了!”荷珠看着许清墨,显得有些焦急。 “哪位舅舅?”许清墨有些惊讶。 “四位舅老爷,都来了!”荷珠满脸的无奈。 颜家的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身体好,孩子生了一个接一个,夫妻俩一直想生个闺女,却没想到连着生了五个带把的,一直到第六个,这才生了许大娘子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那可是五个哥哥从小到大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许大娘子生病的这段时间,舅家便来了好几次,说是想要看看许大娘子怎么样了,但是都被许清墨给拒了,直说是着凉,在养病。 后来温大娘子闹了那么一出,没办法,许大娘子出面见了人,但也正是这一面,颜家人就知道,许大娘子的这个病,并不简单。 温大娘子被许大娘子送走的消息没用多久就传到了颜老夫人的耳朵里。 颜老夫人可是个厉害,一听这个消息,再一合计,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第二天天一亮就把事情告诉了几个儿子。 这才有了颜家几个舅老爷上门来的事情。 许清墨换了衣服,梳了妆到许大娘子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许清墨看着做了一屋子的人,赶紧行礼:“诸位舅舅好,墨儿来晚了,还请诸位舅舅不要怪罪!” 许大娘子赶紧帮着解围:“舅舅们怎么会怪罪呢,都知道你在练功,收拾起来难免麻烦些!” 颜家的老二颜邵俊细细地看了看许清墨,见她面色红润,呼吸有力,的确是一副经常练功的模样,倒有几分满意:“练功辛苦,难为你竟然坚持下来了!” “从小这般过来,习惯了,倒也不觉得辛苦!”许清墨笑了笑,然后走到许大娘子身边坐下。 颜邵俊细细地看了看许大娘子,然后说道:“出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孩子也不吭声,你父兄不在,万一出点大事,你怎么担得起!”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许大娘子,许大娘子对着她挤眉弄眼,她马上就知道,许大娘子把什么时候都和颜家人说了。 “她们再有过错,也是许家人,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横生枝节!”许清墨轻声解释道,“父兄不在府上,我也无人可依,只能如此!” 颜邵俊看着许清墨良久,见她言语间没有半分恐慌,显然是有底气的,便对这个孩子更多了几分满意。 但是面前,还是威严:“什么叫做无人可依,我们虽不是你嫡亲的舅舅,但是你也得叫我们一声舅舅,那我们自然可以让你们依靠着!” 第74章 暂住 许清墨看着颜邵俊,脑海中忽然划过他怒斥她的样子:“难不成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干净了不成,竟然要让你一个女子上战场!” “纵然许家没了,难不成我颜家还养不起一个女儿不成!” “不许去,若你还喊我一声舅舅,你就不许去!” 许清墨恍然,她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了,颜二舅舅!” 一旁的许大娘子看着忽然乖巧的许清墨,愣了片刻,她原本以为就许清墨那个性子,自然是要分辩几句的,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乖巧的应下了。 许清墨乖乖地应了,颜邵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许再有下次!” 许清墨轻轻笑起来:“是,颜二舅舅!” 其他几个也出来说道,他们看着许清墨,都颇是喜欢,又有主见,又有本事,还乖巧可爱的女儿,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颜邵俊开口,即便爽朗如他,也是犹豫了许久,才斟酌着说道:“有个事情,二哥想要烦扰小妹!” 许大娘子受宠若惊:“二哥有什么事,你大哥直说,千万不要这般科四!” “是关于你大哥的那个女儿!”颜邵俊满脸的为难,“你也知道,你大哥和大侄儿去洛阳送粮,你大嫂一个人在府上,这些日子又病了,她的那个女儿……” 许清墨没有吭声,这个事,在前世的时候,也发生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颜朱诺是被颜大娘子赶出来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温大娘子还算安稳,所以也安稳地做着那个大娘子。 颜朱诺本就不是颜大娘子的嫡女,被逼着让她做了嫡女,心里本就不痛快。 颜朱诺身份不高,又有个工于心计的生母,京城中哪个不在背后说几句,自然上门求亲的也寥寥数几。 再过些日子颜朱诺便该及笄了,正巧颜大娘子的娘家有个侄子,虽然是庶出,但却是个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中了举。 颜大娘子颇满意,就同大爷说了一嘴,却不想,被颜朱诺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说颜大娘子要害她。 颜大娘子是个地道的北方女子,彪悍的很,立时气得顾不上旁人的闲话,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旁的几个妯娌也不愿意得罪颜大娘子,不肯让颜朱诺暂住,最后,还是颜老大自己厚着脸皮求到妹妹这里,让颜朱诺暂住了几个月。 那时候的许大娘子也是不肯的,偏偏就是温大娘子这根搅屎棍,没完没了的在许大娘子这里说话,和稀泥,最后没办法,许大娘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而这一世,颜老大父子出征,也就只有让颜邵俊出面来同许大娘子说这个事情了。 颜老大的这个女儿,看着乖巧听话,但是明白的人,心里也都明白,几个兄弟家里都有女儿,也不愿意她们同颜朱诺走得太近。 也就只有许大娘子,没有亲生的女儿,照顾一段日子,也不碍事。 在这里的也都没有外人,许大娘子也没打算给颜老大留面子:“大嫂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颜邵俊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一个妾室,住哪里都无碍,可颜朱诺毕竟是嫡女,总不好和一个妾室一起挤在外院吧!” 许大娘子为难,颜朱诺亲生母亲的手段龌龊,她也着实不是很喜欢这个侄女:“二哥,墨墨也大了,如今正是说亲的时候,你看这……” 颜邵俊自然知道许大娘子为难,但是眼下,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办法了:“我们这几个,哪个家里没个就要说亲的孩子,哪个孩子,太爱出头扎眼,放在谁家里,都要糟心!” “是啊,妹妹,也就只有你这里,好歹她是个外姓的,不然就她那个性子,但凡我女儿有个好一点的亲事,都能被她搅黄了!”二嫂王氏,满脸的无奈。 许大娘子还是不肯,一直犹豫着,最后还是许清墨说道:“母亲,让她住吧!” 许大娘子回头看向许清墨:“墨墨!” “我不着急议亲,父亲也不在,我的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定下来的,不碍事,由着她去住就是了!”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只得点头应下。 其实许清墨说的没错,她是武将的女儿,她的婚事,其实并不完全由着他们自己。 宁远侯世袭爵位,家中女子很多时候,也是要嫁给皇亲国戚的,许清墨的婚事,有一半,是捏在皇家人手里的。 而这样的婚事,是颜朱诺不论怎么攀附,都攀附不上的! “只能暂住,但凡延泉回来了,你们就得立刻来这里把他接走。”许大娘子看着颜邵俊,满脸严肃的说道。 颜邵俊点头:“这个你放心,只要他们父子俩回来了,我们立刻马上就会把她带回去。” 许大娘子看着颜邵俊,满脸的无奈:“要我说,一开始就不该由着大哥让她过继到大嫂的名下!” 许清墨听着,没再说话,上一辈的感情纠纷,她不予置否。 又坐了许久,来来回回说了一些话,不过是些家长里短,许清墨也不走,乖乖地陪着。 一直到他们离开。 颜家人是下午走的,颜朱诺是傍晚的时候来的,照理说,许清墨是主人家,应当去迎的,只是一个被人强塞过来的人,不值得她去迎接。 而许大娘子作为长辈,自然也不可能去接,以至于颜朱诺来的时候,许家没有一个人来迎接。 颜朱诺颇感屈辱,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咬着牙,跟着府上的人,去了客院。 “姑娘,颜姑娘到了!”花楹走进来,轻声说道。 许清墨头都没抬一下:“没什么事,别让她进我们的院子,那可不是个好东西,专门爱偷别人的东西!” 花楹愣了一下:“姑娘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应下来?” “与其被逼着应下,倒不如自己主动些!”许清墨微微抬眼,“她无处可去,除了许家,没人会留她的!” 第75章 寄人篱下 花楹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问道:“姑娘,这位颜姑娘,说到底也是个嫡女,怎么会这般不受待见?” 许清墨拿起昨日看的书,笑了笑:“有些东西,不是抢来了,就是你的!” 花楹还是不懂,一脸的茫然。 “其实,所谓的嫡女,很多人看中的不是身份,而是作为嫡女所受到的教养!”许清墨轻声说道,“她虽然过继到了颜大娘子的名下,但依旧是她亲生母亲抚养的!” “啊?都已经过继给颜大娘子了,又怎么会让妾室抚养?”一旁的曲莲听了一耳朵,更是满脸的震惊。 “那个妾室是个有些手段的,颜大舅舅与颜大娘子是年少夫妻,感情颇好,这个妾室横插一脚,最后还逼着夫妻俩给了颜朱诺一个嫡出的身份,这个女人,厉害得紧!”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花楹有些心慌:“那姑娘还让她到府上来住,万一……” “当她是客人就是了!”许清墨打断花楹,“没什么事不要理她,更不要招惹她!” 许清墨都已经这么说了,花楹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颜朱诺也不是第一次来宁远侯府,这是许家的老宅,但是这些年,宁远侯就一直住着,每年在修缮上都要花好些银子。 相比许清灵,颜朱诺的日子过得更要拘谨些,毕竟她的嫡女名头来得不干净,也不能指望嫡母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照顾。 但是碍着面子,她还是给了帮忙搬行李的小厮一个荷包。 小厮面上笑着谢了,一出门就忍不住嘟囔:“竟然就给了几个铜板,打发叫花子呢?” “能给就行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是咱们姑娘啊,打赏的都是真金白银的!”另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 “晦气!”小厮“啐”了一口,将铜板拿出来,随手就将荷包丢了出去。 一直到小厮走得远了,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婢女,她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荷包,轻轻地拍了拍尘土,细心地放进了怀里。 婢女是颜朱诺从小到大的贴身丫头,兰馨。 兰馨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颜朱诺一眼就瞧见,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受了委屈的,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兰馨委委屈屈地从怀里拿出那两个荷包:“姑娘辛苦绣得荷包,竟然被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丢在了路上!” 颜朱诺看着荷包上沾染的尘土,眼中闪过一瞬的羞恼,但是随后还是说道:“我们寄人篱下,他们狗眼看人低,也是有的,你犯不着因为这些人委屈!” “兰馨知道,只是兰馨实在是替姑娘委屈,大娘子实在是容不得人,怎么就能因为姑娘顶撞了她一句,就将姑娘赶了出来!”兰馨越想越气。 “因为我不是投生在她肚子里的!”颜朱诺走到兰馨身边,轻声安慰道,“这么些年,她一直怨恨我小娘,对我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兰馨从小就跟着颜朱诺了,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只是心里不平衡:“那大娘子也就算了,毕竟隔了一层肚皮,可这许大娘子可是你嫡亲的姑母啊!” 颜朱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 “要知道,这许清墨同咱们的姑奶奶,那可是没半点干系的,这姑奶奶怎么亲疏不分呢?”兰馨越说越气,“你看看这个院子,都没怎么收拾!” 许久以后,颜朱诺笑了笑:“今日我们刚来,姑母身子也刚好,我们今夜先休息,明日清晨还得给姑母请安呢!” 兰馨虽然心里不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伺候颜朱诺洗漱休息。 颜朱诺那里熄了灯,许清墨这边还在看书,花楹在一旁困得有些打盹。 许清墨收起书的时候,回头就看到了花楹站在那里,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已经困得不行了,她忍不住笑道:“花楹,其实你不必陪着我!” 花楹一个激灵:“姑娘!你,你是要休息了吗?” “我是说,你可以不用陪着我的,我明日可以睡到自然醒,你明日还要早起,大可不必陪着我的!”许清墨看着花楹,笑着说道。 花楹还有些迷糊:“哪有姑娘没睡,丫头先去睡的道理,不可,不可!” 许清墨卷起书册,轻轻地敲了一下花楹的脑袋:“我说可以就可以!” 花楹挨了这么一下,立时清醒:“姑娘!我若是先去睡了,这个不合规矩的!” “总归是你守夜,你睡着,我不说,谁知道呢?”许清墨笑了笑,“不必这般死板,我院子里的规矩,我说了算!” 花楹虽然面上坚持,可是心里也是甜丝丝的,有一个真心为了她们去想的主子,谁能不高兴呢! 花楹到底还是拗不过许清墨,去外间睡了。 许清墨躺在床上,竟然有些难眠,辗转反侧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什么,硌得生疼。 许清墨起身翻找,最后在棉被里找到了一个玉髓雕刻的糖葫芦。 许清墨坐在床中央,看着这个糖葫芦,有些疑惑。 糖葫芦是她及笄礼时,七皇子交给她的,是孟和桐那个纨绔托人交给她的,说是送她的及笄礼物,她分明将东西交给花楹了,又怎么会在她的床上呢?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颓废的孟和桐,这些日子,似乎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醉死在了哪个青楼酒馆。 许清墨想起初见时,孟和桐那双发着光的眼睛,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惋惜,那个样子的孟和桐,意气风发,实在是个惹眼的少年郎。 再想想后来的,实在是……可悲,可叹! 虽然可惜,但是与许清墨,也没有太多的干系,她随手将糖葫芦塞到枕头下,躺下就准备睡觉了。 只是在睡前,许清墨的脑海中还是一闪而过:“孟和桐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喜欢糖葫芦呢?” 第76章 请安 颜朱诺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了许大娘子的院子里请安。 宁远侯府早些年老太太去世以后,就再没有这么早起来请安的规矩,就是许大娘子也是睡得舒服了,才起床看账本。 今日颜朱诺来的时候,许大娘子都还没起,还是荷珠取将人喊起来,许大娘子这才火急火燎地梳妆打扮,出来见颜朱诺。 许大娘子坐在主位上,看着满脸笑意的颜朱诺,强自控制住因为没睡好而积压的火气:“诺儿昨夜刚搬过来,今日怎么不好好休息,起得这样早?” “诺儿应该来给姑母请安的!”颜朱诺笑着说道。 许大娘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倒也不必这样早,你们年轻人,也该多睡一些,这样子才能看起来水灵灵的!” 颜朱诺轻轻笑着:“诺儿在府上习惯了,只是墨姐姐怎么还不来?怕不是睡过了头吧?” 许大娘子放下茶盏,淡淡地看了一眼颜朱诺,冷声说道:“我们府上就没有这个规矩!” 颜朱诺愣了一下,赶紧笑着说道:“那诺儿今日来,是不是吵着姑母休息了?” “平日里我也确实是没有起得这样早过,我们府上不似颜府,人丁稀少,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请安!”许大娘子淡淡的说道。 颜朱诺的脸色忽然难看,许久以后才讪笑一声:“是,是吗?”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颜朱诺,随后说道:“我们府上没什么人,我也只有墨墨一个女儿,你暂住在府上,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到处走了!” 颜朱诺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许大娘子,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泪珠:“原来,姑母也并不欢迎我,是吗?” 许大娘子看着颜朱诺的眼睛,缓缓地升腾起了一股子厌恶感:“你得记着,你是嫡出的女儿,不要学你那个亲生母亲,总是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生厌!” 颜朱诺听着许大娘子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她的这个姑母向来娴静,和她那个嫡母大不相同。 颜朱诺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从温柔娴静的许大娘子这里感受到这般毫无遮掩的厌恶。 颜朱诺的眼睛瞬间变得更红了:“姑母原来这么讨厌诺儿吗?” 许大娘子看着颜朱诺许久,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并不讨厌你,只是你那个小娘……算了,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呢!” 颜朱诺是红着眼睛从许大娘子院子里走出来的,身旁的兰馨眼看着颜朱诺受委屈,却什么都做不了。 “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兰馨跟在颜朱诺身后,轻声喃喃。 “回哪里?”颜朱诺苦笑,“难不成你觉得,咱们的那个大娘子,肯让我们回去?” “可是姑娘,姑奶奶分明不喜欢我们,我们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兰馨有些心疼,“回了府上,好歹也是自己家里面,起码府上的丫鬟小厮不会欺辱咱们!” “这是宁远侯府,府上的丫鬟小厮也不敢欺负咱们,你看姑母那个样子,平日里大约也是不管事的,再说了,他们厌恶的也并不是我,而是那个生了我的小娘!”颜朱诺低着头,缓缓地往前走。 兰馨看着走在前面的颜朱诺,她言语间似乎是不在乎,可她却能够看到,她的耳朵都已经红得滴血。 颜朱诺的心里,大约是很难受的,只是眼下,他们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 兰馨悄悄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就在他们经过许清墨的院子时,正好听见院子里的欢笑声,颜朱诺看着那个院子有些发呆,即便是在他自己府上,他的院子里也很少会有这样的一个笑声。 “他们看起来好高兴啊!”颜朱诺看着那个院子的方向,轻声说道。 兰馨看了看院子,眼底露出几分羡慕:“那是许姑娘的院子!” 颜朱诺忽然想起许清墨的及笄礼,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捏紧:“兰馨,你说像她那样的女子,粗鄙,无礼,可偏偏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约是投生了一个好肚子吧!”兰馨低垂着眼,轻声说道。 颜朱诺苦笑:“投胎也是个本事呢!” 许久以后,颜朱诺忽然回头看向兰馨:“我们,去见一见这位许家大姑娘吧!” 兰馨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应下:“是,姑娘!” 颜朱诺走进许清墨的院子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满园的牡丹花,如今刚刚入春,明明还不是牡丹花开的时候。 颜朱诺看着眼前鲜艳欲滴的牡丹花,满脸的震惊:“这个花,怎么现在就开了?” “回姑娘,这是世子爷专门寻来的花种,还算珍贵,会比普通的牡丹花早开半个月!”在院子门口洒扫的婢女轻声说道。 颜朱诺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婢女:“表姐在吗?” “我们姑娘正在用早膳,颜姑娘稍等等,我这就去通报!”婢女说了一声,便赶紧去通报了。 颜朱诺站在那里,看着满园的牡丹花,眼中满满的羡慕:“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能够早开半个月的牡丹花呢!” 兰馨站在颜朱诺身边,也有些发愣:“牡丹这么娇贵的花,竟然能开了满园,那得有专门的人照料吧!” 颜朱诺苦笑:“谁说不是呢?” 正在用早膳的许清墨一听到颜朱诺来了,眼前的这碗粥忽然就看起来没那么有食欲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许清墨有一丝丝的厌烦。 花楹赶紧说道:“颜姑娘一大早就去大娘子那里请安了,这会儿多半是回去的时候,顺道经过的吧!” 是不是顺路经过,许清墨是不清楚了,但是眼下很明显的就是,这个早膳,应该是没办法吃得很开心了! “行吧!”许清墨有些无奈,“让她进来吧!” 传话的婢女这才出去,没多久,便带着颜朱诺走了回来:“姑娘,颜姑娘来了!” 许清墨微微抬眼:“表妹用过早膳了吗?” 第77章 羞辱 颜朱诺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低头一看,许清墨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小食,而正中间摆着的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血燕粥。 颜朱诺的目光微闪,随后笑了笑:“还未,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府上的规矩,一大早的就去姑母那里请安了,却不想,竟然扰了姑母休息!” “既然还未用膳,那就一起用一些吧!”许清墨说完,花楹便上前盛粥。 因着及笄礼那一日的事情,花楹对这位颜家的表姑娘,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但是为了不让自家姑娘丢人,还是很规矩地给她盛好粥:“颜姑娘请!” 颜朱诺点了点头,拿起一旁兰馨递过来的勺子,很是矜持地尝了一口:“宁远侯府上的厨子,倒是做了一手的好菜呢!” 许清墨笑了笑:“这是我小厨房做的,府上厨房做的,我一般不怎么吃!” “哦,是吗?”颜朱诺拿着勺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那表姐的口味一定挺精致的!” “倒也不是府上做得不好,只是大约是我骨子里带了几分江南人的血脉,我更喜欢吃南方的菜式!”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我父亲母亲也惯着我,这厨子还是我舅舅亲自从江南挑选了送过来的!” 花楹和曲莲对视一眼,许清墨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炫耀,当时她们很清楚,许清墨并不是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所以她的这番话,分明就是刻意说给颜朱诺听的。 “表姐的舅舅真是疼爱表姐呢!”颜朱诺捏着勺子的手指微微发白,显然是用了力气的。 许清墨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动作,微微挑眉,却没有戳破,只是说道:“其实小的时候,我祖母还在世时,也没有什么请安的规矩,在这里自在些,也不用想着哄我母亲,平时没什么事情,不要烦他就是了!” 颜朱诺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看向许清墨:“姐姐是不是不欢迎诺儿来府上暂住!” “的确不怎么欢迎!”许清墨看着颜朱诺,眼神没有半点躲闪。 颜朱诺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清墨会这么直白的把话说出来,紧紧地咬着后槽牙,许久以后才说道:“是因为先前姐姐及笄礼是,诺儿得罪了姐姐吗?” “那倒算不得罪,只是我不喜欢你!”许清墨看着碗里的粥,更觉得厌烦,“我不喜欢你这种矫情做作,总是一副娇弱模样的女子,光是看着,就挺倒胃口的!” 颜朱诺的手捏得越发的紧:“姐姐是担心,因为诺儿,姑母不喜欢姐姐了吗?” 许清墨手里的勺子“咣当”一声掉在碗里:“你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宁远侯府,姓许,不姓颜!” 颜朱诺被那一声“咣当”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勺子也脱手滑了出去:“是诺儿说错话了,姐姐别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许清墨挑眉,“颜姑娘,我们宁远侯府,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还是不要叫我姐姐的好,免得让人误会!” 再没有眼色的人,也看得出来许清墨的抗拒,颜朱诺眼眶微红:“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为什么还让我到你们府上暂住呢?” “难不成颜姑娘以为,是我们请你来的不成?”许清墨冷笑一声,“若不是颜二舅舅上门逼着我们让你暂住,你现在,还和你那个亲生母亲挤在一起呢?” 颜朱诺的脸色大变:“你,你们……” “你也不要给我来那一出哭哭啼啼的大戏,我不乐意看!你若是觉着我挤兑你,不妨想一想,你今日在我母亲那里说了什么话?”许清墨微微抬眼看着颜朱诺。 “你,你派人监视我?”颜朱诺愣了一下。 许清墨笑:“那倒没有,只不过是我母亲院子里的婢女,是从小照料我的!” 颜朱诺再傻也知道,自己今天早上在许大娘子给她许清墨下眼药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坐在那里,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颜大舅舅出征在外,你就安稳地待在我们府上,吃的喝的用的,都不会少你的,但是你也安分守己一些,若是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许清墨接过花楹递过来的手帕,细细地擦了手。 “姐姐……” “还有!”许清墨将手里的手帕甩在了桌子上,“没事不要到我的院子来,我也不是你的姐姐,不要跟我攀这层关系,懂?” 颜朱诺看着丢在自己面前的帕子,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许清墨起身离开:“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闹事情的话,别怪我把你轰出去,我母亲有着颜家的情分,我可没有!” 话音刚落,许清墨就自顾自的回了厢房,再没有出现。 花楹陪着许清墨回了厢房,曲莲依旧在一旁候着,她的脸上同一开始一样,并没有什么表情:“颜姑娘快些用饭吧,再过一会儿,就要凉了!” 若是普通人,这会儿早就羞得跑了,可偏偏这颜朱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被许清墨这般羞辱,她还是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净。 然后起身,笑着对曲莲说:“替我转告你们姑娘,谢谢她的款待!” 曲莲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我会转告的!” 甚至连颜朱诺出门,曲莲都没有多送,而且就在她出门的那个瞬间,曲莲对着来收拾的侍女说道:“那副碗筷直接丢了吧!” 声音很轻,却刚刚好让颜朱诺听到。 颜朱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身后的兰馨已经气得开始发抖,正要回头去骂,却被她拦住:“兰馨,我们回去!” 兰馨羞恼,却也只能跟着颜朱诺回去。 而厢房里的许清墨,就那么站在窗边,看着缓缓离开的颜朱诺,目光清冷。 “姑娘,人已经走了!”曲莲走进屋子,轻声说道。 许清墨应声:“嗯,我知道了!” “姑娘,这颜姑娘其实,也挺可怜的!”站在一旁的花楹,忍不住低声说道。 第78章 蛊惑人心 许清墨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花楹,轻飘飘地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方才的那些话,都说错了?” 花楹赶紧摇头:“姑娘自然是没有说错的!只是觉得,他都被人赶出来了,寄人篱下,也的确是挺可怜的!”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呢?”许清墨走到软榻边上,缓缓坐下。 花楹想了想,然后有些奇怪:“难道,不是因为拒绝了颜大娘子给她安排的婚事吗?” “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索,说到底,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许清墨笑了笑,“一个面对别人百般羞辱都还可以强颜欢笑的人,心思必然深沉。” 一旁的曲莲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再怎么逆来顺受的一个人,也不可能顶着别人的样子的目光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吃点碗里的粥啊,她难道没有自尊心的吗?” “她不过是觉得我又不是大娘子的亲生女儿,她们两个好歹还是嫡亲的姑侄,讨好了大娘子,那如今我有的东西,她不就也有一份了吗?”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清墨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压着嗓子,学着颜朱诺的声调,花楹听着,只觉得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花楹并不明白,为什么许清墨会这么了解颜朱诺,明明他们这辈子见过的面,都屈指可数,可许清墨说的话,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好几年一样。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啊?这里是宁远侯府,纵然是大娘子管家,那怎么的,也轮不到她这个侄女啊?”曲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许清墨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颇有几分认真的看着手头上的书。 曲莲和花楹都没有再打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 而许清墨明明盯着书,可是思绪却早早地飘远了。 “那些通敌信件就是臣女在宁远侯的书桌上发现的!” “宁远侯虽然已经战死,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明他没有通敌啊!” “若不是他通敌,我朝的将领怎么可能会战败!” 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当初颜朱诺污蔑宁远侯府的话,一字一句,深刻骨髓。 那个时候,许清墨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明明怒火朝天,可面对他泼天的污蔑,却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许清墨常想,若是那个时候,许家大败,而许家父子都还在,那在那个时候,宁远侯就会被冠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她,甚至都没有办法送父亲出殡。 虽然最后,因为许清墨阵前失踪,被太子囚禁,最后宁远侯府还是被判通敌,但是起码,父亲和兄长,还是入了许家陵园。 前世的时候,许清墨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家住了有一年多的颜朱诺,要这般陷害他们,如今细细去想,很显然,那个时候的颜朱诺,就已经在为太子办事! 良久以后,许清墨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想要摇掉脑海里的那些画面。 曲莲察觉到许清墨的不对劲,便上前问道:“姑娘,怎么了?” 许清墨的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大约是方才吹了冷风,如今有些不舒服!” 曲莲皱眉:“我去请郎中!” 没等许清墨说话,曲莲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正巧和端着果盘花楹回来的花楹撞上:“你这是去哪里?” “姑娘说有些不舒服,我去请郎中!”曲莲一边喊一边往外走。 花楹也赶紧进屋:“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许清墨看着花楹,满脸的无奈:“我只是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还没到请郎中的时候,曲莲这丫头,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 花楹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放下果盘:“也不碍事,请个郎中回来看看也好的!” 大约半个时辰,曲莲回来了,只是身后跟着的,除了郎中,还有正巧上门来见礼的太子殿下。 花楹沉默,许久以后问道:“可是姑娘,从前,你向来都不在乎这些事情的,而且,也不会这般侮辱一个人,颜姑娘曾经和姑娘之间是有过什么矛盾吗?” “不曾!”许清墨摇了摇头,拿起书翻开,“我只不过是想要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仅此而已!” 花楹看着许清墨良久,她明白,许清墨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的,自从他开始出手对付温大娘子和许清灵的时候,她就觉得,许清墨的性子,变了许多。 只是许清墨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便多问:“那姑娘,若是改日颜姑娘再来,那我们……” “自然是不见!”许清墨看着书,轻声说道,“花楹,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她的本事。” 花楹愣住了:“什么?” 曲莲见花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别出声解释的:“其实一开始就是那位颜姑娘在大娘子那里说咱们姑娘的坏话,只是姑娘一直咄咄逼人的去逼问她,而她面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让花楹姐姐你忘了,到底谁对谁错!” “擅伪装擅欺骗,她可比隔壁院的许清灵,手段高明得多!”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起码,你也被骗了,不是吗?” 花楹恍然大悟:“姑娘,我……” “人心向弱,是个人就会偏向弱者,这是人的本性,而她也更擅长利用这些人的本性,颜家的长辈,之所以不愿意让她去家里借住,就是因为看透了她这个人。”许清墨淡淡地说道,“我向来如此,不主动惹事,也不会避其锋芒!” 花楹瞬间明白,曲莲却又有几分不解:“那姑娘方才为何不直接戳穿她,看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许清墨笑:“你戳穿她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以为你戳穿了他,他就不会继续这个样子了,对付这些人,我们能做的就是不理不睬,任由他蹦跶,然后一击致命!” 曲莲依旧不理解,却也没再说什么。 “咱们府上只有姑娘和大娘子,她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来啊?”花楹微微皱眉,“她今日在大娘子面前诋毁姑娘,又是图什么呢?” 第79章 读书 许清墨在看到站在院子外的谢苏羡时,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她微微偏头,看向曲莲:“大娘子呢?” “秋蝉说有个铺子的账面有问题,大娘子去查账了!”曲莲轻声说道,“府上除了姑娘也没有主子了,所以秋蝉就将太子殿下带过来了!” “没规矩,怎么能带太子殿下到后院来呢?”许清墨眉头紧锁。 “秋蝉姐姐怎么可能会坏了规矩,实在是太子殿下的跟着来,我们又怎么敢阻拦!”曲莲压低声音说道。 许清墨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谢苏羡这一趟,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见礼不过是个借口。 许清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谢苏羡就那么站在那里,他负手而立,正对着阳光,初春的阳光落在他的额角,熠熠生辉。 许清墨的脚步停顿了片刻,才抬步上前:“太子殿下!” 谢苏羡见许清墨徐徐而来,脚步颇快,头上的步摇微微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许姑娘!” “太子殿下万安!”许清墨在谢苏羡面前停下脚步,欠身请安。 谢苏羡赶紧扶起许清墨:“免礼!” 许清墨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低垂着的眼里露出了几分厌恶,随后便赶紧起身:“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前些日子侯夫人不是生病了,早些时候,父皇和母后就嘱咐我来看看,但是府上一直大门紧闭,我便一直没来!”谢苏羡笑着说道,“近日见宁远侯府上的大门打开了,便寻了空来看看!” 许清墨笑了笑:“让太子殿下担心了,我母亲的病已经好了,今日正是不巧,铺子上出了些事,母亲去铺子上了,不在府上。” “正是不巧呢,我原本就要走的,却瞧见的丫头,火急火燎地带着郎中往里走,一问才知道,原是你身子不适,便跟来看看,你别怪罪他们!”谢苏羡说话的时候,温文尔雅,很是好听。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觉得许清墨斯文多礼,算得上一表人才,可只有许清墨知道,他这个人,不仅是血肉,连带着骨头,都是漆黑的。 心里恨得吐血,可是面上,许清墨还是得装出一副尊重钦佩的模样:“我自然不会怪罪他们!” “你的身子如何了,可是让郎中细细地看了?”谢苏羡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摇头:“还不曾,不过,我只是因为吹了冷风,所以有些许的头疼,是曲莲太大惊小怪了,非要去请郎中!” “若是不舒服就该好好的看看!”谢苏羡忽然严肃,“女孩子身子娇弱,有些不舒服的便是该乘着看郎中的!” 谢苏羡自然是不好进许清墨院子的,二人便在园子里的雨亭坐下,郎中则跟着到雨亭为许清墨把脉。 帕子轻轻的搭在许清墨的手腕上,郎中搭脉,细细地诊脉,许久以后,开口问道:“姑娘可是夜里难眠?” “还好!”许清墨淡淡地说道,“有时书看得晚,就不怎么睡了!” 郎中微微皱眉:“姑娘思虑过多,夜里难眠也是常态!” 许清墨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郎中细细地看了看许清墨的脸,然后收回手:“姑娘的身子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头疼也并非是因为吹了风!” “那我家姑娘怎么好端端地会头疼呢?”曲莲赶紧问道。 “姑娘肝肾虚,多半思虑少眠,夜里头不睡,白天起不来,日子一久,难免头疼!”郎中轻声说道,“姑娘年纪轻轻,又是闺阁之女,哪里有这样多的烦心事呢?” 一旁的花楹看了一眼边上的太子,赶紧说道:“我家姑娘好读书,尤其是那些生涩难懂的兵书,政书,一看便不知道时辰!” 郎中点了点头:“若是姑娘总是喜欢看这些书,那头疼也是难免!只是夜里还是应当早些睡的,那些浓茶就不要喝了,浓茶提神,喝了茶更难入眠,对身子并无益处!” 花楹连连点头:“姑娘确实偏爱浓茶,茶水稍稍煮得淡了一些,都不愿意喝!” “多吃些果茶,没什么事,睡前也可以喝一点果酒,夜里也好睡一些!”郎中一边收起东西,一边说道,“我就不开药了,姑娘夜里早些睡,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眼见郎中起身,曲莲赶紧上前:“辛苦您跑这一趟……” 曲莲陪着郎中去结诊费,花楹则继续陪在许清墨身边:“姑娘夜里还是少看些书才是,还是要早些睡!” 许清墨这个时候,除了点头也没有旁的法子,毕竟就花楹那个唠叨的性子,她但凡不答应下来,她能碎碎念好几日。 “许姑娘竟然这么喜欢看兵书,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谢苏羡有些惊讶的说道,“那些书,若不是父皇要考校,我都不愿意多看!” “倒也不是喜欢看,只是府上最多的就是这些书,话本什么的,我也看,只是看得多了,觉着没什么意思!”许清墨轻声说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谢苏羡笑着摇了摇头:“喜欢看书是好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好事!”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不喜欢看书这一点,谢苏羡的确没有撒谎,就读书来说,谢苏羡实在是不大好,学问一直都不如七皇子,只是因为他是太子,他需要读书,需要这些东西来辅助他治理国家。 谢苏羡读书是因为他是太子,更因为是皇帝要求他读书,而他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对皇帝话如命是从,所以书也是认真刻苦地读了。 只是他读那么多书,都没有拿来利国利民,反倒是将书上学的那些东西,全部变成了他肚子的阴谋诡计,残害所有对他有不满的人! 想到这一点,许清墨的目光就渐渐的变得森冷,她低着头,用这种方式掩盖掉自己的目光,避免谢苏羡发现。 许清墨不说话以后,两个人的氛围变得尤其的尴尬。 第80章 藏拙 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儿,就在许清墨准备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的时候,谢苏羡率先开口道:“不如,我们下棋吧?” 不等许清墨回答,谢苏羡的随从小厮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副温玉棋盘:“殿下,用这个吧!”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棋盘,眼角微微跳动:“太子殿下出门竟然还会随身带棋盘?” “这可不是我随身带的,这个原本就是送给你的!”谢苏羡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得了这么一副温玉棋盘,触手温润,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送给你了!”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棋盘,微微有些走神,前世的时候,谢苏羡也有这么一幅棋盘,只是那个时候,这个棋盘并没有送给她。 棋盘的棋子玉质尤其的好,前世的时候,谢苏羡自己就很喜欢,他时常会和许清墨一起下棋,用的,也正是这幅棋子。 那个时候,许清墨很喜欢这副棋子,而如今,她看着谢苏羡手中的白子,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他手里的那一颗棋子,替他冲锋陷阵,却也随时会被舍弃掉。 心中悲戚,可面上,许清墨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臣女的棋下得不大好,这样一副上好的棋子给我,岂不是辜负了太子殿下一片好意?” 谢苏羡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副棋的时候,就觉得尤其的适合你!我既然说送给你了,自然是不肯收回的,你就同我下一副棋,如何?” 推之不去,那便只能应下。 下棋的时候,许清墨看着谢苏羡的棋路,目光淡淡的,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谢苏羡的棋路一直如此,隐晦得很,杀招总是藏在后面,一个不慎就会被他刺中咽喉,下棋识人,而谢苏羡正如他的棋路一样,阴险可怖! 许清墨执黑棋,一颗一颗地落下。 前世的时候,她与谢苏羡早已经走了无数次的棋,她每次都输,却从未输过超过一子! 并不是许清墨下不过他,而是她会刻意的避让他,让一子半子的,既不会显得自己太弱,也不至于让谢苏羡觉得丢人,那个时候的她,总是会刻意的去维护谢苏羡的傲气。 而如今,许清墨可并不打算维护谢苏羡的高傲。 她落下的每一个棋子,都砍断了谢苏羡的退路,逼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多时,谢苏羡的额头上就生出了密密的细汗。 许清墨思索棋路的时候,谢苏羡就这么看着她,他看着许清墨的游刃有余,那一句“棋艺不佳”显然就是客套话,若是旁人,这会儿只怕已经羞恼,可他却为此,对许清墨又多了几分兴趣。 就在许清墨吃掉一颗接着一颗白子的时候,谢苏羡几乎肯定:“许姑娘这些年一直藏拙,这是为何?” “藏拙?”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谢苏羡,“我从未可以藏拙,我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会这么觉得?” “许姑娘的棋路走得很凶,步步险招,可平日里在京城,却低调的不像话,这难道不断藏拙吗?”谢苏羡眼看着自己的棋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放下了棋子,“我输了!”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棋盘,笑道:“殿下谦让了!” 谢苏羡看着许清墨的笑,忽然觉得有些耀眼,他早已经倾尽全力:“我不曾谦让,你这棋,下得的确不错!前些日子京城中办的棋会,你为何不去?” 许清墨愣了一下:“有这个事情?我并不知道,也没有人邀请我去!” 谢苏羡看着许清墨,微微挑眉:“许姑娘才华横溢,应该多去外头走走的!” “我常去外面走,只是很少去旁人的闺阁,也不喜欢和京城的大家闺秀玩闹,把酒问诗,我更不喜欢!”许清墨一颗一颗地捡起棋子,“我倒是更喜欢在郊外骑马,自在得多!” 谢苏羡恍然,其实算不得是许清墨藏拙,只是她不喜欢同旁人玩这些,一来二去的,京城中人便断定她大约什么都不太行,只是眼下,谢苏羡很清楚的明白,就她的棋艺,在京城之中,应该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厉害的了! “许姑娘就不觉得可惜吗?”谢苏羡反问道,“这样好的棋艺,却没有旁人知道!” 许清墨摇了摇头:“不可惜,这样也没人会知道我懒得可以的女工!” 谢苏羡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许姑娘倒是真诚!” 许清墨笑着,没有搭话。 旁人瞧不出来,但是陪着的花楹却很快发现,许清墨的笑不达眼底,甚至可以说她的眼中还带了厌恶。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雨亭里忽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姐姐怎么在这里?”颜朱诺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许清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在院子里待得有些闷,就来院子里走走!”颜朱诺笑着说道,走到许清墨身边的时候,才装作一副刚看到谢苏羡的样子,满脸的慌乱,“太子殿下晚安!” 谢苏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免礼!” 颜朱诺起身,低头一看棋盘,满脸的笑意:“姐姐这是在和太子殿下下棋啊!” “已经下完了,你要不要下一副?”许清墨抬头看向颜朱诺,轻声说道。 “可以吗?”颜朱诺有些惊喜。 许清墨笑:“当然可以!” 颜朱诺眼中的惊喜都快要溢出来,她来这里就是因为听说太子来了,原本她想着,依照许清墨的性子,能让她待在身边就很不错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和太子下棋,实在是意外之喜。 “太子殿下不介意我表妹和太子殿下下一场吧!”许清墨看着谢苏羡,轻声说道。 谢苏羡自然不会说什么:“当然不介意!” 许清墨将捏着棋子的手放在颜朱诺面前,她赶紧伸出手接住,许清墨的手松开,棋子一颗接着一颗地落在的她的手里。 第81章 敷衍 许清墨丢棋子的动作,宛如施舍,可颜朱诺却接得心甘情愿。 许清墨起身让开位置:“太子殿下好好玩,臣女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谢苏羡想要开口挽留,却被颜朱诺打断:“太子殿下先行……” 谢苏羡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也好,多听郎中的话,好好休息!”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面前的颜朱诺笑逐颜开,可谢苏羡的目光,却随着许清墨缓缓走远。 颜朱诺察觉到了谢苏羡的目光,心中有片刻的失落,随后重提笑容,轻声说道:“这个棋子温润,是顶好的玉石做的吧!” “随手得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谢苏羡淡淡的说道,眼中满满敷衍。 早几年的时候,皇后就已经在给太子张罗娶妻的事情,但是因为谢苏羡一直没有点头,作为继后的皇后,也不能逼迫,便由着他一直拖着。 太子一日未成婚,便会有女子主动上前勾揽,只是他自小养在深宫里,女人的那些做派,他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眼前的颜朱诺,分明就是在刻意的讨好自己,谢苏羡不喜,却也不想得罪她身后的颜家,便应付着。 颜朱诺的棋下得是真不怎么样,相比许清墨的凌厉,她的棋路,生涩得多,和谢苏羡对阵,几乎没有半点胜算。 人都喜欢赢,但是跟一个不在一个水平线的人对战,就算是赢,也颇没有意思。 所以下了两盘,谢苏羡就有些兴致缺缺:“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颜朱诺抬起头来,眼中满满的不舍:“陛下这就要回去了?” “还有些折子没有看,不好逗留太久!”谢苏羡轻松说道,“不过说回来,我倒是有几分好奇,颜姑娘怎么会在宁远侯的府上?” “我……我在府上小住!”颜朱诺缓缓地低下头,有些失落地捏着衣角,“我父亲不在京城,我母亲,不大喜欢我……” 颜朱诺的声音很轻,还带了些许的哭腔,若是旁的男人,如今多半会生起几分同情,毕竟一个娇滴滴的,不被嫡母所喜爱的女子,大多会惹得男子心疼。 只是眼前的谢苏羡,却不是那种大多数的男子。 他身为太子,入主东宫,他更看重的是一个女子的身份背景,一个没有办法帮助它的女人,至多,只能算是一个玩物。 而如今,他尚未娶妻,再没有娶正妻之前,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皇帝,都不会允许他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 更何况,眼前的颜朱诺,不论是家室,还是样貌,甚至棋艺,都远远不如许清墨,他实在是对她提不起什么兴趣。 “我朝注重孝道,颜姑娘早晚还是要回自己府上的,颜大娘子我也是见过的,虽然脾气大一些,却是个心地好的,颜姑娘万多体恤!”谢苏羡看着颜朱诺,淡淡的说道。 颜朱诺的脸色骤变,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谢苏羡:“太子殿下,我……” 谢苏羡对颜朱诺和颜大娘子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直接开口打断她:“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太子殿下!”颜朱诺上前几步,想要挽留,却没想到,谢苏羡走得决绝。 颜朱诺眼看着谢苏羡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羞恼,垂在身侧的手也渐渐地捏成了拳头。 “姑娘,太子殿下这个态度,是不是那位同太子殿下说您坏话了?”兰馨忍不住低声说道。 颜朱诺生得漂亮,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平日里不论是谁,遇到她总是要多看两眼的,而这一次,太子竟然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别说是她了,就是兰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不会在太子殿眼,目光中已经带了几分坚定。 “那太子殿下怎么会……” “我的身份远不如她!”颜朱诺看着面前的那一副棋,轻声说道,“她许清墨是宁远侯府唯一的一个女儿,而我虽然占了一个嫡出,却终归,不是大娘子省的!” 兰馨无言以对。 “而且,纵然我们不愿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许清墨的容貌惊人,远胜过京城其他家的女儿,包括我!”颜朱诺将一颗黑色的棋子捏在手心里,轻声说道。 兰馨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男人,最吃的就是那一套欲迎还拒,而许清墨的冷淡,正巧让太子殿下起了好胜心,就好像这盘棋,她赢得漂亮,而我输的狼狈!”颜朱诺抬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姑娘,我们现在……” 颜朱诺低垂下眼:“我们回去吧!” 颜朱诺前脚刚走,后脚送走了太子的秋蝉就来收走了棋盘,可偏偏,棋盘少了一颗黑子,秋蝉遍寻不见,便带着棋盘去找了许清墨。 “你是说,丢了一颗黑子?”许清墨坐在那里,端着一杯她并不喜欢的牛乳茶,缓缓地喝着。 “是的,奴婢在雨亭里寻了许久,一直寻不到!多半,是让人顺手拿了!”秋蝉轻声说道。 “丢了便丢了吧,寻一个黑玉刻了来就是了!”许清墨看着杯子里的牛乳茶,实在是难以下咽,“虽然珍贵,却也不是找不到!” 秋蝉自然是应下,正准备走了,却被许清墨叫住:“将这棋盘拿走,私相授受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秋蝉恍然,赶紧拿起棋盘:“是奴婢想得不够周全!” 许清墨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无碍,你拿去给母亲,只说是太子送的就是,反正我不要!” 秋蝉看了一眼许清墨,见她目光坚定,心中了然,应了一声,便拿着棋盘转身离开。 “姑娘似乎,很讨厌太子殿下?”花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一个伪君子,自然讨厌!”许清墨冷笑了一声,“以后看到他,绕着走!” 花楹和曲莲对看了一眼,随后点头应下:“是,姑娘!” 第82章 背道而驰 许大娘子一回到府上,秋蝉就将太子到府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大娘子眉头紧锁:“你是说,太子殿下非得去墨墨的院子?” 秋蝉点头:“是的,大娘子,只是到了院前,姑娘便赶紧出来了,最后在雨亭坐着下棋!” 许大娘子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棋盘:“后来呢?” “后来诺姑娘就来了,姑娘便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抽身走了!”秋蝉说道颜朱诺的时候,有几分不屑,“这诺姑娘,真的是让她小娘教坏了!” “她原本就不是大嫂的女儿,还被别人强塞给了大嫂,能容忍她一直蹦跶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真的指望大嫂亲自教养她吧!”许大娘子冷声说道。 秋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大娘子,这诺姑娘分明就是要和姑娘抢……” “抢什么?”许大娘子打断秋蝉,“墨墨是个明白的,难不成你们真的以为太子看中的是墨墨不成?” 秋蝉愣在那里:“那……” “侯爷年轻时,就跟着陛下出生入死,对他来说,什么太子,什么皇子都远不如陛下来得重要!”许大娘子轻声说道,“侯爷手握重兵,谁娶了墨墨,谁就是得了侯爷的势!” 秋蝉恍然:“那太子殿下这是为了侯爷的势力,这才对着咱们姑娘献殷勤!” 许大娘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往后,若是我不在府上,无论是谁来,都不允许他入内,尤其是太子,明白吗?” 秋蝉点头:“是,大娘子!” 宁远侯府因为太子上门而如临大敌,而皇后那里也是心急如焚。 七皇子眼看着皇后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地走,满脸的焦急,实在是不明白:“太子不过是去了一趟宁远侯府,母后用不着这般焦急!” “那宁远侯与你父皇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太子真的同许清墨走到一起,那太子岂不是胜券在握?”皇后看着谢苏钰,立时气不打一出来。 “我原就不打算与他争……” “住嘴!”皇后盛怒,“你可是忘了永昌侯是怎么死的?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和桐那小子至今没有半点消息,还不都是因为你!” 谢苏钰沉默。 “你不争,人家却要杀你,你不还手,你身后所有的人都得死!”皇后看着谢苏钰,心中苦涩,“你未出生时,我也是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来教养的,可是他呢?然儿,自古忠孝不两全!” 谢苏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他来说,他所想要的,依旧是兄友弟恭,他愿意辅佐太子,可是太子,却深刻防备着他。 “儿臣明白!”谢苏钰抬头看向皇后,“但是,许家姑娘无辜,母后若是想让我去找许姑娘,那恕儿臣,不能从命?” “许清墨年轻貌美,你有什么好不愿的?”皇后不解,“她嫡母还是你表姨母,最是合适,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能从命了?” 谢苏钰不吭声。 皇后看着谢苏钰,只觉得一股子气直接从丹田冲到了额头:“然儿,母后你也要瞒吗?她及笄那一日,你不是还专门送了她一个东西吗?” 谢苏钰顿了一下,随后便皱起眉头:“母后怎么知道的?” “那一日你入宫的时候就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从宁远侯府上回来时,就没有了,不是送给她的,难不成,是送给你姨母的不成?”皇后没好气地说道。 谢苏钰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那是孟和桐送给她的!” “什么?”皇后有着惊讶。 “那一日,孟和桐一大早便来找儿臣,将东西交给我,只说是送给许家姑娘做及笄礼的!”谢苏钰轻松说道。 皇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永昌侯府的那个小子对许家姑娘……” “母后!”谢苏钰打断皇后,“许姑娘刚及笄,还未订婚,许多事情,我们还是当做不知道的好!” 皇后已然明白,但还是问道:“那许家的姑娘,可是收了?” “自然是收了!”谢苏钰轻声说道,“所以,以后宁远侯府的事情,我们全当不知道便是了,太子如何,是他的事情!” 皇后沉默良久,最后只得应下。 就在谢苏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母后,儿子大了,许多事情,儿子心里明白,还希望母后,不要派人跟着我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然儿……” 谢苏钰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谢苏钰出宫的时候,遇上了太子,太子看着谢苏钰,率先笑道:“皇弟今日怎么在宫中?” “被母后叫来训话了!”谢苏钰笑了笑,“皇兄呢?” “自然也是被母后叫来训话的!”谢苏羡满脸无奈,“母后总是想让我成亲,日日催着我相看,实在是……” “皇兄是嫡长子,合该成婚了!”谢苏钰笑着说道。 “那你呢?”谢苏羡挑眉,“你又是因为什么被训斥?” “母后给我府上送了几个侍妾……”谢苏钰满脸的为难。 谢苏羡瞬间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拍着谢苏钰的肩膀:“要的,要的,我们的然儿也都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懂了!” 谢苏钰涨红着脸,拱了拱手:“皇兄,臣弟先走了!” 谢苏羡大笑:“小然儿也是害羞了,罢了罢了,不笑话你,你快些回去吧!” 谢苏钰应了一声,错过谢苏羡,抬步离开。 兄弟俩背道而驰,转身的那个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谢苏钰目光微凉,满满的悲戚,他曾真心将谢苏羡当成自己的哥哥,努力读书,也只是为了以后可以辅佐他。 可是却想不到,他真心想要辅佐的兄弟,却一门心思地想要除掉他。 心中悲戚,却无可奈何。 他们是皇家子弟,而皇家子弟,原本就是没有情义可言。 谢苏钰往外走的每一步都尤其沉重,他明白,他与曾经视为亲兄弟的谢苏羡,已经背道而驰,往后再见,便是敌人。 走出宫门以后,谢苏钰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哪怕身后,早就没了谢苏羡的踪影。 第83章 卖艺 自那一日以后,太子便时常会到宁远侯府上做客,只是十次有八次是见不到人的,毕竟许大娘子交代了,不能让许清墨和太子单独见面。 这些日子,谢苏羡动不动就会到府上来,许清墨时常被逼着去见客,次数一多,心里就渐渐地有些厌烦了。 以至于,这一日清晨,许清墨在知道谢苏羡休沐的时候,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去了院子。 谢苏羡到了宁远侯府上以后,才知道许清墨出去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精心打扮过的颜朱诺急急忙忙地赶来:“太子殿下等一等!” 谢苏羡在听到颜朱诺的声音时,愣了半晌,随后才看到她:“颜姑娘?” “太子殿下!”颜朱诺走得比较急,气喘吁吁地在谢苏羡面前站定,“殿下这是要离开了吗?” “宁远侯父子出征在外,我专门来看看侯夫人还有许姑娘,只是没想到,许姑娘竟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那我在这里也就没什么事,自然是要回去的!”谢苏羡轻声说道。 颜朱诺脸色微红,似乎是挣扎了很久,才说道:“太子殿下,听说最近有个铺子,出了不少上好的首饰,但是我住在姑妈家,身边没有父兄,出街去采买不大好,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时间……” 颜朱诺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将一张脸憋得很红了,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时常到府上来,她也借着机会总是会和太子殿下见上一面。 但是他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许清墨,甚至连正眼都很少看她一眼,如今,难得许清墨没有在府上,她必须得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再等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谢苏羡看着颜朱诺绯红的脸,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本可以拒绝,但是这些日子,许清墨的态度冷淡得让人难以想象,让他备受打击。 思索再三,谢苏羡还是点了头:“今日正好休沐,也好!” 颜朱诺欣喜若狂,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眼睛都在一点点的闪着光:“多谢太子殿下!” 颜朱诺并不清楚谢苏羡是怎么想的,但是眼下,他肯松口陪她去逛街,就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颜朱诺借住在宁远侯府,想要用马车得提前一日安排,她这一次出门,尤其地匆忙,宁远侯府的马车也都出去了,没有办法,颜朱诺便只能上了太子的马车。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礼数。 谢苏羡将马车让给了颜朱诺,自己则选了一个侍从的马,骑着马走在了马车的前头。 颜朱诺坐在谢苏羡的马车上,忍不住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这太子殿下的马车,可真是精致呢!” 兰馨赶紧点头:“正是呢,脸用的茶桌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呢!” 颜朱诺悄悄地掀起窗帘,看了一眼正在前头骑着马的谢苏羡:“太子殿下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真是英俊呢!” 兰馨凑过来看了一眼:“谁让他是太子殿下呢!”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尤其开心。 而许清墨这边,躲在别院补了一觉以后,便觉得肚子有些饿,可惜别院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最后她只能带着花楹和曲莲进城吃酒楼去了。 为了吃酒方便,三个人换了一身的男装,还刻意地将脸涂得黑了一些。 能在京城之中存活的酒楼,除了有钱和背后有人,更重要的还就是东西好吃,所以每一家都会有一两样,自己特别拿手的菜。 骑着马回到京城的时候,许清墨已经饿得有些没力气了,也没了心思找酒楼,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就走了进去。 小二出门来迎:“三位爷可是用饭?” “嗯!”花楹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将一块碎银子递给小二,“给我们的马喂上等的草料,这是给你的赏钱!” 京城之中,不缺这种有钱又大方的主儿,但是又有谁会嫌弃钱多呢,小二笑了一声,便赶紧应下:“谢谢爷!” 许清墨跟着小二上了二楼的隔间,曲莲正在点菜的时候,许清墨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酒楼的门口经过。 太子的马车她见过无数次,都用不着细看,只要微微瞥到,就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太子的马车。 许清墨起身走到窗前,将帘子拉了下来:“真是倒霉!” 花楹愣了一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直等到小二走了,许清墨才没好气的说道,“真是倒霉得很,随便吃一家酒楼,都能被太子碰到!” 花楹“啊”了一声,然后开窗去看,果不其然,太子如今正站在楼下的柜台前,而他的身边,正跟着颜朱诺。 花楹放下窗帘,满脸的疑惑:“姑娘,这太子殿下怎么跟颜姑娘一起出来了?” 正巧小二上了茶,许清墨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自然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呗!” 一旁的曲莲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姑娘,你说得这般大声,就不怕让他们听到吗?”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许清墨笑了笑,满脸的不在意。 花楹和曲莲都忍不住笑起来,以至于小二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三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大男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来继续上菜呢,还是应该出去。 好在曲莲眼尖,赶紧拦住了小二,小二这才将菜上了上来。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许清墨一般都会拉着花楹和曲莲一起坐下来吃饭,没什么规矩,但是却很是开心。 这家酒楼的烤鸭做得尤其的好,花楹颇喜欢,一口两口的,连带着酱汁沾到了脸上都不知道,最后还是被许清墨和曲莲嘲笑了一顿,才擦干净了脸上的酱汁。 就在三个人吃得开心的时候,有一对卖艺的父女走进了酒楼,掌柜的看到他们也是见怪不怪,点了点头,就让女子抱着琵琶上了台。 女子端坐好,琵琶便奏响,伴随着的,是婉转柔和的嗓音。 第84章 酒鬼 许清墨是在听到歌声的时候,才打开窗户看向楼下的,看台上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裳,一首琵琶弹得很好,歌声清灵婉转,也很是好听。 许清墨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卖艺,大多时候都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了,不然谁会好好的日不过,跑出来讨生活。 花楹自然是明白许清墨性子的,她从怀里拿出来一锭银子递给许清墨,小心翼翼地问道:“够不够?” 许清墨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随后就将手里的银子丢了出去。 许清墨的力道颇准,不偏不倚地正巧落在了她父亲的面前。 老人迅速捡起银子,顺着方向看过来,然后谢了一声:“多谢爷赏赐!” 许清墨没有说话,默地关上了门。 就在这以后,碎银子络绎不绝地落下,这就是这些达官贵人,奇奇怪怪的攀比心。 只是好景不长,就在姑娘弹完一曲,准备谢客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个喝醉了的酒鬼,一把将姑娘搂住:“别走啊……”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许清墨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弹一个曲子就有这么多打赏,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们给你银子,是听你唱曲子的?”酒鬼伸手挑起女子的下颚。 女子吓得都要哭了:“你放开我!” 都说酒品见人品,很显然,眼前的这个人,酒品不怎么样,人品更是差得离谱。 只见男子将女子搂在怀里,笑着道:“不如你跟我回去,给我做小妾,我保你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面对这样的地痞无赖,老人与女子除了哭着求饶,没有半点法子。 就在许清墨准备出声的时候,忽然以一声大喝:“住手!” 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是谢苏羡。 记忆再次苏醒。 前世的这个时候,许清墨与谢苏羡已经熟识,父兄不再,她便时常同谢苏羡一起出来逛街,似乎也是在这个酒楼,似乎也是这个场景。 谢苏羡出声阻止,不仅救了被欺辱的女子,更是将男子送进了大牢,让他在里头,好好的待了几个月。 那个时候的许清墨,只觉得太子正直端正,是个好人,更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以后必然会是个明君,却忘了,这些或许都只是伪装。 许清墨开着窗户,低头瞧着,谢苏羡站在那里,疾言厉色地怒骂醉酒的男子,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满眼崇拜的颜朱诺。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有一瞬间的恍然,她想,那个时候的她,多半也是这样的表情,崇拜,钦佩。 只是如今,许清墨再看眼前的这些事,只觉得可笑! 他作为料理国事的太子,理当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会觉得,他这般做,是正义,是扶持。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时候的许清墨,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谢苏羡察觉到有一束奇怪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在他抬头的那个瞬间,却只看到了一扇关起来的窗户。 几乎是下意识的,谢苏羡盯着那扇窗户看了很久,见到颜朱诺开口道:“太子殿下……” 谢苏羡回过神来:“既然都用过饭了,我们走吧!” 颜朱诺立刻就笑了,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许清墨在楼上等了很久,确认谢苏羡离开以后,才从厢房出来。 只是这些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等到谢苏羡走了,一开门,却遇到了林少阳。 林少阳大约是吃了一些酒的,他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道:“呦,这不是许家的大姑娘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到酒楼来了!” 许清墨并不打算搭理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拦住:“许姑娘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要装成不认识我不成?” 许清墨微微皱眉:“请你给我让开!” “许清墨,亲手将你的婶婶送走,感触如何呢?”林少阳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微微抬头,她看着林少阳,目光清冷:“那么馊的主意,也就只有你这个废物想不出来了!” “你!”林少阳羞恼,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就算是馊主意,那又怎么样?起码你那个蠢货妹妹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心疼那个蠢货?”许清墨站在那里,冷眼瞧着林少阳,“不如你猜猜看,接下来我会怎么做呢?” 林少阳愣了一下,随后冷笑:“我记得最早的时候,许清灵跟我说过,说你性子清冷,平日里也很少和他一起玩,但是对她也还算是宠爱,可如今我看来,你对他可是没有半点心软。” 许清墨笑:“我是得多大慈大悲才能对一个想要害我的人心软,林公子,有时候,我们少喝点酒,多看点书,总好过一脑袋浆糊,你说是不是!” 被嘲讽的林少阳也不生气,只是站在许清墨面前:“你说,要是现在,我让这世道上的人都知道,我睡了你那个还没及笄的妹妹,你这个宁远侯府的大姑娘,还怎么做人呢?” 站在一旁的花楹和曲莲都有些惊了,她们从来没想到,林少阳竟然可以这么无耻! 许清墨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反倒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可以试试,如果你不想你父亲永远无法官复原职,就可以试试看!” 林少阳的脸色骤变:“许清墨!” 许清墨笑,抬步离开,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你记着,她是她我是我,如果因为她害了宁远侯府,我不介意,杀了她,还有你!” 许清墨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林少阳听得清清楚楚,那个瞬间,昏暗的走廊里,林少阳只觉得阵阵发寒。 眼前的许清墨,像极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杀手,那个瞬间,他忽然就相信了,许清墨是真的会杀了他们的。 林少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摸了摸额头,满是冷汗。 第85章 来日方长 许清墨冷笑一声,再没有搭理林少阳,转身离开。 就在许清墨下楼的时候,回过神来的林少阳忽然追出来,大声喊道:“许姑娘,我们来日方长啊!” 林少阳的声音很大,楼下的人都听了一个清晰,立刻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许清墨正在下楼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她缓缓回头,看向林少阳的眼神,已经冰冷得有些瘆人:“你方才说什么?” 林少阳斜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清墨:“我们来日方长!” 几乎是一个瞬间,楼下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许清墨竟然就已经站在了林少阳的面前,林少阳的脸色瞬间惊恐,但是下一瞬,许清墨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咽喉。 站在楼下旁观的人纷纷吓得站起了身。 许清墨捏着林少阳的咽喉,一点一点地用力:“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不介意现在马上送你去见阎王!” 林少阳逐渐无法呼吸,想要伸出手去抓许清墨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都已经失去了力气,完全抬不起来。 许清墨冷冷的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然后说道:“你可知道,来我家的那个江洋大盗是怎么死的?” 林少阳的目光瞬间惊恐。 许清墨冷笑:“我知道,对外的说法都是被何大哥杀的,但是你安排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死法吗?” 林少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早就从许清灵的耳朵里,清楚的知道,那个江洋大盗是怎么死的,他一开始也不相信,还专门托了关系去看。 那个江洋大盗是被瞬间扭断脖子,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声就直接断气了的! 因为是重罪,所以仵作也没有很认真的去恢复这个尸首,林少阳看到的时候,他的脖子还是以一种很诡异的形状扭在那里的! 一想到这个,林少阳再去看许清墨,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一个浑身弥漫着一股子黑气的魔鬼! 他怕了,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的力气,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就在绝望一点一点笼罩住林少阳的时候,他听到许清墨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他一样,死得那么干脆利落的!” 话音刚落,林少阳就被许清墨直接甩了出去。 偌大的一个身体从楼梯上摔出去,直接砸在了一楼的桌子上。 “啊!”楼下的人瞬间吓得四处逃窜。 林少阳的侍从赶紧跑下去,其中有人想要抓住许清墨,却被曲莲几脚踹了出去。 许清墨走都柜台前结账,掌柜的都快要哭了,哪里还敢收银子啊! 许清墨将银子强行塞到掌柜的手里:“不要怕,他死不了,让林家去宁远侯府算账,我是宁远侯府的嫡姑娘,许清墨!” 许清墨的声音很轻,却恍如一颗定心丸,掌柜的颤抖着的手,忽然就稳住了:“那,那我该怎么说?” “你瞧见了什么,就说什么,实话实说!”许清墨笑,“我保你生意兴隆!” 掌柜的自然是赶紧应下。 许清墨也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二牵来她们的马,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您的马!” 许清墨笑着接过花楹递过来的荷包,放到小二手上:“辛苦!” 小二受宠若惊,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许清墨已经骑着马出了院子,而执金吾则与她们擦肩而过。 何文林错过许清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泰然,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喊住她。 可就在何文林回头的时候,许清墨激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问花楹:“何大哥走了没?” 花楹在确定何文林进了院子以后,赶紧说道:“走了走了,已经进去了!” “我们赶紧走,被抓到了,要被训话好久!”许清墨说完,骑着马赶紧跑路。 许清墨倒也不是怕何文林,只是他和许延泉多年挚友,和自己的大哥没什么区别,要是被他抓到一个现行,不知道要训话多久。 毕竟这位何大哥唠叨起来,是她大哥都要忌惮几分的人物。 许清墨离开酒楼以后,也没有直接回宁远侯府,而是在外面闲逛。 只不过很显然,今日,可不是一个值得出门的日子,在胭脂铺遇到谢苏钰的时候,许清墨就肯定了这件事。 “花楹,今天咱们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许清墨压低声音说道。 花楹看着面前显然已经看到他们了的谢苏钰,有些无奈地说道:“早上出门的时候着急,也确实是没看黄历!” 就在许清墨懊悔的时候,谢苏钰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许姑娘!” 许清墨有些无奈,但还是行礼:“七皇子殿下!” 谢苏钰看着许清墨的装扮,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这身打扮,挺像样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许清墨虽然化了妆,可以蒙骗一些人,但是遇到熟人的时候,还是瞒不住的:“今日想出门走走,就换了身方便些的衣裳!” 谢苏钰想起许家父子出征在外,恍然大悟:“你父兄不在,出门是不是不太方便?” “倒也还好!”许清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如此更方便些而已!” 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良久,忽然想起:“太子今日不是去宁远侯府上了,怎么,你没遇到吗?” 一提起谢苏羡,许清墨就有些头痛,只能笑了笑:“出门得早,就没遇上!” 谢苏钰可是个聪明人,看许清墨的那个表情,就大抵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出门早了! 谢苏钰用干咳掩盖了自己的笑意:“许姑娘是来买胭脂的?” “倒也不是,这几日母亲的一家胭脂铺生意不大好,我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花样!”许清墨轻声说道,“七皇子殿下呢?是给心上人买胭脂?” 谢苏钰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许清墨会这么直白的问:“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这么问?” 许清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直接问这个事情不大好! 第86章 后路 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许清墨总是在军营里和一群男人混迹在一起,这些话真的是稀松平常,实在是害羞不起来。 但是眼下,谢苏钰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她总不能这么如实回答吧! 犹豫了片刻,许清墨轻松说道:“我时常和我父兄一起在军营里混,说话粗俗些!” 谢苏钰倒也不是会在意这些小节的人,只是笑了笑:“倒也无伤大雅。只不过这些胭脂是给我母亲买的,可不是给什么心上人的!” “七皇子殿下难不成还没有心上人?”许清墨打趣道。 记忆里,谢苏钰一直没有成亲,也传闻说他有一个红颜知己,但是身份不高,可那位女子也算个有气节的,说什么也不肯做妾,后来就嫁了人,谢苏钰则一直不曾娶妻。 只是彼时的谢苏钰,依旧是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非她不娶的心上人:“小姑娘家家的,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可少看一些!” 许清墨轻笑。 相比谢苏羡的穷追不舍,许清墨倒是更喜欢和坦荡的谢苏钰说话,只是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单独见过谢苏钰,更没有什么机会和他说上话! 如今看来,那个时候的谢苏羡就已经在刻意的阻止她和谢苏钰见面了,毕竟,她可不是那种很容易受骗的女子。 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铺子,许清墨细细地看着,她虽然不是特别喜欢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但是作为宁远侯府上的女儿,该学的东西,他也都是学了的! 许清墨帮着谢苏钰挑选胭脂的时候,谢苏钰忽然说道:“你,怎么看太子殿下呢?” 许清墨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表人才?能文能武?” “你这话说起来,似乎没有特别的坚定!”谢苏钰直接戳穿她。 许清墨干咳了一声:“他毕竟是太子,总不好说他坏话吧?” “眼下这里只有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谢苏钰笑了笑,“我给你保密!” “你们是亲兄弟,谁知道我说的话,你会不会给我保密啊!”许清墨摇了摇头,“我不信你!” 谢苏钰看着一脸谨慎的许清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若是不说,我去告密的时候,可就不会说实话了,那就是我想问你胡扯就怎么胡扯了!” 许清墨回头看向谢苏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威胁我?” 谢苏钰挑眉:“正是!” 明晃晃的威胁,倒是比谢苏羡来得正派的多了。 许清墨仔细措辞,然后说道:“说实话,就一般般,论样貌,我觉着他还不如永昌侯世子,论武功,又不如我大哥,论文采,也没有何文林何大哥来得厉害,属实一般般!” “说话倒也中肯!”谢苏钰笑,“那你,对我皇兄,可是什么样的打算?” 许清墨眼皮子一跳,抬头看向谢苏钰:“七皇子殿下,你这个试探,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谢苏钰大笑:“都是聪明人,你来我往的,甚是没意思!” “也是!”许清墨挑眉,“好在我对太子殿下没有半点旁的想法,所以我也不会去他那里说你的坏话!” 谢苏钰顿了顿:“为什么呢?” 许清墨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一盒胭脂,细细地看了看,然后说道:“太子下棋太烂!” 谢苏钰有些惊讶:“什么?” “我和他下了好几场棋,他没有赢过一局,他的棋路阴险,我不是很喜欢!”许清墨拿起一盒颜值,放进谢苏钰的手里,“我喜欢光明磊落的人!” “光明磊落……” “是啊,光明磊落,清清白白,我是武将的女儿,我所学的,向来都是如此!”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我不愿,与小人为伍!” 许清墨的目光澄澈,谢苏钰看在眼里。 许清墨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在提醒谢苏钰,提醒他开始防范,虽然悲哀,确实事实,谢苏羡阴险,火烧户部,就已经足够阴险。 谢苏钰心中了然,看着手中的胭脂,笑道:“许姑娘是怎么知道我母后都是用这种颜色的?” “我见过几次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用的都是这种颜色,自然知道!”许清墨笑,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低声说道,“七皇子殿下,有时候,只有胜者才能决定生死!” 谢苏钰恍然,手中的胭脂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身旁的侍卫弯腰去捡,却听到了谢苏钰说:“是啊,胜者,才能决定生死!” 侍卫抬眼:“殿下!” “一个女子,都比我看得清楚!”谢苏钰苦笑。 许清墨从胭脂铺出来的时候,身后的花楹和曲莲都抱了好几个盒子。 花楹有些惊讶:“姑娘平日里明明不怎么用胭脂,怎么知道京城线下时新什么的?” “我不爱用,你们爱用啊!”许清墨笑,“这些胭脂颜色不错,可以给母亲看看!” 话音刚落,谢苏钰就走了出来,他看着许清墨良久,随后说道:“许姑娘,糖葫芦可还喜欢?” 许清墨愣住了,她抬头看向谢苏钰,顿了顿,随后问道:“还好,说回来,似乎许久,不曾看过糖葫芦了?” 谢苏钰笑:“他走了,离开京城了!” 许清墨有些惊讶,也有些茫然,前世的孟和桐可没有离开京城,他一直都待在京城,哪里也没有去。 “他去哪里了?”许清墨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呢?北漠,南疆,处处都可去!”谢苏钰说道,“到处走走也好,总好过在酒色里消磨时光!”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说道:“也是!” “许姑娘心思开阔,有时间,一起打马球吧!”谢苏钰走到许清墨身边,笑着说道。 “行啊!”许清墨笑,“只是要等我大哥回来了,打马球他比较厉害啊!” 谢苏钰笑着应下,然后带着侍从离开。 许清墨目送谢苏钰离开,这是她的示好,她需要一条,可以让宁远侯府,全身而退的后路。 第87章 附庸男人 许清墨和颜朱诺是前后脚回到府上的。 许大娘子正巧就在府上,知道她们回来,刻意走到大门口去迎接,在看到颜朱诺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时,满脸的嫌弃。 但是最后,还是笑着上前同太子说话。 许清墨回来的时候,许大娘子还在和太子说话,她翻身下马,看着一脸羞涩站在那里的颜朱诺,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走到许大娘子身边,轻声唤道:“母亲,太子殿下!” 谢苏羡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眉眼一亮,赶紧伸出手去扶:“免礼!” 许清墨后退一步,悄悄地躲开谢苏羡的手。 站在一旁的许大娘子自然是看到了许清墨的动作,微微笑了笑,眼中甚是满意。 但是站在逆光处的颜朱诺却看不清楚,只觉得是太子亲自扶起了许清墨,登时醋意大发:“姐姐怎么这副打扮?” 许清墨倒是坦然:“父兄都不在府上,这样子出门,做什么都要方便些!” 许大娘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颜朱诺,帮腔道:“墨墨小的时候就经常偷穿他大哥的衣服,这样子出门玩耍的确是方便些!” 颜朱诺语塞,许大娘子都开口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苏羡自打许清墨翻身下马以后,一双眼睛就一直落在许清墨的身上:“往后你也可以同我说,我陪你去!我比你年长些,与你大哥以前也一起玩耍,叫我一声哥哥也是不为过的!” 许清墨看了一眼颜朱诺,见她身后的婢女大包小包地提着,微微皱眉:“太子殿下给妹妹买了这样多的东西啊?” 一提起东西,颜朱诺原本因为谢苏羡一直同许清墨说话,而有些懊恼的神情,立即变得有些倨傲。 “都是些小玩意儿,许姑娘若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许姑娘买一些!”谢苏羡笑着说道。 许清墨并没有预料中的不悦或者期待,反倒是满脸的鄙夷:“这些东西实在是用不着太子殿下给我买,京城里任何时兴的东西,我母亲都会想尽一切法子送到我面前来,兴许,比太子殿下知道的还要早一些呢!” 谢苏羡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许大娘子毕竟是女子,对这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自然是更要了解一些,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只不过,无功不受禄,太子殿下今日给妹妹买的东西还是列个单子好一些,我们府上先将银子垫上,等舅舅回来了,再向舅舅清算!”许清墨看了一眼颜朱诺,淡淡的说道。 颜朱诺的脸色大变:“姐姐,这……” “怎么了?”许清墨回头看向颜朱诺,“我们家的人,可从来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许清墨这番话一出来,不论是颜朱诺还是谢苏羡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谢苏羡陪颜朱诺出去采买,说到底,不过就是想借着颜朱诺讨好宁远侯府,讨好许清墨,而现下,许清墨将宁远侯府和颜朱诺分得这么清,就说明,他在颜朱诺身上下工夫,算是白瞎了! 而颜朱诺更是慌张,且不说她今日采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太子殿下付的钱,若是真的拿着账单回颜府,她多半是要被嫡母狠狠的责罚一顿的,可偏偏,许清墨说的是要给她父亲! 要知道,她的那个父亲,最是厌恶女儿家主动附庸在男人身上,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缠着太子殿下,单独和她出去,只怕真的能将自己打个半死! 颜朱诺的脸从红变白,最后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发青,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今日,还是辛苦太子殿下,陪我妹妹逛这么久了!”许清墨见颜朱诺知道怕了,才上前谢道。 谢苏羡看了一眼颜朱诺,见她的脸色极其难看,也动了一分恻隐之心:“都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就当我请颜将军吃酒了,不碍事的!” 谢苏羡知道许清墨在撇清自己和颜朱诺的干系,眼下,他可不想得罪宁远侯府,自然会顺着她的话说。 这下子,轮到许大娘子不肯了,执意要将单子列好,然后将银子还给太子。 只是到最后,谢苏羡还是没有要。 许大娘子见状,也不逼迫,想了想后,便也算了,只是打算将账单列好,到时候寻个时候,带着银子去宫里见皇后娘娘,一并交给皇后娘娘便是了! 许清墨离开以后,许大娘子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脸色很难看的颜朱诺,冷声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同你嫡母说的!” 颜朱诺的身子微微颤抖。 许清墨冷眼瞧着她,随后抬头看向身后的牌匾:“抬起你的头看看清楚,这是宁远侯府,让你住在这里,已经是很为难了,你若是再借着我们宁远侯府的干系做这些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许清墨的话威胁得很表面。 颜朱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许大娘子:“姑母……”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颜朱诺,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里是宁远侯府,你若是再如此,我就送你回去!”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都没有再搭理她,兀自回了府,颜朱诺站在府邸门口,一双眼睛通红,却硬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姑娘!”兰馨有些心疼的上前,“我们先进去吧!” 颜朱诺沉默了良久,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进去!” 就在颜朱诺准备进府的时候,隔壁院的门却开了,许清灵从里头走出来,神色交集的和一个刚刚回来的小厮说话。 因为距离有些远,颜朱诺听不到她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兰馨见颜朱诺一直盯着许清灵看,轻声说道:“这是许二爷的独女,她的母亲因为一些事被许大娘子关押起来了!” 颜朱诺顿了顿:“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兰馨摇头:“这府上的人,嘴巴都像是被针线封住了一般,怎么问都是不说的!”‘’ 颜朱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率先进了府邸,就在她进门的那个瞬间,她和许清灵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相撞! 第88章 狼狈为奸 颜朱诺回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兰馨想办法得到隔壁院的许清灵的消息。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对视,颜朱诺就能够确定,许清灵在心里,一定是恨毒了许清灵的,有些事情,与其自己动手,倒不如借别人的手去动刀子。 兰馨跟着颜朱诺这么多年了,一听这话,就知道颜朱诺已经想到办法对付许清墨了,笑着应了一声,便赶紧出去了。 只是很多时候呢,要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 就好像大战,在自己的主场上,计谋就会变得信手拈来。 而如今,颜朱诺却忘了一件事,他们如今住在宁远侯的府上,整个府邸的人,都是许家的,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没有躲过许清墨的眼线。 许清墨洗漱完正在用膳,曲莲便进来汇报:“姑娘,颜姑娘身边的兰馨,现在正在到处找人打听隔壁院的事情!” 许清墨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最后放下筷子:“真是倒胃口!” 花楹见许清墨放下了筷子,立即有些不悦:“有什么事情你不能等会儿再说,非得在姑娘用膳的时候说!” 曲莲被说了一顿,一脸委屈地低着头。 许清墨看了一眼被训得满脸委屈的曲莲,赶紧说道:“这事早晚要说的,怎么说都是要倒胃口的!” 花楹知道这时许清墨在帮曲莲说话,趁机盛了一碗汤:“那姑娘就先把这碗汤喝了吧!” 虽然不乐意,但是许清墨还是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然后呢?” 曲莲知道许清墨这是在询问自己,便赶紧说道:“如今隔壁院子的也大多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自然是打听不到什么的!” 许清墨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找人透个口风给颜朱诺!” “啊?”曲莲愣住,“什么?” 许清墨抬头看向曲莲,笑了笑:“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姑娘,这是为什么呢?”就连一旁的花楹都忍不住问道。 “两个差不多性子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主意呢?”许清墨看着碗里的汤,冷笑一声,“与其让他们各自憋着坏,倒不如让他们凑在一起,憋个厉害的,我也能一次性收拾了!” 花楹立刻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这样子,姑娘岂不是要随时被算计?” 许清墨满脸的不在意:“我现在难道就没有被算计?” 曲莲接话:“其实姑娘说得也对,我小的时候就听老人说过,蛇这种东西,你要么就别碰他,要么就打死他,若是只是打一下,又没打死,往后一辈子,都过得不安生!” “谁说不是呢!”许清墨挑眉,“一招致命,才是本事!” 花楹倒是对那所谓的一招致命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盯着许清墨一直搅和的手:“姑娘,不管是不是一招致命,你这个汤,今日必须喝了!” 许清墨颇有几分无奈的叹息:“花楹,这个什么药膳,实在是难吃,我想吃阳春面!” 花楹到底还是心软:“你喝了这碗汤,我就给你煮面!” 虽然不情愿,但是许清墨还是妥协了! 何文林是第二天清晨找上门来的,林少阳摔断了腿,虽然林家不追究,但是作为执金吾的何文林还是得来宁远侯府走一遭。 何文林来的时候,许大娘子正在看账本,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便赶紧让人去将许清墨叫来。 许清墨因为前一日睡得早,今日难得的,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 何文林看到许清墨的时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日是怎么做到在把人推下楼以后,还能这么淡然地从我面前经过的?” 许清墨赶紧摇头:“其实我当时很紧张的,所以你一进去,我就抓紧时间逃跑了!” “林少阳断了一条腿,起码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林少阳没有紧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下手怎么这么重的?” “明明是个废物,怎么到头来还说是我下手重了!”许清墨不服,“他侮辱我在先,若不是杀人要偿命,我能活刮了他!” 若不是许大娘子就在高堂上坐着,林少阳这会儿都恨不得抬手敲她的脑袋:“你就不怕他们家找你麻烦?” 许清墨满脸的不在意:“不怕,原本就是他林少阳陷害我大哥在先,又侮辱我在后,我就是打他,又能如何,他原本就该打!” 许清墨说的也的确是没什么错,但是林少阳还是忍不住说了她两句:“纵然是如此,你也不该下手这么重,这从楼上摔下来的,万一有个好歹呢?” 许清墨不吭声。 “如果有个好歹,他们林家能这么算了?”何文林是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同许大娘子说道,“伯母,你不能这么惯着她的!” 许大娘子一直看着何文林训话,眼里满满的笑意:“他这个性子同他父亲一模一样,他觉得对的事情,我怎么说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何文林满脸的无奈:“你这怎么好好的,就和林少阳对上了,那个花花公子麻烦得紧,等她的腿好了,到时候指不定还得来找你麻烦!” 许清墨满脸都不在乎:“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再打断他一条腿!” 何文林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你可知道那林家是为何将此事作罢吧?” “自然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如今还在免职!”许清墨轻声说道,“纵然有一日他们的父亲官复原职,对待他,我依旧不会手下留情。” 墨墨这件事情没有做错。话,却被许大娘子打断:“我觉得墨墨这件事情没有做错,他的父亲和兄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的就是不让我们母女俩受委屈!” 何文林顿了顿:“伯母……” “纵然他林大娘子上门来告状,我也是不怕的,实在不行,我自可敲登闻鼓上答天听,总容不得人家侮辱墨墨!”许大娘子坚定地说道。 何文林见许大娘子都这般说了,顿时也就安心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呀,下回下手轻一些!” 第89章 夜观天象 何文林的忠告,许清墨笑着应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一回到院子里,曲莲就来报,说是颜朱诺和许清灵碰了面。 许清墨笑了笑,并不在意:“何大哥让我下手轻一些,却不知道,旁人正谋划着要我的性命!” 曲莲和花楹都沉默下来。 许清墨倒是满脸的不在意,只是看了看天,然后说道:“过几日,父亲差不多就要回来了,先过几天安稳日子,不论什么,都等父亲回来再说!” 花楹有些奇怪:“姑娘是怎么知道,侯爷就要回来了的?” 许清墨笑了笑:“有空多看看书,看得多了,就能夜观星象!” 其实许清墨是诓她的,但是花楹当了真,竟然真的去挖出几本书来看。 许清墨知道以后,也没有阻拦,只是笑了笑:“多看书,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宁远侯剿匪大胜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回京城的,那个时候,宁远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秋蝉来说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秋蝉觉着奇怪,便拉着曲莲一直问:“怎么侯爷回来的消息,你们早就知道了?” “三天前姑娘就同我们说过了!”曲莲看着秋蝉,笑着说道。 秋蝉不信:“那个时候,都没有消息回来,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你休要诓骗我!” 曲莲赶紧摇头:“我诓骗你做什么,姑娘真的说了,我们也觉得奇怪,问姑娘怎么知道的,姑娘说是她夜观星象看到的!” 秋蝉有些惊讶,夜观星象这事儿确有其事,但是说姑娘会看星象,秋蝉却是万万不信的! 秋蝉回去以后,心里还在琢磨,想了想还是同许大娘子说了实话。 “此话当真?”许大娘子眉头紧锁。 秋蝉点头:“我再三问过曲莲,曲莲亲口说的,说是姑娘夜观星象瞧来的!我看姑娘院子里的做派,不像是假的!” 许大娘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去将姑娘请过来!” “大娘子,咱们若是直接问,姑娘未必会说吧?”秋蝉有些担心的说道。 许大娘子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我们母女直接还是应当有什么说什么,藏着掖着,时间一久,容易有隔阂!” 秋蝉点了点头:“大娘子想得周到!” 秋蝉去将许清墨请过来的时候,许清墨还有些懵:“母亲怎么在这个时候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有些事,但算不上要紧,姑娘同我来就是了!”秋蝉笑着说道。 一旁的曲莲在看到秋蝉来的时候,便猜到是自己说错话了,她上前要和许清墨说话,可还没来得及,许清墨就跟着秋蝉走了。 曲莲和花楹赶紧跟上,路上的时候,花楹见曲莲神色慌张,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方才秋蝉姐姐来的时候,我多嘴,说了姑娘夜观星象的事,你说大娘子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要找姑娘啊!”曲莲有些紧张。 花楹微微皱眉:“你这嘴倒是快,院子里的事竟然往外说!” 曲莲满脸的委屈:“我想着是秋蝉姐姐,就没有太顾忌……” 花楹见曲莲那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责骂:“不许有下次!” 曲莲赶紧点头,但是目光中还是有几分担忧:“那大娘子会不会责问咱们姑娘啊?” “应该是不会的,大娘子同姑娘的感情甚好,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责怪姑娘的!”花楹拍了拍曲莲的手。 虽然花楹这么说,但是曲莲的心里,还是满满的自责。 到许大娘子的院子以后,秋蝉将花楹和曲莲拦在了外面:“姑娘还是自己去见大娘子吧!” 曲莲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瞬间红了眼:“秋蝉姐姐,是我胡说八道……” 花楹赶紧拉走了曲莲:“你闭嘴!” 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又和花楹对视一眼,立即就明白了,多半是曲莲说错了什么话,她想了想,然后说道:“别怕!”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是曲莲立刻就平复了下来,他看着许清墨,眼眶微红:“姑娘……”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后进了屋子。 许大娘子早早的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听到了外头曲莲的声音,便说道:“怎么了?” “曲莲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害得我要被母亲责罚,吓坏了!”许清墨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许大娘子有些无奈,随后看向身边的秋蝉:“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曲莲年纪小,害怕也是正常的!”许清墨笑了笑,看起来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许大娘子端起手边的茶盏:“你就不好奇我为了什么来找你?” “父亲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淡淡的说道。 许大娘子见许清墨这般,也就不打算再吓唬她:“曲莲说,你在几天前就说过,你父亲会回来,那个时候,战报都还没有传到京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夜观天象啊!”许清墨淡淡的说道,“书中有云,日仲星火的天象便是仲夏时节即将到来,夏日将至,匪患是因为大雪封山,没有办法支援才日渐汹涌的,如今,即将入夏,父亲也该回来了!” 许大娘子听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什么意思?” “父亲在初春的时候出兵剿匪,那个时候,很多河川都还没有融化,山川上的季节更是要晚一些,如今仲夏将至,山川中早就没了冰雪,父亲作战会更加简单,不日便会归来!”许清墨细细地解释道, 许大娘子大致明白了,她有些惊叹:“你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书上都有写啊!”许清墨抬头看向许大娘子,轻声说道,“从古至今,行军打仗,都是要看天象的,所谓的借东风,不也是就是因为懂天象,才会有的名战吗?” 许大娘子了然:“你是什么时候看的这么多的书的?” “就这么些年慢慢的看着,渐渐地,也就看了不少!”许清墨说道,“母亲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专门将我叫来问话?” 第90章 忤逆尊长 许大娘子脸色微变,随后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记住,往后,不论谁问,你都不许暴露自己会看天象的本事,明白吗?”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许大娘子。 “这个天下,是陛下的,能人异士,也是陛下的!”许大娘子叹了一口气,“我只希望你未来可以寻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是,我不希望,你成为皇家内斗的筹码!” 许清墨瞬间了然,如今太子与七皇子争权,正是闹得厉害的时候,若是有人知道她会看天象,必然会引起两位皇子的争夺。 若是运气差一些,话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指不定还要被老皇帝选秀进宫做小妾,然后年纪轻轻没有孩子,不是守活寡,就是殉葬,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 许清墨咽了咽口水,随后说道:“女儿明白了!” 许大娘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清墨:“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与你父亲从来不这么认为,但是有时候,才不外露,才能平安度日!” 许清墨满脸认真地点头:“母亲说得对!” 许大娘子也没有一直留着许清墨,她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点到为止,她就会明白的! 许清墨从许大娘子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花楹和曲莲赶紧上前,曲莲急得眼睛通红:“姑娘,大娘子可是训斥你了?” “没有!”许清墨看着曲莲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不碍事的,那是我母亲,就算是生气了,也最多是说我两句!” 曲莲还是有些委屈:“真的?” “真的!”许清墨笑了笑,然后说道,“只不过,我会看天象的事情,以后可不要出去说了,容易惹祸,知道了吗?” 曲莲赶紧点头:“我一定不会再说了!” 许清墨看曲莲这副样子,便忍不住笑:“小事,小事,不用担心!” 花楹也忍不住笑话了曲莲几句。 三个人说说笑笑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了许清灵。 许清灵也看到许清墨,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怕许清墨,但是一想到林少阳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也没有办法来见她,心里就有一股子无名火升腾而起:“许清墨!” “怎么?”许清墨淡淡的看见许清灵。 “我……我……”许清灵一旦和许清墨对视,就会发颤,但是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硬着头皮说道,“我父亲就要回来了,他肯定会把我母亲接回来的!” “你凭什么以为,你父亲敢忤逆我父亲呢?”许清墨冷笑。 “我父亲当年为了娶我母亲,都敢忤逆祖母,怎么就不会忤逆你父亲了!”许清灵梗着脖子喊道。 许清墨冷笑:“那是当年,当年的二叔年少无知,被你母亲所欺骗,而如今,你母亲年老色衰,膝下无子,你真的可以保证,他会为了你母亲忤逆他的兄长吗?” 许清灵的手微微颤抖,许久以后,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许清墨,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笑道:“我害你?许清灵,这个世道还是讲道理的,不是你输了,你就是被害者的!” 许清灵无言以对。 “你搞清楚,是你母亲要陷害我,然后将江洋大盗带进我府上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被你们害死而已!”许清墨冷眼看着许清灵,“不要太自以为是,世上的人,比你们聪明的,多得多!” 许清灵和许清墨对视的那一眼,就足以吓哭她了,她颤抖着手不敢说话。 许清墨没有再理她,抬步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许清灵,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再想着怎么翻身,只要你安稳度日,便是许家的嫡出姑娘!” 许清灵没有回头,许清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满脸失望地往前走:“不知悔改!” 许清墨离开,与许清灵渐行渐远。 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却变得不死不休,实在是个笑话! 宁远侯的人马是在一个半夜的时候回到京城的,父子俩都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宫里,硬是将正在皇后宫里休息的皇帝喊了起来。 君臣彻夜未眠。 宁远侯和许延泉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家里的,许大娘子早早的候着了,站在宁远侯府,望眼欲穿,许清墨则是风轻云淡的陪着,并没有过分的期待。 许家人到的时候,许大娘子率先上前,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们怎么瘦了?” 许清墨看着壮硕的父子俩,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瘦在哪里了。 就在许清墨准备上前说话的时候,隔壁院的大门口忽然传出哭声:“……爹爹,你再不回来,我和母亲就要被侯夫人逼死了……” 哭声凄厉,一阵一阵地扎在许孝真的心里。 许大娘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到许孝真身边:“二叔,不如,你来一下,我们好好将事情说一下吧!” 奔波千里的许家人没能睡个好觉,就直接坐在了宁远侯府的前厅里。 宁远侯看着手中温大娘子的口供,眉头紧锁:“这是何文林亲自拿来的?” “是,他是看在我们许家的面子上,才将这个事情压下来的!”许大娘子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将她送去庄子上,看管起来了!” 宁远侯沉默良久,然后将手里的口供递给许孝真:“你看看,这就是你忤逆尊长非要娶的大娘子!这是你的家室,我不过问,是养着,还是休弃,都是你的事情!” 许清灵赶紧上前:“父亲,你不能相信这些,那何文林与他们都是好友,自然是帮着他们,说不定这些都是逼供来的,父亲,你要相信母亲啊!” 许孝真看着跪在腿边的许清灵,满是心疼:“你先起来!” “父亲不带母亲回来,女儿就不起来!女儿就一直跪着,跪死在这里!”许清灵抱着许孝真的腿,泪流满面。 第91章 怕不怕 宁远侯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许清灵,越发的觉得她同颜大娘子相像,只觉得厌烦,他回过头看向许大娘子,冷声说道:“这个事情,你看着办吧!” 许大娘子看着满脸疲惫的宁远侯,虽然为难,但也还是应了下来:“也好,侯爷和延泉都先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宁远侯看着体贴的许大娘子,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愧疚,他盯着眼前的许孝真,冷声说道:“你若是想要家宅不宁,大可将她放出来,母亲去世以后,你看看你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 许孝真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宁远侯看着不成器的弟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负手离开。 许清墨就站在门口,宁远侯离开的时候,正巧瞧见她,便拉着她离开:“看什么热闹!” 宁远侯这是不想让晚辈看许孝真的笑话,宁远侯这个兄长,从很多方面来说,都已经对许孝真这个弟弟做得很到位了,而这一次,也算是第一次,这么不留情面的训斥。 “父亲……”许清灵见人走,再一次哭泣起来。 许大娘子见许孝真为难,便上前说道:“灵儿,你母亲的事情,得让你父亲好好想一想,总归,你父亲是回来了,只要你父亲开口,我立刻就会将你母亲带回来!” “不用你假慈悲!”许清灵“呸”了一声,“你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啪!” 一直沉默着的许孝真忽然暴怒,一巴掌甩在了许清灵的脸上,她被摔打到地上,半张脸,瞬间肿得老高。 许清灵满脸的不可置信:“爹……” 许孝真看着自己的手,满脸的错愕,良久以后,才强自镇定,冷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不辨是非,与你那个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爹爹,你打我?”许清灵看着许孝真,泪流满脸,“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你现在竟然为了别人打我!” 许孝真看着自己从小捧在心尖上养大的孩子,心痛如绞:“来人,把姑娘给我带回去,好生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姑娘出来!” “父亲,母亲与你多年夫妻,你就是这么薄情寡义的……”许清灵被人拖走的时候,面目狰狞。 许孝真跌坐在椅子上,许大娘子心生不忍,轻声说道:“小叔,灵儿只是不懂事,你怎么舍得动手打她的?” “大嫂!”许孝真看着眼前的许大娘子,忽然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灵儿她们母女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是我管教无方,求大嫂原谅他们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胡作非为!” 许大娘子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许孝真,知道他终究还是不舍的,年少的夫妻,多少恩宠,毕竟是有感情的,若是能这样直接休弃的男子,该有多么的薄情寡义。 可即便如此,许大娘子也不敢轻易的答应,只说道:“小叔,这是你的家事,你要如何,我虽然是你的嫂子,却也不能替你做决定,但是你的大娘子,竟然敢带人来府上害墨墨,她可是你大哥唯一的女儿啊!” 许孝真咬牙:“我会带他们回老家,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这不是许大娘子可以做主的,她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说道:“小叔,灵儿现在还小,性子还能改,有些事情,不要太感情用事!” 许孝真有些颓废的瘫坐在地上,满脸的茫然:“我不能让灵儿没有母亲!” 许大娘子弯腰扶起许孝真:“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你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接她回来,我不再拦你!” 许孝真看着许大娘子良久,才缓缓点头。 许孝真离开的宁远侯府的时候,低眉搭肩的,身上没了半点灵气。 当许大娘子将许孝真的话转述给宁远侯听的时候,他气得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好在最后被许大娘子劝住了:“小叔他也是舍不得!” 宁远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许大娘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你的身子,可是好彻底了?”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墨墨是个能干的,一发现我身子不对,就赶紧让我搬出了原来的院子,养了好些日子,如今已经是没什么事了!” “墨墨是个有主见的,平日里胆子也大,能闯祸,也能摆平许多事!”宁远侯点了点头,“这一次,好在墨墨在,不然,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许大娘子想来也是有些后怕的:“是啊,墨墨大了,那些日子我病着,也将家里头管得好好的,一点乱子都没有!” 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轻轻笑起来:“还不是你教养得好!” 许大娘子笑,难得的,没有推诿:“我仔细教养的孩子,必须是好的!” “可不是嘛!”宁远侯大笑。 宁远侯与许大娘子多日不见,自然是有一堆私房话要说的。 许清墨从许大娘子那里离开以后,就和许延泉缓缓的往回走,许延泉知道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墨墨……” “怎么了?”许清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延泉。 “出事的时候,你怕不怕?”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不怕!那个江洋大盗其实没什么本事,我一下子就解决了他,都没等何大哥来!” 许延泉看着满脸镇定的许清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以后,才问道:“我是说,你第一次,第一次杀人,你怕不怕?” 许清墨恍然,她抬头看向许延泉:“那哥哥呢?哥哥怕吗?” “怕啊!”许延泉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是那个时候在战场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和母亲还在家里等我们,我得活下来啊!” 许清墨走到许延泉身边,踮起脚,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和母亲,所以我不怕!” 第92章 招招致命 许延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木棍:“我看你是皮痒了!” “许延泉,胆小鬼!”许清墨提着裙摆跑得飞快。 兄妹两个忽然就开始你追我打,许延泉招招致命,许清墨活蹦乱跳,一个打不着,一个逃不掉,就这么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追着。 花楹和曲莲,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自顾自地往院子走。 就在许延泉快要抓到许清墨的时候,颜朱诺忽然从转角处出来。 眼看两个人就要相撞,许清墨眼疾手快地拽住许延泉的手,将人拉了回来,这才没让两个人撞上。 “哎呀!” 虽然人没有撞上,但是颜朱诺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然后跌倒在地上。 许延泉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却被许清墨拦住:“大哥!” 许延泉被许清墨这么一叫,立即反应过来,然后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颜朱诺,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颜朱诺在兰馨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着许延泉满脸的惊讶,“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回来不久,你怎么在我们府上?”许延泉见识颜朱诺,有些惊讶,“你是来看母亲的吗?” “她借住在我们家!”在一旁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延泉有些奇怪地看向许清墨:“颜大舅舅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她不回家待着,在我们这里借住什么?” 颜朱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显然,许清墨并没有想要替她隐瞒:“她被颜大娘子赶出来了,颜二舅舅让她在咱们家暂时住着的,说是颜大舅舅回来,就接她走的!” 许延泉心里大致明白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套道:“既然这样,那就在府上好好住着吧!”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许清墨看着颜朱诺良久:“你先回去吧,没什么事别到这边来!” 颜朱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临走的时候,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许延泉。 许延泉有些奇怪,一直等到她走了,才问道:“你很讨厌她?” “你和父亲不在的时候,太子经常来府上约我下棋,我总是想办法避开了,她趁着我出去的时候,让太子陪着去逛街,采买了一堆东西,还是太子付的银子!”许清墨撇嘴。 许延泉立即了然:“这样啊?银子可是还给太子了?” 许清墨点头:“自然是还了的!” “小姑娘家家不学好,满脑子都是这些花肠子!”许延泉忍不住摇头,“你可不能学她一样!” 许清墨有些嫌弃地看向许延泉:“大哥,你是不是在外头待得久了,脑子都不好用了?” “哎,臭丫头,你会不会说话!”许延泉气得要打她。 许清墨跑得飞快。 兄妹两个打闹了一会儿,许延泉就被许清墨赶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休息了。 宁远侯和许延泉一回来,院子就变得有些热闹了。 只是许家父子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上一觉,太子和七皇子就分别上门来了,好巧不巧的,还正好在府邸门口遇上了。 许清墨知道消息以后,就赶紧让人关上院门,只说自己身子不适休息了! 她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什么也不打算出去见这两位贵宾的,要知道,他先前被逼着去见人,不过是因为府上没有长辈,如今宁远侯和许延泉都在,怎么都轮不到她去见客。 许清墨这边是躲了起来,隔壁院的颜朱诺却是盛装打扮的要出去见客。 许清墨知道颜朱诺去前厅的时候,也没有要拦住她,她既然要出这个洋相,那自然也是轮不到她去提醒的,再说了,总有些人,自以为貌美可得人心,她何苦去做这个恶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吧,曲莲就来报,说是颜朱诺哭哭啼啼地从前厅回来了,想都不用想,必然是被宁远侯一通训斥,然后赶了回来。 许清墨也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听了一耳朵,然后就继续看手里的书,她安静乖巧地躲着,只想看完手里的书,却连着来了两个人让他去前厅见客。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要出去见人!”许清墨走出院子的时候,兰馨正巧经过。 “你会不会说话!” 曲莲恼火,几步上前就要和她争辩,却被许清墨拦住:“我倒是不想见,只是人家非得见我,不像你们家姑娘,上赶着,还被人赶回来!” “你……” “啪!”不等兰馨说话,花楹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兰馨的脸上:“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规矩,这里是宁远侯府,不是你们颜家的大宅院!” 曲莲站在一旁,这是她第一次看花楹这么疾言厉色,看得都有些呆了。 许清墨却笑了笑:“看到了吧,这就是大丫头的气势!” 曲莲赶紧点头:“花楹姐姐真厉害!” 兰馨被打,哭着跑回了院子。 许清墨一行人一边往前厅走,曲莲一边嘟囔:“就刚才那么看,感觉她们还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花楹冷冷地说道,“这主仆两个,坏得很!” 许清墨点头附和:“花楹说得对!” 花楹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满脸的嫌弃:“姑娘,你敷衍得有些明显呢!” “那能怎么办呢?我也觉得我们怪欺负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挺高兴的!”许清墨挑眉。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最后纷纷笑了起来。 三人到了前厅以后,便赶紧正了正神色,然后走了进去,太子和七皇子就面对面坐着,整个前厅的气氛,都带了一丝丝冷凝。 “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许清墨挨个行了礼,然后在许大娘子身边站好。 谢苏羡看到许清墨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后轻声问道:“许姑娘的头疼,这些日子,可是好些了?”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了,劳烦太子殿下惦记着了!” 第93章 权势 谢苏羡看着许清墨,笑了笑,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托人寻来的熏香,说是对睡眠有奇效,你平日里若是睡的不好,便试试看这个香!” 许清墨看着谢苏羡手里的那个小盒子,摇了摇头:“这么珍贵的熏香,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送给我不大合适!” “没什么好不合适的!”谢苏羡笑了笑,直接将小盒子塞进了许清墨的手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只是恰好对你有用而已!” 许清墨还想推诿,许大娘子却发现太子已经有些不悦了,毕竟眼下,七皇子也在场,她若是一直拒绝太子殿下送的东西,只怕会让太子在七皇子面前难堪。 “既然是太子殿下费心寻来的,你便收着吧!”许大娘子走到许清墨身边不着痕迹的压了一下她的手。 许清墨瞬间了然,虽然心中多有不耐,但是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相比谢苏羡的咄咄逼人,谢苏钰就显得温润很多,他一直恪守男女界限,即便许清墨就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多去看,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 原本让许清墨出来的就是谢苏羡,他刻意的表现,为的就是显露自己同许清墨的交情,好让谢苏钰知难而退。 谢苏钰何其聪明,他当然知道太子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和宁远侯府结亲,太子位在东宫,他若是结交宁远侯,必然会让皇帝多想。 永昌侯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谢苏钰可不想再因为他的事情,害死朝中的忠良了。 只是,谢苏羡这么嚣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厌恶:“对了,听说前些日子,许姑娘将林府的小公子林少阳,狠狠地打了一顿,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许姑娘了吗?” 林家可是先皇后的母家,虽然老一辈的人在先皇后去世以后,就依旧退守朝堂,如今在面上的,也就只有一个暂时停职的户部尚书。 谢苏羡的外家被许清墨打了一顿,怎么看,都足够让太子丢脸了。 宁远侯看着这两兄弟你来我往,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看着。 被拖下水的许清墨看了一眼满脸事不关己的宁远侯,心里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也算不上是我打他吧,他那张嘴,实在是乱说话,给我气着了,我稍微用了些力气,他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坐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 许清墨这么说,就已经是在给谢苏羡面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许清墨,眼中的爱恋竟然又多了几分:“我那个表弟年纪小不懂事,许姑娘别和他计较才是!” 许清墨被谢苏羡这个目光看得浑身犯恶心,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了,我跟她有什么可计较的!” 谢苏羡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和七皇子都上门来了,又临近晚膳,宁远侯自然是要留他们晚饭的,七皇子倒是客气,不肯留着,太子却是应了下来,那自然,都得留着用膳了。 普通的家宴,突然多了两个贵客,厨房自然是要另外再做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许清墨在前厅陪了一会儿,就找了个托词跑了。 一从前厅溜出来,许清墨一直端着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她将手里的小盒子塞给花楹,满脸的厌恶:“你爱丢哪儿丢哪儿,千万别再让我看到这东西了!” 花楹只得应下:“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这般恼火?” 许清墨垮着脸:“这人都追上门来了,能不烦吗?” “其实,太子殿下,对姑娘挺好的!”站在一旁的曲莲,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还专门去给姑娘找香薰,也算是用心了的!” 许清墨的脸色淡淡的,眉眼间满是嘲讽:“他可不是对我用心,他是对宁远侯府用心,对我父亲手上的兵权用心!” 曲莲不明白:“那姑娘原本就是宁远侯府的嫡女,男婚女嫁,原本就是要门当户对的啊!太子殿下,若是不看咱们身后的宁远侯府,他看什么呢?” 花楹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块糕饼,直接塞进曲莲的嘴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清墨沉默下来,满脸的阴影,看着甚至有些下人,花楹试图帮曲莲解释:“姑娘,曲莲还小,她不懂这些……” “其实她说得没错!”许清墨打断花楹,“他从始至终,看上的,都是宁远侯府!” 花楹忽然感受到了许清墨身上的悲怆,有些着急:“姑娘……” 而许清墨,却忽然明白,前世的自己,有多蠢,竟然相信谢苏羡的那些鬼话,以为他是真的偏爱自己,以为他是真的心疼自己失去父母,而给了自己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其实,从头到尾,他要的,就只是宁远侯府的兵权。 许清墨恍然,当初的自己,曾经竟然真的以为,谢苏羡是喜欢自己的,如今细细去想,他也的确是偏爱自己,只不过,他偏爱的不是许清墨,而是属于宁远侯府的权势。 良久以后,许清墨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转过身,将花楹和曲莲拦在身后:“谁?” “是我!”谢苏钰缓缓走出来,“许姑娘怎么在自家的府邸上,也这么强的防备心?” 许清墨见是谢苏钰,放下心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方才在想事情,没想到七皇子殿下会到后院来!” “听说你哥哥得了一幅字帖,我正要去看,他在半道被小厮叫走了,我一路走过来,便瞧见许姑娘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哥哥的院子在另外一边,殿下往反方向走便是了!” “我知道!”谢苏钰点头,“只不过,有些事,我想问你!” 第94章 兵书 许清墨越发的奇怪了,她与谢苏钰不论是前世,而是如今,都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事情要问她:“殿下说就是了?” “你与太子,到什么程度了?”谢苏钰看着许清墨,满脸的紧张。 “啊?”许清墨被问得有些懵,“什么什么程度了?” “就是,你与太子的交情可好?”谢苏钰想了想,又换了一种问法。 许清墨摇头:“太子殿下只是在我父兄不在的时候,来找我下过棋,仅此而已,我对太子殿下,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当真没有?”谢苏钰忍不住又问道。 许清墨有些恼火了:“自然是没有的,我对太子诸位殿下,都没有半点想法,我性子野蛮,过不惯那种金碧辉煌的日子!” 谢苏钰这才松了口气:“那便是最好的!” “这与殿下你有什么干系呢?”许清墨忽然觉得谢苏钰似乎也没有那么聪明了,“殿下,你怎么可以直接问一个闺阁女子,与旁人有什么交情呢!” 谢苏钰赶紧道歉:“此事是我不对,但是这件事关系很大,所以即便冒犯到许姑娘,我还是要问一问的!” 许清墨更奇怪了:“我与谁交好,与殿下你又有什么干系呢?” “与我没什么干系,只是,有个人托我问一问!”谢苏钰笑道,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本兵书,递给许清墨,“这是和桐托我带来的!” 许清墨愣了一下,看着谢苏钰手里的兵书,有些惊讶:“孟和桐?他回来了?” 谢苏钰笑着点头:“是啊,他回来了,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我想,与姑娘应当有些干系吧!” “与我有什么干系?”许清墨有些茫然,“我和他也没什么干系,他只是与我哥哥算的上是同窗,永昌侯与我父亲又是世交,仅此而已!” 谢苏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你们是什么干系,我管不着,我只是受人之托,他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本兵书,说是你喜欢看,知道我要来府上看望宁远侯,便托我带来了!” 许清墨不肯接,他看着那本书,只觉得奇怪:“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兵书的?” “那许姑娘可能要问问你大哥了!”谢苏钰将那本兵书放到花楹的手里,“我不过是受人之托,许姑娘若是有什么奇怪的,大可以去问问他本人!” 许清墨还想说什么谢苏钰去以后转身走了,也不等她将话说完。 许清墨看着谢苏钰离开的背影,有些恼火:“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讲道理!” “姐姐教训我的时候头头是道,自己私底下,倒是同七皇子走的颇近!”一直躲在角落里颜朱诺一直等到谢苏钰走了以后,才慢慢悠悠的走出来。 许清墨这下是真的烦了,一个两个没完没了的:“关你屁事啊!” “你,你粗俗!”颜朱诺也是没想到许清墨竟然会这么直接开口骂她。 “你高贵,一见到皇家子弟,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急不可耐的凑上前去!”许清墨冷声说道,眉眼间尽是厌恶。 被说中心事,颜朱诺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你又好到那里去,你不过是手段高明些,借着欲迎还拒勾搭着太子殿下罢了!” “我勾搭他?”许清墨微微挑眉,随后冷笑,“那能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勾搭着,人家也眼巴巴的凑上来,你呢,你就是扒光了衣服,人家还嫌你没有屁股吧!” 许清墨这话一出,曲莲和花楹都有些震惊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颜朱诺被许清墨这番话骂的脸色通红,别了好半晌,最后也只憋出来两个字:“低俗!” 许清墨冷眼看着,满脸的嫌弃:“连吵架都不会,你没事就安稳的在你的院子里待着,便到处晃悠,看的人倒胃口!” 颜朱诺被气的红了眼,可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清墨也懒得再理他,兀自离开。, 颜朱诺站在她身后,眼看着许清墨离开,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裙角:“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个蠢货!” “就是,死到临头还在这猖狂!”一旁的兰馨跟着附和。 走在前面的花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后一阵阴寒,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颜朱诺还站在原地,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花楹被吓得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拉住许清墨的衣角:“姑娘……” “别理他们!”许清墨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头也没回一下。 一路上,许清墨没有半点的停留,自顾自的回了院子,一进屋就跟花楹说道:“说我累了,晚膳不去了!” 花楹本想劝一劝,却发现许清墨这会儿气的脸都有些发黑,便说道:“姑娘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也好!”许清墨起身进了卧室,“我小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花楹和曲莲对视了一眼,然后应了一声。 就在花楹即将关上门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将她喊住:“花楹!” “姑娘,怎么了?”花楹停住脚步。 “把那本兵书给我!”许清墨看着花楹,轻声说道。 花楹有些懵,但还是从怀里拿出兵书,递给了许清墨:“姑娘还是先好好休息再看书!”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知道!” 花楹离开以后,许清墨看着手里的兵书出神,然后走到床边,掀开了枕头,拿出她一直放在枕头下的那串玉糖葫芦。 许清墨将糖葫芦放在手里,轻轻的把玩,然后又看看兵书,忽然有些恍惚,她有些好奇,这个消失了很久的纨绔,到底去了哪里,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看兵书的! 许清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看看书,有时候也会顺手把玩一下这串糖葫芦,日子久了,玉的质感倒是越发的好了,如今看着,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想了半天,许清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有些烦了,便将书随手塞进了枕头 第95章 发烧 许清墨原本只是打算小憩一下,却没有想到,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还是花楹来喊,她才反应过来。 许清墨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疼,起身的那个瞬间,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即便她紧紧的扶着床,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花楹被许清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许清墨强忍着头晕,抓住花楹的手:“我有些头晕!” 花楹将手贴在许清墨的额头上,只觉得手心发烫:“姑娘,你这是发烧了啊!” “别大惊小怪的,就是发烧而已!”许清墨轻声说道,“先扶我起来!” 花楹赶紧扶着许清墨起来,然后招呼曲莲,让人去请郎中,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都乱做一团。 花楹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清墨,脑海里都是之前许清灵将许清墨推入水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如此,苍白无力的躺在床上。 要知道,许清墨自小习武,身子骨很好,一年到头很少生病,而如今,她有一次满脸苍白的躺在那里,向来镇定自若的花楹,忽然就像是失了主心骨,满脸的无措。 “墨墨这是怎么了?”曲莲前脚出了府邸,后脚许大娘子就知道许清墨发了烧,顾不上前头的两位贵客,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 “姑娘睡了一觉起来,忽然就跌坐在地上,我用手一抹,姑娘的额头烫的厉害,我便赶紧让人去请郎中了!”花楹看着许大娘子,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许大娘子拍了拍花楹的手:“你别害怕,多半是墨墨贪凉,受了冻,等郎中来看看再说!” 花楹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显然是真的害怕了,但是眼下院子里没几个得用的人,她纵然再害怕,也得撑着。 许清墨浑身没有力气,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更不想说话,只觉得困倦,这种感觉,并不像是简单的风寒。 只是眼下她起不来,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便只能硬撑着,等郎中来看个明白。 已经入了夜,曲莲去的又匆忙,便没拿宫牌去宫里头请太医,只是请了坐夜诊的郎中。 郎中年纪尚轻,一看便是刚刚出师不久。 许大娘子见到郎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赶紧说道:“您赶紧看看我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发起烧来了?” 郎中赶紧应下,走到床边,便瞧见一脸苍白的许清墨,他伸出手探了探温度,微微皱眉,随后坐下开始诊脉。 郎中年纪不大,但是贵在细心,看的仔细。 良久以后,郎中轻声说道:“姑娘的脉搏有些奇怪,看症状,似乎是风寒,可姑娘的脉搏却又有力,并不像是气虚的样子,眼下,我只能开些药先退烧,旁的,等天亮再看!” 许大娘子赶紧应下,只是心里着急:“这么个烧法,人会不会烧糊涂了?” “不会的,许姑娘的体温还算好,不算是高烧,也不至于把人烧坏了!”郎中一边写方子,一边说道。 再三确定许清墨虽然在发烧,但是对她的身体并不会有特别大的伤害以后,许大娘子才松了一口气:“辛苦先生了!” 郎中虽然年轻,但也正是因为年轻,所以写方子的时候非常谨慎,在不确定病症的情况下,除了退烧的药草,什么都没有加。 曲莲跟着郎中去抓了药,在小厨房熬好了药,这才交给花楹。 一直到许清墨喝完了最后一口药,花楹的手都还在发抖。 因为许清墨身子不适,曲莲便陪着花楹一起守夜:“花楹姐姐,姑娘只是有些着凉,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花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只手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试图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 曲莲看着花楹许久,最后伸出手,握住了花楹的手:“花楹姐姐,我在的!” 曲莲握住花楹手的那个瞬间,花楹的手立刻就不再发抖了,但是也就在那个瞬间,花楹泪流满面。 “花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曲莲拿出帕子,帮着擦拭花楹脸上的泪水。 “我至今都还记得姑娘落水的那一日!”一直沉默着的花楹,忽然开口道。 曲莲帮着擦拭的手缓缓停下。 “那一日,姑娘原本也是好好的,只是忽然,就被二姑娘推下了水,姑娘身上的狐裘真的太重了,等姑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花楹姐姐,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二姑娘真的,心思太重了,对咱们姑娘,一直以来都不大好,她就不是个好人!”曲莲安慰道。 花楹自然知道许清灵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当她看到许清墨瘫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个许清墨差一点就没了性命的场景,然后她的手,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先夫人早逝,身边只有她在照顾着许清墨,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没有照顾好姑娘,没有办法和九泉之下的先夫人交代。 曲莲虽然不明白花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但是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许清墨是在半夜的时候退烧的,许大娘子在送走太子和七皇子以后,便一直陪着,细细的照顾着。 曲莲和花楹看在眼里,无不感叹:“大娘子对姑娘,是真的好啊!” 都说后娘难当,许大娘子的这个后娘当得也不容易,许清墨小的时候,许大娘子也没有多大,除了吃穿住行,能教的也就是些女儿家的东西。 可偏偏许清墨不爱学,挨了不少打,外头也说了不少她虐待继女的闲话,只是许大娘子不在乎,将许清墨当成轻声女儿照顾着。 “墨墨的烧退了,你们两个多用些心,若是有什么难事,便尽早来找我,知道吗?”许大娘子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道。 “大娘子放心!”花楹轻声应道。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花楹:“花楹,你已经很用心的在照顾墨墨了,生病原本就是难免的事情,你不要把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 花楹微微红了眼,点头记下。 还在那一晚,许清墨没再发烧,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96章 一个不留 许家的规矩,每次宁远侯出兵回来,都会去一趟附近的寺庙,但是这一次,因为许清墨夜里发了烧,许大娘子心疼她,也就没让丫头将她喊起来。 所以,许清墨起来的时候,一大家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父亲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许清墨有些懵,“怎么都不来喊我?” “姑娘昨夜发烧,昏睡了一宿,大娘子心疼姑娘,就没让我们喊姑娘起来一起去!”花楹一边给许清墨梳头,一边说道。 许清墨有些无奈:“我母亲不让喊,你就真的不喊了?这是许府的规矩,他们都去了,就我没去,这像什么话?” “姑娘这也不是故意不去啊,姑娘身子不适,休息一日也不碍事的!”曲莲端着早膳进来,“姑娘昨夜发烧,今日特地方小厨房做得清淡一些!” 许清墨看了一眼早膳,半点油水都没有,的确是清淡。 就在主仆三人说着话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通报,曲莲满脸疑惑地出门去。 不多时,曲莲便带着一个眼生的婢女走了进来:“姑娘,她说她是世子的婢女,世子有话让她带给你!”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这个婢女,微微皱眉:“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世子最近才采买的,姑娘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婢女轻声说道,“今日清晨,世子出门的时候,让我转告姑娘,若是姑娘身子没事了,便追上他们,毕竟去祈福,是许家的规矩,坏不得!” 许清墨不着痕迹地微微抬了一下眉毛:“哦?那他可有说是去哪个寺庙?” 婢女笑了笑:“姑娘说笑了,自然是你们常去的清安寺了!” 徐清墨盯着婢女看了很久,就在婢女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婢女没有多留,告退了一声就离开了。 许清墨一直等到婢女的脚步声远了以后,她才冷声道:“花楹,去备车!” “姑娘,这丫头分明不是我们府上的人!”花楹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要跟上去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在背后搞事情!” 花楹见许清墨坚持,便赶紧去备车了。 曲莲接过梳子继续给许清墨梳头:“姑娘,我们要不要多带些人?” 许清墨摇头:“不用了,去的人太多了,毒蛇就不敢露头了,就咱们三个去!” “好!”曲莲笑着应下,她的手艺不是很好,就梳了一个很简单的头。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许清墨才知道,这一次祈福,许孝真也跟着一起去了,许清墨有些奇怪:“二叔不是向来最不喜欢这些事情的,今日怎么也跟着一起去了?” “听说是许清灵劝着,二爷才跟着一起去的,说是要替温大娘子赎罪!”曲莲在徐清墨面前坐下,轻声说道。 许清墨低垂着眼:“我知道了!” 许清墨忽然低沉的情绪,让马车里的氛围忽然阴沉、 马车一直向着清安寺的方向走着,花楹多留了个心眼,将车帘微微卷着,好让自己看到外头的场景。 “姑娘!”马车忽然停住,车夫大喊了一声。 三人对视一眼,曲莲率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曲莲看着将马车围绕起来的马贼,脸色大变:“姑娘,是马贼!” “呦,还有些见识啊!”带头的刀疤脸大笑道,“还知道我们是马贼!” 坐在马车里的许清墨没有半点的慌张,她淡淡的出声:“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我们不管这是谁家的马车,我们只知道,有人出钱买你们的性命!”刀疤脸冷声说道,“小姑娘,京城凶险,你说你没什么事,得罪旁人做什么?说不好,都是要搭几条性命进去的!”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了,这可是宁远侯府的马车,我们家姑娘,可是宁远侯嫡女,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才敢打劫我们的马车!”花楹走出马车,大声斥责道。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就算你们是宁远侯府的人又怎么样,我杀了你们便浪迹江湖,我们做马贼的,这辈子都是在马背上生活的,谁找到的我们呢!” 许清墨听着,起身,掀开帘子,缓缓的走了出去:“既然你们都要杀了我了,我能问问,是谁给的银子,让你们杀了我的?” 刀疤脸看着许清墨,见她满脸镇定,忍不住大笑道:“还真不愧是侯府家的姑娘,若是旁人家的姑娘,这会儿早就吓得喊爷爷了!” 许清墨冷眼瞧着刀疤脸,接过花楹递过来的长剑:“我擅长用鞭,平日里练的也都是长枪,你知道今日,为什么我带的是剑吗?” “小姑娘,别挣扎了,这样子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刀疤脸半点没有把许清墨放在眼里,冷声说道。 “来吧!”许清墨冷笑。 “花楹姐姐上车,这里交给我们!”曲莲一边说着,一边将花楹推上了车。 这个时候,花楹也没有多说什么,赶紧上了车,安稳的躲在了车上。 刀疤脸恼怒,冲上前来:“死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清墨提剑而上,手中的剑重达五十斤,在她的手里,却仿佛没有重量,挥的轻而易举。 几个回合下来,刀疤脸节节败退,许清墨忍不住冷笑:“你们杀得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我杀得,就是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垃圾败类!” 刀疤脸被激怒,拼命的挥刀砍杀,许清墨冷眼瞧着,越发的觉得可笑,眼前的这些马贼,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有些力气,欺凌弱小罢了! 就眼前的刀疤脸,便是脚步虚浮,根本没有半点实打实的功夫:“我若是你,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单子了!” “你到底是谁?”刀疤脸满目狰狞。 “许家女,许清墨!”许清墨一个空翻,反手一个回马枪,剑不如长枪,却也足以刺透刀疤脸的心脏,“一个不留!” 第97章 半死不活的纨绔 许清墨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包括了不远处骑着马赶来的孟和桐。 早些时候,许清墨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孟和桐,那个时候,她的剑就在马贼的胸口,但是他没有半点的停留,直接捅穿了马贼的心脏。 孟和桐亲眼看到了马贼死在了许清墨的剑下,但是他没有半点的停留,他依旧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许清墨的身边。 如今的孟和桐与先前看到的那个,被人压在地上打的他,有很大的不同,他的目光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错手间,便划开了一个人的咽喉。 尖叫声,哀嚎声,以及利刃刺穿身体的那种撕裂声。 花楹和车夫躲在马车上,紧紧地捂住耳朵,不敢去听那些声音。 许清墨在对付眼前这些马贼的时候,脑海里无数次划过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手中剑也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对抗敌人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 当所有的马贼都横七竖八地躺在眼前的时候,曲莲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杀红了眼的许清墨也是在听到这一声声响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曲莲!” 曲莲看着自己沾染鲜血的手,微微颤抖着走到许清墨身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问道:“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曲莲忍着害怕,摇头:“我没事!” “别害怕!”许清墨一把握住了曲莲的手,“我们只是为了自保,你别怕,有我在!” 曲莲强忍着害怕:“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你跟花楹去马车上换洗一下衣服!”许清墨看着曲莲轻声说道,“我去去就回来,换下来的衣服,一定要去远一些的地方烧干净了,知道吗?” 曲莲点了点头,然后在许清墨的目光下上了车。 马车缓缓离去,花楹忍着恶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姑娘,我们换好了衣服就回来接你!” 许清墨点头;“仔细一些,别让别人瞧见了!” “姑娘小心!” 花楹他们离开以后,许清墨才把目光转向孟和桐:“你怎么还不走?” “你让他们别让别人瞧见了,我就不是别人了?”孟和桐抬眼看向许清墨,轻轻地笑了。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良久,忍不住说道:“你笑了?”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是啊,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有把柄落到我手里,可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呢?” “你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许清墨提起剑,缓缓向前走。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走的方向,忍不住皱眉:“许清墨!” 许清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孟和桐:“还有什么事?” “那个方向,只有几个弱女子,你确定要过去吗?”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看着满地的尸首,苦笑一声:“那他们,又给过我回头路吗?” 孟和桐语塞。 许清墨也没有再说话,孟和桐眼看着她渐行渐远,却没有再出口阻止她,只是在许久以后,拎着剑跟了上去。 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榭处,欢声笑语。 许清墨向着水榭缓缓而去,而里头的人,却一无所知。 “……要我说啊,这林公子可是真的疼你,都躺在床上了,还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你找马贼!” “他待我一直很好!” “这下啊,这许清墨不死也没脸活下去了,那些马贼啊,专门干那些拐卖妇女的勾当,被他们抓走,她还能是完璧?不被玩死就很不错了!” “把我们母女害成这样,怎么可能让她那么简单地就被杀掉,自然是要她身败名裂的……” 许清墨站在暗处,看着坐在水榭出吃茶的两个人,目光清冷,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就好像他们嘴里说的那个人,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那是你的堂妹?”孟和桐抱着剑站在许清墨身后,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身后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忍不住咒骂:“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我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对付这几个女的!”孟和桐死皮赖脸的说道。 “我怎么对付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许清墨有些烦了,“你不回去当你那个半死不活的纨绔,赖在这里干什么!” 孟和桐贱兮兮地笑了笑:“我乐意!” 许清墨忽然有些恼火,恶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眼看着他面目狰狞地忍着痛还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的样子,冷笑一声:“再不走,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人的事情和你大哥说?”孟和桐眉头紧锁。 许清墨冷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被这些事情威胁!” 孟和桐挑眉:“那你猜,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个人绞杀了那么多的马贼,你觉得,他会不会死死地缠住你!” 虽然许清墨不想承认,但这个事情也的的确确是许清墨不想面对的。 良久以后,许清墨退让一步:“我让你待在这里,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要你命!” 孟和桐赶紧闭上嘴,满脸的“你放心”! 虽然不情愿,但是许清墨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不早了,只怕再过些时候,宁远侯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经过这里,看见那些马贼,只怕会发现这里。 时间不等人,她的计划,也不能让孟和桐毁了。 颜朱诺在许清墨准备出现前一会儿,起身离开了,将许清墨骗出来的丫头是她准备的人,她必须尽早将人解决掉,不然容易出事。 许清灵坐在那里喝茶,看着一旁的景色,乍一看,倒是颇有几分诗情画意的样子。 许清墨的出现,几乎悄无声息,她看着坐在自家面前的许清灵良久,直到她身边的丫头不小心看到水里的倒影,尖叫一声,她发现许清墨的存在。 许清灵被吓得几乎和丫头抱在了一起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然呢?我不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在一里地外的那片荒地里吗?”许清墨冷冷的看着许清灵。 第98章 白绫 许清灵几乎被她吓破胆,她瞪着眼睛看着许清墨,满脸的恐惧:“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么多的马贼,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许清墨看着满脸惊恐的许清灵,嗤笑一声:“怎么活下来的?自然是把他们一个个全杀掉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啊!!”许清灵吓得尖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许清墨,你就是个魔鬼,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是啊,我是个魔鬼!那你呢,许清灵,你又是什么?”许清墨冷声说道,“你与林少阳苟且在前,堕胎产子的包衣还埋在我的院子里,谋害我母亲在后,现在还想杀我,我是魔鬼,那你呢?猪狗不如的牲畜吗?” “原来,原来你都知道!”许清灵更加慌张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许清墨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许清灵,就像是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目光中,甚至多了几分怜悯:“是啊,我什么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们经常在青楼幽会,而林少阳,最喜欢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嘴上的功夫,我都知道!” 许清灵缓缓地向后退去:“明明是你,是你拆散我和少阳哥哥,明明是你一直在阻挠,你和你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你们逼我的!” 许清墨看着眼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许清灵,眼中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同情:“事到如今,你不会还以为,林少阳真的会娶你吧?” “他当然会娶我,他最喜欢的女人就是我了,我什么都给他了,他当然会娶我!”许清灵歇斯底里地吼叫。 许清墨看着眼前这个执迷不悔的女人,只觉得她可悲且可恨。 她没有打算给她任何的希冀,她直接拆穿她:“他不会娶你,林家是先皇后的外家,林少阳是嫡子,你就算是愿意嫁给他做妾,他那个亲生母亲也是不肯的!” 许清灵的眼睛渐渐泛红:“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不是你那个该死的父亲,我爹就是宁远侯,我就能嫁给他做正妻,我就能和他白头偕老……” 许清墨看着渐渐魔障的许清灵,没有在说话,她抽出手里的剑,指着许清灵:“许清灵,事到如今,你我都已经没有退路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我给你个痛快!” 许清灵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她被吓得不断后退,然后一个不慎,直接跌入水里。 许清灵不会水,许清墨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在水里挣扎的许清灵,她的丫头嘶吼着去救人,却被许清墨一脚踹下了水。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许清墨,缓缓地捏紧了手中的剑。 她有些恍惚,在波澜的水面上看到了当初的许清灵。 许清灵被林少阳欺骗,和温大娘子一起将宁远侯手里的布阵图临摹了出去,以至于宁远侯被人埋伏。 许孝真为了救宁远侯,被乱马践踏而死! 从小抱着她疼爱她的二叔,死的极其惨烈,而她们却还是不知悔改,指责是宁远侯害死了许孝真,最后逼得宁远侯在许孝真的灵堂上,休弃了温大娘子。 后来,温大娘子带着许清灵离开了许家,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山匪,被凌虐而死。 许清墨看着在水里扑腾的许清灵,缓缓后退:“早晚都要死的,被淹死,总好过,死在别人的手上!” “姐姐,姐姐救我!”许清灵撕心裂肺地呼喊。 许清墨转身就要离开,却在听到那一声声“姐姐”的时候,有片刻的犹豫。 可也正是这片刻的犹豫,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孟和桐忽然走了出来,他撤下水榭的白幔,将河里的两个人拉了上来。 就在许清墨以为孟和桐要救他们的时候,他忽然将白幔缠在了许清灵的脖子上,直接挂在了横梁上。 许清墨就这么看着,看着许清灵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没了半点动静。 许清灵死了,被吊死在了悬崖上。 而一旁的孟和桐拿着剑,指着那个跪在地上已经吓软了腿的婢女,冷声说道:“去,将你家姑娘的衣服扒下来!” 许清灵已经死了,婢女根本不敢碰她,可孟和桐的剑就这么抵在她的脖子上,为了活命,她只能上前,一件一件地脱掉许清灵的衣服。 许清灵的衣服被脱得零零散散,也就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她身上一些伤痕,有被灯油烫伤的,也有被鞭子抽伤的,只是伤口都在很隐秘的位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 “手下留情,最后死的就是你!”孟和桐冷声说道。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婢女已经吓得你闹裤子了,她只能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 孟和桐看着婢女良久,然后轻声说道:“你走吧!” 婢女如临大赦,跑得飞快,却在她即将跑出水榭的时候,孟和桐将手中的剑直接丢出,狠狠地刺穿了婢女的身体。 事情发生的一气呵成,站在一旁的许清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就在许清墨准备离开的时候,孟和桐忽然开口道:“哎,回来的那两个呢?” 许清墨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冷声说道:“让他们回去吧,今日杀的生够多了!总归,她不敢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的!” 躲在竹林的颜朱诺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她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她的这个角度,正巧和已经断了气的许清灵对视,而她,也是亲眼看着许清灵断气的。 “也是!”孟和桐笑了笑,随后大声说道,“颜姑娘,今日的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不然明日,你也会和她一样,瞪着眼睛,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颜朱诺死死的捂着嘴,压根不敢出声,她身边的兰馨更是被吓破了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许清墨没有再说话,径直离开。 “哎,你等等我啊!”孟和桐笑着跟上。 【作者有话说】 在看的小可爱可以给我一点暗示(评论)吗?让我看到你们的小手手呀! 第99章 装西瓜 许清墨回到出事的那个地方时,已经有人发现了尸首,边上也已经聚拢了不少的人,许清墨躲在角落,一直没有看到自家的马车。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许清墨明白,花楹她们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这个地方了,她只能自己步行离开,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在宁远侯他们发现之前回到宁远侯府。 就在许清墨准备绕小路跑回去的时候,孟和桐忽然拉住了她:“你不会是准备跑回去吧?” “花楹他们回不来了,就算回来,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上车了!”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的裙角沾了血迹,你步行回去必然会遇到人,不论是谁,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你有法子?”许清墨微微挑眉。 孟和桐笑了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孟和桐。 “我今日出门,原本是要去庄子上摘些西瓜的,便带了一辆马车,准备用来装西瓜的!”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如今,送你回去,倒是正好!” 许清墨微微皱眉,然后看向孟和桐:“你就不怕到时候话说不清楚?” “若是说不清楚,吃亏的也是你女儿家!”孟和桐笑,笑得贱兮兮的,实打实的一个纨绔子弟。 “你可以送我到一个地方,出发前,我和他说过,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在入云阁开个小隔间等我,她们在这里接不到我,肯定会去入云阁等我!”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多看一眼许清墨,然后说道:“你倒是聪明,还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许清墨低垂下眼,冷声说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想要活得久,后路少不得!” 孟和桐笑:“念起来还挺押韵!” “赶紧走,人越来越多了,过不了多久,何文林就要来了!”许清墨轻声说道。 “你很怕他?”孟和桐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满脸的嫌弃:“我不是怕他,只是他太唠叨了,比我母亲还能说,一念叨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说!” 孟和桐恍然,随后点了点头:“这个也是确实,他的确唠叨,说起话来,像极了一个嘴碎的老娘们,没完没了的!” 许清墨想起孟和桐,将他的脸换到一个插着腰碎碎念的老娘们身上,倒是颇有几分合适,一想起这个,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合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得多!”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满脸认真的说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应该少说话,你不说话的时候,还算是个英俊的少年郎!” 两个人说话争锋带刺,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 孟和桐带来的马车很简单,是永昌侯府上最轻便简单的一辆,若是在平时,用来接送贵人并不合适,但是今日,这辆马车,对不想引起任何人侧目的许清墨来说,真的是最合适不过了。 许清墨坐上马车以后才发现,车夫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年,听他和孟和桐说话的样子,应该是他的亲卫。 少年叫秀禾,很女儿家的名字,但是与他那个清秀的模样,倒是很搭。 “世子您方才说要去哪里?”秀禾似乎有些惊讶。 “去入云阁啊!”孟和桐再一次重复道。 “世子爷,您……”秀禾有些着急,“您,您怎么又要去那个鬼地方……” “停停停!”孟和桐赶紧打断秀禾,“不是我要去,是里面那位姑娘的婢女,会在入云阁等她,我在那个鬼地方又没有相好的,我老是去那里做什么!” “世子爷说的话可是当真?可不许骗我!”秀禾满脸的不相信。 最后还是许清墨在里头听得有些厌烦了,探出头来说道:“他没有骗你,真的是我要去那里!” 人姑娘家都这么说了,秀禾自然不会在犹豫,坐上马车,驾着车往入云阁的方向走。 “千万记得走小路。”许清墨忍不住提醒道。 孟和桐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车子里有一身干净的衣裳,你先换上,到时候进入云阁也方便一些。” 许清墨没做声,但是很快从角落里发现了他说的那身衣服。 衣服很干净虽然尺码大了一些,但是对他来说,穿一穿也算是凑合。 前世的时候,许清墨在边关作战,旁地没有怎么学会,却学会了梳一头漂亮的冠发,只是手边没有趁手的簪子,便探头去问:“你们有多余的簪子吗?” 跟在一旁的孟和桐马上从头上拔了一根簪子递给许清墨:“拿着,我今日多用了一根,这个你拿着用吧!” 马车从小路一路走到了入云阁的后门,许清墨早早的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了角落里,孟和桐也瞧见了,便让秀禾去叫人。 马车上的人只剩下车夫,车夫今天已经吓破了胆,任凭秀禾说什么他只说不知道! 秀禾见车夫不肯说,也就不为难,只得回来:“车上只有一个车夫,姑娘的婢女只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许清墨点了点头,跳下马车:“多谢你们送我到这里,花楹他们应当是在里头等我,我去找他们便是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进青楼,总归是不太好的!”孟和桐翻身下马。 秀禾一听说孟和桐要进去,便满脸的不情愿:“世子爷,你方才分明答应我,说你不去的……” “我就是陪他进去。”孟和桐满脸的嫌弃,“你真是比我母亲还能唠叨。” 秀禾还想再拦,被孟和桐一脚蹬回到马车上:“我过会儿就出来了,你别嘚嘚!” 许清墨看着,忍不住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说道:“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来的好!” “要你多管!”许清墨哼了一声,夺走孟和桐别在腰间的折扇,率先走在前面。 “嘿,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孟和桐满脸无奈,但也只得跟着。 第100章 臭男人 许清墨用扇子遮掩着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孟和桐倒是胆子大得很,大概也是传来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正在忙活的花娘。 花娘先是瞧了一眼孟和桐,满脸的惊喜:“呦,世子爷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的?刚才我让我自己的两个丫头来这边订厢房,没和你说是我定的啊?”孟和桐看着花娘,笑吟吟地说道。 花娘愣了一下,随后看到跟在孟和桐身后的许清墨,许清墨遮着脸,花娘瞧不见她的容貌,但是看身段就知道,应该是个女子。 青楼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许多人为了一口新鲜,都会带着清白人家的女儿或者是生得秀气的小倌到这里来。 花娘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笑着说道:“哎呦,世子爷这是换口味了,我们入云阁的姑娘如今可是入不了爷的眼了。” 孟和桐大笑:“哎呀,你们这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不说了,这身段啊,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只是最近吃得荤了些,难免想吃些素的。” 花娘娇笑:“你们这些臭男人呀!” 孟和桐轻轻地掐了一把花娘的腰:“还不就是我们这些臭男人,迷得你们不要不要的。” “哎呦,爷你可别调侃我了,小心你的美娇娘生气了,在天字一号房,最安静的那间!”花娘用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拍了拍许清墨的肩膀。 孟和桐大笑,随后揽住许清墨的肩膀:“还是你懂我!” “你手上可轻些,姑娘家都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折腾的。”花娘笑着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孟和桐一边说着,一边揽着许清墨上楼。 一路上,许清墨也是非常配合,没有半点挣扎,但是一走进天字一号房,许清墨就猛地用力,将孟和桐推了开。 好在孟和桐早有准备,不然这会儿指定得摔个七仰八叉的:“你这个小妮子实在是不知好歹,我送你上来,你还下手这么重!” “世子爷还真是常客呢,那么难搞的花娘都能对你这么客气,只怕在这销金窟里头花了不少银子吧!”许清墨冷声说道。 没等孟和桐说话,躲在一旁的花楹和曲莲就赶紧上来:“姑娘!” 花楹和曲莲都是谨慎的人,知道事关要紧,进花楼的时候也纷纷戴上了面纱:“姑娘,你没什么事吧?” 许清墨看着花楹,见她满脸的焦急,便说道:“许清灵死了!” 花楹和曲莲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早在许清墨离开他们,向着一个方向走去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猜到了这一次下手的人是谁。 只是在确定想要杀害许清墨的人是许清灵的时候,花楹和曲莲还是有过一瞬间的悲凉,手足相残,何其凄凉! 还是花楹最先反应过来:“姑娘还是先换身衣服吧,算算时辰,只怕侯爷他们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许清墨想了想,随后说道:“原来的法子已经行不通,就算我现在换了衣裳往回走,也已经是赶不上了!” 曲莲和花楹面面相觑:“那怎么办?” “我记得,这位世子爷在戏楼有一个长年包着的厢房,是不是?”许清墨将目光放到孟和桐身上。 一旁的孟和桐默默地抬眼:“你这是把我的身家都摸了个干净啊?” “曲莲等会儿就去戏楼,在孟和桐长年包着那个厢房隔壁,定一个包厢,没有人那便最好,若是已经有人了,也要想办法将包间顶下来。”许清墨看着曲莲,轻声说道。 曲莲点了点头,随后便赶紧去办事了,曲莲前脚出门,后脚孟和桐就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帮你作证?” “世子爷可别忘了,送他最后一程的人,可不是我。”许清墨冷声说道。 孟和桐挑眉:“行吧,总归这个事情我是逃不掉的。” 见孟和桐应下了,许清墨便赶紧让花楹帮着换衣服,就在她要解开腰带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孟和桐:“你不走吗?” “走去哪里?”孟和桐挑眉,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下,“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坐到这里来的?若是被花娘看到,我守在门口,我们身上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过来了。” 许清墨想了想,最后往一旁的屏风走:“我信你是的正人君子!” 孟和桐大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许清墨一个回眸,眼中的利刃疯狂地飞向孟和桐。 孟和桐下意识地闭嘴,不再说话,默默地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开始缓缓地喝茶。 许清墨这才和花楹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女儿家的衣服,换起来总是麻烦,层层叠叠的。 好不容易换完了衣服,出来梳头的时候,又是缺了这个少了那个,折腾了有半个时辰,许清墨才用宽大的男袍披在身上,火急火燎地向外走。 孟和桐陪在身侧,满脸的餍足,花娘看了,便忍不住笑:“你呀!” 孟和桐指了指许清墨的背影,笑着说道:“下手重了点,衣服破了!” 花娘不再理他:“真是个坏东西!” 孟和桐大笑着走出入云阁,为了不让人发现,许清墨还是上了孟和桐的马车,走出许多路了,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就在许清墨准备向着戏楼去的时候,孟和桐忽然喊住他:“哎,今儿个戏楼唱的是南曲,你可记清楚了!”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离开。 花楹陪着,察觉到了许清墨的驻足:“姑娘……” “没事,我们走吧!” 一直到坐上自己马车的时候,许清墨都不明白,在前世的时候,自己与孟和桐,几乎没有半点交集。 可是这一次,他几乎看穿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却不觉得她残忍可怖,反倒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而他,似乎也不像是她想的那样,只是一个纨绔而已! 许清墨常想,一卷凉席的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还清的了。 第101章 死者家人 曲莲花了些银子同隔壁厢房的人换了位置,只说自家主子每次来都坐在这里。 曲莲会说话,一口一个“爷”喊得人家心里舒坦,也没说什么,就换了包间。 曲莲还专门让小二拿了些零嘴,送到隔壁包间的。 许清墨来的时候很低调,顺着楼梯摸到包间,摘下斗篷的那个瞬间,她满头的汗珠。 花楹赶紧用布帛帮着擦拭:“姑娘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天气越来越热,姑娘又罩着斗篷,肯定会出汗的!”曲莲说着,端来一碗绿豆汤,“姑娘喝碗绿豆汤下火气!” 许清墨看了一眼绿豆汤,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玩意儿!” 曲莲只得放下,拿起手边的团扇给许清墨扇风。 许清墨昨日低烧吃了药,今日一大早就染了杀气,这会儿又闷热,便有些困倦。 戏楼的包间里有些会放上一张躺椅,正巧,许清墨的包间里头,正好有一张,许清墨犯困得有些厉害,便说:“我眯一会儿!” 花楹和曲莲赶紧收拾了躺椅,让许清墨可以靠躺在躺椅上。 许家人回程的时候,走到一半,前方却堵住了不让通行,许延泉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看,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何文林。 何文林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必然是出了什么事,许延泉有些疑惑,便走上前去:“文林!” 何文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许延泉,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想着等你有空了,一起出去吃酒呢!” “这不是刚回来嘛,就去祈福,没想到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过不去了!”许延泉看了看人群簇拥的地方,“这是怎么了?” “马贼!”何文林微微皱眉,“二十多个,全是逃犯,全死光了!” 许延泉愣了一下:“全死光了?那不是凶杀案,这种案子怎么会到你这里?” “我正好巡逻,走到路上遇上了要去报案的百姓,我就过来了!”许延泉看着何文林,轻声说道。 许延泉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我去看看?” “行!”何文林想了想,然后带着许延泉往前走,“下手的人应该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大约是新手,动起手来还有些犹豫,其他两个,干净利落!” 许延泉跟着何文林走到横尸的地方,尸体已经堆积到了一起。 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些打家劫舍的马贼,对待他们的尸首,侍卫们也不会很轻手轻脚,有些一个不小心,用大了力气,掉胳膊掉腿的,也是正常的。 许延泉走到一具尸体边上,蹲下身,看着尸体身上的致死伤:“这个角度……凶器是军刀?” 何文林摇头:“不是,伤口不大,多半是剑,但是看这个手法的样子,的确像是军刀,所以我们推断杀人的多半是从军过的。” 许延泉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手:“这个案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本就是流寇,他们身上都不知道背了几条命案,死了就死了呗,就当是江湖人干的就是了!”何文林冷声说道。 许延泉笑道:“也是,这个案子,大理寺也不会想查!” 就在许延泉拍了拍何文林肩膀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个侍卫来报:“大人,三里外的一个水榭,发现了尸体!” 何文林皱眉:“也是马贼?” “不是,是两个女子,像是主仆的样子!”侍卫轻声说道。 何文林微微皱眉:“怎么还会有尸体,我们去看看!” “那我先回去了……” “延泉,怎么了?”宁远侯见许延泉一直没有回来,有些奇怪,便走了过来。 许延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首,然后说道:“有不少马贼被杀了,我们还是绕道走吧,免得吓到母亲!” 宁远侯顺着许延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地的鲜红,微微皱眉:“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你母亲可不是什么柔弱见不得血腥的人!” 宁远侯愿意跟着一起去,对何文林来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有一个长辈撑着,人总是难免会安心许多。 “侯爷请跟我来!”何文林率先走在了前面。 许延泉看着领着宁远侯往前走的何文林,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最后却也只能跟着,何文林是个什么心思,他最是清楚了。 三里之外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行人也是走了一段时间才走到的。 远远的,许延泉就看到有个人吊在了白绫上,正巧有个侍卫上前禀报,侍卫附耳言语,何文林的脸色逐渐沉重。 就在许延泉继续向前的时候,何文林忽然拉住了许延泉:“死者家人,禁止上前!” “你说什么?”许延泉脸色一僵。 何文林看了看许延泉,又看了看宁远侯:“被吊死的,是府上的姑娘!” “你说什么!”许延泉一把揪住何文林的衣襟,“何文林……” “死者是许家的二姑娘,许清灵!”何文林看着许延泉,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番话,宁远侯站在一旁,将何文林所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里头死的,是我们家的姑娘,那自然该是我们去辨认!” 何文林顿了顿,最后只得让开。 许清灵被吊在房檐下,眼睛半睁,舌头微吐,脸色青紫,俨然一副窒息而死的样子。 她浑身未着寸缕,就这么被挂在了房梁上。 仵作赶来的时候,赶紧将人放了下来,寻了条白布将人掩盖起来。 宁远侯和许延泉来认亲的时候,仵作掀开白布,露出了许清灵的脸:“窒息而死,的确是被白绫吊死的!” “有什么线索吗?”何文林轻声问道。 仵作摇头:“看案发现场,似乎是自戕,女子浑身都有淤青,多半是受过欺辱,而地上的那位女子,正是被马贼的刀剑刺穿了肺部,痛苦而亡!” 宁远侯在看到许清灵那张苍白的脸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许久以后,才同许延泉说:“去请你二叔来!” 第102章 带他回家 许孝真在看到许清灵的尸体时,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明明早上还和他置气的女儿,这会儿怎么就躺在了这块冰冷的地板上? 没有大哭,没有质问,只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他们早就见惯的生死,他们明白再怎么哭喊,再什么质问,再怎么撒泼打滚,歇斯底里的,死去的人就已经死去了,没有办法回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回家?”这是许孝真在看到尸体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等仵作验尸后,就可以带回去了!”何文林轻声说道。 许孝真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好,等到可以带他回家的时候,你们告诉我一下,我来接他回家。”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从许孝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太多的情感,但是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大的悲切。 没有等到何文林的回复,许孝真就转身离开了,他一步一步蹒跚地离开,走得非常沉重。 人大约都是自私的,许孝真在绝望的时候,许延泉心里却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今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出门的许清墨。 许家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宁远侯府,可就在他们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许清墨的时候,得到了就是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的消息。 许大娘子几乎是立即就红了眼,尖叫着让所有人都立刻出去找。 宁远侯府彻底乱作一团。 而许家二姑娘被侮辱自戕的事情,也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大街小巷。 许延泉也是在外头寻找的时候,听到了消息,说有一辆宁远侯府的马车,停在戏院门口。 许延泉几乎是飞奔着去的,他提着剑闯进戏楼的时候,吓坏了不少来看南曲的姑娘,尖叫声一片。 坐在包间里打瞌睡的花楹一个激灵,就在她起身开窗的时候,身后的门已经传来的敲门声。 许清墨被惊醒,满脸的疑惑:“谁啊?” “我!”许延泉的声音响起。 许清墨顿了顿,继续躺着,而一旁的曲莲则起身去开门。 许延泉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窝在躺椅上的许清墨,她大约是因为睡得久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直到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才稳稳地落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今早起来发现你们都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府上,又没有什么意思,便出来玩,走了一圈没有地方去,就来听听那曲,怎么了?”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 许延泉走到许清墨的身边,抬手整理了一下她脸上的碎发,随后说道:“没什么,就是以为你不见了,所以来找你!” 许清墨笑:“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许延泉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清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作不知道,她看着许延泉这般慌张地来,多半是以为他也出事情了。 就在许清墨要说话的时候,孟和桐忽然出现在门口:“许延泉,真的是你啊!” 许延泉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孟和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隔壁听戏,忽然听到了你的声音,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往常不是不看戏的吗?今日怎么有了兴致来这里?”孟和桐笑着说道。 许延泉摇了摇头:“我来接我妹妹!” 孟和桐这才看向许清墨,满脸惊讶:“许姑娘也在这里啊!” 可真是一个足够浮夸的演技呀! 许清墨为此贡献了无数个白眼。 “我说隔壁院呢,怎么动不动的一会儿要茶点,一会儿就要冰绿豆水,一整天坐下来,吃个没完没了。”孟和桐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妹妹在呢!” 许延泉顿了顿,随后说道:“年纪小,正好在长身体,爱吃东西也是难免的!” 孟和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我们府上出了一些事情,就不先陪你了,我们要先回去。” “好的,那出什么事情了?看那些一脸严肃的样子!”孟和桐满脸的奇怪。 许延泉绝口不提,孟和桐又不打算一直逼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许清墨跟着许延泉上了马车,许延泉才说道:“许清灵死了,吊死在了城外的一个水榭!” 许清墨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许延泉,满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延泉低垂着眼:“就是今天!” 许清墨沉默,没有再多说话。 说是悲凉吗?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那毕竟是她的妹妹。 “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出门了!”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缓缓往回走的时候,许清墨想了想,最后说道:“大哥的院子里,有新来的女使吗?” 许延泉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个女使,说是你院子里的新人,过来传话,说是你让我起床以后,赶去和你们一起祈福!”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延泉眉头紧锁:“然后呢?” “我昨夜莫名其妙烧了许久,有些不舒服,我便没有跟着去了!”许清墨轻声说道,“那个婢女,我从未见过!” 许延泉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一股子恐慌,若是许清墨听着去了,那今日,他还能看到好端端的许清墨了! 许延泉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回去就会盘查一下,看看是谁,在冒充我传话!” 许清墨没有再说话,他从许延泉紧紧捏着的手上看出来,他已经开始沉思,若是再多说,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让许延泉察觉到什么。 “你今日,一直待在戏院?”许延泉忽然抬头看向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我先去逛的街,才去的戏院!” 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半点紧张和犹豫。 第103章 失贞 许延泉没有过多的去怀疑,只是点了点头:“你似乎,对清灵的事情,并不意外?” 许清灵沉默半晌,最后说道:“她自己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什么意思?”许延泉微微皱眉。 “我又不是什么神机妙算,几次三番地躲过她的暗算,你以为是为什么?”许清墨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一开始推我下水,后来给母亲下毒,我都能安全的躲过,你以为是为什么?” 许延泉愣了一下:“你在她身边安插了人?” 许清墨摇头:“这么下作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能被我用银钱收买的人,也能被别人收买,最是不靠谱了!” 许延泉认可地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我被她推入水中之后,我就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失手,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我!”许清墨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说道,“那个时候,我就对她有防备之心了!” 许延泉皱眉:“然后呢?”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她的人偷偷摸摸地在我的院子里埋东西,我去查看了以后才知道,是未足月的胞胎!”许清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许清灵,和林少阳有染!” “什么!”许延泉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却忘了这是许清墨的马车,车厢不高,直接磕到了脑袋。 许延泉痛得龇牙咧嘴的,许清墨看得也是满脸的痛苦:“你别激动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这要是传出去,她自己的名声坏了也就罢了,到时候还连累你,连累我们整个许家的女儿家!”许延泉又气又急,又怕事情传了出去,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许清墨满脸嫌弃的看着许延泉:“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林少阳伙同许清灵陷害你的时候,你在院子里躺了好久,也没有见你去查,现在急有什么用啊!” 许延泉被许清墨质问得有些羞愧,沉默半晌,然后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有染,那你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你们常年在外,又是男子,后院的事情何必与你们说,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如何呢?打死她,还是赶走她?”许清墨有些无奈地说道,“她到底,是二叔的孩子!” 许延泉沉默。 “我之所以将林少阳打得断了腿,就是因为后来的事情,也是林少阳撺掇许清灵做的,我就是想让他安生一些,没想到许清灵这对母女没有脑子,竟然听了林少阳的话,引狼入室!”许清墨叹息。 “那这一次,有没有可能也是林少阳做的?”许延泉眉头紧锁。 许清墨并不否认:“那个纨绔,何其恶毒,什么都做不出来!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官府细查,不然查出来些什么厉害的,对我们许家不利!” 许延泉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沉思良久,最后还是说道:“这个事情,先不要让二叔知道,只怕他会受不住!”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明白!” 马车缓缓的往许家的方向走,许大娘子在得到消息以后,早早的就等在了院子门口,等到许清墨下车的时候,大约是松了口气,一时之间,竟然哭了起来。 许清墨有些措手不及:“母亲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秋蝉看着身边忍不住抹眼泪的许大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娘子这是被吓到了!” “嗯?”许清墨还是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许大娘子擦干了眼泪,轻声说道:“我瞧见了灵儿的尸身,满身淤青,实在是可怜,回来以后,听你院子里的丫头说,你被一个不曾见过的丫头喊出去了,我便更是害怕!” 许清墨看着眼睛红红的许大娘子,心里难得的有了几分愧疚,她拉着许大娘子的手:“母亲小瞧我了,我可不是许清灵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我遇到了那些马贼,还不知道是谁死呢!” “我知道,只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害怕!”许大娘子一边拍着许清墨的手,一边说道,“那些马贼,穷凶极恶,实在是……” 许清墨只能笑着安慰:“母亲别怕,我好好的呢!” 许清墨哄着许大娘子回了院子,许延泉这才有了机会和宁远侯说话,许延泉将许清墨说的事情都与宁远侯说了一通。 在宁远侯知道许清灵与林少阳有纠缠的时候,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对此,许延泉有几分惊讶:“父亲也是早就知道了吗?” 宁远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灵儿身上的那些伤痕都是旧伤,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知道的,那些伤口的位置很隐蔽,就算是被殴打,也很难伤到的地方,除非是男女之事!” 许延泉恍然,随后便有些慌神:“那仵作岂不是会知道许清灵失贞的事情,那到时候……” “你尽管放心,仵作问尸,他们除了死因,什么都不会乱说的!”宁远侯轻声说道,“这是他们的操守!” 许延泉这才放下心来,但是随后还是有些恼火:“灵儿小时候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现在怎么就……” 宁远侯想起这个事情,眉眼间也带了几分忧伤:“很早的时候,你祖母还在世,就跟我提过,把灵儿带过来,让大娘子教养,但是那个时候,温大娘子尚且在,我就没提这个事,若是我当初听你祖母的,如今,怕也不会如此!” 父子两瞬间沉默下来,良久以后,宁远侯说道:“这个事情,先瞒着你二叔,我只怕他受不住!” 许延泉想了想,然后说道:“父亲,二叔和你一起打仗这么多年,您知道的旧伤,他会不知道吗?” 宁远侯愣住了。 “我回来的路上,也是嘱咐了墨墨!只是父亲你方才这么一说,我猜想,只怕二叔也已经知道了!”许延泉微微皱眉。 宁远侯想了一下,随后便说道:“走,去隔壁院看看!” 第104章 浑水摸鱼 宁远侯和许延泉一起赶到隔壁院的时候,许孝真正在书房里,宁远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写休书。 宁远侯立刻就明白了,许孝真正如许延泉所说的那样,已经知道了许清灵并非完璧。 “孝真,你这是做什么?”宁远侯看着许孝真,眼中满是心疼。 “我好好的姑娘,变成如今这幅样子,难道不是她的过错吗?”许孝真苦笑,“灵儿才十四,她都还没有及笄,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材板里……我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宁远侯看着许孝真良久,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许久以后,他才说道:“你若是真的想清楚了,那便休吧!” 许孝真愣了愣,随后说道:“大哥和大嫂多年以来你一直劝我,就连已故的母亲,也曾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娶她过门,是我一意孤行,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宁远侯拍了拍许孝真的肩膀:“你只是做了一个男人的抉择而已!你心仪她,娶她过门,这件事情你并没有过错,你唯一的一个过错,就是识人不清。” “是啊,识人不清!”许孝真苦笑。 大约是真的,心里太难受了,向来坚强的许孝真,一个即便身中数刀,命在旦夕,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水的男人,笑着笑着,痛哭流涕。 哄完许大娘子回到院子里的许清墨,在知道宁远侯和许延泉去了隔壁院以后,站在院子里,看星空看了许久。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轻声说道。 “在想,二叔会不会很难过呢?”许清墨轻松说道。 花楹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大概,会很难过吧!毕竟,二姑娘,是二爷唯一的孩子!” 许清墨轻松地叹了一口气:“除了这件事,温大娘子怕是彻底回不来了!” “啊?”花楹有些奇怪,“为什么啊?” “二叔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年少时的夫妻,感情深厚,在所难免,但是时间久了难免腻烦,只是温大娘子膝下有个女儿,为了女儿,二叔也只能原谅他!”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所以,如今二姑娘没了,二爷也就没有继续原谅温大娘子的理由了,温大娘子,也就不可能从别院回来了!”花楹恍然大悟。 许清墨叹了口气:“二叔因为年少时的错误,付出了很惨烈的代价!” 花楹沉默,心中悲戚。 许久以后,花楹忽然想到:“姑娘,我们今日究竟去过哪个地方,会不会被人查到啊?” “不会!”许清墨回答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许清灵不是处子的事情,不能外传,所以二叔和父亲都不会让官府深查!” 花楹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先去休息吧,我过一会儿就去睡了!”许清墨看向花楹,轻松说道。 花楹顿了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姑娘千万要早些休息!” 许清墨点了点头:“好!” 一直等到花楹回去了以后,许清墨才冷声说道:“我们院子的墙头,趴着可是舒服?”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影从房顶上跳下来,月光下,才能看到孟和桐的脸:“你倒是聪明,让人在房顶上铺上花椒,我都差点没憋住打了喷嚏!” “若不是前些日子,我觉得那些巡夜的侍卫太吵了,让人撤了,难不成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到侯府里头来不成?”许清墨冷眼瞧着孟和桐,“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穿帮!”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笑到。 许清墨冷眼瞧着孟和桐:“我穿帮了,你也跑不了吧?” “啧啧啧,你一个小姑娘,心冷得厉害!”孟和桐笑,“我是来拿回我的簪子的!” 许清墨愣了愣,随后从怀里摸出一根断了的簪子:“簪子被我弄断了,你还要吗?” 孟和桐看着那根断裂的簪子,表情奇异。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说道:“你要是不想要了,我就赔你一个吧!” “嗯?” “前些日子的时候,我买了一只白玉簪子。”许清墨说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了孟和桐,“这个,可比你那个簪子值钱多了!”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纯白玉的簪子,连花都没纂刻:“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买这种簪子,难不成是有心上人了?” “只是机缘巧合的了,送你罢!”许清墨笑了笑,“今日,还是多谢你!”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随后说道:“你明知有诈,为什么还要去?”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道:“只有这样,才能一击必杀!厉害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你,比你哥哥厉害些!”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真诚的说道,“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后院未必比阵前轻松!”许清墨倒是不在意,“女儿身也未必上不了战场!” 孟和桐沉默良久,随后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着!”许清墨淡淡的说。 “嗯?” “用不了几日,许清灵就会回来,然后出灵!”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接下来,便是林家被打压的时候了!” “你想做什么?”孟和桐立即反应道,“你这么做,会让许家卷入纷争,我父亲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哦?”许清墨冷眼看着孟和桐,“孟和桐,你是被吓破了胆,脑子也不好用吗?” 孟和桐没说话,只是看着许清墨。 “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卷入纷争吧?京城的水已经被搅混了,要想活命,我们这些鱼,就得动弹起来!” 孟和桐的瞳孔倏然放大:“你…” 许清墨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掌心因为练功磨出来的茧子,轻松说道:“我们,也只是想要活命啊!” 孟和桐恍然,许清墨,在走一盘很大的棋,一盘为了自保,而不得不面对的棋! 第105章 你死我活 “没想到,你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啊!”孟和桐轻笑一声。 许清墨缓缓抬眼:“我们许家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不论男女,都是属于战场的,我们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能死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 孟和桐愣了半晌,看着许清墨的目光渐渐幽深。 “我不怕死,但是命只有一条,该知进退的时候,不能鲁莽前行!”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许家人,只听从皇帝的吩咐!”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就看,最后,谁会坐上那个正统的位置了!” 孟和桐听着许清墨的话,沉思良久,又问道:“那你觉得谁才是那个正统的人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明君,应该是民心所向,天下所向!”许清墨说完,转身往回走,“至此一次,下次你若是再来,我就告诉大哥!打断你的狗腿!” 许清墨最后的那句话,声音压得很低,明显的威胁。 孟和桐看着眼前的门缓缓关上,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盒子,目光渐渐清冷! 是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天下所指! 孟和桐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差点从房檐上摔下来,好在他反应够快,迅速地翻下房檐,稳稳地落在了街市上。 迎面走来的打更人亲眼看到孟和桐落下,张着嘴,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打更。 孟和桐随手丢给他一块银锭子:“今年不曾见过我!” “谢过世子爷!”打更人很有眼色地收下了银子。 孟和桐一路走着,想着要去吃酒,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七皇子的府邸,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七皇子府的管家已经去禀报了! 七皇子谢苏钰亲自来接,他在看到孟和桐的时候,有些惊讶,他快步上前,满脸的惊讶:“你今日怎么来了?” 孟和桐看着谢苏钰,沉默许久,然后说道:“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日忽然有些嘴馋,便想着来约你去吃酒,你可是有时间?” “那自然是有的!”谢苏钰大笑,一把揽住孟和桐的肩膀,“走走走,我这就让人准备好你最喜欢吃的下酒菜!” 就在谢苏钰拉着孟和桐往七皇子府走的时候,孟和桐忽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不去你府上喝酒了!” 七皇子愣了一下,随后点头:“也行啊,你说个地方,我一定奉陪!” 谢苏钰怎么都想不到,孟和桐会带着他到一个街边的烤鸭摊来喝酒。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拍了一下油油腻腻的凳子,也就坐了下去:“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烤鸭摊的?” “先前那些日子,有事没事便在街上逛着,有时无意之间走到这边,闻着味道过来的,潘主祖上三代都是做这个的,也是一门手艺!”孟和桐笑道。 谢苏钰看着面前这张用一块碎瓦垫着的桌子,笑了笑说道:“看得出来,那也是上了些年纪的。” “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吃酒,都会有些没完没了的眼线,倒不如就坐在这天底下,随便他们想听什么,由着他们去听就是了。”孟和桐冷声说道。 小摊子支在河边,边上便是集市,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到了夜里,反倒是一片空旷,想要听到他们说话,除非躲在这河里。 越是明目张胆的地方,越是让人没有办法靠近,而此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 摊主上了一整只烤鸭,就去角落里洗鸭子去了。 谢苏钰看着面前这盘油光发亮的烤鸭,再看看蹲在角落里的摊主:“你认识他?” “他有一个女儿,才六岁,被一个恶霸看上了,要带回去做小妾,这才多大的孩子?那个恶霸就是个变态,我正好瞧见了,就顺手帮了一下!”孟和桐一边说着,一边撤了鸭腿递给谢苏钰。 谢苏钰看着孟和桐赤手抓着鸭腿,有些无所适从:“你倒是豪放了许多啊?”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皱了一下眉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别瞎矫情!” 谢苏钰无奈,只得伸手接了,学着孟和桐的样子去吃鸭子,一口下去,满嘴焦香:“嗯!这个烤鸭还真是不错呢?” “是吧!”孟和桐笑,随后回头看向摊主,“掌柜的,我们的酒还没买来?” “我让丫丫去买了,两位爷再等等!”摊主笑着应道。 要说这酒啊,还是入云阁的女儿红最好喝,谢苏钰知道孟和桐好这一口,便有些惊讶:“你女儿那么小,你怎么敢让她去卖酒的?” “爷自打救了我们,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啊,多少高看我们一眼,没人会欺负丫丫的!”摊主笑着说道。 谢苏钰挑眉:“哦?你现在的名声这么响亮?” 孟和桐大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混账,有混账的好处!” 谢苏钰了然,孟和桐胡闹了一些日子,吃酒耍横,闹的是满城风雨。 他又是永昌侯府的世子,又因为皇帝心存愧疚,对他多有几分纵容,久而久之的,在这京城里,竟然也就没有人敢惹他了。 没有过多久,梳着双丫髻的女童,蹦蹦跳地跑了过来,他走到孟和桐身边,踮着脚丫子将手中的酒放在了孟和桐面前:“世子爷,你要的酒!” 丫丫生得乖巧,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也难怪会被恶霸盯上。 孟和桐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糖,放在丫丫的掌心:“呐,你的跑腿费!” 丫丫笑着接了,走到摊主边上,蹲在那儿吃糖。 谢苏钰瞧着,忽然心里有些酸涩:“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太子,也会给我一颗糖果,让我自己去一旁吃着玩!” “你也说了,是你小时候了!”孟和桐给两人倒酒,“你初心依旧,可人家,已经容不得你了!” 谢苏钰沉默,他看着杯子里的酒,目光变得有些悲戚:“你说,难道一定要你死我活吗?” 第106章 横死 “大约是的!”孟和桐笑,“谁让你比他更来得出众呢?” 谢苏钰沉默。 “许家的二姑娘死了!”孟和桐低着头,淡淡的说道,“你猜为什么?” 谢苏钰愣了一下:“你知道?” “我杀的!”孟和桐抬眼看向谢苏钰,目光幽深。 谢苏钰顿了顿:“为何?”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笑道:“你记得,很早之前,许家和林家就因为许延泉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吗?” “那不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谢苏钰有些疑惑。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少阳要害许延泉,只是因为他年少有为嘛?”孟和桐喝掉手里的那杯酒。 谢苏钰低垂着眼,良久以后,才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林少阳这么做,是为了拖垮许家?” 孟和桐没有说话。 谢苏钰是个聪明人,细想了一下,便皱起眉头:“林少阳和许家的二姑娘……” “嘘!”孟和桐抬眼,冷笑一声,“死人是不用在意名声,但是许家,可不止二姑娘一个姑娘!” 谢苏钰恍然:“所以,你是为了保住许家的名声,才……” “这只是其一!”孟和桐又喝了一杯酒,“且罪不至死,是她和林少阳联手,收买马贼杀了许清墨,只是他们,太小看了许清墨!” 谢苏钰沉默。 “许家的这位姑娘,可不是简单的闺阁之女!”孟和桐说起许清墨,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的盒子,“那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谢苏钰看着孟和桐良久,然后说道:“我与你说过,太子对她……因为这件事,母后专门找过我,让我多和许姑娘说话……” 孟和桐猛的抬眼,手中的杯子“咖嚓”一声,捏得粉碎。 谢苏钰顿了顿,随后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 孟和桐没再说话,只是换了个酒杯继续喝酒。 “只是,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许二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谢苏钰想起许孝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孟和桐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许二爷,是个好人!” 两人互相开始沉默。 许久以后,谢苏钰才又说道:“许家人,不打算追究许清灵的死因,明日就会将人带回去,然后出殡!” “许二爷是为了保住许家的名声!”孟和桐轻声说道。 “林少阳……着实该死!”谢苏钰目光骤变。 孟和桐却是浑不在意:“你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谢苏钰有些奇怪,再问他却是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许清灵是在第二天正午的时候带回来的,说是横死的人怨气重,所以要选在正午的时候送回去。 新因为是许家的姑娘,所以是何文林亲自送的。 何文林刚刚当官不久,也不懂那些伤痕是什么意思,而许家也托人找到了仵作,让他三进气口只说是被盗贼侮辱,自戕而亡! 仵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收了钱也就不会多说什么,就连何文林也是瞒得死死的。 天气炎热,许清灵的尸首存放了几日,已经开始腐烂,有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许家人重金买了很多冰块,也没能将尸首保存多几日。 最后,也只得草草出殡。 只是最让人不解的是,许清灵的棺椁最后没能抬进许家的陵园,而是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偏远地方埋葬了! 旁人不知道,只以为这是许家人的规矩,却不想,这是许孝真自己安排的,而在许清灵坟包边上,许孝真还让人多立了一块碑。 那是许孝真为颜大娘子准备的! 许清灵入殓以后,许孝真亲自去了一趟关押颜大娘子的庄子,除了许孝真,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总归,在第二日一早,颜大娘子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来禀报的妇人被吓得不轻,只说颜大娘子死的前一晚,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念叨着,说谁该死来着,似乎是干什么,随后第二日,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死在他的屋子里。 坊间有传言,有什么事的时候,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衣裳,心中有怨恨,便会化作厉鬼,找人报仇! 这话,许家人没有刻意的隐瞒,没几日,坊间便有人说,是林家人因为许家人被停职,儿子还被打断了腿,才收买马贼,害死了许清灵。 甚至有人说,那一日,原本要去的是许家的大姑娘,是因为许大姑娘去听戏了,这才躲过一劫。 传言总归是传言。 只是刚刚下床走动的林少阳,这些日子,的确不好过。 外头那些纷纷扬的传言,让林尚书复职的机会越来越少,林尚书为此打骂林少阳。 而就在这几日,林少阳开始在夜里惊醒,噩梦不断,甚至开始看到人影,他几乎被吓破了胆。 又是一夜噩梦,林少阳惊醒以后,便喊人想要喝水,喊了很久以后却不见人影,没有办法,他只得自己起身,倒了一杯冷茶。 水喝了个干净,却依旧不见人影。 林少阳心里想着,明日该怎么惩罚这些不懂规矩的丫头,刚一回头,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站在那里。 “啊!”林少阳几乎是尖叫着跑出去的。 可当他跑到院子里,却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人,都被吊在了树上:“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是你女儿出的主意,是她出的主意啊!” 林少阳被吓得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影忽然窜到了他的面前。 他赶紧站起来逃跑,却在他跑到水井边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懵地一堆。 落水的那个瞬间,林少阳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人,分明就是许清墨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头——曲莲。 而推他下去的,正是许清墨。 确定水里头的人没了声音,许清墨和曲莲才把吊着的人一一送回他们的屋子里。 离开林家的时候,从院子里跟出来一个女子,女子一副丫头的打扮,细细去看,是许清墨院子里那个年纪最小的洒扫丫头 早在过完年,撑着林家采买婢女的时候,许清墨就给了小丫头一个身份,将她卖进了林家。 厨房洒扫的话,不轻不重,却足以用蒙汗药,迷倒整个林府的人! 第107章 多管闲事 林家人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发现林少阳坠井的。 林大娘子的哀嚎声几乎响彻了一整条街。 林大娘子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而林少阳作为幼子,向来最得母亲欢心,而如今,她最偏爱的儿子,却在井里被泡了整整一天,才被人发现。 她几次三番地哭晕过去,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打了一顿,然后发卖了出去。 许清墨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那天傍晚了,她正巧被许大娘子叫来看账本,就听到了秋蝉来说这个事情。 “死了?”许大娘子满脸的惊讶,“怎么死的?” “掉进水井里头淹死了!”秋蝉说的时候,颇有几分后怕,“听说这林公子最近夜里都睡得不大好,昨夜早早地就睡了,今天还是婢女见他一直没起来,才发现他已经淹死在水井里头了!” 许大娘子微微皱眉:“自家的院子,这死得也太蹊跷了?” “谁说不是呢?”秋蝉叹息,“掉进去也不能马上就断气了,哭喊的声音总是能让院子里值夜的人发现啊!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许大娘子越想越觉得慌,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发现坐在一旁的许清墨,竟然完全没有半点反应:“你怎么都不害怕?” “天作孽犹可怨,自作孽,不可活!”许清墨头都没抬一下,“再说了,他死在他自己的家里,又不是咱们府上,有什么好怕的?” 许大娘子回过头来,缓缓地点了点头:“也是,那一大家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咱们家出事的时候,那个林大娘子还在外头说风凉话呢!” “刀子不捅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这事儿啊,要是在人家的身上,那就是一句玩笑话,只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才会一下一下的觉得痛!” “是啊,所以啊,他们也感受到了二叔的痛!”许清墨笑了笑,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忽然停住了翻账簿的手,她抬眼看向许清墨:“墨墨,这林家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许清墨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向许大娘子:“他们家的事,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许大娘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只是过了好长一会儿,许清墨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母亲,你说,二叔他们,知不知道,那些个马贼,是林少阳找来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了……” 许大娘子猛地抬头,满脸的震惊:“你是说……你是说……” 许清墨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账簿放到许大娘子面前:“母亲,账簿看完了,我先回去了!”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好,你先回去吧!” 许清墨从许大娘子的院子里走出来,慢慢地往回走,路上恰好遇到急匆匆往外走的颜朱诺。 颜朱诺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就被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自打那一日,颜朱诺跌跌撞撞地回来以后,她立刻将那个传话的丫头送去了乡下,然后便乖乖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连许清灵出殡的那一日,她都没敢出院子。 “哦?表妹今日怎么从院子里出来了?”许清墨淡淡地看了一眼颜朱诺。 颜朱诺惨白着一张脸,犹豫许久后,还是说道:“听说,林少阳,林公子死了?” “是啊!你这副急急忙忙的样子,难不成是要去给他吊唁不成?”许清墨看着颜朱诺,轻声说道。 颜朱诺赶紧摇头:“怎么会呢?我和林公子原本就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只是觉得在府上住得有些久了,准备和姑母告个别,就该回去了。” 许清墨明白,颜朱诺这是不敢再继续在宁远侯府住下去了,林少阳的死,已经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哦?颜大娘子不为难你了?”许清墨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我们府上吃香的喝辣的,我该有的,你都有,回你自己家,可就未必有这个待遇了。” 颜朱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在宁远侯府上,他还有机会见到太子爷,回到他自己家里面,哪能以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眼下林少阳已经没了性命,好端端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坠井呢?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面。 颜朱诺可不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 “府上虽好,但终究也不是我家呀!”颜朱诺笑了笑,“我总是要回去的!” 许清墨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也好,随你!” 就在颜朱诺以为许清墨要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她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哎,颜朱诺,你好自为之!” 就那个瞬间一股阴寒直接从脚底窜到了他的头顶,颜朱诺混身上下忍不住的发抖,但她还是强装笑意:“多谢姐姐提醒!” 许清墨走的时候很轻快,因为他明白,明日,这个人就不会继续在府上了。 虽然颜朱诺暂时住在府上,最近这些日子也算是安稳,可心里难免会有几分防范,如今他走了,倒是自在得多。 颜朱诺是连夜走的,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裳,回去的时候,倒是大包小包的顺走了不少。 许清墨在院子听到花楹说这些的时候,忍不住笑道:“他那个生母也没有什么家底,平日里就指着中公发的那点银子当零花钱,这些日子在咱们家买的东西,够他用好长一段时间了!” 花楹忍不住,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嫡女,怎么混得这么凄惨。”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曲莲从外头回来了,她刚进来,就喝光了一壶凉水,然后说道:“姑娘,坊间有传言,说是该死二姑娘的马贼,和林少阳有些干系!” 许清墨顿了顿:“哦?谁放出去的消息?” “是永昌侯府的世子爷!”曲莲轻声说道,“就是当时和姑娘你一起回来的……” “我知道!”许清墨打断曲莲,“这家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花楹感受到了许清墨的怒火,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108章 身手不行 许清墨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曲莲,你去戏院定一个包间,就上回我们去的那个包间。” 曲莲顿了顿,随后说道:“这样,永昌侯世子难不成就知道姑娘你要见他了?” “你先去,我也不确定,只能这样子,试一试!”许清墨轻声说道。 曲莲这才小跑着去了戏楼。 而那边的孟和桐,在知道许清墨定了自己隔壁的包间,当天夜里就溜进许清墨的院子。 自打上回孟和桐摸进来以后,许清墨就让人在房顶上摸了一层油,以至于孟和桐直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只是他反应快,赶紧跳到了一旁的树上,这才没直接摔在院子里。 但是这个动静,还是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曲莲听到外头的动静以后,便走了出来,在院子里头绕了一圈,然后看到了挂在树上然后的孟和桐。 两个人在月光下对视了好久,最后,孟和桐听到曲莲说:“没什么,你们回去睡吧,天气热了,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了,明日记得多撒些防虫的药!” “是!”婢女们应了一声,便赶紧回去了。 一直等到院子里只剩下曲莲了,孟和桐才从树上下来:“你家姑娘呢?” “在里头看书呢!”曲莲轻声说道,“世子爷的身手不太行啊?” “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你们姑娘的房顶,还抹了一层油地!”孟和桐忍不住说道,“还是最贵的香油!” 曲莲顿了顿:“姑娘说了,香油味道重,沾染到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孟和桐有些无奈:“行了,去叫你家姑娘出来吧!” 曲莲笑了笑:“您稍等” 许清墨大约猜到了孟和桐会来,便没有洗漱,所以很快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许清墨站在那里,远远的,就闻到了孟和桐身上那股子香油的味道:“都说了,我们家的院子,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你让丫头去订我隔壁的包间,我大约猜到你是有话要和我说,戏院人多嘴杂,倒不如到这里来!”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不置可否,她直接说正题:“你为什么要传是林少阳雇佣的马贼?” “这原本就是事实!”孟和桐笑道,“都说人死如灯灭,那总不能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 “这件事情大内早就知道了,你又为什么非得要传到市井上去?”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 “倒也是不巧,宫里头有一位宫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又很不巧地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所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皱眉:“什么消息?” “太子几次三番求情,想让林尚书官复原职!”孟和桐冷声说道。 许清墨听着,并没有半点惊讶:“那是他的外家,他理该如此!” 孟和桐笑了笑:“可我,不想让他林家,这么快的官复原职!” 许清墨顿了顿:“我以为,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当一个纨绔子弟了的?” “纨绔也没什么不好,总归永昌侯府能让我挥霍好几辈子,只是这人啊,不能忘本!”孟和桐冷声说道,“我父亲重病的时候,他有多不好受,我清楚地记着呢!” 许清墨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树下,抬头透过树叶看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孟和桐,这条路,可不好走!” “再难走的路,那也是人走出来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有些恍惚,她依旧记得,前世的孟和桐,纨绔了一辈子,而如今他却似乎是想明白了一般。 “那就祝你们,马到成功!”许清墨淡淡的说道,“至于林少阳的事情,你们怎么做,我管不着,但你们若是将这祸事引到我们许家,你了别怪我不客气!” 孟和桐大笑:“你只管放心,包括你装鬼吓唬林少阳的事,我也不会透出半点风去!” 孟和桐会知道,许清墨一点也不意外,就这件事,许清墨做得一点也不高明,但凡有点心思去查,都能查到是许清墨。 但是许清灵已经死了,纵然让人知道了,我只会觉得,她是为了给许清灵报仇,就算是她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孟和桐走的时候,又在房顶上摔了一下,要不是许延泉的院子还隔了一些位置,这会儿早就被许延泉打了个半死。 第二天一早,定了戏院的许清墨就出门听戏去了,只是她先去买了些东西,去了郊外,许清灵的坟墓。 温大娘子被休,也埋葬在了这里,和许清灵比肩。 许清墨看着许清灵的那块墓碑,忽然有些悲怆。 其实,前世的许清灵,也死了,只不过,那一世的许清灵,是真的死在了马贼的手上。 而且下手的也的的确确就是林少阳。 许清墨站在墓碑前,冷眼看着这两座墓碑,许久以后,她开口道:“起码,我也算是给你报了仇!” 良久,许清墨转身离开,花楹小跑跟上,给她撑伞遮住太阳:“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听戏!”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花楹跟着许清墨往前走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两座墓碑前的烟忽然灭了。 花楹被吓了一跳:“姑娘!”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随着花楹的目光看过去,香火就这么的断了。 许清墨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笑道:“随他们吧!他们不知悔改的不想要,我也不强求,我不过是让一些事情,变得可控了而已!” 花楹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在看到许清墨的目光以后,她稍稍稳定了心神:“那我们回去吧!” 许清墨“嗯”了一声:“既然他们不肯受这个香火,那往后,也别让人来了!” 前世的她,便是一座孤坟,既然他们死后都不知好歹,那就没有必要顾忌太多了! 许清墨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阴冷异常,不带丝毫情感,像极了一个恶鬼。 第109章 找茬 许清墨到底还是去了戏院,今日唱的依旧是南曲。 许清墨向来不喜欢听这些东西,坐在包间里头昏昏欲睡,楼下的看客时不时的一声“好”,都会把她惊醒。 坐的久了,许清墨实在是困得厉害,就让花楹去沏一壶浓茶,谁曾想刚刚出门,就听到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阵叫骂:“你个贱人会不会看路的呀?把我们家姑娘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边刚刚从包间出来,没有看到你们……” 对方直接打断花楹:“什么叫做没有看到我们呀?你是不长眼睛呢,还是目中无人啊?宁远侯府的丫头就可以这么没规矩了?” 原本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说句“抱歉”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但是很显然,对方不依不饶,而且就在他说出永远侯府几个字的时候,许清墨就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是刻意来找茬的。 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曲莲马上起身开门。 刚一开门,曲莲就看到一个巴掌迅速的打下来,好在曲莲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然这一巴掌肯定就直接打在花楹的脸上了。 曲莲立即呵斥:“你们做什么!” 曲莲嗓门不小,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许清墨这个时候才缓缓走出去,她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面前的女子,冷声说道:“林姑娘真是厉害啊,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林少阳的庶妹,林娇妮,因为她的小娘是林大娘子贴身的丫头,所以二人很亲,同亲生的兄妹没什么差别! “许清墨,你是怎么管教你的丫头的?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既然你不会管教,我帮你管教一下,又怎么了呢?”林娇妮微微抬着头,满脸的傲气。 许清墨看着林娇妮半晌,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跟着林少阳混,好的不学,这娇蛮不讲理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打十! “我的丫头再差,也论不到你们林家的人来管教。”许清墨冷眼瞧着林娇妮,“你知不知道,你们家林少阳,是从什么地方摔下去?” “许清墨,你还敢提我哥!”林娇妮瞬间被许清墨点燃,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戏楼。 “怎么?”许清墨冷笑,“难不成死了的人,就提不得了?你想想清楚再来和我闹腾,你要知道,你哥,就是从你上来的那个楼梯摔下去,摔了个半身不遂的!” 林娇妮被激怒,尖叫着就要上前,好在她身边的婢女还有些脑子,紧紧的抱住了她:“姑娘,姑娘,大娘子交代了,旁我们不要招惹许家的,他们家的人都是疯子!” 许清墨忽然想起来刚才听到的一个传言,说是林尚书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深夜醉酒,在路上被打了一顿,还挂在了他们林府的门口。 市井上都传言是许家的二爷干的,许清墨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并没有半点觉得奇怪,毕竟他们许家的人自己可以欺负,旁人却是欺负不得的。 再加上二叔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么一个混账东西糟蹋了,纵然他死了,也不可能放过他家里人的。 “难不成这个天下是他们许家人的不成,简直无法无天!”林娇妮气的大声喊叫。 而面前的许清墨却立即变了脸色,她一个箭步窜上来,一把掐住了林娇妮的脖子:“死丫头,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打你了,我们家满门忠烈,可由不得你胡说八道!” 林娇妮被吓得脸色煞白,她拼命的拍打许清墨的手,却发现她纤细的手臂宛若铜墙铁壁,任凭他怎么打都动弹不得。 林娇妮感觉到许清墨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而他也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开始害怕恐慌,拼命的捶打他的手臂。 一旁的婢女看着林娇妮脸色越来越难看,上手帮忙,试图想要让许清墨松开手。 “许姑娘,你快放手,是我们家姑娘说错了话,我们家姑娘也只是因为刚失去了哥哥,太难过了,这才……”婢女哭喊着。 许清墨却是目光森冷:“太难过了?那我妹妹呢?我死去的妹妹就是活该吗?林娇妮,你要是非得送上门,我也不介意让你知道,怎么叫做想死不能,林娇妮,你哥他是死有余辜!你若是非得揪着这个事情一直说,你可别怪我送你上西天!” 林娇妮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她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吓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只不过,许清墨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她只是要吓唬吓唬她,让他别在外面胡说八道。 眼看着林娇妮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她便松开了手,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凑到他耳边,冷声说道:“你哥是我亲手推下去的!” 林娇的瞳孔瞬间收紧,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浑身僵硬,就好像有一个恶鬼压在他的肩膀上一般。 “我可以在你们熟睡的时候,在你的床边走动,你要是想要好好地生活,就乖乖的躲在后宅里,等着成亲生子,不要搅活到这件事里来!”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说是恐吓,其实更多的是劝说。 杀人,对许清墨来说,并不难,做到毫无破绽,也不难,尤其像林娇妮这种身份不够尊贵的人,对她来说,就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只是许清墨不愿意,不愿意看到他慢慢的牵扯进这样的一件事情来,他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花样的年华,还在期盼未来的日子。 所以,只要他够聪明,就会安稳的待在后宅。 很显然,林娇妮也的的确确是被吓到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向许清墨的目光,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魔鬼,恐惧,充斥了她浑身上下。 许清墨冷眼瞧着,并没有半点退让,直到她的丫头,拉着林娇妮离开,许清墨才重新回到包间里! 楼下的南曲,依旧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只是有些吵嚷。 许清墨靠坐在那里,有些想不明白:“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听曲儿呢?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第110章 讳疾忌医 话音刚落,开着的窗户忽然探过来一只手:“不如我问问许姑娘,许姑娘怎么那么爱看书呢?”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吧嗒”一下关上门。 随着“哎呦”一声,许清墨的包间门被敲响。 曲莲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孟和桐的小厮雨生:“许姑娘,我们家世子爷说,您夹到他手了!” “死了没?”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这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死的活的?”孟和桐忽然窜出来,“我是瓷娃娃不成,手被夹一下还能死了。” 许清墨冷哼一声:“我以为你专门派人来说,是明儿个就要断了气了,这会儿是来找我要说法的呢?” 孟和桐绕开曲莲,挤进包间:“怎么的,我非得快断气了才能和你说上话呗!” “那倒也不是,你看你现在不也是跟我上说话了吗?”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孟和桐,满脸的敷衍。 孟和桐看着,心里头莫名的有一股怨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自己强压着。 花楹见孟和桐在包间里坐下了,想着他知道姑娘不少事情,也不敢说什么,便刻意地在许清墨的身边,不让孟和桐太靠近。 孟和桐察觉到了花楹的防备,倒也不是很在意,女儿家家的,有个贴心的婢女还是很好的:“我原本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专门来看看,这个南曲,到底好听在哪里!”许清墨轻声说道。 “吴侬软语,熨帖得很!”孟和桐笑道。 许清墨瞥了孟和桐一眼,笑了一下:“那入云阁的姑娘,应该更熨贴些吧!”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哪里的姑娘啊,不过就是看上了你的钱财,你有钱的时候,一口一个爷,没钱的时候,恨不得一脚给你踢出去!” “可听到耳朵里的话都是奉承,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呢!”许清墨笑了笑,“就是我,听着她们叫爷,心里都要化了呢,更何况你们这些大男人呢!” 孟和桐细细地看了一眼许清墨,忽然觉得心里头有些闷得慌:“你倒是一点不介意啊?”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许清墨挑眉,“美色当前,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把持得住的,多半是身体哪里不太健全的!” “这和身体健全不健全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你还不允许这个天底下有柳下惠不成!”孟和桐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上扬。 许清墨瞬间了然,回头看向孟和桐,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一个位置,打量了许久,才满脸地惋惜:“原来,你的那些花名都是假的啊?” “我这叫做洁身自好,你懂什么!”孟和桐有些恼火,“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害臊?” “这有什么的?”许清墨挑眉,“我母亲的陪嫁里头,就有好几处药馆,一年到头,最赚钱的就是那补气壮阳的药材了!”许清墨轻声说道,“我们不要讳疾忌医,趁着年轻,趁早看!” 孟和桐听着许清墨说完这些话,脸色变得都有些不大好看了,许久以后,才叹息道:“我一直以为,许家的大样子贤惠端庄,你应该也是如此,不过,看起来,你的性格,应该与你父亲更相似些!” 许清墨微微挑眉:“端庄贤惠我也不会,只是眼下还没有要到装那副样子的场合,总归,咱们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细,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扮演什么大家闺秀了!” 孟和桐抬眼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清墨的侧脸,她的鼻梁很挺,从侧面看,其实更加英气些,低垂着眼的时候,与宁远侯很是像样! “好歹我也是男人吧!你多少也要装扮一些吧!”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许清墨缓缓回头看向孟和桐:“男人?” 孟和桐被这个目光刺激到了:“怎么的,我的男性特征不够明显吗?已经到了需要让你有质疑的时候了?” 许清墨大笑:“还好,还好!” 两个人长时间沉默,但是很神奇的,明明只是见过几次的人,就这么待着,竟然也不觉得尴尬,就好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一般,尤其的熟悉。 良久以后,许清墨轻声说道:“坊间的传言,已经传到宫里头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孟和桐愣了一下,“你父兄回家还和你说这些?” “我很少问朝堂的事情,今天林家让一个庶女到我面前闹腾,自然是有了什么依仗,而太子最近也甚少到我们府上,自然是因为太子出面帮林家说了话!”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然后呢?” “然后,陛下答应了,不日,林尚书就会官复原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二叔才会将林尚书狠狠的打一顿!”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点头:“不错,先皇后早逝,陛下心疼太子孤身一人,对他的外家多有扶持,甚至为了让皇后不要有太多的心思,刻意打击颜家人!” “昨日我就在想,你们为什么要将林少阳雇佣兵马贼的事情放出来,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在逼许家和林家打对台戏!”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大致猜到许清墨会想到这一层,所以被她戳穿的时候,没有那么的慌张,只是声音还是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宁远侯在陛下的心里,远比林家重要!” 许清墨撇了一眼孟和桐,冷声说道:“不是宁远侯重要,而是林尚书私吞军饷的事情,早就被陛下知道了,在大是大非面前,陛下还是清醒的!” 孟和桐脸色微变:“你还知道什么?” “嗯?”许清墨笑了笑,“知道的不多,只是明白,林少阳的死,让你们在户部大火这件事上,扳回了一局!” 孟和桐的脸色瞬间变的更加难看:“你还知道什么?” 第111章 圣旨 许清墨笑了笑:“我还知道,户部的那场火,既不是太子放的,也不是七皇子放的,而是林尚书放的,他为了隐藏自己贪污的证据,一把火烧了户部,挑起两位的斗争,鄙并且,害死你的父亲!” 其实这些事,许清墨是在前世的时候知道的,当时户部已经换了人,还好因为林尚书胃口太大,大到让太子都无法容忍的地步,谢苏羡才出手整治了他。 要不是许清墨那个时候待在太子身边,她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扳倒林家很简单,但是林家身后的太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许清墨轻声说道,“你要和他打对台戏,得把他想的更加无耻一些!” 林少阳的死在很大的程度上,成了谢苏羡在皇帝面前帮林家说话的一个筹码。 谢苏羡几次三番地入宫,为的就是让皇帝可以对林尚书官复原职。 皇帝有些为难! 要知道,死的,可不止是林家的林少阳,还有许家的二姑娘。 今日早朝上,太子就率了一众太子党帮林尚书说话,宁远侯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淡淡的抱着手在一旁看着。 皇帝为难,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议,却不想早朝结束没多久,就传来了许孝真将林尚书打了一顿的消息。 皇帝实在是头痛,他原本是想要去宠妃那里坐一坐的,却不想,人刚一坐下,宠妃就提起了林家和许家的事情。 皇帝心生芥蒂,但还是静静地听着,想看看,他的这位宠妃,到底是得了谁家的好处! “……要臣妾说啊,宁远侯府上,只是死了一个闺女,而且还是庶出的二爷家的,林家没的,可是嫡子啊!”宠妃看着皇帝,说得勤恳。 皇帝沉默良久,随后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一个闺女而已,不值钱,所以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父亲应该也不会来救你了!” 宠妃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 皇帝缓缓起身:“你父亲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后宫不得干政吗?” 宠妃瞬间吓得跪了下去:“陛下,臣妾只是听了旁人的闲话,觉得林尚书可怜,陛下……” 皇帝不愿意再听她废话,起身离开:“贬为贵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让身后的宠妃哭得撕心裂肺,可是皇帝,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皇帝落寞地在御花园来回走动,最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凤栖宫,他站在那里很久,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还是皇后得了消息,走了出来。 前朝的事情,皇后早就听说了,这是宁远侯府与林府的博弈,你来我往的,是一众老臣之间的事情。 皇后是个聪明人,生下来的儿子,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再三的同她说过,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所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皇后绝口不提这件事情,只是笑了笑说道:“御花园里开了一朵并蒂莲,陛下忙于公务,还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吧?” “哦?还有这样的事?”皇帝看着皇后的笑脸,心里头的劲儿,忽然就松了许多,“那皇后陪朕去看看吧!” 御花园也就那么大,逛了一圈以后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皇帝和皇后就那么站在池边,看着荷塘里的并蒂莲。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总是有人在问宁远侯府和林府的事情,皇后的不言语,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皇后怎么不问问朕,怎么决定户部尚书一职呢?” 皇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不管是谁,与臣妾也没什么干系啊?” 皇帝看着皇后良久:“许家的大娘子,不是皇后的表妹吗?” “可是死的,不是宁远侯府上的姑娘!”皇后淡淡的说道,“听说,当时的确有人去找许姑娘,想要让她经过地方,但是最终,许姑娘聪慧,没有中计!而罪魁祸首林少阳也已经没了性命,对臣妾来说,户部尚书能不能官复原职,跟臣妾并没有半点关系!” 皇帝看着皇后许久,最后有些无奈地笑道:“朝堂上的事情,动一发而牵全身,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 皇后顿了顿,想了片刻,随后说道:“陛下是想要恢复户部尚书职位的吧!” 皇帝愣住了,好半晌以后才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先皇后早逝,陛下对其有着年少夫妻的情分,而林家是先皇后的外祖家,太子得喊林尚书一声舅舅!”皇后轻声说道,“陛下还是想要顾着先皇后的情分的!” 皇帝沉默,皇后说得不错,他的确是想要恢复林尚书的职位,为的,也的确是太子! 可是宁远侯,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他也实在是不想伤了这些老臣子的心,这才为难至今。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并蒂莲,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她是皇后,自然希望皇帝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自己,但是也正因为自己是皇后,明明心中不平,却还要装作大度。 皇帝见皇后不说话了,犹豫了许久以后,轻声说道:“如果是皇后,皇后会怎么没做呢?” “其实,宁远侯已经帮陛下做了抉择!”皇后轻声说道。 “嗯?” 皇后笑了笑:“宁远侯那样直爽的脾气,为什么在朝堂上一声不吭,下了朝才将林尚书打一顿,说到底就是在告诉天下人,这是他许家和林家的私事,和朝堂无关,和陛下无关!” 皇帝恍然,随后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宁远侯,总是一门心思地为朕考虑!” “那陛下,还是珍惜些,别伤了这些老臣子的心才是!”皇后轻声说道,“相比宁远侯的顾全大局,林家却是步步紧逼,子不教,父之过,许家,毕竟没了一个姑娘!” 皇帝顿了顿,随后说道:“皇后所言正是!” 没过多久,有人来传报,说是太子来了,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第一次,有了片刻的厌恶:“让他等着!” 第112章 偏心 虽然恼怒,但是最后,皇帝还是去见了太子。 一直等到人走得远了,皇后才苦笑一声:“陛下的心里啊,始终都放不下那个年少时陪着他的发妻!” 一旁的婢女沉默着,不敢说话! 良久以后,皇后重新收拾心情,看着眼前的莲花,笑道:“这花养得颇好,有赏!” 没过多久,皇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而那朵并蒂莲,也送去了凤栖宫。 当天下午,皇帝连续下了两道圣旨,一道送去了林家的,一道送去了许家! 林家的圣旨,不外乎就是林尚书官复原职,而送去许家的圣旨,却是将许延泉从头到脚夸了一遍,顺带还提到了婚事,颇有些耐人寻味! 圣旨送上门来的时候,许清墨刚刚从戏院回来,她跪着一起接了,随后便知道,林家应当是官复原职了! 就这件事对许家来说,并不惊奇,他们也并不想把这个事情扯到朝堂上,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尤其是二叔。 送走了内官,许家人就都在前厅坐着,宁远侯看着手里的圣旨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陛下,这是在安抚我们,我们许家没了一个姑娘,陛下做主,还我们一个姑娘!” 其实圣旨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会给许延泉赐婚,用这种方式安抚许家。 许延泉飞来横祸,他现在并没有要成亲的打算,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既然是赐婚,那多半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指不定就是皇帝的哪位公主,公主尊贵,却也娇气。 许延泉生的一副男儿心肠,最是不会哄人,要是真的尚公主,那多半能把他逼疯! 所以在接到圣旨以后的第一件事,许延泉就跟宁远侯请命要去边疆守国,然后挨了宁远侯一脚。 一家人就这么干坐着,一个比一个难受,许清墨倒是满脸的不在意。 毕竟前世的时候,她连个嫂子都没蹭到,这辈子许延泉能娶到媳妇,就该偷着笑了? 许家人愁眉苦脸也就算了,皇宫里也是闹成了一团。 有公主的几个嫔妃连夜去了皇后的宫里,他们为的就是皇帝要赐婚的事情。 许延泉的确是年轻有为,但他毕竟是武将,这个脑袋是挂在脖子上生活的,那是她们自己的女儿,虽然富贵,却不安生,他们多少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姑娘去受这个罪! 皇后看着坐了一屋子的嫔妃,有些头痛:“这个事情,你们来找我也没什么用啊,这是陛下定的事情,我自己也有女儿,说不定是我女儿也有可能!” “皇后娘娘,许家的儿郎的确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可他毕竟是武将,生死从不在自己手里,也不安定……” 皇后抬眼看着说话的嫔妃,良久以后,冷声说道:“你们的女儿,可不仅仅是你的女儿,更是天下的女儿,我们受万民供养,总是要牺牲些什么的!” 她们自然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心中不喜,其中有一个沉不住气:“明明是太子外家闯的祸,最后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怎么变成了公主们?” 话音一落,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有些嘈杂。 若只是寻常的赐婚,大家心里纵然有不满意,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这一次,嫔妃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的女儿,是去给太子送人情了! 不甘,怨恨,百味杂陈! 皇帝来的时候,嫔妃们都还没有散,皇帝躲在角落里静静地听了很久,虽然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所说的是事实。 皇帝一直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等到所有的嫔妃都走了,才走进皇后的宫里。 皇后刚刚应付完那些嫔妃,所以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后,立即就有些恼火:“不管是谁来了,只说我休息了,不要让他进来!” “是朕!”皇帝走到皇后身边,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皇后辛苦你了!” 皇后吓了一跳,也没有起身行礼,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直接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臣妾应该的!” “许延泉是个好儿郎,模样生得好,家境生得好,自己也努力上进,唯一不足就是武将!”皇帝轻声说道。 “公主嫁给武将并不在少数,大家不满,是因为这是为了给太子做人情!”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太子,多少有些……罢了…臣妾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帝看着皇后许久,最后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偏心?” 皇后犹豫了许久,还是说道:“太子年幼丧母,陛下有些偏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事关国家大事,还是该认真对待些!” 皇后说得诚恳,皇帝也听得明白。 林家人自打老太爷退了,那便是一代不如一代,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原本就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才让他任职的! 可是谁曾想,他那个儿子,心思竟然这样歹毒。 “陛下,臣妾斗胆问你一个问题!”皇后转过身来,抬头看着皇帝的眼睛,轻声说道。 皇帝顿了顿,随后应道:“你问!” “如果,被害的,只是一个平民百姓,陛下会如何处置?”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皇帝的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皇后沉吟:“宁远侯府的世子和姑娘,林少阳都敢下这么恶毒的手,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呢?只怕,全家都要被逼得悬梁自缢了!” 皇帝沉默,良久以后,才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朕明白了!” 其实皇后也不认为皇帝会听得进去,他从小偏心太子,他是嫡长子,理该如此,只是心里实在是不得劲,这才忍不住说道了几句。 皇帝在皇后宫里睡下,夫妻俩难地地说了心里话,皇后也只有一个姑娘,也是宝贝,便说道:“……陛下,臣妾只希望,臣妾的公主,可以嫁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个白丁也好,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就好!” 第113章 叶舅舅 皇帝翻了个身,看向皇后,忽然问道:“那皇后当年,又是为什么嫁给朕?” 皇后顿了顿,最后长叹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皇帝的脸:“年少不懂事,沉迷陛下的龙颜不可自拔,如今想来,颇后悔!” “哦?后悔什么?”皇帝忍不住挑眉。 “再好看的容颜,也由不得臣妾一个人看啊!后宫佳丽三千,得排着队!”皇后满脸无奈,“早知道那一日是陛下在那里,臣妾一定不去那里!” “皇后贤德,以后朕常来!”皇帝轻轻地搂住皇后,“这些年,辛苦你了!” 皇后却是不解风情:“陛下还是少来一些,来的多了,这凤栖宫的门槛,怕是要被后宫的嫔妃踩烂了!” 皇帝大笑!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虽说林尚书已经回到了朝堂上,但是众人眼看着他眼角的乌青,纷纷忍不住笑! 纵然是皇帝,在看到林尚书的脸时,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朝堂之上,文武两方吵得是不可开交,朝堂之下,林尚书那是赶在最前头,躲着许家人走,倒也是个笑话。 如今天气甚好,边疆尚且安乐,但是也时常会有小骚扰,今年风调雨顺,敌军在这个季节将牛马养得膘肥体壮,入了冬只怕会要侵犯边疆。 宁远侯一路走,一路和几个武将商讨此事,想要乘着现在加强边疆防御工事,只是户部一直不肯放银子,军部和户部,为此吵得是不可开交。 “宁远侯!”谢苏羡在和同僚说话的功夫,正巧瞧见了走上前来的宁远侯,便赶紧上前。 宁远侯在听到太子的声音以后,先是顿了顿,随后说道:“殿下有何指示?” 谢苏羡自然是察觉到了宁远侯的生疏,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笑着上前:“许姑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宁远侯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家小女自小喜欢舞刀弄枪,身子壮实得跟头牛似的,若不是有人暗害,也而不至于会高烧不退!” 谢苏羡脸上的笑容有些难堪,但还是强自维持着:“是,是吗?” “不过还是多谢太子殿下惦记!”宁远侯淡淡的说道。 谢苏羡看着宁远侯那张铁青的脸,虽然心中惦念,但还是笑着说道:“如今没事了,那便好了!” 宁远侯并不愿意与谢苏羡多言。 太子无能满朝皆知,但是贵在勤勉,虽不如七皇子聪慧,却也能堪大任,但是林尚书一事,太子任人唯亲,让宁远侯尤其的失望。 皇帝的亲卫今日正好值守,便将眼前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与皇帝下棋的时候,随口提及:“……宁远侯对太子殿下,似乎颇有几分失望!” 皇帝愣了愣,手中捏着的白子,忽然就不知道应该落在何处,他缓缓抬头看向亲卫:“失望?” “太子糊涂,为了保林家富贵,任人唯亲,宁远侯那么正直的人,难免失望!”亲卫看着面前的棋子,轻声说道。 皇帝沉默良久,然后将棋子落下:“如此,便能让宁远侯失望了吗?” 亲卫跟着皇帝多年,暗地里帮着皇帝查探过不少事情,其实这些年太子做的那些事,皇帝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做皇帝的都多疑,亲卫暗访多年,太子和七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最是清楚:“宁远侯年少时就跟着陛下了,他的爵位是一刀一枪地从战场上打下来的,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个天下的太平!” 皇帝沉默。 “朝廷内部不和,便有内耗,官官相斗,又怎么能一致对外,太子明知林家已无能人,却死保林尚书,虽说是为了先皇后的情分,可官场上,情一字,最是寡淡无趣!”亲卫轻声说道。 皇帝捏着手中的棋子,久久没有落子。 亲卫明白,皇帝是在反思,便也没有打扰,许久以后,皇帝忽然笑道:“朕并非嫡子,也非长子,才能也并非最佳,朕也一直不明白,先皇为什么选朕,做了储君!” 亲卫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 良久以后,皇帝回过神来,笑了笑:“话说回来,你说,许家的那个小子,许配哪个公主给他比较好?” “公主?”亲卫有些惊讶,“陛下舍得?” “许家那个小子容貌上乘,能文能武,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孩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做了个武将!”皇帝轻声说道。 亲卫笑了笑:“陛下所言正是,听说昨日,宫中的嫔妃都去皇后娘娘那里闹腾了?” 皇帝一想到这个事情,便有些忍俊不禁:“谁说不是呢,逼得皇后都不愿意朕去她那里了!” 亲卫顿了顿,随后笑着说道:“可是我却是听说,京城中的女子,听说陛下要给许家的儿郎赐婚,哭晕了好几个姑娘呢!” “哦?”皇帝有些惊奇,“这小子在京城的闺秀里头,这么吃香的?” “陛下可是忘了,当年的宁远侯在京城之中何其受欢迎?”亲卫挑眉,“若非是陛下你下手早,只怕先皇后,也要迷上宁远侯了!” 皇帝愣了半晌,随后笑了起来,许久以后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先皇后,终究还是朕辜负了她啊!” 亲卫不再言语,只是说道:“但是陛下,有些事情,您也不能听之任之!” 皇帝没有再说话,亲卫也不再就这个事情言语。 亲卫离宫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进宫给皇后请安的谢苏钰。 “七皇子殿下!”亲卫对着谢苏钰行礼。 谢苏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的惊讶:“叶舅舅,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亲卫叶铮,正是孟和桐嫡亲的舅舅,所以谢苏钰跟着孟和桐,喊他一声叶舅舅。 “也就这几天!”叶铮笑,他生得瘦高,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依稀看得出,他年轻时,也是俊朗少年。 谢苏钰见到叶铮,颇有几分欢喜:“叶舅舅可是去见过和桐了?” 叶铮摇了摇头:“那个混账小子,去见他做什么?看他有多颓废,看他有多丢我叶家的脸?” 第114章 没出息 谢苏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他也没有叶舅舅你想的那么糟糕了!” 叶铮不想听谢苏钰帮他狡辩:“殿下不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快去吧!” 谢苏钰虽然还想说几句,但是眼看着叶铮一脸不愿意听的样子,便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谢苏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叶铮:“叶舅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和桐吧!” 叶铮看着谢苏钰良久,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苏钰这才笑着入了宫。 叶铮看着谢苏钰的背影,见他依旧是少年模样,并没有半点心思深沉的模样,反观太子,或许是因为早年丧母,浑身上下,似乎都带了一股子阴沉的气息。 叶铮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了谢苏钰要去见孟和桐,那他自然要去找看自己这个混账的外甥了! 孟和桐也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皮实了一些,但也是个上进懂事的孩子。 但是自从永昌侯去世以后,这个孩子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点一点地堕落。 只是叶铮也是不拘小节的,他找到孟和桐的时候,他正坐在入云阁的小阁楼里头听曲儿! 叶铮也是出了名的虎,他不爱这种场合,平日里除了办案,也是不愿意进这样的场合的,所以他干脆站在入云阁的门口,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孟和桐!” 新来的歌姬唱的一首好曲子,孟和桐靠在软榻上,正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一阵怒吼,吓得他一个激灵,直接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孟和桐满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雨生:“是我听错了吧?” 雨生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也听到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孟和桐脸色铁青。 雨生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两个人想着怎么跑路的时候,有一阵吼声:“孟和桐,你现在立刻给我滚下来!” 孟和桐一个激灵,跑得飞快,屁滚尿流的从阁楼上跑下来,气喘吁吁地在叶铮面前站定:“舅舅!” 叶铮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就有些恼火:“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浑身脂粉气,哪里还有半点男人的样子!” 孟和桐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这件银白长袍,然后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闻到半点脂粉气,分辨道:“我身上没有脂粉气,我没碰他们!” 向来吊儿郎当的孟和桐到了叶铮面前,也乖得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子。 叶铮见孟和桐还有狡辩,一巴掌打在了孟和桐的背上,那个力道十足十的,要是没点功底在的,这会儿已经被拍得趴在地上了! 孟和桐稳稳地站住了,硬是接住了叶铮这一巴掌。 叶铮见孟和桐纹丝不动,这才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叶铮是出了名的下手黑,就算是对自己的亲外甥也是一样的,平日里遇到了就是一场校练,什么黑虎掏心也都是见怪不怪的!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孟和桐看着叶铮,忍不住问道。 叶铮看着孟和桐,微微挑眉:“怎么,不欢迎啊?” “怎么会呢,舅舅今日就在我家吃饭吧,咱们这就回去吧!”孟和桐赶紧上前,他走到叶铮身边,笑着说道。 “你母亲最近可还好?”叶铮想起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长姐,连带着声音都难得的温柔了几分。 “母亲近日喜欢礼佛,时常在佛堂待着,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好多了!”孟和桐轻声说道。 叶铮点了点头:“你母亲,性子绵软,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多照顾一些!听说你前段时间,不知所踪,将你母亲一人留在京中了?” “有些事情,要去办,我短暂地离开了几个月!”孟和桐说这番话的时候,连腰杆都挺不直! 叶铮看着孟和桐良久,然后说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应当出去多走走,多看看,总是待在这个繁华的京都,便会觉得,天底下皆是如此!” 孟和桐点了点头:“所谓男儿,应当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 叶铮笑:“不错嘛,小时候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 “还好,还好!”孟和桐笑着应下,“舅舅这次回来,还走吗?” 叶铮顿了顿:“暂时不走了!京城里头的事太多了,还是得留下来替陛下分忧!” 孟和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叶铮却忽然说道:“陛下要给许家的那个世子赐婚了,你呢?你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我还早,还早!”孟和桐赶紧摇头,随后问道,“陛下已经有人选了?” “大概是哪个公主吧!”叶铮轻声说道,“总不会太差的!”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说道:“太子殿下不是在宁远侯府上走的很勤,将公主嫁给许延泉,那到时候许家的两个孩子,不都成了皇家人了?” 叶铮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你说宁远侯那个女儿?” “是啊!”孟和桐硬着头皮说道。 “那个丫头,我瞧过一眼,生的漂亮,也有气质,是个能当媳妇的!”叶铮轻声说道,“但是太子就别想了!宁远侯那个脾气,死都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他!” “舅舅怎么这般笃定?”孟和桐有些惊讶。 “宁远侯有个嫡亲的姐姐,你知道吗?”叶铮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啊?”孟和桐有些懵,“有这个事情?” 叶铮笑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当年宁远侯的姐姐原本是要入宫选秀的,宁远侯脾气倔,说什么都不肯让姐姐入宫,宁肯抗旨,连夜将她姐姐送往江南!” 这个事情,孟和桐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满脸的惊讶:“然后呢?” “然后?被先帝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有一个多月吧!”叶铮想起这个事情就忍不住笑,“所以啊,他的女儿,太子就是绞尽脑汁,也没可能了,宁远侯是绝对不会让他入宫的!” “这样啊!”孟和桐恍然,满脸的“原来如此”。 叶铮看了孟和桐,有些狐疑:“怎么?你对那个小姑娘有想法?” “我没有,我不敢,我打不过许延泉!”孟和桐赶紧摇头。 叶铮满脸的嫌弃:“没出息!” 第115章 嫡公主 为许延泉赐婚的事情,已经排上皇帝的行程上。 宁远侯是皇帝的亲信,许延泉又年轻有为,这样一个可以拉拢许家的事情,难免会有人凑上前去。 虽说宫中的娘娘都舍不得自己的公主嫁给一个武将,但是京城之中,关系错综复杂,虽说是公主,但是很多的时候,也要为自己的外家做出一些贡献。 而其中,娴妃首当其冲。 娴妃是在潜邸的时候就跟着皇帝了的,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膝下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七,一个十三,都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娴妃的父亲早些年是个正四品的官员,只是这几年,父亲身子不好,她的兄长又还在外放,所以在知道皇帝想要给许延泉赐婚的时候。 娴妃的父亲就托人来了口信,希望娴妃可以说动说动,若是多了宁远侯这一门亲戚,有他帮着说道一下,她兄长回京述职的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娴妃你倒是想得开!”皇后看着坐在那里喝茶的娴妃,忍不住笑道,“旁人都是哭哭啼啼地舍不得自己的姑娘,你倒是还想着把自己的姑娘赐出去!” “臣妾家中也是武将,自然明白武将的好处,虽然是不安定,可武将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是天塌下来,也顶得住,反倒是那些白面书生,说得好听,真的出事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娴妃轻声说道。 皇后顿了顿,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个事情啊,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娴妃笑着点了点头:“臣妾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希望皇后娘娘可以为臣妾多美言几句!” “你对许家的儿郎,似乎很满意?”皇后看着娴妃,忍不住笑道。 “倒也确实挺满意的!”娴妃轻轻地笑了,“先前宫宴的时候,曾看过那个孩子一眼,说实在的,和年轻时候的宁远侯几乎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皇后顿了顿,随后笑了起来:“你也不怕叫陛下知道了,生你气!” “这……皇后娘娘不说,谁知道呢?”娴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宁远侯年轻的时候,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俊朗,如今这个小郎君也是一表人才,臣妾瞧着,心生欢喜!” “你呀!”皇后满脸的笑意,“虽是赐婚,但陛下也说了,也得是双方看对眼了,除了咱们的公主们,朝中那些适龄的姑娘们,也是可以相看的!” 娴妃听出了些门道:“哦?” “御花园的荷花开得甚好,过些日子,本宫准备宴请京中闺秀来赏花!”皇后笑着说道,“到时候,参加的人挺多的,能和谁看对眼,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皇后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娴妃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的,便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皇后赶紧摇头:“本宫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别出去说话,知道了吗?” 娴妃是笑着走的,其实对她来说,她的女儿能嫁到侯爵家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她娘家身份不高,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有个儿子傍身,也不受宠。 与其等到年纪大了,公主被嫁到偏远的地方和亲,倒不如就留在京城里,起码就在自己身边,也能看得到。 “娴妃娘娘想让公主嫁给许家哥儿,说到底,也是为了她那位外放的娘家哥哥!”慧珠给皇后添茶的时候,轻声说道。 皇后顿了顿,随后说道:“她是个聪明人,许家的确是武将,但她不受宠,娘家也没什么势力,她的女儿,以后要么就嫁给臣子,要么就会远嫁,宁远侯门第高,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慧珠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皇后娘娘,那咱们的公主呢?” 皇后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樱儿是嫡出,本宫膝下又有一个嫡子,陛下为了保太子,是绝对不会让樱儿嫁给许家的!” 慧珠恍然:“如今京城中,成器的儿郎不多,许家的儿郎若不是武将,那的确也是个出众的!倒是便宜了娴妃娘娘!” “凡事都有变数,那个孩子,是个有主见的!”皇后笑了笑,没有太放在心上。 慧珠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见皇后满脸的疲倦,也就没有再继续打扰,只是在添了茶以后,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就在皇后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谢柳樱哼着小曲儿就来了。 “母后!”谢柳樱如今已经有十五岁了,娇小的姑娘,如今也已经生得亭亭玉立了。 谢柳樱是皇帝唯一的一个嫡出公主,从小到大也是千娇万宠的长大,好在皇后管教得严,也没有将他惯得无法无天,又是乖巧,又是天真烂漫,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眼前一亮。 “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母后在来了?”皇后看着谢柳樱,有些嗔怪,“往日的这个时候,你不都是在你七哥那里玩嘛?” “母后这是不欢迎我了?”谢柳樱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走吧!” “给我站住!”皇后看着谢柳樱,满脸的无奈,“你呀,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日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柳樱走到皇后面前坐下,很是亲昵的依偎在她身边:“母后,七哥说,父皇要给宁远侯世子赐婚,是真的假的啊?” “君无戏言,你父皇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有假的?”皇后轻轻地点了点谢柳樱的额头,“你怎么来问这个事情了?” “那宁远侯世子生得好看,又有才能,也不知道父皇会把谁赐给他?”谢柳樱靠在皇后的膝盖上,轻声说道。 皇后轻轻地抚摸着谢柳樱的头发,低头看着她洁白光滑的脸颊:“你是自己想要知道呢,还是谁托你来问的?” “自然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谢柳樱抬眼看向皇后,“所以,父皇会把谁赐给他?” 第116章 相看 皇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父皇会把谁赐给他,但是我知道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你!” “为什么啊!”谢柳樱猛地起身。 皇后看着眼前急得面红耳赤的女儿,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啊? 虽然她心疼谢柳樱,但是她也知道,她是一国之母,她的子女,享受得比别人多得荣华富贵,也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自由和未来。 “因为你是嫡出的公主!”皇后看着谢柳樱,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你不可能嫁给宁远侯府!” 这不是谢柳樱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她的七哥也和她这么说过,只是心中不甘,硬着头皮再来问一次。 虽然难过,但是谢柳樱还是懂事地强装笑意:“我知道了!” 许清墨被邀请参加宫宴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知道这场宴会本就与她没有什么干系,皇帝要给他兄长赐婚,让许延泉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可皇后娘娘却偏偏要带上她。 这些日子,她在自己府上过得安生,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吃饱喝足就睡觉的日子,就得了消息,说要去参加什么宫宴。 要知道这天气那是一天比一天来的热,许清墨每日里都要抱着一碗凉饮才能度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倒好,宫里的请柬到面上了,皇后娘娘的请柬总是不能驳的,只得硬着头皮去。 去宫里的路上,许清墨热得都不愿意喘气,看着一旁的许延泉,就尤其地碍眼。 许延泉被嫌弃了一路,也忍不住反驳:“这事也不是我非得逼着你去呀,你一直朝我发脾气,算怎么回事儿?” “我不管,要不是你这些年一直不肯娶妻,哪里会有这种事情?”许清墨依旧愤恨,“这么热的天气,我还非得陪你去相看!烦人!” 许延泉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自己妹妹的嫌弃。 好不容易进了宫,许清墨依旧是热得不肯说话,可偏偏宫里头礼节多,而且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遇到的贵人也特别多,光是行礼就让她浑身冒汗。 好不容易送走了方才遇到的不知道哪个宫殿里的哪位娘娘,规规矩矩地,行完了一番礼,由着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看了个透。 许清墨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便忍不住抱怨道:“这东瞧西瞧的,也不知道瞧些什么玩意儿!” “姑娘可小心着说话!”身旁的花楹赶紧提醒道。 许清墨闭上嘴,满脸的不情愿。 好不容易到了皇后的宫里,一走进大殿,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许清墨有些惊讶,随后便看到了坐满了一屋子的人。 好在屋子里还摆了不少的冰块,不然这会儿大家可能都热得已经不喘气儿了! 许清墨只得一一行礼。 许延泉是处男,见了礼便赶紧出去了,倒也乐得自在,许清墨却是被留了下来说话。 许清墨看着围满地人,越发的觉得闷热,好在皇后身边摆放了一大盆冰块,她便坐在那个角落里,还能稍稍的凉快一些。 “墨墨,你说说,你大哥他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皇后看着许清墨,笑着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前世今生,他大哥都是个老光棍,唯一一个妾室还是被人陷害来的,哪里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脸,许清墨犹豫了很久,然后说道:“就……和我母亲那般的女子吧!” 原本吵闹的屋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皇后沉默良久:“像你亲生母亲那样的女子,的确难寻,也怪不得你大哥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有成婚!” 其实,许清墨就那么随便一说,但是他也不想解释太多,就随着他们去遐想了! 宴会开始的时候,一群人气势恢宏地向着御花园走去,许清墨则悄悄地跟在后头,尽可能地躲开人多的地方。 人还没有到御花园,许清墨已经听到繁杂的声音了,许清墨纠结了许久,然后趁着没有人注意她,跑到了别的地方。 御花园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还是能够找到的。 许清墨寻了一处比较偏远的水榭,刚坐下,就听到了旁人的脚步声,她有些恼火了,猛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站在那里的孟和桐。 “你怎么在这里?”许清墨有些惊讶。 “大龄未婚男子!”孟和桐一边说,一边朝天翻了个白眼。 许清墨忽然想到,孟和桐和她大哥是一个年纪,但是他虽然这一年纨绔些,却也没能娶个媳妇,据说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也的确算是个大龄未婚男子。 “你也来看看?”许清墨微微挑眉,“人姑娘能愿意?” “你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孟和桐一脸嫌弃的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笑:“你要面对现实!” 两个不喜欢宴会的人,躲在了这个没有什么人烟的水榭,没什么人,偶尔还能有一阵微风,倒也凉快自在。 “今日想看的,可是你大哥的新娘子,你不去把关?”孟和桐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想想前世,连媳妇都没有娶到的许延泉,满脸的无奈:“能娶到媳妇就谢天谢地了,我不挑剔,她要是觉得我碍事,我甚至可以连夜搬走!”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大笑:“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大哥娶个亲有多难似的……” 话音没落,孟和桐就看到了许清墨满眼的认真,然后微微皱眉:“你是真的觉得你哥娶不到媳妇啊?” “他每天就知道舞刀弄枪,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能娶到什么媳妇?”许清墨满脸嫌弃,“好听话都不会说,能骗到小姑娘的?” 孟和桐见许清墨如此,笑得越发大声:“旁人家的妹妹都是贴心的小棉袄,这个棉袄怎么四处透着风啊!” 许清墨并不搭理他,只是托着腮帮子靠在栏杆上,吹着偶尔才来一阵的微风:“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得上媳妇呢!” 同样没有媳妇的孟和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第117章 优柔寡断 有时候,有些地方太僻静,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现在,一群人在寻找躲避的地方时,就会不约而同地跑到这个地方来。 许清墨看着坐满了一个水榭的人,满脸的嫌弃:“怎么的,你们都是大龄未婚男子不成?” 何文林看着坐在那里一头雾水的许清墨,忍不住笑:“我们这些大龄未婚男子,都是被你家大哥拖累的,那些姑娘家原本就是来想看你大哥的,我们都是被迫连坐的!” 虽然此话没错,但是许清墨听在耳朵里,多有几分不自在:“讲得好像你们就娶得上媳妇似的,一个两个的,还不都是光棍一条!” 几个光棍面面相觑,实在是无言反驳。 最后还是七皇子谢苏钰说道:“业立家成,我们不着急!” 许清墨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苏钰,不自觉的微微挑眉,随后笑道:“理当如此!” 水榭坐的人多了,七皇子身边的宫女就去准备了些小食和玩乐的东西,倒是比御花园另一边的宴会来得有意思些。 “听说,你和太子下过几次棋?”谢苏钰忽然走到许清墨身边。 许清墨正捧着一捧瓜子磕得正香,看着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谢苏钰,几乎是瞬间,浑身汗毛倒立,开始有了防备心:“下过几次,怎么了?” “据说,许姑娘连胜!”谢苏钰察觉到了许清墨的防备,笑了笑,轻声说道。 “太子棋艺不算好,我连胜也不足为奇!”许清墨看着谢苏钰,满脸的不在意。 谢苏钰眼睛一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两钹棋子:“那不知道,许姑娘,介不介意和我下一场棋呢?” 许清墨看着谢苏钰手中的棋子,有些奇怪:“我记得殿下师承棋圣方和,与我下棋,这不是欺负我吗?” 谢苏钰顿了顿,随后笑道:“那你可知道,方和师傅教的第一个徒弟正是太子?” 许清墨自然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她也机缘巧合的见过这位棋圣方和,方和是个棋痴,由棋观人,她曾和方和下过一场棋,方和对她的评价甚高:“心性端正,正直良善,易受欺骗!” 方和曾经提醒过她,让她离太子远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知道,方和曾经教过太子下棋,只是后来,觉得太子性子奇怪,便不愿意再教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下棋?”许清墨看着谢苏钰,满脸认真的问道。 “我和太子下棋,棋逢对手,各有胜负,而你,却能连胜,我很好奇!”谢苏钰笑,眼睛都在发光。 “我有一个要求!”许清墨抬头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 谢苏钰微微抬眉。 “今日下的这场棋,不许让我父亲还有我大哥知道!”许清墨认真的说道。 谢苏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后笑道:“好!我答应你!” 许清墨沉默良久,最后伸出手,捏起一颗黑子:“输了可别记恨我!” 谢苏钰大笑:“好大的口气!” 其实若是平常,许清墨是不会和谢苏钰下这场棋的,但是眼下,何文林和孟和桐都在,这两个和许延泉算得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她要是不和谢苏钰下一场这个棋,谢苏钰并不会罢休,而且说不定还会找上许延泉和宁远侯,反倒多了麻烦! 两人坐下来下棋,孟和桐和何文林就在一旁看着。 许清墨执黑棋,七皇子执白子。 刚入棋局,孟和桐就发现了许清墨的棋路走的很凶残,一步一步直捣黄龙,而且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凶狠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儿家,反倒像极了一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猛将。 谢苏钰也被许清墨这突如其来的凶狠惊得步步后退,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许清墨:“你这个棋路和谁学的?” “棋谱!”许清墨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然后落下手中的黑子,“殿下,你输了!” 谢苏钰看着面前的这盘棋,满脸的震惊:“你和太子也是这么下棋的?” 许清墨笑了笑:“是啊,殿下还要再来一盘吗?” “再来!”谢苏钰眼睛一亮。 许清墨没吭声,默默地收起棋子,然后说道:“你先!” “许姑娘,你这未免有些嚣张了!”谢苏钰挑眉,眼中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苏钰没有再继续纠结,落下了手中的白子。 这一次,不仅是谢苏钰尤其认真,就连身旁看棋的何文林,以及孟和桐都看得非常认真。 何文林站在谢苏钰的身后,而孟和桐则站在了许清墨的身后,两个局外人清晰地看着这一次的棋局。 相比上一局,这一局的许清墨走得没有那么凶狠,但是每一步也都是很急,就好像一头饿得急了的豺狼,恨不得立刻就将你拆解入腹, 谢苏钰毕竟是棋圣的徒弟,棋路走得也很高超,每一步都暗含杀机,只是许清墨过于的杀伐果断,几乎都会在当场断掉他的后路,也逼得他放弃原本埋藏下来的杀机。 天气闷热,谢苏钰却浑身发寒! 许清墨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决绝,不给对方留半点后路,直到这幅棋走入死局,谢苏钰猛地起身:“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许清墨抬眼看向谢苏钰:“殿下,还下吗?” 谢苏钰捏着棋子的手都在颤抖:“你,你……” 站在一旁的孟和桐,看得满头大汗:“这是下棋,可你却把它当成战场沙盘在排兵布阵,许清墨,怪不得你父兄总说,你比你大哥还要强一些!” 许清墨却是不在意,她指着一颗黑子:“我的棋艺远不如七皇子殿下,只是殿下在这里的时候,犹豫了!” 谢苏钰愣住,直勾勾地盯着许清墨。 许清墨捏起棋子,将棋子放到另一个地方:“如果殿下当时将棋子落在这里,那这一局,便是殿下完胜!” 谢苏钰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明知道,我下这一步,你就会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功近利地往前走?” 第118章 心软 “因为我知道你会心软!”许清墨看着谢苏钰的眼睛,轻声说道。 谢苏钰恍然大悟:“你看透人心,所以,你在堵,堵我心软?” “诸葛亮的空城计,赌的就是司马懿的多疑,而司马懿也正是因为多疑,才引兵退去,这是战术!”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棋盘,轻声说道。 “所以,你在第一局用那么凶猛的棋路,就是在试探殿下的棋风?”一旁的何文林反应过来。 许清墨点头:“不错,大多数人在第一次遇到一个新的对手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慢慢的去试探,是了解,但是这个时候,双方都会有防备,反倒难以琢磨,倒不如诈一局,运气好,就能赢,运气不好,也只是输第一局!” 站在许清墨身后的孟和桐直接笑了起来:“许清墨,你从拿起棋子的那个瞬间,你就已经摆下了三场局,带着我们一步一步地掉进你早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陷阱里面!” 许清墨拿起一旁的瓜子,一颗一颗地磕着:“其实,之前太子非要找我下棋,我也是这个法子,棋路观人性,七皇子优柔寡断,明明棋艺比我高出许多,却因为犹豫不决,被我处处斩断后路!” 谢苏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那太子呢?”孟和桐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说道:“太子的棋,下得差!输给我很正常!” 谢苏钰看了一眼许清墨,他很清楚的知道,许清墨没有说实话,便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大可以说实话!” 许清墨笑了笑:“我说的就是实话!” 谢苏钰盯着许清墨看了很久,最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很聪明,宁远侯真是生了一对好儿女,能文能武,很厉害!” “多谢殿下赞赏!”许清墨笑了笑,眉眼不变。 或许是因为这里待的人都有些多了,皇后他们竟然慢慢地走了过来,皇后看到谢苏钰和许清墨坐在一起下棋的时候,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笑着走了过去。 许清墨在看到皇后过来以后,迅速地换下来一颗棋子,然后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诸位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笑着免了许清墨的礼,然后走到棋盘边上:“你们在这里下棋呢?谁赢了?” “自然是殿下赢了!”许清墨笑着说道。 这会儿的许清墨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乖巧的气息,哪里还有方才那个痞里痞气的样子。 皇后低下头细细地看了,顺着棋路一点点的看,有些惊讶:“还真是,然而这局棋赢得不轻松吧,许姑娘还是有些厉害的!” 一直到这个时候,谢苏钰才发现,许清墨竟然偷偷的换了棋,他看了一眼许清墨,随后说道:“许姑娘棋艺很高超!” 谢苏钰都这么说了,自然有好奇的娘娘和千金上前来看。 许清墨借机躲到角落里,就在她想要逃跑的时候,腰带却被一个人拽住了,许清墨满脸震惊的回头,就看到了孟和桐正拉着她的腰带:“你干嘛?” “你休想一个人跑路!”孟和桐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说道。 许清墨有些恼火,但是有没有办法,只能说道:“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等会人那些姑娘们簇拥到七皇子边上的时候,我们就乘机溜走!” “你这是把七皇子卖了啊,你就不怕他找你算账?”孟和桐微微皱眉。 “我一个闺阁女子,他能找我算什么账?”许清墨挑眉,“总不能打我一顿吧!” 孟和桐无言以对,然后决定跟着许清墨一起跑路。 只是两个人刚刚溜出来不久,许清墨就忽然被孟和桐拽到了一个角落。 就在许清墨要骂人的时候,孟和桐忽然说道:“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大哥?” 许清墨愣住了,然后顺着孟和桐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站在那里的正是许延泉,而他身边正跟着一个娇小的姑娘:“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啊……” “那是正阳公主!”孟和桐轻声说道,“我们唯一的嫡公主!” 许清墨挑眉:“不错啊,平时看着我哥呆呆的,竟然还能勾搭上嫡公主!就是可惜了,我们家是武将,可娶不上这嫡出的公主!” “嗯?”孟和桐微微挑眉,“何出此言?” “正阳公主可是七皇子殿下的嫡亲妹妹!”许清墨轻声说道,“若是将嫡公主嫁给我哥,那陛下不是摆明了让那个七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摆擂台吗?所以我看啊,多半是那正阳公主,看上我哥了!” 孟和桐看着身边的许清墨,沉思了许久,然后说道:“许清墨,你如果是个男儿,袭爵的就不是你大哥了吧?” “如果我是个男儿,我才不会和我哥争什么爵位!”许清墨“哼”了一声,“我哥最是温厚,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但是这个爵位啊,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孟和桐沉默,没有说话。 “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就要承担那个位置的责任,我大哥明明中榜,却因为是宁远侯世子,上了战场,明明可以拿笔做官,却拿起了刀枪,这个爵位真的好吗?”许清墨淡淡地说道,“高处不胜寒,除了权位,还有不计其数的,无可奈何!” 孟和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许清墨,良久以后,说道:“你对那些马贼下死手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鲁莽,如今才知道,你是成竹在胸,你比谁都看得清啊!” “我只是足够果断!”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我给过他们机会,只是他们不珍惜,我在乡下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如果你看到蛇,要么不要招惹他,要么一定要杀掉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蛇会记恨!”孟和桐说道,“一个想要害你的人,总是会有无数的办法,让人防不胜防,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没有办法动手!” “这个办法,就是让他变成一个死人!”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19章 步摇 孟和桐被许清墨看得浑身发寒,她眼中的那股子杀气,对现在的孟和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孟和桐被许清墨看得有些出神,好半晌以后,才回过神来:“话说回来,皇后若是知道正阳公主看上你大哥了,多半会撮合这件喜事!” “才不会!”许清墨摇头,“皇后娘娘之所以是皇后娘娘,便是因为,她除了家世尊贵,更因为她懂得进退!” “嗯?” “太子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让正阳公主嫁给我大哥,那不是将七皇子直接架在了太子面前,到时候,七皇子不就是个活靶子!”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沉默,的确,就这个事情,他和七皇子商议过,正阳公主的婚事很要紧,若是她真的嫁给了手握重兵的宁远侯府,那么事情就会像许清墨说的那样,七皇子会被钉在柱子上,变成太子的活靶子。 “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朝政的事情的?”孟和桐有些怀疑地皱起了眉头。 许清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有空就多看书,书里什么都有!” 忽然被教育的孟和桐有些无奈,但还是轻声说道:“那书里有没有媳妇啊?” 许清墨一个白眼翻过去:“七皇子都说了,业立家成,你立业了吗?就想娶媳妇?” 孟和桐被许清墨逗笑,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很温柔。 只可惜许清墨正用心的盯着自己的大哥,没有功夫去关心身边这个人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目光。 嫡亲的兄妹,许清墨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许延泉有多为难,看着他那双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的手,她就知道,许延泉多半是想要跑路了。 这个时候,能够出面帮这个忙的,也就只有正巧躲在角落里看戏的他们了。 许清墨瞥了一眼身边的孟和桐,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孟和桐,直接从角落里摔了出来,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儿指不定要摔个鼻青脸肿的。 可就算是他反应再快,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躲起来,所以最后还是让许延泉和正阳公主发现了他。 孟和桐站在那里,看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许延泉和正阳公主,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正在想尽办法找一个借口,好让自己摆脱偷窥的嫌疑。 “孟哥哥?”正阳公主看着孟和桐,满脸的疑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正所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孟和桐一个回头,就把正准备溜走的许清墨供了出来:“御花园里别的地方人都太多了,我和他一起溜了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许清墨正提着裙摆,缩头缩脑的准备溜走,却被孟和桐点名道姓,虽然心中恼怒,但是他还是笑着回头看向许延泉:“大哥,正阳公主……” 毕竟是许清墨的亲大哥,许延泉光是看她那个样子,就大概知道她在搞什么了,忍不住皱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给我过来!”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忤逆他,所以许清墨只能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走向许延泉:“哥……” 正阳公主看着满脸委屈的许清墨,忍不住轻声说道:“许小将军人前温文尔雅,怎么到了自己亲妹妹这里,反倒这么冷酷了?”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正阳公主,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 “那你是没看到他护犊子的样子!”一旁的孟和桐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这会儿就是看你在,难为情,装得冷酷一些!” 正阳公主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许延泉:“孟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许延泉一脸正色,没有半点紧张心虚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孟和桐的嘴巴里什么时候有过真话了?公主还是少听他放屁才是!” “粗俗!”孟和桐顿了顿,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捏起了兰花指,咳嗽了一声,然后指向许延泉,轻哼一声,“真是粗俗的男人呢!” 站在一旁的许清墨,看着忽然娘娘腔的孟和桐,忽然觉得牙酸,再三压制下,还是没忍住,从口袋里随手掏出来一个荷包,砸向孟和桐:“真是恶心的男人!” 孟和桐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然后捏着手指头撩了一下耳朵:“干什么呀,动不动就屎尿屁的,我还不能说你们粗俗了!” 许清墨到底还是受不了,卷起袖子就开始追杀孟和桐,孟和桐跑得飞快,一边拍,一边还喊着:“哎呀,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这么粗俗呀!” 正阳公主看着忽然奇奇怪怪的孟和桐,有些懵:“我记得孟哥哥以前都不这样的啊?” “我们军营里,有一个文将,不怎么会打仗,但是战术一流,他平日里就是这么说话的,孟和桐一开始也看不惯他,后来怎么就交好了,还时常学他说话恶心我们!”许延泉看着满场跑的人,面不改色。 正阳公主看着撒欢跑的许清墨,眼中多了几分羡慕:“我们平日里,是不允许在宫中奔跑的!” 许延泉顿了顿,偏头看向正阳公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头上的步摇,步摇有节奏的晃动着,很漂亮。 “公主的步摇很漂亮,但是为了让它一直这么漂亮,就得端着走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只有这样,步摇才不会缠在一起!”许延泉看着正阳公主,轻声说道,“步摇虽然珍贵,但有时候,绢花也很好看!” 正阳公主愣愣地看着许延泉,正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许延泉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直接对着许清墨丢了过去:“许清墨,你给我站住!” 许清墨先是一顿,飞快的躲开飞来的石头,随后跑得更快了:“傻子才会站住!” 许延泉那是真要揍许清墨啊,但是看着他们这般闹着,正阳公主的眼睛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第120章 德不配位 皇帝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这三个人在闹腾,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半点觉得有些什么不妥,反正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 他看着自己站在角落里面的女儿,正阳公主就那么看着,端庄大方,温柔可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儿家,缺少了一些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灵动。 皇帝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愧疚,他没有让身边的内官说话,只是悄悄地走到正阳公主身边,像一个寻常父亲一样,轻声说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玩?” 正阳公主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父皇,正要行礼,却被皇帝拦住了:“免了!” 正阳公主在皇帝的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谨慎腼腆的,即便她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公主。 之前户部大院被烧毁的事情,皇帝因为怀疑是七皇子干的,冷落了她母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对她也少了很多关怀。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正阳公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是他的父亲,但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 皇帝看着对自己有些生疏,冷漠的正阳公主,忽然觉得有些悲凉,他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温柔一些:“樱儿,你也可以去和他们玩啊?” “儿臣不行!”正阳公主微微低垂着眼,“儿臣是公主,而且还是嫡出的公主,这宫里头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儿臣,儿臣不能弄乱头上的步摇!” 皇帝沉默,他看着正阳公主许久,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正阳公主的头:“樱儿一直是最守规矩的!” 正阳公主笑了笑,没说话。 明明是嫡亲的父女俩,却尴尬地站在一起,没有话可以说。 许久以后,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平日里都在自己的宫里头待着,今日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到这里来了?” “宫里头的姐姐妹妹都来了,听说七哥哥也在这里,儿臣就顺着走了过来。”正阳公主轻声解释道,“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宁远侯家的世子和姑娘!” 皇帝看着前方你追我打的三个人,忍不住笑道:“然后呢?” “然后,孟哥哥跌了一跤,他们三个就打起来了,许姑娘真好玩,笑起来也特别可爱,比御花园里头的那些闺秀都要好看!”正阳公主看着不远处的许清墨,轻声笑了起来。 “那,如果她做你妹妹呢?”皇帝忽然问道。 正阳公主没有多想,反倒在纠结:“我十五岁,许姑娘也是十五岁吧,也不知道谁大谁小呢!” 皇帝看了看正阳公主,又看了看许清墨,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内官。 内官心中了然,然后点了点头:“皇上驾到!” 一声下,那头还在闹腾了三个人立刻端正站好。 这一下就是连皇帝身边的内官也忍俊不禁:“宁远侯和永昌侯家的孩子,都挺机灵!” 皇帝颇有几分骄傲:“他们两个的孩子自然不会傻笨。” 皇帝笑着走过去,看着他们行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许清墨的身上:“许家的姑娘,有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许多。” 许清墨低头应道:“回陛下,臣女吃得好!” 皇帝立刻就笑了,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寒暄几句,要么借机夸张皇帝些有的没的,许清墨倒是第一个认真回答是因为自己吃得好才长高的。 就连一旁的正阳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宁远侯家的姑娘,难不成还能吃得差了?” 许清墨笑了笑,没说话。 皇帝见他腼腆,也不多为难,回过头看向许延泉:“今日如何了?” 许延泉当然明白,皇帝是在问他相看得如何了,他有些为难,他的性子在男女方面一直都有些木讷,今日的那些公主姑娘,她也的的确确是见了不少,但也确实是没有特别惊艳的! 许延泉斟酌了许久,最后说道:“婚姻大事大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微臣只听父母和媒人的!” 许延泉这话说的,到底是谁都不得罪,只是他这个时候若是抬眼去看,就能发现,正阳公主的眼中略过一丝丝的失望。 只是他们虽然没有发现,但是站在正阳公主身边的内官,却将这一幕全都看到了眼里,他们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正阳公主为什么会因为许延泉的一句话,而感到失落。 “要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都还没有成亲,多多少少和你的妹妹有些关系。”皇帝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除了你生母,你妹妹算是朕见过的,最有灵气的姑娘了!” 得皇帝夸赞,许清墨只得谢恩。 就在几人都有些尴尬的时候,皇帝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一旁,一声不吭的孟和桐:“那你小子呢,可是有看到心仪的姑娘家?” “小子废人一个,就不糟蹋人家的姑娘了!”孟和桐淡淡的说道。 皇帝皱眉,知道这小子心里还在记恨他,虽然有些气不过,但是更多的还是愧疚。 良久以后,皇帝轻声说道:“洛阳剿匪,宁远侯上报,你赫然有名,你既然愿意隐姓埋名参军去打仗,永昌侯的爵位,你为何不肯承?” 话音一落,一旁的许清墨满脸的震惊。 洛阳剿匪? 隐姓埋名参军? 孟和桐? 许清墨有些不可思议,就在他还满怀质疑的时候,孟和桐回答道:“那是父亲的爵位,我还没有可以袭爵的本事,袭爵,只会丢了永昌侯的脸!” “朕给你撑腰,谁敢说你丢得永昌侯的脸。”皇帝皱眉。 “难道陛下能给我撑一辈子的腰吗?”孟和桐淡淡地回答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当年父亲的爵位是怎么来的,那我就怎么去袭爵。” 皇帝看着孟和桐良久,最后满脸无奈的说道:“你小子,倔得跟头驴一样,简直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孟和桐笑:“多谢陛下夸赞!” 皇帝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越发的无奈。 第121章 美丽端庄 没多久,皇后大约知道了皇帝的消息,便带着人到了这边,许清墨则和许延泉他们,又一次的躲到了角落里面。 “你什么时候参得军?”许清墨看着一旁的孟和桐,低声问道。 “就你大哥他们出发的那几天啊,我赶上队伍,参得军!”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忍不住笑,“怎么,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很英勇?” 许清墨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不是个废物吗?怎么还能当上兵呢?现在当兵的都不需要条件了?” 孟和桐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谁说不是呢,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臭不要脸!”许清墨哼了一声,真是半点不吃亏。 许延泉看着斗嘴的两个人,心里有些奇怪,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的,都可以眼中没有旁人的去斗嘴了。 就在两个人越吵越热闹的时候,许延泉看着忽然往这边走过来的皇帝,抬起手来,一人暴打了一下:“安静些!” 再灵活的嘴皮子,也挨不过这么用心的一下重击,两个人立刻就闭了嘴,乖乖地站在了一旁,不敢再吭声。 皇帝远远地就瞧见了这三个孩子的举止,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皇后有些惊讶,便悄声问道:“陛下这是瞧见什么了,笑得这样开心?” “许家的那个姑娘,闹腾得紧,跟个小子似的!”皇帝笑了笑,轻声说道,“樱儿比她可端庄多了!” 皇后顿了顿,随后笑道:“樱儿是公主,理当要端庄!” “那是对外的时候,在宫里头,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合该像个孩子一般,闹腾一些的!”皇帝低头看了一眼皇后,随后说道,“咱们的樱儿啊,太守规矩了,虽然比许家的姑娘端庄,却没有人家快活!” 皇后有些恍然,她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正阳公主,她站得笔直,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美丽端庄,却少了几分活力。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清墨,心里莫名的竟然多了几分难过。 皇帝忽然牵起皇后的手:“公主是身份,也是束缚,平日里你是朕的皇后,可是私下里,你也是朕的正妻,樱儿也是,平日里,是我朝的嫡公主,可是私下里,也是朕的女儿!” 皇后的眼眶微微泛红,随后笑了笑:“臣妾知道了!” 说话间,皇帝已经走到许延泉面前,今日这场所谓的赏花宴究竟为了什么,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所以当皇帝和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到许延泉面前的时候,众人都觉得,许延泉的婚事,怕是就要定下来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皇帝就此事,只字未提,反倒是看着一旁的孟和桐,笑着问道:“今日宫中这么多女儿家,你可是有中意的?” 话音一落,在场的,不论是公主,还是勋贵人家的女儿,都吓得脸色发白。 要知道,许延泉这几年来,要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每日里知道纵情酒色,长年累月的在花楼里进进出出,传言里,他的红颜知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虽然说孟和桐有爵位傍身,但是他自己没有功绩,永昌侯府又人丁单薄,眼看着就要落败了。 嫁给了他,下半生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孟和桐环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许清墨的脸上:“我看许家的姑娘就挺好!” 话音刚落,许清墨直接一拳打在了孟和桐的肚子上,他被打得直接摔了出去,要不是侍卫眼疾手快接了一下,这会儿他多半已经躺在不远处的湖水里了。 皇帝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孟家小子,你看看你,连人家姑娘的这一招你都接不住,你还想娶别人,想什么呢?” 许清墨会来这么一下,别说孟和桐,就连许延泉也没有想到,他赶紧拉着妹妹请罪:“陛下,我妹妹她不懂事……” “你妹妹这样的性子,可比你更像你父亲!”皇帝笑着说道,然后看向许清墨,“你出手的时候,你就不怕朕罚你?” “罚我,我也要打他!”许清墨看着皇帝,眼中没有半点的恐惧害怕,明亮清楚,“他摆明了拿我开涮,总不能因为他和我大哥交好,就由着他乱说话!” 皇帝先是顿了顿,随后大笑起来:“孟和桐,你这是踢到铁板了!” 许清墨那一下,真的是用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了,所以孟和桐也是疼得嘶哑咧嘴的,他捂着肚子,好半晌都没有缓过来:“你这丫头,下手这么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吗?” 许清墨“哼”了一下:“要是你这样子就被我打死了,那是你活该!” “嘿,你个黑心妇!”孟和桐气急。 “呸,你个软脚虾!”许清墨对着孟和桐做鬼脸。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最后恼火得又想互相上手揍对方,然后被许延泉拽住,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吵得不可开交。 站在一旁的人纷纷笑了起来,然后就被许清墨和孟和桐一起瞪了一眼。 最后还是何文林出来,一人骂了一顿,这两个才消停下来。 这段时间,许清墨每日里都是看书写字,性子瞧着比以前温顺多了,不知道怎么的,今日就忽然在宫里头和孟和桐吵起来了。 这对许家人来说,有些惊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意外,毕竟许清墨的性子原本就是这样,洒脱自在惯了,而孟和桐除了嘴贱,更多的就是找打。 两个人搅和到一起,不打起来,才更奇怪。 出宫的时候,孟和桐和何文林一人拎着一个,两个人像是拎着小孩子一样,揪着他们出了宫。 一直到上马车的时候,许清墨都气得嘟嘴,直到许延泉出去了以后,许清墨的目光才忽然平静下来,变得幽深,半点没有方才那样的清洌。 第122章 不是良人 许清墨靠在马车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装纯真还真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 花楹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许清墨在宫里头的表现都是装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在宫里头闹这么一出?” “我刚赢了七皇子两局棋!”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轻声说道,“虽然我后来改了棋局,但是皇帝,未必不会知道!” 花楹微微皱眉:“可是,就算姑娘真的赢棋了,又能如何呢?” “观棋可看人,你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不让别人知道,我会看星象吗?”许清墨轻声说道,“世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一个人想要成大事,身后,必须有一个有能力的女子!” “嫁给大哥的,会是正阳公主!”许清墨忽然说道。 “啊?”花楹有些懵,“为什么啊,不是说,正阳公主是最不可能嫁给世子爷的吗?” “是啊,可是耐不住正阳公主瞧上我大哥了啊!”许清墨长叹一声,“陛下膝下嫡出的女儿,只有正阳公主一人,正阳公主为了七皇子,肯定不会和皇后还有陛下提这个事情!” “那姑娘为什么说正阳公主会嫁给世子呢?”花楹满脸的不解。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因为她是陛下唯一的一个嫡出公主!” 花楹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姑娘,那这和你今日的事情,又有什么干系呢?”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了笑:“其实你不懂也挺好的!” 花楹越发的奇怪,但是她知道许清墨这是不想再说了,她也就没有再问。 如果说,正阳公主真的嫁给了许延泉,皇帝为了平衡太子和七皇子之间的权势,她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牺牲品。 所以现在的许清墨,不能端庄,不能懂事,更不能听话。 许清墨前脚离宫,后脚,宁远侯就被召进了宫。 宁远侯到的时候,皇帝正在用膳,今日想着嘴里没有味道,就做了一些川菜,吃得满头大汗,一看到宁远侯,就将他喊过来一起吃:“朕记得有一年冬天,咱们在北方打仗,大雪封山,冷得不行,咱们就是吃这些辣椒撑过来的!” 宁远侯看着面前红彤彤的辣椒,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是啊,那个时候孟易,肠胃弱,吃不了辣,吃了闹肚子,不吃又冷,就吃了闹肚子,吃了闹肚子,还多亏他闹肚子,让我们躲过了一次突袭!” 提起孟易的时候,皇帝也顿了顿,然后笑道:“说道孟易,我就想起孟和桐那个小子,也是真的倔,偷偷跟着你去参军,却不肯袭爵,和他爹真的是一模一样!” 宁远侯在内官准备的椅子上坐下:“今日,小女和他似乎在宫里头闹了一出?” “也是孟和桐自己欠揍!”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朕想着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正巧京城里的那些闺秀也都在,与他的年纪也相仿,就想着问一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却不想他竟然直接说你家姑娘。” “墨墨年纪小,性子急,怕是就因为这个事,和他起了冲突吧?”宁远侯满脸的无奈。 皇帝一想起下午的事情,便忍不住地笑;“你家姑娘的那一拳,朕看着都疼,实在是气性大,和他斗嘴的时候,也是得理不饶人,半句不松口的,与你的性子倒是颇像。” 宁远侯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我觉得陛下你这并不是在夸我!” 皇帝大笑。 宁远侯看着皇帝,忽然有一些恍惚,他们年少的时候,反倒时常这样大笑,后来皇帝登上了这个高位,平日里,反倒笑的也少了。 许久以后,皇帝忽然说道:“北疆不日入京朝拜,密信朕已经收到了!” 宁远侯微微皱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朝拜?” “他们此行并不只是朝拜这么简单,北疆即将更替朝代,他们的主子是来求援的!”皇帝轻叹,“他们想要和亲!” 宁远侯皱眉:“和亲,求娶的是哪一位公主?” 皇帝的脸色逐渐难看:“是正阳!” 宁远侯并不觉得惊讶,正阳公主是陛下唯一的一个嫡出公主,身份最是高贵,他们想要迎娶正阳,意料之中! 一时之间,宁远侯没有说话,皇帝也沉默下来。 许久以后,宁远侯终于还是起身,他缓缓朝拜,然后开口道:“宁远侯,向陛下为竖子提亲,求娶正阳公主!” 皇帝看着面前的宁远侯,多年的情谊,宁远侯太清楚,皇帝这一次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武将迎娶公主并不在少数,但是嫡出的公主,却是极少。 为了避嫌,未来的许延泉,只会离朝堂越来越远,最后可能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爷,宁远侯舍不得,却不得不舍。 皇帝看着宁远侯,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扶起宁远侯:“延泉是个好孩子,朕不收他权!” 宁远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笑着解释道:“原本朕也是不会打算让正阳嫁与宁远侯府的,只是今日,朕发现,正阳的眼里,全是你家那小子!” 宁远侯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说道:“陛下,林家害臣子的外甥女,许家是断然不能与林家做亲戚的!” 皇帝看着宁远侯半晌,最后轻轻叹息:“你就是猜到了朕要同你说什么呀!” “陛下,旁的,微臣都可以答应,但是墨墨,墨墨不行!”宁远侯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你年少丧母,微臣常年在外,她自小孤苦,她,她不行……” 皇帝什么时候看过这般恐慌的宁远侯,他有些吃惊:“朕记得,延泉曾受过一次伤,昏迷不醒数日,你都不曾这般惶恐不安!” “陛下,请赎老臣死罪!”宁远侯在皇帝面前跪下。 皇帝皱眉:“你说!” 宁远侯斟酌再三,最后说道:“太子,并非良人!” “你何出此言?” “颜家的姑娘曾在府上小住几日,太子殿下与其同进同出数日,墨墨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往后的夫君未必高官权贵,但必然一心一意,太子于墨墨,并非良人!”宁远侯说这番话的时候,理直气壮,没有半点的心虚不安。 第123章 终身大事 宁远侯回府的时候,脸色颇有几分凝重,许大娘子心慌,却又不敢问,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宁远侯,等着他自己开口。 宁远侯一直到休息的时候,躺在床上了,才对许大娘子说道:“延泉的婚事,该准备起来了!” 许大娘子顿了顿,倒也没有太惊讶,心平气和地上床准备休息:“是哪家的姑娘啊?” “正阳公主!”宁远侯淡淡的说道。 “谁!”许大娘子一个激灵,猛地从上床坐了起来。 宁远侯眼看着刚刚刚躺下的许大娘子,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动作,迅猛地坐了起来:“正阳公主!” “不是,你说谁?我觉得是我听错了!”许大娘子依旧不信,扯着宁远侯的衣襟,愣是将人给拉了起来。 宁远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没有听错,是正阳公主,陛下唯一的一个嫡公主,正阳公主!” 许大娘子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一张脸在瞬间变得刷白:“怎么会,怎么会是正阳公主呢?” “正阳公主心仪延泉,正巧被陛下看在了眼里,正阳公主原本就是陛下最喜爱的公主,明知自己女儿的心上人是谁,又怎么可能舍得不成全!”宁远侯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正阳公主可是七皇子的亲妹妹啊,纵然陛下再偏爱正阳公主,也不可能这般纵容他啊!” “北疆不日将来朝拜,求娶正阳公主,陛下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宁远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许大娘子恍然,可却忍不住的心痛:“娶了公主,延泉往后哪里还有前途,这些年,他受了多少罪,才当上这个将军的,如今却……” 宁远侯轻轻地拍了拍许大娘子的肩膀:“陛下看中延泉,不收他的权!” 许大娘子眼睛一亮:“真的?” 宁远侯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许大娘子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是随后,又有几分焦灼:“你也不问问延泉,万一他不喜欢呢,你就这么应下来,到底也是你儿子的终身大事啊,你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应下来了呢!” “婚姻大事……” 宁远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许大娘子瞪过来的目光,到嘴边的话,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那陛下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我总不能在那里装傻吧!” 许大娘子等着宁远侯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陛下的圣旨什么时候下?” “毕竟是婚姻大事,陛下会先让钦天监看一下正阳公主和延泉的生辰八字是不是合适,如果合适的话,就会下圣旨了!”宁远侯轻声说道。 “那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和延泉说说这个事情!”许大娘子说着就要下床。 宁远侯一把拉住了许大娘子:“现在都这么晚了,有什么天大的事,都等天亮了再说!” 许大娘子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哎呀,都怪你,你刚才从宫里头回来的时候和我说就是了啊,非得到现在才说!” “我的错,我的错!”宁远侯赶紧应下。 许大娘子没办法,只得睡觉,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宁远侯也没有别的法子,也只得哄着。 许清墨也早早地洗漱完了,这会儿正躺着看书,花楹在外头收拾完,一回来就看到他在看书,便开始责怪一旁的曲莲:“这么晚了还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也不知道规劝着姑娘。” 曲莲有些委屈:“姑娘哪里会听我的劝?我若是拦着他看书,指不定还要骂我一顿,总归人家才是主子,哪里会听我的呀?” “主子不听你的,你就不劝了?书上都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主子不听,你也得劝呀!”花楹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许清墨,继续说道。 曲莲轻哼了一声:“反正我不敢,你要是那么能说,你自己去劝就是!”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许清墨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最后这几页了,我看完就去睡了,可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在那里演戏了。” 花楹和曲莲对视一眼,随后轻轻笑了起来,花楹调侃道:“我们可不是演戏,姑娘,要是再不收手,我们怕是真的要吵起来了!” 许清墨瞥了一眼花楹,学着他们的口吻:“那你们要吵自归你们吵去呗,我一个做主子的,管你们死活做什么?” 花楹顿了顿,看了一眼曲莲,随后变得唉声叹气:“唉,谁说不是呢,我们做下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谁会管我们死活呢?” “就是啊,等姑娘看坏了眼睛,看坏了身子,大娘子还不是责怪我们,说我们没有规劝好姑娘,最后被发卖的不也是我们!”曲莲说着,又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话说的可怜兮兮的。 许清墨听着他们的话,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自己手里的那本书,只得放下手里的书:“不是,你们两个这阴阳怪气的话都是哪里学来的?” “大约是看多了南曲,不小心学来的吧!”花楹赶紧收走许清墨手里的书,笑着说道,“姑娘还是早些睡得好,只有睡得好了,这身子才能好,皮肤才能好啊!这可是吃再多燕窝鱼翅都的不来的!” 许清墨眼看着自己的书被收走,多有几分无奈,却也没奈何,只得说道:“真是怕了你们了,我这就睡!早知道不带你们去看戏了!” 花楹和曲莲吹了灯,笑着走了出去。 今日原本是曲莲守夜的,但是如今夜深露重,蚊虫又多,两个人睡在一个屋子里又闷热,就被许清墨赶走了。 许清墨虽说被收走了书,可是脑子里,一直都在盘旋今日的那两场棋局,前世的时候,他只知道七皇子因为私制龙袍被发现,最后被软禁在了七皇子府邸,贬为了庶民。 记忆力,更是证据确凿,但是如今细细想来,却很是奇怪,就今日的棋局来看,七皇子步步谨慎,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当年的龙袍,只怕多半有事太子的局。 第124章 算计和阴谋 越是深究,许清墨便越是觉得谢苏羡可怕,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一步一步的将所有人,拉进他所设的局里。 许清墨浑身发寒,竟然有些失眠,便觉得屋子里有些透不过气,就起身出了院子。 许清墨喜欢清静,便专门嘱咐了人,夜里不要在这里守夜,所以他从屋子里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专门的披一件外衣,就穿着睡裙出了门。 相比屋子里的闷热,外头的时常会有一阵微风,吹在身上倒也舒适凉爽。 许清墨在院子里坐下,看着天上的月亮走神。 忽然,院子里便多了一个呼吸,许清墨的目光渐冷:“你怎么又来了?” “来偷香窃玉的!”孟和桐从房檐上跳下来,站在许清墨身后,笑着说道,“还真是得亏了前两天下的那场暴雨,将这屋顶上的香油地冲刷得干净,我这才没能摔下来。” “你就不怕我大喊一声,到时候,你就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眼中有几分不满。 “你尽管大喊,喊了以后,你就非得是嫁给我不成了!”孟和桐挑眉,满脸的无赖。 许清墨懒得再和他争辩:“你今日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孟和桐走到许清墨身边,“今日我好心好意的陪你演戏,你倒好,那一早可是用了你实打实的力气吧,你的脚只要位置偏那么一些,我可就断后了。” “断后?一个敢瞒着家里人,上战场的人,竟然还怕断后?”许清墨冷哼,“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陛下决定把正阳公主嫁给你大哥!”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冷声说道。 “哦!” 孟和桐没有等到意料中的惊讶:“就哦?” “不然呢?大声咆哮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嫁给我大哥?”许清墨挑眉。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立刻就明白了:“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不信:“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正阳公主会嫁给你大哥,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有些震惊,你怎么可能会这么淡定,除非你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下午皇帝问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时,我就大体猜到了。”许清墨淡淡地说道,“陛下来的时候,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忙完了政务才过来的,他身旁的那个内官手里拿着一把很小的弯刀!” “弯刀?”孟和桐皱眉。 “那是一个很小的弯刀,那大多都是北疆人用作配饰垂挂在自己武器上的,算是一个小饰品,但更多的时候,也是一些人的物件!”许清墨淡淡地说道。 孟和桐沉默良久,随后说道:“难不成北疆要来朝拜?” “前些日子我还听我大哥说过,北疆这是更新朝代的时候,北疆王的几个儿子正因为王位闹得不可开交。”许清墨轻声说道,“这个时候,最有权势的大王子,必然会来求援!” “求援,求的便是兵,但是如今北乡还没有开始内斗,我朝是不可以派兵去的,所以他们是来求亲的!”孟和桐恍然大悟,“北疆王子想要求娶正阳公主!” 许清墨微微挑了一下眉头:“你还挺聪明的嘛!” “那你又是怎么因为陛下询问我的婚事,而猜到正阳公主会嫁给你大哥的呢?”孟和桐有些发懵。 许清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猪脑子吧!” “许清墨,你是姑娘家,可不能骂人!”孟和桐一脸正色。 “我骂的是猪!”许清墨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当时在场的适龄男子,可以迎娶公主的也就只有你跟我大哥了!” 孟和桐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因为我是个纨绔,陛下到底还是没能舍得把正阳公主嫁给我,斟酌再三以后,还是决定把正阳公主嫁给了你大哥。” 许清墨懒得再搭理他。 孟和桐却走到许清墨面前:“许清墨,你这脑子,也太好用了,都能跟算命的一拼了!” “是你太没有脑子了吧!”许清墨懒得搭理他。 被骂的孟和桐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倒问道:“那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正阳公主是嫡公主,是七皇子的妹妹,陛下为了控制七皇子的权势,必然会让你大哥放弃手中的权势……” “有时候没有权势反倒是件好事!”许清墨打断孟和桐,“离开那个地方,比在那里安逸得多,权利的中心位置太多的算计和阴谋,做个逍遥侯爷,也未必是个坏事!”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忽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说道:“可能,书看的多吧!” 孟和桐轻叹:“你看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别人家的小姑娘在你这个年纪,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你倒好,你这个年纪满脑子都是算计和阴谋。”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你专门跑来翻我家的院墙就是来同我说这些的?” “原本是,只是没有想到你早就知道了。”孟和桐耸了耸肩,“本来还想看一下你惊讶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真是白跑一趟。” 许清墨冷眼瞧着孟和桐:“下一次,你要是再从我们家的院墙翻进来,我是真的不介意把你当成盗贼把你捅个底朝天!” 孟和桐顿了顿:“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你把我捅死了,我娘能在你这里哭死!” “那我就连你娘一起捅死!”许清墨烦的很,“赶紧走人!” 孟和桐被赶,轻哼了一声:“谁让你们家的院墙太矮了,你既然不想让我进来大可以砌的再高一些。” “烦死了!”许清墨懒得在搭理他,转身进了屋。 关门的时候,声音大了一些,惊动了隔壁屋子的花楹:“姑娘?” 孟和桐瞬间跑了没影,许清墨听到声音以后,才说道:“我刚才出去吹吹风,你睡你的!” 第125章 不负责任 许大娘子一大早就到了许延泉的院子里,许延泉有早起练功的习惯,许大娘子就在院子里面等着,也不允许下人去打扰,别一个人在角落里等他! 许延泉一直到练完功才看到站在院门口的许大娘子:“母亲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许大娘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休沐,怎么不再睡会儿?” “每日都是这个时候练功的,习惯了!”许延泉一边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汗巾擦脸,一边说道。 许大娘子看着满脸汗水的许延泉,有些心疼,但还是说道:“有些事,我要与你说一下!” 许延泉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母亲随我来!” 虽说许大娘子待许延泉如亲生的儿子,但是毕竟两个人年纪差的不大,许大娘子为了避嫌大多时候也是不去他院子里的。 今日里,许大娘子却突然说有事情要与他说一下,那多半便是一件大事,所以许延泉领着许大娘子,去了内院。 许延泉的屋子一如最早时候的模样,干净整洁,许大娘子看在眼里,却又多了几分心疼:“你这院子里素净得不像话,实在是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味道。” “我在军中常年如此了,已经习惯了!再说了,我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也都是做些粗活,没有没有女儿家的味道也是正常的。”许延泉笑着说道。 “你呀……” 许延泉拉来一张椅子:“母亲坐!” 许大娘子其实就比许延泉大了八岁,说是母亲,其实很多时候,更像是姐姐,许大娘子也很少会以母亲的口吻和他说话。 “昨日你从宫中回来,见过了那么多闺秀,可有喜欢的?”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 “昨日炎热,他们纷纷在脸上抹了脂粉,没多久就因为出汗化作了一团,我也实在没能仔细看……”许延泉有些为难地说道。 许大娘子昨日的时候,就大约猜到了,那些女子,若是真心想要嫁给许延泉的,肯定会精心打扮一番的,可惜就昨日那个天气,花了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就一个都没看上?”许大娘子还是有些不死心 “实在是一个都没有仔细地去看。”许延泉也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许大娘子颇有些惋惜地点了点头,过了许久以后,才说道:“听说,你同正阳公主单独说了会儿话?” 许延泉恍然:“是墨墨同母亲说的吗?只是正巧遇上了,母亲可别听墨墨胡言乱语!” 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良久,然后说道:“可不是墨墨同我说的,是你父亲同我说的!” 许延泉依旧没反应过来:“那多半还是墨墨……” “是陛下同你父亲说的!”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延泉愣住了,好半晌才看向许大娘子:“陛下这是和父亲告状?” 就那么一个瞬间,许大娘子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明明长得不错,能力不错,才学什么的都不错,怎么就一直没有媳妇儿? 就这个脑子,能有媳妇儿才起了怪了。 许大娘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陛下准备将正阳公主嫁给你!” 简单明了,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只有这样子,许大娘子才能保证许延泉听懂了字里行间的意思。 许延泉有些发愣:“母亲你是说,陛下想要将正阳公主嫁给我?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昨天单独和他说了几句话?” “自然是因为正阳公主看上你了呗,我的傻哥哥。”许清墨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母亲摆明了是来问你愿意不愿意的,你倒好,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 “我除了昨天以外,我就没有怎么见过正阳公主,她可是嫡出的公主,怎么可以嫁给我呢?”许延泉还是有些发懵。 “你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母亲现在就是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娶?”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看着面前的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延泉摸了摸后脑勺:“这种事情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我愿不愿意?” 许清墨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母亲你最该给他娶一个丑八怪!我看他所有的脑子都拿去读书,已经读坏掉了!” 一旁的许大娘子也有些无奈了:“这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若是你不喜欢,母亲就冒着得罪皇后娘娘,进宫去为你推了这件事!” 许延泉看着许大娘子,有点发愣。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若是不喜欢,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后也会成一对怨偶,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也对正阳公主不负责任!”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延泉细细想了许久,然后看向许大娘子:“那,正阳公主可是答应了?” 许大娘子看了看许清墨,然后说道:“陛下既然让你父亲来说,那必然是已经答应了的!” 许延泉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那便如此吧!” 许大娘子听着许延泉的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许延泉,这可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什么叫做大便如此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这般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许延泉长这么大以来一直恪守本分,兢兢业业,第一次被许大娘子责骂。 他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算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相比起旁的那些女子,正阳公主倒是好得多,性格脾气都好得多,若是做妻子的话,也没有关系,我觉得我可以将她照顾得很好!” 没有很喜欢,没有很讨厌,说不上非她不可,但如果是她,那也不错,这便是许延泉的想法。 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起身:“我明白了!” 许大娘子离开的时候,许清墨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延泉,然后转身离开,许延泉至今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竟然会让向来温善的许大娘子,这么的伤心! 第126章 战利品 许清墨陪着许大娘子回到她自己的院子,许大娘子的神色一直不大好,低垂着眼,显得不太高兴。 许清墨一路陪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地陪着她。 一直到许大娘子将许延泉的生辰八字交给秋蝉,让她给宁远侯送去以后,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小的时候,我嫁给你父亲做填房,起码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喜欢你父亲的。” 许清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父亲年少从军,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军功,就在所有人都说,武将鲁莽的时候,你父亲却能小心地将我丢失的帕子送回来!”许大娘子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我以为,母亲与父亲,是媒人撮合的!”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多少也有些惊讶了。 “哪有什么媒人啊!”许大娘子轻轻地摸着许清墨的头,“我们颜家,虽然比不上许家,可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填房啊!” 许清墨有些恍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 “我与你母亲的感情很好,而我,也是因为你母亲才嫁给你父亲的。”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你父亲是个君子,我仰慕他,却懂得分寸,你母亲明白我的分寸,与我深交,后来她重病,我与你父亲的婚书,是你母亲,亲手写的!”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许大娘子,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亲生母亲的样子。 什么样的一个人才会给自己的夫君写婚书呢? 一个母亲,一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被善待的母亲,只有一个母亲,才会舍得将自己的独有的夫君让出来,换孩子们一个平安喜乐的后半生。 “值得吗?”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忽然有些心疼他。 “值得!”许大娘子轻轻地抚摸着许清墨的脸,“当你喊我母亲的那一刻,就比什么都值得。” 许清墨红了眼,低下头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多希望,你和延泉,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可是当延泉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个世道,爱而不得,才是常态!”许大娘子轻叹,“像你大哥那样,和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成亲,才是常态!” 许清墨看到了许大娘子眼中的伤痛,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许大娘子会因为许延泉的那一句话,变得这么伤心。 或许,那个时候的宁远侯也是如此,不喜欢,也不讨厌,可以成亲,可以将她照顾得很好,只是独独,心里没有她。 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伸出手将她抱住:“母亲,给我生个弟弟吧!”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许清墨:“你说什么?” “这十几年,你一直为我们奔波,那你总要有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吧!”许清墨在许大娘子面前蹲下身,“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可以教她读书写字,母亲,你起码得有一个,只爱你的孩子吧!” 许大娘子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一个继母的为难,往往无法想象。 一个没有丈夫真心地填房,有多凄苦,更是难以想象。 许清墨忽然想起许大娘子一头撞死在棺椁上的样子,那么的决绝,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个时候的许大娘子,除了伤心,更多的,其实是决绝吧!一个没有牵挂之人的决绝! 许清墨太心疼了她的这个继母了。 宁远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清墨和许大娘子这么搂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他有些奇怪:“你们这是怎么了,你大哥是娶媳妇儿,又不是嫁出去,有什么可伤心的?” 就那个瞬间,许大娘子和许清墨几乎是同一时间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被嫌弃的宁远侯几乎是被许大娘子轰出去的,许大娘子将宁远侯赶出去的时候,心里是带了几分怨气和委屈的。 宁远侯无处可去,就去了许延泉的院子,然后父子俩一起想不通,许大娘子和许清墨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两个人坐在门槛处想了很久,最后面面相觑的什么也没有想出来,宁远侯心里不对劲,这一次回来,许大娘子对他凶了许多,也没有以往那般温柔了,他不解,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咱们去喝杯酒吧?”宁远侯忽然站起来。 许延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宁远侯拉走了。 许家父子前脚还没出门,后脚宫里的赐婚书就下了,许延泉看着手里的婚书,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将婚书放好,就跟着宁远侯出去喝酒了。 许清墨看着如此的许延泉,忽然有些心疼正阳公主:“花楹,我忽然觉得,我大哥配不上正阳公主!” 花楹顿了顿,然后看着许清墨:“那谁配得上正阳公主?” 许清墨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前世的正阳公主,最终还是走上了和亲的队伍,远嫁北疆,听说最后,也没得一个好归宿。 北疆人将女子当做战利品,而正阳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嫁到了北疆,便要守北疆的规矩。 后北疆易主,而做了王地,并不是娶了正阳公主的大王子,大王子死后,正阳公主再嫁他人作妻。 细细想来,许延泉虽然滚蛋,但是起码,正阳公主不用去和亲了,只是……没了正阳,那最后去和亲的,又会是谁呢? 许清墨忽然发现,事情的走向开始渐渐地与前世发生分叉,很多事情走向了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皇帝赐婚,正阳公主下嫁宁远侯府的事情,顿时人尽皆知,太子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几乎砸光了屋子里所有他搬得动的东西。 他双目赤红,看着不远处的画像:“母后,他依旧是忘了你,他依旧是负了你,负了你!” 太子几乎崩溃,他一遍一遍地咒骂,最后却也只能满脸颓废地跪下:“母后,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第127章 安分守己 许延泉和正阳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以后,为了商议婚事的事宜,许大娘子被皇后请进了宫,许大娘子担心自己记不住那么多的事情,就将许清墨一起带进了宫。 刚刚走到皇后宫门口,许清墨就听到了屋子里一阵喧闹,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是尖锐:“……你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你女儿嫁给了他……” 许大娘子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看向慧珠,轻声说道:“慧珠姑姑,不如,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吧!” 慧珠自然也是听到了里头的声音,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说道:“夫人和姑娘,先去茶室坐一坐吧,娘娘近来得了些好茶,正好让夫人和姑娘都尝一尝!”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自然不会说什么,便乖乖地跟着去了。 只是没想到,里头的争吵也没有持续很久,就在他们准备绕过客室去茶室的时候,娴妃忽然从客室里冲了出来,好巧不巧地同许大娘子撞了个正面。 许大娘子看着面前双目通红的娴妃,顿了顿,然后拉着许清墨给娴妃行礼:“见过娴妃娘娘!” 娴妃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许家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宫里来,强装着扯了扯笑容:“你们是来皇后娘娘这里商议婚事的吧!” “回娴妃娘娘,臣妇只是寻常的入宫问候!”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先前的时候,娴妃的娘家人曾托人上过门,说的就是许延泉的婚事,那个时候,许大娘子以他不是亲生母亲为借口,推脱了。 如今,在宫中见到娴妃的时候,她却正在因为这桩婚事同皇后娘娘起争执,以至于许大娘子站在那里的时候,只觉着浑身的不自在。 娴妃回头看了看皇后娘娘的宫殿,又看了看许大娘子,最后冷喝一声:“攀缘附势的东西!” 许清墨微微皱眉:“娴妃娘娘小心说话,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得多为您的家里人考虑考虑。” 许大娘子一惊,赶紧去拉许清墨的手,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躲开:“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去同陛下或者的皇后娘娘说,同我母亲撒气,算怎么回事啊?” 娴妃看着许清墨,气得胸腔起伏:“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她是本宫请来的客人,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份了?”皇后娘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冷眼看着娴妃,不怒自威。 皇后是中宫娘娘,虽然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但是她毕竟打理整个后宫,没有点本事,又怎么可能坐拥整个后宫呢? 许大娘子和许清墨赶紧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亲自扶起两人,然后看着娴妃说道:“方才,本宫就将事情说得很清楚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陛下,休要在本宫这里闹!” 娴妃气得咬牙切齿,最后只能甩袖离开。 皇后看着走远的娴妃,然后回过头来看向许大娘子:“让你们受气了!” 许大娘子赶紧摇头:“没有的事,倒是让皇后娘娘为难了。” 慧珠赶紧走上前来:“皇后娘娘,夫人,还是进里面去说话吧!” 皇后娘娘牵过许大娘子的手,往屋子里走:“早些时候,娴妃来求过本宫,为的就是她的女儿,朝阳公主和邵阳公主!” 许大娘子点头:“臣妇明白!” 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如今的局势你我都明白,本宫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陛下最后竟然会将本宫的正阳指给你们家的小子,她心中不满,觉得是本宫算计她,这才来本宫这里闹腾。” 许大娘子大致也就猜到了,应该是这个缘由,便点了点头:“娴妃娘娘也是为了两位公主!” “不管她,今日你入宫,原本就是为了正阳和许小将军的婚事,本宫倒是嫁过几个公主,大致的流程本宫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是不知道许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皇后拉着许大娘子坐下,然后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摇了摇头:“许家是武将,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规矩,还是紧着公主一些!” 皇后立即就笑了:“往后你便是她的婆母,叫什么公主,叫她樱儿就是了!” “不可不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许大娘子赶紧说道。 皇后笑,随后轻轻地拍了拍许大娘子的手:“说实话,本宫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做亲家,你们家的那个小子啊,本宫向来是最喜欢的,只是碍着身份关系不好多说,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 许大娘子想想正阳公主,也是颇喜欢,只是一想到许延泉那个不开窍的样子,便有些为难:“正阳公主最是乖巧懂事,只是我家那个小子,从小到大就只知道读书,练功,半点不会哄姑娘家开心,就怕到时候公主嫁给他,要受委屈。” “你家侯爷也不是个会哄姑娘家开心的,可是这些年只要在京城,便是安分守己地守着你一个婆娘,或许没那么知趣,却也算是个良人!”皇后看着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说到这个相比许孝真,宁远侯的确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这么多年啦,不仅没有妾室,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身旁伺候着的也都是些小厮侍卫,唯一的几个婢女,还是自己挑选了送过去的,这么多年了,也只是普通的婢女。 皇后和许大娘子有着闺阁的情分,光是看着她,就知道许大娘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那些戏曲里面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本就不是真的,情情爱爱,哪如日子过得舒坦,来得实在呢?” 许大娘子看着皇后许久,皇后在这深宫里,能安稳地活下来,都已经拼尽了全力,哪里还能和她这般,为了些情爱难过。 良久以后,许大娘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是从来没有娶过儿媳妇的,凡事,都得宫中的司仪房多帮衬些!” 皇后自然是一百个答应:“那是自然,你要什么,都可以来同本宫说!” 第128章 国防图 许延泉的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许清墨就有些不明白了,说到底这个事情和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许大娘子就不知道为什么,去哪都得带着她! 就比如今日,就连最简单的采买,许大娘子也得拉着许清墨不放手,一大早,许大娘子就拉着许清墨满大街地跑。 一会儿东街,一会儿西街,刚走完北街,马上要去南姐,许清墨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便赖在原地,紧紧地抱着一旁的花楹:“我不去了,这些又不是什么特别难买的东西,母亲为什么非得拉着我一起去呢!” 许大娘子拉着,许清墨拖着,两个人僵持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最后还是许大娘子妥协:“那你随便找个茶馆坐一会儿,我再去买些东西备着,你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许清墨这原来是一百个答应,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许大娘子,自己就随便找了一个茶馆坐着,正巧,茶馆里面有人说书,说的是杂谈,都是些鬼怪的故事。 许清墨平日里最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了,今日倒是难得的,能静下心来听一听。 花楹见许清墨有些兴趣,便要了一壶上好的茶,还让小二备上一些糕点。 茶馆的二楼可没有单独的隔间,但是每个桌子隔得甚远,许清墨便找了个角落坐着,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能够瞧见大门口和台上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的年纪其实不大,但是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看起来是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话说那是一个深夜,这位月牙姑娘啊,去河边浆洗,却也是没有想到,竟然在湖边看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男子……” “大晚上的去河边浆洗,就不怕一个脚滑摔死在河里吗?”许清墨忍不住轻声说道。 花楹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人看过来以后,才轻声附和道:“姑娘,咱们既然都来听书了,咱们就不要来找茬,不然容易被骂!”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花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怂啊?” “我想他以前也没看出来你那么能惹事!”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许清墨都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又是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孟和桐这个烦人精:“我惹不惹事,关你屁事?” “你好歹也算是名门闺秀,怎么张嘴闭嘴都是这些粗话?”孟和桐在许清墨面前坐下,随手拿起一个糕饼就往嘴里放。 许清墨瞥了一眼,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小二:“小二,我们这一桌的茶点,永昌侯世子买单!” 小二赶紧应下。 孟和桐拿在手里的糕饼忽然就觉得不香了:“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抠门的。” 许清墨冷哼:“我也就没有见过你这么爱蹭吃蹭喝的。” 孟和桐无言以对,然后偏头看向楼下门口处的一桌:“看到那桌人吗?” 许清墨顺着孟和桐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挑眉:“北疆的大王子,耶鲁格胜!” 孟和桐一惊:“你算命的啊!我派了好多人才查出来他们的底细,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耶鲁格胜的?” “做人呢,要学会观察!”许清墨用下巴指了指耶鲁格胜,“看到他眼角的那颗美人痣了吗?” “嗯?” “耶鲁格胜的母亲是汉族人,据说生得美艳动人,所以耶鲁格胜是所有王子里面最英俊的,而其中,他最明显的一个特质就是遗传了他母亲眼角的那颗美人痣。”许清墨轻声说道。 “他们的容貌并非汉人,五官深刻明显的北疆模样,京城之中的北疆人不算少,但是生得这么英俊秀气的,他是第一个。” “就凭借这些?”孟和桐有些不信。 许清墨挑眉:“不然呢?” “就算北疆人生的都英武雄壮一些,但也不至于说,因为他长得秀气一些,你就断定他是耶鲁格胜啊!”孟和桐皱眉。 许清墨笑了笑:“你看看他手上的那串珊瑚玉,那是北疆王族才可以佩戴的,王族,秀气,除了耶鲁格胜,还有谁?” 孟和桐依照许清墨说的,仔细去看了,这才看到耶鲁格胜的手上,的的确确有一串特别特别简单的珊瑚玉。 那串玉特别的没有特色,这让孟和桐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么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许清墨指了指脑子,“有空多看看书,天文地理,百无禁忌!” 许清墨说得头头是道,其实终其原因是她在前世的时候,见过耶鲁格胜。 所以,再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虽然有过一些的伪装,但是在她产生怀疑的以后,也可以很准确地判断她是不是耶鲁格胜。 不过,许清墨说的那些点,也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次,孟和桐对许清墨,所看的那些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介不介意将你看的那些书,借我看一看?” “可以啊!”许清墨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只是其中有不少绝籍,我也是问别人拿过来借阅的,我只能给到你说明能不能借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孟和桐笑着点头:“多谢!” 良久以后,许清墨忽然问道:“你们专门派人去查他的目的是什么?” “耶鲁格胜想要得到王位,仅仅只是和亲,是万万不够的!”孟和桐冷声说道,“他需要一件足以震撼族人的事情,才能确保他登上王位!” 许清墨沉思片刻,瞬间了然:“国防图?” 孟和桐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要知道,北疆一直都是许家人在镇守,北疆的边防图,也就只有许家人有,而那个时候,许家人正是内忧外患。 许清墨恍然,或许,颜朱诺当时能够找到他们家的边防图,与这位北疆的大王子耶鲁格胜,脱不了干系。 孟和桐忽然感受到一阵杀气,猛地抬头,就看到许清墨眼中的杀气转瞬即逝:“你……” “没什么!”许清墨垂下眼喝茶,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129章 受伤 许延泉和正阳公主的婚事紧锣密鼓,就在许家将聘礼送上门的第二日,耶鲁格胜入宫朝拜。 属国朝拜,宫中大多时候都会准备宴会,很显然,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耶鲁格胜一行人暂住在驿院,由宁远侯接待。 许清墨看着早出晚归的许家父子,再看看每日里为着婚事忙碌的许大娘子,忽然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依旧清闲自在。 不过话说回来,许清墨还是很佩服这些男人们的表面功夫的,要知道耶鲁格胜所在的北疆,曾经是被宁远侯狠狠打败过的。 在他们互相说起对方的时候,其实都是咬牙切齿的,可当耶鲁格胜变成他们所要接待的贵客时,不论是许延泉还是宁远侯,都是一副热情招待的模样。 许清墨好几次在茶馆听书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从外头经过,上一刻双方还在笑着说话,下一刻,宁远侯的白眼就翻了出来。 为此,许清墨还特地就看了川剧里特有的变脸,最后还是发现,这些戏子的变脸,还是远远不如宁远侯的。 宫里的宴会定在了夜里,许清墨作为宁远侯家的嫡女,也要参加这个宴会,然后许大娘子就又多了一件事情,给许清墨做一身入宫可以穿的衣服。 对许清墨来说,穿什么衣服入宫都是无所谓的,但是许大娘子说了,这次的宴会,是国宴,每个人都得穿正装,不能丢了大国的脸。 没办法,许清墨睡得一大早起床,去绣房量了尺寸,做了一身天青色的正装。 许清墨本就生得白嫩,一身天青色的正装,衬托得她尤其的白,再薄薄的涂一层脂粉,便娇嫩得像是一朵鲜嫩的牡丹花。 花楹一边帮着许清墨打扮,一边忍不住问道:“大娘子评论里给姑娘做来的衣裳都是娇艳得很,如今,要入宫赴宴了,却准备了颜色这么素净的衣裳,真是不明白。” “这是国宴,越低调越好!”许清墨轻声说道,“能参加国宴的内眷,都是达官显贵,在那一群人眼里,太招摇显眼,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楹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花楹和曲莲在给许清墨选头饰的时候,有些为难,许清墨的头面大多都是许大娘子和宁远侯他们给的,显眼亮丽,与这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实在是不搭。 没办法,花楹去库房找了许久,最后找出来一套珍珠头面。 珍珠头面珍贵,这一副头面,还是已经过世的先夫人的嫁妆,头面上的南珠饱满盈润,许清墨的发髻上,简单大方,却又带着几分隐隐的奢华。 许清墨起身,缓缓走到院子里,晨起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衣服上用银线刺绣的牡丹泛着波澜,煞是好看。 花楹和曲莲,再一次地臣服于许大娘子选衣服的眼光下。 素净不扎眼,却奢华有内涵,实在是厉害。 只是许清墨却没那个心思看自己的这身衣裳,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觉,一直到现在,许清墨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晚宴,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要进宫了! 许大娘子与皇后本就是表姐妹,宫中有宴,她前一日就被皇后请去帮忙,所以今日陪她一起入宫的,竟然是孟和桐。 许清墨现在宁远侯府的台阶上,看着面前的孟和桐,眉头紧紧皱着:“不是何大哥吗?怎么来的是你?” “你大哥去接待北疆使者去了,何文林作为执金吾,这几日要分外注意京城里的安全,哪里会有功夫陪你入宫啊?”孟和桐微微挑眉,“也就只有我这么个天天喝茶看戏的人,有空了!” 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你去问问我大哥,这个陪送的,能退货吗?” “许清墨!”孟和桐“哼”了一声,“我答应了你大哥,今日得好好陪着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今日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多得上这条马车,都得跟着我一起入宫。” 退货失败,许清墨只得苦着一张脸,一脸嫌弃地上了孟和桐的马车。 孟和桐带来的马车是永昌侯府的车架,宽敞,明亮,铺了软软的垫子,坐着也是舒服,只是许清墨不太明白,孟和桐这么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坐在自己对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很久,最后还是许清墨没忍住问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去骑马,在这里跟我挤什么马车啊?” 孟和桐瞥了一眼许清墨:“有伤,不便骑马!” 许清墨皱眉:“你长痔疮了?” 孟和桐端在手里的茶水差点没拿稳,直接飞了出去:“什么玩意?” “正所谓,十人九痔,我不歧视!”许清墨断定了心中的想法,悠悠然地往后靠去,“年纪轻轻的就要过上坐立难安的日子,也是难啊!” 孟和桐皱眉:“你一个小姑娘都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十人九痔,我听都没听过!” “都让你好好看书了!”许清墨挑眉,随手端起一杯茶水,“书上说了,多吃些蔬菜,会好些的!就是不能久坐,尤其是骑马,颠簸不得,万一破了,就会血流不止,还是要小心些!” 孟和桐只觉得满头乌云,纠结了很久,最后放弃了和许清墨去解释这个事情,毕竟她的想法和常人不大一样,一个不小心被她捉住什么漏洞,就有可能让她知道他们所做的所有事情。 面对许清墨,孟和桐用有些不安,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没有穿衣服,站在他面前,让他从头到尾看了个精光。 除了羞耻感以外,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无措,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怎么办,是转身就跑,还是穿上衣服就跑。 孟和桐不得不承认,许清墨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就算是他,在直面许清墨的目光时,也是不敢轻易撒谎的。 毕竟,她的目光,就好像能够穿透人心,可以直接看到他的内心。 第130章 试探 马车是在宫门口停下来的,许清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正准备入宫的颜朱诺。 颜朱诺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便立即低下了头,满脸乖巧地跟在了颜大娘子的身后。 颜大娘子走得慌忙,并没有看到刚刚下马车的许清墨,直接绕过了她往前走,而她身后的颜朱诺却和许清墨擦身而过。 就那么一瞬间,许清墨闻到了颜朱诺身上一股子很淡很淡的合欢花的味道。 要知道,前世的许清墨被困在青楼里的那些日子,每日里闻到最多的味道,就是合欢花的味道了。 合欢花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的花粉气息容易让人动情,而青楼最喜欢的就是用这种东西来教训那些不懂事的,新来的女儿家。 提炼过的花粉加上酒,足以让一个男人欲罢不能。 许清墨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 孟和桐一回头,就看到许清墨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你又知道什么了?”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怕我知道什么,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疑神疑鬼!”孟和桐“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赶紧跟上!” 许清墨跟在孟和桐身后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许延泉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的,竟然会让他来接自己。 “你是不是给我大哥下的什么迷魂药了?”许清墨忽然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愣了一下:“什么?” “你看看我穿的什么鞋子?”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不就是绣花鞋吗?”孟和桐皱眉。 许清墨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宫女以后,高举拳头,一拳砸在了孟和桐的背上:“绣花鞋,绣花鞋,这是登云履,很容易崴到脚的,你走那么快,你赶着去投胎啊,走那么快!” 孟和桐生生挨了一拳头,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蹭的一下直接跳开了:“你要杀人啊,这么大力气!” “要不是在宫里,我能砍死你!”许清墨“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孟和桐看着走在前线的许清墨,听到身后的宫女偷笑,忍不住骂了一声:“笑什么笑!” 孟和桐往前走一边伸手去够自己的背,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想不明白许大娘子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泼妇?” “我听得到!”许清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孟和桐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参拜了皇后娘娘以后,许清墨便没了事情,晚宴还早,无处可去就去了御花园瞎逛,刚走到池塘边,就听到了几声呢喃:“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难道真的要听大娘子的话,嫁给她的娘家侄子吗?” “可是这要是被发现了,是死罪啊!” “去乡下虚度一辈子,不也是死罪!” 许清墨想,倒也不是她喜欢听这些窃窃私语,她只是正巧地往这边一站,旁人说的话,非得往她耳朵里面钻。 这个时候,他要是出去,大家都会特别的尴尬,所以许清墨决定,在这里等上一会儿。 许清墨为了不被发现,拉着花楹在假山后面蹲下,蹲着蹲着忽然觉得头顶上有呼吸声,抬头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孟和桐正挂在树上看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不说话,互相不揭穿,一直等到人走了以后,许清墨才站起身来。 一旁的花楹并没有发现挂在树上的孟和桐,便忍不住轻声问道:“姑娘,方才说话的,是颜姑娘吧?她是要去害什么人吧?” 能是什么人? 许清墨撇嘴,她颜朱诺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太子妃所以她现在想要害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至于谢苏羡,许清墨对他的生死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在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会有一丝丝的厌烦。 “女儿家的小心思,你可不要随便去打扰,不然小心她到时候把矛头指向你们!”孟和桐忽然从树上跳了下来。 没有准备的花楹被吓了一跳,她身边的许清墨倒是很平静:“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宫里头人多,时不时地就会遇上几个与你不怎么相处,却非要跟你攀关系的人,我觉得有些厌烦,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只是没想到,正巧听到了人家的秘密。”孟和桐看了看远去的人,满脸的无奈。 “你不打算帮帮那个要被他算计的人?”许清墨轻松问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孟和桐双手抱胸,“旁人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去插这一脚了,万一人家正好是心甘情愿的,却被我们破坏了,那岂不是作孽了?” “谁说不是呢?”许清墨挑眉,嘴角的冷笑异常明显。 花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中腹诽:“明明就是两个等着看笑话的人!” 许清墨原本是想要去找许大娘子的,但是他一直都陪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他一过去就会有一群夫人对着她说话,很多人她都不太认识,所以也就不愿意过去。 孟和桐也是如此,他是以永昌侯世子的身份入宫的,一没有功名,二没有爵位,所以便待在后宫里,等到晚宴开始了,再去晚宴上。 两个都不想来,却都不得不来的人,凑在了一起,御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天却还没有黑下来,就在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的时候,耶鲁格胜竟然迎面走来。 许清墨和孟和桐赶紧让行,而耶鲁格胜却忽然停了下来,而他身边的随从,用北疆语说了一段话:“他的身形,很像之前潜入驿院的那个人!” “那人被我刺伤了大腿,可以试一试!”耶鲁格胜回了一句。 许清墨缓缓抬头,轻声说道:“七皇子殿下好像就在前面,咱们赶紧走,他正在找咱们呢?” 第131章 黑衣人 孟和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附和道:“知道了,先等大王子他们过去先啊,不然多没礼数!” 耶鲁格胜听得懂汉语,知道七皇子就在不远处以后,就拉住了准备试探的侍卫,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是客,可不能在主人家面前惹是生非。 耶鲁格胜和侍卫离开以后,许清墨和孟和桐慢慢地走开,一直到确认看不到耶鲁格胜和他身边的侍卫以后,许清墨才说道:“你去刺杀耶鲁格胜了?” 孟和桐愣了一下:“没有!” “那你扮成黑衣人,去别人的驿院干什么?”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人家刚才可都说了,你的身形和那个黑衣人很像,耶鲁格胜伤过那个黑衣人的大腿,方才的那个侍卫正打算试探你!”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你竟然连他们的北疆话都听得懂?” 前世的她,在北疆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听得懂那里的话,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要知道,许家人一直镇守的,就是北疆,宁远侯和许延泉,也都是听得懂北疆话的。 “我是许家人,我爹和我大哥守的就是北疆边界,听得懂北疆话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许清墨微微挑眉,“倒是你,潜入人家的驿站是要做什么?” “耶鲁格胜此番入京,并不是简单的朝拜,我与七皇子都觉得他们还另有图谋,就找了个机会潜进去,想要摸摸他们的底,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早有准备,我一进去就差点被他们瓮中捉鳖,这才受了些伤。”孟和桐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挑眉:“所以,你们查到了什么?” 孟和桐摇了摇头:“我翻过他们的库房,都是些朝拜的贡品,并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他们这一次的贡品特别多,特别的珍贵!” “北疆王的年纪大了,北疆随时都有可能会易主,耶鲁格胜的母亲没什么背景,但是格外的受宠,这一次,耶鲁格胜被派来朝拜,很显然是北疆王在给耶鲁格胜铺路。”许清墨缓缓向前走。 孟和桐微微皱眉,他和谢苏钰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但是即便是他们两个也不敢像许清墨这样子的笃定。 “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耶鲁格胜的母亲是汉人,生得很美丽,是北疆王最受宠的一个妃子,北疆王也因为这个原因更加偏爱耶鲁格胜,但是,北疆王的王后也有一个儿子,身心残暴,可身后的部落,却尤其的强大。”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 “你是想说,没有背景的耶鲁格胜想要我朝的势力,助他夺得北疆的王位?”孟和桐停下脚步,“这些我们都有猜想过,可是许清墨,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笃定?” 为什么这么笃定? 自然是因为她在前世的时候,亲眼看到了耶鲁格胜的死状。 前世的耶鲁格胜并没有当上王,北疆王死后,他就被他的弟弟耶鲁奇莽关押起来,他被耶鲁奇莽关押在牛棚里,最后被吊在烤架上活活烤死。 耶鲁格胜相比耶鲁奇莽,性子更温和一些,懂得读书,懂得军法,也明白什么叫做生养休息,可前世,嫁给耶鲁格胜的是正阳,也就是说,站在耶鲁格胜身后的,便是七皇子。 北疆王过世的时候,谢苏钰被发现私下做了龙袍,关押了起来,以至于耶鲁格胜在夺权的时候彻底失败。 一直到许清墨被耶鲁奇莽的士兵围攻的时候,许清墨才知道,谢苏羡早就和他勾结,谢苏羡帮他夺王位,他帮谢苏羡陷害许家人,狼狈为奸。 “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你只需要知道,相比耶鲁奇莽,耶鲁格胜更适合做北疆王,而且,只有他做北疆王,我朝的近二十年,北疆边界才有可能太平!”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沉默,他就这么看着许清墨,久久没有说话。 “你只需要将这番话转述给七皇子,他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其中的意思的!”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微微笑道。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转述给七皇子呢?” “京城有一家摆在河边的小摊子,烤鸭做得很不错!”许清墨笑了笑,“听说,你也很喜欢吃那家的烤鸭吧!” 孟和桐眉头紧锁:“你还知道什么?”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低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七皇子身边有内鬼,你信不信?” “你说的是谁?” “七皇子府有一个嬷嬷,刺绣做得很好,从七皇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给他做衣服了,后来上了年纪,七皇子念旧,也没能将她送走,就留在了府上养着!”许清墨缓缓往前走,“只是,大恩养仇人这个道理,七皇子并不明白呢!”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脑海里忽然闪过许清灵说的一句话:“……你就是个魔鬼……” 许清墨似乎是猜到了孟和桐的想法,轻声说道:“伴君如伴虎,我爹说过,做人如同下棋,走一步,就要看到后面的五十步,如果看不到,你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然后,粉身碎骨。” 宁远侯可不会和许清墨说这些话,但是许清墨知道,孟和桐可不会去和他父亲确认这个事情,所以这个时候,把事情推给她爹准没错。 果不其然,孟和桐没有再怀疑,只是开始沉思。 两个人比肩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人人,他们看着许清墨和孟和桐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探究。 但是因为先前他们在宫里头拌嘴的事情,早早地就传到了外头,所以他们的目光里,难得,竟然没有半点暧昧。 对此,许清墨颇有几分满意,这一世的她,如果可以救下许家,下半辈子只要在家里做个老姑娘,也不考虑嫁人。 总归家里头管吃管喝,完全没必要去别人家里,受那什么婆母的气。 第132章 舞曲 晚宴开始以后,许清墨是跟着孟和桐一起进去的,他们是晚辈,绝对不能晚到,不然容易被人抓到把柄,在那里嚼舌根。 他们早早的就到了,许清墨找到自家的位置,就呆呆的坐在那里等着,眼看着旁的千金小姐,一对对簇拥在一起说话,很是热闹的样子。 花楹看着那些聚拢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姑娘们,再看看自家姑娘,这一副孤僻的样子,心中实在是有些焦灼,便忍不住说道:“姑娘要不要去和他们认识一下呢?” 正在发呆的许清墨在听到花楹的声音以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花楹:“认识她们做什么?听他们说哪家的胭脂铺出的胭脂好,还是听他们说,哪家的儿郎长得英俊潇洒?” 花楹语塞,对于这些事情,许清墨是真的,半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嫌弃,她的视野从来都不在这些后院里。 即便是花楹,也能够感受到,许清墨和那些闺阁小姐不太相似,若说那些姑娘们是金丝雀,需要娇养着,那她的姑娘则是雏鹰,向往着蓝天白云,随时准备展开翅膀飞舞。 许大娘子因为陪着皇后,一直没来,宁远侯他们大约也在忙,偌大的一个位置,只有许清墨一个人坐着。 坐在她不远处的孟和桐见许家人一直没来,便走到许清墨身边:“你大哥也还没来?” 许清墨托着腮帮子,满脸的无聊:“大约都还在忙吧!” 孟和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你怎么就不去和那些姑娘在一起说说话呢?” 面对这个问题,许清墨实在是不想回答了,就没有说话,孟和桐又忍不住说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应当多和他们说说笑笑,这样子才像样些!” 许清墨依旧不想搭理他。 就在两个人逐渐沉默的时候,正阳公主来了。 相比之前见到的正阳公主,如今的正阳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有不少的姑娘家在同正阳公主说话。 可偏偏,正阳公主远远地就看到了许清墨,推了旁人的客套,径直到了许清墨身边:“你大哥特地拜托我,说你性子淡漠,不喜欢和旁人套交情,怕你一个人待着受欺负,让我早些过来陪着你!” 许清墨还没开口,一旁的孟和桐直接笑了起来:“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还别人欺负她,想什么呢!” 正阳暗搓搓地踩了一脚孟和桐:“你会不会说话,墨墨生的这样子乖巧,哪里是会欺负人的样子呀!” 早些年的时候,永昌侯身子不好,皇帝便会时常让孟和桐到宫里来念书,正阳也会在一旁,一来二去的,但是颇有几分熟悉,说起话来,也不会太客气。 孟和桐被踩得龇牙咧嘴:“以前还孟哥哥,长孟哥哥短的,现在一订了婚,就不认人了!” 正阳“哼”了一声,然后笑着对许清墨说道:“他就是这个脾气,说话可难听了,但是性子好,不记仇,还护短,是个好人的!” 许清墨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孟和桐,随后笑道:“的确!” 不多时,人渐渐都到齐了,许延泉是和耶鲁格胜他们一起来的,正阳公主一看到许延泉,就红了脸,意思地点了一下头,就赶紧离开了。 许清墨看着小跑离开的正阳公主,忍不住轻声说道:“就我哥那个呆子,竟然会有这么好的福气,真是怎么都想不到呢!” 站在一旁的孟和桐和耶鲁格胜身边的侍卫对上了眼,他发现那个侍卫一直盯着他的腿,显然是一副要测试他的样子。 孟和桐有些心慌,他的腿被剑刺穿,这个时候,若是被发现伤口,他就是浑身是嘴,也摆脱不了。 就在孟和桐发愣的时候,许清墨忽然抬腿提了一下孟和桐的右腿。 孟和桐一阵刺痛,但还是强撑着,他回头看向许清墨:“你干嘛?” “回你的位置去,在这里干嘛!”许清墨皱眉,满脸的嫌弃。 两个人对视的那个瞬间,孟和桐就明白了许清墨的意思,她很小心的避开了上退,而是用脚尖点了一下孟和桐的腿肚子,只是旁人看来,就像是许清墨一脚踢在了孟和桐的大腿上一样。 孟和桐扬声:“小姑娘家家的使这么大力气,小心你以后嫁不出去。” “赶紧走!”许清墨懒得在搭理他。 孟和桐缓缓往回走,他微微跛着脚,一遍又一遍说道:“这死丫头脚劲儿是真大!” 经过耶鲁格胜的时候,他的侍卫细细地看了一眼,最后对着耶鲁格胜摇了摇头,孟和桐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位置上的孟和桐,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地碰了一下桌子,然后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微微抬眼,示意自己明白了,孟和桐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刚刚落座的许延泉看到孟和桐手里的酒杯,有些惊讶:“他这是在敬你?” 许清墨抬眼,满脸的茫然:“什么?” 许延泉看着满脸茫然的许清墨,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皇帝就带着皇后来了,在这之前,许大娘子才匆匆地赶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起身跪拜:“陛下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许清墨重新落座,抬头看着坐在高处的皇帝和皇后。 皇帝和皇后盛装出席,也算是给了北疆王子很大的面子了。 既然是晚宴,自然会有歌舞,许清墨看着面前那个舞娘白花花的大腿,只觉得眼睛发光,忍不住对许延泉说道:“怪不得你们男人都喜欢看女人跳舞,要是都这么好看,我也爱看啊!” 许延泉轻轻地敲了一下许清墨的头:“这是北疆人的舞曲,你一个女娃娃,看别的姑娘看得眼睛发光,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么大的国宴,都端着呢,哪有功夫看我?”许清墨不听,托着腮帮子看得仔细。 许延泉满脸的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第133章 祸害 这样的宴会上,大多都是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女儿家只是陪座。 许清墨一开始也是端坐着,只是当面前的餐食一点一点凉透,她渐渐的也就没了耐心,从一开始的端坐着,到最后,半个身子靠在了花楹的身上。 “坐没坐相!”宁远侯看了许清墨一眼,忍不住说道。 许清墨“哼”了一声,靠在花楹身上,满脸的不在意:“又没人看我!” 宁远侯还要说话,就被许大娘子拉住了衣袖:“忙你的去!” 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这么护着许清墨,有些无奈:“你就护着她吧!” “我女儿,我就护着了!”许大娘子轻哼了一声。 宁远侯无言以对,一旁的许延泉也忍不住笑道:“墨墨顾得住大局的!”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自己的媳妇儿子惯得无法无天,宁远侯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得说道:“你们就惯着他吧!” 大约是宁远侯的声音大了一些,坐在不远处的耶鲁格胜听到了声音,他抬头看向宁远侯,最后将目光轮到了许清墨的身上。 耶鲁格胜看到许清墨的时候,顿了顿,随后说道:“那是宁远侯的女儿?” 一旁的侍卫点了点头:“是的,是宁远侯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女儿,与许小将军一样,是嫡出的女儿!” 耶鲁格胜细细地看着许清墨:“看起来,年纪还很小!” 侍卫看了一眼许清墨,随后说道:“这位许姑娘才刚刚过了及笄礼,年纪是不大的!” 耶鲁格胜一脸的了然:“看她那副样子,就看得出来,还是个孩子心性。” 侍卫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陪着耶鲁格胜的使臣忍不住说道:“王子怎么对许家的姑娘这么感兴趣?” “生得漂亮!”耶鲁格胜挑眉,端起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旁的女子看起来是好看,但是柔柔弱弱的,没半点精气神,都是一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只有她,生龙活虎的!” 使臣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道:“这是天朝的审美,这里的男子喜欢的都是像那些女子一样,柔美,这许姑娘从小骑马射箭,反倒不招人喜欢。” 耶鲁格胜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蠢货,柔弱的女子,可生不出来儿子!” 使臣也随着笑:“审美不同罢了,王子放在心里就是,可别在外头说,难免招惹是非!” “我明白!”耶鲁格胜笑,目光却一直落在许清墨的身上。 许清墨被盯得久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耶鲁格胜一直看着自己,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靠在花楹的怀里看跳舞的美女。 耶鲁格胜被许清墨皱眉头的那个举动逗笑,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使臣:“这个姑娘有趣得很,胆子颇大,怪不得是宁远侯的姑娘!” 使臣看了一眼耶鲁格胜,低声说道:“王子可不要忘记了,大王交代给主子的事情。” 耶鲁格胜垂眸:“嫡公主都已经订婚了,我就是在混球,也不可能破坏别人的姻缘吧,到时候,随便娶一个公主就是了,总归,都是天朝皇帝的女儿,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使臣无奈。 要知道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迎娶正阳公主,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刚刚入京,正阳公主就已经订了亲,天朝的皇帝说是他们早就定下了这样的婚约,但是他们的心里都明白,是皇帝舍不得正阳公主,这才火急火燎地将她订了婚。 要是旁的男子,他倒也能争一争,可偏偏,正阳嫁的又是许小将军,宁远侯,他可不能招惹。 迎娶正阳公主的计划,算是彻底的泡汤了,耶鲁格胜知道,自己这一次多半会迎娶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公主回去,而这样的一个公主在夺嫡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他。 而如今,耶鲁格胜却看到了一个更让他感兴趣的人,许清墨。 宁远侯的嫡女。 要知道,宁远侯镇守边关,手中的兵权极重,而他所镇守的,也正是北疆与天朝的交界处。 若是起争斗,宁远侯的援助,或许会比天朝皇帝来得更加的有效。 要知道,皇帝有三千佳丽,公主也是不计其数,而宁远侯,却只有这一个女儿。 “如果,我能迎娶宁远侯的女儿,那岂不是比迎娶公主来得更加有利?”耶鲁格胜忽然说道。 使臣恍然,眼中精光一闪,但是随后便说道:“主子,且不说宁远侯的女儿年纪尚小,就她身份,让她和亲,名不正言不顺,天朝皇帝不可能会松口的!” “那若是许家姑娘自己愿意呢?”耶鲁格胜微微挑眉。 “啊?”使臣有些茫然。 “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懵懂,哪里见过什么英俊体贴的男子呢?”耶鲁格胜冷笑,“这件事,我自己看着办!” 使臣了然。 而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孟和桐,却是看了个明白。 孟和桐虽然听不懂北疆语,但是他看得懂唇语啊,他学着耶鲁格胜的口型将话学了一遍给早些年在北疆打过几年仗的侍卫听。 侍卫学的有些临摹两可,毕竟是传了好几次的话,但是孟和桐还是从独女,情窦初开的少女,宁远侯这几个特别明显的话里头,读懂了耶鲁格胜的心思。 只是孟和桐在知道耶鲁格胜想要打许清墨的心思以后,没有半点的担忧,更多的,反倒是同情。 “许清墨真是个祸害!”孟和桐摇头叹息。 雨生有些为许清墨抱不平:“明明是那个什么北疆大主子想要勾搭许家姑娘,世子怎么还说许家姑娘是祸害呢?” “她还不是个祸害啊?”孟和桐挑眉。 “女子貌美,是天赐的礼物,怎么能说是祸害呢!还是世子你说的,男儿顶天立地,就该护着老人孩子和女子!”雨生看着孟和桐,据理力争。 孟和桐撑着额头,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是说他长得好看,所以是个祸害?” 雨生满脸的茫然:“不然呢?” 第134章 怕生 孟和桐长叹一口气:“我说他是个祸害是,是因为这个丫头心思深沉,不论是盯上她的,还是被她盯上的,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雨生依旧不理解:“许姑娘不过一个弱女子……” 孟和桐看着雨生,表情逐渐扭曲:“雨生,我有教过你吧,我们不能以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可不是一个……弱女子……” 雨生撇嘴,并不回答。 孟和桐托着腮,有些无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谢苏钰忽然走了过来:“你和雨生说什么呢?” 对于谢苏钰,孟和桐并不是很想让他知道耶鲁格胜想要娶许清墨的事情,要知道,谢苏钰毕竟是皇子,他必然是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 孟和桐并不希望任何人牺牲掉许清墨,就算是谢苏钰,他也不允许。 “再说,这个耶鲁格胜,会娶那个公主!”孟和桐轻声说道,“殿下觉得,这个大王子,最后会迎娶哪位公主呢?” 谢苏钰微微皱眉,他很清楚地知道,所谓的和亲,其实就是拿女子的自由和人生,来换取暂时的和平。 谢苏钰的性子虽然犹豫不决,但是却并不是那种喜欢牺牲别人的人,尤其是他自己,也有一个亲生妹妹,所以,在面对和亲的这件事情上,谢苏钰显得尤其的抗拒。 “既然是男人想要什么,就应该用自己的方法去夺取,而不是牺牲女子!”谢苏钰眉头紧锁。 “可是现在这个决定权又不是在你身上。”孟和桐挑眉,“若不是陛下心疼正阳,早些时候给他做了打算,以太子的性格,正阳必然是要去和亲的!” 孟和桐的这句话,刺痛了谢苏钰。 要知道,在皇帝下旨赐婚以后,太子曾入宫和皇帝争执过,就是为了正阳的婚事,谢苏羡想要让正阳做和亲公主,为此,还差点与皇帝争吵。 最后还是皇后出面,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任由太子责骂了一顿,这件事才算结束,而皇帝,也因为这件事,被谢苏羡,伤透了心。 而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谢苏钰明白,谢苏羡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心思深沉,且睚眦必报,若是自己落在了他的手里,必然是尸骨无存。 “不论是哪个公主,我都不愿意他们做和亲的牺牲品!”谢苏钰垂下眼,眼中带了几分无力。 孟和桐不语,只是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皇帝,皇帝面上笑着,但是眼中的无力,与谢苏钰极其地相似。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谢苏钰比谢苏羡更适合当太子,谢苏钰的性格也更像皇帝一些,但是皇帝深情,坚守着自己与先皇后的约定,所以一直守着谢苏羡的太子之位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孟和桐的余光看到了耶鲁格胜去找许清墨,孟和桐微微挑眉,他清楚的知道,这傻子,多半是要挨骂了! 耶鲁格胜走到许延泉面前,端着酒杯对许延泉说:“听说许小将军尽日订了婚,可是有喜事临门啊!” 许延泉客气地笑了笑:“不过订婚,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喜事。” 耶鲁格胜笑,随后将目光放到了许清墨的身上:“这位就是许姑娘吧,听说许小将军有一位容貌倾城的妹妹,看这样子,这位多半就是你妹妹了吧!” 或许是男人的直觉,许延泉只觉得耶鲁格胜看许清墨的目光颇有几分战略性,他下意识地挡住耶鲁格胜的目光:“我妹妹年纪小,怕生,就不介绍大王子认识了!” “哦?我怎么听说许姑娘已经及笄了?”耶鲁格胜笑,像是听不懂许延泉的拒绝之意。 耶鲁格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延泉就是再蠢也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许延泉微微皱眉:“我说了,我妹妹年纪小,怕生!” 耶鲁格胜自然察觉到了许延泉的敌意,大笑起来:“都说许将军非常疼爱这个妹妹,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啊,这疼爱的,都舍不得旁人多看一眼了!” 一旁的许清墨早就听到了两个人的争论,但这是国宴,他要做的,就是伪装成一个乖巧且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所以当许清墨的手小心翼翼的拉扯许延泉的衣角时,许延泉直接愣住了,回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了眼眶红红的许清墨:“大哥……你,你别吵架……” 许延泉真的是满脸的不知所措啊! 要知道,他的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嗓门大,力气大的,就是哭,也是气势恢宏的嚎啕大哭,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唧唧的“哼哼”过。 以至于许延泉在看到这幅模样的许清墨以后,浑身起鸡皮疙瘩,直接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和耶鲁格胜起争执。 耶鲁格胜见许延泉放松了戒备,便赶紧上前,装作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你就是许姑娘吧!” 许清墨悄咪眯地往许延泉身后躲:“大哥,这个大胡子,好丑啊!” 一脸无辜地骂别人丑。 这种事情,除了三四岁的毛丫头,也就只有许清墨这个不按条理出牌的丫头干得出来了! 在听到许清墨说耶鲁格胜是大胡子的时候,除了耶鲁格胜,几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其实相比别的北疆人,耶鲁格胜已经看起来温柔多了,他脸上只是有一丝丝络腮胡,也不长,还不至于到被称呼为大胡子的时候。 耶鲁格胜羞恼,却又不能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便只能说道:“许姑娘真能说笑!” 许清墨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许延泉的衣袖,装的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许延泉有些憋不住,好几次差点笑出声,然后被许清墨死死地掐住一块软肉,痛得憋住了笑。 许延泉往前头一站,冷声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妹妹怕生!” 耶鲁格胜看着满眼无辜的许清墨,忽然笑了起来:“许姑娘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没想到,竟然会怕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倒是有些奇怪!” “你长得太凶了!”许清墨依旧躲在许延泉身后,显得唯唯诺诺。 第135章 同甘共苦 耶鲁格胜在许家人这里碰了个软钉子,许延泉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也不好当着许延泉的面对许清墨太热情,只得讪笑着离开。 耶鲁格胜前脚离开,许清墨后脚就从许延泉身后离开,嘴里头还嘟囔着:“那么壮,还浑身膻味,太吓人了!” 耶鲁格胜听了个清楚,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下意识地低下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然后皱着眉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坐在不远处的孟和桐一脸“你看吧”的表情看向雨声:“我都跟你说了,他盯上许清墨,就只有他吃瘪的份!” 雨声撇嘴,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谢苏钰也亲眼看到了那一幕,忍不住摇头:“许姑娘若是有心思,这一屋子的女人,怕是都斗不过她!” “可不是,打架演戏,都不在话下!”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眼中满满的都是欣赏。 谢苏钰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向孟和桐,目光逐渐奇怪:“你这是眼看着耶鲁格胜去吃瘪啊?” “放心,不管是谁在她那里都只有吃瘪地份!”孟和桐笑了一声,然后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太子,“喏,那个也是吃瘪的主!” 谢苏钰顺着孟和桐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太子一直都在喝闷酒,只是时不时的会把目光放在许清墨的身上,久久不舍地离去。 谢苏钰回过头去细细地看了看许清墨,最后只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道阻且长,你,且行且珍惜!” 孟和桐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晚宴一直进行着,就连皇帝都已经有了几分倦意,但是北疆的那些使臣,倒是越喝越开心,皇帝也不好就此离开。 宴会厅里头越来越闷,许清墨有些坐不住了,就起身走了出去,说是去更衣,许大娘子便也没拦着她。 走出宴会厅的许清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里头实在是闷得很!” 花楹跟在许清墨身边,感觉外头有些难得的清凉,细细地看了看,才发现,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情况下,已经下过了一场雨。 “下了一场及时雨,天就没那么闷热了!”花楹跟在许清墨的身边,轻松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用不了多久,天又该冷了!” 花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跟着许清墨往前走。 宫里的长廊几乎看不到尽头,许清墨找了个地方便坐下,宫里头她没来过几次,不好乱走,万一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指不定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许清墨靠在柱子上,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满眼的嫌弃:“真看不懂这些北疆人,跟这辈子没喝过酒似的,喝个没完没了!” 花楹笑了笑:“今日的酒可都是上好的贡酒,北疆人没喝过也是正常的!” 许清墨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发现长廊的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而脚步声的主人,正在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亲眼看着她出去了?” “我一直守在宴会厅门口,亲眼看着她出去的!”另一个人说道。 乘着夜色,许清墨躲在阴暗的长廊里,眼看着那两个人,往长廊的另外一端走过去。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是就从耳朵里听到的声音,许清墨就可以断定,去的,必然是颜朱诺。 即便无凭无据,但是许清墨的潜意识在告诉她,颜朱诺今日做的事,不论好坏,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花楹,你在这里等我,要是我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你就去找大哥来找我!”许清墨看着花楹,轻声说道。 “姑娘,你要去哪里?”花楹下意识地想要跟着许清墨。 许清墨却不肯:“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花楹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安排好花楹的许清墨,悄咪咪地跟了上去,然后就看到颜朱诺,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厢房。 许清墨微微眯起眼,细细地想了想,然后找了一棵相对健硕的树爬了上去。 许清墨找了个地方坐好,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厢房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似乎有第二个人的呼吸。 许清墨猛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了咧着嘴,露着一口大白牙的孟和桐。 那个瞬间,许清墨的白眼都快翻出花来了。 孟和桐从高处缓缓下来,然后在许清墨身边蹲下:“我前些日子练了龟息,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这你都没发现我!” “你是一直跟着我吗?”许清墨眉头紧锁,“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 孟和桐笑:“我还以为是你跟踪我呢,明明是我先找的这棵树,没想到你也爬到这棵树上来了!” “你看看清楚好不好,这附近,能看到这个厢房的,也就只有这棵树是长的最粗壮的了。”许清墨皱眉,“所以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前脚出去,后脚这位颜姑娘就跟着出去了,再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宫女找到了太子,不知道和太子说了什么,太子就很高兴的跑了出去!”孟和桐挑眉,“我觉得有猫腻,就跟来看看!” “所以,屋子里面是太子?”许清墨倒没有太惊讶。 孟和桐点了点头:“你闻闻,这附近都是合欢花的味道,这颜朱诺啊,下午就开始踩点了,就等着晚上的这个机会呢!” “真看不出来,她竟然还有这个胆子!”许清墨有些不可置信,“看起来,也是孤注一掷了!” “你就不担心她把你拉下水?”许清墨双手抱胸,看着许清墨,微微抬了一下眉毛。 “嗯?” “她是用你的名义把太子骗出来的,等太子清醒了,你看他会不会把这个事情赖在你头上?”孟和桐挑眉,“到时候,你说不定,还得被逼着嫁给太子!” “怕什么?”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我这不是和你一起蹲在树上看墙角嘛?要是太子非得拉我下水我就拉着你一起,做兄弟的,同甘共苦嘛!” 第136章 灯火通明 莫名其妙成了兄弟的孟和桐,盯着许清墨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说道:“你大哥还有你父亲都是出了名的正直,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这么能算计别人呢?”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树上?”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 许清墨又问:“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在听墙角?” 孟和桐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是!” “那我和别人说,我和你一起都在树上听他们的墙角,难道不是实话实说吗?”许清墨笑,“这可算不得是什么算计别人!” 孟和桐无言以对。 许清墨却继续说道:“我可是老实人,你不要妄想冤枉我!” 自称老实人的许清墨在上头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回头看向孟和桐:“咱们要不去趴房顶吧!怎么样?” 被邀请趴房顶的孟和桐,已经习惯了许清墨的奇怪出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是老实人嘛?” 许清墨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咱们作为目击证人,最好是看到事情的始末,不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万一咱们说错了,到时候被陛下怪罪可是不得了的,毕竟这个事情,牵扯到了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孟和桐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许清墨,一本正经地拒绝道:“我不去!” 被拒绝的许清墨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去看活春宫,只好继续坐在树上。 厢房里头的动静还挺大,咿咿呀呀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的合欢花香也越来越重,许清墨听着耳边逐渐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清心丸,来一颗?” “好!”孟和桐也不客气,吃了一颗以后忍不住骂道,“这个味道属实有些大了,比入云阁里头用的剂量还要大一些!”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满脸的了然:“真不愧是入云阁的常客啊,这都知道!” 孟和桐悠悠地看了一眼许清墨:“男人的乐趣,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话说的,好像我要管你似的!”许清墨“哼”了一声, 就在许清墨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往这边来了,许清墨和孟和桐眯着眼细细地看了:“咦,好像不是皇上和皇后啊?” “这个时候,宴会还没散,自然不会是他们两个来!”孟和桐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遇到这个事情,就跟摸到了羊似的,肉没吃到,还浑身骚!” 许清墨深表同意。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聚精会神的看着,想着会是哪个哪个倒霉蛋好死不死的撞在这个枪口上。 然后,许清墨就看着慢慢走到厢房边的,正是一脸茫然的何文林。 许清墨看看孟和桐,再看看树下的何文林,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何大哥碰上啊?” 孟和桐倒是很淡然:“你不知道吗?自打他做了执金吾,他们办理的案子,那可是越来越多,何文林是出了名的事儿,只要一出门,准能遇到不平事!” 就在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话时,何文林已经走了过来,颜朱诺原本就是本着让人发现的打算,所以这会儿,原本守着的婢女也都已经走开了。 何文林径直往前走,还忍不住和身边的宫人抱怨:“这茅房也太远了……” 孟和桐挑了一下眉:“这厮怕是得再憋一会儿了!” 宫人见何文林急得厉害,便说道:“前头的厢房里头都是有恭桶的,何大人不如先将就一下?” 何文林自然不会拒绝,便跟着宫人往前走。 眼看着何文林走到了他们面前的那个厢房,宫人率先开门,刚要领着何文林进去,宫人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四周的侍卫纷纷赶了过来,瞬间灯火通明。 而蹲在树上的两个人,瞬间大气都不敢出。 要知道,他们这会儿要是被发现躲在树上,那可真的是百口莫辩,所以他们现在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躲着,说什么都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何文林在看到床上的两个人以后,也不去的到底是谁,第一时间退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门:“去,将皇后娘娘请过来,所有的侍卫将这里围起来,不许出,不许进!” 何文林处理的很及时,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娘娘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何大人……” 何文林小声地将事情同皇后说了一下:“……这是后宫的事,还是皇后娘娘您来处理比较合适!” 皇后点了点头:“可看清是谁了?” 何文林摇头:“我只看见两个人影,旁地并没有仔细去看!” 皇后沉默,站在门口许久,才推门进去。 一推开门,就是一股子浓郁的合欢花的香气,皇后眉头紧锁,然后看向慧珠:“这么重的合欢香?宫里头不是早就禁了,怎么弄进来的?” 慧珠摇了摇头:“只怕是从外头摸进来的!” 皇后和慧珠缓缓往里走,拉开床幔,床上躺着一男一女,似乎是沉睡过去了。 皇后站在那里,看着依偎在太子怀里的颜朱诺,分明看到她的睫毛悄悄地动了一下。 都是女人,那个瞬间,皇后就明白,太子是被算计了! 皇后是太子的继母,很多事情,他不能直接去处理,她悄悄退了出去,然后对慧珠说:“弄醒她们,将这个女的关押起来!” 皇后的声音很轻,但是颜朱诺还是听到了,她不敢再装睡,慌忙起身,跪在床上:“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没有说话,倒是慧珠冷眼看向颜朱诺:“勾引太子,可是死罪!” 颜朱诺的脸瞬间变得刷白:“皇后娘娘,我与殿下是真心相爱的,皇后娘娘……” “合欢花会伤人心肺,真心相爱,又怎么可能舍得用合欢花伤他?”皇后冷眼看着颜朱诺,“这些话,你留着去和陛下说吧!” 颜朱诺被吓得脸色铁青,她是有些手段,可是,能在宫里头活下来的人,哪个,是没有手段的呢? 第137章 下作 孟和桐和许清墨躲在树上,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反倒比那些站在院子里的侍卫们听得更加清楚些,孟和桐微微侧头,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她能称心如意吗?” “问题不大!”许清墨微微挑眉。 “怎么说?”孟和桐有些惊讶。 “太子想要巩固东宫的位置,需要一文一武的支持,我爹镇守北疆,最大的一个兵权就在我爹手上,正阳嫁给我大哥,七皇子殿下的势力从某种方式来说,已经比太子更加稳固,他想要翻身,除非娶我做太子妃!”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可能嫁给他做太子妃,眼下,除了宁远侯府,最受陛下信任的就只有颜家人了,颜朱诺作为嫡长女,做太子妃,也算得过去!”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微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你就不可能嫁给他做太子妃,他总是有无穷的办法,逼你就范的!” 许清墨缓缓地回头看向孟和桐:“他可以逼我就范,我可以和他同归于尽!” 孟和桐和许清墨对视了许久,然后缓缓回过头,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要狠绝的女人!” “多谢夸奖!”许清墨笑了一声,然后继续盯着下方的人。 在附近的宫人和颜朱诺的婢女都没看押了起来,没多久,院子里侍卫都没驱散,换好衣服的颜朱诺低着头跟着皇后走了出来。 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谢苏羡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他们蹲守的那棵树,许清墨和孟和桐立刻屏住呼吸,尽可能地往隐蔽的地方挪进去。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谢苏羡确定了树上没有人以后,才转身离开,只是他紧握的拳头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怒气。 一直等到人走了远了,许清墨和谢苏羡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跟知道我们在这里似的?” 许清墨看着已经走远的谢苏羡,微微皱眉:“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是说,太子知道我们两个人在树上?”孟和桐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可能会中颜朱诺的算计?” “他是故意的!”许清墨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沉默,他看着许青墨良久,忽然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知道颜朱诺要算计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再染指许家,所以在知道颜朱诺要算计他的时候,他自己走进了这个地圈套?” 许清墨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枯叶,轻声应道:“你还挺聪明的!” “我一直很聪明!”孟和桐有些郁闷,“只是在你这里一直踢铁板而已!” 许清墨挑眉,他不否认孟和桐的聪慧,很多事情,只要稍微地点一点,他就可以很快的发现问题,而她,不过是仗着前世和太子的相处,足够了解他,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算计。 “我只是比你要来的了解他!”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我们得尽快回去了!如果被陛下和皇后发现我们一直没回去,谢苏羡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拖我们下水!” 孟和桐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这么下作吧?” 许清墨微微挑眉,没有说话:“为了避免他这么下作,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就不怕跟我一起回去,然后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孟和桐微微皱眉。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嗤笑一声:“你放心,我跟谁都有可能传出来风言风语,跟你,绝对不会!” “凭什么?”孟和桐不满,“好歹我也是个青年未婚男子,咱们两个单独相处,怎么可能就没有风言风语?” 许清墨猛地转身,一个寸拳打在了孟和桐的肚子上,好在他反应快,迅速地退了一步,不然肯定要被打得吐血:“就凭咱们各种不对付,他们就不会觉得咱们两个能有什么风言风语!” 孟和桐无言以对,只得跟着许清墨缓缓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许清墨遇上了来着他们的雨生和花楹,花楹在看到许清墨以后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走到许清墨身边,低声说道:“方才皇后娘娘被请出去了,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清墨点了点头:“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花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和桐看着说悄悄话的主仆二人,再看看傻站在那里的雨生,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要踹他:“人家都知道有事要先和主子报备,你就不知道有事要先和我说的?” 雨生一个侧身躲开了孟和桐踹过来的脚:“怎么的,你耳背啊,花楹姑娘说得那么大声你听不见啊!” 孟和桐看着还要和自己顶嘴的雨生,忽然颇有几分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我一个大老爷们,学人家姑娘做什么!”雨生梗着脖子不肯松嘴。 孟和桐看着雨生,只觉得心累,最后只得耷拉着肩膀往前走,时不时地趁着雨生不注意,踢他一脚。 若是踢中了还好一些,没踢中的时候,实在是让人恼火得很。 两个人是一起回到宴会厅的,宴会厅依旧热闹非凡,但是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面上依旧是端着笑意的,但是眉眼间还是有几分杀气的。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摆出一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子,皇帝自然也是看到了,便问道:“和桐,你们这是怎么了?” 孟和桐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在外头碰上了,说了几句就吵起来,然后就干了一仗!” 皇帝愣了一下,俨然没有想到:“你们又打起来了?你好歹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不知道让让许家姑娘,人家好歹也是女儿家啊!” 第138章 就范 孟和桐撇嘴,然后做了一个“黑虎掏心”的动作:“你见过一个女儿家打架的时候,上来就是一记黑虎掏心的吗?” 皇帝原本还因为太子的事,心里窝着火,但是看孟和桐这个表情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那也是你学艺不精,你要是打不过人家许姑娘,你这功夫,真是该回炉重造了!” “陛下,她的功夫可是连她亲大哥都要怵几分的!”孟和桐赶紧争辩道。 站在一旁的许清墨悠悠地看了一眼孟和桐:“自己花拳绣腿,不要拖我大哥下水!” 孟和桐缓缓回头看向许清墨:“要不要再打一架?” 一旁的何文林赶紧出来拦:“你和许姑娘计较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何文林,立刻想起了太子的事情,微微皱眉,然后说道:“等宴会散了,你们都到朕那里喝杯茶,年纪轻轻的,总是这么不对付可怎么好,朕就给你们做个和事佬!” 许清墨眸光微闪,但是抬头的那个瞬间,马上变得茫然:“啊?” 何文林赶紧插嘴道:“是啊,还是要辛苦陛下好好开导开导他们!” 孟和桐一脸的狐疑,还想说什么,就已经被何文林捂着嘴拖走了,许清墨也被走上来的许延泉拉走了。 许延泉拉着许清墨回到位置上的时候,低声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里头太猛了,就出去走走,御花园大了些,就走错了路,没想到在路上遇上了孟和桐,那人嘴贱,没几句就吵了起来,然后就打了起来!”许清墨“哼”了一声,“那么啰里啰嗦的男人,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了血霉的姑娘会嫁给他!” “只要不是你,就轮不到你操心!”许延泉冷声说道,“太子和你前后脚出去的,但是一直没回来,没多久,皇后就被请出去了,多半是出了什么事了,陛下将你留下来,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追究的!” 许清墨微微皱眉:“太子?太子那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 “什么事不清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你有一说一,千万不要在皇帝面前耍心眼,知道吗?”许延泉再三强调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满脸严肃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有一说一,绝对不耍半点的心眼!” 宴会一直到深夜,北疆的使臣都喝得晕晕乎乎的,被送回了驿站以后,宴会才算结束。 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几家人,都被带进了皇后的宫里。 许清墨站在许延泉的身边,满眼的茫然,环顾四周,何文林,孟和桐,颜大娘子,人算是到齐了。 没过多久,皇帝和皇后缓缓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太子和颜朱诺。 皇帝和皇后落座以后,皇后便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颜朱诺,她怯生生地走上前来,然后在皇后面前跪下:“陛下,皇后娘娘……” 站在角落里的许清墨听到了一阵磨牙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她便看到了颜大娘子咬牙切齿的样子,她悄无声息地往许延泉的身后走:“颜大娘子,似乎是被气到了!” “嘘!”许延泉拉了一下许清墨的手,“你别说话!” “太子,你说!”皇帝站在那里,看向谢苏羡,冷声说道。 谢苏羡缓缓地走出来:“晚宴的时候,有一个宫人走到我身边,说许家姑娘有私事要与我说,我心仪许家姑娘,便轻信了那人的话,出门去见人!” 许清墨和孟和桐隔着人群,远远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用口型骂了一句:“下作!” “然后呢?”皇后冷声问道。 “然后,我走到事先约好的地方,闻到一股子清香,后面的事情,母后也就知道了!”谢苏羡低着头轻声说道。 皇后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许清墨,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许姑娘,你有什么话要说?” “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太子殿下,我出去不过是为了透口气,中途的时候还遇到了永昌侯世子,和他打了一架!”许清墨轻声说道,“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谢苏羡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许清墨,眼中满满的失望,但是许久以后,他还是默默地回过头去。 皇帝和皇后沉默良久,然后看向跪在一旁的颜朱诺,冷声问道:“颜朱诺,你有什么话说?” 颜朱诺跪在那里,眼眶红肿,显然是已经哭过了:“臣女也是被一个宫人叫过去的,那个宫人声称自己是受表姐所托!” 飞来一个巨大的锅。 许清墨看着跪在那里的珠诺,撇了撇嘴,一脸踩到屎的表情。 皇帝看着许清墨毫不掩饰的表情,咳嗽了一声:“颜朱诺,你要知道,你说的话,都是要负责任的,要是被朕查出来,你在说话的话,你的人头可就不会在你自己的头上了!” 颜朱诺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孟和桐忍不住问道:“陛下,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许姑娘和他们无冤无仇的,好端端地陷害他们做什么,不过是有人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罢了!” “要你多嘴!”太子冷声斥责。 孟和桐因为永昌侯的事情,在确认户部衙门的火是太子放的以后,两个人早就已经撕破了脸,孟和桐并不打算给他面子:“太子殿下不会以为,将许姑娘牵扯进来,就可以名正言顺陷害许姑娘,然后逼她就范吧!”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明明应该暗地里处理的事情,偏偏被皇帝和皇后拿到明面上来说,分明就是另有所图,只是他们没想到,孟和桐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把事情戳破。 这一下,就连许延泉都忍不住说道:“孟和桐这番话,直接戳穿了太子的打算,实在是,打蛇打七寸啊,厉害,实在是厉害!” 许清墨撇嘴:“真是下作!” 许延泉拍了拍许清墨的手:“别怕,大哥在呢,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139章 算计 在场的人,都是明眼人,太子被颜朱诺算计,虽然不知道是真算计还是假算计,但是两个人如今也已经是不清不楚。 眼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要么,以颜朱诺谋害太子的罪名,杀了她,可颜朱诺毕竟是颜家长子的嫡长女,颜家满门忠烈,若是除了一个谋害太子的颜朱诺,颜家其他的儿女这辈子,也都不用成婚了。 所以眼下能够让这件事更平和的解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太子认下他们两情相悦,互托终生,两人定亲成婚,可是很显然,太子并不想就这么囫囵地吞下颜朱诺这颗红枣。 几方僵持不下,许清墨作为一个莫名被牵扯进来的人,尤其的无辜,她看着太子,眼中多了几分鄙夷:“太子殿下还是认下的好,你心中再有不服,也要以大局为重!” 谢苏羡回头看向许清墨的时候,很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鄙夷,他心中一痛,咬着牙说道:“你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若不是因为你的,我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听信旁人的话……” “太子殿下!”许延泉往前一步,他将许清墨严严实实的挡在自己的身后,“墨墨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过你的情,受过你的礼,你从始至终不过一厢情愿,总不能因此,就非要拖我妹妹下水!” 皇帝看着执拗不肯点头的太子,心中多了几许失望,良久以后,皇帝叹了口气:“传话的宫人,皇后已经找到了,太子,不如听听那人的供述?” 谢苏羡眸光微闪,最后只得认下:“是!” 宫人是被扭送进来的。 一到屋子里,宫人就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小的只是财迷了心窍,才帮着许姑娘传话,小的也不知道许姑娘是要谋害太子殿下啊……” “抬起你的头来!”皇后冷声喝止。 宫人赶紧噤声,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皇后看了看许清墨,又看了看颜朱诺,然后冷声说道:“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两位,那个是你口中说的,许姑娘!” 许清墨心中坦然,缓缓上前。 宫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指着颜朱诺,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她就是许姑娘,就是她让我给太子殿下传话,说要去客厢小聚,就是她!”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宫人:“那你可是见过我?” 宫人细细地看了看许清墨,然后摇头:“奴婢不曾见过这位姑娘!” 站在一旁的孟和桐冷笑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眼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许姑娘!”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颜大娘子,在这个时候缓缓上前,她走到颜朱诺身边,缓缓跪下:“臣妇教女不严,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颜家愿承担所有的责罚!” 皇后看着跪在眼前的颜大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颜家的这个大姑娘,是怎么爬到这个嫡长女的位置上的,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这才以至于,颜朱诺明明将要及笄,可上面说亲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靠着手段爬到嫡出位置的姑娘,难免不受待见。 而颜大娘子,为了颜家所有的子女,只得硬着头皮,为这个并非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姑娘请罪。 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太子:“眼下的事情已经明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苏羡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清墨,最后低下头:“儿臣,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他们这些莫名被牵扯进来的人,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毕竟接下来,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就是看皇帝的意思,他们这些继续待在这里,摆明了是看皇家笑话! 大约是夜深了,许清墨走出皇后宫里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许清墨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许延泉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地披在许清墨的身上:“入秋了,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许延泉,轻轻的笑了笑:“大哥,你觉得,颜朱诺会死吗?” 许延泉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是颜家的嫡长女,就算是为了顾忌颜家人的脸面,她也不会死!” 许清墨低垂下头,她当然知道颜朱诺不会死,而且她也很清楚,颜朱诺这一步已经是铤而走险,她最多只能混一个侧妃的名头,不可能做太子妃,下药本就是最下作的一个手段了。 只是即便她心里再清楚,在自家大哥这里,该装的小白兔,偶尔还是要装一下的。 走在一旁的孟和桐听了个大概,他细细地看了一眼站在许延泉身边的许清墨,微微挑眉,然后走到许延泉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哎,你说,太子和颜家的婚事,什么时候会定下来?” “那是皇家的事,你操什么心?”许延泉瞥了一眼孟和桐。 许清墨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抬手就要去揍她,被许延泉一把捏住了手:“这是我妹妹,你们平日里打打闹闹就算了,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动手?” “哎哎哎,撒手,撒手!”孟和桐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手从许延泉的手里挣脱出来,“就没见过你这么护犊子的!” “你要是有个妹妹,你能比我更护犊子!”许延泉看着孟和桐,忍不住说道。 “妹妹我有啊,就是没几个嫡亲的,旁支的妹妹,光是名字我都记不过来了!”孟和桐半个人挂在许延泉的身上,笑着说道,“这里头,有亲妹妹的,除了何文林,也就只有你了吧!” “这是你们羡慕不来的!”何文林笑了笑,“只是我那个妹妹,太腼腆了,不如墨墨来得落落大方!” 孟和桐偏头看向许清墨:“她这是虎,可不是什么落落大方!” “你直接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戳穿太子,也挺虎的!”许清墨冷哼了一声。 孟和桐却只是笑了笑:“我现在除了一个世子的名头,什么都没有,他能拿我怎么样?” 第140章 容人之量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孟和桐就是个光脚的,也的的确确是用不着去怕太子殿下。 永昌侯的死,皇帝一直耿耿于怀,他心中有愧,对孟家多有照拂,如今孟和桐身无功名却有战功,皇帝几番行赏,都被孟和桐拒绝。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对孟和桐反倒多了许多的包容,小打小闹的,倒也不会与他计较。 “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记上你的仇了,到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少不得恶心你的!”许清墨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你们呢?”孟和桐挑眉,“他可是摆明了就是想要你们许家的势力,偏就你们许家不给,你就不怕他往后折腾你们?” 许延泉淡淡地瞥了一眼孟和桐:“陛下如今正当年,还轮不到他嚣张!” 孟和桐暗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一行人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各自的家人都在宫门口守着,许大娘子一看到许清墨便走上前来:“皇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许清墨赶紧摇头:“我又没做错什么事,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为难我呢!” 许大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她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看着被留下来的都是年轻人,心里便忍不住发毛,尤其是当许大娘子知道颜大娘子也被留在宫里的时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许清墨跟着许大娘子上了马车以后,许大娘子一直紧紧握着许清墨的手,直到马车离开宫门口,许大娘子才开口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就被留在宫里头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颜朱诺借用我的身份将太子殿下骗了出去,据说还下了药!”许清墨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心有不平,想拉我下水!” 许大娘子眉头紧锁:“她怎么敢的!” 许清墨撇嘴:“还不是仗着颜家,颜家在陛她!” “颜大娘子可有说什么?”许大娘子皱眉。 “颜朱诺闯下这么大的祸,她能说什么?”许清墨无奈地说道,“颜朱诺太着急了,其实京城之中,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颜朱诺的身份在那里了,也是轮得到她的,她何苦走这一步!”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问道:“你就没这个心思?”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这副样子,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颜大娘子知道颜朱诺不是个省心的,在咱们府上惹出来的事情,我也是一五一十的和大嫂说了清楚,她知道颜朱诺心思大,就想着赶紧把她嫁出去,已经订了她娘家的侄子。” “哦!”许清墨恍然,“颜朱诺这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了!” “那可不是个好像与的,她若是真的当上了太子妃,那怕是有的好烦!”许大娘子微微皱眉,“早些年的时候,就该将她那个爬床的姨娘乱棍打死的!” 许清墨难得见到许大娘子这么恼怒的样子,便安抚道:“她可做不了太子妃!” “嗯?” “在皇后娘娘宫里的时候,太子摆明了不喜欢她,心里甚至有几分厌恶,虽然最后可能会看在颜家人的面子上纳了她,但是断然不会是太子妃!”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恍然,最后叹了一口气:“总归,谁做太子妃,都与咱们没什么干系!”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如今朝堂的局势已经有了变化,许家与林家交恶,正阳公主与许家结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家的权势已经偏向了七皇子。 虽然宁远侯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皇帝如今正是壮年,尚且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还能保许家几十年昌盛,可这几十年以后呢? 如今局势越来越奇怪,而太子死保林家的举动,已经有些惹怒皇帝,所谓保皇党,保的是高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总是要变的,与其保一个对自己不善的皇帝,倒不如保一个可保许家百年昌盛的皇帝。 宁远侯也罢,许延泉也罢,都不是糊涂的人。 太子死咬许清墨不放,为的就是想要权衡许家在他和七皇子之前的天秤,但是紧紧咬着许清墨不放,就足以惹怒宁远侯和许延泉了! 回府以后,宁远侯和许延泉二人径直去了书房,许延泉将在宫里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每每提到太子,都是盛怒:“此事明明就是颜家那女子借用墨墨的名头,可偏偏太子死咬墨墨,摆明了就是要拖墨墨下水!心思何其歹毒!” 宁远侯垂眸:“太子因为死保林家的事情,在陛下那里,在朝中诸多老臣那里失了心,陛下又将正阳许配给你,他心中多想,在所难免!” “可墨墨无辜!”许延泉皱眉,“男人的争斗,与女子有何干系!太子若为君,许家不保!” “住嘴!”宁远侯呵斥,“这也是你能说的话!” 许延泉低下头不吭声了,只是眼中依旧满是愤恨。 宁远侯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许久以后,他轻声说道:“陛下心中明朗,他自会有决断,只是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对陛下不利!” 许延泉抬头看向宁远侯:“父亲的意思是,有人会要谋害陛下?” “陛下在朝堂上,能够信任的老臣已然不多,他身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宁远侯长叹一声,“高位者,心中不善,无容人之量,难成大器!” 许延泉看着宁远侯许久,知道宁远侯心中已经有了抉择:“父亲……” “今日的事,你我烂在心里!”宁远侯轻声说道,“至于墨墨,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远比你看到的,精明得多!” 许延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宁远侯看着许延泉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墨墨若是个男儿,还有你小子什么事!” “” 第141章 赌注 颜朱诺从宫里头回到颜府就被关了禁闭,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旁人是半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颜朱诺和太子的事情多半已经有了论断,只是如今北疆使臣尚且还在京中,不便有太多的举动,这才没有半点消息。 许清墨倒是没心没肺地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 许延泉来找许清墨的时候,她刚刚起来,正端着碗小馄饨吃得高兴:“你这是刚起来啊?” “大哥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许清墨看到许延泉,赶紧招呼着,让花楹端来一碗小馄饨,“这是我专门让人去东街买的小馄饨,可好吃了!” 许延泉在许清墨面前坐下,看着面前那碗小馄饨,忍不住说道:“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晚?可是昨夜又熬夜看书了?” “不曾!”许清墨赶紧摇头,“昨日在晚宴上,喝了些果酒,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倒是难得的睡了这么久!” 许延泉轻笑一声:“今日天色不错,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许清墨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有几分狐疑:“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让我一起出去逛逛?” 许延泉的耳根微微红了一下:“那你去不去?” 许清墨微微眯起眼,直觉告诉她,许延泉忽然说要出去玩,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赶紧说道:“去啊,当然要去!” 当然要去看看,许延泉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许清墨换了一身衣服,出门的时候许延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许清墨看着家门口崭新的一辆马车,微微抬眼,然后对着花楹轻声说道:“咱们家什么时候买了新的马车了?” 曲莲细细地看了一眼马车,然后附在许清墨耳边轻声说道:“姑娘,这可不是咱们府上的马车,瞧着,像是七皇子府上的!”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怎么还不上车?”许延泉回过头来看向许清墨,满脸的狐疑。 许清墨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延泉:“我这就上车,别着急啊!” 许清墨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倒是半点都不惊讶,她对着正阳公主行了个很周正的礼:“七皇子殿下,正阳公主万安!” 正阳赶紧上前将许清墨扶起来:“快起来,我比你大一些,你唤我一声姐姐就好了!” 许清墨笑着抬头看向正阳,正阳公主的脸已经红得发烫,坐在一旁的谢苏钰赶紧说道:“我的马在外头,就是怕我跟在外头太明目张胆了,我这才坐在里面的!” 正阳拉着许清墨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偷偷出宫来玩,一个人心里慌得很,就拉着七哥一起来了,墨墨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啊,我大哥都没跟我说和谁一起去!”许清墨笑了一声,“要不是我看这马车眼熟,我都不知道坐在马车里的会是谁!” 正阳的脸微微泛红:“是我唐突了!” 许清墨赶紧摇头:“不唐突,不唐突!所以,公主姐姐可是想好了要去哪里玩?” “听说你很会骑马射箭,今日天色好,便想着约着一起去骑马踏青!”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我哥的主意?”许清墨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天都已经入秋了,草都开始淡黄了,踏青?踏得哪门子的青,踏黄还差不多! “醉翁之意不在酒!”马车外忽然一声熟悉的呼唤。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掀开帘子探出头去,果不其然,孟和桐骑着马就跟在马车边上:“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孟和桐笑,“许家妹妹,这入秋的天气去踏青,你哥哥什么心思,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许清墨挑眉,随后缩了回去:“我哥可真不是个聪明人,带这么多碍眼的,能说上几句话都是了不得的了!” “许清墨,你闭嘴!”外头的许延泉听了一耳朵,赶紧阻止道。 许清墨回头去看,身后的正阳公主,脸已经红透了,许清墨贼兮兮地笑了笑,随后端坐着。 一行人最后去了永昌侯府家的别院。 永昌侯府早些年的时候,曾在京城郊区买了个院子,院子临近着边上的河流和山脉,院子颇大,后来永昌侯府搬进皇帝赏赐的院子,这座院子便当做了别院,时不时地,来小住游玩一番。 许清墨下马车的时候,许延泉正在那里等着,她看了看许延泉伸出来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正阳公主,就将手搭在了孟和桐的手臂上,然后跳了下来。 这样一来,跟在许清墨身后下车的正阳公主便不偏不倚地,正好扶着许延泉下车。 许清墨瞧着两个人害羞的样子,便忍不住偷笑,却忘记了松开自己扶着孟和桐的手。 孟和桐也不说话,只是瞧着许清墨,轻轻地笑着。 “姑娘!”花楹小跑着上前来,“公子带了您的马,您可是要去跑一跑?” 许清墨笑:“自然是要去的!” 话音刚落,许清墨就跑得没影了,孟和桐看着自己忽然空落落的手臂,愣了一下,然后才拍了拍衣袖,放下手。 孟和桐的动作很轻,可偏偏还是被一旁的谢苏钰看了个清楚,他缓缓上前:“什么时候,咱们的花花公子都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发呆了?” 孟和桐悠悠地看了一眼谢苏钰:“怎么,你要跟我比比赛马吗?” “可以啊!”谢苏钰挑眉,“要不要下个赌注?” “什么赌注?”牵了马回来的许清墨一个激灵,听到他们的话,瞬间眼睛发光,“你们要塞马吗?下的什么赌注?” 孟和桐看着神出鬼没的许清墨,有些无奈:“你怎么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跟个猴似的,跳来跳去的!” “什么就跟猴似的,你会不会说话!”许清墨气的要踹孟和桐,被他一个侧身迅速躲开。 第142章 桃源酒庄 何文林来的时候,许清墨已经和孟和桐杠上了,要不是谢苏钰拦着,两个人这会儿已经打起来了。 何文林看着拗着的两个人,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然后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这两个人怎么跟上辈子有仇似的,一碰面就掐?” “孟和桐总是招惹她,能不掐起来吗?”谢苏钰看着挨打的孟和桐,摇了摇头,“他没被打死,都是许姑娘留情了!” 这边闹腾得不得了,许延泉那里倒是含情脉脉的。 正阳公主走在许延泉的身边,她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的,一张脸臊得通红,显然是一副害羞的模样。 许延泉走在她的身边,脸上云淡风轻的,看不出来什么,肯定一双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一定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清墨和孟和桐吵归吵,闹归闹,但是两个人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就在孟和桐被许清墨逮到的时候,孟和桐忽然说道:“你说你大哥,在朝堂上和文官吵架的时候,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怎么到了正阳公主这里,就萎靡不振了呢?” “什么叫做萎靡不振?你会不会说话?”许清墨趁着孟和桐走神,直接跳起来,一个胳膊肘卡在了孟和桐的背上。 孟和桐吃痛,“嗷”的一声跳出去老远,谢苏钰在一旁看着,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后背。 “看着真疼!”何文林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这武将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招招直击痛处啊!”谢苏钰光是看着,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样也好,往后也不能在人家那里吃了亏!” “是啊,看多了那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许姑娘瞧着,就格外的有活力些!”何文林轻笑,“日后,我若是有个女儿,最好像她这般,活泼些,好动些,会些功夫也是好的!” 谢苏钰细细地看了一眼何文林,随后说道:“你对许姑娘的评价倒是颇高!” “这世上,能先后赢了太子和殿下你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何文林轻声说道,“殿下不会真的以为,许姑娘能赢过太子和你,都是运气好吧?” “她若是有机会上官场,会比宁远侯更有几分作为!”谢苏钰笑了笑,“只是可惜……” “若为麾下,何顾男女?”何文林收紧了一下手中的缰绳。 谢苏钰顿了顿,他回头看向何文林,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女儿家在这个世道上,本就艰难,她该有她的天地,牺牲女儿家所得的权势,往往令人不耻!” 何文林看着谢苏钰良久,最后抱拳:“殿下,好气魄!” 谢苏钰没有再说话,只是骑着马缓缓往前。 许清墨抓着孟和桐打了一顿,随后翻身上马:“孟和桐,你要是不服,咱们赛马如何?” 孟和桐前一刻还痛得龇牙咧嘴,后一瞬马上说道:“可有赌注?” “若是你胜了,桃源酒庄的酒随你喝,若是我胜了,你别院里头埋的酒,可就全归我了!”许清墨捏着缰绳,笑着说道。 “嘿,你是长了个狗鼻子吗?怎么知道我这别院里面还埋了酒的?”孟和桐皱眉,“这坛子我都封死了,你怎么闻到的?” “你看看那片地,空荡荡的几棵树,还专门搞个围栏围着,我又不瞎!”许清墨轻哼一声,“赌不赌?” “那自然是要赌的!”孟和桐笑,“桃源酒庄的酒可都是上好的酒,没有不喝的道理。” 谢苏钰骑着马往前走了走,走到孟和桐身边:“既然都要赛马了,两个人有什么意思,那自然还要算上我们的。” “那是自然!” 雨生被迫当了旗官,挥舞着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旗子:“开始!” 相比他们的马儿,许清墨的马小巧许多,但是爆发力十足,再加上许清墨是女儿身,分量又小些,一圈下来,竟然稳稳地挡在了第一位。 正阳公主听着这边的欢呼,眼中多了几分羡慕,她看着骑在马上肆意挥舞马鞭的许清墨,忍不住说道:“许姑娘,真自在!” 许延泉恍然,他看着正阳公主许久,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正阳公主身上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正阳公主很端庄,很落落大方,但是却不真实,像是一个拘束在画里的人,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并不自在。 而如今,许延泉看着她眼中的向往,轻声说道:“公主若是觉得骑马有趣,我也可以教公主骑马。” 正阳公主眼睛一亮,但是随后,又黯淡了几分:“这不合规矩!” “我们许家是行伍之人,没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不在人前失了礼数,让人笑话便好了!”许延泉走到正阳公主身边,轻松说道,“等日后有机会,我教公主骑马吧!” 正阳公主看着许延泉许久,然后笑了起来:“你能教的让我比你妹妹骑得好吗?” 许延泉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怕是有些难,他三岁便能上马,骑得比我都还要好一些……” 正阳公主看着许延泉这副老实人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我在同你说笑,你也瞧不出来?” 许延泉顿了顿,随后憨憨地笑了起来。 许清墨正巧骑着马跑到附近,一时之间被自家大哥蠢兮兮的笑容震惊到,不慎被孟和桐超了过去,正巧是最后一圈。 许清墨缓缓停下,看着不远处的孟和桐,倒也大方:“你赢了,我说到做到,桃源酒庄是我母亲的嫁妆,如今在我名下,你们去喝酒,一概记我的账上!” “许姑娘这么大方,那自然不能显得我小气了!”孟和桐翻身下马,对着雨生喊道,“去,挖两坛酒来,备着小菜,咱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谢苏钰挑眉,似笑非笑,满眼暧昧地看着孟和桐:“我们这是借了许姑娘的福气啊,还能尝到孟和桐藏起来的酒!” 第143章 端庄优雅 孟和桐别院的酒委实有些年头了,打开的那个瞬间,酒香四溢,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谢苏钰,都忍不住嗅了嗅:“好香的酒!” 孟和桐看着眼前打开的酒坛子,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伤痛,随即,就被笑容掩盖:“这是我父亲在我出生那年酿的!” “哦?”许延泉挑眉,“不应该啊,不都是在女儿出生的时候酿酒,留着给女儿成婚的时候喝吗?难不成,你出生的时候,原本是女儿身?” “去!”孟和桐“呸”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娘怀孕的时候,给我娘看诊的大夫看走了眼,以为我是个女儿,我家那个老头子最是喜欢女孩儿了,就是没想到生出来个带把的,还伤了我娘的身子,让我成了独苗!”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里还有几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伤痛:“我父亲可是个酿酒的高手,这些酒保存得尤其好,今日,也是你们有口福,不然这酒指定得等到我成亲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了。”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轻声说道:“那好在你今日拿出来了,那不然,这辈子,我们怕是喝不到这个酒了!” 所有人先是沉默,随后爆笑。 连带着来送小菜的婢女都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孟和桐将一整盘乳酪放到许清墨面前:“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还没吃呢,怎么堵上!”许清墨“哼”了一声。 孟和桐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我好歹,也算是个青年才俊,怎么可能就娶不到媳妇呢,你也太不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还青年才俊呢,哪有成天在青楼里流连忘返的青年才俊?”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拿起一旁的乳酪,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正阳公主见许清墨吃得香甜,便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许清墨一边点头,一边将面前的乳酪推到正阳公主面前:“好吃,你尝一尝!” 正阳公主拿起一旁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尝,举手投足间,尽是端庄温柔。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的动作,忽然有些感慨:“公主吃东西都很优雅呢!” “墨墨也很优雅啊!”正阳公主赶紧说道。 “她那都是装的!”孟和桐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她平日里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怎么可能从骨子里头优雅呢?不过就是为了不让许家丢脸,强装得体面罢了!” “要你废话!”许清墨一脚踩在孟和桐的脚上。 孟和桐痛得嘶哑咧嘴,好半晌才挣脱出来:“你们看看,哪里优雅了,就是个母老虎!” “母老虎怎么了,母老虎也比你这个纸老虎强一些!”许清墨倒是并不在意孟和桐给她起些乱七八糟的外号,“总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优雅端庄的!”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是啊,这个世上,哪有人生下来就是端庄的,不过都是为了体面,为了自己的体面,为了家人的体面,强装的罢了!” 许延泉微微侧头看向正阳公主,良久以后,轻声说道:“那是对外人,在自己人面前,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样子的,若是在自己人面前,还得端着,那这日子过得,可就太难受了!” 谢苏钰看了看正阳公主,又看了看许延泉,随后对着正阳说道:“延泉性子好,你大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又不是在宫里,不会时时刻刻地都有人盯着你!” 正阳有些茫然,大抵是习惯了在宫里处处守规矩的样子了,忽然有个人告诉他,不用这么守规矩,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哎呀,别说这些了,快尝尝被孟和桐夸上天的酒,万一不好喝,咱们就让他一个人把这一坛子酒全喝个干净!”许清墨见正阳满脸的茫然,赶紧岔开话题。 “对对对,快尝尝这个酒,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好!”何文林也赶紧附和道。 许清墨给正阳倒了一小杯,放到她的手心里:“这个酒有些烈,公主小酌一杯就好,可不要贪杯啊!” 正阳看着自己手心里那小小的一杯酒,眼睛里都蓄上笑意,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这与他们平时喝的果酒大不相同,这就醇厚了许多,入口辛辣,回味却是无穷。 正阳有些惊艳,便凑在许清墨耳边,轻声问道:“你平日里就喝这些酒?”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从小就能喝一些!” “我平日里,最多只能喝些果酒,母后说,喝多了容易失态,平日里,也不让我多喝!”正阳看着许青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往后,等公主成了我嫂子,可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了!”许清墨附在正阳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家,可没有这些规矩,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会沾些酒给我尝尝味道,大一些,酒量也就好!公主要是不介意,可以时常来找我,关起门来,我们就是喝多了,也不会让旁人瞧见!” 正阳在听到许清墨说“嫂子”的时候,脸颊已经红透了,但是难得的,她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便时常来!” “不嫌,不嫌,肯定不嫌!”许清墨笑,随后又给正阳添了一些酒。 孟和桐的酒,委实有些厉害的,没多久,正阳就倒下了。 谢苏钰安顿好正阳回来,就看到许清墨一个人站在外头,大约也是喝得有些多了,正在这里吹风散散酒气。 “殿下!”许清墨看到谢苏钰,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忍不住问道:“骑马,射箭,下棋,你都很擅长,不如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许清墨没想到谢苏钰会忽然这么没头没脑的问她这个,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绣花算不算?” “啊?” “我刺绣做得很差!”许清墨有些无奈地说道,“从小到大,其他闺秀该学的东西,我都学了一遍,琴棋书画,算不上出色,但是也拿得出手,除了刺绣!” 第144章 上门提亲 谢苏钰看着许清墨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来她不会绣花的时候,谢苏钰觉得这是一个很天经的事情,甚至觉得,许清墨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拿起绣花针。 许清墨并不清楚谢苏钰在想些什么,便继续说道:“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亲自盯着我学了好几个月,最后也没能学会,后来也就不强求我一定会绣花了!” “其实会不会绣花,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谢苏钰笑了笑。 许清墨深深的看了一眼谢苏钰,然后说道:“七皇子殿下大约是不知道,女子在这个世道上的艰难!” “嗯?” “纵然是宫里头的娘娘,您看看,又有哪几个是不会绣花的呢?”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女儿家洗衣做饭,是天经地义的,绣花织布也是必须的,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不会绣花,是要被人笑话的!” 谢苏钰微微皱眉:“不过是绣花罢了,你不会,自然有别的人会,衣服可以让旁人做,可学问,却只有自己可以用!” “女子无才便是德!”许清墨微微垂下眼,“要知道很多普通人家的女儿,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就算读书,有学问,又能如何?女儿家既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能考取功名,学问再好,也没有可以用的地方!” 谢苏钰沉默下来。 “谁说没有用的地方?”孟和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那你说说,有什么可用的呢?” “俗话说,娶妻娶贤,那我问你,为什么娶妻要娶贤惠的呢?”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反问道。 “自然是为了贤惠,为了掌家,为了让男子,无后顾之忧!”许清墨说这番话的时候,忍不住嗤笑。 孟和桐自然察觉到了许清墨话语里的不屑,笑了笑,随后说道:“男子掌权,女子为附庸,这是几千年来的规矩,其实也是千年以前,男女在争夺权位的时候,女子落了下风,这才延续至今,但是我们从来不否认女子的重要性!”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上,从来不乏厉害的女子形象,妇好名留青史,木兰替父从军,即使歌颂,也是证明!”孟和桐轻声说道,“只是男女在身体上,有着天生的差别,能像她们一样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女子,少之又少!” 许清墨挑眉:“这和娶妻娶贤又有什么干系呢?” “一个家族里,抚养后代子嗣的,往往都是女子,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教养出好的后代的呢?”孟和桐轻声说道,“我母亲,是个文采很好的人,相比之下,我父亲,简直就是一个莽夫!” 许清墨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其实你说这么多,最后,女子即便德才兼备,最后,不还是,相夫教子,世道如此罢了!” 眼看着两个就要争辩起来,谢苏钰作为一个始作俑者,赶紧出来说道:“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或许,有一日,天下太平,女子皆能读书,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去将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 孟和桐和许清墨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再继续就这个话题争辩下去,也算是给谢苏钰一个面子。 大约是他们在外头的时间有些久了,许延泉和何文林便出来寻:“你们怎么在这里?” “聊了一会儿!”许清墨赶紧走到许延泉身边,“今日和正阳公主聊得可是开心?” 许延泉一拳打在许清墨的头上:“你现在都开始开你大哥我的玩笑了?” 许清墨忽然挨了一下打,满脸的委屈:“我不就是关心一下吗?” 话音刚落,一直在外头守着的曲莲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姑娘!” 曲莲这副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多半是出事了。 “怎么了?”许清墨微微皱眉,心里升腾起一股子异样的感觉。 曲莲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许延泉冷声说道:“没事,你说!” “北疆的大王子,带着聘礼,上门提亲了!” 平地一声惊雷! 耶鲁格胜上门提亲,这真是打了他们几个一个措手不及,许清墨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谁,谁上门提亲了?” “北疆的大王子,耶鲁格胜!”曲莲再一次强调道。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懵了,好端端的,这个北疆的大王子,脑子是抽了风吗?他是来和亲的,和亲的,娶的自然是公主,怎么好端端的,会提亲提到她的头上。 “大娘子已经派人去请侯爷回去了,大娘子专门派人来嘱咐,让我们先不要回去,免得在府邸门口撞上了这位大王子!”曲莲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凝重,北疆大王子的身份特殊,他入京朝拜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亲,这怎么好端端的去宁远侯府提亲了呢? 孟和桐沉默良久以后,对着一旁的雨生说道:“你去将事情的始末打探清楚!” 雨生得了命,赶紧去了。 就在这几个人眉眼紧锁,满心忧愁的时候,许清墨倒是依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半点担心。 当许延泉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好一会儿以后,许清墨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嫁给他的!” “你怎么确保你不会被许配给他?”孟和桐眉头紧锁。 “只要我父亲镇守北疆一日,我就一日不会嫁给他!”许清墨轻声说道,“除非,我清白不保,但是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会拉着他一起死,所以你们不必那个太担心!” 话音刚落,许延泉和孟和桐几乎在同时呵斥:“住嘴!” 许清墨看看许延泉,再看看孟和桐,神色渐冷:“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这不是我不说,就不会发生的!” 第145章 艺高人胆大 场面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许久以后,许延泉轻声说道:“等府上来消息了,我们就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府上待着,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许清墨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许延泉:“其实,你也不用太草木皆兵,他毕竟是来朝拜的,总不可能在京城里面明目张胆地惹是生非!” 谢苏钰也轻声说道:“墨墨说得对,他们毕竟是来朝拜的,总不至于,在京城里面闹事,倒也不必太过紧张!” “不过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盯上了许家呢?”何文林有些不明白,“他明知道宁远侯镇守北疆,又怎么会不知道求娶许家姑娘,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呢?” “他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许清墨微微挑眉,“北疆女子身份低微,更有丈夫身故,嫁给其子的风俗,可能在耶鲁格胜的眼中,汉族女子也是如此,在家中并不受重视!” 一直沉默的孟和桐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更大一些!” 话音刚落,去查探消息的雨生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气还没喘利索,就赶紧说道:“那耶鲁格胜被宁远侯打出去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许延泉更是眉头紧锁:“好端端的我父亲怎么可能会把他打出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雨生一口喝完了许清墨递过来的冷茶,换了一口气说道:“这耶鲁格胜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门求亲也就算了,竟然求的还是妾,宁远侯当场就气地祭出了自己的开山斧,砍得耶鲁格胜直接从宁远侯府上跑了出去!” 所有人听完雨生的话,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要给出什么反应了。 他们都不知道是该夸耶鲁格胜胆识过人呢,还是夸宁远侯手下留情。 要知道,许清墨可是宁远侯唯一的女儿,还是先夫人的嫡出女儿,那可是宁远侯乃至许小将军一直放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姑娘。 就是当朝太子,亦或者是其他的几位皇子,想要求娶许清墨,拿的也是正室嫡出的名头,这世道上,现如今能让许清墨做妾的,也就只有人到中年的当朝皇帝了。 而这个耶鲁格胜也真的是胆子大到了一定的份上,忽然上门求亲也就算了,求的竟然还是个妾室,宁远侯没当场打死他,也是顾忌着两国的交情了。 不然,就宁远侯那个脾气,当场送他回去见祖宗,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宁远侯的脾气似乎比以前收敛许多了,若是在几年前,这位大王子,怕是只有横着从宁远侯府出来的份了!”孟和桐到底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许清墨倒是不咸不淡的:“我都说了,他肯定就是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把他们草原男子的那一套带过来了!” 许延泉倒是不怎么开心,脸色也有些沉重:“我看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没人给他松松筋骨了!” 谢苏钰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许延泉,知道他是恼火了,挠了挠眉毛,随后说道:“人家,好歹也是来朝拜的,你们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是忍一忍,等到夜里套个麻袋再去,起码别给我父皇惹麻烦!” 许延泉瞥了一眼谢苏钰,没说话。 许清墨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许大娘子担心耶鲁格胜还在这里守着,专门在大门口等着,直到拉着许清墨进了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坐下来,许大娘子就忍不住说道:“好在今日你们出去玩了,不然都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子,要不是我拼了命的拦着,你父亲都能一斧头劈死那什么王子!” 许清墨光是听着,便能想到当时宁远侯得是如何的暴怒:“父亲都多久没拿过那个开山斧了!” “谁说不是呢!”许大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把斧子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你爹拿过了!” 许清墨挑眉:“大约是他真的欠打!” “自然是他欠打!”宁远侯忽然进来,重重地在许清墨身边坐下,“要不是你母亲拦着,我就直接一斧头剁了他,明天直接带兵打进他的老巢,让他老子陪他一起归西,什么玩意儿,敢来作践我的女儿,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许清墨乖乖地坐着,不敢吭声。 没过多久,许延泉也走了进来:“父亲可是去宫里头闹过了?” “嗯。”宁远侯淡淡地应了一声,“北疆的使臣说我打伤了他们大王子,让陛下给主持公道!” “然后呢?”许延泉眉头紧锁,“陛下训斥你了?” “没!”宁远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把那些使臣一起揍了一顿!” 一室沉默。 意料之中…… 早些年的宁远侯就是虎的出奇,闹腾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生来最是护短子。 也正是因为护短,年轻的时候,替着生病的皇帝出征,差点没了性命,绝地反击打了胜仗,这才封了侯。 所以皇帝最是明白,宁远侯虽然读书不少,不是常人以为的那种莽夫,但是却是个倔驴,拧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马都是拉不回来的! 当皇帝知道耶鲁格胜这个没脑子的去宁远侯府提亲以后,心里就一直提着,都说艺高人胆大,宁远侯就是那个艺高人胆大的家伙! 只要给他兵,他真的能直捣黄龙直接让北疆易主,所以若是没人拦着,他是真的能弄死耶鲁格胜的。 皇帝提心吊胆的一个下午,等来了北疆使臣的告状,虽然无奈,但是也算是松了口气,要知道,他连御林军都准备好了,要是耶鲁格胜死了,当下,他就让人杀了所有的使臣,不日,就要派兵攻打北疆。 不过好在,宁远侯身边还有一个拦得住他的小女人,这才没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 可即便如此,耶鲁格胜求娶许清墨被打的事情,还是迅速地在京城中传开。 第146章 我不喜欢你 前一天,宁远侯刚把耶鲁格胜打了一顿,第二天一早,许清墨和许大娘子就被皇后请进了宫。 旨意来得匆忙,许清墨都没来得及装扮,素着一张脸就入了宫,又因为起得太早,没有睡好,她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着多少还是有些苍白无力的。 以至于皇后一看到许清墨,就以为她是因为耶鲁格胜的事情忧心,没有睡好。 许清墨也不解释,只是静静地听着皇后说话:“……本宫就是担心你们心里会想不开,这才叫你们来说说话!” “昨日,听说我们侯爷在宫里头闹了一通,陛下那里……”许大娘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碍事的!”皇后安慰道,“你们家侯爷的那个脾气,陛下最是心知肚明的,再说了,昨日的事情,原本就是那位北疆的大王子做错了,咱们的姑娘们,可都是金贵的,容不得他怎么胡来的!” 许大娘子这才安下心来:“他们说只是不懂咱们的规矩,那也就罢了,可他们明明是仗着自己是客人,嚣张到我们头上来了,昨日我再三解释,他们只当是听不明白,还说什么,聘礼下了,我们墨墨就是他的人了,要不是昨日侯爷正巧在府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许大娘子这么说,皇后也忍不住皱眉:“荒蛮之人!” 许大娘子叹息。 正阳公主听说是许清墨来了,便赶着过来,一走到院子里就开始张望:“许家姑娘可还在?” 皇后听到了正阳公主的声音,笑了笑,随后对许清墨说道:“昨日正阳回来以后,就一直念叨着你,这不,你前脚刚坐下,后脚她就来找你了,你去吧,同她玩一会儿,我也正好同你母亲说说话!” 陪正阳公主玩耍,总好过听皇后和母亲在那里说话,许清墨应了一声,便赶紧出去了。 正阳公主一看到许清墨,便拉住了她的手:“耶鲁格胜的事情我听说了,都怪我昨日喝多了,你没什么事吧?” 对于正阳公主突如其来的熟络,许清墨有些不适应,但是过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没什么,不是被我爹打跑了嘛,小事情!”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我总是忍不住羡慕你!” “啊?”许清墨有些奇怪,“羡慕我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去和亲了,然后北疆攻打我朝,我父皇会怎么做?”正阳公主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想,我父皇可就不会管我死活了,毕竟我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许清墨深深的看向正阳公主,她没有想到正阳公主竟然会跟她说这番话。 “你看,宁远侯可以为了你爆发耶鲁格战,甚至还打了所有的使臣,若是换成我父皇,说不定就已经将我嫁出去了!”正阳公主眼中满满的失落。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许久,然后说道:“公主,你不觉得,你和我大哥的婚事,很着急吗?” “啊?” “我大哥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不是特别大,公主也才比我大两岁,也才刚刚及笄没多久,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地定亲!”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有些恍然。 “陛下有很多公主,所以陛下必然不会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父亲,可是你是陛下唯一一个嫡出的公主,陛下对公主,还是有许多的偏爱的,就从这桩婚事来说,陛下就已经很为公主考虑了!”许清墨缓缓地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停下脚步的正阳公主。 “你的意思是,原本定的和亲公主,是我?”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我朝唯一的一个嫡出公主,没有身份比你更加珍贵的公主了!”许清墨回头看向正阳公主,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恍然大悟,随后眼角便溢出了泪珠:“那现在,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大哥定亲,所以害你被耶鲁格胜盯上了?”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两者应该没有关系,他还是要娶一个公主的,她来我家的时候,说的也是妾,他多半是想买一送一,娶一个公主,带一个贵妾,让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正阳公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事情很烦心,没想到,你竟然想得这么开!” 许清墨挑眉:“因为我打得过他啊!要是我真的被逼着嫁给他,我可以在新婚之夜弄死他啊!我可是真的能打死他的哦!” “啊?” “逗你的!”许清墨笑着说道。 就在许清墨一步一步往后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猛地回头,就看到了缓缓而来的太子殿下。 许清墨低头行礼:“太子殿下!” 谢苏钰看起来有些憔悴,眉眼间更是满满的疲惫:“许清墨!” 不知道为什么,许清墨的直觉告诉他,谢苏羡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苏羡就对着许清墨轻声说道:“我们可以聊聊吗?” 其实,许清墨并不是很想和谢苏羡聊,但他是太子,许清墨不好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谢苏羡带着许清墨走到一个角落,正阳公主远远的等着,不好走远。 “等北疆的使臣走了,我就要和颜家定亲了!”谢苏羡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说道:“那恭喜殿下了!” 谢苏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只要你点头,太子妃之位,就是你的!” “我不要!”许清墨抬头看向谢苏羡,没有半点的犹豫。 “为什么?太子妃,未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许清墨直截了当地说道,“或者换一种说法就是,殿下,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 谢苏羡的眼中满满受伤:“为什么?” “我不喜欢阴险狡诈的人!”许清墨冷声说道,“而且,殿下喜欢的是许家,不是我!” 第147章 三妻四妾 谢苏羡盯着许清墨看了许久,最后冷笑一声:“你现在可以拒绝我,那以后呢?当我在最高的那个位置的时候,你还能拒绝我吗?” 许清墨没想到,谢苏羡竟然会这么直接的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她看着谢苏羡许久,然后笑道:“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定会在那个高位上?”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许清墨眼中的淡然和不屑,刺伤了谢苏羡的自尊心,他眉头紧锁:“所以,你们许家是要反吗?” “所以,太子殿下,终于要诬陷我们许家要反了吗?”许清墨目光骤然变冷,“太子殿下的天下,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吧!” 谢苏羡被许清墨眼中的杀气震撼道,他只觉得浑身一阵冷战。 许清墨眼中的不屑尽露:“这就是你的想法不是吗?听话的许家,留下,不听话的许家,灭掉,不留余地的灭掉!” 就好像前世一样。 “既然你知道……” “我知道啊!”许清墨冷眼看着谢苏羡,“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颜朱诺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靠近你,她才能按照你想要的那样,主动地,成为你的侧妃!” 谢苏羡瞳孔猛地一缩:“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蠢!”许清墨冷笑,“从你走进宁远侯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的打算,我从来不是什么怀情的少女,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你的那些鬼话!” 谢苏羡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你所以,颜朱诺是你推到我面前的?” “对啊,我,亲手推到你面前的!”许清墨嗤笑,“从她走进那个厢房开始,她就已经不配做颜家的女儿了,你们成婚的那一日,就会是她生母死的那一日,这是颜家的规矩!” “许清墨!” “如何?”许清墨抬眼,眼中尽是凉薄。 谢苏羡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苦笑一声:“许清墨,你记住你自己今日的话,终有一日,我会站在那个高位,让你不得不听话!” 许清墨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抬步的那个瞬间,许清墨感受到了后背被刺穿的感觉,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在战场上被她用剑刺穿的片刻。 许清墨有些窒息,但还是昂首挺胸地离开。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刻,他正式地站在了谢苏羡的对立面,不死不休。 谢苏羡走了,走得很落寞。 正阳公主看着谢苏羡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向着自己走过来的许清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轻声问道:“太子哥哥找你说了什么?” “他想让我做他的太子妃。”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一五一十的说道。 “哎?”正阳公主其实原本就有些猜到了,是这样的事情,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我拒绝了!”许清墨挑了挑眉,“我是有毛病,才要和一堆女人去抢男人。” 正阳公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你不会就是这么直接跟太子说哥哥的吧?” “那没有,这样子说的话,太离经叛道了,毕竟在咱们这个世道上,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是正常的,我若是说不想与别人共事一天,指不定还要被冠上一个善妒的名头。”许清墨撇嘴,“我可是个聪明人。” “那你是怎么和她说的呀?”正阳公主眨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好奇。 “这种时候一定要装得单纯,温柔一点,这样才能不被这些狗男人记恨,毕竟我们都知道,男人心眼才是最小的。”许清墨压低声音说道。 这话说的正阳公主更加的好奇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跟太子哥哥说的呀?” “我说我不喜欢他呀!”许清墨扬眉。 “你就直接说你不喜欢他呀?”正阳公主有些震惊了,“就这么说,你还不怕他记恨呀?” “这有什么可嫉恨的呀?他又不是黄金白银,难不成还得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他不成?”许清墨撇嘴,“他要是因为这点小事情记恨我,那可就不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正阳公主紧紧的皱着眉头盯着许清墨看了很久,最后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前头说那么多话,还说什么装得温柔些,这哪里温柔了?” “我没有直接说他长得丑就已经很温柔了!”许清墨皱眉,“这是我温柔的极限了!可以了,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我都不带理他的,和他说这么多话,都是看在皇家的份上了。” 正阳公主的笑已经掩饰不住了,她捂着肚子笑了很久,然后缓过来,对着许清墨说道:“那你和我说话,是不是也看在我是皇家人的份上?” “嗯?”许清墨顿了顿,然后摇头,“那不是的,我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你说我未来嫂子为了不让我大哥当一辈子的老光棍,我肯定得跟你搞好关系,免得我大哥好不容易得来的,媳妇儿又没了!” 这话一说,正阳公主再也没绷住,笑得很大声。 许清墨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看着正阳公主笑,她作为始作俑者,并没有半点的觉悟,甚至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宫人:“我说的是实话呀!” 宫人也纷纷忍俊不禁。 许久以后,正阳公主才缓过劲来:“墨墨,你知道吗,你可比那些只会奉承我的千金小姐好得太多了!怪不得你父亲和你大哥这么疼你,你可真的是太可爱了!” 许清墨微微挑眉,前世的时候,她带兵杀到北疆老巢的时候,正阳公主正巧就在那里,她被她的丈夫抛下,看到许清墨的时候,眼里满是恐惧和惊慌,那个时候的正阳公主,应该不觉得她可爱吧! 更或者,那个时候的许清墨,在正阳公主的眼里,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跟可爱这两个字,完全碰不到一点边。 而如今,在正阳公主的目光里,她竟然成了一个可爱的人,实在是讽刺啊! 第148章 人高马大 许清墨陪着正阳公主在宫里头来来回回的走,听着她一直说着以前的事情。 许清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只是有时候,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许清墨从来没有想过,她就这么跟着正阳公主在宫里头瞎逛,都能遇上入宫见皇帝的耶鲁格胜。 许清墨看到耶鲁格胜的时候,目光就一直落在他头上的那个白色纱布,趁着他和皇帝说话的时候,许清墨凑到正阳公主耳边说道:“你看,他头上的那个伤,是我爹打的!” 说是悄悄话,但是许清墨说得很大声,足以让耶鲁格胜和皇帝都听到。 很明显,耶鲁格胜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许清墨,良久以后,他对着皇帝说:“陛下,我想单独和许姑娘说说话!” 皇帝皱眉:“她年纪尚小,受不得惊吓!” “我明白,我只是与她说说话!不会吓唬他的!”耶鲁格胜看着皇帝,轻松说道。 人家毕竟是一国的主子,皇帝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便点了点头:“好,你说话轻一些,别吓到他!” 耶鲁格胜点头,随后便径直向着许清墨走过去。 耶鲁格胜魁梧得很,走到人面前就像是一堵墙立在那里,正阳公主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都有些发毛,但还是装着胆子挡在许清墨面前:“你,你要做什么?” 许清墨看着明明怕得发抖,但还是坚定的护在自己面前的正阳公主,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拉了拉正阳公主的手。 正阳公主顿了顿,回头看向许清墨,见她满脸的坦然,没有半点的恐惧,想了一下,才向一旁挪了挪。 耶鲁格胜看着正阳公主走开,便仗着自己的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清墨:“我被你父亲打破了头,你很高兴?” “你上门要娶我做妾,我爹没打死你,都是看在陛下自己北疆黎明百姓的份上!”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轻描淡写地说道。 耶鲁格胜深吸了一口气:“许家姑娘,你就这么自信,你们的军队,那么厉害吗?你要知道,草原是我们的天地,马儿更是我们的伙伴,在草原上,纵然是你父亲也没有那么大的优势。” “可你们还是要管我们的皇上,尊称一声陛下啊!”许清墨嗤笑,“不如您仔细回想回想,当年的北京,究竟是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的属国?你说草原是你们的天地,那倒不如说,你们是依附着草原在生存,而我们,在尝试征服你们赖以生存的草原!” 两个人的气氛在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正阳公主站在一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虽然是一国公主,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从来没有见过别人这样的血腥和悲凉。 所以在这一刻,他没有办法做到像许清墨那样,浑然一身傲骨,满脸倨傲地,以一种高位者低视败者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他要高大许多的人! 许久以后,耶鲁格胜冷笑:“许清墨,你够胆量!” “多谢夸奖!”许清墨微微笑着,大方得体。 “听说你骑马射箭很厉害!”耶鲁格胜换了个话题继续和许清墨说道。 “多谢夸奖。”许清墨淡淡的应道。 耶鲁格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不如,我们比试一场,不论比什么你来选,你赢了,我答应你三件事,若是我赢了,你嫁给我做妾,如何?” “我不要!”许清墨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直截了当的说道。 耶鲁格胜大笑:“你这是不敢?看来旁人说你骑射厉害,也只是夸大其词了?” “我不是不敢,是不要!”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冷声说道,“我不是莽夫,我也不需要你答应我任何事情,所以你这种激将法,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用,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就算是你所谓的正妃,我也不稀罕!毕竟我身娇肉贵,吃不得北疆边境的苦!” 耶鲁格胜皱眉。 “从小到大,我喝的是露水,用的是雨水,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你告诉我,这些东西,北疆有吗?”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冷声说道。 “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做到!”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以做到和原本就有,不是一个意思!”许清墨笑道,“我身娇肉贵,吃不得那种苦,我也不是公主,用不着为了天下牺牲自己,所以不论如何,哪怕是威逼利诱,我也不会嫁给你,你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好好读书,防备,防备你那些个弟弟!” 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久久没有说话。 许清墨也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走到正阳公主身边:“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我是时候该出宫了!”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见耶鲁格胜没有说话,赶紧拉着许清墨走。 确定耶鲁格胜看不到他们以后,正阳公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你就不怕他恼羞成怒,一拳打过来吗?” “打过来?”许清墨挑眉,“那就打回去啊,正好是他先动手,我就打到他半死!你别看他人高马大,下盘空虚得很!” 正阳公主有些懵,许久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你真是胆子大,我可不敢和他那么说话,毕竟他是属国的王子,万一惹怒他,打起仗来,倒霉的还是百姓!” “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敢!”许清墨停下脚步,看着正阳公主,一脸正经的说道。 “啊?” “我爹守着北疆,他们根本靠近不了我们的边城!”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笑着说道,“我有这个底气,若是他们造次,我爹是真的可以端了他们老巢的,所以不用太给他面子!”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有些恍然,许久以后,她说道:“墨墨,我突然好羡慕你有宁远侯那样的一个父亲啊!偏爱,强大,护短,多好的一个父亲啊!” 许清墨笑:“你应该羡慕,但是往后他也会是你的公爹,你也会有一个偏爱强大并且护短的公爹!”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随后满脸涨得通红:“许清墨!” 第149章 赌不起 许清墨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许清墨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麦冬就来请她,说何文林他们在这里喝酒,让她一起去玩。 原本许清墨是拒绝的,偏偏麦冬随口说了一句:“世子今日特地去东市买了荷花酥!” 要知道,许清墨最喜欢吃的荷花酥,就是东市李娘子做的了 所以,在荷花酥的诱惑下,许清墨还是乖乖地去了许延泉的院子。 一走进院子,许清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打水漂的孟和桐,她看着三人,忍不住说道:“你们三个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我们感情一直不错啊!”孟和桐一把揽住许延泉的肩膀,笑着说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许延泉难得的没有否认,他招呼着许清墨:“快来,这荷花酥是刚刚出炉的,现在都还是热腾的呢!” 许清墨本来就是为了这个荷花酥来的,这会儿自然很直接地把目光放在了孟和桐面前的那盘荷花酥。 孟和桐发现了许清墨的目光,很自然地将盘子推到她的面前:“听说,你在宫里,见过太子和耶鲁格胜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对于他们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半点的惊讶:“是啊,怎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骂他们的?” “是挺好奇的!”孟和桐挑眉,“据说,两个人都被你骂跑了?” 许清墨掰了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后,才说道:“也不算是被我骂跑了,我只是说了实话!” “耶鲁格胜想和你比骑射,你拒绝了?”许延泉看向许清墨,“原本我还担心你会答应呢,毕竟你的骑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 “我们是人,又不是动物,动不动的就要用这种功夫上的事情比试,和老虎狮子有什么区别?”许清墨挑眉,满眼的鄙夷,“我们要比的是脑子,手脚上的功夫再厉害也只是单打独斗!”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延泉,随后说道:“你妹妹这个人,真的是镇定得很,一点攀比争斗的心思都没有,若是换成别人,早就中了耶鲁格胜的圈套了!” “你都说了,我妹妹!”许延泉大笑。 何文林看着许清墨许久,忽然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话音一落,原本正在说笑的许延泉和孟和桐都安静了下来。 “闹掰了啊!”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和他搅和在一起,可没什么好处!” “墨墨!”许延泉一惊,“你怎么敢说这个的!” “这是事实!”许清墨抬眼看向许延泉,“难道你们总是聚集在一起,说的就不是这件事情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没有说话。 许清墨一口一口地吃着手里的荷花酥:“大哥和正阳公主定亲的时候,就已经惹怒太子了,他心胸狭隘,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若是憨厚,依靠着辅臣也能坐享天下,可他又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许家在他心里,已经判了死刑!” “所以,你怎么打算的呢?”孟和桐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呢?”许清墨抬眼,盯着孟和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和桐被许清墨看得心里发毛,就好像她知道他们所有的想法和打算一样:“我们没什么打算,那个位置,未来到底是谁来坐,最后都说不定,毕竟能决定这件事的,只有当今陛下!” “太子不堪大任是事实,但是陛下偏爱太子,也是事实!”何文林低垂下眼,轻声说道,“我们都不是一个人,我们背负的都是一整个家族的生死,这种事情,就是一场豪赌,我们赌不起!” 许清墨看着何文林,他的性子儒厚,最是谨慎,如今,竟然当着许清墨的面说出来这样的话,显然也是真的很信任许清墨了。 “选择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就好像何大哥说的那样,我们背负的都是百年的世家,一举一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许清墨轻声说道,“既然赌不起,那就让这个选择变成唯一,那就不再是二选一,而是唯一!” 许延泉和何文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孟和桐却是瞳孔猛缩:“许清墨,你怎么敢的!” 许清墨冷眼看向许清墨:“我不过是想了你们不敢想的事情!你们小心翼翼的不想伤害别人,别人却早就埋下了无穷无尽的陷阱等着害死你们了!优柔寡断除了害死你们自己,还会害了天下苍生!” 许延泉和何文林也反应过来了许清墨说的是什么意思,三人的脸色都猛地一变,但是最后,都没有再说什么。 许清墨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和他们争辩,毕竟现在的他们,都没有看到过,谢苏羡恶毒的真面目。 吃完了面前的荷花酥,许清墨起身离开,眼中,没有半点方才的决绝,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单纯:“我吃饱了,回去了!” “嗯!”许延泉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孟和桐倒是起身:“我送你出去!” 说是送她出去,倒不如说是有话想要单独和许清墨说,所以一走到院子里,孟和桐就说道:“陛下有很多儿子,不是太子,还能是谁呢?” “我不在乎最后在那里的是谁,对我来说,只要最后站在那里的,不是太子就好!”许清墨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天空,目光冷得像是冬日凌冽的风,冰冷刺骨。 “你与太子有仇?”孟和桐微微挑眉。 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仇?算是吧,不死不休的那种!”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总觉得她不像是一个简单的闺阁女子,她一个人的时候,目光总是平静的恍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的波动,那个样子,他在洛阳的时候,曾经看到过。 那是一个老妇人,他的亲人全部都没了,她也哭坏了眼睛,天气稍稍暗一些就看不到了,她心如死灰,就是这样的目光! 第150章 大火 孟和桐本来想问清楚的,为什么许清墨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女儿,会心如死灰,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雨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世子,你快和我走一趟!” 孟和桐眉头紧锁:“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 雨生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附耳说道:“七皇子殿下那里好像出事情了,听说是出了叛徒,殿下让你赶紧过去。” 孟和桐听到雨生说的这番话,细细地看了一眼许清墨,他很清楚的知道许清墨听到他们的对话,可是现在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的惊讶。 孟和桐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奇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 “我有提醒过你们!”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没再说话,带着雨生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许清墨缓缓地往自己的院子走,花楹跟在她的身后,许久以后,花楹轻声问道:“姑娘又是怎么知道七皇子殿下的身边有叛徒呢?” “大概是做梦梦到的吧!”许清墨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花楹虽然奇怪,却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许清墨看着自己的脚尖,忍不住出神,她多希望,自己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一场梦。 孟和桐赶到七皇子的府上时,谢苏钰的府兵已经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孟和桐一进去,就看到了跪了一地的人。 而谢苏钰,则站在前方,满脸的怒火。 孟和桐上前:“怎么了这是?” 谢苏钰让人将这些人都带下去以后,带着孟和桐进了厢房,就在这个厢房里,一件明黄色的衣服就这么挂在那里。 明黄色,是除了皇帝以后,只有太子可以用的颜色。 孟和桐眉头紧锁,走上前去,细细地分辨:“五爪金龙,这是龙袍!” 谢苏钰站在那里,满脸的怒火:“有人在我的内室放了这件衣服,就摆在我的柜子里,压在最底下!” 孟和桐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情知道吗?” “就是今天!”谢苏钰冷笑一声,“前些日子里告诉我,我的府上可能会有叛徒,我便多留心了一些,今日一进屋子,我就觉得柜子有些不对,若是我随便让人来翻看,只怕现在我就已经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 “可是有查到什么了?”孟和桐看着谢苏钰,轻声问道。 谢苏钰摇头:“没有半点消息。” 孟和桐沉默。 许久以后,孟和桐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他吹起火,将火折子直接丢在了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上,他们眼看着那件龙袍被烧毁,再看着火烧到一旁的架子上。 “烧了这个厢房,然后彻查所有的人!”孟和桐冷声说道,“你总是想着手下留情,可别人却已经在想,怎么要你的性命了。” 谢苏钰皱眉,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在他的屋子里面发现了龙袍,纵然皇帝心软没有杀了他,他的下半辈子,也多半都会被软禁在那里。 而他的母后,大约也会被废,在冷宫里面,终其一生。 谢苏钰每每想到这些事情,便浑身发寒。 自从他知道太子对他有防备之心以后,他便想得明白了,自己早晚有一日会与太子正面对上,只是他总是有几分犹豫,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别人已经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苏钰都不敢细想,如果今日他没有发现那个柜子被动过,又或者说他并没,他并没有听信孟和桐的话,对身边的人都有防备,那现在的他,会是如何光景。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凶猛,孟和桐拉着谢苏钰走到院子里,直到火猛地蹿高,烧到了房梁,谢苏钰才说道:“救火!” 说是救火,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人在那里大喊着做做样子。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大火将大家眼前的房子,烧得只剩一个空壳! 七皇子府大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上,谢苏羡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计谋被谢苏钰发现了,想用龙袍陷害他的事情已经败露。 谢苏羡冷笑一声,随后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把那几个动手的人解决了,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那人顿了顿,但还是应声去了! 七皇子府大火,烧的还是他的寝室,这事自然而然地惊动了皇后,正巧那一日皇帝正好在皇后宫里。 皇帝盛怒:“怎么做事的,竟然能让主子的寝室着火了,这若是在夜里可还了得,给朕查!查清楚了到底是谁干的!” 皇帝下令,谢苏钰查得名正言顺! 谢苏羡动作很快,当夜就杀掉了所有为他办事的人,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没有一个活口,可动作越快,越急,便越容易露出马脚。 也正是因为谢苏羡动作太快太大,让谢苏钰顺着痕迹摸到了太子府上。 谢苏钰在知道动手的人是谢苏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半点惊讶,但是更多的却是失望。 他其实想过,现在最容易对他动手的人,只有谢苏羡,但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要去相信谢苏羡,认为他心里还是有兄弟之情,不会对他下这样的死手。 只是最后的答案,并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 孟和桐看着满脸失望的谢苏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他已经不是那个你曾经所认为的大哥了,更或者说,他一开始就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谢苏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孟和桐的手:“这一次还是多亏你,如果不是你事先提醒我多注意一些,我可能已经看了,他得道了!” “是许清墨告诉我的!”孟和桐低声说道,“许家姑娘,如果能成为殿下的幕僚,殿下往后的路会更加的顺畅无阻!” 谢苏钰有些惊讶:“是她?” 孟和桐点头:“许姑娘,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聪明!” 谢苏钰细细地想了想,然后叹息:“许家作为保皇党,他们要做的就是完全的听从我父皇的命令,如果我与他们有太多的接触,反而会害了他们!许家人是难得的将门,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让他们进入这趟浑水。” 孟和桐深深地的看了一眼谢苏钰,然后说道:“那殿下可得多努力一些了,毕竟有些人,已经盯上许家了!” 第151章 画卷 谢苏钰府上发现龙袍的事情虽然瞒得很死,但是皇帝还是知道了。 皇帝听着叶峥的汇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那盏茶,茶水已经凉了,连带着色泽也变得有些黯淡。 “……制衣的那户人家,有一个刚刚在襁褓的孩子,被堵在粪坑里淹死了!”叶峥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叶峥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但是用这种方式戕害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是恶毒至极,纵然是他,也有几分不忍心。 “然儿的人没有去阻拦吗?”皇帝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几分的无力感。 “去了,没能拦下来!”叶峥看向皇帝,“七皇子的人赶到的时候,第一时间捞出了那个孩子,但是孩子已经呛了粪水,那么小的孩子,根本活不下来!” 皇帝虽然低垂着眼,但是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陛下,这事,臣要如何去做?”叶峥看着皇帝,轻声问道。 “记着吧!”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笔一笔的,且先记着吧!” “陛下,你还要继续纵容太子吗?”叶峥皱眉,“戕害手足,这是一个明君应该去做的事情吗?” 皇帝抬眼看向叶峥:“朕知道,你是在为你守寡的姐姐鸣不平,永昌侯的离世,是朕的疏忽,是朕没有想到那些下人竟然敢不给永昌侯烧炭,你若是要怪,便怪朕吧!” 叶峥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陛下,臣不会为此责怪陛下,但是陛下,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太子殿下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您能护他一时,护得住他一世吗?” “他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着,也得自己慢慢地走完!”皇帝苦笑,“皇权富贵,最见人心!” 叶峥看着皇帝良久,最后只能应一声:“是!” 就在叶峥准备告退的时候,皇帝忽然开口道:“孟和桐那个小子,一直不肯受封,可是为了然儿?” 叶峥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皇帝:“良禽择木而栖,还请陛下还在已逝永昌侯的面上,对他多有几分宽待,臣姐,也唯有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你认为,孟和桐选的,是良木?”皇帝皱眉。 “陛下明知微臣的答案,又何必再问!”叶峥面对着皇帝,依旧不卑不亢。 皇帝沉默良久,然后叹息:“下去吧!” 叶峥告退。 皇帝遣散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在黑压压的殿堂里待了许久,直到深夜。 当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皇帝的面前的折子上时,僵坐在那里许久的皇帝,像是清醒过来一般,他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旁,轻轻推开,那里赫然挂着一张画卷。 画卷上是两个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先皇后。 二人都是年少模样,皇帝站在画卷前,轻轻地抚摸着先皇后的脸颊:“你若是在,大约会责怪朕,没有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吧!” 年少的夫妻,总是感情深厚,只可惜,先皇后身子娇弱,与皇帝成婚时,年岁又小,后来生了太子,亏了身子,没过几年,就撒手而去。 那个时候的太子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连先皇后的葬礼,都是皇帝抱着他去参加的! 皇帝对太子的宠爱是深刻的,只可惜太子天资不够聪慧。 皇帝非常清楚,谢苏羡的天资远不如他其他的几个兄弟,但是他坚守着自己对先皇后的承诺,尽其所能地去教养他。 天资不够,足够善良努力也能弥补,可皇帝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软软糯糯,像极了先皇后的谢苏羡,竟然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的阴险之人。 “……他明明很像你的呀,怎么就长成了那个样子呢?”皇帝看着先皇后的画像,微微红了眼。 大约是因为皇帝一个人在这里待得太久了,皇后有些担心,便来看看,走到殿外的时候,却发现一室漆黑。 若是旁人,大抵也就离开了,皇后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莫名地停留了下来,她回头看向慧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啊?”慧珠摇了摇头。 皇后依旧不放心,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侍卫,然后对慧珠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娘娘,我陪你一起进去吧!”慧珠有些不放心。 “不用啦!本宫自己去看看。”皇后摇了摇头。 慧珠无奈,只得在外头等着。 皇后推开门进去,里头依旧是一片漆黑,平日里就算宫殿里面没有人,也不会这么黑,直觉告诉皇后,皇帝在这里。 皇后摸索着往里走:“陛下?陛下你在这里吗?” 就在皇后差点撞到头的时候,皇帝忽然出现,拉了她一把,皇后一个踉跄,跌进皇帝的怀里。 皇后被吓得差点尖叫,好在皇帝立刻出声:“朕在!” 皇后被吓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会儿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晌才缓过劲来:“陛下,这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连灯也不点?” “看折子看的累了,就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着了,就睡得有些久了!”皇帝拉着皇后走到有光的地方,才放开她的手,“皇后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见天色不早了,陛下也还没有回后宫,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用晚膳,有些担心,便来看看!”皇后看着面前的皇帝,满脸的担忧,“陛下总是把国事放在第一位,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皇后整日里管着偌大的后宫,那些妃嫔没一个时候省事的,皇后自己的身子也不大好,也不见你多在意在意自己!”皇帝看着皇后,她虽然满口责怪,却也是句句关心,心中难免熨帖。 “照看好后宫原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皇后看着皇帝,只觉得他的脸色有些憔悴,“陛下先回去休息休息,明日正好休沐,折子明日再看,可好?” 若是平日,皇帝多半是拒绝的,可是今日,看着皇后,皇帝难得的应了一声:“好!” 第152章 云吞面 皇后原本是想送皇帝回他寝宫的,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跟着他,到了她的凤栖宫,原本安静的凤栖宫,忽然就忙碌了起来。 皇后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她就这么坐着,看着面前的皇帝,皇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皇后,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还说什么。 最后还是皇后忽然想到:“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皇帝顿了顿,然后摇头:“还未!” 皇后恍然,然后起身往外走:“慧珠,你让小厨房准备这吃的……” “皇后!”皇帝忽然喊住皇后,“朕想吃你做的云吞面了!” 皇后愣住,好半晌以后才点了点头:“好!” 皇后出身尊贵,早些年的时候,也是只是不沾阳春水的性子,后来入了宫,做了皇后,生了两个孩子,可偏偏两个孩子的胃口都不太好,不爱吃御膳房做的饭菜。 最后没了法子,皇后洗手作羹汤,自己学着做饭,两个孩子倒也给面子,每每都吃的一干二净。 皇帝也是机缘巧合,正巧在皇后做了饭的那一日来了宫里,接着两个孩子的面子,吃了一碗皇后做的云吞面。 味道明明很清淡,却又别有风味。 皇后在小厨房揉面的时候,慧珠就在一旁打下手,就在她转身去拿鸡蛋的时候,皇帝悄悄的走了进来。 皇帝拿走了慧珠手里的鸡蛋,让慧珠走了出去,自己也缓缓上前,将手里的鸡蛋递给了皇后。 皇后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便说道:“陛下和然儿真不愧是父子,就连喜欢吃云吞面这点都一模一样!然儿从小就像他,脾气,性子,就连口味都一样,倒显得没我什么事了!” “然儿的样子生的像你!”皇帝忽然出声。 皇后吓了一跳,猛的回头:“陛下,你怎么进来了,这厨房你怎么能来呢,你……” “民以食为天,厨房朕怎么就不能来了?”皇帝看着皇后,轻声说道,“你接着忙,朕就是来看看!” 皇后顿了顿,只觉得眼前的皇帝有些不一样,但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没办法,皇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面:“陛下今日怎么忽然想吃云吞面了?” “朕每每能吃一口你做的云吞面,都是正巧然儿想吃,今日然儿不在,正好让你单独给朕做一份!”皇帝轻声说道。 皇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陛下若是想吃,同臣妾说就是了,只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不嫌弃就行?” 皇帝看着皇后的侧脸,忽然有些恍然:“皇后,你可曾怨过朕?”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皇帝:“陛下为何这么说?” “明明同样都是嫡子,可是自小,朕便更多的关心太子,对然儿少有关心,为此,皇后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怼吗?”皇帝看着皇后,轻声说道。 皇后揉面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倒也不是臣妾有多贤惠,宽容,只是臣妾入宫以前就知道,陛下与先皇后感情至深,而太子,更是年幼丧母,陛下偏爱他,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一开始就没有过多的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怨对了。” 皇帝沉默良久,最后苦笑:“你向来想的明白!” 皇帝那一日在皇后宫里宿下,第二日,皇帝便接见了北疆使臣,将两国的婚事定下。 被定下和亲的公主,是娴妃的昭阳公主。 娴妃会在御书房前整整一日,皇帝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皇后去将人带了回来。 只是娴妃不知进退,咬牙切齿的指着皇后咒骂:“……你这个黑心的妇人,为了不让你的女儿远嫁番外,就将我女儿的婚事强夺而去,你这个黑心的妇人,你必然天打五雷轰,你不得好死……” 大约是娴妃气数尽了,皇后想着她因为女儿的事情,心中难过,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昭阳也跑来为母亲求亲,就在皇后让人将娴妃带回去的时候,皇帝竟然来了。 皇帝却不如皇后那般好说话,在听到娴妃咬牙切齿的咒骂以后,第一时间让人将娴妃拖了下去:“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任凭昭阳怎么哭求,皇帝都没有松口。 娴妃生生的挨了二十杖,人已经昏死了过去,昭阳哭的肝肠寸断,皇后虽然不明白皇帝好端端的怎么变了性子,但还是先安慰了昭阳,把人送回去了,才找到皇帝。 “陛下这是做什么,昭阳和亲,娴妃心里难受,她要说,就让她说几句就是了!”皇后回到宫里,见皇帝还在那里坐着,便忍不住说道。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随后说道:“让昭阳和亲,是朕的意思,她若有什么不满,也该来找朕说话,同你叫嚷,算什么?” “这是后宫,她心里有委屈,与臣妾叫嚷,就随她去叫嚷,失了女儿她该有多心痛!”皇后无奈的说道。 皇帝看着皇后许久:“你性子绵软,总是不够心狠,这一点,然儿像你!” 皇帝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皇后都有些奇怪:“什么?” “你是皇后,合该决绝一些!”皇帝轻声说道,“然儿就是像你,优柔寡断一些!” 皇后恍然:“陛下这是在敲打臣妾呢,说臣妾将然儿养坏了?” 皇帝摇头:“然儿是个好的,温厚纯良,只是不够决绝!” 皇后越发的看不懂皇帝了,也就懒得再和他多说,只是低声念叨:“北疆苦寒,昭阳哪里吃得了这些苦,得多给她备些嫁妆,国库里出一份,我在出一份……昭阳的性子刚烈,就怕到了北寒要受苦……” 皇帝听着皇后细细碎碎的念叨,知道他是真的心疼昭阳,便说道:“再从朕的私库里出一份,多备着陪嫁的人,医女多一些,这样在北疆也不用求人!” “陛下分明也是不舍,又何必要训斥他们母女呢?”皇后叹息,“没得伤了昭阳的心!” “知道了,晚些时候,朕去看一看!”皇帝无奈,只得这般说道。 第153章 彪形大汉 许清墨原本以为,和亲的公主都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挑选良辰吉日,然后送公主离京了,他就想着,应该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了,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拉着花楹他们出门去玩了。 许清墨原本是想着来听个书,看看这个说书先生,还能说出来什么样异想天开的故事。 其实她也不是爱听书的人,只是实在是无聊的厉害,府上书都看得差不多了,托人去找的书这会儿还没找到,没什么事情便出来溜达溜达。 然后就在她端起来一杯茶准备喝的时候,忽然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等她说话,直接坐下:“许姑娘!” 许清墨愣了半晌,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以后,才反应过来:“你哪位啊?” 大汉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我是耶鲁格胜!” 眼前的男人一身汉服装扮,脸上也白净秀气,除了身形看起来魁梧,旁地与那位耶鲁格胜实在是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许清墨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许久,愣是没有将两个人对应上。 耶鲁格胜大约也是有些难为情,摸了摸头,然后说道:“我瞧汉人大多都是如此模样,许姑娘的大哥也是如此,想着,许姑娘大约喜欢的,也是这般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 许清墨有些惊讶,她看着耶鲁格胜良久,然后说道:“你是专门去刮了胡子,换了身装扮?” “是啊,原本我是去你府上找你的,还没到就听人说你来这里了,我便跟着一起过来了!”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笑得竟然有几分憨厚。 刮了胡子的耶鲁格胜看起来没有那么雄伟,细细地去看,还有几分清秀腼腆,不得不说,耶鲁格胜的容貌,大约是像他的母亲多一些。 “你还想去我府上找我?就不怕我父亲再打你一顿?”许清墨微微挑眉,对耶鲁格胜的出现,倒也没有过多的厌恶。 “我们北疆的汉子,皮糙肉厚,只要没打死,第二天照旧是一条好汉!”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耶鲁格胜,想了想,然后说道:“所以你来找我,不会还是想让我做你的妾吧?” 耶鲁格胜愣了一下,赶紧摇手:“不不不,昨日我在宫里见过七皇子了,七皇子说,你是许家的掌上明珠,性子倨傲,若是强逼,最后只会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结局!”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许清墨这下反倒有些奇怪了。 “我喜欢你!”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忽然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她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他们这里,才冷声说道:“然后呢?” 耶鲁格胜看到许清墨的动作,才忽然想起来,这里的风俗不似他们北疆豪放,随意的说自己喜欢一个姑娘,会对这个姑娘的名声造成一些困扰,便赶紧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 “你慢慢说,没有关系。”许清墨看着眼前有些慌乱的耶鲁格胜,轻松说道。 耶鲁格胜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与很多这里的姑娘不一样,你很聪明,也很漂亮,比我们北疆的姑娘美丽,比汉族的姑娘有活力,你很特别,所以我很喜欢你!” 许清墨微微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是真的想要娶我?” 耶鲁格胜点头:“是的,我是真的想要娶你,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对你来说,让你做妾,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对此,我很抱歉。” 耶鲁格胜的汉语说得很不错,大约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个汉族的女子,但是说起来,总难免有些拗舌,不过好在她还是听明白了。 “那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轻声问道。 “我很喜欢你,但是我要和公主定亲了!公主远嫁北疆,大约心里也会难过,就好像我的母亲,虽然我的父汗待她很好,可是她也时常会看着那边发呆,我想她大约是很想家。”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公主为了两国的邦交嫁给我,是为了国家大义,但是背井离乡的是她,我能够做的就是像父汗带我母亲那样,好好地爱护她。” 许清墨静静地听着,对眼前的耶鲁格胜,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分善意:“昭阳公主是一个很温柔的公主!她值得你好好爱护她!” “是!”耶鲁格胜笑着点头,“所以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嗯?” “我喜欢你,那就要告诉你,但是我就要成婚了,便得去喜欢我的妻子,所以,我来与你道别!”耶鲁格胜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递给许清墨,“这个给你!” 许清墨接过簪子,细细地去看,这是一个很精美的金簪,看起来价值不菲:“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算是你往后成婚的礼物!”耶鲁格胜笑,“我们北疆人性子豪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往后也是大富大贵,这簪子,算我以朋友身份赠与的,在你们这里,叫添妆!”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你竟然知道添妆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出来前与我说过,他说汉族的女子很在意规矩,所以将这里的风俗与我说了一遍,怕我亏待了未来的妻子!”耶鲁格胜笑,眼睛里都泛着星光。 许清墨看着大笑的耶鲁格胜,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被虐待而死的那个瞬间,她顿了顿,破天荒地收下了这个簪子:“簪子我收下了!” “自然是要收下的!” “我们中原的规矩,不能白拿旁人的东西,所以我给你一个奉告。”许清墨将簪子放到一旁的花楹手里,“大王子心中仁厚,的北疆可汗看重,可你的弟弟却残暴不仁,且他身后有一个大部落支持!” 第154章 流水无情 耶鲁格胜有些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那个弟弟,没有什么脑子,可偏偏心胸狭隘,手段恶劣,杀人更是不扎眼!”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轻声说道,“我对你的忠告便是,切记,不可与他肉搏对战,取他项上人头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不然,死的就会是你。” 耶鲁格胜顿了顿,他不知道许清墨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他们北疆的事情,但是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选择相信她:“好!” 耶鲁格胜没有任何犹豫地相信,让许清墨有些惊讶,她看着耶鲁格胜,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是危言耸听?” “你没有理由害我!”耶鲁格胜满眼真诚,“如果是他当上未来的可汗,中原与北疆的邦交,到此为止,未来的几十年又会是风雨不息!” 许清墨轻轻地笑了:“希望下一次来朝拜,你已经是尊贵的可汗!” 耶鲁格胜有些惊讶,倒了一杯茶敬许清墨:“借许姑娘你吉言。” 耶鲁格胜一口喝尽杯子中的茶水,然后起身离开。 许清墨也没有起来送客,耶鲁格胜怎么来的,怎么走,旁人也没有太多的关注。 许清墨看着杯子里的茶水,笑了笑,端起来喝了干净:“若是他当可汗,天下大约能太平些日子!” 一旁的花楹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便赶紧问道:“姑娘为什么收下他的簪子,就不怕他……” 许清墨微微抬眼:“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真的,我收他一份礼,给他一份忠告,便算是扯平了。” 话音刚刚落下,忽然一个人直接从边上的栏杆跳进来:“好一个收他一份礼,给他一份忠告啊!” “你怎么在这里!”许清墨看着翻越护栏直接跳过来的孟和桐,满脸的嫌弃,“怎么哪里都有你?” “谁让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茶馆,酒楼,勾栏院,向来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孟和桐拿起一旁的糕点,吃了一口。 许清墨无奈:“所以你又是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许家姑娘风采绝人啊!随随便便就勾得人,大王子心驰神往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旁人连簪子都给你打好啦,你倒好就给了这么一段忠告。”孟和桐挑眉,“真真是小气得很。” “哦?”许清墨扬眉,“那不知道我先前给你的忠告够不够用呢?” 孟和桐顿了顿,自然知道许清墨指的是龙袍一事,他目光微敛:“我倒是非常地好奇,这些事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就凭观察吗?旁的你说你观察我倒是信,可是这个叛徒的事情,也就是在最近才发生的,你是怎么在事先就知道的!”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孟和桐,轻笑一声:“要是我说我会观天象,你可信?” 孟和桐皱眉:“许清墨,说大话,是要大舌头的!” “有些事情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太在意,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我比你更不想让那个人坐上高位,能让他恶心的事情,我都愿意干。”许清墨冷眼瞧着孟和桐,“至于你们选谁去坐那个高位,我并不在乎!”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忽然凑到许清墨面前:“或许,你是不是真的像你那个已经死去的妹妹说的那样,你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魔鬼?”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我求之不得!”面对孟和桐突如其来的靠近,许清墨没有半点闪避,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许久,最后还是孟和桐后退了一步:“没意思,你真的没半点像个女儿家!眼里全是杀气,要不是这人多势众,我都怀疑,等会儿就能掏出一把刀来把我剁了!” 许清墨淡淡看了一眼孟和桐,随后冷声说道:“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我并不介意让这里所有的人给你陪葬。” 孟和桐微微皱眉,良久以后,他开口说道:“你大哥他们已经开始动摇,你真的不觉得,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你是来当七皇子的说客吗?”许清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正阳公主未来会是你的大嫂,你们已经被归纳进七皇子的羽翼之下,站队,不过早晚的事情!”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冷声说道。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笑道:“那与我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干系?” “若你只是一个只知道恪守后院的女子,那自然与你没有关系,可你并不是,就大局观来说,你或许,比你父兄看得更远些!”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贤者,广纳良士! “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许清墨看向孟和桐,轻声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与我们所看角度完全不一样的人,和我们一起分析局势!”孟和桐冷声说道。 许清墨垂眸:“那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许家的百年昌盛,以及,太子的项上人头!”孟和桐压低声音,冷声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看着孟和桐:“你舍得?” “我与他确实有仇,但是似乎,远不如你来得厉害,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怨,但是终究一死,我不介意送你一个人情!”孟和桐笑道。 许清墨松动,想了想,然后说道:“可以,但是,我还想要一个人!” “颜朱诺?”孟和桐微微皱眉。 “不错!”许清墨点头。 孟和桐有些奇怪:“你之前就可以杀了他,和林少阳一样,你为什么要放到以后?” “让一个人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后,猛然从高处摔下来,会比一开始没有得到过,更来的绝望!”许清墨盯着孟和桐,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站在栏杆上,满脸绝望的自己。 孟和桐没有说话,但是她感受到了许清墨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绝望,他沉静许久,然后说道:“好!” 许清墨缓缓收回目光,给孟和桐倒了一杯茶水:“我的父亲和大哥,都是聪明人,让他们彻底抛弃太子,需要一个契机!” 第155章 添妆 孟和桐其实并不明白,许清墨所说的那个契机是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所谓的契机,很快就会出现。 昭阳公主要去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下,八月初八,听说是一个好日子,为了赶上日子,皇后娘娘忙着准备昭阳公主的嫁妆,每日里忙得是头顶生烟。 而作为昭阳的亲生母亲,娴妃因为以下犯上,挨了杖责,这些日子都得在床上修养,没有办法帮昭阳准备,以至于每日里都是哭哭啼啼的。 娴妃心疼女儿大家都能明白,但是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一桩喜事,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反倒坏了喜气。 皇帝在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下令让昭阳暂时先不要去见娴妃了,免得冲撞了自己的喜气。 昭阳虽然不忍心娴妃一个人在宫里,但是面对自己的父皇,却也没有办法做到为了娴妃抗旨,便也只能忍着泪水应下了。 按照规矩,即便是公主和亲,也要接受旁人的添妆。 宁远侯身份尊贵,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有一份的,不过早些年的时候,许清墨因为年纪还小,所以这些事情大多都是碰不到的,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一些,便也要给别人准备添妆的小东西。 给公主做添妆,最是麻烦,公主的嫁妆里面,什么金银首饰没有,添妆的女子不论送什么,都不可能超过宫里头给备的嫁妆。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准备一些自己绣的荷包,并不珍贵,但是贵在有些心意。 只是荷包这种东西,许清墨自己绣的是真的拿不出手,好在许大娘子知道她的德行,早早地准备好了自己绣的荷包。 入宫添妆的前一日,许大娘子将自己修好的荷包送到许清墨的屋子里:“你自己可有准备些什么?” 许清墨挑眉,看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盒南珠:“喏,我准备把那个南珠送给她做添妆?” 许大娘子拿起盒子看了一眼,颗颗南珠都有指甲盖那么大,圆润饱满,许大娘子有些惊讶:“你倒是舍得,这么好的南珠说送就送出去了?” “昭阳公主远嫁北疆,北疆苦寒,这些东西到了那里最是珍贵,我外祖母每年都会给我送一些,这样的南珠我还有一个匣子那么多,没什么舍不得的!”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想想也是,清源何氏在江南地带,江南富庶,又靠近海岸,得些南珠倒也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些东西,到了北疆,那可真的就是一顶一的珍贵了。 “那明日你自己进宫,宫里头的规矩你都懂,到时候正阳公主也会去,你好好的跟着她,别闯祸!”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满脸认真的嘱咐道。 许清墨这个时候可不会顶嘴,满嘴答应:“放心放心,我一定做个鹌鹑,多磕头少说话!” 许大娘子被许清墨逗笑,好半天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许大娘子放心地离开以后,许清墨就让人将南珠装进许大娘子绣的荷包里,荷包里原本装着的碎银子都被拿了出来。 “咱们单独送给公主一匣子南珠不是更好些,为什么要将这些南珠装进荷包里啊?”曲莲有些不明白,看着许清墨问道。 “都是送添妆的,难免会有人攀比!”许清墨淡淡地说道,“藏在荷包里,免得旁人去比较!” 曲莲抬眼看着许清墨:“那姑娘就不怕旁人家送的添妆寒碜吗?” “谁说?”许清墨挑眉,“谁这么嘴贱说宁远侯府送的添妆寒碜?” “北疆边界都是许家在守,昭阳公主与北疆和亲,她在北疆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得看许家在边疆是什么样子!”一旁的花楹轻声说道。 曲莲恍然,低下头装南珠,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很多女儿家在给别人准备添妆的时候,都会一起坐下来商量商量,但是许清墨平日里就甚少和京城的那些闺秀一起玩,所以到这个时候,也就按着自己的想法随意的准备了一下。 添妆的那一日清晨,许清墨起了个大早,花楹和曲莲给她画了妆容,妆容很简单,提了些气色,没有半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可还没有进宫,许清墨就遇上了林家的几个姑娘。 许家与林家的仇,算是实打实的结上了,所以一见面,许家的几个姑娘就分外眼红,尤其是林娇妮,看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上来咬她一口。 宁远侯府只有许清墨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今日入宫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乍一看倒是显得形单影只。 旁的几家,正巧经过,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有些替许家姑娘担忧,担心她会在这里受些委屈。 可许清墨却没有半点自己可能要受委屈的认知,带着花楹和曲莲,自顾自的往前走,走到一半就被林娇妮拦住了去路:“入宫不得待自己的婢女,这个规矩都不懂?” “正阳公主准许我带婢女入宫!”许清墨微微抬眼,“这种待遇,你都没有?” 林娇妮的脸色当下就憋红了,好半天说不上话,还是她身后的林娇月出声道:“许家的姑娘还真是厉害,有了正阳公主做靠山,就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林娇月也是庶出的女儿,但是一直养在许大娘子身边,所以比之林娇妮,稍稍的多了些脑子。 “那你有路不走,非要挡在我的面前,难不成是因为有了不长眼的狗给你做靠山?”许清墨抬眼看向林娇月,冷声说道。 林娇月眉头紧锁:“许清墨!” “我是来给昭阳公主添妆的,不是来和你们吵架的!”许清墨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我们许家的规矩,向来都是能动手就别吵吵,你们要是不觉得丢人,我不介意,在这里,打你们一顿!” “你……” 林娇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娇妮拉到一边去了:“别招她了,她是真的敢在这里打我们的,她是许家独女,许家会为她出头,咱们的父亲,可不会为咱们出头!” 林娇妮的话音刚落,许清墨就直接踩着林娇月的鞋面走了过去:“她还真是说对了,我父亲母亲都会给我出头,可你们的父亲,就未必了!” 第156章 性子孤僻 林娇月气得咬牙切齿的,想要责骂,却被林娇妮死死的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清墨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在一旁看着的几个闺秀,忽然觉得,其实会打架,似乎也挺好的。 许清墨刚走进宫门,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正阳公主。 正阳公主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立刻就笑了,她小跑着走到许清墨身边,然后挽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一个人来!” “所以,公主你也觉得我性子孤僻?”许清墨微微扬眉。 正阳公主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是你性子洒脱,和他们一起,大多时候,都是玩不到一起的!” “哼,你这是在哄我,我不信!”许清墨轻哼一声,满脸的抗拒。 正阳公主赶紧哄着:“哎呀,真的真的,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呀,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许清墨没一会儿就被逗笑,然后跟着正阳公主往前走。 快到昭阳宫里的时候,正阳公主才想起来:“你准备了什么添妆啊?” “就准备了一些荷包!”许清墨轻声说道,“你呢?” “我准备了一些绣帕,还有一些络子!”正阳公主想了想说道,“我母后还给了我一个头面,让我给昭阳,好像还是当年我母后的嫁妆!” “昭阳公主远嫁番外,嫁妆上,自然是要多体面些的!”许清墨淡淡地说道。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娴妃一直哭闹,父皇恼怒,将她关了自闭,我去见了昭阳,她也是恹恹的的,并不欢喜!”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母后说,若不是因为我定亲得早,远嫁番外的就是我了,父皇这是偏了心,昭阳替我受了罪!”正阳公主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低垂,显然是一副良心受挫的样子。 许清墨沉默半晌,然后说道:“你母后是皇后,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妃子,这只是陛下权衡利弊以后的抉择吧!你没必要愧疚,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呢?”许清墨打断阳公主,“如果是你去和亲,他们未必会觉得心疼吧,甚至可能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应受的!” 正阳公主停下脚步,看着慢慢向前的许清墨:“墨墨……” 许清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阳公主:“公主殿下,您要做的,是庆幸自己的母亲是中宫皇后,庆幸嫁去北疆的不是你!” 正阳公主沉默许久,最后微微笑了起来,她快步上前,轻轻地挽住许清墨的手:“谢谢你,墨墨!” 许清墨挑眉:“你是我未来嫂子,应该的!” 正阳公主的脸,立刻臊得通红。 等他们到昭阳公主的宫殿里是,宫里头已经坐满了人,纷纷都是来添妆的,前一日是长辈们的添妆,今日,便是小姐妹们的添妆。 许清墨看着坐在那里,眉眼间抵不住疲惫,却还要强装愉悦的昭阳,眸光微闪,然后跟着正阳公主上前。 “昭阳,今日我来为你添妆!”正阳公主对着昭阳絮絮地说了很多话,无一不是贺喜的好话。 当正阳公主将自己准备的添妆礼物送出来以后,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好漂亮的头面啊!” “这是我母后以前入宫时带的嫁妆,后来给了我!”正阳公主笑着说道。 众人纷纷感慨,而坐在一旁的昭阳,却显得没那么开心。 许清墨自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贴心小可爱,并没有半点想要给昭阳解围的样子,可这么多女人,总有那么几个“漂亮”的姑娘家,要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安慰昭阳公主。 其中,便有一个,选择用推许清墨上前给昭阳公主解围的姑娘:“不知道许姑娘给昭阳公主准备了什么添妆呢?” “我就准备了些荷包!”许清墨轻声说完,接过一旁花楹递过来的荷包,递给了面前的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好细的针脚啊,没想到许姑娘的针线活做得这样好啊!” “这是我母亲做的!”许清墨淡淡地说道,“我的针线活做得不太好!” “啊?”昭阳公主有些惊讶,但是随后便笑了笑,“这也没什么,侯夫人的针线活做得真好!” “就送点荷包啊,真是小家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林娇月忽然说道。 许清墨看了她一眼,并不在意。 可正阳公主却是不高兴了,她随手拿起一个荷包,他原本只是想看一下荷包上面细密的针脚,却不小心摸到了荷包里面的东西。 正阳公主细细地摸了摸,感觉不像是普通的碎银子,便打开了荷包,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数颗圆润饱满的南珠落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便是正阳公主也有些震惊:“你的荷包里面装的都是南珠?” “是啊,我外祖是清源何氏,在江南地带,靠近东南海,这些都是南珠!”许清墨轻声说道,“不是很大,但是用来做赏赐的荷包,也算是挺好的!” 这一下,哪里还有人敢说许清墨送的东西小家子气,这么多的南珠,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得来的,就算是江南人,想要攒下这么多的南珠,除了要些财力,更多的,还要时间。 正阳公主看着这些南珠,忍不住问道:“这些南珠,你攒了一段时间了吧?” 许清墨笑了笑,没作答。 他人自然是当他默认了,一时之间,许清墨的心意便显得弥足珍贵。 “你,有心了!”昭阳公主轻松说道。 许清墨看着昭阳公主,见她恹恹的,便说道:“北疆虽然苦寒些,可我朝强大,我父亲兄长镇守边疆,在北疆,公主是上宾,他们自然会待公主好的!” 昭阳公主顿了顿,然后说道:“我明白,只是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难免不舍……去了旁人的地方,也要按着旁人的习俗生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第157章 克夫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按着你的生活习惯来!”许清墨淡淡地说了一句。 昭阳有些愣住了,她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许清墨:“你说什么?” “宁远侯府每年都会修葺一次,每次,都是我母亲盯着,看管着,日积月累的,宁远侯府的装潢和布局,也都是按着我母亲喜欢的样子来,就连厨房做的菜,也都是我母亲喜欢的!”许清墨看着昭阳,轻声说道。 昭阳有些恍然。 正阳公主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啊,你是正妻,他的后院就是你说了算,我记得他的母亲也是汉人,你完全可以在后院,按照你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啊!” 昭阳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光芒,但是随后,又被她自己给压制了下来:“这种事,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的!” 许清墨和正阳都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旁的几个姑娘也顺势和昭阳聊起了天,许清墨和正阳在这里待得无聊,便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走了出去。 “墨墨,你说昭阳这是想开了,还是没想开啊?”正阳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这谁知道呢?”许清墨微微挑眉,“她要是想开了,那是她自己的福气,要是想不开,那也是她自己的为难。” 正阳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茫然:“墨墨,你说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成婚呢,要是一直能做父母的女儿,该多好啊!”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的母亲大概也是这样子想的吧!” 正阳公主抬头看向许清墨,过了很久,然后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然后两个不知道要去哪里消磨时间的人,就在附近的御花园里,就近找了个凉亭坐着。 两个人正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在他们觉得无聊的时候,谢苏钰带着孟和桐这个狗腿子忽然出现,许清墨一看到孟和桐,就下意识的皱眉。 “干什么,我是膈应到你了吗?”孟和桐一看到许清墨皱眉,就赶紧喊道,“一看到我就拧着眉毛,咋的,你是看我有多不高兴!” “怎么哪哪都有你,简直阴魂不散!”许清墨撇嘴,“你要是做鬼,应该也蛮吓人的,成天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别人眼前!” “呸呸呸,你才做鬼呢,我就是嗝屁了那也是荣登西方极乐世界的,怎么就做鬼了呢!”孟和桐一下子窜到许清墨面前,压着她让她吐口水。 然后,孟和桐就被许清墨打了一顿。 七皇子和正阳公主站在一起,看着被单方面殴打的孟和桐,正阳公主想了很久,然后说道:“我记得以前的永昌侯世子,除了个是花花公子,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正经的公子哥儿啊!” 七皇子大约是习惯了,在一旁坐下,然后看着那边互相殴打的两个人,满脸的见怪不怪:“平时也还是蛮正经的,就是在许姑娘面前,会蹦跶几下,这就像是野狗,总喜欢在打不过的人面前蹦跶两下!” 正阳公主一直在宫里,倒是没有见过这么贱兮兮的野狗,不过她看着孟和桐,倒是真的挺蹦跶的:“他也就能在墨墨面前蹦跶蹦跶,这要是在别人家姑娘面前,转个头就要说他轻薄了!” “可不是,要是别人家的姑娘,这会儿两人可能已经被压着头拜堂洞房花烛了!”七皇子让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你们两个可以说得再大声一些!”孟和桐挨了打,一脸受了气的样子,委委屈屈地跑了回来。 “说大声一点,然后我再打的用力一点吗?”许清墨冷冷的看了儿一眼孟和桐,然后走到正阳公主身边,很用力的坐下。 孟和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哼一声:“这凳子怎么不磕死你!” “磕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许清墨瞪了一眼孟和桐,“怎么的,难不成你要给我做晚辈给我上供吗?”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的懵,等反应过来以后,就是一脸的委屈:“许清墨,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我跟你大哥告状吗?” “请!”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 谢苏钰看着吃瘪的孟和桐,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要我说,这就是你的报应,这些年,我们几个在你手里吃的亏还少吗?这个叫做因果报应!” “听到没,因果报应!”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 但是这么一说完,许清墨的脑两个人吵了一会儿,最后大抵是累了,也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你们可是来给昭阳添妆的?”谢苏钰看着正阳公主,轻声问道。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是啊,墨墨准备了好多南珠啊,一个个都很圆润,看起来就很珍贵!” “哦?你倒是出手大方!”孟和桐挑眉,“怎么的,难不成是为了还先前那位送你的东西?”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知道他说的是耶鲁格胜送的那个发簪:“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什么东西啊?”正阳公主有些好奇,看了看许清墨,又看了看孟和桐,“谁送了你什么东西啊?”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苏钰,见他也是满脸的好奇,便明白孟和桐并没有把这个事同谢苏钰说过:“没什么,你别搭理他!” 都是明白人,许清墨既然不想说,他们自然也不会非得追问。 不过,孟和桐总是话多,刚说完簪子的事情,后头便又问道:“我母亲今早和我说,听说你母亲在给许二爷相看?” “你怎么跟市井上的那些小妇人似的,什么家长里短的事情,你都能碎嘴几句?”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俨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跟你讲,我这是在提醒你,你母亲现在托的那个媒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段时间还给别人介绍了一个克夫的妇人,连着克死了好几个男人!”孟和桐轻哼了一声。 许清墨顿了顿,这个事她知道些,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 温大娘子死了才没多久,许大娘子确实是想要给许二爷重新找一个妻子,但是也没有特别上心,不过既然孟和桐说到这个了,他自然也会多放在心上一点。 第158章 出嫁 昭阳公主出嫁的那一日,艳阳高照。 明明就快要入秋了,可那一日,却热得出奇。 许清墨随着许大娘子一起入宫,送昭阳公主出嫁。 许清墨看着头顶的大太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凑在许大娘子身边,轻声问道:“母亲,我们在这里大概要等多久啊?” “按照宫里的那些规律,一两个时辰要的吧!”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清墨有些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许延泉一身暗红色的盔甲从自己面前走过,雄赳赳,气昂昂,许清墨看着他,这么闷热的日子,还要穿这么厚重的盔甲,忽然就觉得自己幸运得多了。 许延泉被点名送亲,要将昭阳公主送出城门,交接给送亲的武将,再由那位武将将昭阳公主送往北疆。 据说,昭阳公主原本亲点,要让许延泉送她入北疆。 昭阳公主的母妃娴妃,为了让昭阳公主嫁给许延泉,废了多少功夫,所以昭阳公主的这番行径,是个人都能看得明白。 皇后自然不会允许,但皇后念情,想着昭阳公主也喊了她这么多年的母后,最后还是妥协,由许延泉送昭阳公主出城门。 这些事,耶鲁格胜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北疆人大度,一开始许延泉拒绝给昭阳公主送亲,还是耶鲁格胜上门劝说,只说,送这一段路,让昭阳公主断了念想,就好像他断了对许清墨的念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延泉也不好再拒绝。 许延泉从昭阳公主的宫里将昭阳公主接出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互送。 昭阳公主披着盖头,由喜婆婆牵着手,从院子里走出来,许延泉和太子一前一后,太子领着昭阳公主出宫。 昭阳公主看着脚边的那一双黑色靴子,眼眶微红,她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红菱,只当红菱的那一端,牵着的是许延泉。 许延泉是个武将,更是当年的探花郎。 那一年殿试,昭阳跟着几个姐姐妹妹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今年的举子殿试,昭阳依旧记着,他走在第五个。 许延泉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沉稳大方,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雄伟高大,不似其他的榜生,瞧着文质彬彬,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健硕的武将,只是,生得更好看些! 他成为那一年的探花郎,昭阳并不觉得惊奇,因为他生得太好看了。 情窦初开的时候,千万不要遇上了一个太惊艳的人! 她遇上了,并且一见倾心。 她不肯成亲,一日一日地耽搁着,硬是将自己耽误下来,成了宫里最大年纪没有成婚的人! 昭阳常想,如果自己哪一日没有去偷看殿试的那些人,或许自己早早地成了婚,未必幸福,却也不会如此不甘。 昭阳看着脚下的那双靴子,沉了沉目光,然后轻声说道:“辛苦许小将军了!” 许延泉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 许延泉冷漠的样子让昭阳公主的心凉了一瞬间,随后她便跟着太子缓缓向前。 昭阳公主按着规矩走了出去,手里的红菱也连上了耶鲁格胜,昭阳公主看着脚下那不远不近的靴子,听着喜娘的唱调。 她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这一路,就当做是我曾嫁过给你! 昭阳公主的出嫁,因为许延泉,带了一丝丝爱而不得的味道,许清墨眼看着许延泉护送着昭阳公主出了宫。 下意识的,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阳公主,她端庄的站着,嘴角的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样子。 “母亲,你说,正阳公主会不会难过啊?”许清墨回头看向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正阳公主,随后说道:“她最后是赢家,不是吗?” 没有争,没有抢,却理所当然地成了赢家。 虽然许延泉送昭阳公主出城,可最后,能跟他一起牵红菱的,是正阳公主。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凑到许大娘子身边,轻声说道:“母亲精辟!”> 许大娘子拍了一下许清墨的头:“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 许清墨笑,随后跟着许大娘子去吃酒了。 虽说是喜酒,可皇帝和皇后都不在,许大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庶出,总是难免的,要低人一头的!” 许清墨看了看许大娘子,最后没说话。 毕竟,当年的许大娘子,也是差了一点点就要入宫做妃嫔的。 许延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穿了一整日的盔甲,有些疲惫。 许清墨让人准备了些糖水,冰镇好一会儿,这会儿正好给许延泉送过去。 一走到许延泉的院子里,许清墨就看到许延泉盯着手里的一封信在看,信还没有拆封,许清墨正想要问是什么,许延泉就将信点燃,扔到了一旁的香炉里。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昭阳公主的信?” 许延泉“嗯”了一声。 “你不看看就烧了?”许清墨有些奇怪。 “有些事情都放在心里,即便谁都知道了,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说出来了,那便是往事,我快要成亲了,何必有这样的往事?”许延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许清墨看着许延泉,对他这种举动,并不觉得惊讶,许家的男儿,大多如此。 “大哥,如果说,昭阳和正阳,让你自己选,你怎么选?”许清墨忽然有些好奇,“你放心,你的回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许延泉顿了顿,然后说道:“正阳公主。” 许清墨并不意外,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娶妻娶贤,昭阳公主不会是一个贤妻!”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说道,“一个知礼,明事的人,是不会让我去送亲的!” 许清墨挑眉,不置可否。 但是不得不说,昭阳公主这一步,将皇后乃至正阳公主对她的歉意消磨得一干二净,她若是个明白人,可以用这份歉意换来更多的东西。 和她却执拗地将心意展露,任性,且不计后果。 是一个年少不更事的少女可以做的事,却不是一个一国公主可以做的事! 第159章 一品诰命夫人 昭阳公主成婚以后,京城里头难得的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不过说是太平,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朝堂之上,太子与七皇子的争权逐渐激烈,以至于宁远侯和许延泉每日早朝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 许大娘子虽然不清楚朝堂之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能够从宁远侯的脸上看到蛛丝马迹的。 因为颜朱诺的举动,颜家被迫归入太子的阵营,宁远侯以保皇党的身份,连着三次拒绝单独会见颜家的几位舅老爷。 这多多少少会让许大娘子有些为难。 这一日,宁远侯和许延泉去上朝了,前脚刚走,后脚,颜大娘子就来了。 许大娘子知道颜大娘子来了,先是让秋蝉去推诿,说她已经出门了,却不想,颜大娘子早就算到了许大娘子会有这么一招,便直接戳破秋蝉:“我知道你家大娘子不想见我,但是今日,我不论如何都是要见到她的,若是她一直不来见,我便在这里等着她!” 颜大娘子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既然说了,今日一定要见她,那是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走的。 许大娘子心中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请了颜大娘子进门。 颜大娘子倒也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便在客室里头安静的等了很久。 许大娘子出来的时候,看着端坐在那里的颜大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大嫂!” 颜大娘子看到许大娘子,眸光微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大嫂,那不过就是一个妾生的丫头,用不着你这么殚心竭虑的为她奔波!”许大娘子走到颜大娘子身边,握住颜大娘子的手,轻声安抚道。 “谁是在为她奔波,只是颜家不止她一个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颜大娘子红了眼,“当年,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养出了这么个祸害全家的东西!” 许大娘子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刚出了事的时候,陛下和皇后虽然不满,但是看在我们颜家的份上,在私底下已经答应,等风声过了,便给他们二人定亲,可是谁曾想,这位太子天下的心,竟然这般的狠毒!”颜大娘子说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太子可是提出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许大娘子看着颜大娘子,心里莫名的浮起一抹很异样的恐慌感。 颜大娘子看着许大娘子,眼中满满的祈求。 “太子殿下不愿意娶颜朱诺做太子妃,至多,只能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颜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微微皱眉:“侧妃可以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要让她做太子妃不成!” “哪敢这样子想!”颜大娘子赶紧摇头,“我只想着能把这个倒霉玩意儿送出去,不管是妻还是妾,就算是通房我也没关系,可……可……” “可什么?”许大娘子的心提的越来越高。 “可太子说,他不可能先娶侧妃,再娶正妃,他说,他需要一个足够权贵的正妻,许家的姑娘,就挺不错……” “做梦!”许大娘子猛地站了起来,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打碎,“且不说太子的品性,就你家那个颜朱诺是个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想让我的墨墨和她共事一夫,做梦!” 颜大娘子大约是预料到了许大娘子会有这样的一个反应,反倒并不惊讶,只是不吭声,悄悄的坐在那里。 许大娘子见颜大娘子这幅模样,忽然明白,为什么宁远侯会拒绝见她的那些哥哥们,这样的一个事情,宁远侯没有直接将人给他打出去,都已经给了许大娘子的面子了。 “为了这样的人上门来同我说这个话,大嫂,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不觉得难受吗?”许大娘子看着颜大娘子,眼中满满的失望。 “我知道,可那个位置是太子妃啊!”颜大娘子抬眼看向许大娘子,“若是未来太子登基,那可是皇后啊!” “我们许家,可从来不稀罕什么太子妃和皇后之位!”许大娘子冷眼看着颜大娘子,“这事休要再提,我只当你今日不曾来过……”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别人的女儿,害死你娘家的所有姑娘们吗?”颜大娘子猛地起身,她直勾勾的盯着许大娘子,声嘶力竭。 许大娘子愣住了,她怔怔的看着颜大娘子:“原来,在你看来,墨墨是别人的孩子!” “她也好,许延泉也罢,都是清源何氏,何风吟的孩子!”颜大娘子冷声说道,“你要想清楚,人心隔肚皮,这两个孩子毕竟不是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我们和你才是血亲!” 许大娘子看着颜大娘子,满眼的震惊,她感觉她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这是大哥让你来说的话吗?” 颜大娘子眸光微闪,有些心虚的躲避许大娘子的目光:“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许大娘子被颜大娘子气笑了,“颜朱诺一个人犯贱作死,你直接吊死她,你颜家还能得一个家门严谨,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许大娘子大抵是说道颜大娘子心上了,她的一张脸瞬间憋的通红:“你……” “我什么?”许大娘子冷笑,“你不过就是又不喜欢颜朱诺的做派,可又舍不得太子侧妃的权势地位罢了,你心里什么打算,我能不知道?左手也想要,右手也想拿,你最后只能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 “那她许清墨得了个太子妃之位还不够吗?”颜大娘子也有些恼羞成怒,“送上门来的权势,你别说你就不想要!” 许大娘子看着眼前的颜大娘子,心里越发的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皇家的权势,你要你自己去拿,我们家的姑娘,你想都别想!” “我是你嫂子!” 许大娘子看着颜大娘子许久,然后冷声说道:“我是宁远侯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第160章 众叛亲离 颜大娘子还想说什么,许大娘子却不愿意再搭理他,她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许清墨抱着肩,似笑非笑地靠站在那里:“墨墨!” 许清墨看了一眼许大娘子,笑了笑,随后看向颜大娘子:“既然,颜大娘子觉得,我和你不亲,那你也没必要在这里坐着了吧?” 颜大娘子在看到许清墨以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但还是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善,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许清墨竟然会直接下逐客令。 “许清墨,按规矩,你该喊我一声舅母!”颜大娘子皱眉,强装威严。 许清墨笑了笑,她的身量比颜大娘子高上许多,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也是低敛着的:“不是你说的,我外祖家是清源何氏,你算是我哪门子的舅母啊?” 颜大娘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辈的?” “长辈?爱护晚辈的人,才能算是长辈!”许清墨冷眼看着颜大娘子,“若是你今日说的话,让我父亲听到,你猜猜看,颜家的舅舅受不受得了我许家的绊子!” “你敢!”颜大娘子怒斥,“你母亲将你养到这么大,你这是要让她众叛亲离啊!你可还有半点良心!” “想让她众叛亲离的,难道不是你吗?”许清墨冷笑,“你逼迫我母亲,让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不就是想让她在许家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吗?” 许大娘子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人哪里不懂这些事情,所以当许大娘子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最难过的也就是她了。 颜大娘子看了看许大娘子,心里有些发虚:“我……我只是想要让大家都好……” “你若是想要让大家都好,就应该在发生事情的那一刻,直接掐死你们家的那个不知检点的混账东西!”许大娘子到底还是忍受不住委屈,红了眼。 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紧紧地握住许大娘子的手,然后冷声说道:“花楹,送客!” 许清墨不再给颜大娘子说话的机会,扶着许大娘子径直离开。 回到院子里的许大娘子到底没忍住委屈,轻声抽泣。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坐在一旁陪着。 颜大娘子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太子侧妃这样的位置不容小觑,颜大娘子若是有了一个做太子侧妃的嫡女,她的孩子们,不论是在前程上,还是在未来的婚事上都会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颜大娘子不应该将旁人都当做傻子,尤其是想要用娘家人的感情逼迫许大娘子做她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他们的!”许大娘子回过头来,握住许清墨的手安慰道,“那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将你交给他!” 许清墨笑了笑:“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母亲会将我随随便便地交给别人,只是颜大娘子,往后还是少相处些吧!” 许大娘子没有吭声,心里大约还是难过。 许清墨也没有多留,多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也就转身离开。 许清墨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牵了马,带着曲莲直接出了门。 花楹去阻拦,却硬是没拦上,心里焦虑,便赶紧派了人去找许延泉。 颜大娘子因为心虚,并没有直接回颜府,而是转道去了她自己的好友那里,许清墨骑着快马,径直到了颜家。 许清墨是颜家的表姑娘,门口的守卫自然不会拦着她们。 颜家,许清墨是没有来几次,但是到后院的路她还是认识的。 许清墨一路闯进后院,然后在一大堆婢女的尖叫声中,一脚踹进了颜朱诺的院子。 颜朱诺现在是在被关禁闭,但是因为她坚信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侧妃了,所以心中高兴,虽然每日里吃糠咽菜的,但是气色还不错。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颜朱诺还以为是她父亲来放她出去了,没想到闯进来的竟然是许清墨。 颜朱诺看到许清墨手里的软鞭,脑海里瞬间闪过许清灵被吊死的那个瞬间:“你,你怎么进来的!” “你倒是好手段啊,爬上了太子的床,你是不是以为,太子侧妃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眼中满是杀气。 “这,这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颜朱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中气十足一些,可气势上,还是有些发虚。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良久,最后冷笑一声:“你的事情?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太子,不肯纳你,要让我作陪,除非我做他的正妃,不然,她就不肯娶你!” 颜朱诺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的嫡母!”许清墨冷笑,话刚说完,手中的鞭子直接甩在了颜朱诺的身上。 颜朱诺吓得“嗷”一声惨叫,然后开始绕着屋子跑。 “你不知检点,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也不看看你的本事,你如何我管不着,你牵扯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许清墨怒斥,“既然你们颜家舍不得吊死你个娼妇,那就别怪我这里动手了!” 颜朱诺听到“吊死”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瞬间惨白,然后开始哀嚎:“救命啊!救命!” 许家的姑娘谁敢动啊,颜家的侍卫试图拦住许清墨,平白地挨了许清墨好几下。 曲莲在一旁看着,许清墨那一下下,都没有落在要害处,显然就是吓唬吓唬这个颜朱诺的,只是没想到她吓得已经没了神智,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哀嚎着求饶了。 就在许清墨的鞭子缠上颜朱诺的脖子时,颜大娘子接到消息赶了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颜家其他的几个舅母。 “许清墨,你给我住手!”颜大娘子怒斥。 许清墨笑了一声,猛地一收,直接将颜朱诺拖到自己面前,双手拉住鞭子,只要稍稍用力,许清墨就能勒死颜朱诺。 第161章 要挟 颜朱诺已经面如死灰,她睁着眼,张着嘴,仿佛失去了呼吸。 许清墨低头看着背对着自己跪坐着的颜朱诺,眼中满是杀意:“想做太子妃的是你,你如何与我无干,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以此来要挟我母亲!” 颜朱诺下意识地抓着鞭子,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许清墨!”颜大娘子怎么也没想到,许清墨竟然胆大包天的闯上门来,更想不到,他竟然可以一个人打退所有婢女,将颜朱诺控制起来,“杀了她,你也是要偿命的!” “我杀了颜家一个不知廉耻,勾引当朝太子的贱妇,肃清颜家,谁敢让我偿命!”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手中的鞭子微微收紧。 颜大娘子看着许清墨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了:“不管如何,她也是我们颜家的女儿,容不得你在这里撒泼!” 许清墨嗤笑,猛地一拉,颜朱诺立即被吊得上不来气:“有本事,你把她从我手里带走啊!” 颜大娘子气急,想要让别人上前夺人,可曲莲死死地挡着,那些:侍卫根本没有办法上前。 许清墨冷眼瞧着面前的颜大娘子:“我叫你一声舅母,你却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祸害全家的东西算计我,算计我母亲,你这般做,说到底,就是没把我们宁远侯府看在眼里!” “许清墨!”忽然一声怒喝,“给我放手!” 许清墨缓缓抬头,就看到许延泉正急冲冲地赶过来:“许延泉,你想清楚再说话!” 许延泉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什么?” 许延泉和许清墨是亲生的兄弟姐妹,许延泉更是从小把许清墨放在掌心里宠爱着的,所以在听到许清墨指名道姓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多半是眼前的这几位,惹到他妹妹了。 “舅母,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将我妹妹逼成这样?”许延泉忽然回头看向颜大娘子。 颜大娘子原本以为,许延泉来了以后,可以将颜朱诺从许清墨手里救回来,却没想到,竟然回过头来质问他们。 颜大娘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妹妹到我们府上撒泼,你竟然反过来质问我,这就是你们宁远侯府的家教?” 许延泉皱眉:“我们宁远侯府的规矩,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若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妹妹又怎么可能闯到你家打人!” 颜大娘子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你……” 就在这个时候,颜家的几位舅舅也都得了消息赶了回来。 颜老大颜邵峰一走进后院,就看到一团乱,颜大娘子站在那里,被许延泉和许清墨气得满脸涨红,而颜朱诺则被许清墨吊着,若是再用些力气,颜朱诺就能死在他手里。 颜邵峰快步走到许清墨面前,握住那根鞭子:“墨墨,你先放手,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坐下来说!” “墨墨?你叫我墨墨?”许清墨苦笑,“你还是我舅舅吗?” 颜邵峰皱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自然是你舅舅!” 许清墨的眼睛微微泛红,然后缓缓松开了手:“好!” 许清墨松开手的那个瞬间,颜朱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颜邵峰看着颜朱诺这副样子,微微皱眉,随后嘱咐婢女照顾好他,然后走到颜大娘子面前,冷声说道:“跟我来!” 颜大娘子的脸色煞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颜邵峰身后往前走。 颜邵峰的脾气不大好,一走到客室,便冷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许清墨站在许延泉的身边,红着眼没有说话。 许延泉哪里看过这样委屈的许清墨,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大哥在,别怕!” 一旁的曲莲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许清墨,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 颜邵峰自然也是听到了许延泉的话,顿了顿,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对着颜大娘子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让墨墨来说?” 颜大娘子沉默了半晌,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我去了一趟宁远侯府,见了许大娘子!” 颜邵峰一听这话,就大概明白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也是为了颜家!”颜大娘子抬头满脸坚持地看向颜邵峰,“这个家里面最不喜欢颜朱诺的就是我了,可是我还得为了他,低声下气地去宁远侯府求情!” “你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求的情!”许清墨冷声说道。 颜大娘子眉头紧锁,但还是说道:“太子不肯娶颜朱诺过门,扬言说,若是不让许清墨给他做正妃,不仅不会娶她过门,甚至还会将她故意勾引太子的事情,说给天下人知道!” 许延泉看了一眼身后的许清墨,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 “你糊涂啊!”颜邵峰盛怒,“我都与你说过了,这个事情,我会看着办……” “你看着办,你看着什么了?”颜大娘子红了眼,“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就像许清墨说的,实在不行,一根白绫绞死了她,我还能得一个家门严谨,她本就不是我生的,我有什么可心疼的,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话说得冠冕堂皇,你这般做原本就只是为了你的孩子!”许清墨冷笑,“你贪图一个太子侧妃可能带来的权势和利益,逼迫我母亲答应这件事,甚至说出,我不是我母亲生的,与她不是血亲这种话来!我母亲的确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她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将我们带大,在我们的心里就是嫡亲的母亲,可你的这番话就是在逼他与我们划分界限,让她众叛亲离!” “啪!”颜邵峰一把扫掉了桌子上的杯子和茶盏。 颜大娘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强撑着不动。 “你怎么敢的!”颜邵峰走到颜大娘子面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颜大娘子抬头看向颜邵峰,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个事情责骂自己。 第162章 道阻且长 “但凡宁远侯会答应将墨墨嫁给太子,你以为还会有诺诺什么事吗?”颜邵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明知妹妹是继室,你竟然还敢这般逼迫她,你……” “是,是我逼迫你妹妹!”颜大娘子猛的抬头,“你以为我是愿意的吗?难道我不是被逼无奈吗?太子阴险,明面上将我们归入她的麾下,但是在私底下,对颜家各种不屑,朝堂之上,也是各种刁难,他是太子啊,未来的皇帝,我们是武将,我害怕啊,我害怕他们让你们去回不来的地方,我……”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颜大娘子,她泪流满面,满口都是颜家,将她想要攀龙附凤的事情瞒的严严实实。 许清墨冷眼瞧着,只觉得虚伪。 只是女人嘛,这么一套也不奇怪,许清墨也不打算戳穿她,只是笑:“所以,你就想到,用我的终身大事,去换你颜家的一世平安?” 许延泉率先发难:“颜大娘子倒真是好算计啊,我妹妹是什么物件吗?由得你在这里换来换去,我们许家的女儿,向来都是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算计了!” 颜邵峰自知理亏,看着许延泉,满脸的为难:“泉儿,这,这也是你舅母一时糊涂……” “糊涂,说的头头是道,分明是深思熟虑过得!”许延泉冷笑,“只不过,就好像颜大娘子说的,我们身体里流的血,没有半点和颜家有关系,在颜大娘子心里,自然是可以给你们来算计的!” 许清墨现在许延泉身后,冷眼瞧着面前的人,颜大娘子站在那里,虽然低着头,可是明显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哥,我们走吧!”许清墨抓住许延泉的衣袖,轻轻的拉了拉,“这个地方,往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许延泉回头看着许清墨,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以后,越发的心疼难过,他点了点头,连最基本的告别都没有走,拉着许清墨,头也不回的离开。 刚走到颜府的大门口,许延泉和许清墨就遇到了火急火燎赶来的二爷颜邵俊,他看着兄妹两,开口去喊,却发现他们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颜邵俊很是奇怪,直接冲进去问颜邵峰,却发现满地的狼藉,颜邵峰一脸颓废的坐在那里,而颜大娘子跪坐在一旁,低声啜泣。 “这是怎么了!” 颜家乱作一团。 宫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许清墨前脚到颜家大闹,后脚皇后就知道了缘由,她有些恼火:“太子真是不依不饶,死死盯着许家!” 宫人来禀报的时候,正阳公主和七皇子都正巧在这里,他们听到这个事情以后,除了一开始的茫然以后,后面我忍不住恼怒! “母后,皇兄,太子这么死咬着宁远侯府不放,会不会是因为我和许延泉的婚事?”正阳公主看着皇后,有些惶恐。 “太子盯着许家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许家手上有我朝一半以上的兵权,宁远侯又受父皇宠爱,永昌侯过世以后,宁远侯在朝中的地位,尤其的举足轻重。”谢苏钰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但是这件事,太子做的太下作了!”皇后皱眉,“与颜家的婚事,已经在你们父皇那里过了明路了,他竟然还敢用这种方式去威胁颜大娘子!” 谢苏钰皱眉:“颜家还是贪图了太子的权势,不然也不至于被太子牵着鼻子走!” “嗯!”皇后点头,“这些年,颜家的晚辈里一直没有特别杰出的将才,难免心急!这才着了太子的道!” “这事,母后管,还是不管?”谢苏钰看着皇后,轻声问道。 皇后顿了顿,然后抬眼看向谢苏钰:“你想让本宫直接赐婚?” “父皇都知道的事情,与其一直放着让太子为难宁远侯府,不如直接断了太子的念想!”谢苏钰冷声说道,“只是这样子多半会惹的太子不喜,若是他去找父皇告状,母后或许会受些气!” “受气?”皇后顿了顿,然后笑道,“最多就是你父皇几个月不来凤栖宫,这不算什么,来这里本宫还麻烦,还要照顾他,烦得很!” 对此,正阳公主和七皇子真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谢苏钰,在正阳出生以后,皇后对皇帝的耐心就逐渐消失,虽然面上还是一口一个陛下,私底下有时候都会因为皇帝要来宫里和她一起用饭,然后烦的叹气。 皇后是一个想的很明白的人,她嫁给皇帝的时候,就已经不小了,每日里被宫里头的这些琐事纠缠着,没有半点少女的怀春心态。 好在皇帝也没那么好色,没给她添太多的麻烦,所以表面上的相敬如宾,她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若是赐婚,先给侧妃赐婚可不是好事?”皇后有点犹豫。 “那就改成正妃不就好了!”谢苏钰嗤笑,“将宁远侯府闹成这副模样,总不能没有半点代价吧!” “也好!”皇后笑了笑。 七皇子出宫的时候,孟和桐就坐在宫外的马车里等他。 “你放心,明日赐婚的圣旨就会出现在太子府上!”谢苏钰看着面前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殿下办事,我怎么敢不放心呢?” “不要贫嘴!”谢苏钰瞥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说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和我说这个事,逼着我进宫给我母后请安,你这么做,她知道吗?”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笑道:“不论她知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将事情闹得这么大,本身也是为了让宫里的两位知道罢了!殿下不过是帮着做了个顺水人情!” 谢苏钰看着孟和桐,微微挑眉,眼里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戏谑:“好一个顺水人情啊,所以,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轨呢?”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阻且长啊!难啊!难!” 第163章 太子妃 皇后的懿旨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太子府上的。 原本因为太子的不同意,皇后和皇帝便答应太子,给颜朱诺一个侧妃,等到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以后,再选定良辰吉日,将颜朱诺抬进门来。 可如今,许清墨这么一闹,不知情地,只当颜大娘子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太子侧妃,逼迫许大娘子将许清墨嫁给太子,但是也有人怀疑,颜朱诺虽然是嫡女,但是生母毕竟是个奴婢,怎么就能勾得上高高在上的太子呢! 便有人因此开始怀疑,颜朱诺与太子早就暗通款曲,但也只是怀疑。 但是今早皇后的懿旨一下,几乎是坐实了颜朱诺与太子有私情的事实,所有人心中了然,也明白了皇后这一举动,是为了鞭策太子和颜大娘子,明着偏帮许家! “这就是你昨日去闹的缘故吧!”许延泉走到许清墨面前,轻声说道。 “差不多,我只是为了让宫里的人,看透太子的嘴脸而已!”许清墨挑眉,“但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下手这么决绝!” “那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会把颜家逼到风口浪尖上,那母亲会很难做!”许延泉微微皱眉。 许清墨抬眼看向许延泉:“那我应该怎么做?让太子继续不断地,逼迫我们许家?亦或者,我嫁给太子,全了太子和颜家的心?” 许延泉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这样子,母亲在她娘家那里会难做,但是难道我不这么做,母亲就不会难做了?”许清墨冷笑,“颜家真正有出息的是颜二爷,颜大爷能让一个庶出的女儿做了嫡女,又能让她爬到嫡母头上,本就不是什么有脑子的正常人!” 许延泉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许大娘子不在,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就不怕母亲听到?” “这原本就是事实!”许清墨冷声说道,“颜家的家主最后还是会是颜二爷,所以母亲在颜家并不会难做,而且颜二爷可不会因为颜朱诺成了太子妃,就一门心思的支持太子!” “你什么意思?” “颜家的几位舅舅最近总是找你和父亲,除了颜大爷,其他的几个,找你们谈的,难道不是储君的大事?”许清墨笑了笑,轻声说道。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长叹一口气:“是不是就没有什么事可以瞒着你?” “应该还是有的吧!”许清墨挑眉,“只是这些事情,稍稍用些脑子就能猜到的事情,用得着瞒着我吗?” “的确,父亲之前就遇到过颜二舅舅,父亲拒绝交谈这些事情,只是后来,颜二舅舅还是不死心,便总是来找,父亲便想方设法的拒绝,期间颜大舅舅也来找过,然后我们也没见他,也就不知道,原来颜家大房,打的是这个主意!”许延泉看着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 “颜朱诺就是天生的祸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也好,祸害成对,免得去祸害别人!”许清墨嗤笑,“按照这个,她还应该多谢我,若不是我,她哪有这个机会当太子妃啊!” 许延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说回来也是有些奇怪的,皇后下旨赐婚到现在,陛下竟然没有半点声响,甚至都没有责怪皇后娘娘,听说中午还去皇后那里用膳了!”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想起前世,身强力壮的皇帝忽然病重,直接昏死在自己的寝宫里,皇帝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了所有给自己看过诊的太医,没有半点留情。 后来,太子就被皇帝训斥,连着好几个月,都不准再碰任何的政事。 那个时候许清墨只以为皇帝是因为病重,性情大变,如今想来,倒是有些蹊跷。 “我们的陛下,励精图治,给子民一个安定的国度,国家能够昌盛,陛下的功劳不言而喻!”许清墨轻声说道,“陛下是明君,只是太念旧了!但是在国家大事面前,陛下应该还是会以天下子民为先!” 许延泉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宁远侯与皇帝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所以他一直坚定地做保皇党,以陛下的命令为先,以陛下的生命为先。 所以当皇帝选择并不是最优秀的谢苏羡做太子时,宁远侯并没有阻止,因为他坚定地相信,陛下会为天下百姓培养一个未来的明君。 只是如今,谢苏羡的野心渐大,其实野心大并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他的所作所为过于的阴险,尤其是那个被溺死在粪坑里的婴儿,足以让他们感受到恶寒。 陷害手足之情,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黎明百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且爱护黎明百姓的皇帝。 只是宁远侯不愿在这个时候,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他依旧相信他的皇帝会给未来的天下一个明君,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与发妻的感情,舍不得对长子多年的关怀和爱护。 九子夺嫡在历史上并不少见,所有的皇帝都想要避免自己的孩子变成权利的牺牲品,可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父亲,也并不希望如此。 许久以后,许延泉离开了许清墨的院子,他前脚刚走,后脚许大娘子便来了。 许大娘子的眼睛微微泛红,大约是哭过的,许清墨看着她,多少还是有些心疼:“母亲,可会怪我?” 许大娘子摇了摇头:“你也只是想要为我出气!是我大哥大嫂糊涂了,贪图皇家的权势,却忘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其实她敢这么去闹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可以肯定,许大娘子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她。 许大娘子是个极温柔的人,性子好,脾气好,从小到大都将她当做亲生的女儿养护着,每一回想到前世她撞死在棺椁上的样子,许清墨都会心疼到窒息。 许清墨想了很久,又一次说道:“母亲,你给我生一个弟弟妹妹吧!” 第164章 清倌 许大娘子有些恍然,她看着许清墨良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认真回答道:“好!” 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嗯!” 皇后给太子赐婚的第二日,皇帝给太子赐了一个侧妃,一个身份地位都要比颜朱诺高贵的贵妾。 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颜朱诺,当头一盆冷水,而这位未来的太子侧妃,出生世家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素有“华夏首望”之声誉,这个家族是晋代四大门阀“王谢袁萧”之首,这些年王氏虽然沉寂,但是子嗣昌盛,子弟遍布全国,在各处当差,其家主也是一品大员殿阁大学士。 而这位王娴语,也是这位大学士最宠爱的嫡长孙女。 王娴语也是个厉害,在知道自己被赐婚以后,沉静了大约三日,便下了帖子,请京中闺秀去赏菊。 许清墨正在被邀行列。 许清墨向来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赏花会,毕竟就那么几朵花,实在是用不着赏,所以大多时候她都会拒绝。 但是这一次,平日里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际的王娴语,竟然派了贴身的婢女来请,只说是王姑娘一定要让她去。 许清墨虽然不大愿意,但是想到这位殿阁大学士,勉强也算是半个好人,没必要得罪这么个位高权重,能给自家下绊子的人,便应下了这个邀约。 花楹和曲莲知道京城之中的闺秀都要参加,便早早的准备了好看的衣裳和饰品,愣是在那一日,将满脸不情愿的许清墨,捯饬的清新靓丽。 许清墨在看镜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会把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呢?没想到还挺素雅!” “王姑娘举办的赏花宴,姑娘自然不能太花枝招展,要是搞得喧宾夺主,难免容易得罪别人。”花楹轻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挑眉:“不错,有觉悟!” 许清墨到的时候,还比较早,整个大门口就只停了他们一家的马车,她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奇怪:“怎么回事?是我们来太早了嘛?” 花楹看了看帖子,然后摇头:“没有啊,我们还比帖子定的时间,来晚了半个时辰呢!”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往里走:“有吧,只怕,这是王姑娘刻意为之的!” 三人一走到门口,王娴语的婢女便迎了上来:“许姑娘,您可算来了,让我们姑娘好等!” “你们姑娘若是想要单独见我,大可以直说,何必搞成这个样子?”许清墨直接戳穿他们。 婢女有些为难:“许姑娘,我们姑娘是有话要同你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许清墨也不打算为难他,便点了点头:“你带路吧!” 婢女喜出望外,带着许清墨穿过长廊,到了王娴语的院子。 院子里里外外已经摆上了许多菊花,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从外头买来的菊花,虽然有不少新奇的品种,但是杂乱无章,显然是在短时间内放到一起的。 许清墨被请到屋内,没一会儿,王娴语便赶紧走了出来。 许清墨与她也没有什么深交,只能算得上是一面之缘,他们在宫里参加宴会的时候,曾面对面碰到过,互相认识,但是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所以,当王娴语专门派人来找她的时候,还是很出乎许清墨的意料的。 “许姑娘!”王娴语在许清墨面前坐下,“我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许清墨挑眉:“帮忙?我能帮上王姑娘什么忙?” 王娴语看了看身边的婢女,婢女马上去关上了门。 “我不愿意嫁给太子!”王娴语看着许清墨,忽然说道。 许清墨的眼皮跳了一下:“什么?” “我不想嫁给太子!”王娴语再一次说道。 “所以呢?” “你要帮我!”王娴语忽然拉住许清墨的手。 许清墨越发的想不明白了,她将自己的手从王娴语的手里抽出来:“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七皇子的人!”王娴语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皱眉:“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七皇子明明白白的,什么叫做我是七皇子的人,你这样败坏我名声的话,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娴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不是,你是七皇子身边的智囊,而我,我……我是七皇子的人!” 许清墨恍然。 “我,我与七皇子自幼相识,感情颇深,我们本就说好,过些日子,他就会去和陛下求娶我,只是没想到……”王娴语说着说着,红了眼。 “没想到太子忽然横插一脚!”许清墨没忍住,笑了起来。 王娴语红着脸,又红着眼,一脸委屈的看着许清墨:“本来,本来太子是设计要娶你的,被你这么一闹腾,将我拉下水了,你,你要负责任!” “我一个女的,又没有搞到你的肚子,我要负哪门子的责任啊?”许清墨忍不住笑道。 “你,你……”王娴语拧着手里的帕子,说不上话。 “七皇子让你来找我的?”许清墨看着王娴语,轻声问道, “我现在根本就不敢见七皇子,是永昌侯世子,找人托的信,让我去看戏,我在那里见到了永昌侯世子,他让我想办法见到你,你是女子,更容易在后院里面行事,我也更容易见到你,你也有办法帮到我!”王娴语低着头,轻声说道。 许清墨一听到永昌侯世子,就觉得有些头疼,但是看着面前满脸委屈的王娴语,许清墨也确实不忍心不管她,毕竟,这件事,或多或少和自己还是有些干系的!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嫁给他,就要又另一个王姑娘嫁给他,你舍得你哪个妹妹?”许清墨看着王娴语,冷声说道。 王娴语低着头,细细的想了想:“我二叔有一个嫡女,只是……” “嗯?”许清墨微微皱眉。 “她母亲的出生不大好!”王娴语有些为难得说道,“我二叔是个情种,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妻子,只是,她曾经是个清倌!” 第165章 你情我愿 所谓的清倌就是曾经为了生计流落青楼,但并没有卖身的苦命女人。 许清墨并不觉得清倌低人一等,只是在这个世道上,跌落青楼,即便你拼了命地洁身自好,也依旧会成为最低贱的人。 王家的这位爷是个才华横溢的主,文武双全,年轻的时候浪迹天涯,不拘小节,带回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人,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和她成婚,明媒正娶,相敬如宾半世。 许清墨抬眼看向王娴语:“为什么选她?” 王娴语愣了片刻,才说道:“只有她,年岁与我相仿,所以……” “是因为她的母亲是清倌,你看不起她,所以觉得,你不要的,他一定会要,对吗?”许清墨冷眼看着王娴语。 王娴语张着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许清墨却是冷笑:“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你也不配嫁给七皇子!” 许清墨不等王娴语说话,起身就要离开。 “我都不配,难道你配吗?”王娴语忽然喊道。 许清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王娴语:“你觉得,以我的身份,以我的才智,如果我说我要嫁给七皇子,他会拒绝吗?” 王娴语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她当然明白,如果许清墨要嫁给七皇子,那不论是谁都不会阻止,她们家是世家不错,可再鼎盛的世家,也不如兵权在握的当朝武将啊! “我没有看不起她!”王娴语看着许清墨,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王家的女儿并不多,适龄,父亲官运亨通,身份尊贵的,且又是嫡出的,除了我,只有她!”王娴语认真的说道,“我们王家并不是那么浅薄的人家,婶婶虽然曾经是清倌,但是洁身自好,入青楼,也是为了给父亲买一口棺材,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并不会因此看不起她!”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王娴语。 王娴语被看得有些发慌,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真的没有……” “那你想明白了,真的要用她的人生,去换你的人生吗?”许清墨转身,走到王娴语面前,“或许,她愿意吗?” 王娴语犹豫了,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掰扯着。 许清墨看着王娴语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开始犹豫了,许久以后,她抬头看向许清墨,眼眶微微泛红:“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许清墨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娴语的目光逐渐绝望下来,许清墨微微扬眉:“你刚才不是很坚定的吗?为什么忽然,就不想要让别人去替代你了呢?太子侧妃的位置,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上的!” “我知道,可是她……我叔叔已经给她订好了一门婚事,前些日子,她还满心欢喜地和我说,她运气很好,可以嫁给她的心上人!”王娴语低垂着眼,“我不能为了自己,就让她失去自己的挚爱啊!” 其实就许清墨来说,她总是不太明白这些闺阁女儿,只凭着短短的几面之缘,就断定对方会是自己的一生所爱! 许清墨时常会去想,她为了太子出生入死,可他最后用那把剑刺穿自己的时候,也是没有半点留情的,而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却坚定地认为,一个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人,会将她当做自己的人生挚爱。 其实挺可笑的! “你今日宴请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家的闺秀吧!”许清墨忽然说道。 王娴语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大多都是京城中的名门闺秀!” “那其中自然也会有想要做太子妃的女子吧!”许清墨看着王娴语,忽然说道。 王娴语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要从中选一个替我嫁给太子?” “人家是你情我愿,怎么能说是替你呢?”许清墨挑眉,“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王娴语其实还是不是特别明白,但是许清墨没有再继续留着,找了个理由就去花厅坐着了! “姑娘方才不是还不打算帮王姑娘的,怎么忽然就松口了?”花楹凑到许清墨身边,轻声问道。 “若是她咬死了要让一个人顶替,那我就不会帮她,但是她犹豫了,就说明她良善,心有容量,这样的人,才配嫁给七皇子!”许清墨低声说道。 “姑娘为什么那么在意七皇子娶什么样的女子?”一旁的曲莲也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轻轻地笑了笑:“民心所向!” 曲莲还是有些茫然,但是见许清墨不愿意再说,也就没有继续再问。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渐渐地便有些闺秀结伴而来,他们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在距离稍远些的地方坐下,京城之中的闺秀,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惧怕许清墨的! 她是许家独女,惹了她,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了,再加上,许清墨前些日子才刚刚将颜家闹得一塌糊涂,她凶悍的名声在外,没有什么事情,她们还是没什么想不开的,要去招惹这么一个夜叉的! 许清墨倒是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己,没人招惹她反倒更好,她乐得自在。 只是总有些人不怎么长眼,忍不住要碎嘴几句的! “她怎么也来了?” “就是啊,她和颜家的事情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太子先前还要娶她,王姑娘怎么会请她过来?” “是不是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啊?” “别说了,她会武的,据说会武功的人,听力都特别的好,别让她听到了,到时候闹起来还不是咱们吃亏。” 许清墨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但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她虽然并不在意,但是并不代表花楹和曲莲不在意,他们的听力没有许清墨那么好,但是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 虽然不清楚她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也是知道他们正在议论的,就是自己家的姑娘。 第166章 替代 “姑娘,她们……” “弱者才会成群结队,猛虎向来独行。”许清墨拍了拍花楹的手,“不要去管他们。” 曲莲皱眉:“姑娘,难道你就任由他们这般说下去?” “我大闹颜府是事实,太子想要娶我做太子妃也是事实,既然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发生过的事情,我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他们呢?”许清墨反问道。 曲莲无言以对,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可是咱们就由着他们挤兑吗?” “只有妇人才会成群结队地说旁人的坏话!”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我还没嫁人,不是妇人!” 曲莲和花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低声笑了起来。 许清墨这是变相地在说那些个女儿家是长舌妇。 又过了些时候,王娴语急匆匆的赶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准备来的时候,弄脏了衣裳,又急急忙忙地换了一身,这才来晚了!” 主人家来得晚一些,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人责怪的。 果不其然,便有几个看着眼熟的女子上前说道:“哎呀,你这急急忙忙换的一身衣服,都这么好看,那要是认真打扮,那岂不是成天仙了?” 王娴语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说道:“哎呀,你们就会说好听话!” 其实王娴语一直想要到许清墨身边来,毕竟是自己请来的客人,又是七皇子看中的人,冷落了总是不好。 可许清墨仔细交代了,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两个特别的熟悉,所以她也只能当作不知道她被人挤兑。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时候,颜朱诺到了! 王娴语请颜朱诺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会来,她只是为了让自己请许清墨的意图变得坦然一点,才给颜朱诺下了帖子。 王娴语原本想着,皇帝给她和太子赐婚,其实就是摆明在打她的脸,她但凡明白这个道理都不会来,只是很显然,颜朱诺并不明白,亦或者说他明白,但是并不在乎。 只是非常巧的是,颜朱诺和王娴语都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裙子,只是王娴语的皮肤白净通透,衣服的材质也尤其的好,直接就把颜朱诺完完全全的比了下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地看,许清墨亲眼看到颜朱诺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下来。 而王娴语,却将目光放在了许清墨的身上,他身上这套临时更换的衣服,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弄脏了,而是许清墨让她换的。 王娴语忽然明白,为什么孟和桐会让她去找许清墨,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只要许清墨肯答应帮她,那就一定没什么问题。 “这是未来正妃和侧妃的较量啊!”有人在一旁轻声说道。 一直坐着的许清墨很满意听到这样的说法。 只要让旁人知道,王娴语是很想要嫁给太子的,那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其他人第一反应也不会直接想到是她做的! 王娴语是个端得住大场面的,说笑了几句,人家两人撞衫的事情一笔划过,然后带着人去赏花。 许清墨也起身跟着。 颜朱诺原本就因为撞衫而有些尴尬,现在又因为一些原因和许清墨并排走在一起。 她一看到许清墨,就会想起他那天闯进他的院子,用鞭子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以至于她现在看到她还会止不住的发抖。 许清墨自然能够感觉到颜朱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恐惧感,但是很显然,她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时,许清墨缓缓上前,走到颜朱诺的身边:“你很怕我?” 颜朱诺下意识地打了一个颤:“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许清墨笑,“只是我觉得你应该谢谢我,毕竟如果不是我,你也只配做一个侧妃!” 颜朱诺虽然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这本就是我应该的的!”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等你和太子成了婚,你就是太子妃,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折腾我,我都没有话可以说?”许清墨冷笑。 颜朱诺没有说话,只是僵硬着身体缓缓往前走。 “不如你看看未来的这位侧妃娘娘吧!”许清墨微微挑眉,“不论是样貌身材还是家世,样样都比你好,比你优秀,人家出生世家,而你的生母却只是一个贱妾,你说,你真的能在太子府出头吗?” 许清墨的声音很轻,但是就好像一把带了刀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心里。 “当然,想要在东宫里面站稳脚跟,凭借的自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太子的宠爱!”许清墨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只是你凭什么得到他的宠爱呢?” “我,我……” “你设计得来的太子妃之位,你真的受得住吗?太子真的可以原谅一个设计陷害他的人吗?”许清墨嗤笑,“你拿什么和王娴语争!” “你闭嘴!”颜朱诺猛地回头。 颜朱诺想要抬手打许清墨,却被她反手一个用力,直接推到了花丛里。 珍贵的花卉瞬间被碾压得稀碎,婢女哭喊着去拉人,而许清墨就这么冷眼站在一旁。 旁的姑娘们都被吓傻了,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最后还是王娴语反应过来,让人赶紧去将颜朱诺扶起来,瞬间闹成一团。 颜朱诺大约是崴了脚,所有人都簇拥在她身边,就在这个时候,王娴语走到许清墨身边,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等着吧,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人来替代你了!” 王娴语有些惊讶:“谁啊?” 许清墨看着那个满脸殷勤凑在颜朱诺身边的女子,用下巴点了点她:“喏,就她了!” “啊?” 许清墨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离开:“王姑娘,不小心扰乱了你的赏花会,为了不让旁人生烦,我便先回去了!” 许清墨拍拍屁股走得干净,留下王娴语满脸的莫名,她看向身边的婢女:“你明白了?” 婢女也是满脸的疑惑。 第167章 嘴馋 在往后大约有半个多月,都是相安无事的,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在下雨,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倒是越来越冷。 王娴语心中焦急,几次三番派人请许清墨上门,却都被许清墨拒绝了。 就在王娴语以为许清墨没有办法,急得嘴里生燎泡的时候,颜朱诺的请帖却上了门。 王娴语没有多想,只是想着既然颜朱诺都下帖子了,自己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别人以为自己怕了她。 可就在王娴语准备赴宴的时候,她叔叔的女儿,王娴音却出现在了她家的门口。 王娴音就是王娴语口中说的那位,唯一一位与她身份相当的妹妹。 “妹妹今日来得不巧,我正要去赴宴,不如你同我一起去?”王娴语看着王娴音,轻声问道。 王娴音却是直接上前,一把挽住了王娴语的手,推着挤着带着她往府里走:“哎呀,我难得来这里玩一次,你自然应该先陪我,那些不怎么熟识的人,宴会去不去,也没有什么的!” 王娴语很奇怪,王娴音的脾气性格很好,乖巧可爱,甚少会像今日这般无理取闹,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己赴宴。 王娴语一直被推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走进屋子,王娴音就将门关了起来,小小的人儿直接堵在门口:“你不许去!” “你这是怎么了?”王娴语忍不住皱眉,“我接了旁人的帖子,就该去的,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你去不得!”王娴音死死地堵住门口,“你若是去了那什么颜朱诺的宴会,你这辈子都要毁了!” 王娴语紧紧地地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我去赴宴,我这辈子就会毁了?” “我也不明白!”王娴音红着眼,“只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因为馋嘴想要吃东街的生煎了,你也知道那个东西只有刚刚出锅的时候,才是最好吃的,我便自己带着婢女一起去了,就在我在那边等着生煎出锅的时候,我的面前忽然坐下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什么模样的女子?”王娴语皱眉。 “她一身男儿装扮,模样生得很好,有一些印象,但是我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了!”王娴音细细地回想,随后说道,“是她告诉我,让我赶紧来找你,千万千万不能去赴宴!他告诉我,如果我不想你这辈子被毁掉,就不要浪费时间吃生煎了!” 王娴语看着眼眶红红的王娴音,心里有些触动:“然后你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嗯!”王娴音低着头,有些委屈。 “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不怕她是骗你的?”王娴语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算他是骗我的,又能骗我什么呢?吃多就是那个生煎包,今天吃不到了,生煎包今日吃不到了,明日还是有的,可是姐姐只有一个啊!”王娴音看着王娴语,认真的说道。 王娴语看着王娴音许久,然后轻声笑道:“姐姐的确确只有一个,可你这样被人骗的傻妹妹,也就只有你一个。” “那个姑娘说了,若是你不信,就说是许家姑娘说的!”王娴音满脸认真,“我当时还在想,许家,京城里除了宁远侯府的,还有几个许家?” 王娴语一惊:“你是说是许姑娘让你来阻止我的?” “是啊!”王娴音点了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王娴语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她细细地想了想,然后喊道:“雪梨!” 雪梨是王娴语的贴身丫头,最是聪明能干。 雪梨听到王娴语的声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怎么了姑娘?” “你派人去颜家看看,看看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是摆了什么样的鸿门宴!”王娴语微微皱眉。 雪梨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 吩咐好雪梨以后,王娴语坐在软榻上,手心一阵阵地发寒。 她在想,如果颜朱诺的宴会,真的是有什么问题,那许清墨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许清墨又是怎么知道,王娴音那一日一定会去东街,东街的生煎铺子很远,从东街到她的府上,就算是坐马车,也要一个时辰左右。 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出门的时间,甚至连王娴音吃了生煎包,就会赶不上在自己出门的时候拦住自己。 不论少了哪一环,她现在都自己在去颜府的路上了,要知道,从东街到她这里,和她去颜府的路,完完全全是两个方向的路。 也就是说,如果王娴音错过了方才刚要出门的自己,就不可能再追得上自己,那她,今日,必然会出现在颜朱诺的府上。 越想,王娴语越觉得脊背发寒:“她是怎么把这个时长算得这么一分不差的?” “嗯?”王娴音有些奇怪,“姐姐在说什么?” 王娴语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王娴音:“你今日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来要去吃生煎包了?” “哎呀,还不是昨天下午去逛街的时候,我在食品铺子里面听到小二在说生煎包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王娴音有些无奈,“大约是我太嘴馋了!” 王娴语确实心里一跳:“难不成小二都是她安排的?” “啊?什么小二?”王娴音越发的奇怪了,“姐姐怎么一直说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王娴语赶紧摇了摇头:“你不是想要吃生煎包吗?我也特别喜欢吃东街的生煎包,我们现在去吃好不好?” 早上还没有吃到心心念念了一宿的生煎包,王娴音还觉得有些可惜,现在王娴语这么说,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吗?” 王娴语笑:“为什么不可以?” 王娴音赶紧拉着王娴语往外走:“东街虽然没有这边那么干净,但是好吃的都在那条街上,大伯管得严,姐姐平日里也都是不怎么去的呢,今日竟然陪我一起去吃生煎!” “我那是看你馋得都要流口水了!”王娴语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168章 生煎 两个人坐着马车到了东街,已经过的早市的时候,生煎铺子也就没有先前那么繁忙,小小的铺子里,也有了空位。 王娴音拉着王娴语,几乎是小跑着赶过来的,一看到老板娘,王娴音就来了一句:“掌柜的,两份生煎,两碗咸豆浆!” “咸豆浆?”王娴语愣了一下,“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喝咸豆浆吗?” “我是不喜欢喝咸的豆浆,但是他们家的咸豆浆很好喝的,姐姐也尝一尝!”王娴音满脸期待的看着王娴语。 王娴语自然也不会拒绝,好在她早膳也吃的不多,不然这会儿可吃不下这么多东西。 没多久,掌柜的就将两份热气腾腾的生煎搬了上来,他身后的小女孩,随之也将咸豆浆拿了过来:“二位姑娘请慢用!” 掌柜的也看出了两位姑娘的身份大约比较高贵,仔仔细细的将桌子擦了擦,然后有些腼腆的说道:“铺子简陋些,姑娘别嫌弃!” 王娴语笑道:“掌柜的收拾的很干净!” 掌柜的笑着走了回去。 王娴音原本还在担心,王娴语会嫌弃这个地方有些脏乱,有些小,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在那些大的酒楼里头吃菜,这样市井的地方,他大约还是没有来过的。 “我还以为姐姐你会觉得不自在呢?”王娴音拿起筷子递给王娴语。 王娴语愣了愣,然后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来过这里呀?” “姐姐也来过这里?”王娴音有些惊讶。 “我父亲他不会让我一个人来东街,因为这边人口杂乱,我们一个女儿家在这里,又都是富贵人家,父亲是怕我在这里遇上坏人!”王娴语接过筷子。 “我父亲也说过,所以平时到这边来,我都会带上一两个侍卫!”王娴音咬了一口生煎,满脸得满足,“嗯,就是这个味道!” “我们所谓的富贵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且不说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这里的民生百项才是真正的世俗!”王娴语看着面前的生煎包,再看看在里面辛苦做生煎的老板。 忽然,有个人在她们身边坐下:“这个掌柜的,刚刚生下孩子不久,夫君就得了急症,等到大夫赶来的时候,就已经咽了气,掌柜的的一介女流,顶着流言蜚语,支起了摊子,背着女儿做生煎,直到前些年才在这里顶了一家铺子,是个苦命人。” 王娴语看着男装打扮的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说道:“世间大多都是有这样的苦命人的,我父亲说过,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这世界的冰山一角,如果我们总是拘泥在院墙,那就会被禁锢在这个院子里,直到慢慢的失去自我!” 王娴音看着两人,马上就明白了,这两位原本就是认识的。 而且就在刚才来的路上,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京城里,除了宁远侯府,也的的确确的在没有第二个许家了。 所以眼下,所谓的许家姑娘,只能是宁远侯府的姑娘,而宁远侯府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位姑娘了。 “你就是许姑娘?”王娴音看着许清墨,“你这副打扮,我都没有认出来你!” “但大约是我相貌平平,没有办法让你记忆尤深吧,我就是好巧不巧的,能够在人群里面一眼就知道你是王家的姑娘。”许清墨打趣道。 王娴音倒也不害羞,只是问道:“你这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是,也不是!”许清墨笑,“如果你没有贪嘴吃那一个生煎,你就能拦住你姐姐,那按照你姐姐的性子,必然会带着你来这里重新吃一顿,那我在这边必然能等到你们!但是你若馋嘴,吃了那么一个生煎,那我自然也就等不到你们了。” “所以,颜府……” “颜朱诺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只不过那个惊喜,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了!”许清墨的目光渐冷。 话音刚落,雪莲就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她满眼慌乱,像是被吓到了! “姑娘……” 王娴语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那,那颜朱诺,简直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雪莲似乎是在后怕,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请了戏院里头的戏子,在府上架了台子,原本也是没有什么的,这是我觉得奇怪便去了后门,却在那里看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接着说!” “那是另外一个戏班子的人,那是个郊外的戏班子,名义上他是一个唱戏,看戏的地方,但实际上那是一个养小倌的,那些花着粗鄙妆容的,都是下海接客的小倌!”雪梨越说越害怕,“那些小倌,就是颜朱诺用来害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娴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坐在那里,浑身颤抖。 毁人名节,说的好听,只是毁了他一辈子,实际上就是要她的性命,他们这样家风严谨的人家,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继续活下去呢? 王娴语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看向许清墨:“接下来呢?她接下来还会怎么做?” “只要你待在你的府邸上,哪里都不去,他就不会拿,你有什么办法!”许清墨轻声说道,“接下来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家里面,然后等着!” “等着?” 许清墨笑:“自然是要继续等着的,只有当你们的婚期越来越近,心有不轨的人才会越来越着急,人只有在着急的时候,才会慌乱,才有可能行差踏错,我们只有比他们耐得住性子,才能趁着他们行差踏错的时候,一棒子打死。” 王娴语恍然,但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 “你是想说万一他们不出半点错吗?”许清墨挑眉,“你放心,颜朱诺没那么聪明!” 王娴语没有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王娴音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 许清墨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怎么还没有吃完,前头还有一家烧饼店,刚刚开张的,味道特别好,要不要去尝一尝?” 王娴音瞬间就忘了自己方才要问什么了,低着头努力的吃生煎。 啧,爱吃的人总是特别好哄! 第169章 寡妇坊 颜朱诺想要陷害王娴语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七皇子的耳朵里。 知道这件事的谢苏钰好几次想要见一下王娴语,都被孟和桐死死地摁住了:“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王姑娘也没有中计,你现在去见她,只会让太子看出端倪!” 谢苏钰自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是心里后怕,一直坐立不安,放在案台上的书也是拿起来了放下去,怎么都没有办法用心去看! “若是差点出事的是许姑娘,你还有这个闲情雅致跟我说这些谁都懂的大道理吗?”谢苏钰急得乱转,可是怎么也越不过面前的孟和桐。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说道:“许清墨可不会被这种雕虫小技陷害到!” 谢苏钰愣了一下:“你这厮,还变着法的夸人家,也不见人家对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不必有啊,我有就可以了!”孟和桐理直气壮。 谢苏钰看着没有半点弱点的孟和桐,忽然有些泄气,他垂头丧气地坐下,然后说道:“她自幼在父母保护下长大,哪里见过这般恶毒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 “啧,就你的王姑娘娇弱!”孟和桐撇嘴,“许姑娘就不娇弱了?屁大点事担心得不得了,许清墨都不知道被陷害多少回了,哪回不是靠着自己扛过来的?想做皇子妃,要是只会娇弱,那这辈子够她苦的了!” 谢苏钰回头看着孟和桐,眉头紧锁,满脸的不高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很想揍你一顿!” 孟和桐微微挑眉,然后撩开衣摆,对着谢苏钰勾了勾手:“来啊!” 两个人在谢苏钰的书房里打得热火朝天,时常发出一声巨响,只是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两个人,时常如此,稍稍有意见不合,就会动用武力来解决,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孟和桐胜出! 毕竟一个是花拳绣腿的皇子,一个是实打实的武将世家,而且还上过战场的永昌侯世子! 不过打归打,骂归骂,最后孟和桐还是去找了许清墨,两个人一起想法子见了一面,只是见面的地点显得不是那么的吉利——寡妇坊。 倒也不是刻意地将两人安排在哎寡妇坊见面,只是这个地方,最近刚刚出了些事,皇帝派了谢苏钰去处理,然后附近又正好有一所尼姑庵,许清墨和孟和桐一合计,就安排两人在这里见面了。 去寡妇坊的路上,谢苏钰一直都是斜眼看着孟和桐的,心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不过孟和桐天生脸皮够厚,所以也是满脸的不在意,看得烦了,就会来一句:“爱去不去,就这一个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每每这个时候,谢苏钰都只能憋着气回头不说话。 寡妇坊是早年间一群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夫君,不愿意再嫁,膝下又有孩子,不忍放下孩子去出家的女子,聚集在一起的一个地方。 也算是给了这些可怜女人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寡妇坊也称寡妇绣房,从养蚕,纺纱,到绣花,一步一步做的很细致,成了附近最好的绣房,很多人都愿意到这里买布制衣,只是最近,绣房中的女子,接二连三的失踪,从一开始的一个,到现在的十几个。 人口拐卖在这个世道也算是昌盛,皇帝想了很多的法子,都没有办法遏制,毕竟将女子卖入娼门,实在是收入颇丰。 接连失踪数十名女子,皇帝震怒,几番彻查都没有查到缘由,便指派七皇子彻查此事。 孟和桐和许清墨一合计,就决定让两人在这里见上一面,许大娘子与这里的管事颇有几分交情,许清墨出面,问她借一个僻静的后院,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许清墨并没有和王娴语一同出发,为了掩人耳目,许清墨是带着账簿去的绣房,而且提前了一个多时辰,而王娴语则是带着婢女侍卫,还有银子,一副要去绣房买东西的样子。 四个人是在绣房的角院遇到的,这个院落冷僻,没有人住,许清墨和孟和桐守着院门,看着里面两个人克制的互相寒暄。 许清墨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这要是换成太子和颜朱诺,颜朱诺这会儿多半都挂在太子身上了!王家的规矩还是好的!” “王家的规矩好不好我不清楚,你们家倒是挺厉害的,和寡妇坊都有交集,他们这儿的生意可不好做!”孟和桐微微挑眉,“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老寡妇,给你们家送货的?” “自然是价钱给的高!”许清墨挑眉,“不过寡妇坊的当家,和我母亲有些交集,早些年的时候,好像是我母亲救过她和她的女儿,她女儿的婚事,都是我母亲照应着的,算是高价了!” 孟和桐顿了顿:“高价?哪怕是要瘦不少委屈吧?” “宁远侯府撑着腰,谁这么想不明白,给她受委屈?”许清墨笑,“这年头,欺软怕硬的人,比比皆是!” 孟和桐不置可否,这本就是为人处世的常态。 “一路上过来的时候,七皇子一直抱怨,说咱们选的地方不吉利,说是我们希望他早死!”孟和桐忽然想到,告了个状。 许清墨微微抬眼:“他早死我们有什么好处?还得给他上礼,烧纸钱不要钱的?” 孟和桐一时之间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你是真不忌讳啊?”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轻笑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他无时无刻不盯着我们,从心而行便是,有什么可忌讳的!” “那你杀人的时候,就不怕他也看在眼里?”孟和桐忽然说道。 许清墨冷笑:“那他既然没阻止我,就说明这个人,该杀!” 孟和桐和许清墨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地回过头,那个瞬间,孟和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就好像一把染血的刀正正好好的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样。 第170章 里应外合 王娴语在见到谢苏钰的时候,眼眶立即就红了,但还是强忍着伤心,一脸倔强的站在那里:“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 “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你呢!”谢苏钰看着王娴语,满满的心疼,“只是我不能来见你,你明白的……” 王娴语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心里还是难免委屈,他没有办法像那些明事理的女人一样,即便被丈夫抛下,也能不离不弃。 她现在只想无理取闹一番,想让谢苏钰好声好气的哄哄自己。 可是王娴语做不到,即便心里再难过,再委屈,他也不能无理取闹,她的理智正在不断的告诉她,谢苏钰没有过错。 谢苏钰自然明白王娴语的委屈,尤其是当她满脸执拗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酸死了。 若不是礼仪克制,谢苏钰现在就只想将王娴语揽进怀里,让她好好的哭一哭,闹一闹。 情绪翻腾过后,两人逐渐平静下来。 他们在院落的石凳子上坐下,细细的说着话。 许清墨无意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你们家七皇子还挺能忍啊?” “嗯!”孟和桐刚点了点头,随即一想,“什么叫做我家七皇子,他是他家的,往后也是别人家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我家的!” 许清墨似笑非笑的看了孟和桐一眼,没有说话。 孟和桐被许清墨这一眼看的浑身不对劲,过了许久以后才说道:“王姑娘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颜朱诺绝对不会让身份比她高,模样还比她好的女子进太子府的,我们只要小心她算计王娴语,其他的,颜朱诺自会去办!”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你就这么笃定,他一定能行?”孟和桐微微皱眉。 “笃定?”许清墨笑,“倒也不敢笃定,但是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办这件事,自然不会失败!” 孟和桐深吸了一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会担心,不过,你今日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和我一起好好看看这个寡妇坊?” “如果要我帮忙查案的话,这个就是算第二件事情了。”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挑眉:“那难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查账和促成两人见面?” “那就算是两件事吧!”许清墨将手里的账本交给身边的花楹,“能者多劳,你记得帮我记个功劳簿,以后可以换钱!”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无奈的说道:“你就这点出息?只想着换钱,也不想点别的好东西!” “没钱寸步难行,黄金白银才是硬通货!”许清墨轻哼了一声,然后率先走在前面,“我之前就问过了,一共失踪了十九个人,都是刚刚做寡妇的女子,年纪都不大,有些甚至是望门寡,十几岁到二十岁的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五岁。” “十九个人?”孟和桐皱眉,“我们看到的案宗上只有十二个人,还有七个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孟和桐皱眉。 “也就是这几天吧,但是这七个人都不是这边的人,户籍都不在京城,好些个都是从别的地方来投亲的,最后因为没有找到亲人或者亲人已经亡故了,才到这里来的!”许清墨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官府已经来过很多趟了,院子里面能搜的东西都搜过了!” 孟和桐点头:“这个我知道,官府已经将这个案子定性为人口贩卖,只是就算是人口贩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集中到一个地方,而且每一个人失踪的时候,都是毫无声息的,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寡妇坊的所有院子都是相通的,只要有一个人叫喊,其他院子里面人肯定能听到,但是从第一个人失踪到现在为止的十九个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声音。” “你怀疑是里应外合?”孟和桐恍然大悟。 “而且是熟人作案。”许清墨断定。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寡妇坊就出过事,但是闹到大殿上,就收敛了,只是这一次,竟然与前世不同,还是有人在不断的作案。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清墨觉得,寡妇坊的事情,可能和谢苏羡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干系。 “许清墨,你说,失踪的那些人,还活着吗?”孟和桐忽然问道。 “谁知道呢?” 两人先去找了管事的,再由她带着去了那些失踪女子的院子:“官府的来了好几批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院子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了,你们去看,可能也查不到什么很有效的东西了。”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们知道,只是想去看看。” 管事的也没有再多说。 他们去的第一个厢房就是北边的第一间,管事的推开门,屋子里被翻过,所有的盒子都被打开,床铺也都被掀开了:“原本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叫春桃,是个从北边乡下来的,因为没有孩子,就住在了北边的院子里。” “他绣花应该挺厉害的吧?”许清墨忽然说道。 管事的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啊,春桃到这里差不多有三年了,绣的花样活灵活现的,手脚也快,她每个月领的工钱都是她们那一批人里最多的!” “所以他绝对不是主动走的,而是被人骗出去的。”许清墨冷声说道。 孟和桐看了一圈,也不明白,许清墨是从哪里发现这些的:“你怎么知道她绣花很好?” “你看那个绣架,用的是最好的,上头的布料和针线也都是最珍贵的,若是她没点厉害本事,谁敢把好东西给她用?”许清墨轻声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主动走的?”管事的也有些奇怪。 “她屋子里放了不少桃木,应该是个克夫的,自然也不会有不要命的来找她,勾搭她,又是来寻亲的,也不会有什么熟人,在这里赚的多,又过得舒坦,她为什么要跟别人走?”许清墨抬头看向孟和桐,轻声说道。 第171章 采桑人 孟和桐不置可否:“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失踪这么多人?” 许清墨沉默。 这也是许清墨想不明白的一点,若只是拐卖人口,那大多时候都是人贩子途径此处,瞧见了附近的某一个妇女儿童,踩好点,挑好时辰,直接带走。 这种人贩子大多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因为他们拐卖的都是好人家的儿女,一旦发现孩子家人失踪了,都会报官。 做这种勾当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官府,要知道,拐卖可是死罪,一旦伏法,那可是千刀万剐。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所有的人贩子几乎都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待着,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拐走那么多人。 “你们说,人贩子拐卖人口,是为了什么?”孟和桐忽然抬头看向许清墨。 “无本暴利,自然是为了钱!”管事的率先说道。 许清墨恍然:“是啊,无本暴利,这么短时间内,拐走那么多女子,必然是为了钱,而且是为了大量的钱!”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个人缺钱缺到这种地步?”孟和桐皱眉,“能让一个人挺而走险,只怕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比如,屯兵! 孟和桐和许清墨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细细的翻查着这个人的屋子,就好像管事的说的那样,这些院子已经被翻,查得很仔细了,不可能再查到任何其他有利的证据了。 许清墨和孟和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个案子其实就已经被判定为是人口拐卖,查得到最好,查不到,对七皇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如果连七皇子都不愿意深究了,那这些失踪的女子,就再也不可能被找回来了!”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个管辖区忽然被拐走了这么多女子,管辖的官员必然会受到一些处罚,但是即便这些处罚再重,也不可能再换回来这些女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他们。”许清墨轻声说道,“这些女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本来就已经很苦命了,但是他们凭着自己的手工活,让自己活了下来,总不能就让他们,这么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孟和桐沉默许久,最后说道:“我们当然希望能够找到她们,但是天下之大,这有多难,我想你非常的清楚。” “尽人事,听天命!”许清墨没有半点停留,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背影良久,然后小跑着上前:“听说这里的布料是整个京城里头最好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们家铺子里的货一直都是这里最新的料子,再好的料子我也都见过了,有什么好看的?”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不过你要是有点想法,我倒是可以陪你看看。” “我一个大男人能对布料有什么想法?”孟和桐挑眉。 “那……” “边上有一条河,河边养着很多桑树,专门用来养蚕的,风景倒是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许清墨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地说道。 孟和桐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便跟着许清墨往河边走:“你对这边倒是熟悉!” 许清墨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总想着但年岁大一些了,就到这边混一个管事的做做,过一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日子,总比那些总是在后院里面绕着的女人强一些!” “怎么了?你还没有成亲呢,就想着你夫君会早亡,然后让你做寡妇?”孟和桐挑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做寡妇有什么不好的,又能继承他的财产,又不用管他的衣食住行。”许清墨轻哼了一下,“就好像我爹,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天气冷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加件衣服,肚子饿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做点吃的,我母亲成天成天的给他操着心,多累!” 孟和桐无法反驳,但又觉得不甘:“可是做寡妇也不大好吧……” “除了被人说是克夫以外,你在跟我说说几个不好的事情来,我就算你说的对!”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想了许久,最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憋着一口气跟着许清墨一直往前走。 “这一片都是桑树?”走着走着孟和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不错!”许清墨点头,“寡妇坊原本最早的时候,就是靠着养蚕织布养家糊口的,后来是因为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才开始染布,做刺绣的!这一片以及后山的那一天,全部都是桑树林!” 孟和桐看着密密麻麻的桑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那平日里这些桑叶都是谁来摘呢?” “有专门的采桑人!”许清墨轻声说道,“但是有时候因为这些东西比较季节性,也会让旁的人一起来采摘,农忙的时候,都能够忙到深夜!” 孟和桐皱眉:“所以,你怀疑人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不错!”许清墨点了点头,“每一个采桑人,他每天都会有一定要采摘的分量,少了一些,就会少一些工钱,所以有些时候,手脚慢的人就会请一些自己交好的人一起来帮忙,如果说人不是在院子里面被带走的,那在这里被带走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那你方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孟和桐皱眉。 “能够在短时间内拐卖这么多的女子,寡妇坊里面必然有一个内鬼,甚至有可能都不只是一个,我们在里面交谈的话,就很有可能被经过的人不小心听到,到时候他们知道,我们怀疑这里,将这里的证据也磨灭掉的话,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了!”许清墨忽然停下脚步。 孟和桐赶紧上前:“怎么了?”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下雨,这些地方就算是有拖拽的痕迹,多半也已经被雨水冲走了!”许清墨看着略微有些泥泞的地面,有些失望。 第172章 珠花 可就在这个瞬间,孟和桐忽然发现河边有一颗白色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上前,用手里的折扇,轻轻的拨了一下。 许清墨跟在他的身后,就在他拨动的那个瞬间,她发现眼前的白色珠子,似乎是一个珠花。 “你把那个东西捡过来。”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听到许清墨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然后就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孟和桐不着痕迹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转过头去,小心翼翼的将那颗埋在泥土里的珠花尽了出来。 孟和桐用河水将珠花冲洗干净以后,才放到许清墨手里:“的确是女子的头饰,但是若是在这种地方,也有可能是他们平日里采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可能老天爷都看不过那些做恶事的人了!”许清墨细细的看了看珠花,然后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孟和桐有些奇怪,“你又知道什么了?” “这个珠花是那个春桃的。”许清墨将珠花放到孟和桐的手上,“在春桃的屋子里,我就看到了她摆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白色的珠钗,那个珠钗和这个珠花正巧是凑对的!” “啊?这你都知道?”孟和桐真的有些惊讶了。 许清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一对藕粉色的,这是最时新的样式,前段日子我母亲刚刚给我买的,她向来最喜欢给我买这些东西了。” 孟和桐无言以对。 “这一对是白色的,白色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佩戴的,毕竟不太吉利,但也真是因为白色不够吉利,所以是专门卖给了一些守丧的妇人的!”许清墨说道。 “春桃来这里三年,今年应该是最后一年的夫丧,他现在应该还只能佩戴白色的首饰。”孟和桐恍然大悟,“不可能这么的巧合,正巧丢的就是失踪人的珠花,所以,很有可能,春桃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那我们去问问寡妇坊里头的人,春桃失踪的那天,是不是戴的这个首饰不就知道了?”一直跟在身边的雨生忽然说道。 “不可!” “不可!” 两人异口同声的阻止。 雨生被吓了一跳,愣是打了个嗝出来。 花楹看了一眼雨生,然后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方才我家姑娘都说了,这里头怕是有内鬼,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却让那鬼知道了,那他接下来岂不是会换个地方再继续做案,到时候我们就更难找其他的证据了!” “啊?”雨生愣了愣,“你们的意思是他们还会接着来做案?” “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许清墨冷声说道,“他们在官府知情以后,还在接连不断的作案,就说明他们有信心,不被任何人发现,所以就算是七皇子接手了这个案子,他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死盯着寡妇坊不放呢?”花楹也有些奇怪,“这里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看向不远处的庵堂:“特别之处,倒是有一个地方!” 孟和桐顺着许清墨的目光看过去:“你是说那个花庵堂?” “你知道?”许清墨有些惊讶。 孟和桐噙着笑:“我一个纨绔知道这种事情很正常吧?反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什么事情啊?”雨生有些奇怪。 “对啊,花庵堂又是什么意思啊?”花楹也是满头的雾水。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继续沿着河边查探:“所谓的花庵堂,就是不正经的庵堂!” “不正经?” 孟和桐看了看两个满眼天真的小家伙,只得继续接话解释道:“这是明面里是个尼姑庵,暗地里其实就是个妓坊!” “啊!”花楹满脸的震惊,“还有这种事情的?” “早些年的时候,这个庵堂倒也是正经的,只是前些年的时候,换了一个不太好的主持,这个住持有一个相好的,而那个相好的又是个花心大萝卜,连着强迫了庵堂里好几个尼姑。后来,正经的尼姑走了一半,剩下来的也被逼成了不正经的!”孟和桐轻声说着。 许清墨缓缓往前走:“我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寡妇坊,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替我母亲管着家,便来过这里一趟,也是听这里的管事的说的,也正是因为那个尼姑庵不正经,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里来的!” 孟和桐沉吟:“不久之前,我还听说,这个庵堂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你说,会不会……” “这个不好说,但是距离这么近,如果寡妇坊失踪的人,出现在那边,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不太现实。”许清墨摇了摇头。 “也是!”孟和桐也觉得如此,只是还是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庵堂。 可就在他们一步一步往前飞时候,忽然从里头窜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神情慌张,差点撞到许清墨,好在孟和桐反应快,一把将许清墨拉进了怀里,这才避免两个人撞到一块。 那个男人走的飞快,像是再躲什么人一样。 “这是和谁在偷情吧?”雨生忽然开口道,“你看他,鞋子都没穿好,走的这么急,指定是被我们吓到了,赶紧跑出来的!” 许清墨没说话,只是眉头紧紧皱着。 孟和桐放开许清墨,然后说道:“我会派些人在周围盯着的,这个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毕竟你们也是女子,没什么事,就不要到这里来了!” “你是怕我们被掳走?”许清墨挑眉。 “那怕是那人出门撞了鬼,倒霉到家了,才瞎了狗眼把你抓回去!”孟和桐“哼”了一声,“这地方就是个偷情的小树林,我是怕你不小心撞到个不穿衣服的……”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兀自往前走去,懒得再理孟和桐。 孟和桐却在许清墨走后,对着雨生说道:“你亲自来盯,不许放过任何一个有可疑的人!” 原本看起来憨傻的雨生,眼中闪过精光:“是,世子!” 第173章 打草惊蛇 明明知道不远处的庵堂有问题,孟和桐又怎么可能会放着不去查探呢? 只是孟和桐担心谢苏钰非得跟着,他那花拳绣腿都不够对付一条疯狗的,带上他还得费心思保护他,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最后孟和桐并没有告诉谢苏钰他们今天在寡妇坊的发现。 一直等到深夜,孟和桐才出现在寡妇坊附近的庵堂。 孟和桐去的庵堂的后院,后院里燃着熏香,熏香的气味很奇怪,像是檀香混合了妓坊常用的合欢香,闻着有些难受。 孟和桐用一个面具遮掩住了脸,他看了看院墙外种的树,顺着树干往上爬,轻而易举的就翻了过来。 夜已经深了,院子里已经很安静了,毕竟这里是庵堂,虽然都是些不正经的尼姑,但也不会像真的妓坊一样,灯火通明的开门迎客。 曾经也有人要带孟和桐来这里玩乐,可他只是纨绔,却不是什么都碰的那种废物,就婉拒了。 不过今日回去以后,他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不正经的庵堂。 据说,这个庵堂里的不少姑娘都是被迫接客的,所以经常会挨打,但也是因为如此,反倒吸引了一批有些特殊癖好的人。 不过,这个庵堂可不是还想来就来的,若是没有熟人带路,这个庵堂也是不会让你进去的,就算你接着烧香拜佛的名义进去了,也是触碰不到里面真正的东西的。 永昌侯夫人信佛,家中便有一个佛堂,所以即便孟和桐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到这个地方来,他也还是拒绝了,毕竟,佛门圣地,还是要恭敬的。 就在孟和桐摸索着往正堂走的时候,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孟和桐顿了一下,随后赶紧跳上一处厢房的房顶。 就当孟和桐趴在房顶上寻找方才那个黑影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等到孟和桐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衣人的手已经搭载了他的肩膀上:“你是在找我吗?”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过身:“你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扯下脸上的面巾,赫然是许清墨:“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你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常年佩戴的香囊的,你的那些衣服上,也都会有一些淡淡的香味,很特别,所以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孟和桐也摘下了面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既然你都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那你也肯定闻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许清墨看着不远处燃烧着的香炉,“那分明就是寺庙里才会有的檀香。”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孟和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是有人埋好了线索,让我们一条一条去摸索一样!” 许清墨沉默良久:“我也有想过,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这是别人挖下来的陷阱,还有一种,有一个知情的人,在指引我们发现这个事情!” 孟和桐皱眉:“你觉得是哪一种?” “不管是哪一种,摸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许清墨冷笑一声,“是人是鬼,见过了才能知道!” 孟和桐时常觉得,许清墨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和魄力,却没有半点惧意,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你就不怕被鬼缠住吗?”孟和桐觉得不可思议。 “是人是鬼都没有关系,他说是非得执迷不悟的拦住我们要走的路,嗯,就算是鬼,我也不介意再杀他一次。”许清墨冷冷的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孟和桐只得紧随其后。 这个庵堂虽然并不正经,但是其实在早些年的时候,这里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地方,所以院落很大,厢房也特别的多。 可能是怕互相打扰或者互相抢客人,尼姑和尼姑之间都住得很远,有些院子里面甚至只有一间厢房,是在住人的。 “看起来他们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挺好赚的,做尼姑的都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了!”孟和桐嗤笑,眼中满是厌恶。 许清墨没有多说话,只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摸索着,他们在找人,如果那些失踪的人,在这个地方,他们是刚刚被抓来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会很听话的待在这里,所以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些动静的。 可就在他们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半点其他的声音。 许清墨犹豫了许久,然后回头看向孟和桐,冷声说道:“我们明天再来吧,明天白天的时候,找个身份摸进来!你一个街溜子,应该有法子混进来的吧!” “我要是想混进来,我早混进来了,只是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到这里来,要是被京城里的那些闺秀知道了,我这辈子都不用想着娶媳妇了。”孟和桐满脸的抗拒。 “我们不要用真实的身份进来就好了,随便找两个熟人带进来,总是有法子的!”许清墨轻声说道,“再说了,不管你来不来这个地方,你这辈子都是娶不到媳妇的。” 孟和桐心梗,良久以后,才说道:“我带你来这里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许清墨挑眉,“难道我不是在帮你来查案子,,你怎么有脸问我要好处的?” 孟和桐更加没有话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在这里干坐着,然后呢,天亮的时候,让他们看到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在他们的院子里?”许清墨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平日里你看着也是挺聪明的呀,怎么到这个时候就跟个没有脑子的傻子似的?” 聪明一世的孟和桐成了许清墨嘴里没有脑子的傻子,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却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从地底下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敲击声,啊,这样的声音持续的大概有一盏茶的光景。 第174章 掌上明珠 就在许清墨和孟和桐顺着声音寻找方向的时候,养在后院里的鸡忽然叫了。 孟和桐和许清墨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离开。 庵堂里的厨子都是从外头请来的,鸡叫了,就说明天亮了,把那些在后厨里面干活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到那个时候,许清墨和孟和桐若还是在这个院子里,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再想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两个人离开以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各自回了家。 他们都在可惜,可惜没有早点听到那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声。 虽然失望,但是他们这个时候也只能回去,许清墨摸着黑回到宁远侯府。 她出门的时候,花楹和曲莲都已经睡了,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夜里偷偷的离开了宁远侯府。 可就在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时,她感受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威压,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了一直缠绕在腰间的九节鞭:“谁!” “这么差的戒备心,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可以杀了你。”黑暗中后年亮起一盏灯火,是宁远侯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清墨将原本你捏在手里的九节鞭,藏到了背后:“父亲,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想,我的女儿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哪里了?”宁远侯站在那里,没有说半句重话,可许清墨已经抬不起头来了。 一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骨子里总是难免携带着一股杀气,当这股杀气完全的释放出来的时候,普通人就是完全承受不住的。 “你是要自己说去哪里了?还是想让我来叙述,你去哪里了?”宁远侯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一字不差地传递了许清墨的耳朵里面。 许清墨沉默了半晌,然后如实说道:“我怀疑寡妇坊失踪的女子,与附近的庵堂有关系,就去查看庵堂了!” 宁远侯面不改色:“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一个正经的庵堂!” 许清墨没有说话,全是默认。 过了许久,宁远侯冷声说道:“你现在是在给七皇子办事?” 许清墨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是!” “你的胆子还真的是比天还要大。”宁远侯沉下脸,“宁远侯府是尊崇当今陛下的,谁让你擅自搅和进储君的事情里面的!” 相比许延泉对宁远侯的害怕,许清墨对宁远侯更多的还是女儿对父亲的依赖,所以反倒在面对他的时候,胆子大的多:“太子已经是一盘死局了!” “许清墨!” “父亲!”许清墨梗着脖子和宁远侯顶嘴,“你是保皇党没有错,再说我们也没有违背陛下的指令啊!太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本就不堪国之大任,若是真的让他当了皇帝,这边疆都不用守了,他自己就能毁了这个国!” 宁远侯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向来在自己面前乖巧的女儿,竟然敢对着自己大声顶嘴,他满脸震惊的盯着许清墨看了许久,然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选了七皇子?” “七皇子聪慧,良善,且爱国爱民,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心软,若是他做了储君,成了未来的天子,这个天底下的百姓,才有可能安居乐业。”许清墨看着宁远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宁远侯没想到,许清墨的心竟然会这么大:“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七皇子吗?” “女儿大了!”许清墨再一次打断宁远侯,“父亲,我早就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呀呀学语的小女儿了,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也有自己的决定,眼下的形势很明朗,太子死死地盯着我们,不可能放手,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他当了皇帝,我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七皇子就一定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呢?”宁远侯皱眉。 “我不能够保证!”许清墨轻声的回答道,“我不能够保证到底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谁,但是绝对不可以是太子。” 宁远侯有些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这么厌恶太子?” 许清墨冷笑,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前世的那些所作所为:“因为他不配为大国储君!” 宁远侯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苦口婆心的说道:“这些事情自有父亲和你大哥在操心,我只希望你像其他的女儿家一样,每日里开心些,快乐些,还不是像现在一样操心着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许清墨忽然想起前世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曾对着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那个时候的许清墨,因为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扭到了脚,宁远侯心疼的不得了,只说他若是喜欢,便可以学着玩,但不是像他们一样,必须要学会。 其实从小到大的,许清墨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将她保护的很好,不受任何一点委屈,任何一点欺负。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子,她才会在失去他们以后,一步又一步的走进谢苏羡给他准备的陷阱里面。 “你想要让我无忧无虑的长大,我明白!”许清墨红了眼,“可是父亲,如果许家都没了,我又怎么可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呢?” 宁远侯看着许清墨,忽然沉默。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发现许清墨的脸,和他已经逝去的妻子重合了。 宁远侯的心猛的刺痛,他强忍着心痛,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和你的母亲很像,聪慧,决绝,有胆量,有担当!” 许清墨知道,宁远侯说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她曾听很多人说过,她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她认定了,她便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宁远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外头的人,打起来的时候,招招都是杀机,可不像我和泉儿,还会让着你,你自己学聪明一点,打不过就赶紧跑。” 许清墨明白,宁远侯这是默认了她的决定! 第175章 通房 许清墨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换了一身男儿装扮,还特地化了妆,将自己的五官画的硬朗许多,若非仔细的去看她的喉结,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生的很漂亮的小官人。 虽然孟和桐没有吭声,但是许清墨大致猜到了,他今日必然会再去一趟,所以一大早就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守在永昌侯府门口,等着孟和桐出门。 孟和桐倒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临近正午的时候,才摇着手中的折扇,慢慢悠悠的从府里头走出来。 许清墨一看到他,就牵着马走到他面前:“世子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孟和桐看到许清墨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你怎么这幅装扮啊?” “自然需要跟你再去一趟庵堂了。”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你这副模样可去不得!”孟和桐挑眉,“这么好看的公子哥,去到那种地方,还不得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 许清墨没有理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很明显吗?” 一旁的雨生接了话:“很明显,许姑娘毕竟是女儿身,这脸都还没有巴掌大,身子也比男人稍稍娇小一些,还是瞧得出来的!” 许清墨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花楹,她也是认真打扮过的,的确也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是男是女。 要知道,青楼里头,不论你是男是女,只要你舍得花银子,那就能进去,可是这花庵堂,若是没有熟人带着,可就进不去了! 可又有哪个熟人不嫌麻烦,带一个女的去花庵堂呢?若是闹起来,岂不是麻烦到家了! 许清墨有些丧气,孟和桐看着她这副样子,便问道:“我会想办法仔细查看那个地方的!你放心!”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孟和桐:“你的话,我是真的放心不下来!” 孟和桐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无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信不过我?” “嗯!”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毫不留情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个眼神,要是有什么蛛丝马迹你能看到?” 孟和桐不服气:“什么叫做就我那个眼神,昨天那个珠花难道不是我发现的吗?” “那又怎么样呢?你不过就是发现了个珠花,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是春桃的?”许清墨挑眉,眼中满满的挑衅。 “那只是你这样的,你是女人的优势,我怎么会知道那个珠花是一对的……” 许清墨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愣是被她看的说不吃话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我想办法……” 孟和桐的确是想了一个办法带着许清墨混进了庵堂,只是这个办法委实不是很好,因为在进庵堂的时候,差点就被拦住了。 “你来这种地方,怎么还带着婢女呢?”孟和桐找来的公子哥是这里的常客,他在看到孟和桐还带了两个婢女一起来的时候,便有些奇怪。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婢女打扮的许清墨和曲莲,轻声说道:“这两个都是我的通房,不碍事的。” 公子哥听到孟和桐说是通房,愣了一下,然后细细的看了看两人的脸,忍不住羡慕道:“你这个通房长得可真漂亮,媚眼含春,怪不得你最近都不怎么出门来玩了,换成是我,我也舍不得出门啊!” 孟和桐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喜欢?送你啊?”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孟和桐。 公子哥眼睛一亮:“这你都舍得?” “本来就是买来的奴才,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孟和桐笑,“你要是喜欢,我两个送给你都行。” 公子哥却是笑:“还是不了,我可没有托人所好的习惯!” 孟和桐摇头:“你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啊,怪不得总是被你那个继母生的弟弟欺负!” “我父亲的那些东西,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去呗,总归我母亲的那些嫁妆,也够我这辈子吃穿不愁的了,我何必跟他们抢来抢去。”公子哥满不在乎的说道。 孟和桐不置可否,随后问道:“这花庵堂你常来?” 公子哥赶紧摇头:“这地方可比青楼还要脏,去青楼里面,我们还能喝喝酒,听听小曲,到这里来就是干那档子事的,而且这些尼姑什么人都接,身上有没有脏病都不知道,我不碰的!” “那你怎么还能来这里?”孟和桐有些惊讶,“这里不是说不是熟客都不接的吗?” “是这样,可是我上回来玩,给了很多赏钱,我要来,他们还是让进的!”公子哥说道,“这些尼姑特别能缠人,不多,给点银子,根本就甩不掉!” 孟和桐有些了然:“我也就是好奇,没见过来这里看看,这样子和他们一起吹牛的时候,才有话说。” 公子哥笑,满脸都是一副我懂的的样子:“哎呀,我明白,明白的。” 他们是从庵堂的后门进的,门口守了两个彪形大汉,很可笑的是,他们身上竟然穿着尼姑的衣服,这样敷衍的伪装,孟和桐也是第一次见到。 大汉原本不想让曲莲和许清墨进,但是孟和桐说了:“他们两个都是我的通房,我专门带他们两个来长长见识,让他们知道该怎么伺候人,你拦着我们,这算是什么事情?” 大汉依旧不松口,最后还是许清墨上前塞了两个荷包:“我家公子请二位吃个酒!” 大汉掂了掂荷包,心满意足的让开。 孟和桐忽然伸手将许清墨揽进怀里,看向公子哥儿:“怎么样,乖巧懂事,有眼力界吧!” 公子哥笑了笑,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怜悯,然后没有再说话。 一走进庵堂,就不再是夜里那副安静的模样,男男女女的勾搭在一起,更有甚者,直接靠在廊上就开始咿咿呀呀得叫焕。 曲莲早早的红了脸,许清墨强装镇定,孟和桐走在她身边,用身体遮挡住许清墨的视线,尽可能的不让他们看到这种污秽的场景。 第176章 腐败和血腥 只是没走几步,就有没有客人的尼姑凑了上来:“爷是第一次来吧!” 许清墨和曲莲赶紧躲到一旁,没一会儿,孟和桐和公子哥都被拉走了,许清墨和曲莲一开始还守在外面,但是因为时不时有这里的客人来骚扰他们,便把他们都赶到后院里去了。 许清墨和曲莲不情不愿的去了后院,离开的时候,许清墨还再三说道:“我们爷出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告诉他,我们是去后院了,不是走了………” 许清墨将情深不悔的通房扮演的很到位! 两个人低着头,满脸委屈的到了后院,先是有些落寞的坐了一会儿,确认后院没有人以后,许清墨和曲莲开始搜查。 就在他们一个一个厢房去找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他们便赶紧回到了石凳子上端坐着,许清墨还装模作样的说道:“你说爷,会不会不管我们直接走了?” “不会的……”曲莲也赶紧接上。 来的人五大三粗,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两个也是?”刀疤男看到了许清墨和曲莲,眼睛瞬间一亮。 “不不不!”带着刀疤男的小厮赶紧摇头,“这是我们客人的通房,客人专门带她们来学规矩的!” 刀疤男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的可惜:“这两个细皮嫩肉的,瞧着就很带劲!” 许清墨和曲莲听着,却又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的说着话。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走的没影了,又等了一会儿,那个小厮走了回来,小厮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走的飞快。 许清墨觉得有些奇怪,便起身说道:“我去看看,若是有人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想办法敷衍过去,我自己会想办法多起来的!” 曲莲多少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姑娘,千万小心!” 许清墨拍了拍曲莲的手:“放心!” 许清墨朝着方才小厮带着刀疤男的方向走过去,一路走到尽头,赫然是一堵围墙。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围墙,想起昨天晚上遍寻不到的敲击声,忽然明白,人,藏在地下。 就在她准备先离开,好让孟和桐带着人来搜查的时候,方才离开的小厮竟然又带着一个大汉走了过来。 “……这回给我找一个皮实一些的,先前那几个,没玩几下呢,就死了,血还弄我一身!”那个大汉冷声说道,“钱不是问题,得让我玩高兴啊!” “爷放心,今天给你准备了三个,你可劲儿玩,都是皮实的,你尽管玩!”小厮谄媚的笑着,“只是最近衙门查的严,人不好弄,你留点手,剩口气好留着下次接着玩!” “知道了!”大汉有些不耐烦。 小厮走到一块石头的边上,用尽全力挪开的那块石头,然后掀起那块草皮,便出现了一个往地下走的通道:“爷,还是老规矩,二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今天四个时辰吧,我有些日子没玩了!”大汉说完,丢给小厮一块金子,自己便往下走了。 小厮关上暗道,哼着歌就走了。 许清墨从方才两人的对话中,大致明白了,这地地下是干什么的,要知道,就算是青楼,里头的姑娘也都是在衙门有户籍的。 即便是贱籍,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弄死的,也是要给理由的,青楼里也是有那种变态的客人,将姑娘活活打死的,但是这种,有点良心的老鸨也都是要压着客人上衙门的。 运气好一些的赔点钱,运气不好的,甚至要坐牢偿命,所以便有些妓坊,私底下贩卖人口,底价买来这些没有户籍的姑娘,然后给那些喜欢玩极端的客人享用。 许清墨眉头紧锁,因为即便知道了这里的勾当,她也不能够确定,底下关着的都是寡妇坊的姑娘。 思索再三,许清墨准备冒险进去看一看,只是外头没有人给自己看着,难免凶险,可是这个时候回去找花楹,又怕时间来不及。 最后,许清墨还是决定冒险。 许清墨挪开石头,掀起那块地皮,然后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台阶往下走。 一走到深处,许清墨这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腐败和血腥的味道,上一次他闻到这样的味道,还是在边疆俘虏的地牢里。 许清墨小心翼翼的往里走,走到一处拐弯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的大笑。 许清墨断定,这里就是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玩乐的地方。 这是个很大的地宫,像是牢房一般,但是每一间又都是单独封闭的。 许清墨很小声的走到那件接连不断的,发出惨叫的声音,她抓着角落里的铁棍,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然后在门上的铁栏杆上,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三个女人,分别被倒挂着,男人一只手拿着鞭子,另外一只手拿着烙铁,他用鞭子不得去摩擦女人的大腿,在破皮流血的那个瞬间,再用烙铁贴在她的伤口上。 白烟瞬间冒了出来。 女人的惨叫声声声刺耳,而男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大喊。 被迫害的女人昏厥了,剩下最后一个女人,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慢慢的都是绝望。 男人一把将她拽了下来,丢在了一旁的床上,巨大的响声代表了她正在接受的疼痛,但是他依旧一声不吭,就好像一具尸体一样。 “啧,还真是皮实啊!”男人冷笑,“那今天,就你了吧!” 男人将女人拉到床边,将她翻过来,扒开她的所裙子,然后用鞭子勒住她的脖子。 许清墨看到鲜血顺着女儿的腿一点一点的流下,而男人竟然目露精光:“来葵水了,好啊!极品,真是个极品啊!” 许清墨不忍再看,她轻手轻脚的爬了下来,那个瞬间,她已经管不上里面的到底是不是寡妇坊的人,不论是谁,她都要尽快的将他们救出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却在出口遇上了赶来的曲莲。 第177章 借兵 许清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曲莲往外拉:“姑娘,快走……” “等一下!”许清墨硬是拉住了曲莲,回到远处,将石头原封不动的搬回到原本的位置,甚至连角度,乃至石头下压的那片叶子,都没有半点挪动的样子。 将东西都摆好以后,许清墨才跟着曲莲往外走,一边走,她一边问道:“你怎么到这里了?” “我见姑娘许久没回来,想着应该是姑娘查到什么了,便在院子的必经入口守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然有人来了,我便赶紧去找了世子!”曲莲轻声说道。 许清墨皱眉:“你去找孟和桐?” “是啊,世子知道以后,便在那边闹了起来,闹得动静特别大,然后我就看到那个小厮出现在了厢房那里,我便赶紧过来接姑娘了!”曲莲说的有些快,想来还是后怕的。 许清墨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往孟和桐他们的方向走:“我们得回去,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孟和桐得通房,主子在闹事,我们跑了,这算什么事?到时候让人看出端倪来。” 曲莲马上反应过来,然后跟着许清墨往孟和桐所在的院落跑。 一到那里,许清墨就看到孟和桐抓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尼姑,大声责骂道:“……这不是脏病是什么,找这种人来伺候我,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吗?” 许清墨定睛一看,那个尼姑的手腕上,脖子上,都长了红色的斑点,显然是得了脏病的。 许清墨正要往前走,却被曲莲拉住了手:“姑娘,我去吧,那可是脏病,万一染到姑娘身上,那可是不得了的,我去就行了!” “染到我的身上就不得了,染到你的身上就不重要了?”许清墨摇了摇头,“脏病不会因为你碰她一下就传染过来的,没关系的,我去把孟和桐拉出来就行,你在这里等我!” 曲莲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被许清墨用力甩开的。 许清墨冲到人群里,直接将那个尼姑推开,然后满脸焦急的看向孟和桐:“公子,你没事吧公子?” 孟和桐看到忽然冲到自己面前的许清墨,看着她眼里的惊慌,有些错愕,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公子……我们回去吧……好不好,这里,这里的女人……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你告诉我们,我们什么都可以学的……”许清墨说的委委屈屈的。 一旁带着孟和桐来的公子哥都有些不忍了,便上前说道:“我们回去吧,这种脏病,厉害的很,我们赶紧回去看看大夫。” 孟和桐看了一眼公子哥,然后说道:“行吧!我去拿一下东西,你们去外头等我,什么破地方!” 公子哥这才带着双眼通红的许清墨和曲莲走了出去。 三个人在外头等孟和桐的时候,公子哥看着许清墨很久,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要不要跟我走?” “啊?”许清墨惊了一下,“什么?”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要不要赎身?”公子哥轻声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出面去帮你们把卖身契要回来,然后再给你们添些嫁妆,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可能虽然穷苦了一些,但好歹也是正头娘子。” 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特别老实本分的人,只是,你们如今在给他做通房,可是再过些时日,他总是要娶妻的,你们若是遇上一个好的主母,还能给你们找一个好的去处,若是遇上个差的……” “多谢公子美意!”许清墨打断公子哥,“这是我们的命数!” 公子哥见许清墨目光坚定,便知道她不会答应了,虽然觉得同情,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许清墨和孟和桐一起坐在马车里,想起那个得脏病的女人,许清墨还是有些担心:“你没什么事吧?”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想起来许清墨多半说的是那个尼姑:“没事,我和她周旋了一会儿,她非得往上凑,我就给她下了点药!” “啊?” “一些能让人起疹子的药!”孟和桐说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疹子,“不碍事的,洗个澡就好了!” 许清墨这才放下心来:“你倒是准备充足啊!” “来这种地方总是要小心一些的。”孟和桐轻声说道,随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在后院有一个暗道,暗道直接通向一个地宫。”许清墨冷声说道,“里面都是一些没有身份的女人,被圈养起来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做玩物的!” 孟和桐眉头紧锁:“一直都知道这个庵堂有些问题,但是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敢做这种勾当。” “不论这个底下的女人是不是寡妇坊的,最晚明天,都要将这个地方查封掉!”许清墨低垂着眼,让人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 孟和桐想了想,随后说道:“没有证据,七皇子未必能调兵,最多只能带上七皇子府和永昌侯府的府兵,只怕,不能震撼他们!” “那就去找我父亲借兵!”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的心一跳:“你说什么?” “昨天夜里我回去的时候,被我父亲抓了个现行!他知道我去了哪里,为了什么事。”许清墨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阻拦我今天出来!” 都是聪明人,孟和桐又怎么会听不懂许清墨的言中之意呢? “你父亲不怕陛下多心吗?”孟和桐轻声问道。 “不论怎么做,他都会多心。”许清墨淡淡的看了孟和桐一眼,“更何况,借兵的是永昌侯世子,又不是七皇子!” “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孟和桐大笑。 “我父亲替永昌侯管着不少兵,你来借,他没有可以拒绝你的理由!”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微微挑眉。 第178章 来人啊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忽然有些无奈:“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许清墨撇嘴:“天下的事那样多,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许清墨回到家的时候,许延泉刚好回来,他看到许清墨从孟和桐马车上下来,身上还穿了一套婢女的服饰,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许延泉都没有搭理和他打招呼的孟和桐,拽着许清墨就往里走:“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许清墨有些懵,“什么怎么回事啊?” “还什么怎么回事,你自己说,你是什么时候和孟和桐勾搭到一起去的!”许延泉是真的被气到了,呼吸声都变的很重,“你们,你们这是去哪里私会去了!” “你有毛病吧!”许清墨猛的甩开许延泉的手,“你才和他私会去了!我这是办正事去了!” “你去办了什么正事,竟然还换了一身婢女的衣服,下马车的时候还和他,眉目传情……” “你真的脑子有毛病啊!”许清墨恼火了,“我跟着孟和桐去了一趟城外的庵堂,我们怀疑那个庵堂和寡妇坊失踪的案子有关!我们家和寡妇坊是有生意往来的,总不能一点忙都不帮吧!” “就算你去查案子,也用不着专门换一身衣服吧?”许延泉还是有些疑惑。 “我的好大哥!那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庵堂,那里头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买卖,难不成我还穿着大家闺秀的衣服进去看吗?”许清墨皱眉,“这一天天的,你就知道上朝,练兵,关于民生的事情,你是一件都不知道。” 忽然反被数落的许延泉有些莫名:“那这个事情你不跟我一起去,还非得跟他一起去呀?我才是你大哥!” “那你倒是得有空呀!”许清墨恼火,“一天天的,连吃个饭都见不到你的人影,还指望你陪我去查案子,我指望条狗都比你强一些!” 许延泉无言以对:“那我还不是怕你被他骗了,那小子花言巧语的长得又好看,被他骗的团团转的姑娘叫不知道几何,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不得仔细看着点?” 许清墨白眼翻出了个天际:“我又不是那种能被花言巧语骗走的人!他孟和桐长得是挺不错的,那又怎么样呢?又没有我们家的人长得好,文比不过我,武也比不过我,我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他吧!” 许延泉见许清墨是真生气了,便有些着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庵堂私底下有些不大好的勾当,不说旁的肯定有些人命官司的,明日我们就去搜查!”许清墨哼了一声,在一旁坐下。 许延泉眼前一亮:“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去吧!这种事情早些去,总比去晚了要强!” 许清墨斜着眼看向许延泉:“怎么,刚才不是还怀疑我去私会孟和桐了吗?” “哎呀,是大哥错了,是大哥误会你了!”许延泉赶紧哄着,“你给大哥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行不行!” “咱们带兵去搜查,难免名不正言不顺吧?”许清墨皱眉。 许延泉马上就明白了:“麦冬,你快去,把孟和桐那小子给我揪回来,让他来借兵,现在陛下宠着他,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陛下就不会怪罪他的。” 麦冬应了一声赶紧就去了。 孟和桐被拉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头的雾水,他还是原本计划着要先去七皇子那里开一封信来,还是让七皇子来借兵,只是出面的是他,这样宁远侯府就不会太为难。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回府的半路上就直接被许延泉拦截了下来:“想什么呢?赶紧啊,赶紧去我们府上借冰啊!” 然后,孟和桐就莫名其妙的签了字画押,然后结了一堆兵马。 这件事,一直到他们的人,将整个庵堂团团围住,孟和桐都没能想明白。 直到许清墨穿着一身红白渐变的衣裙,骑着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让你妹妹来了?” “你都已经带她来过了,你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让她来?”许延泉冷眼看着孟和桐,“这个账我改天再找你算。” 孟和桐不吭声了,知道他这是被许清墨给坑了。 许延泉率先敲门,开门的小尼姑见到兵马,吓得白了脸,想要关门,却被许延泉一把推开。 兵马闯入,登时鸡飞狗跳。 许清墨的余光看到,有一个人正在飞快的往后院跑,她迅速抽出手中的鞭子,猛的甩在了那人的背上。 小厮被打的趴在了地上。 许清墨走到小厮边上,看了一眼曲莲:“抓起来!” 小厮看到许清墨和曲莲的时候,眼睛瞬间充血:“是你们!” 许清墨没有理他,径直往后院走。 僻冷的后院,空无一人,许清墨站在那里很久,然后走到那块石头边上,当着所有男人的面,徒手搬开那块巨大的石头。 那个时候,除了许延泉和曲莲,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许延泉更是拍了拍身边的孟和桐:“不必惊讶,小试牛刀,小试牛刀。” 许清墨掀开草皮,偌大的通道立刻出现在眼前,她站在那里良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下去!” 一走进通道,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且这个味道比下午更加浓烈,许清墨的心跳了跳,她感觉,自己大概还是来晚了。 所有紧闭的了门被一扇一扇的撞开,里面的女人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最后得救的哭泣,一声声哀嚎直接撞击着每个人的内心。 许清墨一个人缓缓的走到深处,走到那个下午她亲眼看到的房间。 她用尽全力劈开那个锁,然后推开门,面前,一个血淋淋的女人躺在那里,她还没有穿衣服,许清墨缓缓上前,试探的摸了摸她脉搏。 一下,两下,很微弱,但是还在跳动 “来人啊!”许清墨大喊,“快来人啊!” 第179章 黑心钱 许延泉赶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一地的鲜血,随军的军医赶过来,看到面前已经几乎没有呼吸了的女子。 军医也是顿了顿,然后上前用自己的随身带着的帛布盖在女子的身上:“许姑娘,辛苦您添把手,其他人都出去!” 许延泉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转身出去,并命人不要靠近。 军医给女子把脉,她尚且还有气息,只是已经非常微弱了,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的军医也有些不忍。 许清墨看着军医,微微皱眉:“她,还活的下来吗?” 军医在细细查看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位姑娘,谷道破解,且失血过多,但尚且还有脉搏,虽然微弱,我只能尽力一试!” 许清墨在听到谷道破解几个字以后,眉头紧锁,但还是说道:“请先生尽力而为!” “许姑娘言重了!”军医说完,便用布帛将人包裹起来,然后让人来将女子抬走。 就在女子马上要被抬走的时候,许清墨的衣角被她拉住,她有些惊讶,上前去看,女子依旧没有清醒,大约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一个救命的稻草! 许清墨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塞进了女子的手里,她低下头,附在女子耳边,轻声说道:“好好活下去!” 许清墨也不知道女子是不是听到了,只知道她捏着自己的帕子被人抬走了。 许延泉和孟和桐原本以为,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些器具以及可怕的刑具就已经足够残忍了,知道那个小厮将他们带到不远处的山上。 许延泉的兵挖开了小厮指的山头,尸体一具接着一具被挖出来,有些已经腐烂的只剩下尸骨,可是头骨却凹陷下了一块。 纵然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士兵们,看着眼前这一句一句被残忍虐待,最后被丢在这荒山野岭里面,也纷纷心生不忍。 更有些受不了的,已经在一旁抱着一棵树,哇哇的吐了很久。 毕竟眼前有一些尸体的确已经腐烂的很可怕了,更有一些,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味。 许清墨看着眼前的尸体,面色凝重,她没有像别的女子一样大声的呼喊,也没有像旁人一样用手掩住口鼻,而是缓缓上前一个又一个的去分辨面前的这些尸体。 直到她看到一具尚且还算完整的尸体,她他坐怀里拿出那支珠花,然后将珠花放进尸体的手里,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举止,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寡妇坊失踪的春桃。 孟和桐低垂着眼,有些失落,一直在给他们带来讯息的春桃,到底还是没有等到他们能来救她。 七皇子和寡妇坊的管事是一起赶来的,那个时候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仵作还在做最简单的清理和勘察,几十具的女尸,已经上传天听,是个泼天大案。 管事的站在那里,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悲伤不能自抑,她忍着心痛,陪着仵作一个一个的辨认。 失踪的十九个女子,在这里,埋葬了十九个,在地牢里,救出来三个。 辨认完尸首以后,管事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许清墨在一旁看着,目光清冷的看不出任何一丝丝的情绪。 谢苏钰现在孟和桐身边,看了一眼身旁整齐排列的尸体,然后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许姑娘发现的!”孟和桐低声说道,“昨日我们在寡妇坊的时候,找到了些东西,便怀疑这边的庵堂有问题,仔细来查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案子。” 谢苏钰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所有相关的人都已经看押起来了,这两日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我来办!” 孟和桐确实有些疲惫,但还是说道:“这么大的案子,没有点皇亲国戚在背后靠着,这些人的胆子不可能这么大的。” “那就要看看他们挣的这些黑心钱到底最后进了谁的口袋。”谢苏钰冷眼看向一旁已经被打过一顿的小厮,眼中满是鄙夷。 孟和桐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整座山都要被翻一遍,要查看有没有遗落的证据,孟和桐找到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的许清墨。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孟和桐在许清墨身边坐下。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轻声说道:“赏月!” “看起来你心情还不错啊,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赏月。”孟和桐轻笑了一声,“因为你,起码,我们还救下了那么多人,他们应该谢谢你!” 许清墨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看的有些痴迷,过了许久,他忽然说道:“你说,把那些害死他们的人,埋葬在这里,让他们每天晚上在这里看月亮,他们应该也是挺高兴的吧!” 孟和桐沉默。 原本他还真的以为许清墨是在这里赏月,却没有想到,他是在这里琢磨怎么把那些人弄死,然后埋在这里。 他有这样的想法,孟和桐倒也不觉得奇怪,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觉得这个案子的背后会是什么东西?”孟和桐轻声问道。 “会是一群肮脏的人心。”许清墨冷声说道,“他们疯狂地敛财,总是有些其他图谋的,就看高堂上的那位敢不敢查,愿不愿意查。” 孟和桐明白,许清墨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一定的人选,跟或者说他们都有些明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大概是谁。 只是眼下没有证据,他们没有办法去证明,你没有办法去核实,而且因为案子涉及的人员过多,最后的案宗肯定会摆在皇帝的面前。 谁知道那个时候的皇帝是不是真的愿意去为民伸冤呢? 许清墨也好,孟和桐也罢,他们自小就在这个浑水一般的京城里面长大,他们真的太明白在这个地方权力和金钱的重要性。 “如果,最后还是有漏网之鱼,你怎么办?”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第180章 奇迹 许清墨笑,目光带着几分森冷:“漏网之鱼?只要你有心,这个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漏网之鱼?他逃得过人,逃得过天吗?” 孟和桐沉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沉默。 所有人回到府邸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 宁远侯和许大娘子在接到消息后,一直没有入睡,便干脆起来,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 许清墨和许延泉走进院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满满的疲惫,许大娘子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而宁远侯却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如何了?” “尚且还存,活着的人全都已经派人看护起来了,死者也都放在义庄了,明天就会放出消息,让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尸首。”许延泉轻声说道。 “可派人守住义庄了?”宁远侯微微皱眉。 “我担心幕后之人会来毁尸灭迹,就让麦冬亲自守在那里了!”许延泉叹息,“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比战场上更加残忍的地方。” 宁远侯沉默良久,然后拍了拍许延泉的肩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就是人性,往后你慢慢地,会看到的越来越多,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这趟浑水里,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本性。” 许延泉沉默,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大娘子见许清墨一直没有说话,生怕她受到了惊吓,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墨墨,你没事吧?” 许清墨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没事!” 宁远侯微微抬眼,然后看向许清墨:“害怕吗?” 许清墨摇头:“不害怕,活人,可比那些死人可怕得多。” 宁远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你们都累了,好好地去休息吧!” 许清墨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到院子里,有些慌神。 曲莲到底受了些惊吓,喝了一碗镇静的汤药,便被花楹哄着去睡觉了。 花楹拿着披风走到许清墨身边,有些无奈地说道:“姑娘今日怎么偏要带曲莲去,她才多大的年纪,难免害怕!”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随后说道:“难不成带你去,你就不害怕了?曲莲年纪小,受了惊吓,睡一觉多半也就好了,你打小胆子就不大,你受了惊吓费的汤药费,可能还要多一些。” 许清墨很了解他们,所以花楹无可狡辩,但还是有些不高兴:“那样的地方,姑娘本就不该去。” “可若是谁都不愿意去,那他们就得在那个山头一直埋着,就连逢年过节了,一把纸钱都收不到。”许清墨抬头看着月光,“起码得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吧?起码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她们已经不在了吧!” 花楹沉默,她听说了今日郊外发生的事,很多感慨,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许清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屋子。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许清墨就起身去了看管那些女子的院子,按理说,这些女子应该先看押起来,但是活下来的所有人,皆是遍体鳞伤。 七皇子不忍,在自己的府上选了个院子,给这些女子做修养之处,每日里,形形色色的人在七皇子府出入,浓重的药味也一点一点地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许清墨来的时候,谢苏钰正忙得焦头烂额,他正在翻阅每个人的供诉,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谢苏钰不由的感慨:“这幕后之人,真的是将自己藏得完好无损。” 毕竟是到人家的府上来,许清墨总是要先去见一见主人家的,许清墨看着散乱的摆在桌子上的案宗,轻声说道:“这么快就都审完了?” “都是连夜审讯的,能招的差不多,也都招了。”谢苏钰摁着头,显然是非常的无力,“但是有用的供词,压根没有多少,所有的线索到主持身上就烟消云散了!” 许清墨上前,随手拿起一个卷宗,她看了看,随后冷声说道:“她想一个人把事情都扛下来!” “你有什么办法?”谢苏钰抬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低垂着眼:“总是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虽然世人,总说屈打成招,但有些时候行事作风太过正派,反倒未必是什么好事!” 谢苏钰皱眉。 许清墨抬眼看向谢苏钰:“把审讯的事交给孟和桐吧,生死不论,让他去审,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谢苏钰沉默良久,最后问道:“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见一见昨天那个快死了的人。”许清墨轻声说道。 “可以!”谢苏钰起身,“我带你过去!” 谢苏钰并没有太大的架子,亲自带着许清墨去了那个临时隔离出来的院子,院子里搭着很大的棚子,专门用来熬药的。 一走到附近,便是一股冲鼻的味道,许清墨微微皱眉:“现在这里有多少人?” “还存活着的有二十七个人,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闹着上吊,闹着自戕,现在所有人都很疲惫!”谢苏钰叹气,“我府上的人也是刚刚换下来的,你现在看到的,在照顾的,都是从宫里头来的,大多都是我母后身边的人!” 许清墨点了点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谢苏钰停住了脚步:“她们现在,见不得男人,我就不进去了!” 许清墨明白,对着谢苏钰行了个礼,走了进去。 偌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宫里头来的人手脚麻利,忙而不乱,将院子里的人照顾得很好,但是明明人满为患,却是死一样的沉寂。 许清墨绕过许多人,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所在的地方。 她的伤情太重,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个院子里,她依旧昏迷不醒,但是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照顾她的医女眼眶微红:“……她的盆骨裂开了,我们用木板夹着她,谷道还得上药,她能活下来的话,都是奇迹了!” 第181章 小男孩 许清墨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脸色灰暗,这是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样子。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问道:“找到她的家里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这些重伤的人,都还没能让那些人来认亲,怕惊扰到她们!”医女轻声说道,“她们现在很惊慌,看到陌生人的时候,甚至会吓得尖叫!”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许久以后,她轻声说道:“如果她醒了,你们记得同我说!” 医女有些奇怪:“许姑娘,你为什么对她特别的在意,你和她,是认识的吗?” 许清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是那天如果我能出手,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那个时候,我孤身一人,我不敢冒险,不敢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医女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我想不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不会选择让自己去冒险,许姑娘不必有介怀,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想这位姑娘,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让自己进入险境!” “我并不需要别人来安慰我。”许清墨看向医女,轻声说道,“我很肯定,我做了非常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我希望他可以活下来,是因为我希望他可以亲眼看到,那些伤害他的人被绳之以法。” 医女有些震惊,良久以后,才轻声说道:“是我多虑了,原本我还以为许姑娘会因为没能第一时间救下这位姑娘,而感到为难和愧疚。” 许清墨看着医女许久,然后笑了笑:“大约我生来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子吧!” 医女没再多说什么,许清墨也转身离开。 一走出屋子,许清墨原本以为可以闻到稍微清新一点的味道,却没有想到闻到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中草药的味道。 许清墨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向外走。 她原本就想,就这么直接回许家,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忽然想吃东街的荷花酥,就改道去了东街。 许清墨坐在马车上等着花楹去买荷花酥的时候,忽然有个孩子过来敲马车。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孩子的时候,也捧着一束现摘的野花,他看着许清墨,眼眶微微泛着红:“你是宁远侯府的许姑娘吗?” “我是!”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 小男孩却将手里的鲜花递给了许清墨:“这个送给你,我长姐说,要是有一日我欠着别人的恩情,是要偿还的,我欠了你一个恩情,可是我现在年岁太小了,没有能力还给你,等我大一些了,再来给你做牛做马。”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满脸的狐疑:“我明明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还要说你欠我一个恩情?” 小男孩的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可是他却紧紧地咬着牙根,不让眼泪流出来:“我长姐已经失踪有一年了,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跟野男人跑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我姐姐的尸体,那他可能就要背负这样的骂名很多很多年……” 许清墨恍然,她看着小男孩很久,然后问道:“你家里的大人呢?” “我爹去找我阿姐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没了命,我阿娘哭瞎了眼,我就是家里的大人!”小男孩看着许清墨,满脸的坚毅。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话,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男孩:“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愣了愣,然后摇头。 许清墨将荷包放进小男孩的手里,轻声说道:“我叫许清墨,是宁远侯府许家的独女,这荷包里,是我给你的第二份恩情,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当牛做马来还我给你的恩情。” 小男孩还有些茫然,一旁守着铺子卖油纸伞的小贩却赶紧对着男孩子说道:“傻小子,还不是谢谢人家姑娘,有了这个荷包,你姐姐下葬的钱,你弟弟妹妹吃饭的钱就都有着落了!” 小男孩这才明白,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想要还给许清墨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了马车,站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了花楹。 花楹交代身边的侍卫:“你送他回家,帮他将事情安置了,若是银子不够,你来问我拿!” 侍卫应下,拉住小男孩的手。 许清墨和花楹便坐着马车走了,小男孩想要追上去,将手中的荷包还给许清墨,却被侍卫紧紧地拉住了手:“照顾好你自己,你将来才有机会给我们家姑娘报恩啊!” 小男孩很懂事,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荷包,抿着嘴不再说话。 许清墨和花楹回到许家的时候,才发现许家的门口站了很多人,而且许多都是老弱妇孺,每个人都像是哭过一般红肿着眼。 许清墨没下车,只是在马车里坐着,花楹则去找了许大娘子,没多久,花楹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姑娘!” 许清墨皱眉:“你说!” “这些都是苦主,求诉无门,便求到我们府上来了!”花楹轻声说道,“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管着这个事情,只知道带他们去认尸的是许家的兵,便来我们这里要个说法!” 许清墨沉默许久,然后下车:“我们进去吧!” 花楹不想许清墨就这么回去:“姑娘,我们从后院走吧!” “这案子也不是我们许家在审,他们都拿有再大的悲恨,也不可能冲着我来,不碍事的!”许清墨拍了拍花楹的手,然后率先往前走。 花楹没办法,只得跟着。 有人见许清墨往前走,原本是有几个不想要的想要出来拦的,却有几个见过许清墨的人,拉住了他们:“这是帮我们找到我们闺女的许姑娘啊!你们别吓着她……” 就在许清墨就要走进宁远侯府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这群痛失亲人的人们,说道:“我们的陛下是天下的明君,你们要相信我们的君王,他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第182章 北阳钱庄 许清墨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话音刚落,便有人低头掩面哭泣。 许清墨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脚迈过了门槛,回了宁远侯府。 宁远侯府门口的人,渐渐的散了,可许清墨说的那句话,还是传进了宫里。 正在看奏章的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摁了摁眼窝:“这小姑娘倒是会收买人心,短短的一句话,就把堵在宁远侯府门口,人全哄回去了。” 内官给皇帝换了一盏茶:“陛下,太子来了,正在外头侯着!” 皇帝皱眉,想了许久,然后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谢苏羡进来以后,皇帝并没有张往常一样,让人给太子备坐,只是让他就这么站着,和其他的皇子一样,有什么事,站着说。 谢苏羡知道皇帝因为他近来的事,对他有些不满,也不敢吭声,只是毕恭毕敬的站着:“父皇,听闻,今日有不少的百姓,将宁远侯府的大门口围堵住,向来,静安堂的事,已经在百姓中传开了,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尽快的去处理才好。”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谢苏羡,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了然儿,他自然会去处理。” “七皇弟年纪尚小,儿臣担心他……” “没什么可担心的。”皇帝打断谢苏羡接下来的话,“朕已经安排了宁远侯去帮他,宁远侯办过的案子何其多,用不着你担心了!” 谢苏羡无言以对,但是心里却异常的焦急。 皇帝见谢苏羡久久不言语,想想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子,便抛出一个台阶:“朕给你安排的婚事,你可满意?” “王家乃是世家,教出来的姑娘也温柔娴静,只是可以,委屈了她,不是正妻……”谢苏羡轻声说道。 皇帝看着谢苏羡,许久以后才说道:“你是太子,没有什么可委屈她的,只是宁远侯府的那个姑娘,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刚硬的很,你莫在去招惹她!” “我……” “朕知道!”皇帝看着谢苏羡良久,然后说道,“他与大多数的女子不同,性子果断爽朗,你对她有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许家本着有他自己的打算,宁远侯的性格,本来就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你对他的心意,还是放一放的好!” 谢苏羡低头不语,对许清墨,他依旧有一种执念,那种执念罪好像是从心灵深处传来的,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在你的耳边不断的告诉你,你必须要得到她,你必须要!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许清墨,甚至有一点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 皇帝见谢苏羡不说话,就明白,他心中依旧是放不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是说道:“你不要再去招惹他,王家是世家,你要更好地珍惜王姑娘,明白吗?”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在皇帝面前,谢苏羡只能低头:“是,父皇!” 皇帝叹息,然后摆了摆手:“出去吧!朕累了!” 谢苏羡转身离开。 而皇帝却在等到她离开以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女情长啊!若是她对你有心,朕还能帮你筹谋,可人家,心不在你啊!” 谢苏羡自然听不到皇帝的感叹,他从皇帝殿里走出来以后,目光骤然变冷。 而孟和桐这边,在连续审问四个时辰以后,静安堂的主持法璨,终于在一个慌神下,说漏了嘴。 “……我们也是被逼的!” “我们!我们是谁!”孟和桐猛的将手里的小刀刺穿法璨的手心。 法璨惨叫一声,而孟和桐的手,还在不断的转着手里的小刀,法璨痛的承受不住,大喊了出来:“钱庄,是北阳钱庄的管事,是他逼着我们给钱,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不给他银子,他就会杀了我们。” 北阳钱庄! 孟和桐松开手,却并没有拔下,插在她手上的拿把刀。 北阳钱庄,林家可是占了不少分子呢!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钱庄,妓坊,拐卖民女,肆意敛财,这些,背后的那位幕后之人,已经浮在了水面之上。 孟和桐擦了擦手,看着面前的老尼姑,冷笑:“疼吗?” 法璨满头冷汗,不敢说一个字。 “你可知道,那些被活活害死的女子,忍受的疼痛,可是你如今承受的几十倍?”孟和桐目光清冷,甚至带了几分恶毒,“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要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法璨的瞳孔骤然缩紧。 而下一刻,她就被衙役拖走。 孟和桐冷声说道:“别弄死了,起码得让他活着问斩!” 这些衙役也都是有妻儿的人,这么凶残的案子,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当他们看到这些将别人的性命视如草芥的人时,也是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们在这个地方数十年如一日,别的或许是没有学到多少?但是折磨人的本事,却是数一数二的。 衙役应了声是,就将法璨绑上了刑罚台。 而另一边,作为主犯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占了盐水和辣椒酱的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甩在他的皮肉上,惨叫声在整个牢房里回响。 孟和桐将两人画押的证据交给谢苏钰,他看着两人一同供出来的北阳钱庄,目光骤变:“怎么会?” 孟和桐看在桌子上,眼中满是疲惫:“他能做出来龙袍陷害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谢苏钰看着手上的画押口红许久,然后身子了一口气:“走吧!” “嗯?”孟和桐挑眉。 谢苏钰抬步往外走:“抄了北阳钱庄!” 孟和桐有些惊讶:“哦?我还以为你要犹豫一会儿呢?” “几十条的人命官司,我有什么理由犹豫?”谢苏钰这一次,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径直往外走。 孟和桐也一扫疲惫,精神抖擞的跟着谢苏钰抄家去了。 第183章 烫手山芋 北阳钱庄虽然算不上是京城里头最大的钱庄,却是唯一一个在官家严查的时候,还敢放印子钱的钱庄,而他之所以这么干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背靠朝廷中的几棵大树。 孟和桐和谢苏钰走进钱庄的时候,田庄里面已经是一团乱,想来是早就得到消息,正在收拾东西。 谢苏钰看着眼前杂乱的钱庄,明白多半是因为静安堂被查,他们担心连累到自己,想要连夜销毁账簿,好在孟和桐的速度够快,没让他们得逞。 谢苏钰带来的人将钱庄你逃得管事的还有小厮全部都抓了起来,孟和桐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环视一圈,然后看到一个被放在桌子下的箱子。 藏箱子的人,应该非常的着急,慌里慌张的将东西塞进桌子底下,却没能来得及将整个桌布放下来,露出了一点点箱子的角落。 孟和桐将箱子拿了出来,箱子上了锁,他没有办法直接将东西打开。 孟和桐走到掌柜的面前,将箱子放在掌柜的的面前:“打开!” “这不是我的箱子,我没有钥匙。”掌柜的非常冷静,就好像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箱子一样。 谢苏钰看着眼前的箱子,再看看面前强装镇定的箱子,忍不住皱眉道:“要么你自己打开他,要么我们用到劈开他,这个东西,我们总是有法子打开的!” 孟和桐倒是也没有半点的不耐烦,轻轻的用脚踢了踢这个箱子,然后笑着说道:“既然你说不是你的,那就不是你的吧,就是希望你到时候掉脑袋的时候,也能说这颗脑袋不是你的!” 孟和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谢苏钰都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手转身:“嗯……交给你了,我还要入宫和父皇汇报这个事情!” 孟和桐拱手相送:“恭送七皇子殿下!” 谢苏钰前脚刚走出钱庄,后脚,钱庄的大门就被关上,孟和桐冰冷的声音从里头穿了出来:“搜!” 当谢苏钰拿着北阳钱庄的那些账簿自己掌柜的口供放在皇帝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只是非常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案宗和证据。 谢苏钰看着皇帝良久,然后轻声说道:“林尚书纵容儿子行这般恶毒的事情,罪大恶极,还请父皇,为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申冤!” “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这么快就招供的?”皇帝忽然说道。 谢苏钰的目光闪了闪,他知道,皇帝怀疑他诱供。 其实那个瞬间,谢苏钰很难过,但是也仅仅只是在那个瞬间,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很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更偏爱太子,或者是说他们那么多兄弟姐妹,都非常的清楚,父皇更想念已故的先皇后。 为此,谢苏钰曾经也为自己的母后打抱不平过,可是最后发现,他的母亲其实并不在乎,皇后把这些都看的很淡,所以渐渐地,他也就变得不那么在乎了。 “所有的审讯都是永昌侯世子亲自做的,父皇如果觉得供词有问题的话,可以问一下永昌侯世子!”谢苏钰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一眼皇帝。 皇帝看着面前的谢苏钰,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优秀,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让他更担心,他会对权力产生欲望。 他当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百年以后,他的儿子想当年,他那样于自己的兄弟之间满是血雨腥风。 良久以后,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了!” 要是在以往,谢苏钰多半就离开了,并不会追问皇帝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事情,可是这一次,谢苏钰并没有就此算了。 谢苏钰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却不愿意离去。 而在那里批奏章的皇帝,终于发现了谢苏钰的不对劲,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皱眉:“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谢苏钰抬头看向皇帝,轻声说道:“父皇,你要去见一见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你什么意思?”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复活下来,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君主,而且也一直相信父皇会给他们一个公道。”谢苏钰看着皇帝,眼神没有半点的闪躲。 “你就是在质问朕!”皇帝有些愤怒。 谢苏钰低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那些被害的女子,真的太可怜了!有盆骨碎裂的,谷道破裂的,有鞭打致死的,有失血过多而亡的,甚至有因为容貌被毁而被活埋的,儿臣在想,她们生前的时候,该有多绝望!” 皇帝看着谢苏钰,沉默着。 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案,已经人神共愤。 皇帝想起谢苏羡几次三番来找他,想要接手这件案子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几分了然,若非是心中有鬼,又怎么可能会这么上赶着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皇帝百感交集。 而谢苏钰也在这个时候,不再继续逼迫,只是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告退。 皇帝看着谢苏钰落寞的背影,低垂下眼,桌面上的证据清晰明了,林家,已经保不住了! 那一日,皇帝在御书房待了一夜,第二日上朝,却对此事闭口不提。 下朝的时候,谢苏钰的眼中满是失望,许延泉经过时,走在谢苏钰的身边:“怎么?你已经将证据呈上去了?” 谢苏钰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再等等吧,有些事是需要发酵的!”许延泉拍了拍谢苏钰的肩膀,“等一等,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其实,许延泉所谓的等一等,就是下朝以后,被皇帝诏入御书房的宁远侯。 皇帝宠爱太子多年,而这一次就要亲手斩断太子的左膀右臂,难免心中不忍,犹豫,在所难免! 留宁远侯商议,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台阶,而宁远侯,就是这个台阶。 “你怎么知道?”谢苏钰有些奇怪。 “我妹妹说的!”许延泉挑眉,眼中满是骄傲! 第184章 流放 当许延泉说是许清墨说的时候,谢苏钰来了些兴趣:“你妹妹说的?你妹妹是怎么说的?” “就只是随口提的,她说林家这一次就算再推出来一个儿子挡刀也翻不了身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许延泉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 谢苏钰像是忽然松了口气一样:“你妹妹真的这么说?” “自然!我没有必要骗你。”许延泉挑眉,“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在乎我妹妹说什么?” 谢苏钰看了一眼许延泉,然后说道:“你妹妹很聪明,这一次,如果不是她,我们甚至都没有办法查到这个案子,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到这些杂碎的迫害!” 许延泉挑眉,冷不丁的说道:“所以,你到底是拿什么收买了墨墨帮你办事的?” 谢苏钰忽然沉默,加快脚步往外走,却被许延泉一把拖了回来:“你不会以为你跑的过我吧!” “放开!”谢苏钰咳嗽了一声,“我好歹也是皇子吧,你再不撒手的话,我可治你罪了!” “我好害怕哦!”许延泉面不改色,“所以,你怎么诓骗的我妹妹?” 谢苏钰几乎是连拖带拽的被许延泉拉走的。 宁远侯看着散落一地的奏章,以及跪了一地的宫人,便知道皇帝已经发过一次火了。 宁远侯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得弯腰捡起一本一本的奏章,然后放在了皇帝的案台上:“陛下!” 皇帝这才抬头看向宁远侯,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然后起身走到宁远侯面前:“你的女儿,还真是办了个好差事啊!” “谢陛下夸赞!”宁远侯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 皇帝看着宁远侯良久,然后说道:“你也在盼着林家倒台?” “我二弟的闺女,不能白死!”宁远侯抬头看向皇帝,“这是臣与林家的私怨!”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宁远侯。 “那么多百姓的,人家也不能白死,这是国仇!”宁远侯再一次开口。 皇帝猛的起身,想要将桌子上的奏章全部都扫落,却被宁远侯一把摁住了手:“陛下,你是明君!” 皇帝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但是也没有能将自己的手从宁远侯的手心里抽出来,最后只能一脸挫败的说道:“放手!” “我年纪大了,腰不好,不能总是弯腰帮你捡这些东西!”宁远侯看着皇帝,轻声说道。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朕知道了,放手!” 宁远侯到底还是放手了:“陛下找我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发个脾气?” 皇帝看着宁远侯许久,最后一脸颓废的坐下:“朕要亲手斩断他的左膀右臂,他会怨恨朕的。” “陛下便是他最好的一个靠山,一个没有人可以撼动的靠山,只是他不知足,有些只会拖累他的左膀右臂,早些断了才是好事。”宁远侯看着皇帝,顿了顿,忽然说道,“陛下舍不得林家,说到底,还是为了先皇后吧!” 皇帝一愣,他抬头看着宁远侯,久久说不出话来。 “林家后继无人,林尚书能在这个职位上待这么久,也是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哥哥,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比他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比比皆是,只是陛下,这么多年一直硬保着他。”宁远侯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皇帝沉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陛下,你比谁都要明白,这么多年,林家一直在拖累太子,只是你一直放不下先皇后,这才让林家一直保持在那个位置。”宁远侯叹息,“哥不配位,必有灾殃,陛下三思!” 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就像宁远侯说的那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家已经没有可以堪当大任的人了,这些年来,林家的后人再也没有出来一个有能力的,林家这些年的富贵,是依靠着早就已经死去的皇后苦苦支撑着的! 只是他们依旧不满,做出这样子的勾当,纵然是太子,也保不住他们了! 林家,到底还是被抄家了! 那一日大雨,太子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却只得到所有林家人都已经被关押天牢的消息。 太子痛哭,却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许清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现,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去看书了! 其实林家,对太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用处,就好像宁远侯说的那样,林家,只是一个拖累太子的外家! 一个只知道敛财的国舅爷罢了! 只是,扳倒了林家,就算是扳倒太子心里最后的那根弦,林家的覆灭,会让他变得毫无畏惧! 最先出招的那个人,就会是最先露出破绽的那个人。 许清墨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眼看着林家一点一点的破灭。 林家审判的那一日,许清墨偷偷的去了天牢,她站在天牢的门口,看着那一扇暗红色的大门,想起,前世的她,也曾被带来这里,若不是皇后哭求,自己也应该会像林家的那些女儿一样,在里面哭求无门吧! 许清墨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连什么时候下雨的都不知道,直到孟和桐撑着伞出现,她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 “林家被判流放!”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笑了一声:“流放?流放去哪里?” “北方!”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太子苦苦挣扎,也没能让陛下心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坚持。” “他是太子的父亲,却也是天下的君主!”许清墨低垂着眼,“那,静安堂的人呢?” “千刀万剐,死刑!”孟和桐的目光骤然变冷。 许清墨抬眼:“千刀万剐?轻了些!” “我也觉得!”孟和桐忽然想到什么,“那个重伤的女子醒了,已经可以吃些东西了,你要去见见吗?” 许清墨摇了摇头:“不必了,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命数!” 第185章 凌迟处死 主犯被判斩首。 斩首那一日秋风萧瑟,阵阵寒意直逼骨髓,谢苏钰主刑,何文林作为执金吾保护刑场。 谢苏钰不放心让别人去押送犯人,就拜托了许延泉出面,这本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难得的,许延泉答应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可比起他们,却是过犹不及!他们若是化作恶鬼,尽管来找我,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杀神!” 这是许延泉的原话。 作为主犯的一男一女,被押上法场的时候,观刑的人心中愤恨,什么臭鸡蛋啊,烂菜叶啊,甚至有些臭鱼烂虾的,也都往法场上丢。 要不是许延泉躲得及时,也得有好几个臭鸡蛋砸到她。 “贱人!娼妇!千刀万剐都不及我心中愤恨!”失去女儿的母亲哭红了眼,看着法场的两个人,恨得咬牙切齿! “畜生,毒妇,在佛门清地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你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要做畜生的!”失去妻子的书生,憋了许久,却也只能骂出几句苍白无力的话。 谢苏钰看着法场下的人,哭喊,哀嚎。 许久以后,谢苏钰看着正在当头的太阳,已是正午。 谢苏钰看着面前的两人,冷声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早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而男人,浑身伤痕,可目光之中,依旧满是仇怨:“你们今日杀我,便要有胆量等着我变成恶鬼来报复,你们等着,等着!”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还深深怨咒的人,就算是刽子手,也是第一次见到。 许延泉站在那里,满身正气,面上带了几分嘲讽:“等着?恶鬼?就算你变成了恶鬼又如何,你以为老天爷会放过你?” 男子龇牙咧嘴的想要再说什么,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许清墨,她一身男儿打扮,明明站在太阳底下,却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阴冷。 男子瞬间吓得发抖,地下瞬间有人发现:“他怕了,阎王爷的牛头马面来收他了,他终于知道怕了!” 欢呼雀跃中,谢苏钰让人开始行刑。 两个人被扒光了衣服藏在架子上,所谓的凌迟之刑,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刀万剐。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 凌迟之刑其实要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废除,可这一次,这两个主犯,却被判凌迟处死,想来,也是真的惹怒了皇帝,多少女儿家死于非命。 惨叫声,哭声,笑声,咒骂声,声声入耳,而许清墨只是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往下拉了拉,然后顺着人流,悄悄离开。 回去的路上,许清墨一个人在路上缓缓的走着,所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今日的凌迟之刑,可偏偏,一路上,许清墨竟然都没有听到一个人说残忍! 当一个人罪恶到了极致,受再大的罪过,都不可能让人有半点的怜悯。 许清墨回到府邸的时候,许大娘子正在院子里看账簿,见许清墨回来了,便起身去迎:“回来了?可是瞧见你大哥了?” “母亲怎么知道我去法场观刑了?”许清墨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里,每日都在府上,哪里也不去,今日却忽然起了个大早,还换了这么一身衣服,哪个丫头都没有带自己出去了,除了失去法场还能去什么地方呢?”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我只是想要看看那些人,在轮到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许大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应该是害怕的吧,人呐,只有当刀子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知道痛,才会知道害怕。”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着点头:“母亲说的是!” “明日,就是林家被流放的日子,你可是要去看看?”许大娘子忽然想起来。 “林家人咎由自取,有什么可看的?那么丑还要多给他们送两套御寒的衣服不成?”许清墨撇嘴,“我不去!” “那便不去吧!”许大娘子摇了摇头,“这世人都说啊,天道有轮回,林家人为了那一些银钱,逼良为娼,如今,自己家的妻子女儿,也全部被打入娼门,实在是……报应啊!” 许清墨沉默良久,想起林家的那几个女儿,顿了顿,然后说道:“父债子偿,虽然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说到底,也算是给你二叔报仇了,林家害得他家破人亡,如今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许清墨却因为许大娘子的这番话,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母亲不是还在给二叔说亲,怎么这么久都没什么消息了?” “倒是有那么几个合适的,虽然门第稍微低了一些,但是毕竟是给你二叔做继室的,门第太高的,人家也不愿意,就等着你二叔抽个时间,可以相看相看。”许大娘子轻声说道,“就怕你二叔不是很愿意。” “若是不愿意,那便逼着去,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母亲说的话,他总是要听的。”许清墨轻声说道,“二叔这房媳妇还是要娶的,他已经被温大娘子耽误了半辈子,总不能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吧!” “我和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他刚刚失去妻子女儿不久,不愿意相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也不可能自己过完一个下半辈子,早晚还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与其等着,倒不如我们逼他一把!”许大娘子点了点头说道。 许清墨笑:“母亲最是贤惠,所以,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我和你父亲说过这个事了!”许大娘子的耳朵微红,“你父亲,倒也同意,只是我的年岁大了,也不像年轻小姑娘身子那么好,能不能给你生个妹妹,就看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许清墨顿了顿,知道许大娘子这是想明白了,便笑着说道:“母亲自然是最有福气的人!” 许大娘子笑,眼角竟然都带了几分泪意。 第186章 花天酒地 林家流放的时候,来相送的,都没有几个人,绝大多数的人都担心会牵连到自己,不敢现身。 对此,许清墨倒不觉得奇怪。 太子倒是难得的有情有义,为他们准备了过冬的棉袄和路上的盘缠,也专门嘱咐了押送的人,好好对待他们。 林家这一下算是真的倒台了,有人欢喜也有人忧愁。 谢苏羡心中难受,躲在入云阁喝酒。 可是偏偏不巧,孟和桐正巧答应了,之前带他去静安堂的公子,请他喝花酒,好巧不巧的,正巧选了今天,而且更巧的是,还正好在他的隔壁。 太子算不得什么特别的花心好色,只是心情郁闷了,也会来这里喝喝小酒,听听曲儿。 要知道,入云阁的姑娘家,吹拉弹唱那可都是一顶一的! 至于孟和桐是怎么知道隔壁坐的是太子殿下呢?那还真得多亏了这位非要来喝花酒的公子哥,苏幕。 苏幕是苏家长子的嫡长子,只可惜母亲死的早,不怎么受父亲待见,可偏偏他的外祖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虽然官职不是特别的高,可手下掌握着的商脉,却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苏幕在入云阁有一个老相好,平日里,他每一次来,都会让这位姑娘来陪喝酒,这姑娘叫云雀,弹得一手好琵琶,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 所以平日里来,苏幕,都会点云雀来陪,天天小曲儿喝喝酒,美得很。 可偏偏今日却是运气不好,他们在来之前就让人来嘱咐过花娘,说好了,今天一定要见到云雀,让她来作陪,却在他来了以后,告诉他们,云雀被人点走了! 孟和桐不满,起身就要去将人带回来,却被花娘死死拦住:“爷,隔壁的这位可是我们贵客,实在是惹不起的,您包容些……” 孟和桐不肯,最后还是苏幕拉着哄着,这个事情才算过去了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孟和桐才会好巧不巧的知道隔壁屋子坐着的竟然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苏幕也是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带着许延泉去了一趟花庵堂,竟然就牵扯出来这么大的一桩案子,他更是没有想到,先前他身边的那两个女子竟然是许家的姑娘? 他每每想起自己,同许清墨说,让他离开孟和桐,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嫁了,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气了好久,愣是半个多月没有搭理孟和桐,这才逼得孟和桐来请他吃花酒。 他们重新叫了两个姑娘,听着曲子喝着酒,很是畅快,可孟和桐却像是屁股长了钉子一般的坐立难安,最后他还是同雨生说:“你去看看,隔壁屋子,是不是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 雨生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去看了看。 没有过多久,雨生就回来了,在确认隔壁只有太子一个人以后,孟和桐对着雨生悄咪咪的说了几句话,雨生就一个人离开了,只留下孟和桐一个人在这里喜滋滋的喝酒。 “你和雨生说什么了?”苏幕有些好奇。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去把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花楼吃酒的事情转告颜家的那位姑娘了!”孟和桐挑眉,“也不会怎么样,这多就是让他们小吵一架。” “你这是陷害太子啊,你就不怕他知道是你给他说穿出去了,到时候给你穿小鞋?”苏幕忍不住问道。 孟和桐却是满脸的不在乎:“我现在身上又没有官职,他能给我穿什么小鞋?再说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喝花酒,本就是事实,我好心帮他叫个人来照顾他,难不成还是错的?” 苏幕看着胡说八道的孟和桐,也没有再继续阻拦。 永昌侯的去世让孟和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花天酒地的过了好长一段时日,也正是那段时日,孟和桐才和他相识,算不上至交,倒也是个好友。 所以,虽然孟和桐不说,但是苏幕知道,永昌侯的去世,就是他心里的一个坎,一个很难过去的坎,而太子,从某种层面来说,就是一个害死他父亲的始作俑者。 苏幕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算传到了未来太子妃的耳朵里面,也只是女儿家的吃醋和闹闹脾气,他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太子妃,竟然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雨生将消息传到颜朱诺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急的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要知道,林家没了,对太子来说,就是最大的一个靠山没有了,那他必然要重新去寻找一个靠山,而眼下,未来的太子侧妃王娴音,就有一个绝对强大的娘家。 颜朱诺开始害怕,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就权势,威望来说,颜家远远不如王家,如果这个时候,太子为了王家的权势,很有可能就会把她挤下来,那么她就很有可能失去太子妃的这个位置, 每每一想到这件事情,颜朱诺就急得睡不着觉,他们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可是他还迟迟没有找到能够扳倒王娴音的办法。 王府就像是一个不漏水的铁桶,他甚至查不到里面的一点点消息,而王娴音,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抓到任何一点关于他的把柄。 颜朱诺急了,记得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而就在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候,太子居然去了花楼买醉!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颜朱诺非常坚信的认定这个道理,所以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最近一直和他来往密切的朱涵。 朱涵是太常寺卿朱远恒的嫡次孙女,在府上并不怎么受宠,而他一直在和自己套近乎的目的,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为了太子。 朱涵年少时便倾心于太子,只是她的身份并不足以与太子论婚事,府上的长辈也不会允许,所以他一直讨好颜朱诺,为的就是能够在她成婚以后,有机会去太子府上走动。 只要他有机会去太子府上走动,那她就有机会和太子牵上线。 第187章 江南才子 许清墨得到的消息是,未来的太子妃,亲自前往入云阁,接走了喝的烂醉的太子。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许清墨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毛,然后就继续看自己手上的书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花楹反倒有些坐不住了:“姑娘,我们不做些什么吗?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毕竟我们还是答应过王姑娘的呀!”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许清墨笑,“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是坐收渔翁之利!” 花楹和曲莲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姑娘,你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呢?” “这世道上啊,总有一些贪心不足的人!”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你找个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永昌侯世子,今日是不是在入云阁。” “啊?”花楹更加不明白了,“这个事情和永昌侯世子又有什么干系啊?” “我想在京城里最讨厌太子,还知道除了我,就是孟和桐了!”许清墨挑眉,“你要是遇到他了,就顺便和他说说,就说,王姑娘的事情多亏他帮忙了!” 花楹几乎是带着满头的问号出门的,虽然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真的在入云阁看到了雨生。 雨生原本是没有在楼下的,只是他们的马夫认出了花楹,便招呼着花楹让她多等等,然后就上楼将雨生叫了下来。 雨生见到花楹的时候,也很惊讶:“你怎么到这里了?” 花楹犹豫了很久,然后说道:“我们家姑娘说,你们家世子大概在这里,他告诉我,如果在这里遇到你们的话,让我转告你们家世子,王姑娘的事情多亏他帮忙了。” 雨生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犹豫了很久,然后才说道:“我下楼之前,我家世子知道我是来见你的,特地嘱咐我,让你转告你们家姑娘,说,举手之劳,记得还人情!”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许久以后,雨生发出了一声感慨:“这算什么,胡大仙对战柳大仙吗?一个狡诈,一个阴险,简直凑一对了啊!” “你赶紧住嘴!”花楹赶紧指着雨生让他闭嘴,“我们家世子说了,你们家世子花花肠子一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你可千万别将他们凑成一队,万一传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谣言,当心我让曲莲扒了你的皮。” “什么叫做我们家世子花花肠子一堆,难不成你们家姑娘就是什么好人了不成,好深深的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在家里面弹琴奏乐,平日里动不动就舞刀弄棍的,除了长得好看了一些,旁的哪里,是个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啊!”雨生最是见不得别人说孟和桐不好了,当下就回嘴道。 “你!”花楹生气,可偏偏自己又是打不过他的,顿了顿,然后冷哼一声,“那起码来我们家提亲的人,那可都是排着长队呢,不像你们家,哼……” 雨生被花楹这一声“哼”气的不成,可偏偏愣是没有半句可以还击的话,最后只能气哼哼的跑了。 花楹算是打了个小胜仗,美滋滋的就走了,却没有看到他头顶上的那扇窗户里头,孟和桐正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 “人家说你娶不上媳妇儿。”苏幕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倒也不是假话,我也的确是娶不上自己心仪的媳妇儿!”孟和桐皱了皱鼻子,“这么一想,自己还挺可怜。” “嘿嘿!”苏幕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和桐瞥了一眼苏幕:“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就能娶上你自己心仪的媳妇儿啦?” 苏幕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我娶不上媳妇儿,也没什么大事啊,我下头还有那么几个弟弟,传宗接代也用不着我呀!我又不是你,独生子,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嗝屁了,你们孟家说不定你连一个能给你上坟的人都没有。” “我忽然在想,我要是给你打死了,应该不用给你偿命吧?”孟和桐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君子吧,但是咱们也不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吧!”苏幕赶紧起身,跳出老远。 “倒也不算是打打杀杀,就是有点气不过的,想揍你一顿。”孟和桐将自己的手指头掰的咯噔咯噔响。 “别呀!”苏幕非常有分寸的躲到一个角落里面去,“我说的也是实话呀,且不说你年纪大不大吧,你们家的确就只有你一个男子,你若是不趁早给自己生个孩子,你但凡有个万一,你母亲连个寄托都没有!”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娶一个自己不心仪的人吧,那岂不是白白的耽误人家姑娘。”孟和桐叹息,“这么一想,我似乎真的挺可怜的,好歹也算是年轻的俊秀,竟然到了娶不上媳妇儿的地步。” 苏幕“嘿嘿”一笑:“听你这么说起来,你只是不想娶一个你不心仪的人,那怎么的难不成你已经有喜欢的但是娶不上的姑娘?这京城里还有你们家高攀不上的门第?”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个喜欢的姑娘,不是很正常。”孟和桐挑眉,倒是半点没有害羞的样子,“怎么能跟你似的,成天就在这里逛,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多舒坦啊!” 苏幕细细的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说道:“你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大相同了?” “嗯?”孟和桐抬眼,随后笑了笑,“那个时候,自怨自艾,觉得人生就如此了,如今却不是这般模样了,起码,还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苏幕看着孟和桐良久,然后笑道:“你如今这副样子,倒是更像曾经的永昌侯世子,不输宁远侯世子半点,我总觉得这幅样子才应该是你,所谓的纨绔子弟,与你总是不相配的!” 孟和桐轻笑:“那你呢?曾经的江南才子?” 第188章 生米煮成熟饭 颜朱诺接走谢苏羡以后,径直将人送回了太子府,因为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府上的人,也并没有拦她。 颜朱诺将谢苏羡扶到他的屋子睡下,弯腰给他擦汗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你别走,你别走!” “殿下,我在!”颜朱诺伏在谢苏羡的胸前,脸颊微微泛红,“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大约是听到了颜朱诺的话,谢苏羡渐渐的安静下来,嘴里却轻轻嘟囔着,颜朱诺听不大清楚,便凑到他面前。 “墨墨,墨墨……” 颜朱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看着谢苏羡,眼泪瞬间涌上她的眼眶:“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她到底有什么好!” “你会是我的,我不会让你从我的掌心里溜走,绝对不会!” 颜朱诺挣脱掉谢苏羡的怀抱,冷眼看着谢苏羡:“他绝对不会变成你的!绝对不会!”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颜朱诺,在这个瞬间,毫不留情,他转身走的很决绝,关上门的那个瞬间,眼里都是恨意。 “颜姑娘!”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上前。 颜朱诺看了她一眼,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头:“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多谢颜姑娘!” 颜朱诺没有说话,忍着心痛转身离开。 戴着帷帽的女子,正是这些日子一直疯狂讨好颜朱诺的朱涵,他原本的想法是在等颜朱诺成婚以后,借着她的关系常在太子府走动,却没有想到,颜朱诺竟然主动来找她。 颜朱诺惧怕王家的权势,她需要一个可以和王娴音分庭抗礼的人,而朱家,就在其中! 虽然道德败坏,但是朱涵,答应了颜朱诺的要求,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他是朱家的女儿,陛下也好,皇后也好,必然不会因为他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饭,就降罪与她。 颜朱诺向她示好,不过就是为了借她的身份制约王娴音,她的模样不算特别好,年纪也有些大了,等到她和太子成婚,他未必还有足够的时间入太子的眼。 所以当颜朱诺抛出这个橄榄枝的时候,他在犹豫了一个夜晚以后,就坚决的答应下来。 颜朱诺想要做太子妃,而她,只是想要和太子在一起,她让他的身份保住她想要的权势,而她朱涵,也以此换来与太子缘分纠葛的机会。 这是往后,谁输谁赢,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其实朱涵一直都不明白,颜朱诺怎么就得到了太子妃的这么一个位置,直到他清晰地从喝的有些不省人事的谢苏羡耳朵里,听到许清墨三个字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颜朱诺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得不到许清墨,便娶她的表妹,虽然有些荒唐,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朱涵心痛,却沉默。 当她关上房门,一件一件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时,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谢苏钰的人在得到许清墨的消息以后,在太子府守了一夜,直到朱涵在半夜的时候,从后门逃离,他的人才回来。 谢苏钰在接到许清墨消息以后,便非常焦急的在院子里等着,终于等到人回来,便猛的起身:“如何?” “卑职亲眼看见朱家的小姐从太子府后门出逃!”侍卫跪在谢苏钰面前,坚定地说道。 谢苏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大笑:“成了,成了!” 这一夜尤其的漫长,可许清墨却是睡了一个好觉:“真好啊!” “好什么?”许大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清墨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天感慨。 “天气好啊!”许清墨笑。 许大娘子也不深究:“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 “母亲怎么来了?”许清墨坐起身,觉得许大娘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上门来。 “有点事!”许大娘子在许清墨面前坐下,“就是你二叔的事情,前些日子我问了好些官媒,都是些商户,差了些……” “商户身份是差了些,可是涵养未必比那些官家小姐就要来的差!”许清墨轻声说道,“清白的商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姑娘也是有很多的,与其找那些小门小户的官宦人家,倒不如找一个大气的商户,虽然身份差了一点,但是有宁远侯府撑腰,也没有什么大碍!” 许大娘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你父亲觉得不喜欢!” “不会的,父亲向来不管这些事情的,母亲也没必要太担心。”许清墨想了想,“但是还得是让二叔自己相看,他若是不喜欢,你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肯娶的。” “眼下就是有这个问题,你二叔不乐意去看,说什么都不去,我就是让你父亲逼迫他,他也不肯,想来是先前,被伤的狠了,不愿意再为难自己了!”许大娘子叹了口气。 “要不,将女的叫上门来?”许清墨微微挑眉,“天气正好,搞得传花宴吧!” 许大娘子笑:“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其实许大娘子来找许清墨,就是想借她的名义办个传花宴,虽然许大娘子自己也能办,但是她请来的,都是与她一样,已经成婚了的,就不好请未婚的女儿家来,许清墨就不一样了。 “母亲下次有话直说,可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这么聪明的!”许清墨笑着调侃许大娘子。 许大娘子笑着点了点许清墨的头:“你呀!” 许大娘子前脚刚走,后脚曲莲就小跑着来:“姑娘,王姑娘的婢女来了!” 许清墨看到面前的人,忍不住皱眉:“立刻回去,告诉你家姑娘,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沉住气!” 婢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许清墨堵住了嘴:“你怎么来的?” 婢女顿了顿:“怕叫人看出来,在北街下了马车,一路走过来的!” 许清墨皱眉,然后说道:“从正门走,曲莲去库房拿着前段时间我从寡妇坊拿的新布,送她从正门口出去!” 曲莲赶紧点头:“是,姑娘!” 第189章 铤而走险 太子谢苏羡和朱涵的事情到底没能瞒住,朱涵的生母在次日就求着自己婆母,递了宫牌入了宫。 朱大娘子只说是朱涵身边的婢女,在给朱涵沐浴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淤青,亵裤上也带了点点血迹,上报了朱大娘子,朱大娘子以死相逼,朱涵才说了实话。 皇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朱大娘子,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一阵的生疼,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好端端的跑去太子的府上做什么,不过就是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罢了! 只是这么差劲的招数,太子中了一次招就算了,好端端的,又中了一次,这一次,就算是皇后,都有些厌烦了! “太子呢?”皇后看向慧珠,“人家母亲都闹到本宫面前了,你还不快去把太子找来!” “回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就派人去请太子殿下了,只是来人说,太子殿下昨夜喝多了酒,现在还昏睡不起呢!”慧珠赶紧在皇后面前跪下。 皇后伸出手抵着头:“呵,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还能闯出这样子的祸事来,还真是厉害呢!” 都是成过婚的人,自然明白,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喝的不省人事了,又怎么可能还有意识去对一个女人不轨呢,到底是谁被坑害了,简直一目了然。 朱大娘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皇后娘娘的轻蔑已经写在了脸上,她自然也明白,是自家的女儿想要攀高枝! 只是朱涵的处子之身已经破了,要么就拼着不要这张脸了,栽赃在太子身上,要么,就让朱涵一根白绫吊死,可朱涵,毕竟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 朱老太爷是个极其固执的人,若是他知道,朱涵竟然做出这么不知检点的事情,必然是一根白绫勒死她的,她是朱大娘子第一个孩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呢! 没办法,她只能求自己的婆母,只有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她的女儿,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皇后自然明白朱大娘子的良苦用心,但是前有颜朱诺,后有朱涵,若是一个个的,以为如此就能爬上太子的床,留在太子身边坐享荣华富贵,那京城里的贵女,岂不是都要做一做这该死的白日梦了! “太子饮酒过多,昏睡不起,你女儿却莫名其妙的上门,第二日就说太子玷污了你的女儿,你真是好大的脸啊,就不知道朱大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女这般的不要脸,会如何去做!”皇后冷眼瞧着朱大娘子。 朱大娘子赶紧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涵儿,涵儿她只是年岁太小,还不懂事,肯定也是旁人教唆她,不然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得!” “还小?”皇后冷笑,“本宫记得你家姑娘至今已经十八岁了吧,及笄有些年了,该有的心思都有了,还小啊!” 朱大娘子明白,皇后这是真的生气了,就在她还要继续求情的时候,谢苏钰忽然走了进来:“母后,这是怎么了?” 皇后看到谢苏钰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皱眉:“谁让你进来的!你先出去等着!” 谢苏钰愣了愣,随后转身离开。 皇后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朱大娘子,摁了摁太阳穴:“你先起来,本宫也不是太子的生母,他的事情向来都是陛下做主的,本宫已经派人去请陛下了,你现在在这里等着吧!” 朱大娘子在听到皇后的话以后,不自觉的抖了抖。 皇后不愿意再看到朱大娘子,说完话以后,就起身回了寝殿,而谢苏钰就在这里等着给皇后请安! “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皇后一走进寝宫,就看到站在窗口看花的谢苏钰。 “拐卖的案子总算是结束了,儿臣也总算是没什么事情了,难得清闲,一下朝就来母后这里请安了!”谢苏钰走到皇后身边,扶着皇后慢慢的往里走。 皇后却拍掉谢苏钰的手:“本宫还没七老八十呢,用不着你来扶!” 谢苏钰笑:“母后真还说笑,若是不说,儿臣都会以为母后只有二十岁出头呢!” 皇后瞥了一眼谢苏钰:“油嘴滑舌!” 皇后坐下以后,谢苏钰便在她身边坐下:“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你呀!”皇后回头看向一旁的慧珠,“去把本宫早些时候做的栗子糕拿过来,然儿爱吃!” 慧珠笑着去了。 “母后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方才那位瞧着眼生,是哪家的娘子,儿臣怎么没见过?”谢苏钰看着皇后,满脸的茫然。 “那是朱家的大儿媳妇!”皇后一想起朱大娘子,就有些头痛,“京城里头那么多的娘子,你又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朱大人的儿媳妇?”谢苏钰微微挑眉,“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还不是你那个好大哥!”皇后恼火的很,“天天被这些人算计,好歹也是当太子的,后宫里的手段从小到大总是看过不少的吧,还能栽在这些人手里,栽一次不够,还栽了两次,实在是……” 谢苏钰沉默了半晌,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又招惹了朱家的姑娘?”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把目光转到谢苏钰身上:“不是,太子成天的被女人算计,你怎么回事,你身边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 谢苏钰摸了摸鼻子:“大约,是因为儿臣聪明,他们算计不了我!” “别是没有姑娘家瞧上你,想要为你铤而走险吧!”皇后皱眉,满脸的嫌弃。 “母后多虑了!”谢苏钰的脸色很平静的,平静的完全看不出来在说谎。 皇后没再纠缠这件事,随后继续说道:“太子的事情,本宫不好插手太多,还是等你父皇来做决定吧,毕竟太子不是本宫亲生的,不管怎么本宫怎么做,都会落人口舌!” “母后说的是,这个恶人,还是让父皇做的好!”谢苏钰赶紧附和。 第190章 两情相悦 皇上来的时候,谢苏钰正巧在吃栗子糕,一见到皇帝便赶紧起身:“父皇!” 皇帝看到谢苏钰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怎么在这里?” “来请安的!”皇后轻声说道,“正巧臣妾做了栗子糕,就让他吃一些再走!” 皇帝点了点头:“恩!” 屋子里忽然就沉默下来,谢苏钰明白,皇帝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皇后说,便赶紧起身告退:“儿臣府上还有些事,儿臣先回去了!” 皇帝和皇后自然不会留他,说了几句话,就让谢苏钰离开了。 谢苏钰前脚刚走,后脚,满脸憔悴的太子和朱涵就被人带进了宫。 谢苏钰是在宫门口遇上太子的,还想与他说说话,却不想太子直接越过了他,径直往里走。 谢苏钰回头看着谢苏羡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他非常的狼狈。 就在谢苏钰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传言。 “……听说这朱家的姑娘啊,去太子府找太子,愣是被太子留到了半夜,你们说这孤男寡女的……”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这女人啊,还是要矜持些,这样没得丢了自己全家人的脸!” “这男人也是,送上门的,就没有不吃的,也不知道挑一挑,什么都要!” 谢苏钰在听到坊间的传言以后,怒气冲冲的去找孟和桐。 他找到孟和桐的时候,他正在永昌侯府上看书,实在是难得,以至于谢苏钰满腔的怒火,忽然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你这么怒气冲冲的跑过来,是要来找我算什么账的?”孟和桐收起手里的书,看向谢苏钰。 谢苏钰顿了顿,然后问道:“坊间的传言是你传出去的?” 孟和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说朱家姑娘和太子的事?” 谢苏钰立刻怒上心头:“真是你传的?” “自然不是我!”孟和桐皱眉,“这话传出去,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能逼死整个朱家的女人,我可做不出来这个事情!” “那难道是许姑娘?”谢苏钰皱眉。 孟和桐摇了摇头:“我早上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让人去查了,消息,是从朱家那里流出来的!” 谢苏钰皱眉:“朱家?他们疯了?” “疯了的是朱涵!”孟和桐叹气,“她在用这个方式,比朱家就范,更是在逼陛下就范!” 谢苏钰沉默良久,随后便明白了! 为了太子而害死朱家所有的姑娘,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皇帝就会面临千夫所指,他多年以来,兢兢业业所维持的明君形象,也会在一夜之间破灭。 朱家的这个女儿,还真是癫狂! “我查过,朱涵是真的心仪太子,她走一步,就是在用性命去换太子的回眸,也算是用情至深了!”孟和桐轻声说道,“只可惜……” 谢苏钰抬眼看向孟和桐:“可惜什么?” “可惜他喜欢的是太子,所托非人!”孟和桐无奈的说完,然后坐回到位置上。 谢苏钰沉默半晌,然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还是继续等着吗?” “接下来就要看玩家怎么做了!”孟和桐皱眉,“若是王家就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但是王老爷子可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多半是要闹腾的,只是这里,难免会有变数!” 谢苏钰垂眸,良久以后才说道:“王姑娘,我只求她下半辈子幸福和美,不强求!” 孟和桐抬头看向谢苏钰,似笑非笑:“你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谢苏钰苦笑,“在她被赐婚给太子以后,我就明白,我们的缘分很浅了,就算她和太子的婚约作废,也不可能再许皇家,与我在一起的可能更低……” 孟和桐看着谢苏钰,他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清墨既然答应了王娴音,就必然可以做到。 “等等吧!”谢苏钰忽然说道。 “什么?”谢苏钰愣了一下。 “既然,许清墨让我们等着,我们就耐心的等一等,我想,她总是还有其他法子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谢苏钰沉默下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朱涵的这一招鱼死网破,最后只能让皇帝妥协! 皇帝心中膈应,却又不得不赐婚,只觉得心中怄火,气的晚膳都没有用! 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得到消息的殿阁大学士,竟然连夜入宫,跪求皇帝收回圣旨,不愿意再将王家的女儿嫁到太子府上。 皇帝气的心慌,坐在椅子上许久,才缓过来:“不过是再多个侧妃,你何至于……” “微臣的那个孙女,从小到大都是我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心思单纯的很,原本微臣就不想让她嫁入皇家,但是太子淳厚,微臣这才心动,自觉太子会对孙女关爱!”殿阁大学士轻声说道。 “太子自然会对她关爱!”皇帝开口说道。 “陛下!”殿阁大学士抬头看向皇帝,“你我都是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分,又怎么敌得过两情相悦呢!” 皇帝头痛! 皇帝自然知道,太子和朱家的姑娘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可这话可不能对着殿阁大学士说,他气的吐血,可偏又什么都不能说。 “陛下!” “朕知道了!”皇帝打断殿阁大学士,“朕会考虑的!” 殿阁大学士见皇帝恼怒,便也不好追的太紧,只得起身告退。 许清墨在知道殿阁大学士连夜入宫的事情以后,便在第二日天亮的时候,让曲莲去王家的后院放风筝。 当风筝断线落在王娴语后院的以后,曲莲便去敲门要风筝,顺便将话传给了来送风筝的婢女:“寒风起,易感风寒,姑娘多添衣裳,免得着凉卧床!” 王娴语在得到许清墨的传话后,细细想了许久,当天夜里便因思虑太重,又吹了冷风,而发起了高烧。 第191章 吃糠咽菜 王娴语高烧不退,一连烧了好几日,皇后派了好几个太医去看,最后只说是郁结在胸。 王大娘子心疼女儿,在王老太爷的院子前跪了好几日,最后没办法,王老太爷到底还是心疼孙女,又一次,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入宫退婚。 皇帝明白王老太爷所求,闭门不见。 王老太爷心中伤痛,看着御书房的牌匾,满脸的失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以后,转身离开。 却在出宫的时候,遇上了被皇帝召入宫中的宁远侯,宁远侯见王老太爷面色凝重,便主动上前:“王大人!” 王老太爷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宁远侯点了点头:“宁远侯!” “王大人怎么是这个神色?”宁远侯微微皱眉,“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王老太爷抬眼看了一眼宁远侯,随后苦笑一声:“倒也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觉得自己无用,害得晚辈受苦受罪!” 宁远侯恍然:“王姑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王老太爷一想起病榻之上的王娴语,越发的心疼:“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抗不过今年的冬季了!” 宁远侯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可是因为关于朱家的谣言?” “你我都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这谣言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我那个孙女原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刚强的人,受了这样的委屈,心里难受也是难免的!”王老太爷苦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气性这样大,竟然将自己气得缠绵病榻,高烧不退!” 宁远侯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王老太爷,想了想,然后说道:“王老太爷最近的气色也不太好,平日里还是多休息,朝堂上的事情,少管一些,岂不是更好?” 王老太爷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宁远侯,有些奇怪:“宁远侯的意思是……” “我也有一个女儿,王老太爷应该也是知道的,我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她入皇家,为了这个事情,我也是在陛但是子子辈辈的生活也很重要!若是要用他们的未来换我们现在的荣华富贵,我倒是更宁愿自己吃糠咽菜。” 王老太爷在朝多年,都是人精,哪里听不懂宁远侯的暗示,他对着宁远侯拱了拱手,然后低声道谢:“多谢侯爷!” 宁远侯却只是笑了笑:“王大人慢走!” 身体健朗的王老太爷,前脚刚出宫门,后脚就病倒了。 大夫只说气急攻心,要好生修养,王家人便托人为王老太爷告假。 连着数日,王老太爷都告假在家,就算是皇帝命人去叫他入宫,王老太爷也只说自己缠绵病榻,拒绝入宫。 皇帝气的砸掉了手里的茶杯。 却不想皇后正好进来,茶杯直接砸在了皇后的脚边。 “陛下!”皇后吓了一跳,许久以后才回过神来,“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盛怒,指着面前告假的折子:“缠绵病榻,好一个缠绵病榻,不过就是想要逼着朕退婚,混账,都是混账!” 皇后立即明白,她缓缓上前,重新给皇帝倒了一杯茶:“陛下喝口茶,消消气!”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也觉得是朕错了!”皇帝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陛下不过是爱子心切,何错之有?” “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与朕说话,朕给太子和王家赐婚,哪里委屈他王家了!哪里委屈他了!”皇帝盛怒。 皇后看着面前的皇帝,微微皱眉:“王家的姑娘,何其优秀,可陛下却让她做侧妃,说得好听是侧妃,可说到底,不就是个妾嘛!” 皇帝语塞。 “更何况,太子尚未成婚,便于颜家的姑娘有了肌肤之亲,王家姑娘已经忍了这个委屈,乖乖的待嫁,可是太子呢?”皇后皱眉,“酒后又中了朱家姑娘的圈套,臣妾到底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说不得重话,可这也,太过分了!” 皇帝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他也明白,王家勋贵,且王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比颜朱诺那个草包好的多! 皇帝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有一个贤内助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千挑万选的,才选了王家的姑娘。 “那又如何!”皇帝依旧不肯放手,“他是太子,纵然是妾,那也是尊贵的。” 皇后见皇帝执拗,也就不再多说:“陛下自己不后悔就是!” 皇帝没再说话,皇后也就带了一小会儿,就赶紧离开了。 回凤栖宫凤时候,皇后忍不住皱眉:“陛下真的是糊涂了,本就是太子的过错,最后竟然让王家的姑娘强行将这口气咽下去!” 慧珠跟在一旁,看了看四周,才轻声说道:“陛下是爱子心切!” “爱子心切,旁人的女儿就不是孩子了?”皇后嗤笑,“他这般做,只会凉了那些老臣子的心!” 慧珠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只是苦了王家的姑娘!” 皇后想起那个恬静温柔的女子,除了叹息,却是帮不上一点忙:“谁让他出生在王家,有没有宁远侯那么护犊子的父亲呢!” 皇后和慧珠纷纷沉默。 王老太爷一直告假,而王娴语却在收到许清墨送来的一张请帖后,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起码没有再继续高烧下去! 宴会本就是许大娘子操办的,请的人大多都是许大娘子那些手帕交的女儿,而王大娘子早些年与许大娘子还有几分交情。 许大娘子原本是不想递帖子的,但是想着王家最近不怎么太平,便还是以许清墨的名义给王家的几个姑娘都下了帖子。 许大娘子原本以为王家人大约是不会来的,却不想那一日宴会,王大娘子早早的就带着王娴语和几个妹妹来了! 其中,王娴音也跟着一起来了。 王娴音的生母身份不高,大多时候都不会去参加旁人的宴请,所以王大娘子在很多时候,都会带上王娴音一起,也好让她多见见世面。 第192章 憋气 许大娘子在的时候,许清墨就自顾自的拿着一本书看,只当自己与他们并不熟悉,王娴音年纪小,沉不住气,好几次都想来找许清墨说话,都被王娴语拉住了衣袖。 “别在这里干坐着了,我在花厅备了些糕点,都是姑娘们喜欢吃的,都一起过去坐坐!”许大娘子招呼着。 王娴语起身跟着许大娘子往前走的时候,却被许清墨踩住了裙摆,她愣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就在王娴语想着要用什么借口糊弄许大娘子和王大娘子的时候,他们竟然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甚至没有发现他们没跟上去。 “别担心,他们今天都是有目的的,我们只是个过客,她们不会一直关注我们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王娴语抬头看向许清墨,眼眶微微泛红:“许姑娘……我……我是不是非得嫁给太子了……” 许清墨看向王娴语:“你怕什么?我既然敢答应你,自然是能够做到的!要沉得住气!” 王娴语特别想抓住许清墨问个清楚,她到底想要怎么做,原本她以为,许清墨让她装病,为的就是逼皇帝退婚,却不想,连带着他祖父去求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王娴语几乎绝望,她甚至想到了去死,可又狠不下心,最后竟然真的发起了高烧! “花楹!”许清墨喊了一声。 “姑娘!”花楹赶紧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两碗汤药,她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这是姑娘吩咐我们煮的汤药!” 许清墨看了一眼面前黑乎乎的两碗汤药,然后说道:“喝了!” “啊?”王娴语有些惊讶,“你是让我把这两碗药都喝了吗?” 许清墨点头:“一碗红参,强身健体,一碗姜茶,驱寒保暖,喝吧!” “这两个一起喝,岂不是要上火?”王娴语皱眉,“这都是大热的东西!” 许清墨挑眉:“放心吧,不会上火的,这玩意儿保命,你赶紧喝吧!” 王娴语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的喝了药。 一碗姜茶下肚,王娴语只觉得浑身冒汗,连带着脸颊都开始泛红。 等王娴语将两碗药都喝了干净以后,许清墨才起身:“我母亲是个讲究人,还请了人来唱南曲,一起去看看?” “也好!” 两个人是慢慢的溜达到花厅的,王娴语和许清墨并肩走着,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娇弱苍白。 王娴语兴致缺缺,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却不想在拐角处,遇到了同样收到帖子而来的孟和桐,而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谢苏钰。 谢苏钰看着面前低着头,满脸病态的王娴语,忍不住的心疼,却又担心破坏了他的名誉,伸出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你,最近还好吗?” 王娴语在听到谢苏钰的声音以后,猛地抬头,这才确信自己面前站着的,的的确确就是谢苏钰:“殿下……” 许清墨默默地往前,孟和桐也是心照不宣的转身往前走,孟和桐一边走还一边问道:“你给我下帖子,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吧?” “我可没有给你下帖子,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我母亲给你母亲下帖子本来就是常事。”许清墨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还会带着殿下一起来。”孟和桐皱眉。 “因为你没事可干啊!”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你每日里在京城游游荡荡的,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让你来,你自然是回来的,再加上你又不是特别蠢,总是知道,要带着人一起来的。” 孟和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你这个算不算是连你母亲都利用了?” “我可没有利用我的母亲!”许清墨抬眼,“她请这些人来,是为了她的时期,我不过是趁机一起把我的事情解决了而已!”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孟和桐看向许清墨。 “不如你猜猜看?”许清墨故作玄虚,显然是没有想要将事情告诉孟和桐的意思。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配合你?”孟和桐无奈。 许清墨却是摇头:“要是你故意配合,就显得太刻意了,虽然都是做戏,但是起码也要做的真实一些,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孟和桐无言以对。 谢苏钰和王娴语短短的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开了,男客与女客是分开的,但是中间的花厅却是大家都可以去的,用了一个小小的纱帘隔着,若隐若现的也是能看到对方的。 这就是许大娘子的小心思了。 虽然这场宴会是以许清墨的名义办的,但是事实上也是为了让许二爷能相看一下她选中的姑娘,所以专门弄了一个可以让男女坐下来说话的花厅。 王娴语和谢苏钰说了几句话以后便各自分开了,喝茶,赏花,甚是没什么意思,等到南曲开唱,便陆陆续续的有人去花厅听曲子。 许清墨等到花厅的人都多了些,便带着王娴语往里走,人一多,就显得拥挤,许清墨看着身前的王娴语,低头看了看她脚边的石头。 许清墨忽然凑到王娴语身边:“憋气!” 王娴语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下一瞬,她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的膝盖,随后她便身子一歪,直接跌进了一旁的花池里。 人才刚刚掉下去,许清墨身边的花楹和曲莲就开始大喊了:“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自从看到许清墨以后就一直死盯着她的孟和桐,亲眼看到许清墨将王娴语推下水,一个转头就把谢苏钰踹了下去:“快去救人!” 谢苏钰压根没反应过来,但是朦胧间还是知道,是王娴语落了水。 他拼了命的往王娴语的身边游,冰冷的河水冻得他手脚发寒,谢苏钰连着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才摸到王娴语的腰身。 王娴语不知道是谁,拼命的挣扎,谢苏钰只得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是我!语儿,是我!” 第193章 兴师问罪 呛了水的王娴语根本听不到声音,她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紧紧的抱住身边的东西。 直到谢苏钰拉着他游到岸边,王娴语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抱着谢苏钰。 没能等到王娴语反应,许清墨一个箭步冲过来,飞快的用一件狐裘裹住她的身子,然后大声喊着:“快去请大夫!” 几乎就在瞬间,许清墨和身边的几个丫头就簇拥着王娴语,直接把他带走了,而谢苏钰这边,等了好一会儿,许延泉才赶来带他去换衣服。 许延泉在换衣服的时候,孟和桐站在外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小妮子的胆子真是大啊!” “你说谁呢?”许延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啊?”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谁!殿下的衣服可是换好了?” “正在换呢!”许延泉看着孟和桐,微微眯着眼,“我一回来发现家里都是人才,知道我母亲借着墨墨的名义办了个宴席,我记着以前你可不爱凑这些热闹!” “我母亲吃斋念佛的,不乐意出门,你母亲的帖子又送上了门,不来显得我们不给你们面子,所以就只能我来了!”孟和桐挑眉,“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大约也知道这是你母亲办的,一个人来觉得难为情,便拉上了殿下一起来!” “然后眼看着殿下跳水救人?”许延泉皱眉,“你这算什么?拖殿下下水?” 孟和桐赶紧摇了摇手:“我告诉你,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啊!那姑娘刚刚落水,我就听到自己身边扑通一声响,殿下就已经跳进去了,可不是我推着殿下去救人的!” 许延泉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蒙混的人,他微微抬起下巴:“所以,七皇子和王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孟和桐的右眼微微跳了一下,他缓缓的转过头:“这个,那个,就是,那什么……” “不要顾左而言他,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说,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许延泉冷眼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眼见瞒不下去了,便挠了挠耳朵:“这个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殿下口风紧的很,哪里会让我们知道这种事,要不是因为陛下忽然赐婚,逼得殿下没了办法,殿下才不会跟我们说这个事情!” 许延泉抬眼:“所以,今天这招谁想的?” 孟和桐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妹妹!” “谁?”许延泉皱眉。 “你妹妹,许清墨!”孟和桐又一次说道。 许延泉盯着孟和桐看了很久,确定他没有说谎以后,才皱着眉头说道:“孟和桐,你他娘的离我妹妹远一点!” “这也不是我找上你妹妹的啊!”孟和桐莫名挨骂,随后一脸的委屈,“是你妹妹名声在外,王家姑娘自己找上门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正巧谢苏钰走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来也是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便说道:“她可还好?” 许延泉有点不高兴,便冷声说道:“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问别人姑娘家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人好歹是在你妹妹屋子里的!”谢苏钰皱眉,“你去问,总好过我们去问吧!” “你们这算什么,我们许家到成了你们互诉心意的地方了?”许延泉挑眉,满脸的不爽。 “那好歹,今天这事儿也是你妹妹的注意,你再不高兴,也不能拆你妹妹的台吧!”孟和桐看着许延泉,完全没有半点怕死的样子。 许延泉气的不吭声,站在那里半天,最后憋着一股气走了出去。 谢苏钰跟在后头想去看看,却被孟和桐拦住:“哎呀,那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会儿肯定是去许清墨那里了!” 谢苏钰想了想也是,便安心地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苏钰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今日的事,你和许清墨早就商量好了的?” “哎,跟我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孟和桐赶紧摇头,“这天气,落水,运气好一点的着凉风寒,运气差一点的,呛了水,直接就没气了,而且万一有旁人跳水去救,那王姑娘哪里还有半点活路,我可不敢干这样的事!” 且不说孟和桐不敢,就是谢苏钰,现在想起方才的事,还是心惊肉跳的害怕,但凡有任何一个男的,动作比他快一些,将王娴语拉上岸来,许清墨的打算就都落了空。 而许清墨这边,因为早早的就给王娴语喝了两碗汤药,所以在落水以后,她也没有受凉,只是受了些惊吓,即便换了一身衣服了,还是双手发抖。 “你害怕?”许清墨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王娴语。 “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下?”王娴语接过热茶,双手捧着杯子,满脸的困惑。 “同你说了,你可能就没那么配合了!”许清墨在王娴语对面坐下,“那个位置,正正好好,离七皇子最近,附近除了他和孟和桐也没有第三个人,最不怕出什么意外,要是和你说了,你就会有防备,想推你下水,就没那么简单了!” 王娴语无言以对,她很清楚,许清墨说的很对,她本就不会水,若是许清墨事先和她说了,她必然会害怕,心里难免会有防备。 “许清墨!” 许延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来兴师问罪了!” 王娴语顿了顿,站起身:“啊?” “没你什么事,你去里面躺着,接着装病,要死了的那种!”许清墨冷声说道,随后硬着头皮往外走。 许清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许延泉,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借口,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大哥!” 许延泉低着头,冷眼看着许清墨:“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胆子大的能包天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都干出,你就不怕害死王姑娘吗?” 许清墨低着头,不吭声。 “不解释一下?”许延泉忍不住皱眉。 第194章 退让 “与其嫁给太子生不如死,倒不如搏一搏!”许清墨抬头看向许延泉,“大哥以为,王姑娘嫁给太子,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吗?” 许延泉无言,许久以后,才问道:“王姑娘可还好?” “我事先给她喝了驱寒的药,没什么事!”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清墨抬眼看向许延泉:“我知道,赌一把呗!” “你呀!”许延泉无奈,只得转身离开,却在走出院门口的那个瞬间停了下来,“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扛着,和我说,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许清墨笑了笑:“小事,别担心!” 送走了许延泉,许清墨便回了屋子,他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的王娴语,轻声说道:“再过一会儿,你母亲就应该带着大夫过来了,你接着装病,回家以后,就要死要活的闹两天,等着太子去退婚!” 王娴语有些惊讶:“退婚?太子怎么可能会退婚?若是因为这个事情就退婚,太子的难免会落个不好的名声……” “他可比很多人想象中的,更加的自私自利!”许清墨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曲莲就推门进来:“姑娘,大娘子和王大娘子一起过来了!” 王娴语赶忙站起身,眼里满是慌乱。 许清墨却是拉住了她的手,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去吧,去躺着!” 可能是因为许清墨的沉着冷静,让王娴语逐渐的冷静下来,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床边,安静的躺下。 她已经装了一段时间的病了,所以她很清楚,要用什么办法,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的虚弱。 果然,没过多久,许大娘子和王大娘子就一起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大夫。 老大夫走的急,走到屋子里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给王娴语把脉。 王大娘子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娴语,满脸的焦急,却又不敢催着大夫,便只能小心翼翼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收回诊脉的手:“不碍事,就是受了些惊吓,好生养着便是!” 王大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前些日子急她便一直高烧不退,今日又落了水,我真的怕,怕她……” 许大娘子赶紧拍了拍王大娘子的背:“你想什么呢?你这闺女才多大,你别想那些有的没得!” 可能是最近这些日子真的是太苦了,王大娘子见秋蝉送走了大夫,便像是一个受了多年委屈的可怜妇人,开始许许大娘子倾诉。 “语儿是我唯一的一个女儿,从小娇养着,她父亲也是最喜欢她,她是坐在他父亲臂弯里,看着书长大的孩子,我们也不求他有多大的权势,富贵,只求她下半生平安喜乐,可偏偏,就得了陛下的赐婚!”王大娘子一想起这个事情,便是一肚子的委屈。 “你小声一些!”许大娘子轻轻的拍了一下王大娘子,“小心让让人听见!” “这个屋子里除了你,便是我的人,能有谁听见?”王大娘子叹息,“一开始赐婚下来的时候,虽然我并不希望语儿嫁入皇家,但是多少也没有那么排斥,只是欺负的语儿做侧妃,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退让,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 许大娘子知道,王大娘子说的是朱家姑娘的事情,只是这件事事关皇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大娘子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许清墨便在一旁站着,神色清冷,就像是在听一个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的故事一样。 王娴语离开的时候,是被她贴身的婢女背着出去的,许清墨并没有是送,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翘着脚晒太阳。 许延泉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的许清墨,他原本还以为,许清墨会担心的满院子里走动,却不想,他竟然躺在这里睡觉。 “你倒是睡得挺好啊!”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这幅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在自己的院子里了,还不能睡个觉?”许清墨看着挡住自己阳光的许延泉,有些不满。 “你让王姑娘回去闹腾的?”许延泉看着许清墨,眉头都要皱到一块去了。 许清墨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听到是王娴语的事情,便又躺了回去:“是啊,怎么了?” “你真的是不怕事大!”许延泉在许清墨身边坐下,“你是想逼太子退婚?” 许清墨打了个哈切:“是啊,眼下只有太子自己退婚,王娴语和七皇子殿下才能皆大欢喜!太子,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一个因为名声被毁,闹得要死要活,满城皆知的女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娶呢?” “那你这样子,就不怕七皇子被罚?”许延泉皱眉。 “那就被罚呗!”许清墨挑眉,满脸的不在意,“我受的是王姑娘的所托,他七皇子有没有挨打挨骂的,与我何干?”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却也没有想到可以反驳的话,许久以后才说道:“那万一,太子没有按照你想的方式去退婚呢?” “不会的!”许清墨冷笑,“他一定回去!” 许延泉不明白,许清墨为什么可以这么斩钉截铁的,在遇到太子的事情,许清墨总是可以非常的肯定他会怎么做,就好像一个在太子身边待了很多年,很了解他行为处事的一个人。 只是,许延泉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太子来找她的时候,许清墨从来没有去找过太子,见过太子,他真的很好奇,许清墨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太子。 王娴语也算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可是闹起来也是尤其的厉害,上吊,投井,将整个王家,闹得鸡犬不宁。 王家灯火通明,而始作俑者,却在家里酣睡,翻身的时候,还不小心打翻了枕头下的糖葫芦,差点掉在了地上。 第195章 求死 王娴语在家中闹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没救回来,可即便如此,王老太爷也再没有入宫求情,只是红着眼坐在家中。 而皇后那里,却是急得在凤栖宫里头来来回回的走,她也是到了夜里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急急忙忙的将谢苏钰叫进宫来。 谢苏钰看着如坐针毡的皇后,反倒面色沉静,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皇后瞧见这样的谢苏钰,越发有些生气:“你说说你,没事干不能在家里多读读书,好端端的去人家的院子里做什么!” “不是母后说的,让我有事,没事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在家里窝着,容易憋出病来!”谢苏钰抬眼看着皇后,满脸的无辜。 皇后语塞:“就算是本宫让你有事没事多出去走走的,那难不成还是本宫让你往水里跳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不成!” 谢苏钰更加的委屈:“儿臣亲眼看着王姑娘落水,难不成母后是要让儿子见死不救?” 皇后看着谢苏钰半晌,最后有些恼火:“那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 “母后指的是什么?”谢苏钰抬头看向皇后,眼中满是茫然。 皇后看着谢苏钰半晌,最后说道:“你别给本宫在这里装傻!” 谢苏钰垂眼:“王姑娘在儿子的面前落水,儿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溺水啊!至于母后所担心的事情,不过就是因为王姑娘与太子有婚约,可这在生死大事之间,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苏钰!”皇后恼怒,“你救下落水的王姑娘,你就已经毁掉了王家姑娘的清白,到现在为止,王家姑娘已经寻死觅活好几次了!” 谢苏钰沉默良久,然后说道:“我娶她!” “什么?”皇后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娶她!”谢苏钰抬起头,看着皇后,目光清明,满是坚定,“只要太子愿意退婚,我可以以正妻之位迎娶王家姑娘!” 皇后猛地起身:“你疯了!” 谢苏钰看着皇后良久,然后说道:“儿臣当然明白,因为儿臣救回了落水的王姑娘,所以王姑娘的名声尽毁,如果儿臣不娶她,她只有两条路,要么出家做一辈子的尼姑,要么,以死明志!” 皇后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 “王家是世家,王姑娘又是嫡出的女儿,贤惠端庄,做儿臣的正妻,并不委屈!”谢苏钰轻声说道,“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你说!” “太子退婚!”谢苏钰犹豫了很久,最后冷声说道。 皇后缓缓坐了回去,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苏钰,许久以后才说道:“他是嫡出,你也是嫡出,他不要的妾,你要来做正妻,谢苏钰啊谢苏钰,你就这么作践你自己?” “王姑娘的身份做侧妃本就是屈就,是父皇为了让太子在朝中站稳脚跟,强行点的鸳鸯谱,世家的女儿,哪一个是肯给别人做小的!”谢苏钰低垂着眼,没有去看皇后的眼睛。 皇后看着面前已经有了决定的谢苏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随后,她便坚定的问道:“你和王家姑娘,是不是早就有了瓜葛?” 谢苏钰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皇后,然后赶紧摇头:“没有!” “你给本宫说实话,本宫是你的母后,总是不会害你的!”皇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谢苏钰张了张嘴,随后想起,自己出门前,忽然找上门来的孟和桐,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三的告诫他:“你如果不想皇后厌恶王家姑娘,不论皇后娘娘和皇上怎么逼问,你只说,你与王家的姑娘,没有半点关系,说什么都不能承认,你们早就相识!”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谢苏钰坚定地摇头:“儿臣除了在宫宴上见过王家姑娘,私底下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更是没有说上过一句话!又怎么可能,早就有什么瓜葛!” 皇后不信,可也明白,再继续追问下去,谢苏钰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过了许久,慧珠给二人都换了一盏新茶,皇后才又一次开口道:“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不过是救人,父皇和太子总不能因为这个怪罪儿臣!”谢苏钰低声说道,“儿臣也愿意退步,为了全他们的颜面,娶王姑娘为正妻,除此之外,儿臣也没有其他的打算!” 以退为进,装作一副为了全局而委屈求全的模样。 这一招,也是孟和桐教的! 皇后见谢苏钰满脸的委屈,也就没有继续逼问,沉默了良久以后,便说道:“今日天色太晚了,你便在宫里住一宿吧,明日再回去!” 谢苏钰也没有拒绝,跟着慧珠就去休息了。 皇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满脸的愁容,她倒也不是不喜欢王家的姑娘,只是,太子的侧妃,忽然成了七皇子的正妃,说到底,名声总是不好听的,但是除了这法子以外,也的确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而皇帝那边,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已经没有任何的波澜了。 他派人将事情打听的很清楚,一开始,皇帝怀疑是谢苏钰故意设计,搅黄太子和王家的婚事,可是去打探的人,回来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都说是王家的姑娘踩着长了青苔的石头,不小心落了水,当下离得最近的就是七皇子,七皇子匠人救上来以后,许家的姑娘,便马上用狐裘将人裹了起来,所以除了七皇子,旁人外男也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王家姑娘的名声也的的确确被七皇子毁了,如今也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烛火,有些茫然,前脚太子和朱涵苟且被发现,朱家人入宫告状,刚刚赐婚,后脚王家请求退婚,王老太爷罢朝都没能让皇帝松口,却又出了落水的事情!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了,了不起就是给二人赐个婚,就算是王姑娘真的求死,一命呜呼了,他也只需要赐些东西,安抚一下就是了! 第196章 离心 可偏偏,救下王姑娘的,又是他的另一个儿子,还是嫡子,难不成,嫂子做媳妇,那岂不是要让众人笑话。 皇帝只觉得脑子一阵一阵地抽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地闹事,实在是让人心生厌恶。 “陛下!” “干什么!”皇帝猛地抬头。 内官抬头看向皇帝,满脸的惊恐,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贵妃娘娘准备了茶点,让奴才给陛下送来!” “吃什么茶点,让她回去,没事别来这里!”皇帝厌烦得很,挥了挥手,就让内官出去。 内官还想说什么,皇帝却已经是恼怒了:“滚!” 内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见到贵妃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贵妃娘娘,陛下让你先回去,并且说……” “说什么?”贵妃皱眉。 “让娘娘你,没什么事,别到这里来!”内官低着头,轻声说道。 贵妃气得不行:“怎么,她皇后来的,本宫就来不得!” “娘娘!”贵妃身边的宫女赶紧拉住贵妃,“太子殿下那里方才出了些事,陛下这会儿大约正在气头上,咱们就先回去,过几日,陛下消了气就会来找贵妃你了!” 宫女硬是把贵妃哄了回去,而皇后那里在得了消息以后,越发的头疼了,慧珠进来,见皇后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给皇后煮了一碗牛乳:“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得好!” “你说,然儿和王家的姑娘,真的没有什么吗?”皇后抬头看向慧珠,忍不住问道。 慧珠愣了愣,然后说道:“不论有没有,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去解决,要怎么去做这件事!” 皇后沉默良久,然后叹息:“是啊,你说的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去解决!” 闯祸是自己的儿子,皇后虽然不愿,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皇帝的宫殿,只是他到时候,皇帝的宫殿里,正巧有人在同皇帝说话。 皇后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 若是有人细细去看,就会发现,皇后并没有佩戴很华丽的头饰,身上所穿戴的,都是最素净的,俨然一副来请罪的模样。 大约等了有一个多时辰,皇后的手都变得冰凉,但是她还是没有接过慧珠递过来的汤婆子,只是顶着寒风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当太子从皇帝宫里出来的时候,面色不大好,但眉宇也算是舒展,像是有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母后!”谢苏羡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太子今日怎么这样早?” 谢苏羡笑了笑:“有些要紧的事情,母后呢?” “有些要紧的事情!”皇后也是这般回答。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寒暄客套。 没过多久,太子便离开了,皇后也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皇帝的宫里。 皇帝见皇后来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当着身边的宫人,对着皇帝来了一个跪拜。 皇帝赶紧起身:“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然儿闯下祸事,臣妾来为然儿告罪!”皇后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什么时候见过皇后这般模样,赶紧上前扶起皇后:“快起来,然儿不过是为了救人,又有何错!” 皇后低垂着头:“太子,可是为了这件事来找陛下的?” 皇帝顿了顿,然后拉着皇后走到一旁坐下:“不错,朕也已经答应了太子,为他退婚!” 皇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这么快的,就来找皇帝说这件事情,她微微皱眉:“那王家的姑娘如何是好?” 皇帝垂下眼:“朕也在想这件事……” 皇后看着皇帝良久,然后说道:“陛下,不如,让然儿娶王家的姑娘吧!” “你说什么?”皇帝皱眉。 “王家姑娘何其无辜,女子本就命苦,太子退婚,她在这个世道上又要怎么去生活,可是他又何错之有,只是因为不小心生成了女儿家,不小心落了水……”皇后说着,竟然红了眼。 “可然儿他的婚事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下决定呀!”皇帝依旧不肯答应,“再说了,他原本是定给太子的,如今又要嫁给然儿,难免会有人要议论纷纷,到时候你要然儿如何自处?”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王家姑娘自己去承受这个结果!”皇后抬头看向皇帝,“或者,陛下,你有更好的办法?” 皇帝沉默。 皇后自然是知道皇帝没有旁的办法了,他是谢苏钰的亲生母亲,她自然更明白什么样的事情对谢苏钰来说是最好的,但凡有其他的办法他都不,他都不可能让谢苏钰娶王家姑娘。 皇后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面对皇帝,她依旧要装出一副温柔识大体的模样:“陛下原本是赐婚,为的是成全一双儿女,总不能赐婚不成,最后反倒成了怨怼,与王家人离了心,王家可是多年的老臣子,陛下,自然要多谢关怀!” 皇帝在犹豫的许久以后,点了点头:“那便赐婚做女儿的侧妃,如何?” “不可!”皇后摇头,“应当是正妻!” “胡闹!”皇帝气恼,“太子不要的侧妃,做了七皇子的正妃,你让旁人如何看待然儿?朕知道,你们一直觉得朕偏心太子,可然儿也是朕的孩子,朕不可能让然儿受这种委屈!” “可是只有这样子才能让王家人平怨气啊!”皇后看着皇帝,“他们家好好的女儿,如今都要被逼得上吊以示清白,若是只是让他做七皇子的侧妃,那不过就是把她从一个不要她的人身边,丢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陛下,王家人不会甘心的!” “朕才是皇帝,他不甘心,还能如何!”皇帝恼怒。 皇后却是紧紧的拉住了皇帝的衣袖:“陛下!王家是多年的老臣,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地辅佐陛下,打理这个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千万不能伤他们的心呀!” 第197章 冬至 同样都是儿子,一个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脸面,求自己退婚,一个为了不让皇帝和臣子离心,将自己的脸面尊严放在低处,纵然是向来偏心的皇帝,也在这个瞬间,有些心软。 皇帝不忍心,皇后却一味地坚持,皇帝当然明白,让谢苏钰迎娶王家姑娘是最好的一个结局,王家姑娘的身份地位也配得上七皇子妃这个尊位,只是王家姑娘早些时候已经赐婚给了太子。 如今却是因为名节受损,嫁给七皇子,多少还是委屈了七皇子的。 皇帝虽然不忍,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是因为皇后坚持,二是因为,这样的确是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 只是这一次,皇帝并没有直接退婚再赐婚,而是将王老爷子叫进宫来,细细商议,算是给了王老爷子一个体面。 王家人能在朝堂之上经久不衰,自然是知进退的,让家中女眷安抚王娴语,在所有事情都确定下来以后,皇帝才又拉出钦天监,只说他夜观天象,说王家女与七皇子才是缘分,也算是给了王家一个体面。 下圣旨的那一日恰好是冬至,冷得很,依照南方的习惯,冬至是要吃饺子、汤圆和赤豆糯米饭的,曲莲得到消息来传话的时候,许清墨正被许大娘子拉着在屋子里包饺子。 曲莲见许大娘子也在,就闭嘴没说话,最后却是秋蝉来说的:“大娘子,陛下又给王家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又给谁赐婚了?”许大娘子皱眉。 “还是王家大房家的姑娘,重新赐婚给七皇子了!”秋蝉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意外,虽然名节有损,但是总好过嫁给那个处处留情的太子殿下!” 坐在一旁的许清墨微微挑眉,事情已经完全的向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去走,也算是完成了王娴语的嘱托。 “墨墨这个饺子包得还真是好看!”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手里的饺子忍不住夸赞道。 “包饺子就算了,怎么还非得做赤豆糯米饭呢?”许清墨抬头看向许大娘子,满脸的不解。 许大娘子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你外祖是南方人,南方人冬至就是要吃饺子汤圆和赤豆糯米饭的,你好些年没有回你外祖家了,但是你外祖家的规矩,你还是得记着啊!你亲生母亲的好,你也得记着啊!” 许清墨对许大娘子的这个解释并不意外,这么多年来,许大娘子对他们兄妹很好,却也从不忌讳提起他们的生母,甚至有点害怕他们忘记了他们的生母,所以在节日的时候,总是会惦念着南方人的规矩。 “母亲,你为什么总是提醒我们,你不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呢?”许清墨忽然抬头看向许大娘子,满脸认真的问道。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这个事实,你们有你们亲生的母亲,她很在乎你们,我不希望她在你们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 “那你就不担心,我们会觉得你是继母吗?”许清墨微微皱眉。 许大娘子却笑了笑:“我原本就是你们的继母啊!我对你们好,是因为真的喜欢你们,想要好好地教养你们长大,但是我永远也不会是那个生你们的母亲啊,她用她的血肉将你们生育下来,你们总要记得她!”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忽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所以,你什么时候用你自己的血肉,养育一个只属于你的孩子呢?” 许大娘子愣了愣,然后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许清墨的额头:“好好包饺子!” 许清墨没再说话,就在快要包好饺子的时候,许大娘子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二叔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在明年的五月份,等你大哥的婚事一过,就该操办你二叔的婚事了!” “就是母亲看好的那个商户的女子?”许清墨微微挑眉。 许大娘子笑了笑:“正是,是个娴静懂礼的姑娘,那一日出了事,你都没能瞧见那个姑娘。” 许清墨放下手里最后的一个饺子:“办了个宴会,凑成了两对,我是不是能向他们收一个媒人红包啊?” “你想的美!”许大娘子笑了起来,“不过等开了年,咱们就该忙活起来了,先是你大哥的婚事,再是你二叔的婚事,你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得给你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婿!”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不做声。 许大娘子以为许清墨是难为情,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是冬至,宁远侯也难得的回来得早,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话家常,吃到一半的时候,宁远侯忽然看向许清墨:“七皇子和王家姑娘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 许清墨正好在喝汤,直接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许延泉也赶紧低下了头。 宁远侯看了一眼许延泉,然后皱眉:“怎么,你也知道?” 许延泉哪里敢说话,低着头一声不吭。 许清墨沉默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应道:“受人之托!” “好一个受人之托,你就不怕陛下知道,要了你的脑袋?”宁远侯皱眉,“难不成你以为你自己做得滴水不漏?” “算不上滴水不漏,但是绝对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是我干的!”许清墨说得很轻,但是餐桌上的人还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宁远侯皱眉:“许清墨,你现在真的是胆大包天!难不成,你以为陛下要定罪,还非得有证据不成?” 许清墨撇嘴:“太子自己不争气,没成亲,就已经搞出来一堆烂事,也怪不得人家姑娘看不上他!要是太子自己争气些,父亲会为了不让我嫁给太子,冒着被陛下砍头的风险和陛下争执吗?” 宁远侯语塞。 许大娘子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什么时候和王姑娘感情这么好了?” “和她倒也没什么感情,只是不喜欢太子!”许清墨冷声说道,“寡妇坊的案子,若不是太子首肯,我不相信林家的那些怂包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198章 通敌叛国 “许清墨!”宁远侯盛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 许大娘子和许延泉担心宁远侯责罚许清墨,赶紧起身规劝:“侯爷,墨墨只是年岁小!” “我不是年岁小,我懂什么是大是大非!”许清墨却是一点都不慌,她抬头直视宁远侯的眼睛,“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伤害自己的子民的储君,凭什么得陛下的偏爱,就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儿子吗?” 宁远侯看着许清墨许久,愣是没能反驳。 许延泉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女俩,斟酌了一下措辞:“父亲,墨墨也只是为了帮王家姑娘,如今也是太子殿下自己退的婚,也算是和美,陛下也没有追究,父亲也不要太过责怪妹妹!” 宁远侯也算是得了一个台阶:“你们就这么惯着她吧,早晚闯出来祸事!” “哎呀,吃饭,吃饭!”许大娘子赶紧拉着宁远侯坐下,“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就算陛下真的知道了,恼的也是王家,恼不到我们这里来,你别太担心!” “你好歹是个女子,少跟永昌侯府的那个浪荡子混在一起!”宁远侯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许清墨撇嘴:“我才没和他混在一起!” “你别以为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事情,你老爹我都不知道!”宁远侯皱眉,“你老爹我是个老狐狸了,曾经也在永昌侯那个人手里栽过,你就算是个小狐狸,你也当心些,永昌侯府的人,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小心你自己栽在他手里!” 许清墨哼了一声,摆明了不服。 宁远侯也懒得再多说:“自己跌倒了痛,你才知道这条路不能走!” 用完晚膳,几人便各自回了院子,许清墨挨了宁远侯的训斥,走得特别快,愣是没有给许大娘子说话的机会,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头,许清墨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烦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猜到是我干的!” “姑娘也不想想,能想出来这个招的,还一环套一环的,除了姑娘你,还有几个人能干出来这种事啊!”曲莲端着一碗消食的茶水走了进来,“姑娘晚上吃了许多糯米饭,喝些茶水消消食!” 许清墨端过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曲莲笑:“接下来,许大娘子和姑娘都有得忙了!” “对了,明日里好像有一曲西厢记,你去给我定个座!”许清墨忽然想起来。 一旁的花楹看了一眼许清墨:“记得和小二说,一定要定原来的位置!” 许清墨没说话。 曲莲冷笑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便赶紧去了。 “姑娘这是要见永昌侯世子?”花楹等到曲莲出门了,才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既然帮他们做了事,那他们,总是也要回报我的吧!”许清墨低垂着眼,“做生意得知道钱货两讫,我总不能白帮她们的忙!” 花楹顿了顿,然后看向许清墨:“姑娘有什么事需要他们来帮忙的?” “总有些事,他们比我去办,来得方便得些!”许清墨轻声说道,“既然我帮了他们的,他们合该帮我!” 花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冬至的这一个夜很冷,许清墨睡了一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府上的人都很忙,除了她。 所以在用过午膳以后,他缓缓地出了门,去了戏楼。 依旧是那个厢房。 小二看到许清墨的时候,赶紧笑着招呼:“许姑娘,今日怎么来得这样子晚,这《西厢记》都唱了大半了!” “无妨!”许清墨笑了笑,“上一壶上好的清茶,还有一些我常吃的糕点,你们这里的茶和糕点比你们的戏好!” 小二笑着应了,便赶忙下去了。 许清墨刚在厢房里坐下,孟和桐就从一旁的窗户里跳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落在了许清墨的面前:“既然都来戏院了,怎么来得这么晚?” “天气这么冷,起那么早做什么?”许清墨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昨日赐婚的圣旨下了,日子可是定下了?” “大约会在年底。”孟和桐在许清墨面前坐下。 许清墨愣了一下:“怎么会这般急?” “和王家的婚事一波三折,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担心在会起波澜,便挑了一个最近的日子,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地,也就不会再有生事的机会!”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早些把日子定下来也是好的,只是准备起来会有些匆忙!” “这就不归我们管了,他们定的日子,他们自己的事,自然要想办法。”孟和桐挑眉,“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帮了你们一件事情,你们自然也是要帮我一件事情的,你来我往,人之常情。”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冷声说道。 “你想要什么?”孟和桐皱眉。 “我要太子通敌叛国的证据!”许清墨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屋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孟和桐猛地起身,打开窗户和门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周围以后,才回过头来看向许清墨:“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龙袍,大量的金钱,需要这么多钱的一个人,除了屯兵造反,还能是为了什么?”许清墨冷声说道。 孟和桐眉头紧锁:“你就凭借这些,断定他通敌叛国?” “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我可以确定,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直接的去查,我需要你们来帮我做这件事情!”许清墨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微微皱眉:“许清墨,这个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张口就来的!” 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查一查,户部起火时,烧掉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听到户部起火的时候,孟和桐的目光骤然缩紧:“你知道什么!” 许清墨笑:“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户部的那场火,没那么简单!” 第199章 梦 孟和桐到底还是答应了许清墨,帮她调查太子通敌叛国的证据,虽然他依旧不肯相信,一国的太子,竟然会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 但是前有龙袍,后有敛财,这桩件件,的确有些蹊跷。 许清墨其实并不喜欢听什么《西厢记》,当太子的剑刺入她胸膛额时候,他就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情情爱爱,男子大多薄情,痴情如她的父亲,不是照样还是重新娶了一房正妻。 重活一世的许清墨很清楚,与其将自己当做一个赌注,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倒不如依靠自己,要知道,这个世上,绝对没有人,比自己更值得相信。 “下次你要找我,就去王家坐坐!”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忽然说道,“戏楼到底还是人多眼杂,万一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对你的名声也有损坏,倒不如去王家!” 许清墨挑眉:“我有什么好名声吗?” 孟和桐语塞,京城中人,对许清墨的评价大多都是,粗鲁,冷漠,徒有其表,倒也的确没什么好名声:“你说得对,你的确没什么好名声!” 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孟和桐:“但是比起你来,起码我想嫁人还是不愁的!” “啧,那还不是你家世好!”孟和桐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这要是在普通人家里,就你这个脾气,早就被打死了!” “在普通人家,我可不会有这样的脾气!”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说道,“女儿家,若是没有一个好出身,还是不要生得太好!” 孟和桐忽然想起那些被埋在山里的女子,心里一抽,许久以后才轻声说道:“许清墨,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痛恨太子?”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旁人第一次问了,她很清楚的知道,孟和桐可不是一个很好忽悠的人,思索片刻以后,她轻声说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啊?” “一个无比真实的梦!”许清墨看向看台上唱着婉转曲调的戏子,轻声说道,“梦里的我,家破人亡,而我,最后也死在了入云阁,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太子!”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满脸的不可思议:“只是因为一个梦?” 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微微一笑:“只是因为一个梦!” 孟和桐就这么看着许清墨,倒也没有特别的惊讶和不解,只是笑了笑:“很牵强的一个理由!” “牵强吗?”许清墨挑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孟和桐沉默良久,然后说道:“虽然这个话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但凡是个男儿,必定会有很大的建树!” “其实,这个天下,从来都不是依靠男人在维持!”许清墨低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茶杯,“今日的茶水不大好,让小二换一壶!” 花楹接过许清墨手里的杯子:“我这就去!” 孟和桐没有再留,准备爬窗离开,却在一只脚跨出去的那个瞬间,忽然想起来:“对了,太子的大婚也提前了,多半也会在年前!” 许清墨并不惊讶:“我知道了!” 孟和桐只觉得好像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心里有些堵,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堵着心回了自己的厢房。 许清墨换了一盏茶,关上了窗户,靠在软塌上看完了一本《西厢记》,相比戏曲,许清墨倒是更喜欢看话本子,起码更直截了当一些。 许清墨坐上马车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隔壁的胭脂铺,在铺子里挑选胭脂的正是朱家的姑娘,朱涵。 花楹注意到许清墨的目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朱涵的眉眼间满是喜悦,想来,她是真的倾心于太子,虽然手段龌龊了些,但是起码,也得偿所愿了。 上了马车以后,许清墨忽然笑了起来。 花楹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道:“姑娘笑什么?” “只是觉得可笑!”许清墨拖着腮,轻笑,“太子好艳福,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一起入主东宫,只是颇有几分可惜,两个新娘子都不是处子,也不知道到时候喜床上的帕子,用的是鸡血还是猪血!” 花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忍不住笑起来:“姑娘,你这么说,就有些……” “嗯?” “有点缺德!”花楹想了想,还是这么说道。 许清墨轻笑:“确实是有点哦!” 两个人相视而笑。 冬至以后,没多久,就下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铺天盖地的。 天一冷,院子里就烧起了炉子,许清墨每日练武,倒是不觉得冷,平日里也时常开着窗户,可许大娘子的身子却不如他们几个健壮,有一日在许清墨的屋子里小坐了一会儿,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 原本只是受了冻,吃些药,好好调养着,用不着几日就能好了,可是这一次,许大娘子竟然直接病了大半个月。 宁远侯请了太医院院正,院正在给许大娘子把脉以后,神色颇有几分凝重:“侯夫人先前生过一场大病,伤了根骨,得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宁远侯的瞳孔紧缩一下:“可是很严重?” “对身子总是不好,侯夫人的身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从前那般好了!”院正轻声说道,“好好调养还好些,不可太过操劳,不然,容易影响寿命!” 院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许清墨和许延泉就在跟前,听了个清清楚楚,宁远侯送走院正的时候,许延泉和许清墨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进去以后,要怎么和许大娘子说。 “大嫂好端端的怎么病了?”许孝真匆匆忙忙地赶来,他原本还在城外带着新兵拉练,听说宁远侯府请了太医院正,便知道,多半是府上有人生了重病,便告了假,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兄妹俩一见到许孝真,便赶紧说道:“二叔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府上请了太医院的院正,想来多半是有人生了病,便赶紧回来了,到门口才知道,是大嫂生病了!”许孝真也是实打实的担心,“大嫂这是怎么了?” 第200章 且行且看 “母亲前些日子去我屋子里,我觉着闷,便开了窗户,母亲身子弱,便染了风寒,至今还未痊愈,我们有些担心,就让父亲请了院正来看看!”许清墨看着许孝真,轻声说道。 许孝真皱眉:“嫂子的身子向来健朗,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羸弱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身边的许延泉,他正拼命地使眼色,许清墨明白,他这是让自己不要说实话,免得许孝真内疚:“兴许是最近太劳累了!” 许孝真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大嫂最近的确是太操劳了,墨墨你也大了,应当多给你母亲分担一些的!” 飞来一个横祸,许清墨也只能咬牙应下:“二叔说的是!” 正巧宁远侯回来,许孝真就去找宁远侯说话去了,许延泉拍了拍许清墨的肩膀:“委屈你了!” 许清墨叹了口气,随后拍掉许延泉的手:“我去看看母亲!” 许延泉也没有阻拦,就看着许清墨一个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足,一走进门,便是迎面而来的一股子热气,许清墨往里走了几步便热得满头都是汗,赶紧脱了外衣:“母亲还是很难受吗?” 花楹赶紧接过许清墨的外衣,这屋子里熏得滚烫,除了躺在床上休息的许大娘子,旁人皆是穿着一身单衣,想来也是闷热的厉害。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一头密密麻麻的细汗,便捏着帕子轻轻地给许清墨擦汗:“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了,开个窗户透透气吧!” “别!”许清墨赶紧拦住许大娘子,“你这风寒还没好呢,可别又着凉受冻了!” 许大娘子也没有太坚持:“这一次风寒委实有些久了,光是这咳嗽,就咳了有大半个月了!” “母亲的身子差了些,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就不要再看这些账簿了!”许清墨看着放在一旁的账簿,忍不住皱眉,“就这么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至于把咱们这么一个偌大的宁远侯府搬空吧!” 许大娘子笑:“自然是不会的,我只是坐着也是坐着,无聊得很,这些账簿也都是秋蝉他们先看过的,有些问题的,才拿过来让我看的,没多少的!” 许清墨也不多说,有点事情做,还能提着一点精神,若是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日日躺着,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母亲若是放心的话,府上的事情就先交给我来做!” “我只是感染了风寒,又不是重病,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些事情。”许大娘子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啊,等你以后成婚嫁人了,可是要做一辈子的,趁着现在还做姑娘的时候,多玩两年才是!” 许清墨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许大娘子,微微皱眉:“母亲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知道,我考虑着呢,我这不是怕你夺我管家权嘛!”许大娘子笑着宽慰道,“你就安心在家里做姑娘,我还在,轮不到你来辛苦这些事情!”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半晌,有些无奈:“母亲!” 许大娘子拍了拍许清墨的手:“接下来就是年关,然后就是你大哥的婚事,你一个尚且未出阁的姑娘家做这些事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你放心,我好好养些日子也就好了,不可能总是在床上躺着的!” 许清墨无奈,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宁远侯就走了进来,他看着脸色不大好的许大娘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家里头的这些琐事,你就放一放,好好休息休息,身子就好才是最重要的。” 许大娘子只得不停地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过些日子,颜家的婚事,你就不要去忙活了,你那么多嫂嫂,不会忙不过来的,就添妆的时候,你去一趟,别的事情就一概推掉!”宁远侯轻声说道。 说起颜家,许大娘子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暗淡,颜大娘子逼迫她的事情历历在目,许大娘子自幼也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却不想在这个年纪,竟然与家人有了隔阂,心里难免难过。 “我知道,大婚的时候,辛苦侯爷陪我走一趟!”许大娘子看着宁远侯,轻声说道。 “辛苦什么,都是亲家,应该的!”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你大哥大嫂糊涂,你二哥却是个明事理的,先前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许大娘子微微红了眼:“嗯,我知道!” 许清墨忽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多余,便起身离开,她站在院子里,因为温差太大,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喷嚏,花楹赶紧给许清墨披上了外衣。 “花楹,你说,颜朱诺要成婚了,我们送她一个什么大礼呢?”许清墨忽然回头看向花楹。 花楹撇嘴:“送礼?送什么大礼?不送她一坨屎都客气了还送礼!” 许清墨没绷住,笑了起来:“送屎就太过分了吧!我们自己还得去找坨屎来,味道挺大的!” 花楹“哼”了一声:“啥都不送,那就是个坏东西,别靠近他才好!” “送还是得送,该送的添妆,咱们还是得给!”许清墨笑了笑,然后往回走,“咱们去看看,找点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到时候好给他送过去。” 花楹虽然不乐意,但是礼节上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有把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许清墨身后往回走:“真烦人!” 许清墨也是第一次看到花楹这么讨厌一个人,笑得有些停不下来:“你怎么这么讨厌她呀?” “他太坏了,比以前的二姑娘还要坏!”花楹哼了一声,“可偏偏他竟然还坐上了太子妃,姑娘,以后还得跟她行礼,想想就觉得讨厌。” “哎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太子的位置都没坐稳了,更何况太子妃了。”许清墨笑了笑,“我们啊,骑驴看唱本,且行且看。” 花楹其实没有太听懂这个意思,但是大致明白,便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我们且行且看!” 第201章 跑路 往后的日子倒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许大娘子病了好些日子,日日汤药养着,最后倒也是好了。 只是没想到,宫里的陛下和娘娘竟然这般着急,在年前就把婚事定了下来,他们早就猜到了太子的婚事会在年前,却没想到,谢苏钰的婚事也定在了年前。 火急火燎地连着办两起婚事,皇后难免忙不过来,便请了京城中有名望的大娘子一起帮衬着。 只是这三家的聘礼落下的时候,亲疏立现。 倒也不是皇后偏心,在置办聘礼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曾去询问过皇帝,只是太子即将要迎娶的太子妃和侧妃,手段都不是很干净,不得皇帝喜欢,便让宫里依照规矩准备了一份,旁地,倒是半点都没有添置。 反倒是王娴语,虽然她可以嫁给七皇子做正妃也是因为不小心污了名节,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家,家里长辈的身份地位又不同,七皇子又是皇后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在聘礼上,皇后便多准备了些,也算是给足了王娴语体面。 说起来倒也像是个笑话,颜朱诺算起来也是许清墨的表妹,可是太子下聘的那一日,他倒是半点都不关心,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反倒是谢苏钰下聘的那一日,王娴语请了许清墨上门,许清墨反倒将谢苏钰送上门来的聘礼单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许清墨颇有几分惊讶:“这么漂亮的聘礼单子,你们家的嫁妆可得添不少啊!” “我父亲和母亲原本也是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殿下和皇后娘娘竟然会这般重视我,我母亲说,这其中有好多东西,都是当年皇后娘娘入宫时所携带的嫁妆。”王娴语微微红着脸,多少还是有些娇羞的。 许清墨感慨地一直摇头:“这要是我呀,肯定带着这些聘礼和嫁妆,连夜跑路,有了这些东西,我这辈子都是大富大贵的,何必嫁给别人做娘子呢?” “女儿家带着这么多的财富,在这个世上,只怕到处都是有心人盯着你,反倒生活不易。”王娴语笑着说道,“还是得学一个可心的郎君!” 许清墨不置可否:“你们的婚期这样子赶,那些婚服什么的,你可以是做出来了?” “这些都是有规制的!”王娴语轻声说道,“宫里头会准备的,我们大婚的日子与太子没有相差几日,可不能越过他们去!” 许清墨撇嘴,满脸的不屑,却也没说什么。 王娴语看到了许清墨的表情,走到她身边:“墨墨,这一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我给得起的,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 许清墨顿了顿:“嗯?有什么东西是你有,但是我又没有的?你们是世家,我们家算新贵,但是我外祖家也是世家,但也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你有的,我也都有!”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去做的?”王娴语看着许清墨,眼里满是真诚。 许清墨想了想:“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帮我做,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吧,一件不超出你的底线,你可以帮我做的事情,等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就告诉你。” 王娴语赶紧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了!” 其实许清墨原本就只是说来听听的,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真的用到了这件事情。 王娴语满心满眼的欢喜,可以嫁给谢苏钰,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可以给他的,最大的恩赐了! 许清墨托着腮帮子的看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喋喋不休的王娴语,忍不住感慨:“陷入美好幻想的女人,还真是可爱呢!” 花楹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轻轻地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姑娘要是不会说好话,就别说话了!” 许清墨在这屋子里待着久了,就有一些闷得慌,同王娴语说了几句,便起身出去走走,只是他没有想到,来送聘的人竟然还没有离开。 所以当他在院子里遇到孟和桐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孟和桐在看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 “王娴语让我来的,说是今天你们下聘,让我来看看!”许清墨倒是没有半点避讳,大大方方的说道。 “看了以后,有什么感想?”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全是真金白银啊,要是我,就连夜带着这些聘礼跑路,够我自己活好几辈子了,何必还要嫁给你们这些臭男人生儿育女的呢?”许清墨微微挑眉。 孟和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半天才缓过来:“你这小妮子的想法,怎么跟正常人都不大一样呢?做人眼光要放得长远些,怎么能就拘泥眼前的这些聘礼呢?” “都是真金白银啊,那一颗颗拳头大的东珠,要不是我从小到大还见过这些东西,我这会儿馋得都能流口水,随便一颗东珠拿过去换钱,都能让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许清墨挑眉,“自己一个人自在现不好吗?非得去给人家九死一生的生儿育女?” 孟和桐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憋了很久,最后只是说道:“你就是有一堆歪理!” “我这个是真理!”许清墨轻哼,“这女人啊,要是自己有钱财,何苦非得跟男人过日子?反正换成是我,我指不定就拿着这些聘礼连夜跑路了。” 孟和桐沉默了良久,最后说道:“那你以后的夫君给你下聘,可得给你准备些没办法连夜带走的东西,起码不能是金银珠宝!” 许清墨却是托着腮,满脸的不在乎:“我可不馋别人的金银珠宝,那些我自己就有,若是我父亲和母亲不赶我出门,我情愿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多好!” 孟和桐无言,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许清墨。 第202章 一无所获 大约是感慨得够了,许清墨忽然抬头看着孟和桐:“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毫无头绪!不论是花庵堂还是龙袍的事情,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完全查不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许清墨也不觉得失望,要知道自己前世在他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发现谢苏羡在私底下竟然通敌叛国,就足以说明他这个人有多细致,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让人抓住把柄。 “这么严重的事情,查不到才是正常的。”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轻声说道,“要是那么轻易的就让我们查到了,那他得多蠢啊!”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缓缓靠近:“所以,户部的那场大火,究竟有什么蹊跷的?” “户部管着钱,可这些年,分到军部的钱是越来越少,明明陛下每年都拨款,可我父亲的军中还是时不时地玩缩减军用,而远一些的城镇,赋税也比往年高了许多!”许清墨轻声说道。 “这些年我朝一直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的,每年都是大丰收,国库应该充盈!”孟和桐皱眉,“私吞赋税,纵然是户部,也未必敢这么做吧!” “剥削,一层一层的剥削!”许清墨冷声说道,“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当人被欲望迷了眼,便容易做出令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孟和桐沉默半晌:“我只能顺着这些线索,慢慢地去查,但是你也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你放心,不会一无所获的,只要是蛇,只要他有经过,那必然就会有痕迹。”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王娴语见许清墨久久未回,便出来找人,然后就遇上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王娴语看到两人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们,捂着眼睛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好在许清墨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便赶紧拦住了她:“你人都过来了,怎么又要往回走?” “我看你们在说事情,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王娴语看着许清墨,眼中有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许清墨看着王娴语挤眉弄眼的样子,大约就猜到了她是误会了什么,便说道:“我就是在和他说些事情,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王娴语只当许清墨是在解释,赶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许清墨看她这般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多半是已经误会了,许清墨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得越多,人家误会的就越多,就干脆不说话了。 孟和桐倒是暗戳戳的高兴,还专门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王姑娘怎么出来了?可是来见我们家殿下的。” 被调侃的王娴语瞬间就红了脸,她看着孟和桐,赶紧伸手挽住许清墨的手:“你不要乱说话,我可是出来找我们墨墨的!” “行行行,王姑娘是出来找许姑娘的,不是来见我们殿下的!”孟和桐笑话道。 被调侃的王娴语已经害羞得不行,一张小脸红仆仆的,乍一看,颇有几分可爱。 许清墨看着,忍不住笑道:“你别逗她了!” 孟和桐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谢苏钰就走了过来,下聘的事情算是做完了,他远远的就看到了王娴语,这才紧赶慢赶的快步过来,为的就是能和王娴语说上几句话。 然后许清墨和孟和桐就又被迫成了一个人型墙体,站在角落里给他们两个望风。 “不是快成亲了吗?怎么还腻腻歪歪的?”许清墨百无聊赖地开始扣身边的树。 “这叫情调,你懂什么!”孟和桐轻哼了一声。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那我的确是没你这个大情种懂得多,毕竟我也不能像你似的,成天窝在入云阁那种地方不是!”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我什么时候总是在那里了,许清墨,你可不能以偏概全!”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你在不在那儿跟我是没什么干系的,只不过,入云阁背后的人可是太子,你总是往那里跑就算了,可别在那里谈事情,小心一个不慎就被拖进去了!” “你放心,这我还是知道的!”孟和桐挑眉,“入云阁的花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在京城开一个这么大的青楼,没点依仗,又怎么可能呢?”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没再说什么。 王娴语和谢苏钰腻腻歪歪了老半天,好在两个人也都是懂礼数的,也没有等得太久,到了时辰,也就回去了。 许清墨离开王府以后,百无聊赖,便下了马车在路上走走,却不想,自打她走进王府,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许清墨发现有人跟着她的时候,倒是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只是让人将马车停在了没什么人的河边,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过来问好。 “许姑娘,我们是朱家的婢女,我们家姑娘想请您去她的马车上,与她说几句话!”来的丑说话颇有几分傲气。 花楹掀开帘子,眉头紧锁:“什么朱家狗家的,什么东西就要让我们家姑娘过去说话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我们家姑娘可是未来的太子侧妃,你……” “太子侧妃?不就是个妾,叫嚷什么!”花楹依旧脸色不喜,“要说话,自己过来!” 朱家的婢女气得不行,但只得灰溜溜地回去。 朱涵走过来的时候,许清墨也并没有要下车,或者让她上车的打算,只是坐在马车里,听着她说话。 朱涵也是个娇贵的贵族姑娘,受不得什么气,婢女回去将话学了一遍,她便已经气得不成样子,如今她走上前来,许清墨还不肯下车,她自然更是恼火:“许家姑娘好大的排面啊!” “排面算不得大,只是家风严谨,与不知廉耻的人沾上关系,难免惹人非议!”许清墨坐在马车里,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子。 第203章 什么关系 许清墨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是刚刚好让朱涵听了个清清楚楚。 朱涵羞恼不堪,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咬着牙留了下来:“我只是有一事,想要找你问个明白!” “你只管说,我要不要回答你,就看我的心情。”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茶盏,脸色清冷。 朱涵根本都不需要看到许清墨的脸色,光是他所说的这些话,就足以让她颜面扫地了,但凡有些傲气的人,都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但是他心中的不甘,还是让她忍住这般的屈辱。 “你和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朱涵终于还是说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底的事情。 什么关系? 许清墨低垂着眼。 曾经的他们,是挚交,是知礼,是深情所付的人,可如今却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仇怨。 许清墨缓缓抬眼:“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朱涵看着面前的马车,胸膛起伏:“许清墨,如果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在他醉酒昏睡的时候,还能够一字不差地喊出你的名字呢?”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嗤笑:“那大约是太子的一厢情愿吧,总归在我这里,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许清墨!”朱涵咬牙。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所深爱的人,心里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对他不屑一顾。 许清墨缓缓掀开面前的窗帘:“你尾随我一路,就是为了知道这些?” 朱涵红了眼:“你告诉我,太子迎娶颜朱诺,是不是也是为了你?” “他们的这桩婚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是颜朱诺自己凭本事换来的,与你的手段没有太大差别,也是个豁得出去的人。”许清墨冷笑,“至于你们所在的那个太子殿下,他为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宁远侯府的权势,他也不可能会真心的对你们,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自己!” 朱涵看着许清墨,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沉默半晌,转身离开。 许清墨看着朱涵缓缓离去的身影,放下手中的帘子,轻声呢喃:“自作孽,不可活!” 花楹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问道:“姑娘,你说这位朱姑娘对太子,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为了权势?” “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知道,或许真心,或许假意!”许清墨淡淡的看了一眼花楹,“总归路就是他们自己选的,前方是康庄大道,还是独木桥,也只有他们自己走过才知道。” 花楹点了点头:“那姑娘,我们接下来……” “回府!”许清墨冷声说完,马车便开始缓缓向前。 为了不让太子和七皇子的婚礼凑在一起,钦天监只得将太子的婚事往前推,搞得宫里忙做一团,皇后每日里都被人烦得不成,脾气都大了不少。 皇帝来找的时候,皇后刚刚吩咐完一堆事情,真是头疼的时候,慧珠来报,说是陛下要来这里用膳。 皇后眉头一皱,连带的脸色都有些不善:“宫里头那么多嫔妃,每一个都在日日夜夜的盼着他去,他非得到我这儿来用膳!” 慧珠自然明白皇后是因为两桩婚事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但是她明白没有用啊,身后的皇帝不明白啊! 皇帝和来传话宫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所以在皇后说那番话的时候,皇帝已经到宫门口了:“皇后这是厌烦朕了?” 皇后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皇帝,强忍不耐,起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明显感觉到皇后声音里的不耐烦,走到她身边,看到堆积在那里的册子便知道,皇后是被最近宫里越来越多的事情搞得恼火了。 “这样多的事情,皇后怎么不找些人来帮忙?”皇帝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别把自己的身子累坏了才是!” “先前昭阳成婚的时候,到时候还有宁远侯府的夫人来帮把手,这一次,他又身子不大好,陛下的那些嫔妃,哪一个愿意来操心这些事情啊?”皇后越想越气,“而且到底都是正宫的孩子,理该是我自己来准备的。” “两个孩子的婚事,凑得太近,你一个人看顾着,难免辛苦!”皇帝说着在皇后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了一旁的册子,“朕帮你一起看一些!”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拿走他手上的册子:“陛下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忙吗?难得没什么事情,就好好休息一下,后宫的事情,臣妾自己会看着办的!” 皇帝看着皇后,笑道:“那这样子,朕帮你处理一些小事,你管朕一顿午膳,有来有往,也不算朕占你便宜!” 皇后见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在自己这里用膳了,细细地想了想,皇帝在自己这里用膳,总不能太敷衍,还得花些时间去做一两个菜,那让陛下帮着处理一些宫中的琐事也不算太过分,便点了点头:“陛下自己说的,可不是臣妾逼迫的!” 皇帝大笑:“自然是朕自己说的!怎么会是皇后逼迫朕的呢?” 皇后凝重的脸色,这才缓缓的松开了一些,她拿起一本册子,放在皇帝面前:“这些都是入冬以后各个宫殿的用度,陛下就看这些吧,简单些!” 皇帝微微挑眉:“怎么,你还怕我处理不了难一些的事务不成?” 皇后没吭声,只是挑了挑眉示意皇帝看面前的账簿。 大约一刻钟,皇帝就将手里的账簿一甩:“周才人不过一个才人,怎么吃穿用度都能比得上一个妃子了?” “前段日子陛下刚刚夸赞周才人弹的一首好曲子!”皇后在一旁淡淡的说道,“这宫里头啊,最不伐的就是这些会见风使舵的小人!” “皇后就这般任由她们?”皇帝皱眉。 “若是任由她们,这些东西能送到我面前来?”皇后皱眉。 “皇后辛苦了!”皇帝感慨,“这些让人不省心的,皇后自管去罚!” 皇帝帮着皇后处理了一堆事务,皇后给皇帝做了两个小菜,倒也都不亏。 第204章 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那日,许清墨被迫早起去观礼。 许清墨被拉着一大早就到了颜家,颜大娘子看到她们的时候,脸色难看了片刻,但是随后便有笑了笑:“墨墨来了!” 许清墨瞥了一眼颜大娘子,连最基本的见礼都没做,就跟着身边的许大娘子往里走。 颜大娘子羞恼,但是眼下可不能与旁人起争执,便继续笑着,背地里却咬着牙:“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妖精!” 许清墨可不管颜大娘子说什么,她困倦的很,只想找个地方坐坐,好让他打个盹,可偏偏今日大家都很繁忙,人来人往的,嘈杂得厉害,他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找个安静的角落里面睡觉的。 许清墨算是新娘子的表姐,按道理说应该是去新房里面送亲的,可她不乐意凑这个热闹,毕竟她和颜朱诺原本就不对付,就连给她的添妆,都是让婢女送的。 只是总有些人不长眼,非得自己送上门来恶心自己。 许清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趾高气扬的婢女,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颜朱诺要见我?” “正是!” 许清墨“哼”了一声:“还正是?你回去问问你家姑娘,她是个什么东西,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别以为她今日成婚,我就不敢用鞭子勒死她了!” 婢女被许清墨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腿软,都没能说出话来,就跑到老远。 许清墨看着跑得飞快的婢女,满眼的鄙夷:“蚂蚁大小的胆子,也敢在我这里叫嚷!” 今日陪着来的依旧是花楹,她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以后,才轻声说道:“姑娘的胆子才是特别大,也不怕你刚才说的话让大娘子听见!” “听见就听见呗,难不成母亲还能为了一个外人骂我不成?”许清墨挑眉,继续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 只是很显然,颜朱诺并不打算放过这一次可以炫耀的机会,没过多久,又叫了另外一个婢女来请,这一次,来的婢女言语间,便多了许多尊敬:“许姑娘,我们家姑娘想请您说几句私房话,还请您走一趟!” 许清墨原本并不想去,但是想来颜朱诺这么不依不饶的性子,只要他不去,就会一直让人来请,与其不厌其烦的应付这些人,倒不如直接去看看他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 “带路吧!”许清墨起身,满脸的不耐烦。 跟着婢女到了颜朱诺的院子,院子里头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彩带,颇有几分喜庆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乍一眼瞧见,竟然有一些廉价。 许清墨走进颜朱诺房间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股熏香的味道,许清墨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便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 但也正是因为这两声咳嗽,颜朱诺瞧见了站在人群里的许清墨。 颜朱诺很是热情地走到许清墨的身边:“墨墨,你可算是来了!” 许清墨脸色很淡,看不出来欣喜,也没有任何的厌烦:“嗯!你今日大婚,恭喜!” “多谢!”颜朱诺笑了笑,“若非是你,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姻缘呢?” 从一旁走过来的一位,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诺儿姐姐以后可就是太子妃了,多少尊贵,就是我们见了姐姐,也得行礼呢!” 许清墨挑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奉承。 颜朱诺虽然很喜欢听到这些话,笑得睁不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许清墨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插嘴,就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只是颜朱诺似乎并不满意许清墨这个样子,专门凑到她面前:“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会寻到怎么样的一个如意郎君,妹妹相看的时候,可得仔细些,这世上呀,多的是衣冠禽兽!” 许清墨挑眉,看向颜朱诺,似笑非笑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颜朱诺轻笑:“我一定记得妹妹,毕竟,若不是你,我也遇不上殿下,更没有办法和殿下相许,这一切多亏了妹妹!” 这话一说出来,就别说许清墨了,就连一旁的花楹,满脸都是一副踩到了狗屎的样子,恶心得不得了。 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且不说你跟太子是不是真的相许,你们能遇上那可真的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第一,不是我让你上我们家来的,而且你暂住在我家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没什么事情不要出院子,只是你知道,太子来了便殷勤上前,所以你能和太子相遇,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你的脸皮够厚而已。”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颜朱诺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许清墨竟然在这个场合上,也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便有些恼怒:“许清墨!” “既然你非得把我请过来,那你就得做好被我戳穿露底的打算!”许清墨冷笑,“你说你与太子相许,可就我知道的,你不过是自己送上门的,而且还是人家倒贴都不要,最后让你父母上门逼婚的!” “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想着你马上就是太子妃了,你有偌大的权利,甚至可以要我的命。”许清墨环顾一圈,“且不说,就算你是太子妃了,你都弄不死我,你也可以想一想,许清灵是怎么死的!” 一想到许清灵,颜朱诺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看着许清墨,身上开始发抖:“你,你敢!” 许清墨笑了笑:“你猜我敢不敢?” 许清墨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只觉得头疼,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看向她:“对了,你可还记得,这一次大婚的,除了你,太子还娶了一位侧妃,你有空不如想想看,今天夜里,太子会去谁那里!” 第205章 拦亲 许清墨走的时候,颜朱诺的脸色难看到就算涂满了胭脂水粉也没办法遮掩住。 为了皇家的颜面,虽然不情愿,但是谢苏羡还是得来迎亲,许清墨原本也只是想待在院子里,等到人接走了,就找个借口回家补觉,却不想,被人推着挤着到了大门口。 许清墨抱着手臂站在角落里,满脸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些拦亲的人。 谢苏羡站在台阶下,看着围堵在颜家府邸门口的人,眼中满满的不耐,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着他,那个瞬间,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还请我们的新郎官做一首催妆诗来!”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起哄道。 谢苏羡依旧是笑着:“那我就作一首,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宋穆修《催妆》)。” 正要转身离开的许清墨忽然停住脚步。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昨日等你出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首诗!墨墨,等打胜仗了,咱们回京,我就八抬大轿地娶你过门,到时候,就用这首诗做你的催妆诗,好不好?” 许清墨嗤笑一声,那个时候的她何其开心,可是第二日,等着他们的却是偌大的陷阱,和提着刀害她许家军全军覆没的谢苏羡。 温柔刀,刀刀致命! 就在这个时候,谢苏羡透过人群看到了许清墨,他脸上的笑容一窒,几乎是瞬间的,他忽然冲过人群,向着许清墨冲过来。 许清墨看着马上就要冲到自己面前的谢苏羡,那个瞬间,她看到了那个站在高楼上看着自己掉下去的谢苏羡,也是这般,满脸的恐慌,满脸的惊讶,而她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竟然躲不开。 就在谢苏羡马上就要拉住她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过,她的身前立刻站起了一堵人墙,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足以让她和谢苏羡听得清清楚楚:“殿下,请自重!” 下一瞬,被冲散的拦亲队伍又聚拢了起来,谢苏羡被人推搡着往里走,抬眼的那个瞬间,许清墨亲眼看着他从自己的身边错过,她提着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 等人走得远了,许清墨才抬头看向护在自己面前的孟和桐:“多谢!”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直接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了,你是有办法躲开的呀!” 许清墨苦笑一声:“谁能想到,他敢在自己的大婚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但凡抓到我的衣服,明日里,整个京城里就会有很难听的话流传出来,谁想得到他敢这么做呢!” 孟和桐皱眉:“有没有被吓到?” 许清墨摇了摇头:“那不至于!” 孟和桐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就在我边上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你那个哥哥也是心大,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怕别人给你拐走了。” “谁敢拐许家的姑娘啊,十条命都不够她死的!”许清墨轻笑了一声,但也是难得的,没有反驳他,乖乖地站在他的身边,哪里都没有去。 原本,孟和桐是要去太子府的,永昌侯过世以后,这些走场面的活大多都落在了孟和桐的身上,可今日鬼使神差的,他便往颜府这边走来。 他本就有两家的帖子,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走了进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被挤在角落里的许清墨。 然后就好巧不巧的,将她护了起来。 许清墨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就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一个人告诉她,孟和桐就应该在这里。 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她在处理许清灵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在看到忽然出现的孟和桐,也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就觉得他本就应该在那里。 许清墨缓缓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她想,到底老天爷也是想让她还清的一卷草席的恩情吧! 这般想,许清墨反倒释怀很多。 太子毕竟是太子,虽然心中有非常多的不满和不喜,但是依旧是笑着,瞧着颜朱诺的手,送她上了花轿。 起轿的时候,谢苏羡回头盯着许清墨看了很久,久到不少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许清墨缓缓的躲到孟和桐的身后,然后旁人看到的,就是谢苏羡盯着孟和桐看,而孟和桐一直都是笑盈盈的,脸上满是恭喜。 最后,还是喜娘一直催促着,谢苏羡才离开。 唢呐声响,新娘出嫁。 一直到确认太子走远了以后,许清墨才从孟和桐身后走了出来,她微微皱眉,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低声骂了一句:“真晦气!” “你小声些,小心被别人听见!”孟和桐赶紧说道,“人家大喜日子的那一双人家晦气,当心人家打你!” “这颜家我是真的不打算来了的,晦气得很!”许清墨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这是非不分的颜大老爷的府邸!” 孟和桐看着现在许清墨不远处的颜大娘子,她的脸色尤其难看,甚至有几分怨气,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她“噔噔噔”向前走来的声音:“许清墨!” 许清墨像是早就知道了颜大娘子就在身后,冷哼了一声,然后回过头看向颜大娘子:“如何?” “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母亲是真的将你惯坏了,你……” “你还是赶紧闭上你的嘴吧,自打上一次你逼迫我母亲,你就不再是我家长辈,我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全了我母亲的体面,你要是不知好歹,我不介意,闹得你家鸡犬不宁。”许清墨目光清冷。 恰巧许大娘子迎面而来,许清墨目露凶光,冷眼瞧着颜大娘子,伸出食指放在唇上。 颜大娘子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在看到他的目光以后,浑身打了个冷战,再没能说出话来。 第206章 记恨 一直站在一旁的孟和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站在那里,微微眯起眼睛,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样。 大婚过后,太子掀开了两位新娘子的盖头,就急急忙忙地出去应付了,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回来。 颜朱诺坐在屋子里,只觉得手脚一阵一阵的发凉,她出门前,许清墨说的那番话,在她的耳畔不断地回响。 她开始害怕了,害怕太子在新婚之夜,真的不会到她这里来,也害怕自己本就和太子没有情意,会被那些女子比下去。 颜朱诺坐立难安,不断地在房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她不止一次地让婢女去将太子请回来,可是她如今身边的人,全部都是颜大娘子安排的,原本属于他的那些婢女,要么被发卖,要么被打死,一个不剩。 眼下她身边的人都是颜大娘子安排的,每个人都是跟着大娘子出来的,学的规矩也都是大娘子院子里的。 颜朱诺让他们去请太子,却反被他们教训:“姑娘是做太子妃的,可不是做那些妾室的,断断学不得那些狐媚子的做派!” 颜朱诺心急如焚,可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不断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而太子那边,酒过三巡,早早的就已经头昏眼花,可他却一直拉着谢苏钰几个兄弟喝酒,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走。 陪在谢苏钰身边的孟和桐瞥了一眼谢苏羡,打心底里为他悲凉,旁人看他一日娶两位新娘,坐享齐人之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谢苏羡在这里不断地喝酒,说到底,不过就是不想去洞房罢了,可怜吧,何其可怜。 只是这酒呀,再怎么喝也有喝到头的时候,眼看着人都散了,谢苏羡终究还是要选一个人的院子。 下人们自然扶着她往太子妃的方向去,可是走到一半,喝得晕乎乎的谢苏羡却忽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相比颜朱诺的坐立难安,朱涵反倒像是知道结局一般,早早地换上了衣服,洗漱干净准备休息了! 她是侧妃,虽然和太子妃同一日入府,但是凡事都不得越过太子妃去,他自认为自己是使了手段才能进府的,只想低调地陪在太子身边,能够远远地看着他就好,自然也不会奢望他在新婚之夜到自己的院子里来。 所以当太子推开她的房门时,她正是一副慵懒的打扮,就连满头的黑发也只是松松地挽着。 可就是这样一副慵懒的模样,让谢苏羡看得走了神。 朱涵见是太子,火急火燎地上前,却在走到谢苏羡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墨墨!” 朱涵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那一日,谢苏羡嘴里喊着的,也是墨墨! 朱涵忍着心里的苦涩,扶着谢苏羡走到床边躺下,她起身要给太子去倒水,却被他紧紧拉住了手:“别走!” 朱涵背对着光,看起来很温柔,不那么出众的眉眼,也显得温和了许多。 谢苏羡留在了侧妃的院子里。 颜朱诺苦等半宿,得来的,却是谢苏羡留宿侧妃选中的消息。 颜朱诺跌坐在床上,她依旧穿着华贵的婚服,可那个瞬间,他身上那件雍容华贵的婚服,却像是一块遮羞布,将他整个人的耻辱包裹了起来,可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她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颜朱诺在屋子里又哭又笑,她怨恨天,怨恨地,最后却将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全部加注在了许清墨的身上:“都怪她!都是她!” “姑娘!”身旁的婢女想要阻止这般癫狂的颜朱诺。 “若不是她许清墨诅咒我,我的新婚之夜,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副模样?”颜朱诺紧紧地抓住婢女的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她的手臂。 婢女吃痛,但还是不动如山:“姑娘莫要忘了,你是太子妃,太子妃要有太子妃的端庄和大度,这条路是您自己选的。”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颜朱诺痛哭流涕地坐在那里,在新婚之夜失去夫君的心,她的后半生,大抵都会因为这件事情,沦为旁人的笑柄。 颜朱诺心痛如绞,却无可奈何。 而预言了这件事情的许清墨,却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今日,他本就不愿意去参加这起婚礼,且不说她不想见颜大娘子那副虚伪的嘴脸,见到。谢苏羡,就够她晦气好些日子的了! 所以一回到府上,她就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就将自己包裹在了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许大娘子来找的时候,也只当许清墨是太累了,没有打扰,让她好好的睡了一觉。 这注定就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太子睡到日上三竿,完全没有想到今日是要入宫面圣的日子,收拾好心情的颜朱诺让婢女去请太子的时候,太子还躺在侧妃的床上,搂着她睡得香甜。 去请人的婢女被轰了出来,而颜朱诺作为太子妃的颜面,也被谢苏羡彻底的踩在了地上。 谢苏羡起身的时候,看着身后的朱涵,目光清冷:“不要以为我会对你另眼相看,只不过相比太子妃,你没那么惹人厌恶而已,你要是安分守己的话,在这东宫便有你的立足之地,但是你要是兴风作浪,就别怪我不客气。” 朱涵低声应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谢苏羡从朱涵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颜朱诺就在门口等着,她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微微泛红的眼睛像是哭了一整夜,让人我见犹怜。 可偏偏他这一副样子落在谢苏羡的目光里,便是满满的作戏,他冷笑一声:“把你那一肚子里的坏水全给我装起来,但凡露出来一点,我让你人头落地!” 颜朱诺被吓得一个激灵,但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只是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来,她有些后悔了! 朱涵走在颜朱诺的右后方,小心谨慎地,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因为走路时的不对劲,被颜朱诺记恨在了心里。 第207章 笑柄 颜朱诺成京城里的笑柄,一心攀附的颜大娘子,也成了笑话。 接连半月,京城中的妇人,但凡得了闲坐下来,嘴里说的都是太子妃被冷落的事情! 成婚前的那段时间,颜大娘子的头抬得有多好高,现在的头就有多重,她听多了风言风语,气得肝疼,每日里一瞧见颜老爷,就要吵上一会儿。 一开始,颜老大也不吭声,任由自己的妻子在那里咒骂,但是接连半个多月,每日里都是这般闹腾,任凭他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住。 以至于,在后来的一次争吵中,颜老大没忍住,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颜大娘子的脸上:“你别左一个贱人,又一个贱种,当初这门婚事原本就是行不通的,是你贪慕虚荣低三下四求来的!” 强势惯了的颜大娘子哪里受过这样子的委屈,当下就红了眼:“我求来的?你明明是那个贱人自甘下贱,自己去勾引太子,我若是不低三下四地去求,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迫害我的儿女吗?” 几十年的夫妻,在这一刻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颜大娘子不顾子女阻拦,连夜回了娘家。 这事在京城中传开以后,又成了一桩笑话。 许清墨在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也只是“哦”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曲莲和花楹,颇有几分解气:“让他们嚣张,活该!” “就是,看他们之前那个样子,就是一副小人得志,如今遭罪了,还不是他们自找的。”曲莲轻哼一声,“还算计咱们姑娘呢,也不看看自己的骨头几两重!” 许清墨抬头看了看花楹和曲莲:“这话在咱们院子里说说就是了,可不许出去说,没得惹母亲不开心!” 花楹笑了笑:“姑娘放心,我们明白的!” 许清墨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花太多的精力,反倒是有件事她挺为难的:“过几日就是王娴语和七皇子的婚礼,我家与王家其实没什么交情,但是王娴语又给我送了帖子,去,容易引起太子怀疑,不去,又说不过去!” “也不会很说不过去吧,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姑娘把话与她说明白了,到时候备上一份大礼,也不算太失礼!”花楹轻声说道。 许清墨托着头:“我觉得准备礼物比决定去不去参加婚礼,更加麻烦!” 花楹和曲莲对视一眼,最后默默地转身出去:“姑娘,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礼物的事情,你自己慢慢想。” 许清墨看着已经跑出了门的曲莲和花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两个小白眼狼,遇到点麻烦的事情,就知道自己跑。” 两个小白眼狼对视了一眼,竟然学着狼叫了一声:“嗷呜!” 许清墨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将手里的书册丢了过去:“滚犊子!” 花楹和曲莲赶紧关上门,跑得飞快。 许清墨犹豫再三,在王娴语大婚那一日,许清墨还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出门参加婚礼。 只不过,许清墨没有想到,和她一起出门的,竟然还有许大娘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也去参加王家的婚礼?”许大娘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墨,微微皱眉。 “母亲呢?”许清墨也很奇怪,“难不成王家的大娘子也是母亲的手帕交?” 许清墨甚至有些佩服了,佩服许大娘子的手帕交竟然会有这么多, “当然不是了,我和那位王大娘子可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这个帖子是你父亲带回来的,他嘱咐我,让我早点去帮忙,我这才起了个大早,准备出发。”许大娘子轻声说道,“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和这位王姑娘的关系这么好了?” “浅交,浅交!”许清墨笑了笑,满脸的虚假。 许大娘子虽然很奇怪,但是时辰已经不早了,也就没有过多的去追问两个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一前一后地向着王家去了。 一到王家,许清墨担心许大娘子会抓住自己,接着追问,别一溜烟地往后面里面跑,好在他先前来过,也记得地方,很快的,就穿过人群,到了王娴语的院子。 王娴语还在梳妆,她坐在那里,身后的喜娘正在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 许清墨也不打扰,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站好,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看着王娴语梳头。 喜娘的手脚很麻利,没用多久,就给她梳好了头,一直到这个时候,王娴语才发现许清墨已经来了。 王娴语颇有几分惊讶,几乎是小跑着到她身边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原本是真的不打算来的,想着说,让婢女送一份礼过来就是了,可是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要给你准备什么东西,最后发现还是自己过来跟方便些,就过来了,还能蹭一顿饭,多划算。”许清墨笑着说道。 王娴语拉着许清墨的手,轻轻笑着:“你能来最好了,你可是我们的媒婆,理当是我给你准备礼物,怎么还能收你送的礼呢?” 许清墨挑眉:“所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 一旁的婢女颇有几分眼色,听到许清墨这么问,便赶紧拿出了一个盒子,送到了王娴语身边。 王娴语笑着将盒子递给许清墨:“这是我专门为你求来的姻缘符,可灵验了!” 许清墨看着锦盒里的粉色荷包,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但是随后,便笑着接下:“多谢,多谢,有心了!” 许清墨的皮笑肉不笑逗笑了王娴语:“看你这副失望的样子,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给你准备了什么金银珠宝不成?” “难道你不应该给我准备金银珠宝吗?”许清墨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可是許家的姑娘,要什麼金銀珠寶呀,什麼金銀珠寶是你沒見過的啊!」王嫻語挑眉,「我這叫做心意。」 “我是见过呀,但我也不嫌多呀!”许清墨撇嘴,“这是个好心意,就是我不太需要,但是看在你辛苦去求得,我就留着啦!” 第208章 私房钱 说笑归说笑,许清墨对王娴语有这份心,还是很感动的,虽然求来的符,并不是她想要的,但也是别人的心意,不得辜负。 只是明面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所以等到有旁人来了以后,许清墨就悄悄地离开了。 站在王家的院子里,许清墨其实依旧觉得自己和王娴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她不过是受人所托,帮他做了一点小小的事情而已。 婚礼进行的流程依旧如此,只是这一次,新娘和新郎的脸上,都布满了笑意,算得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清墨送走新娘子以后就离开了王府,并没有久留,而是径直往府邸的方向走。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回府的必经之路上遇到太子侧妃。 看着横在马路中间的马车,许清墨很清楚,她是重新自己来的。 有喜事的时候,路上往往会变得拥堵,所以许清墨专门走了一条僻静一些的路,而这位太子侧妃,却正好停在了自己刻意选的,平时不怎么走的路上。 许清墨微微挑眉:“这是个聪明人!” 这一次,朱涵没有下车,只是让下人过来传话:“许姑娘,我家主子不方便下车,能否劳烦您走一趟?” 许清墨横在路上的马车,冷笑一声:“若是我不去,你们是不是也不放行?” 下人不做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清墨也不为难他,只得下车。 朱涵让她上车,虽然许清墨颇有几分嫌弃,但是没奈何,还是上了他的马车。 朱涵的把车里点了香炉,一股浓厚的味道扑面而来,许清墨最是厌恶这些东西,眉头都不由自主的锁了起来。 “许姑娘!” “侧妃娘娘到底还想要怎么样?”许清墨开门见山地地质问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我,为的到底是什么?” “我问许姑娘大概也听说了,太子一连半月都宿在我的院子里,我想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涵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回答你?”许清墨被朱涵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 朱涵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难道你会不回答我吗?” “你给我一个,我必须要回答你的理由好吗?难不成你以为你做的太子,侧妃以后我就一定要告诉你?朱涵,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许清墨冷笑。 “那如果我把你和王娴语联手,设计让太子退婚的事情,告诉太子,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吗?”朱涵看着许清墨,就好像是抓住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胸有成竹。 而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就算你告诉他,那又能怎么样?不如你去问问他,他是敢杀了我,还是敢杀了王娴语,他根本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朱涵的脸色骤变。 许清墨冷眼看着朱涵:“蠢货,不要以为你知道了一些皮毛,就能够用这些事情来威胁我,很多事情。我既然敢做,就是因为我早就预判过所有的后果,而这些后果都是在我所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我可不是你们,孤注一掷。” “我们?”朱涵皱眉,随后恍然大悟,“所以颜朱诺也是……也是……他并不是一位容貌长得像你,所以才……” “我跟他的确是名义上的表姐妹,可是我跟他又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同我长得相似?”许清墨冷笑,“用用你的猪脑子吧,她给你的方法,自然是他自己用过的!” 朱涵倒吸一口寒气。 许清墨却是冷笑:“只是可怜了太子,成了你们这些人往上爬的云梯!” 朱涵红了眼,也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太子。 许清墨离开马车前,忽然回头看向朱涵:“我告诉你最后一遍,不要再来打扰我,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和颜朱诺勾结的事情暴露出来,到时候天下皆知,就不知道你们朱家满门的人头可还在线上!” 朱涵瑟缩了一下,再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许清墨转身离开,朱涵的马车也让开了个位置。 许清墨回到府上的时候,许大娘子还没有回来,府上就只有一个许延泉,许延泉见到许清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不是去王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新娘子出门了,我也就回来了!”许清墨笑了笑,“毕竟那些姑娘家,我就没几个认识的,一直呆在那里,反倒无趣!” 许延泉笑了笑:“也是!” “你怎么没去七皇子那里啊?”许清墨忽然想起来,“按道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家里呀?” “我和公主的婚事定在开年后不久,所以这段时间,我不能见她,七皇子是她嫡亲的兄长,她必然会在,所以我准备了一份礼送了过去,人就不过去了!”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清墨挑眉:“这婚事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 “太子和七皇子的婚事,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要晚一些的,可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提前了,所以就显得特别多一些!”许延泉轻声说道。 许清墨想了想:“倒也没错!” “既然府上都没人,要不咱们两个出去吃?”许延泉忽然提议。 许清墨眼睛一亮:“好啊,吃什么?” “听说酒楼最近出了一个新菜,不如我们去尝尝?”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自然是答应的:“走啊!” 自打先前和许延泉他们一起秋游,许清墨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和许延泉出去走走了,等过了年,他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到时候更没有时间陪她这个妹妹逛街了。 难得今天有空,自然地抓住了,她,好好出去玩一会儿。 “这个季节,大闸蟹最肥硕了,我得多吃两个。”许清墨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忍不住笑道:“别多拿两个呀,你就是多拿几十个,你哥哥我的私房钱也付得起!” 第209章 世态炎凉 许清墨坐在酒楼里,看着面前的菜式,笑着说道:“大哥倒像是常来,什么新的菜式都知道!” 许延泉夹了点菜放到许清墨的碗里:“军部里的那些小伙子,个顶个的馋嘴,时常会让这边的小二送菜到军部,我也会尝尝鲜。” 许清墨看着碗里的菜,然后抬头看向许延泉:“所以,大哥是知道这里的东西好吃,专门带我过来的是吗?”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微微挑眉:“七皇子说,他成婚的这几日,公主都会住在他府上,你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正好陪公主到处走一走!” 许清墨撇嘴:“果然啊,这男人有了心上人啊,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啊,要不是知道公主最近在宫外,只怕我都尝不到这些新出的美食,世态炎凉啊!” 许延泉看着面前这个戳着碗里的菜,哼哼唧唧的妹妹,忍不住笑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本前朝武将的手稿,不知道这位哭喊着世态炎凉的妹妹,是要还是不要啊?” “要!”许清墨眼睛一亮,“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妹,分什么你我啊,你的心上人,那就是我的心上人,我肯定把公主照顾得好好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许延泉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忍不住笑,然后将切好的茶叶鸡夹到她的碗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清墨笑,吃得颇有几分开心。只是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来找许延泉,那人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许延泉便站起了身:“出了一点事,你在这里吃饭,我去就来!” 许清墨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但是也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大哥,凡事自己当心些!” 许延泉应了一声,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许清墨坐回到位置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许延泉那么着急的样子,多半不会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 “姑娘,世子做事情向来谨慎,你不要太担心了才是!”花楹在一旁安慰道。许清墨没有吭声,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菜,尝了一口茶叶鸡,然后眼睛一亮,赶紧夹起来一块:“花楹,你尝尝,这个鸡味道真的不错!” 花楹咬了一口,也很惊艳:“有江南的风味,茶香很浓郁,用的应该也是上好的茶叶,这个,价值不菲!” “等会儿你让给小二再准备一只,咱们带回去,让曲莲也尝尝,她可是个小馋猫,要是知道咱们在外面吃了好吃的,还没给她带,她能生好久的闷气!”许清墨笑着说道。 花楹见许清墨似乎已经没有在担心许延泉的事情以后,便松了口气:“还不是姑娘给惯坏了!”许清墨笑了笑,没说话。 许清墨他们坐在二楼的包间,因为许延泉走得急,没有关门,所以楼底下堂客说话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明显。 “要我说啊,这王家和七皇子结亲,虽然面上瞧着,是七皇子吃了亏,毕竟这王姑娘原本是要给太子做侧妃的,最后给他做了正面,从颜面上看,七皇子的确不好看,但是这王家的权势,可比这太子的侧妃好了去了!” “要我说啊,太子是真的糊涂,这位太子妃出生颜家,照理说,颜家的权势还算不错,但是怎么也是比不过权家的,再后来,陛下给他指了王家,王家虽然低调,却是个实打实的世家,最后却便宜了七皇子,实在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你看方才七皇子去接亲的时候,那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 “这算什么,这就是典型的,一盘好棋,被他下得稀巴烂!”话听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许清墨看了一眼门,花楹就很有眼色地去把门关上了:“姑娘,你说,普通人都能看出里头的关系,那太子和陛下岂不是……” 许清墨却是满不在乎:“所谓当局者迷,陛下只会觉得七皇子吃了亏,而太子那个蠢货,说不定还在心里讥讽,嘲笑七皇子要了他不要的女人!就算日后有人点醒他,木已成舟,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花楹其实不太相信,她总是觉得不应该,毕竟,谢苏羡可是太子啊,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蠢呢? 只不过,谢苏羡此刻,的确正如许清墨说的那般,正端着酒杯,话里话外的嘲讽谢苏钰,穿了他不要的破鞋。 这话里的明枪暗箭,那可是明明白白的! 知道真相的孟和桐站在一旁,那听的是眉头越皱越紧,可是这位太子殿下,那可真的是毫不知情,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嘲笑谢苏钰的理由,并且未必沾沾自喜。 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完全没有顾忌到在场的王家人,眼见王家的几个儿郎逐渐涨红了脸,俨然一副恼怒的模样。 谢苏钰看着自己面前说得龙飞凤舞的谢苏羡,也只是笑了笑:“大约是缘分吧,我觉得我的正妃是她,很好!” 我家人原本很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谢苏钰这般说以后,纷纷缓和了许多,可谢苏羡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谢苏钰留半点面子:“也是想不到你这么大度,我原本觉得你最多给他一个切实的名分,却没有想到,你居然让他做了你的正妃,你就不怕未来你的嫡子惹人非议吗?” 谢苏钰见谢苏羡不断地羞辱王娴语,多少也有些恼怒了,便冷声说道:“那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嫡子,可是会让太子殿下骄傲非凡呢?不知道我的这位皇嫂,是何等的卓越,才能让太子殿下新婚半月,都不曾入她的院子!” 站在一旁的孟和桐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谢苏钰平时倒是不怎么说话,只是没想到,这一反驳,就是直接戳人家的心窝子。 孟和桐眼看着谢苏羡的脸,在瞬间由白转红,再变成黑色,他不喜太子妃的原因,皇宫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只是平时大多都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从不提及此事罢了! 第210章 军部 太子正要发怒的时候,孟和桐忽然上前:“太子殿下这么关心七皇子妃做什么?难不成是这心里舍不得又放不 “你……” “只可惜啊,这天地都拜了,礼也成了,太子殿下,你就是再舍不得,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希望你下半辈子好好珍惜您现在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吧!”孟和桐站在谢苏羡的面前,眼底的威胁显而易见。 再怎么胡闹,也只能放在底下,若是闹到门面上,必然是他吃亏,毕竟,这是谢苏钰的婚礼,谁闹事,谁就是过错方。 若是旁人说这些话,谢苏羡压根不会搭理他,可眼前的孟和桐可不是个简单的,他就是个疯子,他若是恼怒了,必然是要给你闹个天翻地覆的,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 “世子说笑了……” 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敷衍的时候,孟和桐忽然发现,谢苏羡不慎露出来的衣服内衬,用的绣花有些奇怪,那是一个图腾,一个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的图腾。 孟和桐只是下意识地多看了眼,谢苏羡就很迅速地拉下了外袍的衣袖。 孟和桐为了不让谢苏羡起疑心,立刻将目光放到了谢苏羡身上的玉佩上去:“太子殿下的玉佩很特别啊,是陛下赏赐的吧!” “这个嘛?”谢苏羡摘下腰间的玉佩,笑道,“不过是随手买的东西,你若是喜欢,送你了!” 孟和桐赶紧摇了摇手:“君子不夺人所好!” 随即,又有人上来拉着太子的手,去到一旁喝酒去了。 而就在太子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孟和桐的目光变得非常的凌厉,旁人或许不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瞬间的变化,但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七皇子,却是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变化。 “怎么了?”谢苏钰走到孟和桐身边,低声问道。 孟和桐摇了摇头:“今日你新婚,改日我再同你说!” 谢苏钰虽然奇怪,但是也不想横生枝节,便点了点头:“好!” 太子在谢苏钰这里喝的醉醺醺的,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七皇子的婚礼时辰比较早,所以开席的时候,天还是亮着呢,而谢苏羡,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就喝晕了,被抬走了。 孟和桐看着被抬走的谢苏羡,满眼的嫌弃:“真是……酒品如人品啊!” 孟和桐可不是那种喜欢闹新房的人,说了几声恭喜,抽了个空就脱身走人了。 天气颇冷,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了,孟和桐原本想着赶紧回去,可是看着这么安静的街道,忽然萌生了慢慢走走的想法。 然后,孟和桐便牵着马,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 然后就遇到了同样牵着马,在路上走着的许清墨。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连孟和桐,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孟和桐看着孤身一人的许清墨,微微皱眉。 “和我大哥一起出来吃酒楼,吃到一半他就走了,等了一日也不见回来,我有些担心,就溜出来,准备去军部瞧瞧!”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你呢?七皇子的酒宴散场了?” “还不曾,趁着他们吃酒的时候,溜出来的!”孟和桐笑着说道,“你现在是准备去军部找你大哥吗?” “不错!”许清墨点头。 孟和桐摸了摸自己的马:“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我没有瞧见也就罢了,既然我都遇上你了,那自然是要送你过去的,不然叫你那个大哥知道了,可不得揍我一顿。”孟和桐立刻打断许清墨。 许清墨无言以对,毕竟孟和桐说的是事实,他大哥的确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拒绝,由着孟和桐走在自己身边。 “方才在七皇子府的时候,我发现太子的内衬上,有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图腾,那个图腾看起来非常的眼熟,但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那是个什么图腾!”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孟和桐:“图腾大多都是贵族部落的象征,你可以查一查边疆那些贵族部落里,是不是有用这个图腾的!” 孟和桐看向许清墨:“你是不是有什么偏向?” 许清墨想了想然后说道:“耶鲁家的王后,出生于一个贵族部落,你可以往那个方向去查一查!”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应了一声。 过了许久,孟和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许清墨摇了摇头,“直觉罢了!” 孟和桐见许清墨这般说,便也没有再问。 许清墨牵着马往前走,最后停在了军部门口。 许清墨不是第一次到军部,所以军部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她,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都有些惊讶:“许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大哥呢?她让我在酒楼里等他,后来,就不曾来了,我有些担心,就来看看!”许清墨对着侍卫轻声说道。 侍卫听许清墨这般说,便说道:“许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将将军请出来。” “哎!”许清墨却赶紧叫住侍卫,“军部可是出什么事了?” “有贼人偷摸进来,被巡逻地看了个正着,只是那人轻功了得,被他们跑掉了!”侍卫无奈地说道。 许清墨皱眉:“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倒也是,没有丢什么东西,只是那人翻进了将军的屋子,这才急急忙忙地去将将军请了回来。”侍卫回答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既然是军部出事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他了,等他忙过了,你让他早些回家。” 侍卫只得应下。 许清墨牵着马往回走,侍卫过来扶他上马,却被他拒绝了:“难得有机会出来,我走一小段路,过会儿再回去!” “许姑娘,夜里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侍卫有些担心。 一旁的孟和桐瞥了侍卫一眼:“怎么的,你是看不见我还是怎么的?” 第211章 狐朋狗友 侍卫讪笑:“劳烦世子爷您看顾一下许姑娘,千万要安全将许姑娘送到家!” 孟和桐看了一眼侍卫,满脸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多谢多谢!”侍卫笑得奉承。 许清墨没吭声,默默地往前走,孟和桐一回头就看到许清墨已经没在那里了,便赶紧小跑着追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军部戾气重,站在那里阴森森的,冷得很!”许清墨头也没回一下,轻声说道。 “你还怕这个东西?”孟和桐有些奇怪。 许清墨笑了笑:“倒不是怕,只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军部掌管军权,大多的武将都在这里处理事务,而有些穷凶极恶的恶徒,旁的地方处理不了,也会送到这里来,所以整个氛围就不大好!” 军部,是宁远侯和许延泉处理公务的地方,许清墨小的时候倒是常来,后来,许家出事,她就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许家出事以后没多久,同为行伍之家的颜家先是接手了许家的兵权,随后,便是在军部的权利,等到后来,她硬着头皮接下许家军的时候,军部的人,已经换了一大半,全部都变作了颜家的人。 那个时候,许清墨只觉得世态炎凉,冷了心,后来,即便她出征,也不再进过军部大门。 “那你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你还来?”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我大哥不是那种会忘事的人,不管如何,他不然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酒楼,可是这一次,他却一去不复返,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那肯定是被什么大事绊住了脚,让他没有办法分神!”许清墨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轻声说道。 孟和桐皱了一下眉头:“所以你来这里,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说的是有贼人进了我大哥的屋子,可是却满城戒严!”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逻的人,“你看看那群人,后面的那几个都是军部的人!”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去看他们的鞋子,执金吾掌管京城安危,所以在京城中巡逻的,一般都是执金吾的人,军部的人因为时常会有征战,所以他们所派发的鞋子往往都是最结实的千层底。 果然,细细去看的时候,走在队伍后面的几个大汉,脚上所穿的鞋子,的确是与前面的几个巡逻兵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贼人进的并不是我大哥的屋子,而是我父亲的屋子!”许清墨冷声说道。 前世的时候,便有人想要从宁远侯手中得到边防图,一次接着一次地,不断地去冒险,都不知道抓走了多少的死士,很显然,这一次,依旧还是有人,想要得到他手里的边防图。 而孟和桐在听到宁远侯的时候,也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边防图?”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没说话。 涉及国家安危,孟和桐也不再吊儿郎当:“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只是这一次,许清墨却是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孟和桐微微皱眉:“边防图何其重要,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边防图冒死闯入军部和宁远侯府,最后都是被抓走看押了起来,倒是第一次,竟然有人逃掉了!” 许清墨没有说话,低垂着的眼睛却逐渐变得有些阴冷,她很清楚的知道,闯入军部的是谁的人,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说太多,只会将自己拉入一个深渊,所以她选择闭嘴。 但是她也很清楚额时候,有些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回去的路上,风渐渐地越来越大,许清墨的身子是不错,但也禁不住这么吹,孟和桐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了许清墨的身上:“以后有什么事,你还是让府上的人来问,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保养着自己的身子,当心你以后生不出来娃娃!” 许清墨在听到娃娃两个字的时候,猛然回神。 是啊,前世的时候,她就因为征战的时候,埋伏在雪地里,冻坏了身子,最后被军医诊断为终生不能有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身子一落千丈。 许清墨哭笑一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有个娃娃!” “怎么,难不成你都不想成婚了?”孟和桐忽然停住脚步。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我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再说了,我的名声也不大好,好人家的儿子也看不上我,与其往后嫁给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倒不如拿着我的嫁妆游历天下,难道不快活吗?” “小姑娘家家的,想的倒是很美,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孟和桐笑。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总归是比你这个浪荡公子来得有福分一些的!” “那你且等着!”孟和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没多久,许清墨就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她看了一眼门口的灯,便知道她的父亲和大哥都还没有回来,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孟和桐:“我到家了!” “我知道啊!”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怎么,我陪着你一路走回来,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你自己家没有茶水吗?你要在我家喝?”许清墨皱眉,满脸的嫌弃。 突如其来的嫌弃让孟和桐有些措手不及:“你这小妮子,我千里迢迢地送你回来,喝你一口茶,你还嫌弃上了啊!” “让你走,你就赶紧走!”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目光骤然变得森冷。 而就在那个瞬间,孟和桐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他顿了顿,然后笑了一声:“那起码把我的狐裘还给我吧!” “咻!” 话音刚落,一支箭穿破深夜的寂静,冲着许清墨就直直地飞来。 孟和桐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从他耳畔飞过的箭,而那箭,距离许清墨的眼睛不过咫尺,孟和桐嗤笑:“小妮子,好歹,我跟你大哥也算是半个狐朋狗友!” 第212章 失踪 许清墨抽出缠绕在腰间的九节鞭,冷笑一声:“我谢谢您啊,早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走不掉了吧!” “能在宁远侯府门前动手,也是有胆量的!”孟和桐从马背上抽出自己的佩剑,“兄弟,别躲着啊,下来见识见识!” “就刚才的破云箭,府上的府兵必然听到了,他要是不能在两个回合里杀掉我们,那接下来,他就是许家的瓮中之鳖!”许清墨冷笑,随后猛地跳起,然后踩了一下马背,直接对着对面的高楼而去。 “许清墨!”孟和桐赶紧跟上。 许清墨站在高楼上,看着仓皇起身的黑衣人,冷笑:“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看了一眼许清墨,转身就要跑。 许清墨笑了一声,手中的鞭子猛地甩出,直接缠住了黑衣人的腰身,她猛地一用力,就将黑衣人拉了回来。 孟和桐也在这个时候赶到,直接将手里的箭抵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可就在他们以为,他们顺利抓到了黑衣人的时候,被他们制服的黑衣人,忽然捏碎了烟雾弹。 等到孟和桐挥散烟雾的时候,方才还在身边的许清墨,已经没了踪迹。 而正在这个时候,宁远侯府的府兵也赶了出来。 许清墨失踪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许大娘子几乎晕厥,但她还是抓着秋蝉的手,强撑着精神说道:“立刻封锁所有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姑娘失踪了!” 秋蝉红着眼应下。 七皇子大婚这一日,先是军部有贼人入侵,再是宁远侯府的姑娘被劫,好在许大娘子的反应够快,及时将消息封锁住,并且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宁远侯回来。 宁远侯在知道许清墨被劫走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派人将许延泉叫了回来。 许延泉正在盘查军部的人,忽然被宁远侯叫回来,还有些奇怪:“父亲怎么在这个时候叫我回来!” “墨墨被人劫走了!” 宁远侯抬头看向许延泉,轻声说道。 “什么!”许延泉愣住,“她……” 宁远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军部的事情,有我,你现在首当其冲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去,想办法找到墨墨,前脚军部出事,后脚墨墨被劫,我怀疑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你赶紧回去!” 在知道许清墨被人劫走的那个瞬间,许延泉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今日潜入军部的人,实力不容小觑,但是因为发现的及时,还没能找到什么东西! 来人多半是为了边防图,若是对边防图势在必得,那必定还会有别的举动,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务必,保墨墨安全!”宁远侯在许延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说道。 许延泉回头看向宁远侯,面色有些凝重:“是!将军!” 许大娘子在家里等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许延泉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许大娘子一看到他,就赶紧起身,看了看他身后,见宁远侯没回来,心便凉了半截:“你父亲呢?” “军部出了事,父亲走不开!”许延泉赶紧安抚道。 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张了张嘴,大约是要责怪宁远侯,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你的赶紧把墨墨找回来,抓走墨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万一,万一……” “母亲!”许延泉一把抓住许大娘子的手臂,“儿子在这里,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墨墨有半点万一的!” 慌了神的许大娘子看着许延泉良久,才慢慢镇定下来:“晚上墨墨回来以后,我以为她回房休息去了,谁知道,她竟然又去找你,花楹说,他们在酒楼里一直没能等到你回来,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她有些不放心,就偷溜出去了……” 许延泉自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分明让人去找了墨墨,也让人把话传达去了,一直到深夜,去传话的人都没能回来,然后我就听说,墨墨来了军部!是孟和桐陪着的!” 许大娘子忙不迭地点头:“不错,的确是他陪着的,墨墨是在府邸门前被抓走的,府兵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阵烟雾和永昌侯世子,他已经带着人马去追了!” “孟和桐是个有能耐的,说不定,他就能把人带回来,母亲不要太着急!”许延泉拍了拍许大娘子的肩膀,然后对着秋蝉说道,“去找大夫开些安神的药,母亲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 秋蝉忙不迭的应下。 安顿好了许大娘子,许延泉才带着一队人马,追踪着蛛丝马迹追了出去。 一路上,都有孟和桐留下的踪迹,许延泉跟着踪迹,很快就找到了已经追出城外的孟和桐:“如何?” 孟和桐猛地回头,一双眼睛赤红:“跟到这里,就没有踪迹了!” 许延泉抬头看着前方的分叉路,一条通往下一个城区,一条通往山林。 “我走这条!”孟和桐指着山林。 要知道,如今夜深人静的,山林里何其凶险,而且这班人分明是有预谋的,并不会将窝点放在山林里,如今又是深冬,但凡在林子里迷了路,运气差一点的,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许延泉一把抓住孟和桐的手:“那是我妹妹,合该我走这条路!” “我弄丢的人,我找回来!”孟和桐甩开许延泉的手,不等他说话,径直向着山林而去。 许延泉想要去追,却被麦冬拉住:“世子,姑娘要紧!” 许延泉愣了一下,看着已经远去的孟和桐,沉默了一下,然后调转放下,向着城区而去。 马蹄声鞭挞,所经过的地方,纷纷以为出了什么事,点燃了烛火。 孟和桐向着丛林深处而去,马匹跑得飞快,咯噔咯噔地向着丛林而去,孟和桐骑在马上,脸色阴沉,他的心跳得飞快,当许清墨从他眼前消失的那个瞬间,他几乎抓狂。 他疯狂地追赶,顺着沿路的线索一路往外,好几次都甩开了身后跟着的人马。 第213章 凶多吉少 孟和桐一直向前,雨生有些追赶不上,便大喊:“世子,你慢些,山路陡峭容易脚滑!” 孟和桐自然是听到了雨生的呼喊,但是现在,他顾不上什么山路陡峭,什么脚滑,他心里只有尽快找到许清墨。 胆敢直接到宁远侯府劫人的,多半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这种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若只是求财,许清墨尚且还有救,若是求得旁的东西,许清墨只怕凶多吉少。 孟和桐一路上都在后悔,许清墨分明就在他的面前,但凡他动作快一些,都能拦住许清墨,让他不要那么冲动,让她不要盲目的上前。 孟和桐至今都想不明白,向来谨慎的许清墨,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地冲上前去。 只是,如今,已经轮不到他能不能想明白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许清墨。 按常理来说,这些人早有计划,那必然不会把巢穴放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但是这一次,站在分叉路的时候,孟和桐莫名的觉得,许清墨就是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直觉告诉他,他要往这里走。 许清墨是被迷晕了带过来的,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那种熟悉的酥软感,让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软筋散。 许清墨冷笑,即便是重生了,她还是逃离不掉这个该死的软筋散。 “醒了?” 眼睛蒙着的黑布被扯下。 许清墨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男人雄伟彪悍,五官凶猛,一看便知道,并不是中原人。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半点的怯懦:“你是谁?” 男人看着许清墨半晌,最后笑道:“你这个姑娘与那些人家的女娃娃倒是不同,你竟然不惧怕我?” “为何要惧怕你?”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男人,“技不如人被你们抓,是死是活全凭你们心思,难不成怕你,你就不会杀我了?” 男人大笑:“我叫科尔齐!你说得对,不论是不是怕我,我最后都会杀了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抓我?”许清墨看着科尔齐,冷声问道。 “宁远侯的独女,许清墨!”科尔齐大笑,“他们说,你不好抓,我还费了些力气,原本我还真的以为,你像他们说的那样,聪明绝顶,没想到,你竟然随随便便就入了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许清墨倒是不慌不忙的,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位置坐下,然后抬头看向科尔齐:“他们?他们是谁?” “你别想着套我的话了,好好的待着,到时候,你死的时候,我也能让你气得痛快一些!”科尔齐走到许清墨对面坐下,“年轻的姑娘,貌美如花,偏生在了宁远侯府,还是独女,可惜!” “你可知道什么是独女?”许清墨忽然问道。 科尔齐挑眉:“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独女!” “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算不得独女!”许清墨纠正科尔齐道,“所谓独女,是说他的膝下,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儿!” 科尔齐恍然,随后又满脸的不在乎:“无所谓,谁在乎什么是独女呢?” 许清墨没反驳。 她的手脚被绑在身后,结打得很死,除非绳索断裂,不然不可能依靠他自己轻易地解开,她只能环顾一下四周。 许清墨被关押在一个山洞里,山洞的入口,用草垛掩盖得严严实实,根本透不进来半点风,就这种情况,这个地方多半也不可能被来找她的人发现。 “你很怕我跑掉吗?”许清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科尔齐说道,“又是给我下药,又是把我五花大绑的!” 许清墨原本只是想刺激他一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是啊,我很怕你跑掉,你要是跑了,我全家都会死!” 许清墨没有想到科尔沁会这么说,忍不住皱眉:“你全家?” “不错!”科尔齐看着许清墨半晌,最后苦笑一声,“你别看我这样,我原本可是做买卖的,我们族人喜欢喝茶,我就去江南倒卖茶叶,一年到头,能挣不少银子!” 许清墨皱眉:“那你……” “我祖上有些名堂,他们抓了我的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共十五口人,全抓走了,要么听他们的,要么给他们收尸!”科尔齐看向许清墨,有些无奈,“我不想他们死,所以,只有让你死了!” 许清墨无言以对,许久以后,才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卑鄙!” 科尔齐没有说话,只是坐着,看着面前的火堆发呆。 许清墨也就没说话,也就这么看着他,直到科尔齐从柴火堆里头拿出来一瓦罐的水:“你们姑娘家娇气,得喝温水,这个瓦罐我闷了很久,水也热了,你喝这个!” 说着,科尔齐就走到许清墨身边,吹凉了有些冒烟的热水,送到她嘴边:“喝着水,也好让你暖暖身子!” 许清墨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口一口的,将瓦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多谢!” “你这个姑娘真好玩,我都要杀了你了,你竟然还同我道谢!”科尔齐笑了几声。 许清墨撇嘴:“真正要杀我的人,又不是你,你给我水喝,我应当谢谢你。” 科尔齐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愧是宁远侯的闺女,大气得很!” 许清墨没再说话,只是呆坐着。 许清墨细想,她如今并不清楚这些人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要得到许家什么东西,那么这两天,她起码还是安全的。 那些人不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家人,必然是会等到许家人找人找的心力交瘁,却一无所获的时候,毕竟,人只有在也最绝望的时候,才会丧失理智地抓住身边所有的东西,哪怕一根稻草。 但是若是这些人只是想要给许家人一个教训,那过不了一天,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许家的姑娘被杀死了! 第214章 希望 许清墨又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一个袋子,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有些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科尔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那个袋子边上,“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晚上天气冷,给你烤个地瓜吧!” “你还准备了地瓜?”许清墨皱眉,“这么一大袋都是吃的?” “不多,两个人最多吃五天!”科尔齐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地瓜。 许清墨立刻就明白了,他起码在最近的五天里面都是安全的。 只是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科尔齐竟然就这么开始,一脸认真的的烤地瓜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噼里啪啦裂开的柴火,有些无奈,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的样子,科尔齐从柴火堆里扒拉出一块看的黢黑的烤地瓜。 地瓜烫手,科尔齐颠着手撕开了地瓜皮,露出里面已经考的软糯的红色果肉:“你吃一口,可甜了!” 许清墨没吭声,科尔齐以为许清墨嫌弃,便有些为难:“就只有这些东西,你要是不肯吃,那就只能饿肚子了!” 许清墨看着科尔齐半晌,然后开口道:“太烫了!” 科尔齐这才反应过来:“哎呀,是烫,你等会儿你等会儿!” 许清墨看着手忙脚乱的科尔齐,他言语间看起来憨厚,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要解开绑住许清墨手脚的绳子,算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又等了一会儿,许清墨吃完了烤红薯,科尔齐便在一旁的草垛子躺下:“你别胡思乱想了,没有人会找到这个地方来的,你死了逃跑的心思,还能睡个好觉!” 许清墨没说话。 科尔齐也就没继续说话。 许久以后,科尔齐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可呼吸却并不平稳,很显然,他并没有真正的休息,只是在闭目养神。 许清墨看了看他手边的那把大刀,捏了捏手,她身上的毒,药效还在,现在的她,和科尔齐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几乎没有犹豫的,许清墨决定睡觉。 许清墨换了个姿势躺下,虽然拘束的难受,但是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睡觉。 她需要足够的休息,好让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脑子,也需要足够的时间,等待软筋散的药效失效。 大约半个时辰,科尔齐发现许清墨的呼吸变得平顺,他凑近看了看,确认许清墨睡着了以后,才躺了回去。 许清墨这边已经休息了,而孟和桐那里,还在发了疯一样的寻找,雨生看着在山林里不断穿梭的孟和桐,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在凌晨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雪,雨生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疲倦的队伍,皱了下眉头,然后说道:“原地休息!” 队伍终于停了下来,而雪也越来越大。 雨生快步上前,拉住了疯狂寻找的孟和桐:“世子,下雪了,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开风雪,天气寒冷,我们若是失了温,就很麻烦了!” 孟和桐眼里布满红血丝,他已经从失去理智的状态里挣扎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下来,这个时候,他们得尽快找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 不然等到天亮了,雪停了,化雪的时候气温骤降,他们这队人马只怕都会扛不过来。 “原地休息一刻钟,然后找避所。”孟和桐说完往雨生的方向走过去,“你去看看,我们带的干粮够我们吃几天的?” 雨生应了一声,便向着队伍而去。 越往里走,孟和桐就越冷静,不论是复仇,还是要挟,许清墨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出事,他们最少,最少还有3天的时间。 因为三天以后,许清墨失踪的事情,就会瞒不下去,到时候就会人尽皆知,这时候,不管是复仇,还是要挟,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回报! 所以,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找到许清墨! 没过多久,雨生就找到了一处山洞,山洞很大,孟和桐绕着山洞走了一圈,确认是天然形成的一个洞坑以后,他们才放心的开始收拾起来。 几个人收拾洞穴,几个人捡柴火,没一会儿就将火堆点燃。 一直到坐下来,雨生才忍不住问道:“世子,你为什么觉得,许姑娘有可能被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孟和桐沉默良久:“如果是为了复仇,必然不会到这里来,但是如果是为了用许清墨交换某些东西,那她就是人质,宁远侯的势力遍布京城,就算是一寸一寸的查,都会被找到,但是这里,却不一定!” “那如果,是为了复仇,那我们岂不是白搜山了?”另一个侍卫说道。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搜,万一,他就在这里,但是因为我们没有来找,那她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孟和桐轻声说道。 雨生将一块硬的跟铁块似的烙饼递给孟和桐:“出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个,世子也吃一些吧!” 孟和桐倒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接过饼子就吃,又干又硬,属实难以下咽,但他也愣是没吭声,就这么吃着。 几个人轮换着休息,轮到孟和桐的时候,他便守在洞外,雪越来越大,孟和桐现在洞口,看着外头的大雪,越发的担心。 大雪会将先前的痕迹全部掩藏起来,他们更没有可能在这附近找到任何的线索,除非雪停后,他们还有移动的现象,不然,他们真的只有大海捞针。 许家连夜封城,宁远侯上报皇帝,并没有隐瞒,皇帝连夜派兵将京城封锁,一家一户的去搜查。 自然有人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对外的口径统一为军部有贼人进入。 只是这种方式,也只能短暂的隐藏,时间一久,自然会有风声跑出去。 京城乱作一团,刚刚新婚的七皇子也被闹得从新房出来,王娴语被惊醒,抱着被子满脸的茫然:“出什么事了?” “军部丢东西了!”谢苏钰眉头紧锁,“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回来,我们一去入宫谢恩!” 第215章 心急如焚 谢苏钰在知道孟和桐带了一队人马去搜山以后,立刻就慌了:“混账,你们怎么敢让他一个人去搜山的!” 就在这个时候,永昌侯夫人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她自从永昌侯去世以后,便甚少出门,就连皇后召见,也很少出门,而这一次,却因为知道孟和桐去搜山以后,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宁远侯府。 许大娘子站在那里,看着匆匆而来的孟大娘子,赶紧走上前去:“姐姐,我,是我没有看顾好,这才让……” “可是有消息了?”孟大娘子却是反手握住了许大娘子的手,“你别太担心了,墨墨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原本还想着同孟大娘子道歉的许大娘子,立刻就红了眼:“姐姐,你不怪我……” 孟大娘子拍了拍许大娘子的手:“我做什么要怪你,桐儿是男子,理该如此,倒是你,眼下侯爷和世子都不在,你得收着点,不能太担忧,不然让外人看出端倪,才会更麻烦!” 许大娘子捂着嘴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而另一边,谢苏钰眼见雪越来越大,有些担心,领了一队人,便要出城去找人,这一次许大娘子却是拦住了谢苏钰:“殿下,不可!” “许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谢苏钰有些不解。 许大娘子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殿下刚刚大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殿下你身上,这个时候,你若是出了城,明日一早,七皇子妃如何进宫面圣,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知道是墨墨出事了!” 一旁的孟大娘子也说道:“宁远侯夫人说的是,七皇子殿下,我们知道,你同桐儿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你担心他,我们都知道,但是眼下,殿下你不可再出城!” “下雪了,眼见雪会越来越大,说不定就要下一整个晚上,他们出去的急,就带了些干粮,若是被困在山里,明日化雪骤冷,他们会受不住的!”谢苏钰眉头紧锁,“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才是!” 许大娘子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还是孟大娘子说道:“陛下,桐儿虽然胡闹,却也不是一个无知的人,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不行……” “殿下!”孟大娘子看着谢苏钰半晌,然后说道,“我相信桐儿会安全回来的,他像他的父亲,总不会那么莽撞的!” 孟和桐的亲生母亲来阻拦,谢苏钰也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只是心急如焚地在原地来来回地走。 最后还是等到宁远侯回来,谢苏钰才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回了七皇子府。 王娴语在谢苏钰离开以后,就一直没能休息,洗漱以后便坐在屋子里等着,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够让谢苏钰在新婚之夜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去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谢苏钰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烛火里打瞌睡的王娴语,他心生愧疚,快步走上前,然后弯腰抱起王娴语,正准备抱着他去床上的时候,她忽然惊醒:“殿下!” “醒了?”谢苏钰还是将王娴语抱上了床,“你怎么不休息?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你自己着凉了?” 王娴语摸到谢苏钰的衣服,猛地皱眉:“外头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谢苏钰眸光微闪,他依旧担心在山上搜查的孟和桐,但是却没有再提。 “事情可是处理完了?”王娴语看着谢苏钰,轻声问道。 谢苏钰沉默,没有说话。 王娴语大致明白,事情应该还没有解决,便也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陪着谢苏钰。 过了一会儿,谢苏钰叹了口气:“天快亮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过会儿还要入宫呢!” “殿下休息一会儿,妾身在!”王娴语靠在谢苏钰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冷的风雪味,试图用自己温度温暖谢苏钰被风雪吹凉的身体。 谢苏钰这边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孟和桐那边守着篝火取暖,睡醒了的雨生在一旁,用木炭画下大概的路线:“……我们是从这边这条路上山的,我刚才出去捡柴火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这里往前走的地方山林茂密,但是另外一边,却是光秃秃的没有东西!” 孟和桐看着雨生画出来的图,微微皱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这边的山,在前一年着过一次山火!”其中一个侍卫凑过来,轻声说道,“当时据说是因为一个猎人上山打猎的时候,没能把篝火完全熄灭,后来引起了山火,周围的人砍了近百亩的树才阻止了山火蔓延!” 孟和桐愣了一下,那一年的山火他还有些印象,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就连他的父亲也在救火,好几个夜里都没能回去! “如果贼人真的躲在山里,这个天气,他们不可能不燃火的,等到雪停了,我们可以看看,有没有炊烟,若是有炊烟,那多半就是贼人!”雨生忽然说道。 “那他们看到我们的炊烟,不也是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另一个侍卫反问道。 孟和桐沉默,良久以后才说道:“我们知道躲在洞穴里,他们也会,这种情况下,很难有炊烟冒出来的!” 雨生挫败的叹了一口气:“也是,那真的就是大海捞针了!” 几个人纷纷叹息。 “再去睡一会儿,明天还得搜山!”孟和桐说完,在角落里躺下。 雨生看了一眼孟和桐,坐在篝火边上,然后戳了一下那个侍卫:“感激睡,等会儿就轮到你守了!” 侍卫应了一声,赶紧闭上眼睛。 一旁的孟和桐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脑海里,还在不断的回想着方才的路线图。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必须尽快的找到许清墨,她失踪的时间越长久,她就会越危险,他开始不断地去回想自己走过的路,回想自己有没有可能错过什么地方。 休息了不过一刻钟,他边坐了起来,他看着篝火,目光深沉,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第216章 奶茶 许清墨是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唤醒的,她挣扎着坐起来,却因为保持一个姿势睡了一宿,而浑身酸痛,她靠在那里,眉头紧锁,而面前的火堆上,却煮着一锅很浓郁的奶茶。 就在许清墨看着奶茶咽口水的时候,科尔奇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特别大的饼,见许清墨醒了,便走到她身边说道:“这是我们那儿的特色,奶茶,要不要尝一尝!” 许清墨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在边境的时候,喝过奶茶,鲜香的奶茶是当地人常吃的早点,第一次吃的时候,她就觉得惊奇,如今,光是闻一闻,就已经满嘴生津了:“要!” 科尔奇笑着给许清墨倒了一杯,却发现她的手被绑在后头,显然也是一副吃不到嘴里的样子,就走到许清墨身边:“我给你换个姿势,你别乱动!” 然后,许清墨原本被绑在身后的手,绑到了前面,也就绑得很结实,但是起码能够自己吃东西了。 许清墨捧着那个破了一个口子的碗,尝了一口,瞬间满足:“真香!” 科尔奇大笑:“好喝吧!这是我每日早晨都要来一碗的,一觉睡醒,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喝下肚子,别提多舒服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碗,笑了笑:“是啊,别提多舒服了!” 科尔奇看着许清墨,忽然问道:“你害怕吗?” “什么?”许清墨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会杀了你,你害怕吗?”科尔奇又问道。 许清墨看着科尔奇很久,然后反问道:“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害怕吗?” 科尔奇沉默了,他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囫囵地吃完手里的饼,便走了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许清墨的话。 许清墨并不想知道答案,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个反应时,许清墨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慢条斯理的喝掉自己碗里的奶茶,然后一口一口的吃掉手里的饼。 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很显然,也并没有下毒,科尔奇很自信,他坚定地认为许清墨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所以也不屑再给她下毒。 许清墨也很庆幸他的自负,毕竟软筋散的确是一个人足以让人寸步难行的东西。 坐在洞穴里的许清墨,能够很清晰的听到科尔奇在外面走动的声音,他在绕着山洞来来回回的走着,像是在布置什么东西,犹豫再三,许清墨决定冒险往外去看看。 许清墨挣扎着站起来,然后一蹦一蹦地走到洞穴的门口,然后她就看到了已经到她膝盖这么高的雪,她有些惊讶:“昨夜的雪下得这么大?” “下了整整一夜,我们洞穴门口都被堵住了,要不是我们发现的早,我们就被困在里面了!”科尔奇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许清墨抬头去看,并没有看到人,她乘机四处瞭望,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一直以来,许清墨都以为,自己是被绑到了山里,那外面应该都是树木,越茂盛她就越有机会逃跑,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设计的人,竟然这么聪明,竟然将她绑到这么一个光秃秃的地方,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就算她逃出去了,也没有办法躲藏! 许清墨眉头紧锁,久久无法平复。 而就在这个时候,科尔奇忽然从一旁出现:“你不用想了,这个地方,你根本跑不出去的!” “还是要幻想一下的!”许清墨有些挫败地看向科尔奇,“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科尔奇笑着凑到许清墨面前,忽然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抓你来,想要什么吗?” “边防图!”许清墨冷声说道,“不要妄想了,就是许家人全死光了,他们也得不到边防图的!” 科尔奇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问道:“那你就不会怨恨你的父母吗?” “为何要怨恨?”许清墨反问,“我享受的富贵是我父亲保护天朝子民所得来的,那我自然也要以命相护天朝百姓!” 科尔奇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我做不到,对我来说,旁人如何我不在乎,我的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又如何确保,一个卑鄙地用家人来威胁你的人,真的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呢!”许清墨回头看向科尔奇,“威逼利诱,从来都是最下作的手段,买不来忠心的!” 科尔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许清墨发愣。 许清墨也没有再看他,而是记住了洞穴外头的景象,然后就一蹦一跳地往回走,科尔奇走在他的身后:“其实,你求一求我,说不定,我就会放了你!” “放了我,你和你家人都是死路一条,我又不是傻子!”许清墨冷哼一声,“你不会放过我的!” 科尔奇越发地觉得许清墨有趣:“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怪不得,他们要把你看管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若是在别的地方,你肯定会有办法逃跑!”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跑不掉呢?”许清墨忽然回头看向科尔奇。 科尔奇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笑道:“除非我死,不然,你跑不掉!” 其实,那个瞬间,许清墨的心里,也响起了同样的一句话。 她的想法,已经从单独的逃跑,变成了杀掉科尔奇了! 科尔奇或许曾经是个好人,起码看起来的是的,但是现在,他虽然受制于人,但是他的手上已经不干净了,所以弄死他,并不会让许清墨决定可悲! 只是现在,她还需要等,她要等一个人,她要确定,到底是谁,布下这个局,害他许家,要他许清墨的性命! 一开始,许清墨也曾怀疑过是谢苏羡,但是当科尔奇说出他最终都会杀掉她的时候,她就决定,布下这个局的,并不是谢苏羡! 谢苏羡可舍不得杀掉她,若是他舍得杀掉她,也就不可能在前世的时候,用这么下作的方式圈养着她! 第217章 丢了媳妇 雨生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天刚亮,外头的雪已经停了,雪积得很高,他们的篝火已经熄灭了,环顾四周,孟和桐已经不在了。 雨生一个激灵:“世子呢?” 几个侍卫也猛然惊醒过来:“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我在这里!”孟和桐抱着一堆干柴走了回来,“将篝火重新燃起来,吃些东西,我们再出发!” 雨生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世子你一个人出发去找许姑娘了呢!” 孟和桐在一旁坐下来,然后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深山老林的,又下雪,我又没傻,怎么可能会一个人去冒险?” 雨生撇嘴:“就你昨天的那个样子,许姑娘前脚刚刚失踪,你后脚就发了疯地追了出去!知道的,是丢了许家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丢的是你媳妇呢!” 坐在一旁的几个侍卫听了雨生的话,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孟和桐冷飕飕地飞过来一个眼神:“嗯,你也没说错!” 雨生忽然语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世子,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没错!”孟和桐拿过一块烤得有些焦黑的干粮,掰开了放在嘴里,“我的确是丢了媳妇,所以,丢的不是许家的姑娘,是我永昌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这几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尤其是雨生,那叫一个明白啊,囫囵吞枣般的将手边的干粮咽了下去,然后赶忙站起来:“一个个地都愣着干嘛?赶紧的,赶紧出去找人,这要是出什么事,咱们世子这辈子真的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几个侍卫几乎是被雨生轰出去找人的,而一直着急的孟和桐却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坐在火堆旁,不断地用枯树枝在一旁画着什么。 雨生见孟和桐不慌不忙的,便有些着急:“我的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方才在捡柴火的时候,我忽然在想一个事情!”孟和桐抬眼看向雨生。 雨生也是难得地能从孟和桐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便跟着问道:“什么事情?” “自打我认识许清墨开始,她就不是那么一个冲动的性子,那天为什么她突然就冲了上去?这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啊!”孟和桐看着雨生,满脸的疑惑。 雨生也渐渐地冷静下来:“爷的意思是,许姑娘有可能是自己跳进这个陷阱的?” 孟和桐忽然眼睛一亮:“不错,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跳进这个陷阱的,可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孟和桐开始回忆那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七皇子大婚,军部失窃,许清墨被绑,一环接着一环,像极了一个偌大的局。 就在所有事情进入一个困境的时候,孟和桐忽然想起,许清墨在与那黑衣人交手前曾推过自己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许清墨推过的胸口,然后竟然在衣服的夹缝间,抽出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孟和桐欣喜若狂地展开纸条,只发现纸条上赫然几个大字:“破局!” 破局? 孟和桐拿着纸条绞尽脑汁地去思索,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什么,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出去搜查的侍卫,忽然发现,这个山上,竟然有一条通向对面山头的小路,路径很小,被很多杂草和枯枝掩埋了起来。 孟和桐跟着侍卫走到这条小路的时候,忽然发现,这条路像是最近才被强行砍出来的:“什么人会在这种深冬强行砍出来一条路呢?” 雨生皱眉:“难不成有人要去对面打猎?” 打猎?深冬的时候大多数的动物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捕猎的确会变得困难很多,如果说为了扩展捕猎的范围,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孟和桐总觉得这条路没有那么简单! “世子?”雨生有些奇怪地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接着找吧!” 雨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接着找!” 而就在孟和桐在搜山的时候,在另外一个城区搜查的许延泉却被人盯上了。 许延泉几乎是一夜没睡,顶着风雪挨家挨户地搜查,随着可以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许延泉心里的焦虑也越来越明显,可就在他从一个院落里出来的时候,忽然一支穿云箭从他的耳畔串了过去。 “保护将军!”麦冬立刻反应过来,手中的剑也抽了出来。 而被盯上的许延泉,却只是从身后拔出了那一根箭,箭羽上绑着一张纸条,许延泉看着那张纸条许久,然后摘下,展开,果不其然,纸条上写着:“用兵符来换许清墨的性命!” 许延泉看着纸条上的字,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收兵!” 麦冬满脸惊讶地看向许延泉:“将军!” “收兵,墨墨不会在这个地方的!”许延泉的眼底满满的挫败。 麦冬这才看向许延泉手里的纸条,很明显,对方早早的埋伏在了这里,却一直等到天亮,才将消息放给许延泉,很显然,他们已经安排好了许清墨,肯定他们找不到她了,才敢露头。 所以,许清墨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附近了! 许延泉满脸的疲惫,他跳转方向往回走,目光中除了清冷,更多的,还有杀气:“派人通知孟和桐,让他一定要找到墨墨!” 许延泉的声音很轻,只有在他身边的麦冬能够听到。 麦冬沉了一下眉眼,然后点了点头:“是!”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跟在许延泉身边的麦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许延泉回到宁远侯府的时候,许大娘子就守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许延泉,直到看到他摇了摇头,才失了魂一般的跌坐在一旁。 花楹和曲莲赶紧扶住许大娘子,这两个丫头,竟然难得的特别冷静:“世子,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许延泉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宁远侯。 第218章 天朝威严 宁远侯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后就将纸条丢在了一旁。 一旁的许大娘子赶紧捡起纸条,在看到纸条上的“兵符”二字以后,就难以掩饰伤心的开始哭泣,兵符对于许家来说,是绝对不可动摇的东西。 兵符掌管着百万大军,一旦落入旁人手里,那就等同于宣告天朝的败落,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是许家,还是皇家,都不可能让兵符落入他人之手。 许大娘子伤心欲绝,哭得已经喘不上来气,而一旁的宁远侯,脸色也逐渐灰白,最后还是许延泉开口道:“我和孟和桐兵分两路,我去了城区,他去了山林,或许,他可以将人找回来!” 宁远侯看着一旁哭泣的许大娘子,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我进宫一趟,延泉,你好好照顾你母亲!” 许延泉沉默着点了点头。 宁远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步离去。 许大娘子看着宁远侯离开的背影,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若是我好好看顾着墨墨,她怎么可能会出去,都是我的错!” 许延泉看着已经哭红了眼睛的许大娘子,久久无言,一直到最后,也是沉默着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花楹和曲莲互看了一眼,也只是低声安慰着许大娘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许延泉产生了疑惑,花楹和曲莲都是从小跟着许清墨的,感情颇深,平时出点什么事,哪怕只是一点点很小的伤口,他们两个都能着急得跟天塌下来一样。 可是这一次,许清墨直接失踪了,他们竟然能够这么镇定。 宁远侯入宫以后,径直去了御书房,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禀报,直接跪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皇帝推开门,开着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宁远侯,目光深沉,宁远侯已是不惑,铁骨铮铮,这么多年来,即便是被钢刀刺穿胸口,他都没有眨过眼,可是这一次,却红了眼。 皇帝走到宁远侯面前:“没找到?” 宁远侯摇头:“外头天寒,陛下还是去里头吧!” “你就这么跪着?”皇帝看着宁远侯,有些心酸,“说不定,你开口,朕答应呢?” “臣的女儿珍贵,难道天下子民的女儿就不珍贵了吗?”宁远侯低垂着眼,“墨墨是个懂大是大非的人,她知道臣会怎么选,臣跪在这里,也只是想要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皇帝看着宁远侯,咬着牙,许久以后才说:“他们求的是什么,边防图?还是兵符?” 宁远侯不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谢苏羡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昨夜醉酒,是在今日才知道许家出了事的,当他知道许清墨被人绑走以后,便赶紧入了宫,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洗:“父皇!” 皇帝一回头,就看到狼狈不堪的太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谢苏羡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赶紧在皇帝面前跪下:“父皇赎罪,儿臣只是太着急了,许清……许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皇帝没吭声,一旁的宁远侯也是抿着嘴不说话,谢苏羡心下了然,转身就要走,被皇帝叫住:“你这是要去哪儿?” “儿臣这就带人去找许姑娘啊!”谢苏羡赶紧说道。 “你不要添乱!”皇帝看着谢苏羡有些恼火,“你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这么茫然的出去找,你能找到什么东西,到时候还把许清墨失踪的事情传扬了出去,翻倒害得她名声尽毁!” 谢苏羡看着面前震怒的皇帝,心中慌忙:“那难道我们就眼看着许清墨死吗?” 皇帝沉默,他看向一旁的宁远侯,许久以后,皇帝说道:“这是朕与宁远侯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你的太子府,不要出门,也不要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 “回去!” 面对皇帝的决断,谢苏羡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能落寞地离去。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要知道,当年的许大娘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不也是为了兵符! 那个时候的宁远侯何其年轻,可是在面对他人威胁的时候,他依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天朝,可是如今,他又一次面对这样子的抉择,从头到尾,宁远侯都没有和皇帝说过,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跪在了御书房前。 这一次,皇帝有些不忍,他已经上了年纪,不再是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尤其是永昌侯的去世,让他动了那个恻隐之心,他看着宁远侯,犹豫再三,最后开口道:“许孝文,朕,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开口,朕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论是兵符,还是边防图,一切,由你自己做主!” 宁远侯抬头看向皇帝,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宁远侯苦笑一声:“陛下糊涂了!” “许孝文……” “他们既然敢动我的许家的人,那自然也做好了毁家灭国的打算!”宁远侯看着面前的皇帝,“这一次,不论墨墨是生,亦或者是死,我许家军的铁骑,必然踏破他们的国门,告诉他们,天朝威严,不可冒犯!” 皇帝看着宁远侯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嗤笑一声:“准!” 宁远侯在御书房前一直跪着,京城中人已经疯传,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宁远侯与皇帝起了争执,最后宁远侯长跪于御书房前。 而太子,在回到太子府以后,气得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吓得一旁的朱涵,不敢吭声。 “给我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我的人!”谢苏羡将手中的东西砸在了侍卫的面前。 侍卫领命而去,最后只剩下站在一旁的朱涵。 朱涵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小心翼翼地走到太子身边:“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谢苏羡一个目光转过去:“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 第219章 置于死地 朱涵随即低下头,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谢苏羡看了一眼朱涵,眼中满是厌恶,随后甩袖离开。 一直到谢苏羡没了踪迹以后,朱涵才缓缓低头,她紧紧地抓着手边的衣袖,目光里的怯懦,被怨恨所替代。 许清墨在洞穴里卷缩着,科尔奇一直在外头守着,她便在洞穴里小憩,现在她很清楚,她需要有足够的休息,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挣脱出来。 可就在她差一点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人走了进来,许清墨依旧躺在那里,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来人看到许清墨这幅样子还有些惊讶:“她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科尔奇看着许清墨,淡淡的说道,“你们昨天不是给她下了毒,难免有点后劲的!” “好生看管着,千万别让她跑了!”来人看着科尔奇目光的目光阴冷,“你知道后果!” 科尔奇沉默,没有再说话。 而那人,竟然也没有为难许清墨,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匆忙离开,这倒是让许清墨有些无所适从。 人走了以后,科尔奇才走到许清墨身边坐下:“你倒是聪明,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装睡!” 许清墨缓缓睁开眼:“你要是不装睡,岂不是要听他的那些威胁恐吓?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何必去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膈应自己呢?” “倒也没错!”科尔奇微微挑眉,“不过就是那些人的狗,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倒也不用太搭理他!” 许清墨坐起身,看着面前的科尔奇:“你们抓我,是为了许家军吧?” 科尔奇看着许清墨,没有说话。 “我一个身在闺阁中的女子,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所以你们抓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许家军!”许清墨轻声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就算抓了我,我父亲也不可能交出你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科尔奇不答反问。 “都要死了,自然也要死得明白一点!”许清墨笑了笑,“死得太冤枉,会变成厉鬼的!” 科尔奇沉默了半天,最后才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要是有本事跑掉,我科尔奇的性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到时候,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也就无所谓了,要么,你就死在我手里,自然也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许清墨看着科尔奇,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干的就是强盗干的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是我们要的并不是钱财,而是能够掌控许家军的东西。”科尔齐轻声说道,“我们当然明白,宁远侯有多忠心,但是逼到绝境,我们也只能闯一闯!” “你可知道,如果我死了,以我父亲的本事,可以让你们万劫不复。”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科尔齐,冷声说道。 “我不愿战,只可惜,祖祖辈辈都生在草原之上。”科尔齐苦笑,“草原贫瘠,不如中原富庶,眼红中原土地的人何止千万。” 许清墨看着科尔齐半晌,然后说道:“给你们做内应的是谁?” 科尔齐惊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火堆,轻笑一声:“方才来的人,是中原人,他非常刻意地用你们的口音在说话,可是他的鼻音很重,并不是你们那里的人!” 科尔齐没有反驳。 “京城查得很严,细作能够生存下来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在京城里设下圈套抓走许家的人了!”许清墨抬头看向科尔齐,“如果没有内应帮你们,就算你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我带出京城!” “你很聪明!”科尔齐看着许清墨的眼中,全是赞赏。 许清墨淡淡地看了一眼科尔齐:“聪明的话,我就不会被你们带到这里来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算!”科尔齐笑了笑,“难免的!” “所以,你们的内应是谁?”许清墨看着科尔齐,认真的问道。 科尔齐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细作在京城就连生存都很困难了,更遑论在宁远侯府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的确是有人找上我们,你答应了我们一个要求,我们答应,把她演一场戏!” “演戏?” “是啊,演戏!”科尔奇看向许清墨,“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你的命,让你名声尽毁的死去,然后,我们就可以从他的手上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许清墨有些惊讶,她睁大双眼看着科尔奇,再确认他没有说谎以后,忍不住皱眉:“你是说,让你们抓我的人,其实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 科尔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惹到了谁,这个人竟然这么恶毒地想要你的性命!” 许清墨沉默下来,原本她还以为是谢苏羡做的,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下手的人,竟然是想要她的性命,但是仔细去想,倒也不觉得奇怪! 事情一开始发生的时候,许清墨就想当然地认为是谢苏羡在背后捣鬼,但是其实这件事的本质就有些奇怪,抓走她的方式以及关押的地方都做得非常的细致,也很难让人发现,说明安排这件事情的人,非常的细心。 可是抓走许清墨威胁宁远侯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世人都知道,宁远侯忠心耿耿,抓走许清墨,害死她,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只有可能激怒宁远侯,鞭挞边疆,生灵涂炭! 许清墨恍然,所以从一开始,她的判断就是错的,安排这场的劫持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谢苏羡,而是另有他人,而且对方,设这个局的目的,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 谁这么恨她?下手这么狠绝? 颜朱诺?颜大娘子?亦或者,许二爷? 许清墨低着头,不断地去想,先杀他的人,没有这个能耐,有这个能耐的人,根本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害她,到底是谁? 第220章 重刀无刃 许清墨一直到当天夜里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设这么一个局,要她的命? 科尔奇对忽然沉默下来的许清墨,倒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只当她是累了,由着她在那里休息。 “你要吃些东西吗?”科尔奇将一块烤得火红的地瓜递给许清墨,“地瓜要来一点吗?” “不要,吃多了胀气!”许清墨头都没有抬一下。 科尔奇也不多说,只是忽然又问道:“明天就是你失踪的第三天了,你害怕吗?” 许清墨有些厌烦:“你就算现在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害怕!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会害怕!” 科尔奇没有再说什么。 入夜,一如前一日那般,科尔齐等到许清墨入睡以后,才放缓呼吸迅速睡眠,可到那个时候,许清墨的手却从紧紧绑着的绳索里挣脱了出来。 许清墨站起身,她背对着火光站在那里,她看着躺在那里小憩的科尔齐,收起了手中的九节鞭,转身离开。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走的!”原本沉睡着的科尔齐忽然站在了许清墨的身后。 许清墨没有转身:“从小到大,我不是第一次被人绑走,你不如猜猜看,每一次我都是怎么样逃回去的?” 科尔齐看着许清墨的后背:“我不想杀人!” “没有人想要杀人!”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我一家老小全在他们手里,我必须杀人!”科尔齐说完,手中的刀就向着许清墨砍了过去。 许清墨一个侧身迅速躲过了那把砍刀,转身的同时,九节鞭也甩了出去:“我非常庆幸,你们没有搜出来我身上第二把九节鞭!” 科尔齐也是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会有武器,生生地挨了一下,瞬间皮开肉绽。 科尔齐吃痛,猛地缩了一下自己的手,随后立刻甩出自己的大刀:“许姑娘,对不住了!今日怕是要提前送你去见阎王了!” 科尔齐的大刀一下接着一下,重刀无刃,每一下却都有千斤之重。 许清墨在躲闪的时候,不慎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滑,没能及时躲开科尔齐的大刀,刀背压在许清墨的背上,当下,她便被打得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第二刀即将砸下来的时候,许清墨硬是用手中的九节鞭接住了,她被打得跪在了地上,手也被九节鞭勒出了血痕。 许清墨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刀只要落下来,就会直接打在她的头上,然后,他就可以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许清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挡住科尔齐的那一下,她抬眼看向科尔齐,明明已经身负重伤,但是她看向科尔齐的时候,还是笑了起来:“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为之付出,所有的家人,其实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科尔齐的瞳孔猛地缩紧,那个瞬间,他的手松了力气,而就在那么一个瞬间,许清墨抽出藏在鞋子里的袖刀,一下子刺进了科尔齐的心口。 许清墨看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科尔齐,冷声说道:“其实你很清楚,他们早就不在了,你可以为了他们付出所有,难道他们就不可以吗?你以为那些人是凭借什么找到在外面行商,风雨不定的你呢?” 科尔齐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了许清墨的脸上。 许清墨缓缓擦掉脸上的血:“多谢,地瓜很好吃!” 科尔齐轰然倒地,许清墨捂着胸口,缓缓往外走。 她的心肺大约都受了伤,她几乎寸步难行。 但是她在休息的时候发现,除了科尔齐,还有一个人也在负责看管她的任务,那个人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看一下他们是否还在,而现在,他只剩下半个时辰逃离这个地方,因为半个时辰以后,那个人就会再一次来到这里。 许清墨扶着墙走出洞穴,刚刚踩到雪地上,就呕出了一口鲜血,许清墨看着地上的鲜血,咬着牙,缓缓往前走:“有本事别让老子查出来到底是谁害的我!” 就在许清墨走出一段路程的时候,不远处的身后传来一阵嘈杂,许清墨知道,科尔齐的尸体被发现了! 这座山经历过山火,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容身的地方,许清墨拖着身子费力地往前走,而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许清墨看了看脚下,夜晚漆黑,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背后是狼,豺,虎,豹,脚下是万丈深渊,许清墨没有选择。 就在那些人即将发现他的时候,许清墨咬了咬牙,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早就该死了,只是老天爷看他死了凄苦,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他若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死在了这个荒山野岭,也只能说是她自己的报应,怪不得任何人。 没有任何犹豫的,许清墨滚落山崖。 前一日的大雪将整座山都掩埋了起来,许清墨的运气很不错,她滚到了一处积雪很深的地方,她陷进积雪里,当搜查他的人,拿着火把照耀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雪堆。 许清墨就这么藏在雪堆里,任由自己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流失,直到那些人走远,她才从雪堆里爬出来。 许清墨浑身颤抖地躺在那里,她看着黑压压的天,指着天,苦笑:“有本事,你让我死啊!让我再死一遍啊!” 许清墨是爬到路上的,她从一个很小的,像是狐狸或者狼才可以经过的洞穴穿过来的,她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她几乎要死掉了! 但就这种情况下,许清墨还是挣扎着爬到了一条很小的路上,许清墨很清楚,这条路几乎不可能会有人经过,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再往前走了。 “死就死吧,我不爬了!”许清墨硬是翻了个身过来,她看着天空,呼吸一点一点的弱下来,“我没力气了,死就死吧……” 许清墨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第221章 千辛万苦 一直没有放弃的孟和桐在收到麦冬传来的消息以后,更是发了疯一样的到处寻找。 孟和桐没有在附近的城区找到任何踪迹,那就只能说明,许清墨很有可能被带到了这一片,可是放眼看去,山体连绵不绝,而他们有担心被看管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即便是深夜,也不敢点燃火把. 就在孟和桐发了疯似的到处翻找的时候,他看到了火把的光点,那个瞬间,他就像是一个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疯了一般的向着光点跑过去. 或许是因为天黑,也可能是因为下雪路滑,孟和桐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原本尚且算是一个俊秀少年的孟和桐,这一下,摔得是狼狈不堪! 孟和桐是挣扎着爬起来的,然后一步三滑的,用手里的剑,杵着地面往前走,然后快要走到路上的时候,被一个巨大的东西绊倒,直接跌在了地上:“他娘的……” “闭嘴!” 孟和桐愣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摸了摸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谁?” “是我!”声音很轻,说是气若游丝也不算过分,但即便这样,孟和桐也分辨出,那是许清墨的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里?”孟和桐看着面前一团的漆黑,也看不到许清墨的脸,但是他还是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你,你没事吧?” 许清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没事的话,你觉得我能半夜三更地躺在这个冰天雪地里面吗?” 孟和桐在听到许清墨这番话以后,就确定面前的,的的确确的就是许清墨,他赶紧起身,奈何脚下的土地实在是太滑了,以至于他不断地跌倒,最后还是扒拉着边上的一棵树才站起来的。 “你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就在孟和桐千辛万苦地站稳了,把许清墨抱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窜了出来,随后,便是连绵不断的脚步声。 孟和桐赶紧带着许清墨躲到一棵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树后面,孟和桐小心翼翼地将许清墨放下,然后抽出剑,躲在暗处,盯着那些正在搜查的黑衣人。 许清墨身上的血早就凝固了,方才又下了一场雪,她的痕迹已经被雪完全的掩盖住,她靠坐在树干上,浑身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那些人搜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便讪讪而去:“他娘的,这样子竟然都让她跑了,这小妮子的身手属实厉害,科尔奇这样的高手都折在她手里了!” “许家人,能是个简单的,早让你多派几个人看着,你干什么去了!” 被骂的人没有吭声,许清墨靠着树干,看着天空,有些恍惚,好不容易等得人走得远了,许清墨才对着孟和桐说道:“孟和桐,你再不带我去看大夫,我可能就要死了!” “闭嘴!”孟和桐怒斥,随后抱起许清墨,向着队伍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人搜查的人竟然因为一根最近才断裂的树枝产生了怀疑,往回走的时候,听见了孟和桐奔跑的步伐。 知道身后有人追来的时候,许清墨反倒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看着满头是汗的许清墨,忍不住问道:“你说,咱们跑得掉吗?” “你不要怕,我一定送你回家!”孟和桐说着,将许清墨背在了背上,原本用来避寒的狐裘变成了用来包裹许清墨的布帛,顺便,还将她牢牢地绑在了他的背上。 许清墨趴在孟和桐的背上,看着扑面而来的一群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孟和桐,你说,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是不是也是这样子背着阿斗的?” 孟和桐见许清墨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便应了一声:“那我是赵子龙,你是什么,扶不起的阿斗?” 许清墨笑了一声,然后特地学着憨憨傻傻的语气说道:“何不食肉糜乎?” 孟和桐瞥了一眼冲过来的黑衣人,然后笑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常山赵子龙!” 孟和桐自然不是什么常山赵子龙,但是打架的时候,也确实挺厉害的。 被数十人围攻的时候,也能硬扛住,只是难免吃力了些,许清墨靠在他的背上,被颠簸得都快要吐血的时候,孟和桐终于说道:“我的腰间有信号烟!” 许清墨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她几乎算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从孟和桐的腰间摸出来一根信号烟,只是很可惜,孟和桐摔倒的时候,烟被雪水弄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 许清墨看着手中的信号烟,侧头看了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孟和桐,说道:“孟和桐,要是有命在,我请你吃肉糜啊!” 孟和桐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点头:“好!” 有时候啊,这人还没到死期的时候,就是真的倒了血霉了,他也死不了,就比如现在。 许清墨看着在天空中炸开的信号烟火,笑了起来:“有肉糜吃喽!” 烟火炸开的瞬间,原本就在山上搜查的人马上摸了过来,而许延泉和谢苏钰,也在第一时间带上人,冲向了烟火所在的方位。 烟花炸开的时候,照亮了大半座山,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许清墨看到了孟和桐脸上,身上的伤口,她笑了一声:“你这个赵子龙不太行啊,浑身都开花了啊!” “受伤都堵不住你的嘴!”孟和桐说话间,猛地将手中的剑刺入冲过来的一个黑衣人胸口,抽出剑的那个瞬间,血喷洒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脸上。 “世子!” “姑娘!” 许清墨看着赶来的麦冬和雨生,大约是知道,他们都来了,那他和孟和桐也就都安全了,松了一口气,随后就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背着许清墨的孟和桐忽然就听不到许清墨的呼吸声了,他赶紧将许清墨放了下来,然后就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呼吸也变得很微弱了:“来人,来人!” 第222章 肋骨骨折 许清墨被背下山的时候,已经只有出地气,没有进地气了,背着她的孟和桐浑身是血,可是却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直到被赶到的许延泉一掌劈晕。 许清墨和孟和桐都是被抬着回去的,谢苏钰疯了一般的闯入太医院院正的府邸,直接拎着人就去了宁远侯府。 孟和桐被安排在了许延泉的府邸,原本是想要将人送去永昌侯府的,但是许大娘子想着,永昌侯府如今只有永昌侯夫人一个人,但凡出点什么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就将孟和桐安置在了府上。 许大娘子看到浑身是血的许清墨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然后就是哭着追赶这抬着许清墨的人往她的院子跑。 院正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也是满脸的震惊,都没来得及搭脉,便大声喊着:“快,快去找一个千年人参来,直接煮开了水,就拿过来给姑娘灌下去!” 听到这番话的花楹没有半点的犹豫,几乎是跑着去的药房。 喂了人参水的许清墨可算是喘上来一口气,院正摸了摸骨,便满脸震惊:“许姑娘的肋骨断了整整五根……” 刚进门就听到院正的话,许大娘子自己跌坐在了地上,还是秋蝉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拉了起来:“大娘子,您可得撑着啊,您若是倒下了,那咱们姑娘可怎么办啊!” 许大娘子几乎是哭着走到院正身边的:“大人,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墨墨还有得救吗?” 院正看着许大娘子,抿着嘴看着她许久,然后说道:“许姑娘运气不错,断裂的肋骨没有戳破心肺,但是她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了,只怕,会撑不过来!” 许大娘子一听到这话,张着嘴都哭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道:“大人,您一定救救墨墨,墨墨才十几岁啊,她还是个孩子啊,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院正看着面前已经哭得快要睁不开眼的许大娘子,只得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我一定尽力!” 而另外一边的孟和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一开始倒也是看不出来哪里受伤,满脸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可一解开衣服,白色的中衣被染了个血红。 纵然是见惯了战场凶险的许延泉,在看到孟和桐身上的血迹以后,也忍不住皱眉,随后看向一旁一下已经吓得白了脸的雨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雨生这才急急忙忙地去请太医。 许家的姑娘,孟家的世子,纷纷受了重伤,命在旦夕,纵然是皇帝,也硬是从床上惊坐起来:“快快,安排车马,朕要去宁远侯府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皇帝即将出门的时候,皇后赶了过来,她看着正要坐上轿辇的皇帝,赶紧将人喊住:“陛下!” 皇帝看到小跑着过来的皇后,这才停下脚步:“皇后这是做什么?”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皇后看着皇帝,轻声问道。 “朕要去宁远侯府上看看,好端端的,宁远侯府的姑娘和永昌侯府的小子竟然都受了重伤,他们两个,但凡一个出了事,这朝廷都要打乱,更别说两个了!”皇帝看着皇后,眼底满是担忧。 皇后却是拉住了皇帝:“陛下,许家姑娘失踪的事情本就还没有泄露出去,你这要是忽然出现在宁远侯府,那什么事情就都瞒不住了,到时候,许家姑娘失踪,永昌侯世子为了救许家姑娘身负重伤,到时候,许家姑娘还怎么做人啊!” 皇帝的脚步硬生生的止住,他看向皇后,紧紧地抿着唇。 皇后知道,皇帝这是听进去了。 皇后安抚着皇帝:“钰儿带着人去城外将人接回来了,陛下现在出现在宁远侯府府上,除了让满朝文武生疑,还会让宁远侯府上下更加的手忙脚乱!”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朕明白了!” “陛下当下,还是要先将事情查清楚,细作入城,劫持官宦家眷,许家姑娘自己尚且有武功傍身,都差些回不来,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儿,那岂不是……”皇后抿着嘴,没有吭声。 皇帝自然明白事态有多严重,只是关心则乱,如今被皇后点醒,自然也就静下心来:“宁远侯那里倒还好些,只是这永昌侯夫人,如今孤身一人,唯一的独子又受了重伤,只怕她一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后,多看顾着些!” “陛下放心才是!”皇后知道,皇帝这是冷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天寒地冻的,陛下还是先回去休息,无论如何,都等天亮以后再说!”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朕,今日去凤栖宫吧!” 皇后有些懵,但也不好反对,便只能由着皇帝随着自己去了。 许清墨的骨头断了好几根,正骨的时候,硬是将原本昏迷不醒的许清墨痛得醒了过来,她痛得不断挣扎,正巧宁远侯和许延泉进来,直接摁住了许清墨的身子。 父子两个,一个摁住头,一个摁住脚,许大娘子和几个丫头哭着抱住了许清墨的身子。 肋骨断裂,连呼吸都会变得剧痛,可许清墨就是忍着这般的剧痛,一步一步的爬到了路上,然后在冰天雪地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冻死,就这么等着,硬是等到了来找她的孟和桐。 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的宁远侯,在听到许清墨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也忍不住红了眼:“墨墨,忍一忍,你忍一忍!” 若是旁的骨头,正骨以后再固定起来,好好修养就是了,肋骨因为靠近心肺,动作起来就要尤其的小心,纵然是院正,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挪动! 可正是因为如此,许清墨的疼痛,会比其他骨折的病人更要甚几分! 许清墨喊声凄厉,硬是惊动了隔壁院守着孟和桐的永昌侯夫人和七皇子。 · 第223章 民不聊生 谢苏钰在听到许清墨凄厉的喊叫声时,忍不住站了起来:“这,这怎么一个两个的伤得这么重?”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死了大半,但是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想要许姑娘和我家世子的性命!”雨生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 给孟和桐包扎的太医也抬起头来:“许姑娘断了肋骨,这会儿多半在正骨,那的确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世子爷这里运气好一些,倒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每一个刀口,也都是深可见骨的!” 谢苏钰眉头紧锁,俨然是一副恼火至深的模样:“查,给我查,这一次,就是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了,也要给我仔仔细细地查!” 敌国细作在天朝胡作非为,还打杀天朝官员,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的。 许清墨的伤,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是彻底包扎好了,因为是伤的是肋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她都要躺在床上度过。 而孟和桐这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都是刀口,深的浅的,轻的重的,真的是应有尽有啊! 相比受了内伤,肋骨折断的许清墨,孟和桐的伤,算是不重,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竟然一直昏迷不醒,夜里还起了高烧,愣是折腾到第二日的正午,才算安定下来。 但是事到如今,宁远侯府的姑娘和永昌侯世子被细作重伤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只是所有人,闭口不谈许家姑娘被劫持的事情,对外只说他们二人是为了抓细作,才被打伤的,一时之间,京城之中,人人自危。 宁远侯子嗣单薄,膝下唯有这一儿一女,好端端的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宁远侯这口气,是说什么都咽不下去的,当下,就将这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细作,乃至和细作有过交流的寻常百姓,一应被抓了起来。 执金吾何文林面对军部的抓捕行为,非但没有阻拦,反倒还一起帮着抓人,一时之间,京城之中,连普通百姓都甚少出门,冷清了不少。 朝中百官甚是不满,几次三番上书朝廷,说宁远侯为一己私利,搅得京城民不聊生,一连上了七八个折子,却不想,竟然全部被打了回来。 朝臣心中怨愤,自有那不怕死的要在陛 宁远侯动都没动,只是站在那里,脸色阴冷铁青。 皇帝光是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想搭理,可却又担心会被控诉说自己这个皇帝独裁,只能忍着厌烦,说道:“说!” “宁远侯这般敌我不分地捉拿百姓,实在是荒唐,陛下体恤宁远侯女儿受了伤,可这天下百姓,又有多少子民的女儿?宁远侯为了一己私利,搅得京城民不聊生……” “你闭嘴吧!”皇帝听了一半,忍不住眉头紧锁,“一己私利?核查细作这么大的事情,在你们这些人看来是一己私利?” 说话的朝臣没有想到皇帝会这般说,一张脸涨得通红:“陛下……” “你可知宁远侯的女儿许清墨,还有永昌侯世子,为了抓捕这些细作,一个断了几条肋骨,一个浑身刀口,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一己私利?”皇帝嗤笑,“只怕真的到敌军打进京城的那一日,你们也只会哭爷爷告奶奶的求饶吧?” 朝臣语塞。 “朕也不奢求你们这些习惯了坐享平安喜乐,享受了荣华富贵的人能够懂行军打仗的苦楚,但是,起码,你们要明白,太平盛世,是他们打出来的,就是你们所不乐见的,为了一己私利的武将,一刀一刀打出来的!”皇帝看着面前这些养得白白胖胖,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文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皇帝偏袒武将,只是早些年的时候,皇帝自己也是在战场上一点一点打出来的,他很清楚边疆的苦寒,也体会过文臣的大言不惭。 年轻时候的皇帝,也曾被文臣参奏,说他行事武断狠绝,不懂体恤黎民百姓,气得他当着先皇的面大骂文臣站着说话不腰疼,最后被先皇责罚,理由是他言语过于粗俗。 下朝的时候,还是有些人气得咬牙切齿,更有甚者,竟然拦住了宁远侯和许延泉的去路:“侯爷今日好不威风啊……” “张大人!”晚一些出来的谢苏钰一个健步窜到宁远侯面前。 张大人看到谢苏钰,愣了一下,随后对着谢苏钰行了个礼:“殿下!” “张大人可是对我父皇有什么意见?”谢苏钰冷眼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听说张大人,在入云阁有一位红颜知己,张大人为了这位红颜知己,可是将家里的发妻赶去偏院住着,最近京城戒严,只怕张大人,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入云阁了吧!” 原本还满脸一正言辞的张大人瞬间白了脸:“殿下,你可不能污蔑下官啊!” “污蔑?好一个污蔑?”谢苏钰冷笑,“你怕是忘了,你发妻的娘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她的外甥女早些日子就上门寻了娴语,四处求人,救救她那位可怜的姑母!” 张大人的脸色骤变:“你……” “所以,近来张大人对宁远侯查杀细作的事情,反应这么大,莫不是因为,最近宵禁去不了入云阁了吧!”缓缓而来的谢苏羡笑着说道。 宁远侯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太子谢苏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瞧着。 “你,你们……胡说八道……” 张大人甩袖而去的时候,颇有几分狼狈,谢苏钰对着宁远侯点了点头,然后离开,谢苏羡却是久久不愿离去。 宁远侯察觉到谢苏羡或许有话要说,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 “敢问侯爷,许姑娘的伤,可是好些了?”谢苏羡看着面前的宁远侯,低声问道。 宁远侯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太子殿下……” 第224章 泣不成声 谢苏羡明白,自己这番关心有些失礼,便笑了笑,然后说道:“太子妃很担心许姑娘,只是府上琐事太多,实在是抽不出身来,便托我问一声好!” 宁远侯自然明白这是谢苏羡找的借口,但是面前的人毕竟是太子,找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的,便回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些皮肉之苦,怕是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谢苏羡忍不住微微皱眉:“据说,伤得很重?” 宁远侯微微垂眸,掩藏住眼底的心疼:“武将的女儿,受些伤也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总归,小命是保住了的!” 宁远侯这番话,谢苏羡自然是明白的,许清墨的伤多半是挺严重的,只是宁远侯不愿多说,他有些担心,便说道:“许姑娘这般也是为了天朝安危,等太子妃空闲了,我便随太子妃一起去看看!” 太子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宁远侯也不好拒绝得太果断,只能附和几句。 宁远侯离开皇宫以后,先是回府上看了看,许清墨已经醒了,也能吃些东西,只是毕竟内脏也受了伤,脸色灰白的很难看,也不愿意多吃些,往往吃几口粥就不愿意再吃了! 就在宁远侯准备去军部的时候,刚刚出府,就被匆匆赶来的荷珠叫住:“侯爷,何家的老太太来了!” 宁远侯一愣:“老太太亲自来了?” “风尘仆仆的,听说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愣是硬生生的赶了过来!”荷珠想起满脸疲倦的何老太太,赶紧说道。 宁远侯赶紧往回走:“这老太太也是的,天寒地冻的,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过来了,也不怕在路上出点什么意外!” 宁远侯赶到许清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何老太太躲在院子外,偷偷地抹眼泪,许大娘子站在一旁,也是满眼通红。 何老太太见宁远侯来了,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走到宁远侯边上,看着宁远侯和许大娘子,轻声说道:“你们也骗我这个老婆子,你们就同我说,墨墨这孩子的伤,能好不能好?” “能好!”宁远侯看着泪眼婆娑的何老太太,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酸涩,“是女婿无能,没能照顾好墨墨,是女婿不好……” “墨墨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何老太太摇了摇头,“和她娘一模一样,倔得很,只是不论怎么说,都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看顾好,你也不要怪自己,你们都很好,只是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一旁地许大娘子在听到何老太太这番话后,更是泣不成声。 何老太太反倒还要安慰许大娘子:“这些日子,你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辛苦了,我和她舅妈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给你添把手,我那个儿媳,脾气急了些,但是手脚麻利,你也好松口气歇一歇!” 其实早在许清墨刚回来的那一日,颜家就来了人,只是因为先前颜大娘子的事情,许大娘子心里难过,只是客套了几句,便将他们送走了,府上里里外外的,都是她一个人照料着,这么些日子下来,也委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所以何老太太一开口,他便止不住地难过,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掉。 何老太太身子骨健朗,当天就亲自下厨给许清墨做了膳食,江南的口味清淡,何老太太又特地多加了些开胃的食材,以至于一直不怎么吃东西的许清墨,难得地多吃了几口粥。 “孟和桐怎么样了?”这是许清墨吃完饭,看着花楹问的第一句话。 “世子受了伤,失血过多,这几日总是昏睡不醒!”花楹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现在还在咱们世子的院子里躺着呢,不过听说,咱们老太太多煮了粥,世子爷也吃了不少!” 许清墨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就连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我让你们去做的事情,可是做了?” 花楹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以后,才说道:“曲莲去了,已经都安排好了!” 许清墨这才松了口气。 花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的心疼:“姑娘也是,姑娘出门前明明不是这般说的,姑娘摆明了是骗我们的!” 许清墨看着红了眼的花楹,有些无奈:“我没有骗你们,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花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许大娘子推门进来:“墨墨可是睡了?” “还没有,姑娘难得的精神好!”花楹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走到许清墨身边,细细地看着:“可是好些了?” 许清墨不想让许大娘子担心,便点了点头:“好多了!” “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出门了!”许大娘子一想起那一日的事情,手便开始发抖,“你父亲顺着那些黑夜人,抓到了不少人,有些,还牵扯着朝中不少的内眷,有不少人你知道你醒了,这几日怕是会有人来看你,到时候若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女儿就说不知道!”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我已经与永昌侯夫人说好了,只说你是去你大哥那里玩的时候遇到了孟家的世子爷,你大哥托他送你回来,不想在路上遇到奇怪的人,就跟着去了!旁地,你什么都不要说!” “女儿知道了!”许清墨应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我答应过孟和桐,如果他能杀出去,我就请他吃肉糜!” 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听到她说那一句“杀出去”,瞬间又红了眼:“好,别说肉糜了,就是你母亲我的肉,我都给他吃,他可是用了半条命,才救下的你啊!” 许清墨没有说话。 许大娘子却说道:“早些年他便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父亲早逝,糊涂了一段时间,要我说啊,他也是个不得了的孩子,等再过几年,上战场的些军工,也是个厉害的将军!” 许清墨忽然想起自己被孟和桐背在背上时,开的玩笑话:“嗯,堪比赵子龙的小将军!” 第225章 肉糜 许大娘子没有说别的,只是让许清墨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许大娘子走了,许清墨才呼出来一口浊气:“真他娘的痛!” 一旁伺候着的花楹愣了一下,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许大娘子已经不再以后,才说道:“姑娘!你别说粗话啊,要是叫大娘子听见,又要训斥好久了!” 许清墨有些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向花楹:“你没看到我愣是等到母亲走了才说话吗?” 花楹自然是知道许清墨这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了,便走上前:“姑娘,要不,咱们用些麻沸散吧!” 许清墨深吸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那玩意儿会上瘾的,我忍着就是了!” 花楹心疼,却也没办法说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在许清墨身边陪着她。 许清墨一直到深夜才缓过来,睡着的时候,浑身都是汗,花楹和曲莲两个人一起,才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汗。 花楹原本以为,许清墨可以好好睡一觉,毕竟太医也说了,多休息能好得快一些,只是她的伤实在是有些重,没睡多久,就直接被痛醒。 但凡许清墨能够哭喊,闹腾,花楹他们都不会那么难过,可偏偏,许清墨就是可以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在那里疼得直冒冷汗,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雪,难得今日有了些太阳,花楹就将窗户打开,正巧落在了许清墨的床边。 许清墨看着床边的那一抹阳光,难得地开口说道:“今日出太阳了?” “是啊,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今日难得的出了太阳!”正巧曲莲端着热水进来,“外头暖洋洋的,可舒服了!” “姑娘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弯下腰,轻声问道。 许清墨看着自己的面前的床顶,委实有些烦了,便点了点头:“好!” 花楹眼睛一亮,赶紧对着曲莲说道:“赶紧的,给姑娘操心一下,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对的,做个挡风帘,千万别让姑娘吹到风!” 花楹和曲莲办起事来都是风风火火的,半个时辰就将东西都准备好了,许清墨伤了骨头,不能轻易挪动,他们就直接拆了床板,然后抬着许清墨就出了屋子。 许清墨被抬起来的那个瞬间,她还是忍不住说道:“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啊,你们这群败家子!” “败家就败家吧,坏了就拿姑娘你的小金库重新换一个!”花楹那是一点不担心,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对了,老太太炖了骨头汤,用骨头汤煲了粥,说是吃什么补什么,姑娘等会儿多吃一些!” 许清墨看看刚刚升起来不久的太阳,有些发蒙:“早上吃得这么油腻的?” “多补补没什么坏处的!”一旁曲莲也附和道。 许清墨有些无奈:“我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自然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的!哎,半点不由人啊!” “可不是嘛,姑娘非得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不也是姑娘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嘛,真是半点不由人呢!”花楹直接接上来一句。 自知理亏的许清墨只得默默地闭上了嘴,她现在是个小残废,可不能招惹这些小肚鸡肠的女人,招惹他们,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许清墨被抬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躺了一个人了,正是孟和桐。 “墨墨,桐儿想要晒晒太阳,我出门招人搭挡风帘的时候,见你们院子里已经搭了一个了,就想说在你们这儿坐一坐!”原本坐着的永昌侯夫人见到许清墨,赶紧起身说道。 许清墨赶紧抬手掂了掂:“夫人快快坐下,院子这样大,自然是没事的!” 永昌侯夫人这才笑了笑,只是他没有再坐下,对着躺在软塌上的孟和桐说道:“我去看看小厨房有些什么,给你煮点东西!” “哎呀,都跟你说了,别煮东西了,我这都准备了的!” 许清墨听到声音,挣扎地扭头,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外祖母和舅母走了过来。 永昌侯夫人一见到老太太,便赶紧上前:“老夫人啊,你这也太辛苦了!一大早得准备这么多东西,这,这……” “哎呀,我年纪大了,睡得少,旁的也做不了,只能做些给晚辈补贴补贴营养的事情!”老太太看着永昌侯夫人,忍不住说道,“这一次,若不是世子及时找到我这个外孙女,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命在!” 老太太说着便红了眼,但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顿了顿,便收住了情绪:“世子失血过多,我煮了些补气益血的东西,多吃些也是好的!” 永昌侯夫人也不再推诿。 许清墨坐不起来,便是花楹一口一口地喂,熬了不知道几个时辰的骨头汤,撇去了油脂,再用来煲粥,香而不腻,口感很是不错。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许清墨难得的吃了一大碗,老太太很是欣慰。 用过了早膳,他们便各自去忙了,只剩下许清墨和孟和桐两个人并排躺着,许清墨有些无聊,便偏头看向孟和桐:“这不是赵子龙嘛,怎么也躺着了?” 被调侃的孟和桐悠悠然地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冷声说道:“赵子龙被捅穿了小腿和大腿,站不起来!你呢,阿斗,你这是终于喝上了肉糜啊,是不是很高兴!” “我得这样躺三个月,别说肉糜了,就是吃人肉,我都高兴不起来!”许清墨撇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我大哥的婚礼,我总不能这个德行去给我嫂子倒茶吧!” “那会儿你早好了!”孟和桐看向许清墨,“所以,不如你给我说说,向来谨慎小心的你,发了什么疯,跟吃了什么损害脑子的药一样,直接冲杀了过去?”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我怀疑你在变相地骂我是个傻子,但是我没有证据!” 孟和桐头也没有回一下地说道:“不用怀疑,我就是在骂你!” 第226章 歹毒妇人 许清墨语塞,好半晌以后才说道:“你还记得我托你查的事情吗?” 孟和桐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找不到证据很正常,那既然没有证据,我们就可以制造证据!”许清墨的声音很轻,可偏偏,孟和桐听得很清楚。 “你疯了吗?”孟和桐猛地一个起身,不慎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 “你别激动啊!”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我这不是有点小失误了么,谁知道这些人竟然是真的要我的命,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孟和桐吸着气,好半晌才缓过来:“再有下一次,我不救你了,冻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许清墨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孟和桐:“不过说回来,这一次的事情,与谢苏羡似乎没什么干系!” “你怎么知道的?”孟和桐皱眉。 “他喜欢我啊!”许清墨挑眉,“而且,他很想要许家的支持,他不会杀我的,可是这一次,幕后的人,并不是真的想要许家的兵符,而是要我的命!” 在听到“他喜欢我”四个字的时候,孟和桐的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变:“你倒是很清楚别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许清墨看都没看孟和桐一眼:“他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喜欢我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吧!就算不是真的喜欢我,那他对我应该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执念,他不会轻易杀了我的!” 孟和桐可不想知道谢苏羡对他有什么执念,便打断了许清墨:“不过这一次,的确有些奇怪,七皇子同我说,这一次大清查,发现细作深入后宅,与曾经的手段,倒是大不相同!” “所以啊,我怀疑,多半是哪个后宅的妇人,见不得我比她漂亮,所以对我痛下杀手!”许清墨“哼”了一声,“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 孟和桐侧着头细细地看了一眼许清墨:“往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般,这般不要脸呢?” 许清墨皱眉:“什么叫做我不要脸,我长得好看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是常年习武,又偏爱骑马射箭,这才在京城中名声不大好,我的容貌还是数一数二的!” 这是事实,孟和桐无法反驳。 正巧雨生从外头回来,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附耳轻声说道:“爷,查出来了……” 许清墨没能听到别的话,但是大致能够猜到,说的应该就是这一次她被抓的事情。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看向许清墨:“抓到的细作里头,有一个在天朝成婚了,生了两个孩子,因为有了软肋,把其中一个负责传话的暗哨供出来了。” “嗯,然后呢?” “现在查到的消息是,幕后的人,是太子府的人,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是一个女人。”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冷声说道。 许清墨沉默了半晌:“这个消息,我父亲知道了吗?” 孟和桐摇头:“没有证据,就算是皇帝知道了,也没有用,没有办法去查抄她!而且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这个人的手脚特别的干净,如果不是那个人有了子女,根本套不出来半点话。” 许清墨沉默良久,(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太子府的女人,要知道,太子府的女人,有这个本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颜朱诺,一个是朱涵,朱涵与他无冤无仇,实在是,没有必要去陷害他。 但是如果说是颜朱诺,许清墨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倒也不是说他没有那个胆子,只是她现在刚刚与太子成婚,笼络丈夫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怎么会花费精力来陷害他呢? 而且,许清墨实在是不敢相信,颜朱诺可以把一件事情处理得这么干净,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如果是颜朱诺的话,他的身后,必然会有一个高手相助! 许清墨沉默下来。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不长眼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客人,非要来看看这两个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 花楹来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好:“实在是瞧不明白了,咱们大娘子都与他们说了,说姑娘你不方便见客,不方便见客,还非得闯进来。” “来的是谁呀?”许清墨皱眉。 “什么齐家的大娘子!”花楹有些恼怒,“也不知道是哪个齐家!” “现在是在院子外头,还是正在来的路上?”许清墨看着恼火的花楹,轻声问道。 “还在大娘子的院子里!” 许清墨知道,多半是哪个有些奇奇怪怪心思的人,来看看她到底伤成是什么样子了,要是没有猜错,多半就是家里有适龄的少年郎,或者是与她同龄的女儿家! 许清墨自打及笄以后,府上便时常有人来相看,只是许大娘子挑挑拣拣的,说什么也要给她挑一个最合心意的女婿,想看了不少,但都不大满意。 如今外头传言她重伤,自然会有些好事的人来瞧一瞧,看看这位宁远侯府尊贵的姑娘,有没有破相,或者有没有落下残疾。 但凡这破了相,或者瘸了腿,那之前勾不上的那些人家,就都能上得了许大娘的女婿名单! 正一品的大将宁远侯,世袭的爵位,办法能够攀附上,往后的仕途,他便是一帆风顺。 花楹想不明白,孟和桐和许清墨却是想得明明白白的。 “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许清墨挑眉,“我既没有毁容,也没有缺胳膊断腿,依旧貌美如花,一脚,让他们攀附不了!”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那你就这么由着她们看?”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和花楹,随后笑道:“你放心吧,他们进不来。” “怎么进不来?人家都在大娘子的院子里了,咱们的这位大娘子,怎么拦得住他们呀?”花楹皱眉。 “我们家的这位大娘子脾气好,好说话,可是我外祖母和大舅母可是个厉害的!别担心!进不来!”许清墨看着花楹,笑盈盈的,倒真是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 第227章 江南小地方 话音刚落,外头就忽然嘈杂了起来。 花楹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哎呀,你先别急着生气啊!”许清墨看向花楹,“等一等,咱们先等一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小厨房捣鼓什么的老太太也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姑娘身子不适要休息啊!”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咱们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花楹满脸的不信任,但还是忍住了要出去的冲动,站在院子里等着。 老太太当家做主的多年,陪着何家过了一辈子,好的坏的都经历过了,比起柔柔弱弱的许大娘子,那可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哎呦,这位就是许姑娘那位从江南来的外祖母吧!”其中一人看着何老太太,眼中甚至带了几分轻蔑。 “我们家老太太可是一品的诰命夫人!”何大娘子见这妇人眼中满是轻蔑,“我们虽然是江南小地方来的,但这辈分和官阶都在这里了,这位夫人,怎么连礼都不知道行一个的?” 妇人满脸的震惊,何家自从老一辈的离世以后,几乎全部都回了江南,在他看来,何氏早就落没,只是她不知道,何家乃是百年的世家,家族之中的子弟,早就在各个地方当差,退守江南也不过是短期的一个退让。 何老太太身上的诰命是实打实的,先帝亲赐。 “臣妇……” “罢了!”何老太太打断了正准备弯腰行礼的妇人,满眼的鄙夷,“如今的京城啊,还真是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有,跑到人家院子里来大吵大闹,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礼数是不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你……” “这位夫人!”何大娘子上前,她个子高挑,比这妇人足足高了有一个头,瞧着她的时候,微微低着头,“我奉劝你说话,仔细着些,什么你啊,我的,我婆母总归是长辈,客客气气的喊一声何老夫人,也并没有委屈你吧!” 妇人被说嘴,虽然心里不满,但面前的毕竟时候长辈,说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便笑着说道:“是是是,是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何老夫人,要是唐突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妇人才是!” 何老太太看了一眼妇人,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你倒是会说话,你是哪家的大娘子啊,怎么这么些年来,我都没怎么见过你啊?” 妇人顿了顿,然后笑道:“小妇人的夫君是御史大夫钱周成!” 何老太太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回头看向何大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和御史大夫家成了亲戚?” 钱大娘子的脸色难看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笑着说道:“哎呀,我也就是和许大娘子有些交情,这不是听说许姑娘受了伤特地来看看她嘛,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怪可怜的!” 何大娘子微微皱了一下眉毛:“既然你都知道我们家姑娘受了伤,那你也应该知道他现在需要静养吧,你这吵吵嚷嚷得来,知道的是来看我们家墨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找我们墨墨吵架的呢!” 钱大娘子一时之间有些说不上话来,好半晌才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许姑娘,这许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这自然也就回去了!” “钱大娘子这话说的有意思,什么叫做墨墨没什么事,你就回去了?难不成墨墨要是有些什么事,你还要留下来照顾她不成?”何大娘子笑道。 钱大娘子看着何家的两个女人,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见到许家的两位姑娘的,可偏偏,这何老太太,还是个得罪不起的。 “大娘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想来看看许姑娘……” “看看她是不是断胳膊断腿,是不是一个值得让你们去争抢的适龄女子!”何老太太冷声说道,“这种花样你也就不必在我面前耍了!” 钱大娘子的目的被戳破,登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试图找个理由掩盖事实:“老夫人说笑了,我不过就是想来看看许姑娘,怎么就让老夫人你误会了呢……” “我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明白的很,只不过今日你想要见我们家墨墨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何老太太冷眼瞧着,“且不说我家姑娘有没有吹过不谈,就算是他真的缺胳膊断腿的,也轮不到你们这种不知礼数的人家!” “老夫人……” “未出阁的女儿家受了伤,自然是羞于见人的,你倒好,活了一把年纪了,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提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来我们府上见人了!”何老太太直接打断他,“不过就是你知道我们家大娘子,脾气,性子都温和,不太容易拒绝人,就欺负她罢了!” “老夫人实在是误会我了,我不过就是想来看看许姑娘,看看她的身子可是好一些了……” “那自然是大可不必!”何老太太冷笑一声,“倒也不是我将你这份好心,当成驴肝肺,只不过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半点好心,第一个长辈莫名其妙的去人家受了伤的姑娘院子,难不成还得让她在床上休息的姑娘站起来伺候你不成?” 外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很凶,许清墨在里头听的颇有几分兴趣,还时不时的看向花楹:“你看吧,我都同你说了,我外祖母可不是我母亲那样的软柿子,任由旁人欺负!” “何老太太这一身,前半生富贵荣华,后半生蹦波操劳,也是个让人钦佩的!”一旁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随后笑道:“人走到绝路的时候,要么开辟一条新路,要么,画地为牢,困守在原地,外祖母可不是个坐地为牢的性子,自然是要冲杀出去的!” 孟和桐细细的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说道:“那你的性子,大约像极了你的外祖母!” 第228章 香炉 只伤了皮肉的孟和桐,在许家住了小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一瘸一拐的,走的像个鸭子,被许清墨嘲笑了很久。 孟和桐回去的那一日,下了雪,许清墨知道他要回去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半点不舍,搞得花楹都觉得自家姑娘有些狼心狗肺了! 许清墨自然明白花楹这饱含怨念的目光,正在控诉自己的忘恩负义,最后忍不住说道:“他回去就回去呗,你看我这副样子是能下床送他呢,还是怎么的?” 花楹看着许清墨绑着的上半身,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出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再有些日子,就要过春节了,许大娘子也开始早早的准备起来了! 许清墨一想到自己要躺着过年,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可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这么躺着,就每日每日的提不起劲儿。 许大娘子大约是察觉到许清墨的不高兴,过了几日,七皇子忽然带着王娴语上了门。 七皇子自然是同许延泉说话去了,独独留下王娴语一个人同许清墨说着话。 “你的伤可是好些了?”王娴语看着平躺着的许清墨,有些心疼的问道。 “好多了,现在也不那么疼了!”许清墨轻声说道,“我失踪,破坏了你和七皇子的新婚之夜,你可恼我?” 王娴语瞬间就涨红了脸:“你在说些什么阿!” “看你这幅样子,应该是没有恼我了!”许清墨笑道,“七皇子殿下,对你可好?” 王娴语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殿下待我很好!” 许清墨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就在二人聊着的时候,花楹忽然走了进来:“姑娘,太子妃,还有太子侧妃都来了!”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王娴语:“你们这是说好的?” 王娴语赶紧摇了摇头:“没有这回事,我们来这里之前,除了你大哥,谁都没有说过的。” 许清墨暗了暗眸子,随后点了点头,看向花楹:“去将人请进来吧!” “是!” 没过多久,颜朱诺和朱涵就前后脚的进来了。 颜朱诺一身珠宝钗环,俨然一副衣锦还乡的模样。 “妹妹这些日子可是好些了?”颜朱诺一进来,就是一副很熟络的模样。 许清墨瞧着她,虽然浑身上下都很金贵,可是眉眼间却透露了满满的疲倦,她看着颜朱诺许久,然后开口道:“你可是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 颜朱诺脸色骤变,随后尴尬的笑了笑:“自然,自然!” 许清墨没有再看向她,反倒将目光转向朱涵:“太子侧妃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太子殿下对许姑娘的伤颇有几分担心,便嘱咐我们来看看,看姑娘如今说话的力气都挺好的,想来是这个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朱涵看着许清墨,似笑非笑的问道。 许清墨瞧着朱涵,忽然说道:“侧妃娘娘这话说的似乎是不大希望,我这伤好起来呢?” 朱涵就这么看着许清墨,也不说话,两个人互相看着,眼里都带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最后还是王娴语出来解围:“我来这里前问过太医,太医说,墨墨恢复的很好,一个半月的时候,大概就能下床走动了。” “我从小到大练武,自小就被我父亲追着打,断手断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自然好的,也快些。”许清墨看着王娴语,笑着说道。 王娴语看着许清墨,多少还是有些心疼:“这一次见你,感觉你瘦了不少,本来就清瘦,这下更加是瘦的不成人形了。” “我外祖母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我做吃的,只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许清墨有些无奈,“这伤好了,我肯定是要出去大吃一顿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你怎么敢去追那些刺客的?”王娴语一直到现在,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有些后怕,“你说,永昌侯世子那也要不是凑好,碰上了你,那可如何是好呀?” “本来我就是自己逃出来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他就是凑巧得了个好名声!” “改天我就把你说的这话,去和他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你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迷晕你,再把打断你的腿!”王娴语气的皱眉。 许清墨大笑:“我要把你这幅威胁我的样子,告诉七皇子!” “你敢!” 许清墨和王娴语玩笑起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搭理杵在那里的颜朱诺和朱涵。 颜朱诺倒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在屋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许清墨说着话。 平日里恨不得,恨不得每一句话都堵死颜朱诺的许清墨,这一次难得和她有说有笑,颜朱诺知道,许清墨这是给她一个面子,全了许家和颜家的面子。 这样子一来,朱涵反倒成了最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只是他也不说话就,就在屋子里缓缓的走着,一直走到香炉边,才停下来:“许姑娘这用的是什么香?很清新!” 许清墨看了一眼朱涵,然后淡淡的说道:“我不用那玩意儿,只是在里头放了些橘子皮烘着罢了!提神醒脑,挺好闻的!” “这倒还真是个好法子!”朱涵笑了笑,随后便走开。 可就是这么一个片刻,许清墨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几乎不可闻的清香,像是竹子的清香一般的! 许清墨立刻就明白,朱涵混了些东西在里面! 许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涵,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和王娴语说这话。 逛完了一圈的朱涵,终于走到颜朱诺身边坐下:“太子妃,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颜朱诺看一眼一旁的沙漏,随后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嗯,走吧!” 这是许清墨第一次在颜朱诺的脸上,看到了不舍的表情。 许清墨目送颜朱诺离开,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在太子府,过得并不好! 第229章 小娘 颜朱诺和朱涵前脚刚走,后脚王娴语就忍不住问道:“你和这位太子侧妃可是有什么仇怨?” 许清墨看向王娴语,随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能做什么和她有仇怨的事情?” 王娴语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有些奇怪地说道:“那她怎么看你的目光那么奇怪,就好像你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尤其是你没看她的时候,要是目光能杀人,你现在都被她杀了不知道几百回了!” “谁知道呢?”许清墨撇嘴,没有再就这个事情说下去。 王娴语在许清墨这里,有多坐了一个时辰,直到七皇子的人来催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墨墨,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直等到王娴语离开以后,曲莲才赶紧走到香炉旁边,她用一壶茶水直接浇灭了香炉,然后从已经烧成灰烬的木炭中扒拉出点点粉末:“姑娘,已经烧成灰了!” “送去让大夫看一下!”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放在帕子里的灰烬,“虽然味道很淡了,但是很显然,还是有些味道的,大夫应该能看得出来!” 曲莲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找大夫了。 曲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许清墨刚刚洗漱完,现在正由花楹扶着缓缓起身,她每日都躺着,容易得褥疮,所以要时常坐起来。 “可是查到什么了?”许清墨一看到曲莲,便轻声问道。 “大夫说,木炭里面似乎混合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似乎不是我朝境内的东西,像是从西域或者边境得来的东西!”曲莲轻声回答道,“大夫还说,这个气味和曼陀罗的香气很像,或许也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 许清墨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花楹却有些不平:“这太子侧妃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吗?咱们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她,她却这样子对待姑娘!” 曲莲也觉得有些恼火:“就是,她想要做太子侧妃,也的的确确坐上了,陷害咱们姑娘这是做什么?” 其实许清墨也有些想不明白,她与朱涵真的算得上无冤无仇,可偏偏,这朱涵对自己的敌意却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彰显出来! “无关要紧的人,不要太放在心上,留些心思防备些就是了!”许清墨轻声安抚着。 许清墨都这么说了,他们两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伺候了许清墨梳洗,便只留下了花楹守夜,旁人也都去休息了。 许清墨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难得的有些后悔,她这么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天了,每天就这么躺着,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也不让她看书,没办法,她就只能每天这么干巴巴的躺着! 许清墨躺得有些发慌,她是真的很想站起身出去走走的,可是胸口的伤,真的是让她寸步难行,她也只能就这么跟个废物似的瘫在床上。 许清墨这边躺得厌烦,而那边,颜朱诺又因为谢苏羡去了朱涵的院子里,而气得在院子里打砸东西。 “我要是早知道朱涵是这么个狐狸精,我就不该帮她设局,如今她日日夜夜缠着太子殿下,若是有一日,她先怀上了孩子,那可如何是好!”颜朱诺越想越气,最后竟是红了眼。 颜朱诺身边的婢女都被颜大娘子换了一批,如今身边的都是曾经在大娘子身边受过正经教养的,最是看不上那些小娘争宠的做派。 “太子妃娘娘怎么可以这般想呢?您是正妻,就算侧妃娘娘早些生下孩子,那个孩子也是要叫太子妃娘娘医生母亲的!”兰红如今是颜朱诺身边的大丫头,轻声安慰道。 颜朱诺看了一眼兰红,没有说话。 兰红见颜朱诺不吭声,便继续说道:“太子妃娘娘如今是正妻,可万万学不得小娘争宠的做派,没得让人拿了把柄说话!” “啪!”颜朱诺猛的一个巴掌打在兰红脸上。 颜朱诺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兰红被打得爬不起来,她捂着脸满脸震惊的看向颜朱诺:“太子妃娘娘……” “你也知道我是太子妃啊?”颜朱诺居高临下地看着兰红,“那你可知道我也是小娘养的,就是你们口中的小娘养的!” 兰红这才知道,自己是触碰到了颜朱诺的逆鳞。 颜朱诺出事以后,颜家求来了太子的婚事,订婚以后,颜朱诺本以为自己可以见到自己的小娘,和她好好说说话,却不想,等到自己可以走出房门的时候,竟然是去参加她小娘的葬礼。 所谓的葬礼,也不过就是一口棺材,据说,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准备了一口上好的棺木! 颜朱诺的小娘是自缢的,因为太子妃不能有一个出身低贱的生母,为了不让颜朱诺被自己拖累,她坚定地选择那条不归路。 那一日,颜朱诺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只是沉默着,送走了那个黑漆漆的棺材。 “你要想清楚,如今,我是太子妃,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你的生死,皆在我的手里,颜大娘子的手,可没有长到可以伸到太子府里来!”颜朱诺看着兰红,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 颜朱诺当即转身回了屋子,留下会在外头的兰红。 这是兰红第一次看到颜朱诺发这么大的火,自从嫁进太子府以来,颜朱诺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可是今日,竟然因为她说了小娘两个字,大打出手。 除了震惊,兰红心里更多的是后怕,正如颜朱诺所说的,她们这些陪嫁的,都是颜大娘子的人,可如今,当家做主的,毕竟是颜朱诺,可偏偏,她们的身契又都在颜大娘子手里。 而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的颜朱诺,却捏着一个荷包,咬着牙默默地流着眼泪。 那是她小娘给她做的,是她唯一一个可以留在身边的,她小娘的东西。 颜朱诺本以为,她嫁给太子,前路坦荡,她和她母亲都能过上好日子,却不想,最后却因为她,葬送了她母亲的性命! 第230章 地痞无赖 颜朱诺这里黯然神伤,而朱涵那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等到太子,而太子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问道:“许清墨的伤,如何了?” 虽然在谢苏羡来之前,朱涵大约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但是当他真的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只想知道许清墨的消息时,她还是狠狠地绞了一下手里的帕子。 即便心中怨愤,但是朱涵还是笑意盈盈的说道:“许姑娘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是好了大半,我们去的时候,七皇子妃也正巧在,许姑娘与她聊得颇欢!” 谢苏羡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就在谢苏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朱涵忽然上前,拉住了谢苏羡的手:“殿下,妾身准备了许多殿下爱吃的东西,殿下留下来吃一些吧!” 谢苏羡看了一眼自己被朱涵拉着的手,微微皱眉:“放手!” “啊?” “放手!”谢苏羡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 朱涵只得缓缓松开手:“殿下……”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地待着,我自然也不会不给你朱家面子,但是你若是想要一些其他的东西,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谢苏羡的声音很清冷,甚至带了几分厌恶。 朱涵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什么。 谢苏羡到底还是走了,谢苏羡看着一桌子的菜,顿时就红了眼,她跌坐在凳子上,瞬间泪流满面。 她的婢女自小陪着她一起长大,却从来没有这般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朱涵,可面对这样的朱涵,她除了心疼,什么都做不了! 朱涵就那么坐在那里,哭了有小半个时辰,然后让人将菜拿下去给下人分了吃。 这些日子,朱涵表面风光,但是内里的苦楚,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谢苏羡表面上日日宿在他这里,但是实际上他每一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的,朱涵不被允许靠近,只能在一旁的软榻上小憩。 朱涵将这些屈辱全部都算在了许清墨的头上,在她看来,如果没有许清墨,谢苏羡的心早晚都会回到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只要许清墨在那里,谢苏羡就永远看不到她的好。 面对太子对自己的无视,朱涵只能将痛苦藏在心里,但是她终究还是不甘,她不明白,为什么,谢苏羡要沉迷一个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的一个女人,而完完全全地忽视自己对他的深情。 朱涵还在纠结太子的宠爱,而许清墨,却因为她下午这么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开始将怀疑落在朱涵的身上。 许清墨现在算是个残废,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许延泉。 许延泉在知道许清墨怀疑朱涵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不解:“她?你和她有什么交集?她做什么要害你,而且还是这么恶毒的?” 许清墨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想,自己同朱涵,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唯一可以有的联系,或许就是谢苏羡。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找到真正要自己性命的那只幕后黑手,许清墨还是厚着脸皮说了出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子对我念念不忘,所以她对我心生怨怼啊?” 许延泉对于许清墨的厚脸皮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可思议,他满脸震惊的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很中肯的点了点头:“由爱生恨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个例!倒也说得通,只是,你什么时候,这么的,嗯……自恋了?” “大概是天生丽质给我的自信吧!”许清墨面无表情地回答。 然后一整个屋子发出了爆笑声。 许延泉对许清墨的怀疑表示理解,并且觉得可信,便安排麦冬去查一下最近一段时间,这位太子侧妃的踪迹。 “如果真的是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动不了她!”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忽然说道。 “那就不动她!”许清墨抬眼,“如果真的是她,那就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虽然这个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毕竟是一个被迁怒的,那我就可以用后宅的方式对付她,那就是我们女人的战争了,大哥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许延泉一开始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以后,忍不住说道:“你见过谁家的女人,被重刃砍了一刀,断了七八根肋骨,还反杀了对方,躲过追杀跑回来的?” 许清墨瞥了儿一眼许延泉:“你应该自豪,你妹妹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我自豪,非常自豪!”许延泉大笑,随后走到许清墨身边,轻声说道,“你好好养伤,至于太子侧妃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仔仔细细地查,连她什么时候去如厕,我都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许清墨皱眉:“那大可不必,我不是很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去如厕了!” 许延泉是大笑着走的,但是刚刚走出院子,便赶紧多派了几个人去配合麦冬。 这些日子,他们也一直在追查这件事情,细作抓了一个又一个,案子审出来一个又一个,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抓走许清墨的幕后黑手。 所以,当许清墨怀疑朱涵的时候,虽然没有太多的证据,但是许延泉还是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想法,决定好好的,仔仔细细的查一查这位太子侧妃。 而许清墨在把自己怀疑朱涵的事情告诉许延泉以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看向曲莲:“曲莲,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跑一趟吧!” 正巧花楹走了进来:“姑娘这是觉得咱们世子会查不到太子侧妃的把柄不成?” “大哥为人太正直了!”许清墨摇了摇头,“要是遇到地痞流氓或者心思深沉的,指不定就要栽在对方手里!” 曲莲凑了过来:“所以,姑娘是想让我去找谁?永昌侯世子吗?” 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除了他,还有谁能比地痞无赖更加无赖呢?” 第231章 小年 许清墨愣是在床上躺到小年,才勉强站了起来。 长时间的卧床休息,让她的情绪都变得有些阴郁,太医一松口说让她可以起身活动活动的时候,她就赶紧爬了起来,远的地方去不了,自己的院子总是能走一走的。 花楹和曲莲扶着许清墨走的时候,很是小心,抓着她的手臂,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都将她的手给捏红了。 “哎呀,我自己能走,我是肋骨受伤,又不是腿打折了,不碍事的!”许清墨看着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个人,莫名的觉得这两个跟左右护法似的。 “姑娘还是要小心一点!”花楹微微皱着眉头。 许清墨有些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这些日子下来,她们两个人费心费力的照顾她,人都瘦了一圈了,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能起身了,总不能直接翻脸不认人吧! 许清墨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呼吸顺畅,连着脸色都好了很多。 花楹和曲莲这才缓缓放开许清墨的手:“姑娘,我们就在你身后,要是有些不舒服了,一定要马上说,千万不能逞强,知道吗?” 许清墨笑了笑,缓缓往前走。 花楹和曲莲就这么跟在后面,张着手,像是守护小孩子一样地守护着她。 许清墨缓缓往前走着,身后的花楹和曲莲也就这么慢慢地跟着,正巧这一幕被刚巧过来的宁远侯看见。 宁远侯也不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得知许清墨在院子里走动的许大娘子也走了过来,然后就遇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的宁远侯:“侯爷?” 宁远侯回头看了一眼许大娘子,然后笑着说道:“你看,她这个样子,想不想她小时候学步的样子?”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宁远侯却接着说道:“那个时候她还没到我小腿高,好不容易能站起来了,可是往前走的时候就会摔倒,我也会像那两个丫头一样,守在她的身后,一旦她要摔倒了,我就马上抱住她!” 许大娘子看着宁远侯,忽然发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鬓角上,竟然也生了一根白头发。 “你说,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怎么就忽然长得这么大了呢?”宁远侯看着不远处的许清墨,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 许大娘子没有见过许清墨蹒跚学步的样子,但是她看着不远处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儿家,也能够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宁远侯回头看向许大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许大娘子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宁远侯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侯爷!”许大娘子叫住宁远侯,“你不去看看吗?” 宁远侯摇了摇头:“女儿家大了,有些场面,我看到她会难为情,等她彻底的好了,我再来看她!” 没等许大娘子说话,宁远侯就已经走远了。 许大娘子有些无奈:“真是个要面子的父亲呢!” 秋蝉也忍不住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许清墨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一个上午,用了午膳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话:“姑娘,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来了!” 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许清墨眉头紧锁:“怎么又来了?” 传话的婢女有些懵,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最后还是花楹给了她一个荷包,让她离开,婢女才满脸茫然地离开的。 “姑娘可要梳洗一下?”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低声问道。 “我一个缠绵病榻的人,梳洗什么!”许清墨有些恼火,可偏偏来的又是七皇子妃,推诿不掉,便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但是话里话外的,也没好气。 花楹看着一脸怒气的许清墨,轻声安抚道:“想来七皇子妃也是听说姑娘能走动了,特地来看看的,姑娘怎么能这么辜负别人的好心呢?” 许清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许清墨到底还是没有收拾一下,因为屋子里都是药味,她也没有让七皇子妃进屋子来,而是缓缓的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栽种了不少的梅花,今年冬季尤其的冷,梅花开得也很是好,一走到后花园,迎面而来的,就是梅花冷冽的香味。 许清墨站在那里闻着梅花的香气,忍不住说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以为你偏爱牡丹!” 许清墨愣了一下,回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孟和桐静静地站在一株梅花树下:“你怎么也来了?” “你的伤可是好些了?”孟和桐走到许清墨身边,轻声问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现在不做些大的动作,已经不痛了!” 孟和桐笑了笑:“那就好!”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七皇子和七皇子妃呢?”许清墨有些奇怪,怎么都没有瞧见来看她的两个人。 “七皇子妃这些日子有些风寒,受不得冻,就在客室里坐着了,正巧我没什么事,就来后花园看看你们家的梅花!”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然后看向孟和桐:“你呢,你的伤呢?可是都好了?” 孟和桐挑眉:“我这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没有伤到骨头,伤口长好了,也就好了!” “先前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说,还是多谢你!”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大哥说,当时是你坚持要去山上搜山的,不然,可能我已经死在那个冰天雪地里了!” “你福大命大,不会死的!”孟和桐微微皱眉,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地给许清墨,“这是我的马哨,这种哨子吹出来的声音,除了我的马,没有人能听到,你拿着,要是再有什么时候,你就第一时间吹这个哨子,只要我在附近,我的马一定可以听到!” 许清墨接过哨子,看着哨子上镌刻的“桐”字,用指尖摩擦了一下:“你把这个给我了,那你自己呢?” 第232章 空手套白狼 “我的马和我形影不离,用不着这个东西!”孟和桐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先前让我查的时候,有些眉目了!” “嗯?”许清墨微微皱眉。 “我们去边上坐一会儿吧!”孟和桐的伤刚刚恢复不久,站得久了,也容易有些无力。 孟和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一旁的石凳走过去,她走得很慢,很小心,就在这个时候,孟和桐非常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缓缓往前走:“小心点!” 两个人在石凳上一前一后地坐下,花楹眼疾手快地去泡了两壶茶,烫了茶杯以后,就给二人倒了一杯茶水。 “我想你也把你的怀疑和你大哥说过了吧!”孟和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大哥把所有人抓到的细作的拷问了一遍,但是一点关于你这个案子的消息都没有!”孟和桐轻声说道,“口风出奇的严!” 许清墨微微皱眉:“能被派来做细作的人,不可能很简单的,一般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不露口风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孟和桐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所以最后,你大哥一无所获!” 许清墨抬眼:“我大哥为人正直,少了些许圆滑,我猜想过有可能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所以我才让曲莲去你府上找你!” “这个世上,最有用的就是钱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孟和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的确查到了些东西!” 许清墨没有说话,等着孟和桐拿出他所查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孟和桐拿出一个荷包地给许清墨:“这个荷包,是我在入云阁的龟公那里得来的!” “入云阁还真是个好地方啊!”许清墨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和这个地方扯上关系!” “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办起事情来事倍功半!”孟和桐挑眉,“这个荷包是朱涵贴身婢女的,那个婢女叫莲花,这个荷包,绣的正是莲花!”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被你大哥抓走的那几个细作,其中有一个就是在入云阁做龟公的,他对外宣称,自己私底下还做些拐卖人口的生意,而这个荷包,就是朱涵为了见到那个声称自己买卖人口的龟公,给他的好处费!”孟和桐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凭这个,证明不了什么吧!”许清墨皱眉,“这个完全可以说是她想要找人买些没背景的人做婢女,说不通的!” “自然是说不通的,所以我拿着证据去了一趟天牢!”孟和桐嗤笑,“我把荷包丢给那个细作,再找来一个与莲花生的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将她装扮成一副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一起丢在了细作面前!” “细作的嘴巴的确很硬,可是再硬,也硬不过证据确凿啊!”孟和桐冷声说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你的时候,他说漏嘴了!” “他说了什么?”许清墨赶紧追问道。 “他说,他们不相信朱涵真的可以给他们边防护,所以要留一手!”孟和桐抬眼看向许清墨,冷声说道。 许清墨皱眉:“所以,其实他们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边防图!” “不错,这位太子侧妃,艺高人胆大,来了一处空手套白狼!”孟和桐嗤笑,“毕竟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拿得出来边防图这样的东西,但是凭借着他太子侧妃的身份,对方却相信了他!” “所以要是人家足够傻,杀掉我,不论她拿不拿得出来边防图,我都已经死了,就算他们一直没有杀掉我,后面我被放出来了,我也已经失踪了数日,名声尽毁!”许清墨低垂着眼,“你说得不错,他的确是来了一招,空手套白狼。” “而且最可笑的就是,就是那个细作,肯承认是朱涵唆使他这么去做的,她也有办法脱身,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她只要把身边的莲花推出去,她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孟和桐看着面前的这杯茶水,眉眼清冷,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全身而退?”许清墨冷笑,“害了我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然后笑了起来:“打蛇要打七寸,杀人要打要害!你说,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孟和桐细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太子?” 许清墨挑眉:“太子的宠爱,我跟他本就没有什么仇怨,他对我唯一的怨恨就是太子,他对太子有一种执念,所以最让他绝望的事情,就是被太子舍弃,又或者说,被太子彻底的厌恶。” “你想要怎么做?”孟和桐皱眉。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太子府里面有的可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侧妃,虽然我和颜朱诺不对付,但是我想如果我可以帮他争宠,他会很乐意的,和我合作的!”许清墨笑着,可眼睛里,却泛着阵阵冰冷的光。 孟和桐收回目光:“你小心一些,不要玩火自焚。” “放心!” 话音刚落,七皇子就匆匆而来:“你们在这里啊!实在是让我好找!” “殿下怎么来了?皇子妃呢?”孟和桐赶紧起身。 许清墨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谢苏钰拦住:“你坐着就好!” 许清墨这才没有起身。 谢苏钰走得急,渴得厉害,愣是将孟和桐面前那杯已经冷透了的茶水喝了个干净:“她也想过来,我想着她风寒还没好,就让她在屋子里等着!我来找你们!” “那我们还是赶紧去找皇子妃吧!”许清墨轻声说道。 “不用了,让她过来吧,这花园里四处都围了墙,也没有什么风,这些日子他在屋子里憋坏了,让他来看看也是好的。”谢苏钰轻声说道,随后,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将王娴语请了过来。 第233章 财迷 许清墨看着自己面前坐着的三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茶壶,然后说道:“据说,你们是来看我这个伤患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孟和桐毫无负担地端起那杯许清墨亲手沏的茶,“嗯,这茶泡得真是不错!”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然后缓缓坐下:“所以,你们都是空着手来的?难道就不知道准备一些人参啊,鹿茸啊,这些滋补的东西来给我补补身子的吗?” “你们宁远侯府上什么东西没有啊!”孟和桐挑眉,“还用得着我们给你准备这些东西?” 许清墨撇嘴:“难不成还有人嫌这些东西多的?” “还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这么财迷!”王娴语看着许清墨,忍不住笑道。 “哎呀,你是不知道人间疾苦,金银财宝关键时候可以保命,我自然是要多宝贝一些的!”许清墨看着杯子里的茶水,轻声说道,“有时候,一个铜板都能救人一条性命呢!” 王娴语自然不懂这些,所以她没有再接话,只是看向孟和桐:“世子爷的伤可是好全了?先前太医还说,你腿上的肌肉都没刺穿了,没想到竟然能恢复得这么快!” “在宁远侯府疗伤的那些日子,我都不知道吃了几头猪的筒骨和几棵树的红枣了,补得厉害,回到家愣是上火了好几天才平复下来!”孟和桐一想何家老太太煮的那些药膳,心里就一阵阵的发虚。 至今还没有逃离何老太太养膘行动的许清墨,笑了笑,然后说道:“按照我祖母的说法,你这叫虚不受补,世子爷,不该去的花楼,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一旁的谢苏钰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后大笑,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许姑娘说得对啊,你这叫做虚不受补,年纪轻轻的,不该如此,你还是要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毕竟你这还没成婚呢,就虚了,这往后,可怎么给你们孟家传宗接代啊!” 孟和桐瞥了一眼一旁大笑的谢苏钰,然后看向许清墨:“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身体虚了,难不成你是想要给我传宗接代不成!” 正要喝茶的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一声:“不是,你都已经虚成那个德行了,你还想要传宗接代啊,能不能行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正在喝茶的孟和桐直接一口茶水碰了出来,坐在她对面的许清墨早有准备,用袖子遮盖住了自己的脸,完美的躲过一劫,但是谢苏钰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被溅了满脸的茶水,惊得王娴语赶紧用手绢给他擦脸。 “你这小姑娘家家的,真的是天大的胆子了,什么都敢说!”孟和桐将杯子放下,眉眼间满是不可思议。 许清墨前世在兵营里待了那么些年,什么样的荤话没有说过,这么暗戳戳的荤话,对她来说,就跟普通的玩笑话似的,并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怎么的,就允许你们说哪家的姑娘看起来就很好生养,就不允许我们说谁家的少年郎看起来不太行啊!”许清墨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和桐,“还是,你自己心虚了?” “心虚你个头!”孟和桐撇嘴,“小姑娘家家的,真不知羞!” “还不知羞呢,最不知羞的不就是你这个三天两头在妓坊那里做客的世子爷嘛!”许清墨那是半点不退让。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最后反倒是常年在烟花柳巷里的孟和桐,被搞了个大红脸。 一旁的谢苏钰看到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孟和桐,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孟和桐默默地别过头,不再说话。 几个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偶尔一阵风过,头顶的梅花纷纷而落,有些不服输的,落进了酒杯里,茶香混合着淡淡的梅花香,反倒能够闻到一股清清凉凉的梅花茶香味道。 “墨墨,你这梅花园里头落下的梅花,能给我吗?”王娴语忽然开口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是要做梅花酒?” “梅花酒,梅花酱,做什么都好,只是觉得,这么多花,若只是落到泥土里凋零,实在是有些可惜!”王娴语笑着起来,“就算是做个荷包,也好过这般落在土里啊!” 许清墨自然不会说不好,毕竟这些落在地上的花,最后都会被踩进泥土里。 新婚夫妻,蜜里调油,如今的七皇子和七皇子妃就是一副蜜里调油的样子,王娴语要去捡花瓣,许清墨便让花楹和曲莲一起陪着去了,连带着七皇子妃自己的婢女,五个人在那里一朵一朵地挑选。 可七皇子还是心疼七皇子妃,撇下孟和桐和许清墨,去帮王娴语一起捡花瓣去了! “你说,七皇子的公务处理完了吗?”许清墨坐在那里,有些无聊地托着腮。 孟和桐看着两个打情骂俏的人,微微挑眉:“应该,也许,大约是没有的吧!” “美色误国啊!”许清墨摇了摇头,满脸叹息。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把自己的失败,算在男人的头上!”孟和桐看向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清墨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世子爷,你这觉悟,还真是不错啊!”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天下与美人,既然选择了天下,就可能会辜负美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许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笑了笑:“可世人总是想要双全!” 孟和桐没有说话,反倒问道:“你就不去捡点花瓣,给自己留一些好做酒?” 许清墨看了一眼远处的谢苏钰和王娴语,确认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以后,轻声说道:“早些年我母亲也捡这些花瓣做过梅花酒,梅花酱,但是说真的,口感不大好,后来,这些花就由着他们随风凋零了!” “那你不阻止他们?”孟和桐皱眉。 “蠢货,人家捡的是梅花吗?人家捡的是风趣!”许清墨满眼嫌弃的看着孟和桐。 第234章 江湖救急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来的都要晚一些,所以这天也格外的冷一些。 许大娘子在年三十这一日,起了个大早,将屋子里屋子外都看了一遍,张灯结彩的,很是好看。 许清墨的伤虽然好了不少,但是许大娘子还是不肯让她多动,大多时候都让她坐着躺着,深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她骨头,让本来就还没有恢复的伤口,越发的严重。 今年是何家老太太在女儿过世以后,第一次在宁远侯府过年,她本是赶过来照顾外孙女的,如今一眨眼,都要过年了。 宁远侯早在几天前就已经休沐了,这些日子便在府上好好休息,平日里经常有事没事的,就和何家老太太坐在一起晒太阳,两个人的身边,顺便躺一个正在养病的许清墨。 就在他们刚刚用完午膳的时候,宫里头来了皇帝的口谕,让他们一家人入宫吃年夜饭,其中还专门提到了老太太和何大娘子。 清源何氏虽然已经退出政治核心多年,但是百年的世家,在在位者的心里,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接到旨意的宁远侯,看着身边眉头紧锁的许大娘子,满脸的为难:“……这,陛下的口谕,咱们总不能抗旨吧!” “墨墨现在要养伤,不能颠簸的,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的!”许大娘子气得叉腰,“墨墨好歹是个女孩子,得细细地养着,可不是你那些当兵的兵崽子,一个两个人的,不把人当人!” “就是,你看看你,怎么做父亲的!”一旁的何老太太也附和道,“一天天的半点不操心,你这是闺女,你以为是什么糙小子吗?一点都不上心!” 有了老太太帮腔,许大娘子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你看看,你就是一点都不疼女儿,不知道上心!” 宁远侯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只觉得无奈:“那怎么办,咱们抗旨吗?” 许大娘子自然不会说抗旨,只是心中不满:“你就是仗着我们不会抗旨,所以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你的闺女!等以后墨墨成亲了,我不让女婿给你送丈人酒!” “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丈人酒还是很重要的! 何老太太看着在许大娘子这里吃瘪的宁远侯,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心里难过,但还是强忍着心酸,又帮腔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回到院子里以后,何老太太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来一个虎头帽,揣在怀里,眼里都泛着泪光。 何大娘子一推开门,就看到何老太太拿着那个虎头帽,就明白,何老太太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女儿,她缓缓上前,看着面前这个近几年来为了整个家劳心劳力的老太太,轻轻地喊了一声:“母亲!” 何老太太抬眼看向何大娘子,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忽然想起来……” 这些年,何老太太为了不让几个儿媳妇觉得自己偏心,甚少在他们面前提起他们这位已经离世的小姑子,他们都是当了母亲的人,自然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件多么让人心酸的事情。 何大娘子看着何老太太,轻声安慰道:“母亲,妹妹心底善良,在那边,一定也很幸福的!” 何老太太轻声啜泣,何大娘子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许清墨这里,已经被逼着换了一身新做的衣服。 因为受了伤,许清墨这些日子的胃口都不大好,做的衣服又小了一整圈,许大娘子在帮许清墨换衣服的时候,心疼的直掉眼泪。 许清墨看着自己这位哭得停不下里的母亲,安慰道:“母亲,他们都说女子清瘦些好看!” “好看什么呀好看!”许大娘子红着眼,“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啊,当然要身子养得好,才算好啊!” 许清墨无言以对,只能听着许大娘子在那里念叨:“……进宫以后,你哪里都不要去,行礼的时候,动作也小心些,千万千万不要伤到自己,知道吗?” “知道!”许清墨这个时候必须要乖乖的应和,不然的话,今天能被骂死。 “今年陛下多半是因为太子和七皇子都大婚了,想要热闹热闹,这才在宫里头办年会!”许大娘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颜朱诺,但是人家的身份在那里了,你该行礼还是要行礼,明白吗?” “我知道的!”许清墨看着身边这个碎碎念的母亲,有些无奈的说道,“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惹事情!” 许大娘子敲了一下许清墨的头:“别跟我犟!” 许清墨只得乖乖地闭嘴。 就在许大娘子安排车马的时候,皇后来了消息,派了坐辇来,说是担心许清墨的伤还没有好全,万一颠簸什么的,又要养好长一段日子。 出发的时候,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这驾马车,有些头昏:“皇后娘娘这是觉得我命太大了吧,我坐这个车,真的不会被那些文人用唾沫淹死吗?” “你刚刚死里逃生,还牵扯出这么大的细作网,刚刚立功,那个不要命的文人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怕是嫌自己命太长!”许延泉忽然出现在许清墨身边。 许清墨悠悠地看了一眼许延泉:“那你陪我们一起坐?” “我一不是女眷,二不是伤患,坐什么马车!”许延泉转过头,“我还是跟父亲骑马,你,好自为之!” 然后,许清墨就和何老夫人,何大娘子,还有许大娘子坐在了一个马车里,倒也不是不自在,只是这三位都是长辈,一路上都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嘱咐许清墨,听得她脑袋都有些发昏了!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远远的,许清墨就看到了孟和桐,那个瞬间,她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救星一样,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拉着许延泉去找孟和桐了。 刚刚下马车的孟和桐就看到许延泉拉着许清墨跑了过来,她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世子爷,江湖救急!” 第235章 老戏骨 孟和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肋骨骨折刚刚回府的姑娘家,竟然可以拖着两个大男人健步如飞。 许清墨为了躲避几个女人不间断的嘱咐,躲在两个身边跑的飞快。 孟和桐看着走在前面的许清墨:“你们家长辈这么可怕吗?” “你听没听过,三个女人一台戏。”许延泉看了一眼孟和桐,“我们家这三个,还是老戏骨,你说呢?” 孟和桐微微挑眉,然后就没有在说话。 许清墨为了躲开自家长辈的唠叨,熟门熟路的直接去了正阳公主的宫殿。 正阳公主正在梳妆,听说许清墨来了,便赶紧让他们请了进来:“我正打算等会儿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我出事那一日,我大哥还正说让我陪你去玩,不曾想爽约了,今日正巧来给你赔个不是!”许清墨说着,还假模假样的给正阳公主行礼。 正阳公主赶紧拦住许清墨:“哎呀!说什么呢!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你府上看看你,可是母后不让,我出宫门不大方便,怕我给你们添麻烦!我给你做的汤可是收到了?” “收是收到了,只是我没那个口福,最后让我大哥喝了个精光!”许清墨想起那口都到她嘴边了,却硬生生被许延泉抢走的浓汤,满脸的无奈。 正阳公主脸微红:“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做!” “算了算了,到时候做了也是被我大哥抢走的,我就没那个口福,我认命!”许清墨故意长叹一口气,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正阳公主的脸越发的红:“墨墨!” 许清墨知道正阳公主这是害羞了,便也不再继续逗她,在正阳公主身后坐下:“我外祖母来了以后,我家那位大娘子算是有了靠山,成天的说我没规矩!” 正阳公主描好了眉毛,然后提着裙摆哒哒哒的走到许清墨对面坐下:“我听说了,听说你那个外祖母,年轻的时候,可是盛京第一美人,如今也是风韵犹存呢!”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半晌,然后托着腮:“谁说不是呢!我母亲,我外祖母,哪个不是美人,就我生了个歪瓜裂枣,没得丢了家里的脸!” “你瞎说什么呢?”正阳公主拍了一下许清墨的手,“你怕是对你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误解吧?在盛京里,你问问那些公子哥儿,有谁能说的出来比你好看的富家千金!” 许清墨“哼”了一声:“那你说说啊,为什么盛京美人里面,没有我的名字!” “因为你不是西子捧心的那种女儿家啊!”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只知道学那些文人墨客,肚子里实打实的墨水没有半点,还看不上舞刀弄枪的,他们说的什么盛京美人,本就不做数的!” “你这话说的,那算不上盛京美人,那算什么美人嘛!”许清墨并不在乎这些名头,只是觉得有趣,逗逗正阳公主。 正阳公主细细的瞧了一眼许清墨:“那些姑娘们拼命挤上那什么美人,不过就是为了嫁的好一些,就我们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你可是有瞧得上的?” “嗯?”许清墨顿了顿,“如今省下的,与我年岁相仿的,除了同我大哥玩的好的那几个,一个个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光论样貌,都没我大哥长得好,实在是没我瞧得上的!” 一说起许延泉,正阳公主的脸就微微泛红:“你大哥俊郎是出了名的,能同你大哥一起并论的,只有,太子,七皇兄,永昌侯世子,还有何家那位公子了!” “可不是么,最好看的已经被你抢走了!”许清墨一抓到机会笑话正阳公主。 正阳公主的脸红的厉害:“那你呢,永昌侯府的世子爷可是拼了命的救你,你就没有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的打算?” 许清墨愣住了,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前世,孟和桐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往外走的场景,她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然后说道:“他想得美,本就是我自己逃出来的!再说了,我还答应请他吃肉糜了,可以了!” “你呀!救命之恩可是一碗肉糜就能清算的!”正阳公主无奈的笑了笑,“欠人家的,终究是要还的!” 许清墨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脑海里时不时的闪过孟和桐浑身是血的样子。 就在许清墨走神的时候,正阳公主的府上来了许多来玩的姑娘们,一个个娇娇弱弱的站在那里,就显得许清墨特别挺拔坚毅。 正阳公主见多了这种聊聊弱弱的千金小姐,实在是看的有些腻了,便一直缠着许清墨说话。 女儿家最容易心生嫉妒,正阳公主一直和许清墨说话没有搭理她们,她们心里边有些不好受,一个两个的脸色都不大好。 “你看看她,站的那么板正,跟个柱子似的!” “就是,就是,那个下巴抬得那么高,也不知道是看不起谁呢!” “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简直就是个男人婆!” 被称呼为男人婆的许清墨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然后回头看向那个女子:“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你这要是在乡下,都没人敢要你,让生不出儿子!” 被许清墨骂的女子一张脸睡觉涨得通红,指着许清墨半天,最后只能骂一句:“你粗俗!” 许清墨有时候就不太明白,为什么每一个和她吵架的人,都喜欢说她粗俗呢? 不过,该骂的还是要骂回来。 “还有你,我不是抬着下巴,我是脖子纤长,这是我爹娘给我的先天优势,谁跟你似的,短脖子矮冬瓜,还在这里叫嚷!”许清墨挑着眼看着她,冷笑说道。 这个女子大约是被打击到了,捂着脸就哭了起来:“你,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什么,起码我是当面骂你,总好过你们背后诋毁别人!”许清墨冷眼看着她们,“你们父母没教过你们,背后不能说人坏话吗?” 第236章 疯子 被骂的几个姑娘心里不甘,委委屈屈的看向正阳公主,却不想正阳公主别过头,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最后闹得大家不欢而散。 其他几个姑娘家离开以后,许清墨就坐在那里,看向正阳公主:“你不拦着我训斥我,还在那里笑,你不担心他们生气啊?” “生气就生气呗!”正阳公主笑,“总归我是公主,他们也不敢去我父皇那里告状!再说了,我觉得你说的挺对,尤其是那句没脖子矮冬瓜,虽然不大好听,但是还挺像!” 许清墨忽然觉得,原本端庄温柔的正阳公主,似乎被自己带歪了:“那你就不怕他们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 “又不是我说的,由着她们去告状就是!”正阳公主笑着说道。 “那你就不怕我被罚啊?”许清墨皱眉,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前脚刚因为细作的事情受了伤,我父皇母后都不会罚你,只会心疼你!”正阳公主轻声说道,“再说了,她们娇惯坏了,真的都以为自己貌美如花了,是该让人骂一顿了!” 许清墨挑眉:“她们招惹你了?” “就那个矮冬瓜!特烦人!成天成天的往我这里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她想在宫里偶遇我哪个哥哥嘛!成天浓妆艳抹的,看着就烦人!”正阳公主撇嘴,“她们来找我的,每一个人是真的想来找我的,大多都是想在宫里走一走,好遇见他们未来的夫君!” 许清墨自然明白,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皇后宫里的人来传话,让他们可以赴宴了。 许清墨虽然可以走动了,但还是走的很小心,正阳公主亲自扶着她,一路走过去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 走到宴会厅的时候,正阳公主挽留,许清墨就在正阳公主身边坐下。 皇帝皇后来了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许清墨,皇帝赶紧说道:“你快免礼!” 皇后也立刻接话:“来人,去拿个靠垫!” 然后,许清墨就舒舒服服的坐在正阳公主身边吃晚膳,这算是家宴,准备的酒菜都特别好,许清墨这些日子吃的清淡,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难得没有许大娘子和何老太太盯着,她便赶紧多吃些,正阳公主见她爱吃,便将自己面前的一些菜也放到了许清墨面前:“你尝尝这个,这个才好吃的,是新做的,我可喜欢吃了!” 许清墨吃的开心,却没注意到,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酒过半巡,大家都喝的有些上头,宴会厅也有些吵闹起来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餐食,有些可惜:“吃不下了!” 正阳公主笑:“你若是喜欢吃,往后常来我这里,我让御膳房做!” 许清墨自然满口答应:“行吧!” 坐了一会儿便有些闷,许清墨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正阳公主原本也想陪着,却被上前来说话的人拦住,许清墨就一个人出去了。 许清墨现在长廊里,上一次她站在这里,还是因为使臣来访,这一次就是过年了,时间过得着实有些快了! 许清墨缓缓往前走这,走到湖边的时候,发现湖面都结了冰:“今年这个冬天真冷啊!” 花楹点了点头:“是啊,这湖面都结冰了,今夜夜里头多半还得下雪!” 许清墨没再说话,正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许姑娘!” 许清墨回头看向朱涵,笑了笑:“侧妃娘娘好!” 许清墨连最基本的礼都没有行,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声,朱涵的眸光动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道:“许姑娘的伤好多了吧!” “多谢侧妃娘娘关心!”许清墨看了一眼朱涵,“只是不知道娘娘是希望我好,还是希望我好不了呢?” 朱涵眉眼微动:“许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许清墨笑了笑,重新看向湖面,“其实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对我,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想要我的性命!” 朱涵皱眉,立刻就明白,许清墨已经知道是她找人绑架的她,只是她心有城府:“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许清墨笑,“只要我说,太子就会信,你就永远得不到太子的宠爱!” 朱涵的右眼瞬间跳了一下。 “我与你本没有交集,为了个男人,你就要下手要我的性命?”许清墨冷笑,“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暗中帮忙,你根本嫁不进太子府!” 朱涵藏在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你想怎么样?” 许清墨笑:“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吧,我不能白受这些苦,你说是不是!” “你……” “这湖水,看起来挺不错的!”许清墨刚说完话,直接伸手拉过朱涵,一把摔进湖里。 湖面的冰瞬间开裂! 朱涵趴在那里,不敢动弹:“许清墨,你疯了!” “你说的对,我本就是个疯子,不如你问问看颜朱诺,她为什么不敢招惹我!”许清墨冷笑,随后离开。 却不想她的婢女拦住了许清墨的路:“你站住……” 没等婢女说完话,花楹就直接抓着婢女的头发,将她推进了湖面! 一直等到他们走到长廊,才听见扑腾水的声音,随即就是大声呼喊的声音:“救命!救命!”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丢人的动作不够帅,下次直接掐住脖子丢进去就是了!” 花楹看了看手,满脸的认真:“行!” 任由身后的人怎么呼喊,许清墨都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离开。 朱涵被拉上来的时候,头发都结了冰,皇后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皱起了眉头:“成何体统!” 朱涵的婢女想要揭穿许清墨,却被朱涵死死拉住:“是儿臣不小心,儿臣失礼了!请母后恕罪!” 皇后看着朱涵,并没有半点的担心,更多的是厌恶:“罢了,罚抄佛经一百遍!” 朱涵红着眼,顶着一头的冰渣子,低着头离开,错身经过的太子,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第237章 如履薄冰 从头到尾,朱涵都没有提到过许清墨,就算是她的婢女要说,也被她给阻止了,朱涵很清楚的知道,许清墨在谢苏羡心里的地位,一旦被他知道,她是被许清墨推下去的,谢苏羡心里必然会怀疑,到时候她要想在太子心里,便什么都不是! 她也很清楚,许清墨既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穿自己,就说明她根本不屑去找太子戳穿他! “娘娘,你方才为什么不让奴婢和皇后娘娘说是许清墨将我们推下去的?”婢女冷得发抖,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是宁远侯府的女儿,如今,她又因为细菌作祟,受了重伤,不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会偏向她,我入太子府,本就不光彩,陛下和皇后娘娘本就不喜欢我,就算我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朱涵深吸了一口气。 在太子府,朱涵表面风光,但是她很清楚,在这个太子府,她如履薄冰,虽然太子也不喜欢颜朱诺,可她毕竟是颜家的女儿,颜家,是许家的姻亲,看在这层面子上,太子,怎么都不会亏待她! “娘娘,您这么辛苦,值得吗?”婢女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朱涵,水顺着裙子流了下来,滴了一路,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朱涵沉默了半晌,然后轻声说道:“我心仪他,第一次见他就想要嫁给他,所以我拼着满门女子的名声,想法子嫁给他,我每日能看到他,我就很开心了,所以,很值得!” 婢女沉默,没有再说话。 而许清墨,在离开皇宫以后,便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因着她有伤在身,许大娘子便心疼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好睡一觉。 一路上颠簸,下车的时候,许大娘子将她轻轻地推醒:“墨墨,到家了!” 许大娘子缓缓睁开眼睛,只是这眼底,分明一派清明,只是在下一瞬,忽然变得迷茫:“母亲……” 何老太太看着许清墨,眼底满满的怜爱:“哎呦,真是个小懒虫,坐着车都能睡着!” 许清墨满脸茫然的下车,然后就看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孟和桐,许清墨立刻打了个激灵:“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大哥拿个砚台!”孟和桐微微挑眉。 许清墨没再说什么,慢慢地往里走。 只是很显然,这厮说什么来拿砚台的,什么砚台这么要紧,能让人在大年三十都不急着回家,还要赖在别人家里。 所以,当许清墨看到站在自己院前的孟和桐时,有些无奈的皱眉:“世子爷这飞檐走壁练得挺不错啊!” “好说,好说,没什么真本事,只是凑巧有些花拳绣腿!”孟和桐笑着说道。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然后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朱涵,是你推下水的吧?”孟和桐微微挑眉,“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跟她说了实话吧!” “嗯!”许清墨“哼”了一声,“不然呢?藏着掖着,然后弄死她?那不是太没意思了?” 孟和桐有些无奈:“你这般做,就不怕她有防备?” “就怕她没有防备!”许清墨笑了笑,“我向来有仇必报,她既然敢算计我,就要有被我报复的准备,今天不过是宣战罢了!” “你呀!”孟和桐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许清墨的头,“你这颗脑袋是真的铁!朱涵心思深沉,可不是你那个没什么脑子的表妹,不好对付,你当心引火烧身!” “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孤军奋战,我不一样,我有大哥,也有你,我有后台撑着,我不害怕引火烧身!”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轻笑起来。 也有你! 或许许清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可孟和桐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三个字,他的眼神悄悄地变了变,清亮的眼睛变得有些幽深,许久以后,他说道:“那你也要多当心些,最怕的就是被这种躲在暗处里的小人算计!” “砰!” 话音刚落,天空就炸开了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 许清墨和孟和桐几乎同时向着天空看过去,许清墨看着天空的烟火,有些恍然:“过年了!” “是啊,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了!”一旁的花楹忽然说道。 许清墨和孟和桐对视了一眼,然后孟和桐就忽然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问道:“明日正月初一,不能走亲戚,我们家要去城外的寺庙祈福,你们可是一起去?” 许清墨笑了笑:“应该是要去的!” 孟和桐笑:“那我同母亲说一声,改道走你们家过,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没等许清墨答应,孟和桐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花楹看着忽然跑开的孟和桐,有些懵,捂着耳朵,凑在许清墨耳边问道:“姑娘,这世子爷怎么忽然就跑了?” “马上就要子时了,永昌侯府要关门了!再不回去,他可就要在除夕夜被关在家门外了!”许清墨笑着说道。 花楹了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砚台,让孟世子这么心心念念,大年三十的还要来咱们府上拿!” “谁知道呢!”许清墨挑了挑眉,然后转身往院子里走。 孟和桐在离开宁远侯府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被有些着急的雨生催着走:“爷,再不走咱们就赶不上了!” “催催催,催你个头啊,再催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世子妃了!”孟和桐气得用手里的马鞭敲了一下雨生。 雨生挨了揍,心里不爽快,捂着脑袋嘟囔:“就你想得美,人许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好儿郎盯着呢,能不能轮到你都不好说,八字没一撇的,就想着人家给你做世子妃了呢,做梦还快一些!” “就你废话多!”被戳中痛处的孟和桐气得踹了一下雨生骑着的马,马立刻飞快的跑了起来,差点把雨生甩下去,“摔死你个不会说话的死瘪三!” 第238章 上树爬墙 大年初一的时候,许清墨起了个大早,一边打哈欠,一边让花楹给自己梳妆:“曲莲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她去准备早膳了!”花楹看着镜子里的许清墨,“每年的大年初一,咱们府上都要去寺庙里走一走,厨房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曲莲就去等着了!” 许清墨点了点头:“府上的丫头有不少都回家去了,也是忙坏你们两个了!” “这有什么!”花楹笑着说道,“姑娘每年给的荷包都是我们府上最多的,听其他一些婢女说,还是京城里最多的,姑娘大方,我们守在姑娘身边,初一到十五,还有荷包呢!” 许清墨忍不住笑,然后故作生气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舍不得我一个人这才留下来的,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为了我给的荷包,真是让人伤心!” “姑娘伤心归伤心,可千万别忘了给我们荷包啊!”端着早膳进来的曲莲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财迷!”许清墨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一屋子三个人纷纷笑了起来。 曲莲将早膳放在桌子上:“要是孟世子在,肯定说咱们是一屋子的小财迷!”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倒也是!” 许清墨吃了几口粥,许大娘子便托人来喊,她便着急急地往外走:“我们快一些,别让父亲他们等我们!” 许清墨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远远的,许清墨就看到孟和桐站在那里和许延泉说话。 许大娘子瞧见许清墨,便走上前来说道:“永昌侯夫人也要去寺庙祈福,正巧遇上了,我们便一起走。” 许清墨点了点头:“好!” 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她前一天晚上就知道她们今天是要一起出门祈福的,只是许清墨没想到,孟和桐竟然会来得这样早。 许清墨想骑马,只可惜他的身上有伤,骑马颠簸,容易扯到伤口,没奈何,只能坐马车前往。 许清墨和花楹她们坐在车里,无聊得紧,正月初一,路上也没有叫卖声了,许清墨掀开帘子,正巧瞧见走在马车边上的孟和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孟和桐笑了笑:“昨夜睡得可好?” 许清墨收回目光,很正巧地打了个哈欠:“还算不错吧!” 大年三十,烟花几乎响了一个晚上,能睡好才奇了怪了。 “你就算是敷衍我,也要稍微敷衍得像一些啊!”孟和桐笑着说道,随后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糕饼,“呐,我一大早去东街买的,早些时候就和他说好了,今天他们家就做了五份!” 许清墨闻着浓郁的香味,眼睛一亮:“东街的葱油饼?” 孟和桐笑了笑:“嗯,葱油饼!” 许清墨放下帘子,打开纸袋子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还真是东街的葱油饼!” 一旁的曲莲忽然悠悠地开口:“我的一腔心意,终究是错付了,一大早去后厨领来的早膳,到底还是比不过别人随手买来的一块葱油饼!” 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然后掰了一块饼递给她:“你想吃就直说嘛,搞这一套做什么?” 曲莲笑意盈盈地接受了,花楹又叹了口气,许清墨只好再掰一块递给花楹:“真是两个祖宗!下次我有好东西,我就躲起来吃,不让你们知道一个两个的,馋得要死。” “那姑娘还不是得给我们吃!”曲莲挑眉,半点不慌。 许清墨不搭理他们,一口一口地吃着葱油饼,吃完以后才又伸出头去:“大过年的,他们不是收摊,不做买卖了吗?你是怎么买到的啊?” “山人自有妙计,小姑娘别多打听。”孟和桐笑,随后拿起一块帕子丢给许清墨,“擦擦嘴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在车里偷吃东西了!” 许清墨愣了一下,这才又缩了脑袋回去擦嘴巴了! 大过年的,不论是真心信奉,还是走个过场,来寺庙祈福的人何其多。 许清墨看着漫漫的台阶,以及台阶上零零散散走着的人,忍不住说道:“这香火旺的!” 许大娘子拍了一下许清墨的手:“你就别上去了,在这里等我们,太累了,对你的伤不好!” 难得的,许清墨认可了许大娘子的话,毕竟他身上现在的确有伤,而且上的又是肋骨,爬山呼吸大,难免会觉得胸口闷痛。 一起没上山的还有孟和桐,也是因为伤。 然后两个人就在山脚下,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 “我以为你已经好透了!”许清墨率先打开沉默的局面。 “听没听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孟和桐挑眉。 许清墨自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然后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野生的冬枣林子,要不要去看看?” “都这个时候,不会有果子剩下来的吧?”孟和桐皱眉。 许清墨却是眼睛一亮:“去看看嘛,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拗不过许清墨的孟和桐,只得陪着许清墨一起去摘果子。 许清墨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上树爬墙,女儿家不会做的事情,她都做了个遍。 一行人摸到后山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整片的冬枣林没有采摘,不少果子都掉在地上烂在了土里。 “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附近的人不来采摘的吗?”孟和桐有些惊讶。 许清墨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好几株被压倒的枣树:“大约是因为今年下了好几场大雪,将这里埋了起来,村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枣子,就留到了现在吧!” 孟和桐想想也是,随手摘了一颗,咬了一口,瞬间眼睛一亮:“还真甜啊!” 许清墨笑着去摘,孟和桐却早一步摘下那颗枣子,在身上擦了擦,才递给许清墨:“你尝尝!” 许清墨看着那颗枣子,很自然的接过:“多谢!” 然后,雨生就被花楹她们赶着去爬树摘枣子了,她们也在地上挑选尚且完整的枣子,不一会儿,便收获颇丰! 第239章 刺猬 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着花楹和曲莲围着趴在树干上摘冬枣的雨生,嘴角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孟和桐站在许清墨的身后,他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甚少有机会可以看到她有这么温暖的笑容。 在他的记忆力,许清墨很少笑,就算是笑,也从来不达眼底,就好像一个拼了命在保护自己的刺猬,浑身上下长满了尖锐的刺,并不是想要伤害别人,只是简单的想要保护好自己! “虽然我们现在在山脚下,但是如果你有心,也是可以祈福的!”孟和桐忽然开口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孟和桐:“你有什么心愿吗?” “天下太平,盛世昌隆?”孟和桐微微挑眉。 许清墨却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大的愿望,我只希望,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幸福安康!” 那个瞬间,孟和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许清墨会因为两个丫头摘冬枣,就笑得那么温暖,因为她原本想要的,就是这种简单,而又平凡的生活。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你死我活,有的只是最简单的欢声笑语,这些普通人家轻而易举就能得的东西,到了他们这里,却难如上青天。 “会有那么一天的!”孟和桐忽然说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孟和桐,轻轻的笑了笑:“当然!” 两个人相视而笑。 一阵风过,偶有落叶飘过,落在了许清墨的头上,孟和桐伸出手去捡,却被许清墨猛地抓住了手:“你做什么?” 孟和桐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忽然凑到她的面前,用另外一只手,捡起插在了许清墨黑发里的枯叶:“民间有一种说法,在头上插上一棵稻草,就说明,这个人要将自己卖掉了,那你这头上的枯叶,可是想要将自己卖掉了?” 许清墨看着忽然凑到自己面前的孟和桐,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他殷红的嘴唇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的手,再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懂不懂?” 孟和桐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清墨快步往前,走到花楹他们身边去,她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快,为了避免露馅,她只能赶紧躲开。 等到走到花楹身边以后,许清墨的心跳才缓缓平和下来,她忽然想起来,曾经许延泉就提醒过她,孟和桐可是个男妖精,生了一副勾人心肺的桃花眼,是个祸害。 “果真是个祸害!”许清墨低下头,低声咒骂了一声。 花楹没听清楚,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许清墨:“姑娘方才说什么?” 许清墨赶紧摇了摇头:“你听错了,我没说话!” 花楹也没有多想,拿了几个冬枣擦干净,然后递给许清墨:“姑娘吃枣子!” 许清墨接过冬枣,余光看到孟和桐也走了过来,顿了顿,然后将手里的冬枣递给孟和桐:“呐!” 孟和桐笑着接过:“这么多枣子,够吃好长时间了!” “可以做成蜜枣啊,我们家姑娘可喜欢吃蜜枣糕了!”一旁的曲莲抱着一堆蜜枣走了过来,“花楹做的蜜枣糕就特别好吃!” 许清墨笑了起来:“别是你自己馋嘴了,拿我当借口!” 曲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在他们说说笑笑的时候,从山上走下来几个人,大约是没想到石阶的后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没有刻意的压低。 “……那侧妃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丑,殿下多半得冷着她好些日子,娘娘你得趁着这段时间抓把劲,只要怀上了孩子,那可就是太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你说的容易,哪里会这么容易!” “娘娘年轻,总是有机会的!” “不过,昨日侧妃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自己出去的,她明明是跟着许姑娘出去的,娘娘你说,是不是许姑娘推她下去的?” “要是许清墨推她下去的,她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啊,除非……除非朱涵有把柄在许清墨的手上!” 被点到名字的许清墨顿了顿,孟和桐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挑眉。 几个人也都意识到了,他们听到了别人的墙角,非常有默契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等到颜朱诺离开以后,曲莲才低声说道:“刚才的那位是太子妃娘娘吧?” “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几个太子妃啊!”花楹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颜朱诺,还挺聪明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聪明人,才有可能活到现在,但凡她蠢一点,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了!”许清墨冷声说道,“而且也正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才可以在这里好好的活着。” 孟和桐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皱起了眉。 他们没有再久留,确认颜朱诺走远了以后,便回到山道上,缓缓的往下走。 曲莲和花楹抱着冬枣走在前面,许清墨和孟和桐则缓缓的走在后面。 “你想让颜朱诺对付朱涵?”孟和桐开门见山的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不可以?” “当然可以!”孟和桐笑了笑,“只是,朱涵这个人内敛的很,颜朱诺未必是她的对手!” “朱涵想要的,是太子的宠爱,可是谢苏羡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动了情的女人,一文不值!”许清墨冷声说道,“相比只是单纯想要权势的颜朱诺,想要太子宠爱的朱涵,好对付的多!” 孟和桐有些不解:“为何?” “她既然想要谢苏羡的宠爱,就必须要想方设法的维持住自己贤良淑德的模样,她有牵绊,就会有把柄,所以,比起只想要权势的颜朱诺来说,好对付的多!”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自然明白许清墨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有些惊讶,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女儿,竟然可以将这些事情,看的如此通透。 就在他们回到山脚下不久,许大娘子一行人也缓缓下了山。 第240章 做鸡 回去路上,许大娘子告诉许清墨,她们在山上遇上了来祈福的颜朱诺,形单影只的,有些可怜! “到也没什么可怜的,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再难走,她就是跪着,也得走完!”许清墨淡淡的说道。 许大娘子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世人总觉得权势滔天,荣华富贵才是福,却不明白这条路有多凶险!” 许清墨沉默,没有说话。 许大娘子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本他们应该回家休息了,许清墨却在半路的时候被喊下了马车,是许延泉说要带她去逛逛,许大娘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才让许延泉把许清墨带走。 许清墨被许延泉带到城外的一个林子里,林子深处有一处湖水,而七皇子已经坐在火堆旁烤鱼了! 谢苏钰和王娴语看到他们,就起身来迎,正阳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打猎,钓鱼,好不乐趣。 只是,看着眼前这两对形影不离的人,许清墨看了看身边的孟和桐:“咱们两个是来干嘛的?” 孟和桐专心烤鱼,正巧手边的一条鱼烤的差不多了,孟和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橘子,在烤鱼上淋上橘子汁,然后递给许清墨:“咱们两个就是来吃吃喝喝的!尝尝,我问厨子现学的!” 许清墨接过鱼,细细的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哎,真不错啊!” 孟和桐挑了一下眉毛,随后将另外一条鱼也当上了架子:“你大哥也喜欢吃这一口,一次能吃好几条!” 许清墨嚼的正香,看着孟和桐手里的那条,然后看一眼远处正在欣赏,难得的没有结冰的湖水,虽然许清墨不明白,不就个湖嘛,有啥好看的! “你盯着我干嘛?”孟和桐被许清墨看的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道。 “我在看你手里的那条鱼,那条鱼你得给我,不能给别人。”许清墨赶紧说道,“毕竟他们只知道成双成对的看风景,就只有我陪你在这里吹冷风,烤鱼!”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是在吹冷风吗?这鱼还是我烤的呢,我就不能自己尝一口。” “你就给我呗!”许清墨皱眉,然后看看他手边的鱼篓,“你还有好多鱼呢!再烤几条就好了!” 孟和桐无奈:“吃你的去!” 原本就差不多,该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偏偏她那位大哥,为了约见佳人,不顾她这个亲妹妹的死活,饭都不给吃一口,直接拉到了这里,她这会儿都有些饿得两眼冒金星了。 好在许延泉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花楹他们聪明啊,他们跟着许清墨到了这里,一看这荒山野岭的,就赶紧让曲莲骑着马回家准备了些吃的。 就在许清墨吃到第二条鱼的时候,曲莲提着食盒骑着马回来了。 曲莲带了好几个食盒,正巧够他们一起吃的,曲莲和花楹铺好了块毯子,将准备好的吃的放好,正准备喊许清墨用膳,就看到她和孟和桐一起蹲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花楹觉得奇怪,就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她们两个围着一块烤的焦黑的土块:“这是什么?” “早些时候埋进去的野鸡,这会儿应该熟了!”孟和桐说着,还用石头敲了敲泥巴,泥巴已经烤的碳黑,敲一下就能落下来好几块。 孟和桐忍着烫手扒开了那块土块,瞬间肉香四溢,引来了那几个看风景的! 孟和桐起了一块肉递给许清墨,许延泉从中拦截,反倒被孟和桐打了一下:“哎呦,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有情饮水饱的呢,怎么想起来来我这里吃饭了?” 许延泉的耳朵微微泛红:“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你们也别吃我辛苦烤的鸡和鱼!”孟和桐气的拿着鱼和鸡就走。 许清墨吃的满嘴流油,哪里还记得什么大哥啊,眼里只有那只烧鸡:“哎,等等我!” 最后一行人,都坐在了毯子上。 到了午时,阳光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王娴语和正阳急着去看湖面上的波光粼粼,没吃几口就走了,只留下许清墨坐在那里啃鸡腿。 孟和桐看着盘腿坐在那里吃鸡腿的许清墨,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吃相,可真的是跟大家闺秀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早上就喝了几口粥,吃了小半块,你给的饼,早就已经饿的,头昏脑涨的,这个时候填饱肚子最重要了,谁还管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啊!”许清墨低头吃鸡,半点不在意。 “还就只是吃了几口粥和饼,刚才吃的那些果子都白吃了?”孟和桐挑眉。 “那些冬枣可不顶饿!”许清墨反驳道,“我还小,长身体呢!” “都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你还小呢?”孟和桐笑了起来,“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当心他们笑话你。” “让他们笑话呗,谁还笑话谁笑话去,我上有父母,父母巨在,我就是看的走不动了,我也还小!”许清墨轻声说道。 孟和桐恍然,随后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亲,心里一阵酸涩,许久以后才低声说道:“谁说不是呢!”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知道他大约是想起了永昌侯,便将自己满是油的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你做的鸡是真的不错!” “我这件衣服是新做的,杭州丝绸,不好清洗的!”孟和桐看着面前那只被许清墨吃了大半的烧鸡,忍不住说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安慰我也没关系,不说话就是了,吃了我做的鸡也就算了,还将这满手的油擦在我的衣服上,祖宗,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许清墨顿了顿,很认真的说道:“上辈子,你可没欠我什么!” 孟和桐冷愣了半晌,然后说道:“那我就是这辈子不小心欠了你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许清墨笑:“那多半事,现世恩,现世报,你记得报恩啊!” 孟和桐没忍住,朝天翻了好几个白眼。 第241章 枣泥拉糕 当日下午,许清墨回到府上的时候,便有小婢女来通传,说太子妃派人来传话,说是正月初五会来府上走一走,还专门交代了,让许清墨不要出门,说要来看看她!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我明白了!” 许清墨知道,颜朱诺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已经等不了了,对此,她并不觉得奇怪,要知道,就连她自己,都差点被朱涵坑害进去,就颜朱诺的那些手段,在朱涵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姑娘,颜朱诺的事情,你要插手吗?”回到院子里以后,花楹忍不住轻声问道。 许清墨抬头看向花楹:“你怎么想?” “朱涵手段狠毒,但也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如今她露了头,我们有了防备,便没那么容易得手,颜朱诺想要找姑娘,多半也是为了对付朱涵,只是姑娘,这趟浑水,我们有必要蹚吗?”花楹微微皱眉。 许清墨明白花楹的意思,颜朱诺和朱涵的事情,是太子的后宅内斗,与她并没有什么干系,自己大可不必搅和进去:“你大约是忘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把颜朱诺放在眼里,她想要的,是我的性命!” 花楹恍然,然后看着许清墨良久,才说道:“那姑娘打算怎么做?难道,又要和……” 花楹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许清墨知道,她说的是许清灵,许清灵和温大娘子的逝世,对从未见过杀戮的花楹来说,足以震撼她了! 许清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茶水是冰冷的,好在曲莲眼疾手快,立刻重新沏了一壶热茶。 许清墨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花楹和曲莲,轻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花楹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许清墨看着自己手里的杯盏,然后说道:“当一个人想要杀你的时候,理由千奇百怪,而阻止一个人杀你的时候,却需要无数的理由去规劝,我可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以德服人!” “我只是担心……”花楹微微低着头。 “我有分寸!”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然后将目光转向曲莲,“有些饿了,可有什么吃的?” “小厨房早些时候就准备了糕点,我这就去拿来!”曲莲眼睛一亮,然后拉着花楹往外走,“花楹姐姐陪我一起去!” 花楹顺着曲莲给的台阶,也就走了下去。 许清墨很清楚,花楹比之曲莲,虽然聪慧许多,但是很多时候,难免有几分女儿家的柔软心肠,女儿家良善很重要,但是在京城,这种良善,很多时候,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曲莲拉着花楹往外走,好不容易离开了屋子,便对着花楹说道:“你怎么同姑娘说那些,你这不是在指责姑娘不应该那般对二姑娘嘛,咱们姑娘得多伤心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花楹马上反应了过来,“我,我只是觉得,姑娘明明可以躲在后宅里头,为什么非得冒头去和那些人斗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曲莲忍不住皱眉,“就不说旁的,就这个朱涵,姑娘什么时候招惹过她,不过是她自己为着太子的宠爱不肯放过姑娘,若是按照你说的,姑娘是不是就该躲起来,那里都不要去,就这么躲在后宅里头?” 花楹皱眉:“那自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些,先前姑娘被绑走,九死一生,我们担惊受怕多日,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所以啊,就想姑娘所说的那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不绝了那些人想要伤害姑娘的心思,这些事情就会源源不断的发生!”曲莲看着花楹,轻声说道,“花楹姐姐,你这是妇人之仁!” 花楹心里咯噔了一下,许清墨怕伤到她,所以小心翼翼的没有说的这么直白,曲莲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直接将话说了出来,反倒直接打在了花楹的心里。 花楹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是我魔怔了,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忘记了,我们姑娘从不惹事,可偏偏,总是有事要找上门来!” 曲莲明白,花楹这是想明白了,便挽住花楹的手:“花楹姐姐向来聪明,不过就是担心则乱罢了!花楹姐姐也是希望咱们姑娘能够好好的,姑娘肯定也都是明白的!” “姑娘自然是明白的!”花楹忍不住笑道,“不然也不会打点我!” 曲莲拉着花楹往小厨房走:“那我也帮着你说好话了呢,花楹姐姐就不惦记着我的好?” “自然是惦记的,你想要什么?”花楹一看曲莲那个小表情,就知道这小妮子有所图,便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不是摘了很多冬枣吗?我想吃枣泥拉糕!”曲莲抱着花楹的手臂,看着花楹,两眼泛着光亮。 “枣泥拉糕?那用的是红枣,不是冬枣!”花楹弹了一下曲莲的额头,“不过你若是想吃,我就给你做,但是这糯米粉,你得自己磨!” 曲莲自然是一百个说好,慌慌张张的给许清墨送了糕点,自己就急急忙忙的回了小厨房,蹲在角落里用小磨石磨糯米粉。 许清墨见曲莲神色慌张,便有些奇怪,捏了一块糕点就往小厨房走,然后就看到了两个丫头,一个磨粉,一个刮枣泥,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压根没功夫搭理她。 然后许清墨就往里走,悄咪咪的走到花楹身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花楹忙着刮枣泥,压根没回头去看,以为是曲莲磨好了粉,便随口道:“你要是好了就去把火升起来!” 许清墨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去添柴烧火。 花楹和曲莲,一直到许清墨把火烧起来,去舀水找不到水瓢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两个竟然指挥自家姑娘去烧水了! “姑娘,你,你什么时候会升火了?”曲莲倒也不怕许清墨骂他,只是觉得奇怪,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升火。 第242章 要她的命 许清墨忽然想到自己前世第一次烧火的时候,为了点燃火堆,用了大半个时辰,如今倒是轻而易举的就点起了火:“就,忽然会了!” 曲莲不是那种非得查根问底的人,应了一声,就又去看花楹蒸糕去了。 等到枣泥拉糕出锅的时候,许清墨和曲莲都快贴在蒸笼边上了,要不是花楹拦着,两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塞到蒸锅里面去。 曲莲拿着一块枣泥拉糕去边上吃的时候,花楹走到去许清墨身边,低声说道:“姑娘,先前,是我想岔了,你别生气啊!” 许清墨忍不住笑:“这有什么?谁都不是生来铁石心肠的,世上可怜人众多,只是我们能做的往往只能自保,见不得人间疾苦,正是因为我们生在平乐之中!” “姑娘,那你呢,你也不曾见过那么多的人间疾苦,为什么,你就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这么……” “冷漠吗?”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 花楹微微垂眼:“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宁远侯府是武将出身,我大哥文武双全,好好的探花郎,最后还是行军打仗,说到底,我们许家生来就是拿刀剑的!”许清墨苦笑,“拿刀剑的人,若是心慈手软,那自己的脑袋,就会落在别人的手里!” 花楹看着许清墨,那个瞬间,花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宁远侯的身影,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杀神,才有的冷然和杀气,却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家身上出现。 若不是这些年花楹一直陪在许清墨的身边,确定她没有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他都要怀疑,许清墨是不是曾经跟着宁远侯她们上过战场了。 许清墨笑着拍了拍花楹的手:“走吧,再不回去,曲莲那个贪吃鬼就把你辛苦做的枣泥拉糕给吃完了!” 花楹轻笑,跟着许清墨回了屋子。 过年是团聚,也就是吃好睡好,好好休息的日子,宁远侯和许大娘子成天忙着走亲戚,许清墨借着身上有伤,便推托了不少,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看书休息,直到正月初五,谢苏羡与颜朱诺结伴上门来。 颜朱诺对外所称,自己是想念表妹了,便先回了一趟颜家,连饭都没有用,就直接来了宁远侯府。 这一次,因为是陪着颜朱诺来,难得的,朱涵没有跟着。 因为颜朱诺说的就是来看看许清墨,如今人家是太子妃,许清墨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到了前院,她站在那里,看着颜朱诺和谢苏羡“夫妻和睦”的站在那里,强装着和蔼可亲。 “姑娘,你笑的委实有些难看了!”花楹看了一眼许清墨,低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侧头:“这么明显的吗?” “嗯,很明显!”站在另外一边的去曲莲也忍不住说道。 许清墨无奈,随后松了脸上的笑容:“那就算了,既然很难看,那我还是不笑了!” 只是很显然,那对装深情的夫妻,很显然还是继续沉迷演戏,一来一往的,只是这谢苏羡的目光时不时的往许清墨的身上走,实在是让人很为难呢! “姑母,我很久没有和表妹好好说说话了,我和表妹说些私房话,可好?”颜朱诺看着许大娘子,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自然知道,颜朱诺和许清墨向来不对付,这一次专门来找她,肯定没好事,只是如今她是太子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赔笑说好。 然后,颜朱诺就追着许清墨往后院去了。 许清墨在前面走着,颜朱诺快步跟在后头,走了一会儿,便有些恼火:“许清墨!你站住!” “如何?”许清墨回头看向颜朱诺。 颜朱诺心里一虚,随后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太子妃,不应该受这个气,便赶紧说道:“许清墨,你,你这是失了礼数!” 许清墨挑眉:“难不成你以为,你当了太子妃,我就不敢杀了你不成?” 颜朱诺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清灵被挂在房梁上的样子,好半晌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婢女捅了捅他,她才继续说道:“许清墨,你别太嚣张!” “你来找我,是有求于我吧!”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 颜朱诺瞬间无言:“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们可没有什么交情,可以让你在大过年的时候,专门上门来找我!”许清墨抱着手,冷声说道,“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就凭,我亲眼看到,你杀了她!”颜朱诺看着许清墨,微微抬起头,冷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侧头看着颜朱诺,看了许久以后,缓缓上前,凑到她身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被你你威胁?对我来说,你威胁不了我,你若是要说,且不说他们信不信,我完全可以让你说不出来!” 颜朱诺脊背发寒,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那你为什么要见我?” “太子妃要见我,我不得不见!”许清墨抬眼看着颜朱诺,“威胁我,你还差些本事!” 许清墨转身离开,颜朱诺看着许清墨离开,心里开始发虚,倒是她身边的婢女忽然说道:“许姑娘,敢问,宫中宴会那一日,你为什么要将我们的侧妃娘娘推下湖?” 许清墨挺住脚步,他本就是等着颜朱诺来,只是这家伙依旧蠢笨,竟然想要用许清灵的死来威胁她,倒是她这边的婢女,聪明的多! “因为我想她死!”许清墨回头看向那个婢女,冷声说道。 颜朱诺在撞上许清墨的目光时,浑身发寒,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她的婢女捏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我不想她好过,我是太子妃,他是太子侧妃,纵然我与她有纠葛,不过就是后宅争斗,但是若是你动手,便容易牵扯两家的关系!”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半晌,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我要的,可不是她不好过,我要的是她死,你敢?” 第243章 联手 颜朱诺盯着许清墨的眼睛看了很久,目光从惊恐在到平静,最后变得坚毅,她微微扬起下巴:“有何不敢?” 许清墨微微挑眉,随后笑道,眉眼中带了几分不屑:“哦?” “我想要回属于我太子妃的权势,你想要朱涵的性命,纵然你本事通天,你的手也伸不到太子府里,许清墨,你我练手,再好不过!”颜朱诺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挑眉:“我对付人,从来不在乎他在那里,只要我想要她的命,他就活不了!” 颜朱诺心里“咯噔”一声,她原本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许清墨,她太清楚了,许清墨有钱有人,有她在,办事就会很方便,但是说到底,她没有任何的一个资本,可以让她和自己联手。 “不过……”许清墨忽然松口,“你想要让我帮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颜朱诺瞬间眼睛一亮:“你想要什么?” “如今倒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是你要答应我,我帮你除了朱涵,你帮我做一件事,不论是什么事!”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 “好!”颜朱诺几乎没有半点的犹豫。 许清墨笑,她当然知道颜朱诺在想什么,答应她的事情,到时候做不做,由她说了算,不过从头到尾,许清墨想要的,本就不是颜朱诺这虚无缥缈的一句承诺:“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颜朱诺看着许清墨,眼睛发亮。 许清墨转身往回走:“等消息去吧!” 颜朱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婢女拉住! 许清墨没有半点停留,自顾自的往院子的方向走,等到看不到颜朱诺的身影以后,曲莲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明知道这个颜朱诺不是什么会信守承诺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我要的本就不是她的承诺!”许清墨笑了笑,“与她携手,仿若与虎谋皮,正如她所说,我的手没有那么长,也的确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太子的府上,借她的手做些事情,方便些!” 跟在边上的花楹一直没吭声,曲莲以为花楹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便说道:“花楹姐姐,你不必想太多,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为了自保!” 花楹顿了顿,然后说道:“我知道,只是,我觉得,姑娘想要的,不仅仅是朱涵的性命吧?” 走在一旁的许清墨笑了笑,随后说道:“你不要想太多!” 花楹细细的看了一眼许清墨,见她神色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花楹总觉得,许清墨不可能想的这么简单,她想要的东西,可能比他们以为的,来的多的多! 过完正月十五,宁远侯和许延泉就去上朝了,府里头的大红灯笼也都摘了下来,过了春节,天气便一日暖和一日,花楹和曲莲趁着难得的大晴天,将府里头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搬出来晒,只留下许清墨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的软塌上。 就在许清墨昏昏欲睡的时候,花楹走了进来:“姑娘,太子妃派人来传信了!”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坐起身:“让人进来吧!” 进来的依旧是那位跟在颜朱诺身边的婢女,这是许清墨第一次细细的看着她,婢女站在许清墨面前,低着头,没有吭声。 “你叫什么?”许清墨看着婢女,轻声问道。 “奴婢香叶!”婢女依旧低着头。 许清墨的目光落在了婢女的衣袖上,她的衣袖有些磨坏了,缺了个口子,领子这些地方也洗的有些发白,想来这身衣服是穿了一段时日的。 “早些时候,我记着,跟在颜朱诺身边的,不是你啊!”许清墨接过花楹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香叶顿了顿,然后说道:“奴婢是太子妃娘娘的陪嫁丫头,并不是从小陪着太子妃长大的,许姑娘没怎么见过奴婢,也是正常的!” 许清墨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花楹:“我记着库房今年多做了许多衣裳,去拿一套来!” 花楹应了一声,便走了。 许清墨不说话,香叶也不说话,许久以后,她才说道:“我先前让颜朱诺做的事情,她可是做了?” “姑娘派人传话给太子妃娘娘,让娘娘这些日子不要同侧妃娘娘起龃龉,只是在吃穿住行上稍作亏待,侧妃娘娘是个沉得住气,拿着自己的嫁妆补贴,一声不吭!”香叶轻声说道。 许清墨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那她身边的人呢?” “几个婢女倒是都沉得住气,只是有个婆子气的在院子里头嚷嚷,但是也没有人理她!”香叶轻声说道。 “那就找几个人理理她!”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茶杯,“太子妃是勤俭勉励,既然有人不满,便想法子闹到太子面前去!” “如此,岂不是给了那侧妃娘娘狡辩的机会?”香叶皱眉。 许清墨笑了笑:“自然是要给她狡辩的机会!” “啊?”香叶奇怪,“为什么啊?” “对于朱涵来说,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在太子心里的一个地位,只有激怒她,才能让她对颜朱诺动手,而人嘛,只有在主动的时候,才最有可能让人抓到把柄,而你们,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把柄吗?”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香叶,轻声说道。 香叶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又问道:“我们只需要激怒她吗?” “激怒她,然后等她自己露出马脚!”许清墨笑了笑,轻声说道。 正巧花楹抱着一套衣服进来,许清墨看了一眼香叶,然后说道:“颜朱诺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嫡出姑娘,自小就是小娘养大的,虽然成亲的时候,中公出了不少的嫁妆,但是大多都是田产铺子,手里头不宽裕,她自己又是个虚荣的,难免亏待你们!” 香叶看到花楹手里的衣服,马上就意识到,许清墨是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缺口,赶紧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掩藏自己的窘迫。 “不必拘谨,给你的,你就收下,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花楹上前,将衣服塞到香叶的手里。 第244章 小恩小惠 香叶的脸臊的通红,推诿着不肯接。 许清墨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香叶,随后说道:“你自去换了就是,我也不会因着你收了我这么些小恩小惠的,就想着收买你的人心!” 香叶越发难为情:“许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楹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拉着香叶往外走:“这是年前的时候,我们家姑娘专门选的布料做的,里兜都填着厚厚的棉絮,压得又紧实,一点也不臃肿,穿起来可好看了……” 都是年轻的女娃娃,说几句好听话,就把人带走了,许清墨看了一眼身边的曲莲,然后说道:“这一点,你要多学学你花楹姐姐,会说好听话,这事才好办!” “姑娘,你做什么对她这么好啊?”曲莲有些想不明白。 许清墨端起茶,看着颜色渐渐变得浓郁的茶水,轻声说道:“小恩小惠最是收买人心!” “那姑娘你刚才还说不是为了收买她的人心?”曲莲忍不住挑眉。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书,敲了一下曲莲的头:“你这个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一天天的不是想着下一顿吃什么,就是想着明天吃什么!” 曲莲挨了揍,一脸委屈的低下头,轻声嘟囔:“方才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啊!” 许清墨叹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库房里的衣服本就是多了的,我们自己留着,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这衣服也是过时了,还不如做个人情送给她!” 曲莲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太子妃不是有俸禄的吗?还管着家,怎么就没有银子给身边的婢女做几身衣服呢?” “这个香叶是个聪明人,眉眼端正,多半是颜大娘子身边的人,颜朱诺断然不会对她有多好,如今用她,多半也只是因为身边实在无人可用,这么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多花心思在她身上呢?”许清墨轻声说道。 曲莲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忍不住问道:“那姑娘你到底是想要收拢人心呢,还是只是觉得她可怜呢?” 许清墨顿了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两者都有吧!” “说回来也是,她可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头啊,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早些年的过时样式,还不如咱们院子里的洒扫丫头过得体面呢!”曲莲轻声说道,“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跟咱们姑娘,对下人这么好的主子,整个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许清墨看着曲莲半晌,然后笑了笑:“京城里多半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们更一心一意的丫头了!” 曲莲听不明白许清墨的画外音,只是笑了笑。 没多久,花楹就拉着香叶回来了,香叶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衣服似乎大了一些,并没有那么合身,但是时新的花色,衬的她脸色儿好看了许多。 “你这也太瘦了,这么小的衣裳,你还大了些!”花楹一边说着,一边翻箱倒柜的找针线,“你等一等,我给你改一改,很快的!” 香叶越发的不好意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 “你就安心的受着吧!”曲莲忽然说道,“花楹是我们这些人里头年纪最大的,我们这些人都归她管,他要给你改衣服,你就让她改,不然当心她骂哭你!” “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骂哭过你们!”花楹回头瞪了一眼曲莲。 曲莲瘪嘴:“都被你骂哭了,难不成还让你看到不成!”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香叶看着,忍不住笑道。 许清墨看到香叶这般,便笑了笑:“见笑了,我院子里的丫头大多如此,猖狂的很!” “那也是许姑娘纵容她们!”香叶轻声说道,“欢声笑语的,里里外外的又都规规矩矩的,是姑娘有本事,才能将院子料理的这么好的!” “你是颜大娘子选出来陪嫁过去的丫头吧?”许清墨忽然问道。 香叶眸光一变,眼中似乎有伤痛闪过,但是随后还是轻声说道:“是,夫人赏识,让奴婢陪嫁到太子府!” 许清墨看着香叶半晌,然后说道:“违心的话就不要说了,颜大娘子与太子妃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女,互相防备着,若是我没有猜错,颜大娘子将太子妃身边的亲信全部发卖以后,就把你们安排过去了吧,而且,你们的身契,多半还在颜大娘子的手里吧!” “许姑娘料事如神!”香叶低下头,说了一声。 “不过就是这些手段罢了!倒也称不上料事如神,只是可怜了你们这些人,左不是,右不是,只能落个不忠不义的名声!”许清墨无奈的摇了摇头。 香叶抬头看了一眼许清墨,随后立刻就低下了头。 花楹站在那里给香叶改衣服的时候,轻声说道:“姑娘知道的就是这些罢了,我们做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是捏在别人手里的,我们运气好,遇上的主子良善,有多少做婢子的,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的!” 香叶看着身边的花楹,见她面色红润,皮肤白净,显然是家里头用心养了的,半点不像一个丫头的模样,说不羡慕,还是有些假的,只是她拎得清,不去眼红别人的东西。 花楹改好了衣裳,绕着香叶走了一圈,颇有几分满意:“很好,很合身!” 香叶对着许清墨行了一个礼:“多谢许姑娘赏赐!” “嗯!”许清墨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辛苦你跑这一趟!”曲莲送香叶出门,出了院门以后,将手里的荷包递给香叶,“这是我们家姑娘的一点心意,路上买些吃的填填肚子!” 香叶不好再收,想要还给曲莲,却不想,曲莲将东西丢给她以后,就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香叶站在那里,看着干净整洁的院门口,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然后抱紧了手里的旧衣服,转身离开。 而曲莲,则等到香叶离开以后,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回了院子。 第245章 寝食难安 香叶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刚刚从后门进入,就遇上了太子,香叶吓得赶紧跪下:“殿下万安!” “你去哪里了?”谢苏羡看着香叶,微微皱眉。 香叶低着头,微微垂着的眼睛快速的转动,最后她决定如实的说道:“太子妃娘娘命奴婢去了一趟宁远侯府!” 谢苏羡听到宁远侯府三个字的时候,顿了顿,然后说道:“让你去那里做什么?” “太子妃娘娘与许家姑娘毕竟是表姐妹,从小到大都是有情分在的,只是这些年,渐渐的淡了,如今许家也就只剩下许姑娘一个女儿家,太子妃娘娘心疼她,便让奴婢拿了些果子送上门去!”香叶轻声说道。 “她收了?”谢苏羡的声音微微上扬。 自从到了太子府上,香叶很少能看到有情绪的谢苏羡,所以在听到他的声音有了变化以后,忍不住抬头去看,果不其然,太子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奇,香叶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道:“收了!” 那个瞬间,谢苏羡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眼睛里的光都亮了一下:“你亲眼看到她收了?” 香叶点了点头:“是,许姑娘收了!奴婢亲眼看到的!”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谢苏羡的目光落在了香叶怀里的包袱。 “许姑娘觉着奴婢身上的衣服太破旧了,便赏了奴婢一身新衣裳,这包袱里放的是奴婢原本的旧衣服!”香叶低着头,轻声说道。 谢苏羡身边的侍卫低下头拿走香叶手里的包袱,翻了一下,然后对这太子点了点头。 谢苏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手下将手里的东西还给香叶:“不要把你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是!”香叶接过包袱,低着头应下。 谢苏羡离开以后,香叶才起身,他看着谢苏羡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什么朱涵在面对许清墨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一个敌意。 太子平日里在府上的时候,很少会和她们这些婢女说话,可是今日,只是因为她去了一趟宁远侯府,就对他盘问的这么仔细。 香叶回到院子里,就将许清墨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叙述给了颜朱诺,她立刻就明白了许清墨的意思,只是很可惜,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香叶换了一身新衣服。 香叶在失望的同时,也没有将自己见过太子的事情告诉颜朱诺。 只是,太子府就这么大,旁人或许不知道太子见过香叶,但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太子的朱涵,自然知道,太子今日在府里的时候,有些意外的见过一个婢女。 “你是说,太子今日在后院,见过香叶?”沐浴过后坐在镜子前梳妆的朱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奇怪。 嫁入太子府之前,朱涵一直以为,太子和颜朱诺是情投意合的,但是到了太子府以后,朱涵才发现,谢苏羡对待颜朱诺的时候,更多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一直到后来,朱涵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太子想要娶的人,本就是许清墨,而不是眼下的这位太子妃,太子对颜朱诺是有怨恨的,毕竟如果不是颜朱诺从中作梗,太子未必娶不到颜朱诺。 朱涵很清楚的知道,许清墨对于谢苏羡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朱涵反倒都没有将颜朱诺放在眼里,一个害他失去心中所向的人,不可能成为她的威胁。 “香叶回来的时候,似乎换了一身衣服!”婢女轻声说道,“看那个款式,像是宁远侯府今年新做的服饰!” 一提到宁远侯府,朱涵便猛的抬眼:“你确定吗?” “宁远侯府的服饰,每年都是最早做新的,今年做的冬衣,依旧用的是最好的棉布,花式也是最新的,看那个花色,大约是哪个院里大丫头的冬衣!”婢女轻声说道。 “这位太子妃娘娘倒是寒酸的厉害,今年府里头倒是做了冬衣,只是花里胡哨的,反倒不方便我们干活!我们的衣服,还是侧妃娘娘自己托人做的,这太子妃院子里的丫头,那可就没这个福分了!”婢女忍不住笑道。 而朱涵却有些惊慌,虽然如今颜家与宁远侯府的关系大不如前,但是颜朱诺毕竟是许清墨名义上的表姐,总归,还是有些关系在身上的! 颜朱诺但凡聪明一些,只要借着许清墨的风,想要得到太子的宠爱,可不算什么难事,她若是再肚子争气,给太子生个嫡子,那她朱涵想要翻身,便真的是难上加难。 朱涵有些慌了,她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嘴,最后还是说道:“派个人去打听打听,她今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婢女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朱涵本不多疑,但是遇到太子的事情,她都会变得很小心谨慎,一直以来,颜朱诺都只是对府里的权势看的很重,并没有半点对太子的情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断的去抢太子的宠爱,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想要更早的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到时候,太子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要多看他一眼。 可是如今,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颜朱诺,却好像忽然有了脑子,若她反应过来,利用她与许清墨之间的关系,那她,真的就必输无疑。 每每想到此,朱涵在心里都会猛然一阵抽痛,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许清墨那么一个粗俗粗鲁的女人,到底为什么能让谢苏羡这般的魂牵梦绕,便是在夜里,也总是会想起她! 朱涵这边已经开始慌了,而颜朱诺这边,在见过许清墨以后,反倒越发的稳重,整个院子仿佛铜墙铁壁,任凭朱涵的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打探出任何的消息。 因为不知道别人到底要做什么,朱涵急得寝食难安,不消几日,就瘦的有些脱了相,连带着眉眼间,都隐隐约约带了几分虚弱无力。 而朱涵的人,将朱涵清瘦的原因,全部强加在了颜朱诺的头上。 第246章 小娘养的 “这太子妃真的是没规矩,到底是小娘养的,抠抠搜搜的,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 “你说小声一点,别让她听到了。” “嘿,难不成她敢做还不敢当了?咱们的主子可是太子殿下,按理说,这府上的吃穿用度一应应该就是最好的,可这位太子妃娘娘,竟然缩减用度,我们侧妃娘娘,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妃娘娘毕竟是娘娘,她这般做,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他能够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小门小户都见过世面罢了!” “……” 来厨房拿东西的香叶,正巧听到朱涵身边的那个婆子在同厨房里头的厨娘唠叨。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卷起袖子,跃跃欲试,要知道他等着一日,可是等了好些日子了,今日可算是被她抓到把柄了。 她躲在角落里,一直等到他们把话讲的越来越难听,才猛的冲了上去:“你这个婆子,说话没规矩,我这就撕了你的嘴……” 香叶是个厉害的,冲上去的时候,气势十足,直接就吓到了那个婆子,只是这个婆子在朱涵那里颇有几分脸面,当着这么多的面被一个小妮子骂,自然是没脸面的,便气的要打香叶。 只是没想到,香叶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陪了好几个小丫头,打起来的时候,那可是半点没有落了下风的! “太子妃娘娘不好了!” 婢女小跑着进来,颜朱诺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便忍不住皱眉:“什么事情这么一惊一乍的!” “香叶姐姐,香叶姐姐她同侧妃娘娘院子里头的婆子打起来了!那婆子龇牙咧嘴的厉害的很,香叶姐姐都有些打不过了!” 颜朱诺站起身:“好大的胆子,带我去看看!” 颜朱诺跟着婢女到小厨房的时候,已经打的天翻地覆了,颜朱诺看着面前打的一团乱的人群,只觉得惊讶,随后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香叶拉出来啊!” 颜朱诺的婢女们才马上反应过来,愣是将人给拉开了,只是那婆子委实是个蠢货,因为背对着颜朱诺,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叫嚷里面,所以并没有发现太子妃来了,便继续叫嚷。 “你们家的那个主子不就是个小娘养的吗?勾引了太子殿下做的太子妃,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野鸡飞上了树,成了凤凰不成?” “做奴婢的就要安安心心的做奴婢,别想着一步登天,你和你那个主子一样,都是贱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婆子还在骂的起劲,却没发现,香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甚至在她骂的很难听的时候,都会露出几分笑容。 就在婆子感觉到异常的时候,颜朱诺已经将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听到了耳朵里,下一瞬,颜朱诺便怒斥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婆子这才发现,颜朱诺已经来了,她开始害怕,大声喊着:“我是侧妃娘娘的人,你不能抓我,你放开我……” 而就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消息的朱涵,匆匆忙忙的赶来,却只看到被抓起来的婆子,以及满脸怒火的颜朱诺。 朱涵是个聪明人,她如今还没有在太子府里站稳脚跟,所以她还不想得罪太子妃,在面对她们的时候,还是非常的谦逊和小心。 “太子妃娘娘,妾身的这位婆子,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朱涵看着颜朱诺,有些慌张的说道。 “你在我面前做小伏低,背地里却咒骂我是小娘养的,朱涵啊朱涵,你可是忘了,你是怎么入这太子府的?”颜朱诺冷眼瞧着朱涵。 这一次,或许是早有准备,颜朱诺在面对一个低贱的婆子,骂她是小娘养的,她都没有因为怒火而丧失自己的理智,反倒异常的清醒。 而朱涵,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时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娘娘,妾身不敢,妾身怎么可能会……” “我不想听你这些,有的没得的解释,有什么话,我们到太子殿 “侧妃娘娘救我,救我啊!” 朱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院子里的婆子被带走,她有些慌乱,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是这所有事情,都好像算准的时间一样的去发生,就得平时甚少在府上的太子,今日竟然也在府上,甚至还有时间,替他们来说一说这后院的琐事。 颜朱诺带着人走到太子面前,谢苏羡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香叶身上,随后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杂乱:“这是怎么了?” “妾身近来缩减府中用度,毕竟京城之中奢靡之风猖獗,妾身也只是为了顺应母后勤俭之风,只是没想到,竟然得罪了侧妃!”颜朱诺低着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 朱涵听到颜朱诺的话,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寒:“殿下,妾身……” “这个婆子说什么了?”谢苏羡直接打断朱涵的话。 朱涵脸色骤变,却也只能铁青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 香叶缓缓上前,偷偷的看了一眼谢苏羡,然后轻声说道:“这个婆子眼里没有太子妃娘娘,开口就是说娘娘小门小户没有规矩,克扣用度,是小娘养的贱种……” 谢苏羡皱了一下眉头,随后看向朱涵:“你院子里的下人挺厉害的,颜家都成了她眼里的小门小户了,那多半,也是看不上我这太子府了!” “殿下,殿下!”朱涵吓得赶紧跪下,“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管束好院子里的人,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一定好好管教……” “侧妃若是管教不了就算了!”谢苏羡冷冷的看着朱涵,“辱骂太子妃,死罪,打死了丢出去吧!对了,看在侧妃的面子上,给一卷草席拿去收尸!” 朱涵直接跌坐在地上,而那个婆子也吓得开始求饶:“饶命啊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啊……侧妃娘娘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第247章 皇家本无情 婆子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要知道,自打他们入了太子府,太子便甚少在府上,太子的乳娘也不再管着太子府的一应事宜,将管家的事务全部交给了颜朱诺。 颜朱诺虽然名分上是嫡女,但毕竟不是正妻所出,颜大娘子也不会刻意的照料她,管家的那套手段,那是一点都没学会! 不过颜大娘子也看在她是颜家子女的份上,将香叶他们这些自小培养的婢女都给颜朱诺做了陪嫁一起送了过来,这才没让太子府的中馈乱的一塌糊涂。 但是如今的太子府,到底还是不如以前严谨,多了不少女儿家的闲言碎语,要知道,以前太子乳娘管着中馈的时候,府上连说闲话的都不曾有,更别说吵架打架的了! 被打死的婆子,是从小看着朱涵长大的,那是将朱涵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将心比心,朱涵对着这位婆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是如今,从小带着她长大的人,为了给自己鸣不平,被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而她却毫无办法。 那种锥心的无力感几乎将她吞噬。 朱涵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将她的尸体抬了出去,她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她连哭都不敢,伤心,难过,都可能称为颜朱诺攻击她的方式,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 “据说,这个婆子,是从小看着侧妃你长大的,真没想到,最后竟然落个如此的下场!”颜朱诺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朱涵,似笑非笑的说道。 朱涵的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太子府要有太子府上的规矩,既然太子妃想要勤俭些,你们便该遵循太子妃所说的去做,而不是在背地里议论非非!”谢苏羡看向朱涵,“太子妃掌管中馈,她该如何便如何,你们若是有什么不平,自当当面去找太子妃理论,而不是在背地里搞这些手段!” 朱涵低垂着眼,不敢吭声。 颜朱诺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别香叶轻轻的拍了一下手。 颜朱诺赶紧端坐好。 香叶的动作很小,但还是没能逃掉谢苏羡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香叶,她身上穿的正巧是之前从宁远侯府穿回来的衣裳,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妃勤俭是好事,但是也得顾着府上的颜面,到底是太子府,就算是女使,穿戴方面,也不好太差!” 颜朱诺的脸色一变,随后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说的是!” 谢苏羡看着面前的众人,每个人都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那个瞬间,谢苏羡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许清墨那张倔强不服输的脸,傲骨铮铮,不入俗流。 “罢了!”谢苏羡站起身,“我速来不喜欢旁人勾心斗角,你们在自己的院落里怎么闹腾我都不管,但是别闹得明面上来,若是再出现这种事,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谢苏羡说话的时候,语气颇有几分温柔,但还是将众人吓得纷纷下跪,谢苏羡越看,越觉得无趣,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香叶扶着颜朱诺起来的时候,谢苏羡却忽然回过头来:“对了,太子妃,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挺不错,好好待她,别亏待了她!” 颜朱诺愣了半晌,然后说道:“是,妾身明白!” 谢苏羡离开以后,朱涵苍白着脸离开,颜朱诺难得的没有为难她,只是拉着香叶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单独见过太子?”颜朱诺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香叶,冷声问道。 “没有!奴婢只是在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太子殿下,都没有说过什么话!”香叶跪在地上,这么冷的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颜朱诺微微皱眉,然后见她诚惶诚恐的模样,最后说道:“起来吧,太子可能知道我派你去过宁远侯府,他对许清墨,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香叶缓缓起身,然后看向颜朱诺轻声说道:“太子妃,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颜朱诺看了一眼香叶,然后想起先前许清墨和她说的话,便说道,“等着,等着她自乱阵脚!” 香叶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可是娘娘,侧妃娘娘真的会像我们想的那样,自乱阵脚吗?” “我们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看着,她满心满意的都是太子,那今日太子这番作为,必然会伤了她的心,就看她自己,如何抉择了!”颜朱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小娘从小就同我说过,这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宠爱!谁让她傻呢?” “娘娘说的是!”香叶轻声附和。 颜朱诺这边盘算着后面的路怎么走,而朱涵那边,却没那么好运了,她回到屋子里,咬着牙哭的撕心裂肺,那是陪着她长大的嬷嬷啊! 明明可以颐养天年,却因为不放心她嫁入太子府,陪着她入了这个府邸,不过就是帮着她说了两句话,就被活活打死。 朱涵咬着牙哭,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婢女心疼朱涵,走到她身边,抱住朱涵:“姑娘……嬷嬷,嬷嬷也不会希望你这么为难你自己的,姑娘……” 就这么过了许久,朱涵到底还是缓过劲儿来,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思韵,你去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思韵应声去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朱涵已经收拾好心情,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然后对着身后的思韵说道:“去查一查太子妃身边的那个香叶,看看她最近,是否有单独见过太子!” 思韵微微皱眉:“姑娘,纵然太子对香叶另眼相看,她也是太子妃的人,我们不好对她做什么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的废话!”朱涵斥责。 思韵心中委屈,但还是应下。 她和朱涵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朱涵想要的是什么,只是皇家本就无情,可偏偏,朱涵看不透,也不愿意看透。 第248章 地瓜 太子府打死了一个顶撞太子妃的婆子,听说还是侧妃身边的贴身嬷嬷,原本还觉得太子侧妃比太子妃受宠的人,立刻转了口风。 这消息传到孟和桐耳朵里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许清墨多半又是做了什么事,找了个借口上门找许延泉,想要见一下许清墨,却不想,竟然扑了空。 “墨墨?她今日出去逛街了!”许延泉看着孟和桐给自己找来的名家书画,头也不抬一下。 “逛街?她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孟和桐有些奇怪。 “她受伤以后,母亲管的严,不让舞刀弄剑的,闲来无事,她便会出去逛逛,有时候去戏楼,有时候去听书,怎么,这些地方你不是常去,怎么还遇不到了?”许延泉抬眼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挑眉:“那是你的妹妹,又不是我的妹妹,我还成天盯着她去哪儿不成?” 许延泉不置可否。 孟和桐没有在宁远侯府逗留,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便让雨生去查一下,看一下这些日子许清墨到底去哪里了! 雨生也没有多问,便按照许延泉的吩咐去探查。 只是当雨生查到一个酒楼的时候,看到许清墨身边的曲莲从一个药铺走了出来。 雨生赶紧跟上去,却在一个胡同里被曲莲抓了个正着:“你跟着我做什么?” “是我,是我,这位姐姐,是我啊!”雨生赶紧求饶。 曲莲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放开了雨生的手,弯下腰细细得去看,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孟和桐的贴身侍卫:“雨生,你怎么在这里?” 雨生笑了笑:“我也是正巧经过,便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往前走,还以为你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呢,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没想到,宝贝没有看到,倒是先被你打了一顿!” 曲莲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她看着雨生好半晌,然后微微皱眉:“是世子爷让你来找我们家姑娘的吧?” 雨生眼见瞒不住,便说了实话:“我家世子去府上找姑娘商议事情,没想到没碰到姑娘,世子爷觉得奇怪,便让我来寻一寻!” “然后你就跟踪我?”曲莲皱眉。 “哎呀,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们嘛……” “花言巧语的!”曲莲踢了一下雨生,“我们家姑娘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的,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然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雨生可是不敢招惹这个母老虎的,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曲莲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开。 等到曲莲离开以后,雨生就赶紧回了府。 “你是说,曲莲去了药铺?”许延泉看着雨生,微微皱眉。 雨生点了点头:“不错,我亲眼看着她从药铺里出来,手里还抓了药,我问过药铺的人,听说她抓的药都是止血清热的,像是给受伤的人用的!” 许延泉皱眉,然后背着手在屋子里走:“给受伤的人用的?” 雨生点头:“不错!” 过了一会儿,许延泉猛的抬头:“走,你带我去那个铺子看看!” 雨生不明就里,但还是带着孟和桐去了那个药铺。 孟和桐站在药铺门口许久,最后去了最近的一个小宅院,二进二出的屋子,不算大,但也在京城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没有点积蓄的,也住不起这样的房子。 孟和桐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着,正好可以直接看到那个院落,两人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就看到曲莲将药渣倒在了门口。 雨生看到曲莲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惊讶,要知道,这周围的住户何其多,他实在是想不到孟和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曲莲也在倒药渣的时候,看到了他们。 曲莲回来的时候就将自己遇到雨的事情告诉了许清墨,她预料到孟和桐会找过来,所以事先告诉了曲莲,如果孟和桐找来了,就让他进来。 曲莲走到孟和桐面前,行了个礼:“世子!” “你们家姑娘知道我会来?”孟和桐看着曲莲这幅见怪不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姑娘说,世子若是来了,便往里请!”曲莲轻声说道。 孟和桐笑了笑,然后往里走:“你们姑娘向来聪明!” “你能找过来,也不赖啊!”许清墨就坐在院子里,看到孟和桐的时候,一点都不也惊讶。 “京城里的大小事务,我无所不知,这附近只有这边是有房屋租赁的!”孟和桐笑着说道,“你这是捡了什么人回来?” “先前看押我的人!”许清墨淡淡的说道,“我没弄死他,假死,拖回来了!”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皱眉:“你就不怕官府的人查到这里来?” “一个死了的人,为什么要担心官府查过来?”许清墨挑眉,“而且是我亲手杀死的人!” “你为什么留着他?他见过幕后之人?”孟和桐有些看不懂许清墨的想法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笑了笑:“他烤的地瓜很好吃!” “啊?”孟和桐有些懵,“什么?” “我想救他,就救了,仅此而已!”许清墨看向孟和桐,“他没见过什么幕后之人,但是,我想救他!” 孟和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也不多说什么:“需要帮忙吗?” 许清墨摇头:“不必,人已经醒了,好好休息就好了!” 孟和桐也没有再问,只是看了一眼许清墨手边的茶:“你这茶水也委实差了些!” “是吗?”许清墨愣了一下,“更苦的时候,雪水加上发过霉的茶叶,也能喝,没那么娇气!” 孟和桐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在许清墨身边坐下:“讲的好像你喝过似的!”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然后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喝过呢?” 孟和桐顿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喝吧!”许清墨倒了一杯茶给孟和桐,“这里只有这个茶,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孟和桐被气笑,但还是端起话那杯又苦又涩的茶水。 第249章 看走眼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孟和桐都没能见到那个躺在里头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好是坏,许清墨端坐在正门口,他就算是想进去看,那也是看不到的。 回去的路上,许清墨想要在街上走走,孟和桐也就陪着。 “你养着这么一个东西,你就不怕哪一天,他反咬你一口?”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笑了笑:“那就是我看走了眼,怪不得别人!” “那你想的还真明白!”孟和桐微微挑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许清墨缓缓往前走着,“若是栽了,那也只能说是自己眼光不行,那就只能自己去承担这个后果!” 孟和桐深深地看了儿一眼许清墨,没有再说什么。 许清墨不喜欢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但是走在街上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的走进铺子里去看看,随手拿起一盒最时新的胭脂,蹭了一些抹在手上。 “咦?”花楹凑过头来,“这个颜色挺好看的啊!” “姑娘好眼力,这是最时新的颜色!和宁远侯府的姑娘用的,可是一样一样的!”掌柜得赶紧上前,这一行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要是运气好,还能好好的捞一笔! 一旁随便看着的孟和桐有些惊讶:“你说这是宁远侯府那位姑娘用的?” “可不是嘛,用的可是最好的材料!”掌柜的眼睛一亮。 “怎么,现在宁远侯府的那位姑娘,都成了你们的招牌了不成?”孟和桐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说道。 “那位姑娘啊,本就生得貌美,只是性子洒脱,不稀罕迎合京城审美,如今,反倒因为这位姑娘的洒脱豪爽,得了不少人的青睐,不少女子,也开始学着她的模样,挺直后背,学做英姿飒爽的女子!”掌柜的笑着说道。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孟和桐笑,“然后你们这些人啊,眼光独具,就开始卖人家常用的东西,奸商啊奸商!” 掌柜的赶紧赔笑:“小聪明,都是小聪明!” “所以,你怎么看啊,许姑娘?”孟和桐看向许清墨,调侃道。 “女子本就应该为了自己而活,穿衣打扮也应该是为了取悦自己,以男人所以为的美丑来决定自己的样子,本就是最可笑的事情!”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胭脂,然后看向掌柜的,“我从没有哪一个常用的胭脂!” 掌柜的一开始有些懵,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您,您是宁远侯府的姑娘?” “我们家姑娘正是你所说的那个,英姿飒爽的许姑娘!”花楹看着面前的掌柜地,笑着说道。 掌柜的满脸惊讶,随后便夸赞道:“我听旁人说,宁远侯的这个女儿生得极美,像极了已故的许大娘子,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胭脂放到曲莲的手中:“这一盒我要了,多少银子?” “一两银子!”掌柜的赶紧说道,“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姑娘放心用!” 花楹还在拿银子的时候,雨生已经将银子付了,几人离开的时候,雨生对着掌柜的拱了拱手:“掌柜的生意兴隆!” 很稀松平常的一个举动,却让许清墨侧目,一直等到走得远了一些,许清墨才看向雨生:“雨生,你是一直都在永昌侯府上吗?” “啊?”雨生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是八岁的时候,才被我父亲接到府上的,我父亲是永昌侯府的管家!” “怎么了?”孟和桐觉得奇怪,便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雨生方才的说话,很像是行脚帮的做派!”许清墨笑了笑。 雨生眼睛一亮:“许姑娘知道行脚帮?” “行脚帮算是地头蛇,车、船、店、脚,都受他们庇护,走南闯北的,遍布各地,若是想送什么消息,用行脚帮是最好的!”许清墨轻声说道。 雨生立刻笑道:“许姑娘还真是说对了,我来永昌侯府前,跟着我伯伯一起生活,我伯伯便是行脚帮的,我跟着我大伯走南闯北好些年,最后是我父亲觉得我该读书写字,这才将我带到永昌侯府上的!” “原来如此!”许清墨笑了笑,“行脚帮走南闯北的辛苦,可自由得很,被拘在京城之中,不觉得难受?” “倒也还好,我们家世子,也不是个安于室的人,每日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也不觉得拘束!”雨生笑着说道,“行脚帮多辛苦,不如世子身边来得安乐!” “你别听他胡说,他被他老爹叫来的时候,光是逃跑就跑了数十次,最后是我有些烦了,和他打了一宿架,他才安安稳稳地留下来!”孟和桐拆穿雨生。 雨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读书这个事情,我都八九岁了,我老爹才想起来这回事,学得又慢又难的,我老爹又是个不讲道理的,学不进去就一直骂我,是不是还要来一下黑虎掏心的,我肯定要跑的啊!” 一旁的花楹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见花楹笑了,雨生更不好意思了:“你别笑话我啊,要不是我们家世子半夜给我开小灶教我读书,就我老爹那个打法,我肯定还是要跑啊!” “不笑话你!”花楹笑着说道,只是这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雨生羞恼,跟着花楹说话,想让他别笑话自己,孟和桐也不拦着雨生,由着他缠着花楹说话,自己则跟在许清墨身边:“你怎么知道行脚帮的?” “很奇怪吗?”许清墨看向孟和桐,“人的吃穿住行里头,总是有行脚帮涉及的地方,我名下有房产铺子,怎么会不知道行脚帮?”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笑了笑:“我母亲也有田产铺子,可我母亲就不知道什么是行脚帮!你和一般的千金闺秀,真的很不同!” 许清墨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与那些娇生惯养的闺秀本就不一样!” 第250章 花盆 许清墨回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宁远侯正巧回来,然后就看到了跟在许清墨身后的孟和桐,宁远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皱了一下眉头:“你伤还没好全,你又出门乱逛!” “我去买胭脂了!”许清墨赶紧掏出刚才买的那一盒胭脂,“怎么,我现在都不能出门买胭脂了呀!” 孟和桐恍然,怪不得许清墨刚才会忽然买一盒颜色其实并不是很好看的胭脂,感情是在这里留了一手啊! 宁远侯是个宠女儿的中年男人,许清墨要是买这些脂粉首饰什么的,他向来不会说些什么。 “侯爷!”孟和桐上前作揖。 宁远侯点了一下头:“世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和桐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一个武将的威慑,他僵了僵身子,然后说道:“正巧在路上碰上了,便顺路送许姑娘回来!” “嗯,麻烦你了!”宁远侯依旧没什么表情。 就算是许清墨,也感觉到了宁远侯的冷淡,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宁远侯打断:“还不进去做什么?快进去!” 面对宁远侯的时候,许清墨乖巧的时候更多一些,便只能低着头回了屋子,她向来明白,小命比面子重要,毕竟她老爹的开山斧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和桐看着灰溜溜回去的许清墨,笑了笑,随后对宁远侯说道:“侯爷似乎不喜欢我?” “有人打我的女儿的主意,我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宁远侯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 被看穿的孟和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你能听懂的意思!”宁远侯看着面前的孟和桐,“延泉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墨墨年岁还小,我可不是个瞎的!” 孟和桐越发的心虚,但还是强撑着:“晚辈实在是不知道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你最好这辈子都不知道!”宁远侯冷眼看着孟和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当花骨朵一样的养着,废了多少心力才养得这样好,总不能让一个混账小子,连着花盆都直接端走了吧!” 孟和桐笑得牵强,但还是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好不容易看着宁远侯进了屋子,孟和桐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杀神就是杀神,这气场,一般人也的确是吃不消!” 一直站在一旁的雨生也赶紧点头:“就是,我都不敢喘气了!” “你个怂货!”孟和桐瞥了一眼雨生,然后背着手往永昌侯府的方向慢慢走去。 “我是怂货,那世子你呢,你不是也不敢承认对许姑娘有非分之想嘛?”雨生“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服气。 “你懂什么,我这叫退守城池!”孟和桐嗤笑,“要知道,这许清墨呢,可是许家唯一的一个女儿家,珍珠一样的宝贝着,是我能随随便便就能肖想的?” “咦……世子,你也太涨他人威风,灭自己气势了吧!”雨生满脸嫌弃的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却是一脸的胸有成竹:“若是现在就让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那我接下来都不要想见到许清墨了,许家那两个,你打得过哪个?” 雨生想起宁远侯和许延泉,变了变脸色,然后说道:“不用他们两个,我连去曲莲都打不过!” 孟和桐挑眉:“所以啊,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一着急,就全部扑了空!” 雨生撇嘴:“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成天花天酒地的,我也就是没有妹妹,我若是有妹妹,我也不可能让我妹妹嫁给你,想都不要想!” “滚!”孟和桐抬脚踢了一下雨生。 雨生被踹了一下屁股,跑得飞快:“我又没说错,你要是再这么花天酒地的,你肯定娶不上媳妇!” “你个臭小子,你给我过来!”孟和桐气得要打雨生。 雨生眼疾手快,跑得飞快。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跑了一路,直到遇到刚处理完公事的七皇子。 “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谢苏钰看着孟和桐,微微皱眉,“在这街上吵闹,也不怕摔着!” “教训一下这个小子罢了!”孟和桐笑,随后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谢苏钰有些无奈:“再过些日子,就是正阳成婚的日子了,母后拉着语儿一起准备正阳的婚事,每日里都是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我记着她喜欢吃乳酪,正巧无事,便想着去买一些!” 孟和桐忍不住调侃:“哎呦,真是想不到啊,我们的殿下,私底下竟然这么疼爱自己的媳妇!” “父皇这些年,一直怀念着先皇后,说到底,不过就是人在的时候,对她不够好,心中有愧疚罢了!以至于后来对我母后也不能全心全意,负了两任妻子,语儿拼着身败名裂嫁给我,我理当对她好!”谢苏钰笑了笑,轻声说道。 这么些年,皇帝因着先皇后,偏爱太子,说到底,就是如七皇子所说,心有所愧,却不想负了两个人。 “那你去吧!”孟和桐拍了拍谢苏钰的肩膀,就要错开他离开。 谢苏钰一把拉住了孟和桐:“怎么,这都遇上了,你还打算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啊!” “你给你媳妇买吃的,还要让我这个光棍陪着不成?”孟和桐挑眉,“我的殿下啊,你多少也体谅一下我这个晚上回家冷床冷被的男人好不好!” 谢苏钰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永昌侯夫人,不是给你说了好几个女儿家了?模样出身都很好,是你自己挑剔,一个没瞧上不是?” “我自己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着呢!”孟和桐撇嘴,“那些女儿家都是家中长辈拿来讨好永昌侯府的,又不是真的看上了我,这样的人啊,留在后宅,才是祸患!” 孟和桐向来凡事想得明白,谢苏钰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自己地想清楚了,该袭的爵位,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第251章 说书人 正阳公主和宁远侯世子的婚礼在二月初,宫里宫外都忙的焦头烂额,许清墨借着伤势,难得的没有被许大娘子拉着帮着,只是辛苦了何老太太和何大娘子,原本过完年就要回去的两个人,愣是因为担心许大娘子忙不过来,在这里留了下来。 许清墨看着家里的大红灯笼刚刚摘下去,就又换上了喜庆的红绫,看着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忙的焦头烂额,自己则坐在那里看山看水看风景。 倒也不是许清墨故意躲懒,只是她每一次要帮忙,都会被三个长辈驱赶回来,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躺着做一条咸鱼了。 有时候躺的太久了,就会去外头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近来宁远侯总是会在她回来的时候,细细盘问,比如,去哪儿了,和谁一起,做什么了,搞得许清墨都以为,自己在外面养着的人是不是宁远侯发现了! 许清墨近来没地方去,便会去听听书,也不知道最近京城里都吹了什么风,出了好几个关于女英雄的话本,要么是什么女匪,要么是女将,总归,京城里头那股子病西施的风气,似乎淡了不少。 许清墨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来这听书也不过就是听一个乐,写话本的人不过就是投人喜好,写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许清墨只要一出门,就能遇上孟和桐,要不是她身边的丫头都是信得过的,她都要怀疑孟和桐是不是在他的身边安插人监视她了! 就比如现在,许清墨刚刚坐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孟和桐就拿着一包点心在她面前坐下了:“东街的板栗糕,来一点?” 每一次,孟和桐拿来的东西,许清墨都很难拒绝。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那一包板栗糕,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毕竟今天一大早,许清墨就馋这一口,花楹早早的就让人去买了,排了一个上午的队,愣是没有买到。 许清墨捏着一块板栗糕,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买到的?” 孟和桐却只是笑:“仙人自有妙计!” 许清墨挑眉,心里有些好奇,可偏偏对面的人不肯说,便也只能作罢:“花楹,再去点一壶茶,嗯……祁山红茶吧!” “真是没想到,许姑娘你竟然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茶!”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轻笑起来。 “你每次都是喝这个茶,我又没瞎!”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然后将目光继续转向那个说书的人。 今天说的是一个烟花女子的故事,一个烟花女子,为了心爱之人牺牲自己,却不想最后回来,自己心爱之人,终究还是投靠了敌国,她忍痛,在拥抱间杀死了自己为之付出的人,自己也毅然决然的奔赴黄泉。 有些性格温软的人,听着听着,就开始捂着脸落泪。 而许清墨却只是吃着板栗糕,心硬如铁,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实在是没忍住,然后问道:“你就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 “感人?”许清墨挑眉,“感动在男的把女的送到别人的床上,还是感动在女的蠢得跟猪一样相信男人的鬼话?” “嗯……起码她为了所爱之人可以牺牲自己啊?这难道不能证明她很深情吗?”一旁的雨生忍不住开口道,“难道这个烟花女子的深情不感人吗?”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道:“不觉得的啊!情深要对人,不能对牲口!我父亲行伍多年,最常说的话就是,他们行军打仗韦为的就是保护老幼妇孺,当那个男人将她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个人了!她执迷不悟,对这种人深信不疑,她的情深似海,便是一个笑话!”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那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呢?” “我?”许清墨看向孟和桐,“我不会那么相信一个男人!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往往是因为见得太少,看的太少,我从小坐享荣华富贵,能诱惑到我的东西,屈指可数,你说,他们想要用什么来哄骗我,我才能那么的死心塌地呢?” 孟和桐忽然无言以对。 “男人对女人的承诺,不过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或者说是荣华富贵,我是宁远侯府的女儿,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嫁给皇家,不然哪个敢在我爹的开山斧之下纳妾?”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你说呢?”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微微挑眉:“色欲熏心到不要命的人,或许会有这个想法!” “那多半,有命纳妾,没命做人了吧!”一旁的雨生咽了下口水,有些心慌,毕竟宁远侯的开山斧,那可是打江山用的,要是用那个玩意儿打人,那真的是尸骨无存了吧! 孟和桐倒是不慌,反而显得很淡然:“所以说啊,情深缘浅,大多时候,都会出现在穷苦人的身上,若故事中的女子并非烟花女子,看遍荣华富贵,又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欺骗呢?” 许清墨笑而不语。 “这个世道上,对女子太多要求,既要才貌双全,又要恪守忠贞!”孟和桐看着不远处的说书人,轻声说道,“能与你这般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家,又有几何呢?”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茶盏:“是啊,又有几何……” 可即便如她这般被宠爱长大的人,也会因为男人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诺,而相信别人,最后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冲锋陷阵。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说书人忽然说道。 许清墨笑了一声,随身拿出一块金豆子,从二楼的窗口丢了出去。 金豆子不偏不倚的落在说书人的茶碗之中。 第252章 手起刀落 说书人愣了一下,随后起身:“多谢贵人赏!” 众人的目光随着说书人所看的方向看过去,花楹眼疾手快的关上窗户。 “不喜,却又打赏?”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许清墨看着碟子里最后的两块板栗糕,轻笑道:“关你屁事!” 孟和桐无言以对,最后朝天翻了个白眼:“粗俗的女人!” “爱管闲事的男人!”许清墨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和桐。 “……哎,你们听说了吗?太子妃和太子侧妃近来闹得是不可开交啊,皇后娘娘都将她们叫进宫中训斥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这位太子侧妃凶狠的厉害,刚进太子府,就仗着宠爱和太子妃叫板,没想到太子还是明白人,帮着太子妃处置了她身边那个闹事的嬷嬷!” “要我说,还是七皇子妃有福气,当时一个个的都觉得七皇子妃被太子毁婚,又因为出了事才嫁给七皇子,会受尽委屈,不曾想,如今七皇子竟然这般疼爱她,果然福气这个东西啊,天注定的!” “哎呦,谁说不是呢!” 隔壁厢房传来的议论声,被许清墨和孟和桐听了个清清楚楚,许清墨面色不动,而孟和桐却暗示雨生将包间的门窗都关了起来:“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的事情,你动的手吧?” “欲要其亡,必让其狂!”许清墨笑了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她自己慌了而已!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也会像之前以后,直接杀了她!”孟和桐倒是见怪不怪。 就这一点,他们的想法还是比较相思的,斩草要除根,一个想要你性命的人,可不会因为你的手下留情而对你多几分宽恕,人家举刀杀你的时候,可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所以面对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一击致命是最简单,也最不可能有后果的事情了。 “他毕竟是太子侧妃,做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许清墨冷声说道,“再说了,我也不可能白白的断了那么几根肋骨。”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最后笑道:“我反倒喜欢你这种恩怨分明的性子,最厌烦那些动不动就说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未经他人苦,莫言他人事。”许清墨笑了笑,“我大哥成婚,你可是要一起去接新娘子?” “你大哥那个脾气,正直且凶悍,在京城里能有几个朋友,我不去,怕是人都不够!”孟和桐笑,“你大哥早几日便来同我说了!” 许清墨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你会去帮正阳公主堵门呢!” “正阳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一堆人抢着要给她堵门,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孟和桐笑着说道,“再说了,我比较了解七皇子,他为难你大哥的时候,我也能帮帮忙!” 许清墨不置可否。 许清墨回去的时候,孟和桐难得的没有一起走,等到她走的远了,才看向雨生:“房顶上的人,你去处理了!” 雨生点了点头,随后迅速离去。 雨生翻越房顶追到人的时候,发现偷听的人已经被曲莲摁在了地上,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许清墨和孟和桐的武功相差无几,孟和桐可以发现房顶上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许清墨自然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派曲莲来处理,情理之中。 雨生上前,一把打晕了贼人,然后说道:“我带他回去吧,毕竟我们府上处理这些,比你们那里方便些!” 对此,曲莲并没有反驳,毕竟把这个人带回宁远侯府,可能还没有进门,就已经被宁远侯或者许延泉发现了,倒不如交给孟和桐,比她带回去好的多! “人给你了,可别跑了!”曲莲看着雨生交代道,“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你小心看管,要是跑了,可别怪我打死你!” 雨生讨饶:“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怕把心放进肚子里,除非我死了,不然他就是插上翅膀都跑不了。” 曲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雨生瞧着曲莲离开以后,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人,眸光骤变,随后手起刀落,直接送这人见了阎王。 雨生拖着尸体离开,连带着血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雨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挖了个坑,把尸体丢进去,点了一把火,烧的差不多了,再盖上土,任凭他们把尸体挖出来,也不可能找到半点把柄以后,转身离开。 雨生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巧遇见孟大娘子,便停了下来:“大娘子!” 孟大娘子瞧见雨生脚边的泥巴,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这是去哪里闹腾了,将这鞋子都弄得都是泥巴!” 雨生挠了挠头:“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 “去收拾一下,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孟大娘子嘱咐了两句,然后转身离开 雨生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随后火急火燎的去书房找孟和桐:“世子,世子!” 孟和桐看着推门进来的雨生,抬了一下眼:“处理完了?” 雨生点了点头:“差点就被曲莲带走了,好在我聪明,把人从曲莲手里骗了过来!” “就算被曲莲带走,他也活不过今晚的!”孟和桐笑了笑,“许清墨可不是那些心慈手软的人,对她动手的人,总是要称一称自己的骨头,看看能不能经得起她的折腾!” 雨生不信:“许姑娘毕竟是女子,难免心慈手软!” “我奉劝你,把这些话给我藏死了,不然什么时候你被他们抓到,我可不去救你。”孟和桐笑,“那个丫头,心里门清,心慈手软在她这里,可是半点不存在的!” 雨生不肯相信:“世子,你如今都被他迷了魂去了,肯花一锭银子买一盘栗子糕,就为了哄她高兴,脑子早就被她迷的只剩一团浆糊了!” 话音刚落,雨生就挨打了! 委实活该! 第253章 脚麻了 许延泉大婚那一日,许清墨三更就被拉了起来,又是穿新衣服,又是化妆打扮,知道的宁远侯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宁远侯府嫁女儿。 许清墨困得睁不开眼,很是哀怨的说道:“又不是我要成婚,非得让我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 “世子成婚,这可是府上的大喜事啊,姑娘就别抱怨了,世子昨天一宿都没睡,这边要打点,那边要打点的!”花楹帮看着铜镜里头的许清墨,无奈的说道。 许清墨虽然明白,但是起这么早,还是头昏眼花的,困得一直打哈切:“知道了知道了!” 皇家的规矩尤其的多,为了赶上时辰,所有人都天不亮就起来了,许清墨梳好妆去正院帮忙的时候,正院里就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孟和桐坐在入口,许清墨一进来就看到了她:“你怎么这么早?” “我母亲说了,今天是大日子,得早起,不能赖床!”许清墨在孟和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等新娘子过来,都正午以后了!”孟和桐微微皱眉,“看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 许清墨坐在椅子上,身子缓缓下滑,整个人歪在了椅子上:“总不能你们都起来了,我还在屋子里睡觉吧!” 孟和桐身材高大,正好将许清墨挡着:“不如你眯一会儿,你在这里,有我跟墙挡着,不特地走过来,也看不到你!” 许清墨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花楹和曲莲:“你看看他们两个,跟个门神似的杵在这里,我母亲都不用过来,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孟和桐抬头看向花楹和曲莲:“你们两个,还不走远点站着,真想困死你家姑娘不成!” “可是……”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曲莲还想说什么,直接被花楹拉着手臂,去了角落里。 孟和桐挪了挪凳子,确定自己和墙将许清墨包进一个死角以后,轻声说道:“你眯一会儿,要是你母亲过来,我就喊你!” “你一定要喊我啊!”许清墨真的是困的有些厉害了,说完话,就直接歪在了椅子上。 许清墨本身也不是那么嗜睡的人,但是因为她的伤还没有好全,所以每日里还是要吃药,药里头加了不少安神的草药,每日里,许清墨一吃完药,就会睡的很沉,也是因为如此,她的伤也好的尤其的快! 昨天夜里的时候,花楹端来药的时候,许清墨也没有多想,一口气就喝了个干干净净,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三更天的时候就把她叫起来。 一个被药物控制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抬起头来,困得睁不开眼,可偏偏今天还是许延泉的大喜之日。 许清墨睡着睡着不小心踩空,下意识的扒住前面的东西,然后就靠在了那里。 被许清墨靠着的孟和桐浑身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便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动作。 许清墨身上淡淡的清香一点一点的充盈孟和桐的鼻腔,他强自镇定,但是耳朵还是微微泛红。 孟和桐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许清墨睡的差不多了,被准备出发的鞭炮声惊醒,孟和桐才动了动自己坐的有些麻的右脚。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许清墨,一睁眼就看到孟和桐在那里抖脚,就忍不住问道:“怎么的,你们永昌侯府还长跳蚤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雨生有些看不过去了:“许姑娘,你好歹也有几十来斤吧,你靠在我们世子背上一个多时辰,我们世子动都不动,这脚是麻了!”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确定没有人看过来以后,猛地将手压在他的大腿上,巨用力的摁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针刺感瞬间醍醐灌顶。 “许清墨!”孟和桐猛地推开许清墨,“走开走开,早知道你这小妮子这么不知道感恩,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管你!” 许清墨笑着跑开,走的远远的,给孟和桐行了个礼:“多谢永昌侯世子照顾!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曾摁压一下,以表大恩!” “滚!” 孟和桐气的抓起一旁的折扇丢过去,好在许清墨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许清墨笑着跑了,正巧遇上走来的何文林,差点撞个满怀:“小心些!” “何大哥,我先走了啊!”许清墨扬着笑脸,提着裙摆,跑的飞快。 何文林看着跑的远远的许清墨,忍不住笑道:“她跑什么啊,怎么跟个干坏事得逞了的小狐狸似的!” “他可不就是干坏事得逞了吗?”孟和桐脚麻的嘶哑咧嘴的。 何文林一回过头来,就看到整张脸皱成一团的孟和桐,被吓得后仰:“你这是怎么了?” “世子脚坐麻了,许姑娘二话不说直接摁在我们家世子脚上了!”雨生赶紧说道。 何文林一听,忍不住笑起来:“那确实是干坏事了!” “真的是,谁家的姑娘敢这么嚣张啊,你看看她头上的步摇,跑的都要缠起来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孟和桐气的不行,“烦人!” “宁远侯府的姑娘,自在就是了,守那么多的规矩做什么!”何文林说着,悄悄走到孟和桐边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现在怎么样!” “去你他娘的……”孟和桐痛的脸都变形了,“给老子爬!” 何文林不仅不肯走,还蹬了蹬脚:“脚麻了就是要这样,一下踩到底,一会儿就不麻了!” 孟和桐咬牙切齿的:“何文林,你给老子等着!” 何文林缓缓起身,笑的很是斯文:“大喜的日子,你开口闭口都是老子,当心等一会儿宁远侯就出来了。” 提到宁远侯,孟和桐不明奇妙的,就想起了他那两把千斤重的开山斧,他向来识时务,毕竟这两把开山斧,他是真的扛不起来,宁远侯要是给他这么来一下,他当下就得去找阎王爷报道。 “滚滚滚!”孟和桐气的赶人,“赶紧给我滚!” 第254章 狐假虎威 “滚?你让我滚哪里去?”何文林挑眉,“你可别忘了,咱们两个可是一起去接亲的,拢共就咱们这几个人,是少了你不行,少了我那也是不行。” 孟和桐看着何文林,越看越烦,最后气的顶着发麻的脚追杀他,然后被穿着喜服的许延泉抓住,一人给了一脚,最后才安稳下来。 许延泉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没多久,孟和桐和何文林骑着马跟在他身后缓缓向皇宫走去。 街上聚拢过来的人奇多,偶有捏着帕子擦泪的小娇娘,惹得孟和桐低声笑道:“盛京里头最得女儿心的小将军成婚了,也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女儿家的心。” 何文林听到这话,也将目光往人群里面去看,的确也是看到了几个女儿家,捂着脸哭泣,便轻声说道:“旁人伤心难过的,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这人啊!” 孟和桐大笑:“我这是实话,算不得风凉话!” 许延泉听着身后两人的吵嚷,只觉得头疼:“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儿?”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微微探过身子,对着何文林说道:“他刚才是不是跟我们发脾气了?” 何文林撇嘴:“是啊,让咱们两个消停会儿!” “多半是太紧张了!”孟和桐挑眉。 “换成你,你也要紧张啊!这可是成婚啊,成家立业,人生大事!”何文林笑道。 “哎呀,要是换成我,我就不紧张,天大的喜事,有什么可紧张的!”孟和桐骑着马,微微抬着头,“成家立业,多好!” 走在最前头的许延泉那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闭嘴!” 孟和桐挑眉,随后乖乖的闭上嘴,只是这眼里满满的笑意。 迎亲的队伍停在了宫门口,许延泉下马进宫,孟和桐和何文林也陪同而入。 许延泉站在宫门口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率先进了宫门口。 宫里头的规矩,是祖上传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要恰到好处,不然就容易被那一些拘泥小节的人抓住把柄。 说的好听一些是你不懂规矩,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不尊皇室,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许延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叩拜了多少,只知道,当他牵住红菱时,心跳的速度,比他第一次上战场冲锋都要来得更快。 许清墨在家里等着迎亲的人回来,初春时节比起数九寒冬,那是真的没有好到哪里去,倒春寒带来的风,能把人给冻得麻木,而就是这样的天气,宁远侯府中的人,纷纷站在门口等着。 唢呐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许清墨就知道是大哥和新娘子一起回来了,何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嘱咐人下去放鞭炮。 鞭炮要早些放,免得马儿走过来了,鞭炮还在响,万一惊了马,反倒麻烦。 新娘子下轿的时候,讨喜糖的小娃娃们一拥而上,花楹和曲莲都忙着去分糖,许清墨则赶紧走到新娘子身边,引着新娘子和许延泉从人群里进去。 虽然新娘子是公主,但还是要拜高堂,只是新娘的身份尊贵,可以免跪。 当许清墨看到摆在高堂之上的牌匾时,目光一窒,她四处去找许大娘子,然后就看到宁远侯牵着许大娘子得手,一起坐在了高堂之上。 “怎么还摆上牌位了?” “宁远侯世子的生母早逝,牌位上的那个才是他的生母!” “听说这牌位是许大娘子自己亲自去祠堂请出来的,说是要让他们的亲生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婚。” 许清墨听到这番话,然后看向许大娘子,她的脸上满是笑容,看不出来,半点的不情愿,如若是旁人,她绝对不肯相信,这是她自己愿意的,可换成许大娘子,就不觉得奇怪了。 许清墨有些心疼,但现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连不高兴,都是一种罪过,更何况那块牌匾上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只是多少有些心疼许大娘子。 许大娘子十几年的光阴,都耗在了这个后宅里,耗在了,他们两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娘唱调,每一句话都是吉祥如意,许清墨看着眼前的欢喜,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要知道,前世的时候,他们府上都没有机会办喜事。 许延泉短短的几十年,连个媳妇都没有捞上,如今倒是好了,业立家成! 将新娘子送入洞房,许延泉就被拉去喝酒,许清墨是这家唯一的一个年轻小姑娘,你新娘子说话的事情,很自然地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进喜房的时候,许清墨先是藏了糕点在袖子里,然后进去找新娘子说话。 “你们也去吃点东西,我在这里陪新娘子。”许清墨交代了几句,就将屋子里的人赶去吃饭,只剩下两个公主的贴身婢女。 正阳公主向来是最守规矩的,新郎还没有来掀盖头,她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可许清墨,却是最不守规矩的,他直接将自己手里的糕点塞到正阳公主手里:“我让人一大早去排队买的糕点,你吃一些垫垫肚子。” 正阳公主捏着糕点,轻声说道:“这不合规矩!” “这是在宁远侯府,又不是在宫里头,咱们家的规矩,就是饿了,就该吃东西!”许清墨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正阳公主顿了顿,随后就笑了起来:“你呀!” 许清墨挑眉:“我特地让人去买的,你不打算尝一尝吗?” 正阳公主掀开盖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墨:“你就不怕等一会儿喜娘回来了说你?” “你是公主,他们怎么敢说我?”许清墨挑眉,“我这叫狐假虎威,他纵然再有不满,也得在心里憋着!” 正阳公主笑,最后拿出糕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第255章 水土不服 许延泉大婚之后,何老太太喝了新婚夫妇的茶,然后就要准备回江南了。 何老太太心疼许清墨,有些舍不得,许清墨也觉得自己多年没有回过外祖母的家,与宁远侯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和何老太太一起回一趟江南。 许清墨的这个决定,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何老太太最是高兴,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最是喜爱,如今她要同自己回江南,她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可许大娘子就不太高兴了,她前脚担心许清墨的伤,后脚担心她在江南会不习惯,零零散散的给她准备行礼,随随便便的,就准备了一堆。 出发的那一日,许大娘子拉着许清墨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最后甚至给她装了一包灶台土:“带上这个,万一水土不服,就用它冲水喝!” 许清墨无奈,但还是收了下来。 一直到许清墨的马车走的老远,许大娘子才恋恋不舍的往屋子里走:“这个丫头,白养她了,走的时候,头都不回一下!” 秋蝉扶着许大娘子的手,忍不住笑道:“大娘子,咱们姑娘只是回一趟外祖家,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江南山高水远的,她又是个不守规矩的性子,万一惹什么事出来,都没人给她兜底,我能不担心吗?”许大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娘子,到了江南,就是何家的地盘,何家的表姑娘,谁敢招惹她啊!再说了,就咱们姑娘的身手,铁定不会受欺负的!”秋蝉轻声安慰道。 许大娘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马车缓缓走着,一路向南,曲莲没去过江南,一路上都特别的激动,靠在窗子上不停往外看。 花楹忍不住说:“这还没出京城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许清墨倒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看着她们两个斗嘴。 “都说去江南要坐船的,我这辈子还没坐过船呢!”曲莲说着,拉着花楹一个劲儿的问,“都说江南四季如春,是不是真的啊?” 许清墨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江南的冬天,微微皱眉。 很显然,花楹也想了起来,撇了一下嘴:“江南可没你想的那样好!” “嗯?”曲莲有些懵,“为什么啊?” “就……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花楹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的轱辘碾压石板的声音一点点的响着,她们离京城也就越来越远。 改为水路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上船的时候,曲莲很是激动,东走西看的,但是没撑过一个时辰,就抱着桶开始没完没了的吐了! 花楹和许清墨看着面前这个抱着木桶吐了半天,最后却只能吐出来清水的曲莲,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她吐完了然后递上一杯清水。 “可别瞎动弹了!”花楹扶着曲莲躺下,“我们得在这船上好些日子呢,你这么个吐法,哪里撑得到江南啊!” 许清墨坐在一旁,剥了个橘子,将橘子皮递给曲莲:“闻一闻这个,会好很多!” “谢姑娘!”曲莲伸手接过,然后就瘫在床上动弹不了了。 晕船的人难免如此,头晕脑胀的难受,稍稍动一下,就翻江倒海得犯恶心。 许清墨和花楹倒是不晕船,安顿好了曲莲,就上甲板看看风景。 “姑娘,老太太是去杭州还是回清源啊?”花楹忍不住问道。 “去杭州!”许清墨看着两岸的风光,轻声说道,“舅舅在杭州做官,外祖母早几年就不再清源住了,去杭州也好,不用见那么多的亲戚!” 花楹点头:“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风光无限,我们如今也正是赶上了一个好时节,正好去看看江南的春雨绵绵!” 许清墨轻笑:“江南的春雨绵绵啊,那可真是……连绵不绝啊!” “世子!世子!” “闭嘴!叫公子!” 许清墨顿了一下,猛的回头,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她皱了一下眉头,就跟了上去。 花楹不明所以,但还是快步跟上去。 许清墨在一个转角处拦下了那两个少年郎:“这位公子,烦请你等一等!” 少年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许清墨:“这位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墨看着少年郎的那张脸,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少年郎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离开。 “姑娘这是认成谁了?”花楹轻声问道。 许清墨摇了摇头,随后笑了笑:“没什么,看错了,走吧!” 许清墨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出来走走的何大娘子,许清墨乖巧上前:“舅母!” 何大娘子看着许清墨,盈盈一笑:“我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却不想,如今竟然已经这般大了!” “这些日子,舅母同外祖母一同照顾我,实在是辛苦!”许清墨轻声说道。 何大娘子拉起许清墨的手:“你是风吟的孩子,我嫁给你舅舅的时候,风吟都还没有成婚,你母亲是我送出门的,你对我来说,和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接话。 “宁远侯再娶的时候,我和你舅舅都很担心,怕你遇上个不好的后母,待你不好,亦或者是将你养坏了,原本我还和你舅舅商量着要把你接回来,只是你外祖母不肯,便也作罢了!”何大娘子轻轻的拍着许清墨的手,“好在啊,你和你大哥是个有福气的,遇上了个好后母!” “母亲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许清墨轻声说道。 “你还记得你表哥安珞吗?”何大娘子话锋一转,“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先前还在外头读书,你及笄都没能来!” 何安珞是何大娘子的幼子,比许清墨大了四岁,正是及冠的年纪,何大娘子忽然提起这个表哥,总不会那么简单的。 “今年他要入京科考了,也不知道这个不成器的,能不能中举!”何大娘子笑着说道,“若是中举了,便该给他找一门合适的亲戚了!” 第256章 好身手 许清墨微微眯起眼,何大娘子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件事,许大娘子在她出门的时候,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了,任何牵扯到她婚事的事情,都让她不要吭声。 毕竟外祖母和舅舅们是真心疼爱她的,可其他人,难免会有别的心思。 她是宁远侯的女儿,且是唯一的嫡女,父亲位高权重,兄长年少扬名,如今更是娶了公主,不论对谁来说,娶了她,未来都是平步青云! 许清墨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况且,她本身就对成婚这件事情没什么好感,她从不觉得,自己一定要成婚,生子。 何大娘子见许清墨不说话,也不追着继续说,许清墨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上头又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兄长,选未来夫君的眼光难免高一些,但是她的儿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她可不相信,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许清墨会不动心。 许清墨自然不知道许大娘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只在一旁陪笑,毕竟人家是长辈,直接离开会显得她没有教养。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婢女来请,说是老太太找,何大娘子就赶紧去了,没有继续拉着许清墨说话。 何大娘子一走,许清墨就赶紧回去了,免得再被他抓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船在水上走了好几日,许清墨就在屋子里待了好几日,曲莲晕了好几日,总算是习惯了船上的晃荡,吃的下饭,睡得着觉! 曲莲稍微提起一点劲儿,便拉着花楹在甲板上走,来来回回的跑,最后愣是把花楹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宿,花楹和曲莲都睡得特别沉,而许清墨,大约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睡太久了,没有什么睡意,就悄悄地走到甲板上来吹风。 京杭大运河的水流湍急,到了深夜没有什么声音的时候,显得尤其明显,许清墨趴在栏杆上,听着河流的声音,难得的,有一次沉静的感觉。 就在许清墨享受这一种安静的氛围时,忽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接头的人说了,这一次的船上,有好几个富贵人家的家眷,带着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而且这些富贵人家的家眷也能让我们向他们家里人要不少的银子,千万记住,一定要活捉。” “放心吧老大,我们都是知道的。” “要是有美娇娘,我们可得自己留着!” “手脚千万麻利点,一定不能让他们联系到官兵……” 许清墨默默地离开,她明白,她们是遇到水贼了! 水贼自古以来一直都有,只是这些年官府查得严,运河上的水贼少了不少,这是没有想到,他们点这么背,竟然被他们盯上了。 而且听他们的话来说,船上怕是有他们的人,几个富贵人家,多半已经被踩好了点。 许清墨第一时间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很清楚的知道,水贼人手众多,她需要用最快的时间通知到所有人。 许清墨叫醒花楹和曲莲,低声说道:“船上有水贼,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去老太太的屋子里,带着老太太和何大娘子躲起来,曲莲你一定要保护好老太太!” “那姑娘你呢?”曲莲一把抓住许清墨的手。 “我去通知船上的人!”许清墨看向曲莲,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们,区区几个水贼,我还不放在眼里!” 曲莲和花楹虽然不放心,但是眼下也只能听许清墨的! 许清墨离开屋子以后,悄悄地爬上甲板,水贼已经开始上船,虽然现在夜里也是有船员看着的,但是人手不多,一旦被逐一击破,船长被控制,他们这些人,就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许清墨悄悄的摸到船头,传统的位置有一个钟,平时是用来通知用膳的,而如今这个是用来通知大家最好的方式。 只是很明显,这些水贼也非常的清楚这个大钟如今可能带来的风险,所以早早的处理了船头的船员,将这个大钟控制了起来。 许清墨摸到船头,随手摸了一条麻绳,捏在手里就上了船头。 “谁?” “要你命的小姑奶奶。”许清墨一个箭步上前,迅速的套住其中一个水贼的脖子,然后从他的腋下窜出去,飞快的缠住另外一个水贼,将绳索挂在栏杆上,猛的一用力,在瞬间勒断了两个人的脖子。 许清墨看了一眼被吊死的水贼,拿起一旁的锤子,不断的敲打着那个巨大的大钟。 钟声在静觅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显,瞬间跑出来许多人。 “怎么了?” “大晚上的怎么了。” “来水贼了!水贼来了!有水贼!” 许清墨看着忽然乱起来的人,想要冲出去,却被人一把拉住:“许清墨!” 许清墨猛的回头,然后就看到孟和桐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你怎么在这里?” 孟和桐拉着许清墨往一个角落里走:“我已经通知官兵了,你给我在这里等着,说什么都不要出去。” “他们在杀人!”许清墨挣扎着不肯走,“我外祖母还在里面呢!” “我已经让雨生带你外祖母去躲起来了!”孟和桐拉住许清墨的手,“这里我能对付,你就给我躲在这里……” 许清墨一个反手折住孟和桐的手:“孟和桐,你看不起我?” 孟和桐瞬间疼的龇牙咧嘴:“你是许延泉的妹妹,我不可能看着你去冒险!” “孟和桐,我的功夫,可没比你差!”许清墨一把推开孟和桐,直接冲向了水贼。 这一次,孟和桐没能拉住许清墨,他气的皱眉,却也只能追赶上去:“许清墨,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彪悍的女人,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啊!” “用不着你交代!”许清墨冷哼,“许家人若是冷眼旁观,等回了府,我才没法交代!” 话音刚落,许清墨一个侧身躲过一把长刀,然后一个旋踢,直接踢晕一个水贼。 许清墨动作颇快,孟和桐都忍不住赞叹:“好身手!” 第257章 官府来了 “赶紧的,别他娘的站在那里看戏!”许清墨猛地回头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笑了一声,忽然抽出一把九节鞭:“许姑娘,来都来了,表演个你的拿手绝活吧!” 许清墨接过孟和桐丢过来的九节鞭,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个水贼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了过来! “我多谢您啊!”许清墨手中的九节鞭直接甩了出去。 贼人被勒住脖子,钓到空中以后猛地摔下! 一旁的孟和桐亲眼看着那个贼人被摔晕,砍死冲过来的水贼以后,笑道:“许姑娘,好臂力!” “闭嘴!”许清墨颇有几分恼火。 孟和桐和许清墨一起杀到船长室的时候,船员已经将船长团团围住,而在他们外面的,就是水贼。 “把船长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活路!”其中带头的水贼,拎着刀指着船员。 许清墨和孟和桐躲在外头,看向里面的人,目光清冷:“我刚才听到他们说,这些船员里面有一个他们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 孟和桐微微皱眉:“这要是被他们抓到船长,我们就变得很被动了!” “所以?”许清墨挑眉,“先弄死船长?” 孟和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这个想法,委实让人想不到呢!” “随口说说,你当真了,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许清墨一直盯着人群,“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孟和桐顺着许清墨的目光看过去:“许大侠,那么多人,你让我看哪一个?”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你仔细瞅瞅,那里头是不是有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黑炭球一直往船长那个方向走过去!” 贼眉鼠眼的黑炭球? 孟和桐乍一眼看过去,这不都是黑炭球嘛! “有机会!”许清墨目光一变,直接冲了过去。 孟和桐都来不及反应,就跟着许清墨一起冲了出去,许清墨自小被宁远侯追着打,轻功是实打实的好。 一个没注意,人就已经窜到人群里了,孟和桐赶紧跟上,他迅速地抓住了一个黑炭头,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许清墨冲着另外一个黑炭头去了。 “许清墨……” 话音刚落,许清墨就已经逮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紧紧的抓着那个人的手,目光冷峻,然后冷眼看向孟和桐:“你干嘛呢?不是跟你说了黑炭头,黑炭头吗?你看看你手里的那个,是黑炭头吗?” 莫名其妙挨了骂的孟和桐,看了一眼手里的船员,满脸的困惑:“你都这么黑了,还不算黑炭头啊?” 被抓的船员满脸的茫然:“我,我挺白的呀!” 许清墨这边抓住了想要劫持船长的船员,然后冷声说道:“你们船员里面有他们的内应,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吗?” 船长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 许清墨皱眉,然后用手中的九节鞭抵着奸细的脖子:“是你自己喊你老大救命,还是杀了你以后,替你喊!” “大哥,救命啊大哥!” 许清墨看着忽然停止逼近的水贼,微微挑眉:“没想到,你对这些水贼来说,还挺重要啊?” “我,我……你快放开我,那是我亲大哥,你要是伤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奸细扯着嗓子大喊。 许清墨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他娘的是谁,快放开我弟弟,否则,被我抓到,我要你挫骨扬灰!”水贼的头领走了出来,指着许清墨大喊。 好不容易走到许清墨身边的孟和桐,看着对方的水贼,大笑道:“她可是杀神宁远侯唯一的女儿,你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明天宁远侯和许小将军就能领着千军万马踏平你们的据地!” 水贼在听到宁远侯的名讳时,有一瞬间的恐惧,随后,她身边一个女土匪窜了出来:“就算你是宁远侯独女又如何?杀了你挫骨扬灰,他又如何知道是谁动的手!” 水贼稍稍低沉的气氛,瞬间又昂扬了起来。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女贼,轻笑道:“但凡你动动脑子,你都说不出这番话来!”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许清墨并没有那个耐心解释。 一旁的孟和桐倒是难得好心:“你们要知道,宁远侯向来宁错杀不放过,他女儿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心思查是谁啊,他只会绞杀掉这条路上的所有水贼,包括你们!” 水贼瞬间开始慌乱,而不远处,灯火通明,官府的水兵已经来了。 水兵将他们这艘船团团围住。 “大哥,官府来了!” “他娘的要你说,老子没有眼睛去看嘛!”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杀了他们,总不能让我们死吧!” 许清墨微微收敛目光,反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尖刀,毫无预兆地戳穿了奸细的案子。 抽出尖刀的那个瞬间,血柱喷洒而出,溅在了许清墨的脸上。 所有人都片刻的沉默,而奸细,则瞪着一双大眼睛死在了血泊之中。 “贱人!” “杀了她!杀了她!” 尖锐的叫声响起。 许清墨目光冷冽,猛地抽出九节鞭,微微一甩,在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敲打声,瞬间震撼住了想要往前冲的水贼。 “还愣着看什么,送他们去见他们祖宗!”许清墨刚说完,就直接冲了上去。 孟和桐当时就觉得头都大了,还真是个暴脾气呢,说冲上去就冲上去了,就是当兵做冲锋的,都没有她来的莽! 孟和桐赶紧冲上去,相比杀敌,对他来说,保护好许清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许清墨打得厉害,鞭子甩在船的甲板上噼里啪啦地响,孟和桐护在她的身边,好几次都差点打到他。 “官兵上船了!” “他娘的!这一趟老子是栽在你个小娘们手里了!” “上火油!”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陪葬!” 水贼打破船头的火油,然后猛地将手中的火把丢在了甲板上。 许清墨和孟和桐迅速转身往外跑! 第258章 火油 孟和桐在跑的时候回头去看,就看到了火油一下子窜的老高,眼看马上就要烧到许清墨了,孟和桐猛的拉过许清墨,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许清墨从小到大都不会水。 落水的那个瞬间,许清墨就感受到眼耳口鼻里头都灌满了水,一时之间,窒息的绝望感瞬间布满全身。 许清墨试图挣扎,然后摸到了身边一个温热的物体,下意识的,许清墨就紧紧的抱住了身边的这个物体。 孟和桐被许清墨抱了个满怀,愣了一下,随后拉着许清墨猛的一窜,然后冒头。 出水的那一刻,许清墨猛的吸了一口气,绕后就是疯狂的咳嗽,孟和桐皱眉:“你呛水了?” “你疯了啊!”许清墨一边咳嗽,一边疯狂的捶打孟和桐的胸口,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太过亲密。 孟和桐自然不会提醒许清墨这件事:“甲板上的火油已经烧起来了,要是烧到你身上,不死你也得脱层皮。” “你倒是把我拉着跳下来了,那我祖母他们呢!”许清墨气的一直打孟和桐,“祖母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在船尾,等火油烧到那里,官府早就到了,你祖母不会有事的,你要是有打我的这个力气,不如跟我一起扑腾扑腾游到岸边去!”孟和桐拖着撒泼的许清墨一点一点的往前游。 许清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正在河的正中央,晚上开闸放水,河流湍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冲走。 “怎么扑腾啊,我也不会游泳啊!”许清墨满脸茫然。 “脚往后踩就是了!”孟和桐说了一句,就拉着许清墨往岸边游。 等到他们游到岸边,船已经开出去了老远,远远地就能看到船已经烧了起来,许清墨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祖母他们下船了没有!” 孟和桐拍了拍许清墨的肩膀:“有雨生在,你放心!” 忽然一阵风过,许清墨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孟和桐眉头一锁:“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这个天气要是得了风寒,可是麻烦的也很!” 许清墨的确有些冷,便点了点头:“好!” 只是他们如今到了一个荒地,河的对面才是城区,许清墨有些头疼,他们得先想办法,到对面才行。 但是眼下他们两个浑身湿透,若是这个样子,在风中走一晚上,第二天,两个人绝对都会病倒。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就近的找了一个破败的庙堂。 孟和桐坐在地上点火:“这地方的有许多干柴,大约是常有过路人在这里休息!” 许清墨绕着庙堂走了一圈,看着庙堂上供奉的,已经腐烂的干粮,认可了孟和桐的想法:“这条路上,大约时常会有商队经过。” “这里是运河,附近肯定会有码头,有商队很正常。”孟和桐说话间,就点燃了火堆,“我去外边等着,你在这里把衣服烤干。” “那你呢?”许清墨喊住孟和桐,“现在刚刚入春,倒春寒冷的厉害,你真要是出去着凉了,明天一早,我还得拖着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往外走啊?” “许清墨,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孟和桐皱眉。 “我这说的是实话。”许清墨皱眉,“你就在这里吧,拿个杆子支个架子,拿衣服挡一挡吧!” “你不怕毁了你的名声啊?”孟和桐挑眉。 “你把我拽下水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名声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维护我的名声,是不是太晚了?”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满的鄙夷。 孟和桐闭嘴,脱下外袍搭了个支架,然后将支架放在自己这边:“你先把衣服烤烤干,我眯一会儿!” “嗯!”许清墨当然知道孟和桐这是在装睡,为的就是避免自己尴尬。 许清墨背对着孟和桐脱下衣服,拧干水,然后烘烤。 男人嘛,听到这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难免忍不住心里痒痒,便悄咪咪的睁开眼,看着墙上的影子。 许清墨正在脱衣服,身材姣好,即便只是影子也能看得出来,婀娜多姿。 孟和桐瞧着身子一热,赶紧翻了个身遮住自己的眼睛。 许清墨听到动静,偷偷的探过一颗头来,确认孟和桐正背对着自己,便忍不住笑道:“还真是没有想到,常年在烟花柳巷的世子爷,竟然还挺君子的!” “烟花柳巷里的客人未必都是垃圾,瞧起来斯文的人也未必都是君子。”孟和桐轻声说道,“我瞧过的,斯文败类如过江之卿,何其之多!” “那你呢,世子爷,你算什么?”许清墨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我既不是什么斯文败类,也不是什么君子,我不强娶豪夺,骗人感情,也做不到以德报怨,谦谦君子!”孟和桐笑,“世间大多都是我这样的人吧,非黑非白!” “你如今这样,也不是挺好的吗?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许清墨笑道,“不过说回来,你不好好在京城待着,怎么会在我那艘船上呢?” “自然是京城待的无趣,想去江南看看啊!”孟和桐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我先前看到你,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许清墨看向孟和桐,“你不会以为那一天,我真的没发现你吧!” 孟和桐沉默。 许清墨挑眉:“我那天就看到你了,只是没有多想,想着你可能要去什么地方,刚好与我们同一艘船,既然你不想让我见到你,那我也没必要非得找你!” “那你今天看到,我还那么惊讶?”孟和桐猛的坐起身。 许清墨已经裹了一件半干的外袍坐在那里了,便看着孟和桐说道:“大晚上的在外面看到你很惊讶,不是很正常吗?”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然后说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在外面?还正好遇到水贼?” “这个,就纯属巧合了!”许清墨满脸的无奈,“谁预料的到这个事情呢!” “那还真是倒霉啊!”孟和桐说着坐到火堆前烤火。 第259章 血气方刚 “那你呢?”许清墨微微侧头看着孟和桐,“你怎么就刚好在船甲上呢?”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最后满脸无奈的说道:“就……正巧倒霉!”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半晌,最后无奈一笑。 “你休息一会儿,天一亮我们就去找官府!”孟和桐往后一躺,“你祖母他们肯定也会被官府接走,你放心些!” “我知道!”许清墨蜷缩着坐在火堆前,“只是外祖母今天肯定睡不着了!” “你多管管你自己才是!”孟和桐轻声说道,“何家老太太有诰命在身,当地县令断断不会亏待她们,反倒是你,身上怕是连银子都没有,你多关心关心自己才是!” “我有啊!”许清墨挑眉。 “啊?” 许清墨从湿透的外袍上拿出一个荷包:“我有银子啊!” “你有银子?”孟和桐坐起身,“你一个姑娘家,还随身带着银子?” 许清墨将荷包丢给孟和桐:“出门在外的,随身不带点银子,万一出点事,不就抓瞎了?” 孟和桐打开荷包细细的看了看,然后说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出门竟然还会带银子,还挺稀奇的!” 许清墨拨了一下火堆:“习惯了,总是会在身上带些东西!” 孟和桐见许清墨没什么睡意,便干脆坐起身:“许清墨,你平时也这么莽吗?” “嗯?你是说我杀水贼的事情?”许清墨挑眉,透过悬挂着的外袍,看着孟和桐,“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杀人,躲起来不管事吧?” “那些船员可都是彪悍的男子,怎么都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去管这个事吧!”孟和桐有些无奈,“许清墨,你会不会太莽撞了?之前被奸细抓走也是,以你的性子,你不该如此!” “我应该是什么性子?”许清墨不答反问。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说道:“稳重,睿智?” “世子爷,你还记得我多大吗?”许清墨轻轻笑了笑,“我才十六,稳重,睿智,这种形容放在我父亲身上会不会更合适一点!” 孟和桐顿了顿:“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就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莽撞事情来的人啊?” “我从来不觉得我莽撞!”许清墨低垂着眼,“今天晚上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我是宁远侯的女儿,宁远侯府的人,不论男女,全员皆兵,我只是做了我父亲和我大哥都会去做的事情罢了!”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没有吭声。 “至于被绑架的事情……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想要害我的人会是朱涵,不然我也不至于差点死在那里!”每次提起自己被绑架的事情,许清墨多多少少还是会显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那一次对她来说真的是失算了! 孟和桐想了许久,然后躺了回去:“全员皆兵,你父亲,宁远侯他如果知道你冲锋在前,会心疼的吧?” 许清墨细细的想了想,然后笑道:“我觉得,他肯定会心疼,但是更多的应该也是在为我骄傲,因为这是所有许家人都应该去做的事情,而不是说因为我是女的,就能躲在他人身后,百姓供养我们,让我们享受荣华富贵,那么我们就应该承担起我们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孟和桐看着头顶的房梁,久久没有说话。 火堆燃烧着,很是温暖,没多久,许清墨就靠在墙上睡着了,听到许清墨均匀的呼吸声以后,孟和桐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外头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雨,也瞬间冷了不少,孟和桐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长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就起身拿起衣服走到许清墨身边,小心翼翼的给她披上。 就在孟和桐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出声:“把衣服给我了,你自己不冷吗?” 孟和桐吓了一跳:“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但是你一动我就醒了!”许清墨睁开眼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只穿了中衣,可眼前的许清墨倒是没有半点的羞怯,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一起睡这边吧,我不嫌弃你!” “不是,你有什么可嫌弃的啊?”孟和桐被气笑了。 “你这么大个子,跟我挤一块,我还能嫌弃你占地方了?”许清墨挑眉。 孟和桐无言以对,好半晌以后,最后决定坐下来:“你是不是一点没把我当男人啊?” “那还是有的,毕竟女人也没这么丑的!”许清墨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 孟和桐心里一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孟和桐有些无奈。 许清墨忍不住笑:“你若是不怕我的开山斧,我可能会有些担心!”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颇有几分无奈,有些恼火的扯了扯外袍:“怎么的,有一个厉害的爹很了不起啊?” 许清墨笑了笑,然后侧过头去:“怎么,你嫉妒啊?” 孟和桐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闭着眼睛睡觉。 到了深夜,天气便越发的冷了,许清墨下意识的往身边的热源靠过去,然后就把刚刚睡着的孟和桐挤醒了! 孟和桐看着团成一团试图躲进自己怀里的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有些发烫? “许清墨,你发烧了!”孟和桐低声说道。 昏睡的许清墨不断的往他的怀里靠:“我知道,我好冷!” 孟和桐看了看依旧烤的火热的火堆,扯下晾晒着的衣服,全部都披在了许清墨的身上:“你醒一醒,我们去找大夫看看!” “别动,我冷!”许清墨紧紧的抓住孟和桐的衣服,不让他动弹。 孟和桐的身体忽然僵住,因为许清墨抓住了他的裤子,这个时候他要是多动弹,指不定就会不小心被扯掉裤子。 没办法,孟和桐只好顺着孟和桐的意思,不再动弹,只是这个小姑娘,烧的厉害了,大约是太冷了,手乱动,一直往他衣服里头钻。 他毕竟血气方刚,愣是就这么咬着牙干坐着。 第260章 高烧 许清墨就这么依靠吸取孟和桐的热量睡了一宿,而孟和桐愣是就这么扛着坐了一宿,直到许清墨的烧退了,才挣扎着出来,坐到另外一边去了。 孟和桐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些困倦,坐在一旁一直打哈欠。 天亮了以后,孟和桐起身去外头看,没有叫许清墨起来,高烧过后身体往往绵软不吃劲儿,孟和桐就想着要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只是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走出庙宇,后脚许清墨就醒了。 许清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然后就靠在墙上发愣,好不容易缓不过来,环顾一圈,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孟和桐!”许清墨挣扎着爬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往外走,“孟和桐!” 就在外头看看路要怎么走的孟和桐,听到许清墨的声音以后就赶紧跑了回来,他搀住许清墨:“你怎么起来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许清墨紧紧的抓住孟和桐的手。 “我看你还在睡觉,就想要去找找看有没有农户,到时候让他带我们去衙门,我们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多半是昨天落水,呛了一口水,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收拾收拾,然后出发吧!”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你确定吗?” 许清墨点头:“我当然确定!” “那你等一等,我去打点水,给你洗漱一下。”孟和桐瞧着许清墨到角落里坐下,“你稍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许清墨还是有些晕,便点了点头,然后靠着墙闭目养神。 孟和桐回来的时候,除了水,还有一些果子:“你吃些果子,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指不定走不了多少路,就要晕过去了!” “我可没有这么娇气!”许清墨睁开眼看向孟和桐,“我就算三天不吃不喝,我也能上马杀敌的!”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轻轻的弹了一下许清墨的额头:“有我们在,轮不上你去上马杀敌的!” 许清墨楞了半晌,然后低声喃喃:“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孟和桐将擦干净的果子递给许清墨,“赶紧吃,吃了带你去找你外祖母!” 许清墨接过果子,然后低声说道:“好!”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又好像说不出来的样子。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孟和桐就带着许清墨往衙门的方向走,只是许清墨刚刚走到河对岸,就晕了过去。 孟和桐赶紧将许清墨抱了起来,冲着边上的人问道:“医馆在哪里?” “就在对面那条街……” 话还没有说完,孟和桐就抱着许清墨冲了出去,到医馆的时候,因为天才刚刚亮,医馆的伙计们,都还没有收拾好,孟和桐几乎是闯进去的:“来人啊,来人!” 大夫几乎是被拎了出来,给许清墨诊脉的时候也是颤颤巍巍的,毕竟这孟和桐的手劲儿实在是大的厉害,刚才抓住他的时候,都差点没把他的手弄断。 望闻问切。 “夫人可是落了水?”大夫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这是我妹,你不要胡说八道。” 大夫愣了一下,赶紧说道:“是老身看错了,那这位姑娘,可是有落水?” “昨天夜里落了水,还呛了一口水。”孟和桐地生说道。 大夫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写方子:“这位姑娘先前得过一场大病,后来又受了伤,吃了不少名贵的滋补药材,只是这位姑娘的身子太过虚弱,虚不受补,昨日落水,入了寒!” 孟和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夫在那里写方子。 “公子倒也不用,太过着急,等姑娘用了,又发了一身汗,去了寒气,就不要紧了!”大夫轻声说道,“只是往后还是要多休息,好好调养一下。” 孟和桐拿了药方,到了一声谢,就去抓药了。 小童在给孟和桐抓药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公子很是紧张你的妹妹呢!” “嗯!”孟和桐应了一声,然后忽然问道,“这附近可有府衙?” “县衙就在后面那条街上,倒也是不算远,只是不知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衙门上报案的?”小厮轻声说道,“昨天夜里,运河上出了事情,抓了许多水贼,只怕现在暂时还没有时间搭理你的案子。” 孟和桐看着小厮,然后说道:“能不能辛苦你为我跑一趟,就只要告诉他们,许家的姑娘在这里,他们自然就会过来了!” “我这手边都是活……” 孟和桐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小厮:“辛苦你跑一趟!” 做药童的,师傅管吃管住就已经很好了,哪里有机会收到这么大的一锭银子,瞬间眼睛发光,一把拿走了银子:“不辛苦,这有什么可辛苦的!” 孟和桐去熬药的时候,许清墨又醒了过来,她摸索着走到孟和桐身边:“你别乱走……” 孟和桐看着满脸无助的许清墨,拍了拍她的手:“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熬药呢!” 许清墨还是晕乎乎的,又不愿意一个人在陌生的床上躺着,就靠在孟和桐的身边,闻着那股子难闻的药。 “臭不死你!”孟和桐有些无奈,“我已经让人去找你祖母了,说不定再等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我祖母若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又要说我了!”许清墨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挺怕你外祖母的!” “我这叫尊敬,不是害怕!”许清墨狡辩,“这些日子,外祖母照顾我费尽心力,却不想,一朝一夕,多日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正巧孟和桐手里的药熬好了,便将药倒了出来:“那你就赶紧把药喝了,发了汗就好了,别让你外祖母担心!” 第261章 非喝不可 这么些日子,许清墨真的是不知道喝了多少汤药,现象是一看到那黑漆漆的汤药,就会觉得头疼! “非喝不可?”许清墨皱眉。 “你说呢?”孟和桐反问,“你要是觉得可以不喝,我倒是也不会强迫你了!” 许清墨倒也不是那些娇滴滴的,需要别人去哄的小姑娘,虽然心里是一百个个,一千个的不愿意,但还是拿起了汤药猛的一口喝了个干净。 药辛辣苦涩,许清墨喝下去的时候,胃里一直泛酸水,他刚刚放下碗的时候,孟和桐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 酸甜的味道慢慢的在嘴里扩散开,随后冲淡了嘴里的那一股苦涩的药味。 许清墨有些惊讶的看着孟和桐:“你哪里来的蜜饯?” 孟和桐笑:“山人自有妙计!” 许清墨倒也不在乎孟和桐的妙计是什么,她现在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又不想去里头的床上躺着,便靠在孟和桐的背上闭目养神。 “不进去休息一会儿?”孟和桐微微侧头,轻声说道。 “不要,我不放心!”许清墨靠在孟和桐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莫名的安心。 “你就不怕别人误会?”孟和桐微微挑眉。 “你不是和别人说,我是你妹妹吗?都是兄妹了,有什么可让人误会的呢?”许清墨说着,还换了个姿势。 花楹和曲莲赶过来的时候,许清墨正靠在孟和桐身后睡得昏昏沉沉的,花楹一看到许清墨就红了眼:“姑娘……” “嘘!”孟和桐皱眉,“你们家姑娘刚吃了药,让她休息一会儿,去,拿床被子来,给她盖上,好让她闷闷汗!” 花楹应了一声,随后跌跌撞撞的去给许清墨拿被子去了。 反倒是曲莲,难得的稳重:“世子,您和我们姑娘,这是去哪里了?” “水贼放火烧船,我拉着你们家姑娘跳了船!”孟和桐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酣睡的许清墨,有些无奈,“谁曾想你们家姑娘是个旱鸭子,呛了几口水,后来就烧了起来!” 曲莲皱眉,随后想起了之前许清墨被许清灵推下水的事情,眉头紧锁:“我家姑娘先前就因为不会水,被二姑娘推下水,差点就没命了!”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看向曲莲:“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许家的家丑都抖搂出来了,就不怕你们家姑娘等会儿找你算账?” 曲莲一脸的茫然:“算账,算哪门子的账?难不成我们家姑娘的事,还有世子爷你不知道的?” “你……”孟和桐顿了顿,最后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你这话说的,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曲莲笑了笑:“我从未见过姑娘除了侯爷和世子之外,这么相信一个男人!” 孟和桐看了看许清墨,然后笑了笑:“大约,是因为我看起来老实忠厚吧!” 花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孟和桐说的这句话,她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可思议。 孟和桐自然也是看到了花楹的目光,他默默的转过头,就好像刚才那句恬不知耻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样!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大概一刻钟,许清墨就悟出了一头冷汗,花楹心疼的不得了,想要用帕子给她擦汗,却在碰到许清墨的那个瞬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姑娘……” 许清墨睁开眼,眼里满是戒备,看到是花楹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孟和桐低头看向许清墨,“好一点了吗?” “头没那么晕了,但是手脚有些发麻!”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那我们先起来,去客栈再好好休息一下!”花楹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由花楹和曲莲搀扶着缓缓起身。 马车已经在医馆门口等着了,远远的,许清墨就看到了雨生,然后就听到曲莲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气哼。 许清墨有些奇怪:“怎么了?吵架了?” “谁要和他吵架了!”曲莲别过头,满脸的不自在。 一旁的花楹却是直接戳穿了曲莲:“还没吵架呢?那天出事,船员让我们坐小船走,曲莲把我和老太太送上船以后就要回去找姑娘,怎么拉都拉不住,最后把雨生气急了,直接打晕她拖了回去!脖子到现在都是僵的!” 花楹不提还好,一提,曲莲就又气又委屈的,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 许清墨见曲莲这幅模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气什么,人家也是为了你好啊!那个时候船上那么乱,所有人都在往外走,你倒好,你还要往里闯!” “那,那我担心姑娘啊!”曲莲有些委屈。 “我离开之前不是告诉你们了,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外祖母,这一行人里,除了那几个侍卫,就只有你一个女的会武功,你都不在,让花楹他们怎么办?”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再说了,船都着火了,你回去也只是添乱!” 曲莲的头垂的越来越低。 最后还是花楹帮她说好话:“曲莲也就是太担心姑娘了,姑娘你也是,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怎么办?那么多的水贼,你说冲就直接冲出去了,实在是太冲动了,这下好了,又是落水,又是风寒,等会儿老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担心呢!” “知道了知道了!”许清墨一想起何老太太泪眼婆娑的样子,就开始后悔了。 自打何老太太接到消息,说许清墨在医馆的时候,她就要自己去找她,硬是被何大娘子拉住了,只是没想到,何老太太就这么站在客栈的门口等着他们。 许清墨下马车的时候,何老太太就站在那里,她看着许清墨,眼中满是关切,好不容易等到许清墨站稳,何老太太便赶紧走了过来:“怎么样,身子如何了?” 许清墨摇了摇头,然后安慰道:“不碍事了,只是有些着凉,外祖母不要太担心了!” 第262章 将门虎女 “你说的轻松!”何老太太红了眼,“让我不要担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个小妮子这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可是水贼啊,你说冲上去就冲上去了,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啊!” “外祖母,我是许家人!”许清墨看着何老太太,轻声说道,“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 何老太太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这个脾气简直和风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赶紧进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许清墨点了点头,跟着何老太太往里走。 而何大娘子却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孟和桐,她赶紧上前:“世子爷,这一次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我们墨墨会出什么事呢!” 孟和桐笑了笑:“她厉害着呢,就算没我在,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何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世子说笑了,我让人准备了热汤,世子去洗漱一番,再好好休息一下!” 孟和桐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烦劳夫人了!” “应该的!”何大娘子笑着。 等到人都进去了,何大娘子才轻声对着身边的婢女说道:“这永昌侯府的世子爷,怎么总是跟着我们?” “会不会是跟着许姑娘?” “墨墨?”何大娘子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对墨墨……不应该啊,若是他真的有这个想法,直接让永昌侯夫人去提亲就是了,何必要废这般周折?” “那……会不会就只是巧合?” “找个人去探探他身边那个小厮的口风!”何大娘子说完,便跟着何老太太的脚步,赶紧往上走了。 何老太太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当她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许清墨,一脸的苍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安顿好许清墨以后,何老太太才想起和许清墨一起回来的孟和桐,便赶紧问道:“永昌侯世子呢?” “大娘子已经给他安排了客房,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休息了!”婢女赶紧上前说道。 何老太太松了口气:“真的多亏了永昌侯世子,墨墨这个孩子,实在是……” “姑娘也只是做了许家人都会去做的事情!”婢女拍了拍何老太太的后背,“只是,我们觉得太危险了!” 何老太太沉默:“所以当初,风吟要嫁给宁远侯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同意,武将的辉煌都是用血流成河换来的!” 婢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安慰何老太太。 何大娘子身边的婢女在准备餐食的时候,正好遇到来喂马的雨生,变问道:“小哥,你怎么自己来喂马?” “世子的马精细,自己来喂养,放心一些!”雨生笑着说道。 婢女随手拿了一个刚刚蒸好的包子递给雨生:“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再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雨生笑着接过:“多谢姐姐!” “这一次多亏你了,合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是!”婢女说道,“不过,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这么巧,正好和我们一艘船?” “去江南!”雨生笑着说道,“我们爷说,想去看看江南的春雨绵绵,也是正巧了,没想到老太太也是这艘船回去!” “去江南呀?那可是要去杭州?”婢女又问道。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必然是要去的!”雨生咬了一口包子,然后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婢女笑着说道。 雨生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去喂马了。 婢女回头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何大娘子,何大娘子倒也没多想:“即是如此,找个机会同世子说一声,总归我们也是去杭州,跟他们一起去也是好的!” 婢女点了点头:“这位世子爷,实在是英俊的很,虽说这成就不如宁远侯府的世子,但是这容貌,真真是顶好的,又是世袭的爵位,大娘子,你说,若是咱们家的姑娘入了他的眼,这也是一门好亲事啊!” 何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婢女的手:“你这小妮子还真敢想啊!” “怎么不敢想,咱们姑娘的身份也不算差,又不是配不上这位世子!”婢女轻哼。 何大娘子没说话,却是将婢女的这番话听了进去,就如她所说的一般,清源何氏这些年虽然有些不济,但怎么说也是百年的世家,根繁叶茂的,配如今的永昌侯府,倒也不算太过高攀。 只是,何大娘子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多少有些无奈,她本就生的一般,但是好在大气,可她的女儿,是一点没有像她的父亲,倒是和她生的很像,可偏偏又长的歪了一些,还不如她来的大气。 何大娘子想想许清墨的模样,再想想当初自己的那个小姑子,都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孟和桐看过了许清墨这样艳丽的牡丹花,如何瞧得上自己家里的那朵狗尾巴花呢! 婢女伺候何大娘子多年,自然明白何大娘子在想什么,便安慰道:“大娘子,娶妻娶贤,纳妾才看色!咱们姑娘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最是贤良,大娘子不要妄自菲薄才是!” 何大娘子看着婢女半晌,最后笑了起来:“我看你这个小妮子是被这位世子爷迷了眼,这都错不开眼了!” “哎呀,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姑爷,往后生的孩子得多好看呀!”婢女忍不住笑。 何大娘子也忍不住想了想,但还是说道:“别胡说八道!” 婢女笑着不说了。 何大娘子随后问道:“给姑娘炖的汤好了吗?” “已经给姑娘送过去了,但是姑娘还在睡,就温在炉子里了!” 何大娘子点了点头:“墨墨是个性子刚烈的,同她那个母亲啊,简直一模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是啊,那么多的水贼,就这么冲出去了!就是个男人,也瘆得慌啊!” “谁说不是呢!这大抵就是将门无犬子吧!”何大娘子颇有几分感慨。 第263章 令牌 许清墨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何老太太一知道许清墨醒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可是好些了?”何老太太一进来就拉住了许清墨的手。 正要站起身的许清墨,被摁在了原地,许清墨看着面前满脸焦急的何老太太,反握住她的手:“祖母,我没什么事了,让你担心了!” 何老太太低头看了一眼许清墨握着自己的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老太太在许清墨的屋子待了很久,一直不愿意离开,她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许清墨梳妆打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一直到何大娘子来找她,她才起身离去。 “婆母怎么在墨墨那里坐了那么久?”何大娘子跟在何老太太身边,轻声问道。 “我在那里看到墨墨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小时候的风吟太像了,吃饭的样子,睡觉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像了!”何老太太低垂着眼,轻声说道。 “墨墨是风吟的女儿,生的相似,理所当然!”何大娘子轻声说道。 何老太太笑了笑:“是啊,她们本来就是母女生的相似,理所当然。” 何大娘子感觉何老太太的情绪不高,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婆母心里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墨墨的性子太稳了,她明明才十六岁,可是她的那个样子,就好像历经了风霜雨露,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就算是你我,可能也做不到像她那样沉稳。”何老太太低声说道。 “可是……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何大娘子有些不明白。 “若是在我们这个年纪,这般沉稳的话的确是好事,可是墨墨只有十六岁,她得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做到这么处变不惊?”何老太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何大娘子恍然,何老太太这是心疼许清墨了,她轻声安慰道:“墨墨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女,她本就不能像其他女儿家一样,天真烂漫的长大啊!其实许大娘子将墨墨教的很好,她未来是要做大娘子的人,本就不能太天真!” 何老太太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明白归明白,可是看到许清墨这般模样,她总是难免心痛! 就当她们说话的时候,孟和桐正巧开门出来,三个人正面撞上,还是孟和桐先反应过来,对着何老太太行了一个晚辈礼:“老太太!” 何老太太看着孟和桐,一想起这一次又是他救了许清墨,脸上便止不住的笑容:“世子这是要出去?” “难得到江南,虽然还没到杭州,但是有时间停下来,便想到处去看看!”孟和桐看着何老太太,笑的温文尔雅。 何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之后是要去杭州是吗?” “不错,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西湖,总是要去看看的,瞧一瞧人家口中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孟和桐轻声说道。 何老太太看着孟和桐半晌,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虽然不如许延泉努力上进,但是心地是温柔和善的:“我们也是要回杭州,不如到时候就与我们同行吧,到时候住在我们府邸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孟和桐有些为难。 “怎么会呢?”何大娘子说道,“我们虽然不是地地道道的杭州人,但是在杭州也有十几年了,同我们一起走,我们还能让人陪你一起去逛逛!” “那可真是太麻烦了!”孟和桐赶紧摇头,“我自己走便是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何大娘子说道,“地主之谊,应该的!” 你来我往的好一阵子,最后孟和桐还是答应了和他们同行的事情,然后便出了客栈到处走走,跟在他身后的雨生忍不住说道:“世子,你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太无耻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孟和桐回头,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雨生的额头。 雨生捂着额头,满脸的嫌弃:“明明是你自己想要跟着许姑娘他们走,你还非得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要让人家请你走,又当又立!” 孟和桐笑:“这个叫做欲迎还拒,这是女子常用的手段,怎么的,我用一用就不成了?” 雨生瞥了一眼孟和桐,越发的嫌弃:“成,成,就是不知道咱们侯府什么时候多了个姑娘家!” 孟和桐顿了一下,然后抬脚去踢雨生,只是没想到,雨生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这么一下,所以提前跑开了。 没踢到人的孟和桐忍不住挑眉,然后就拎着扇子追了雨生一整条街。 许清墨是在用过午膳以后出的客栈,她想要去府衙看看那些水贼怎么样了,这条水路受各地的府衙管辖,却莫名的出现了这么多的水贼,许清墨怀疑,官府有勾结。 何老太太本来不允许许清墨出门去的,最后还是何大娘子安抚她,何老太太才松的口。 许清墨离开客栈以后,直奔衙门。 许清墨站在当地的府衙前,看着衙门萧条的模样,有些奇怪的皱眉。 就连身边的花楹和曲莲,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怎么如此冷清?” “水贼这般猖獗,当地府衙总有说不清的关系!”许清墨冷声说道。 曲莲上前敲门:“来人啊!来人啊!”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才来个人,慢慢悠悠的打开门:“衙门下午不审案子!”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曲莲拿出一块令牌,放在衙役的面前。 衙役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然后满脸茫然的抬起头:“老子不识字,谁知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识字的衙役…… 曲莲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发现她的脸色铁青,便冷声说道:“我们是宁远侯府上的亲眷,这是宁远侯府的令牌,我们要见抢夺商船的水贼!” 一听到“水贼”二字,衙役立刻就变得谨慎起来:“什么水贼,我不知道!” 第264章 把柄 衙役说完话就准备关门,好在曲莲早有准备,用脚拦住了门,她冷冷的看着衙役,眼中透露了几分杀气:“我奉劝你,让你们主子出来说话,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你们……” “快去!”曲莲怒吼一声。 衙役虽然不服,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去请县令。 “你说谁来了?”正在休息的县令猛的坐了起来。 “说是宁远侯府上的亲眷!”衙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县令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来做什么的?” “像是要见见抢了他们商船的水贼!”衙役回答道,“爷,水贼已经被咱们给放了,现在怎么办?” “来的可是个老太太?” “不是,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姑娘家,看那个年纪,像是宁远侯府上的姑娘。”衙役轻声说道。 “姑娘?”县令停住脚步,然后说猛的抬头,“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去,找几个人来关到牢房里去,就跟他说是水贼就是了,快去!” “是!” 许清墨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衙役才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姑娘,我们县令请您进去!” 许清墨看了一眼衙役,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一路上往前走,衙门的装修布置都跟破旧,地上铺的青砖也碎了不少,乍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好不容易走到内院,许清墨就看到坐在那里处理公务的县令,许清墨一行人恭敬的低头行礼,而县令也赶紧来扶:“许姑娘多礼了!” 来之前,许清墨就打听过了,县令姓钱,在这个小地方已经待了十来年了,一直没有往上走,听说是因为没有什么功绩。 许清墨不打算跟他说太多,有的没的,只是问道:“听说那些伏击我们的水贼被一网打尽了,我想见见他们!” 县令皱眉:“那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姑娘,何必去见这些人?” “我要见他们!”许清墨只是强调了这件事。 自从他走进这个府衙,便越发的觉得奇怪,江南富庶,每年都会有一笔款项专门拨到各个府衙,用来修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这个地方变得这般破败。 所以,她合理的怀疑,这个县令,和当地的水贼有勾结。 “姑娘既然一定要见,那就去见吧!”县令也不推脱,“这是姑娘,还请小心些,毕竟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姑娘,在下可就真的是白口莫辩了!” “那你还真别小看了你面前的这位许姑娘!”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许清墨回头去看,就看到孟和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衙役:“你怎么来了?” 孟和桐笑:“听说你到这里来了,就专门过来,给你撑着腰,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感动啊?” “你一个没有爵位的世子,能给我撑什么腰?”许清墨看向孟和桐,轻声问道。 孟和桐从怀里拿出印章:“谁说我没有爵位,我只是不想那么早让别人都知道而已!” 面前的县令在看到孟和桐手里的印章以后,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 “你什么时候袭爵的?”许清墨满脸惊讶。 “你以为我为什么忽然下江南?”孟和桐挑眉,“就是因为一些事情要去江南办,我这才上了船,跟着你们一起走的!” 对此,倒是没有怀疑,陛下有愧永昌侯府,偷偷将爵位给了孟和桐,并不奇怪。 “既然,永昌侯也在,那我们,就去牢里头,看看那些水贼吧!”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县令,冷声说道。 江南如今尚且还有些阴冷,可面前的县令却满头大汗,许清墨心知肚明,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催着县令带他们去牢里。 县令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许清墨他们往牢里走。 一路上,许清墨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微微挑眉,再跟着他一点一点的往里走,一直走到深处,县令才停了下来。 许清墨看着面前这些瘦弱的人,目光清冷,且带着几分嘲弄:“钱大人,这就是你抓来的水贼?” 县令头上的汗不断地流下来,他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和孟和桐,浑身颤抖。 “钱大人可知道那个潜伏在船上的那个水贼是谁杀的?”孟和桐笑了笑,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折扇? 县令不敢说话,只是听着。 “就是你眼前的这位许姑娘,手起刀落,脖子一断,血柱喷射好几米,你眼前的这位许姑娘,可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快的吓人!”孟和桐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笑容带了几分阴森可怖。 县令不敢再说话,直接就跪了下来:“侯爷,我,我……” “早些时候,便有折子入京,说是江南富庶,可是水贼猖獗,拦截过路商队,这些年损失严重!”孟和桐看着县令,“只是这些案子总是不了了之,七皇子怀疑是官匪勾结,便让我来看看!” “明知有官眷在船上,还要来抢,还真是天大的胆子啊!”许清墨看着县令,冷声说道,“原本我还在想,我这手里头也只有许家的令牌,若是有什么事情,先斩后奏,有我父亲在,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不过如今,既然你是为了七皇子而来,那我就没有必要掺和在这件事情里面了。” “哎,别呀,来都来了,就帮我一起把事情处理掉吧!”孟和桐赶紧拉住准备离开的许清墨,“你在这里看看,看看我怎么抄家?” 许清墨笑:“这有什么可看的,他必然是不会把贪赃枉法得来的银钱放在身边的,多半会在他的祖宅里,银钱这种东西,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孟和桐看向面前的县令,笑了笑:“钱大人,宁远侯府的女儿家,你可看到了,还多亏了她,让你觉得无关紧要,找了这么些人来哄骗她,不然我还没那么快抓到你的把柄呢!” 县令几乎崩溃,他瘫坐在地上痛哭:“我也是被迫的!” 第265章 表哥 孟和桐看着面前的县令,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手里的官印一放,然后冷声说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许清墨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转身离开:“我先走了,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吃的!” 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你自己不能去买啊?” “算我帮忙的报酬吧!”许清墨笑了笑,抬步离开。 孟和桐挑眉,不置可否。 一直到许清墨走出县衙大门口的时候,曲莲都还有些不明白:“姑娘,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许清墨看向曲莲,“难不成我们要继续呆在这里,看孟和桐审案子?” “姑娘不是来看那些水贼的吗?”曲莲忍不住问道。 “那些水贼早就被这个县令放掉了!”许清墨冷声说道,“好在孟和桐心里有了防备,早一步两人拦截了下来,如今在别的地方看押着!” “啊?”曲莲越发的糊涂,“人放了?为什么啊?” 一旁的花楹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摆明了就是咱们姑娘和永昌侯世子唱了一出双簧记!” “啊?” 花楹解释道:“这永昌侯世子,不对,如今是永昌侯了,必然是早早的就找到了我们姑娘,让我们姑娘配合他演这一出戏!” “江南富庶,每年都会缴纳非常多的税收,但是这些年,却因为水贼的问题,导致了很多商船被劫,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剿匪,可偏偏,这个匪患,不减反增!”许清墨轻声说道。 “哦!所以姑娘你们怀疑,水贼和县衙有勾结!”曲莲恍然大悟。 “不错,我是女儿家,大多时候,女儿家都柔弱不能自理,又怎么敢直视水贼的样貌,所以当我要来看被关押起来的水贼时,县令就不会把已经释放的水贼召回,只会随便找几个人顶替,但是如此,便坐实了县令与水贼,趁机逼他招供!”许清墨笑了笑,轻声说道。 曲莲瞬间明白,但还是有些困惑:“不对啊,这一天我都守在姑娘身边,姑娘什么时候和永昌侯商量的这个事情啊!” 花楹的目光里,出现了几分嫌弃:“那当然是他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啊,你是不是傻!” 曲莲顿了顿,然后瘪着嘴去看许清墨:“姑娘,你看,花楹姐姐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许清墨忍不住笑:“她又不是第一次嫌弃我,你们两个互相有什么不满,互相去打一架,我不主持这个公道的!” 然后,这两个丫头就真的打了一架。 许清墨看着他们闹腾,忍不住的笑。 走在江南的青石板上,许清墨有些恍惚,前世的时候,她都没来得及再去江南看看,宁远侯家破人亡的时候,舅舅连夜赶路到了京城,他要带许清墨去江南,而那个时候的许清墨,却不愿意苟活,只想跟着太子去边境给父母兄长报仇。 她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忽然有些感慨:“我真的,很多年,没有到江南来走一走了!” 本来还在她身后你一拳我一掌打闹的花楹和曲莲,立刻走到了许清墨身边,花楹率先开口:“等姑娘身子没什么事了,我们走陆路也只要三天,就能到杭州城了!” “听说杭州城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曲莲接着说道。 花楹瞥了一眼曲莲:“你就知道吃!” 曲莲想了想,然后说道:“听说,杭州西湖也很好看!” 许清墨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我们在这边逛一逛,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免得祖母和舅母担心!” “对了!”花楹忽然想起什么,“我早上去取早膳的时候,听何大娘子身边的婢女说,永昌侯要跟我们一起走!”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看向花楹:“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和我们一起去杭州!”花楹又一次说道。 许清墨忍不住皱眉:“他跟我们一起去杭州做什么?” “说是去游玩!”花楹轻声说道,“还是咱们老太太说要让她一起同行的!”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我怎么觉得,他在算计我祖母呢?” 花楹有些奇怪:“算计老太太,老太太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许清墨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客栈的方向走。 当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许清墨发现客栈的门口多了好几辆马车,曲莲上前去问,没多久便满脸惊喜:“姑娘,是舅老爷来了!” “舅舅?”许清墨有些惊讶,“舅舅怎么会过来?” “听说是知道老太太乘坐的船遭了水贼,担心老太太安慰,就赶紧来了这里!”曲莲轻声说道。 “我们进去吧!”许清墨说着,便往客栈里走。 一走进客栈,许清墨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大表哥,许清墨上前:“表哥?” 何锦山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就走了过来:“墨墨!你没什么事了吧,我母亲来信,说你失踪了,可吓死我们了!” “舅舅和你们这是都过来了?”许清墨看着满屋子的人,有些惊讶。 “我们收到消息,说船被劫了,父亲就赶紧告了假,连夜出发,半路上收到母亲的信,说你失踪了,真是将我们吓得不轻,连夜快马加鞭赶过来!”何锦山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有些不好意思:“水贼放火烧船,我来不及走,就跳河离开了,没和昨天他们碰上!” 何锦山点了点头:“祖母和我们说了,你这丫头,胆子真是太大了,那些水贼可都是不要命的,你不躲起来,竟然还冲出去,真真是……天大的胆子!” 许清墨笑:“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 何锦山看着许清墨笑起来的模样,舍不得再继续苛责,最后只能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 许清墨有些懵,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就站在那里,满脸的惊讶。 何锦山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可能有些越界,便收了手,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第266章 巡江南 何家的舅舅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胆子真是大的离谱!” 许清墨低着头听训,乍一看,煞是乖巧,何舅舅看着许清墨这幅模样,也不忍多做训斥,说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许清墨一推开门,就看到何大娘子站在门口,一看到许清墨,就赶紧问道:“他是不是说你了?” “舅舅也就是担心我,说几句,应该的……”许清墨低着头,满脸的委屈。 何大娘子瞬间恼火:“你别理他,回去休息去,我去跟这个老头子理论理论!” 何大娘子进去的时候,还撸起袖子,俨然一副要与何老爷大干一场的样子。 许清墨赶紧拉着花楹和曲莲跑,跑的时候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许清墨笑着往前跑的时候,遇到了正巧经过的何锦山,何锦山有些奇怪:“你们三个,这么急冲冲的是要去哪里?” “没什么没什么!”许清墨赶紧摇头,然后笑着跑掉。 何锦山还想再问,许清墨就已经拉着曲莲和花楹的手跑掉了。 就在何锦山不明就里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自己母亲教训父亲的声音:“……墨墨自己难道不知道吗?那么一个小姑娘,你说人家做什么,啊?什么叫做你就是说一下,小姑娘家家的不会难过……” 就在那个瞬间,何锦山忽然明白了,许清墨为什么会笑着跑的那么快。 “我们……出去看看吧,找个酒楼吃个饭,晚一点再回来!”何锦山忽然说道。 小厮有些奇怪:“啊?为什么啊?” “我父亲挨骂了,我继续待在这里,岂不是成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何锦山挑眉,“还不如趁早跑路,等他消了气再回来。” 小厮瞬间明白:“哦,对对对,我刚才还听说这里有一家酒楼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公子,咱们去看看!” “走!”何锦山走的时候几乎是前脚赶后脚的走,很是慌乱,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孟和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在县衙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说何安业何大人连夜赶到了这里,来接他的母亲何老太太回杭州。 所以当孟和桐看到客栈门口停满了马车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往里走。 正要下楼走走的何安业远远的就看到孟和桐,他从何大娘子耳朵里听到,纨绔不知所云的孟和桐,竟然连续两次救了许清墨,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着孟和桐进来,然后在楼下点了些菜,和雨生对面坐着一起吃东西,两人之间更多的像是朋友兄弟,反倒并不像是主仆的样子。 “你多吃些,不是早早的就饿了。”孟和桐看着面前的雨生,平日里,他向来狼吞虎咽,今日,却难得的带了几分斯文,吃起东西来,很是安静。 “世子啊,那边有个中年人一直盯着咱们看呢?你说,咱们等会儿是打他一顿呢?还是打他一顿呢?”雨生凑到孟和桐耳边,轻声说道。 孟和桐看着雨生,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雨生缓缓的靠了过来:“世子,怎么了?” 孟和桐手里的折扇立刻就敲在了雨生的头上:“你个蠢货,那是何安业何大人,你打他一顿,怕是只有七皇子来救我们了!” 雨生挨了一下,立刻就闭了嘴。 而一直看着他们的何安业却缓缓走了过来:“世子!” 孟和桐起身,对着何安业拱手:“何大人!” 何安业点了点头,然后在孟和桐身边坐下:“听说,是世子救了我们家墨墨!” “举手之劳!”孟和桐笑了笑,轻声说道。 何安业看着孟和桐半晌,然后问道:“世子这一趟,可是要去哪里?” “就,江南走一走,看一看,都说江南好风光,我就想看看这风光是有多好。”孟和桐面对着何安业,也没有半点的心虚。 何安业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也好,江南潮湿一些,与北方大相径庭,来看看也好!” 孟和桐和何安业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话好说,所以坐了一会儿,何安业也就离开了,但是隐约中,孟和桐还是可以感受到何安业身上的一股淤堵之气。 可以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好让自己心里这股子淤堵的气发出去,不过很显然,孟和桐并不适合做这一个受气筒。 孟和桐一直到夜里的时候才知道,何安业的长子何锦山就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这所以他会知道这件事情呢,就是因为,何锦山前脚刚刚回来,何安业后脚就闯了进来。 隔壁就只剩下何安业的训斥声。 孟和桐没有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大致的意思,应该就是何安业受了气,然后在无理取闹。 孟和桐躺在床上挣扎了一刻钟,最后放弃了,决定出去走走,毕竟很显然,何安业大约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平复下来了。 孟和桐刚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许清墨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风吹过的时候,就会把桃花落在她的头上,肩膀上。 孟和桐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慢慢走上去:“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吹冷风。” 原本还站在这里看风景的许清墨,忽然就觉得差了点意思,回过头满脸嫌弃的看向孟和桐:“关你屁事阿!” “你这个小姑娘说话真难听!”孟和桐倒是没有半点生气,反倒说道,“明天早上,我让雨生去给你排队买早点,就算是今天答应的,给你买的点心。”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县衙的事情处理完了?” “证据确凿,我已经通知七皇子了,他会安排人来收尾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听说,你要去杭州?”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啊!”孟和桐挑眉。 “孟和桐,你,是要巡江南吗?”许清墨忽然问道。 第267章 金砖 孟和桐抬头看向许清墨:“什么?” “你是不是要以永昌侯的身份,下巡江南,你设计我祖母邀请你去何家,你是不是想要暗访何家?”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 孟和桐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许清墨,没有说话。 许清墨心里咯噔一下:“我舅舅,贪赃枉法?” “没有!”孟和桐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去我舅舅家?”许清墨眉头紧锁。 “何氏既然能成为百年的宗族,自然是有他们的规矩,你舅舅为官清廉,却出手阔绰,有人上访,说你舅舅家的地砖,铺的都是黄金,虽然此言绝非真实,但是传到皇家人的耳朵里,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孟和桐低声说道。 清源何氏算的上是百年的宗族世家,一个能够在朝堂上延续这么久的世家,最重要的就是规矩,而何氏的规矩,就是不会去触碰朝廷的红线。 可是朝堂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就算是许清墨,她也不敢说,何家绝对清白。 “我外祖母也好,几个舅母也好,处理家中事务和铺子田产,都是一把好手!”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家中用度总是能够维持的!”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没有说话。 许清墨的目光逐渐暗淡,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爷,你咋不说实话?”雨生有些着急,“许姑娘这明显就是误会了啊!” “她没误会!”孟和桐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确要巡江南!也的确是有关于何家的谣传,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的太清楚!” 雨生看着孟和桐,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那可是许姑娘的舅舅,你就不怕许姑娘生你气,到时候你娶不上媳妇了?” 孟和桐瞥了一眼雨生:“讲的好像我现在就娶得上媳妇似的!” 雨生挑眉,然后满脸认真的看着孟和桐:“爷,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啊!” “滚!”孟和桐气的一脚踹在了雨生的屁股上。 雨生连滚带爬的跑了,只剩下孟和桐一个人在那里吃饭。 第二天一早,何老太太一行人就启程了,孟和桐也一同随行,何大娘子尤其的关心。 孟和桐自己骑马出行,倒也没什么,反倒是许清墨,坐了一天的马车,就被颠簸的浑身散了架,最后抢了何安业的马,跟在何锦山他们身后溜溜达达的走。 “墨墨怎么不在马车上继续坐着了?”何锦山跟在许清墨身边,忍不住问道? “把车走得快,这一路上又都是山路,颠簸得厉害,总是这么颠簸着,难免面有些头晕脑胀的,倒不如我自己骑马来的舒服些!”许清墨笑着说道。 “我在江南,很少看到会自己骑马的姑娘家!”何锦山笑着说道。 “其实京城里也不多!”孟和桐忽然插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看向何锦山:“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到江南来走走了,不过,反倒比起京城,这里的女儿家,看起来,反倒活泼可爱些!” “山野地方的女儿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平日有事没事就到处走着,等到了夏天,每家每户都是要下莲花田摘莲蓬的,自然瞧着就活泼些!”何锦山笑着说道。 “所以,表哥的意思是京城里的那些闺秀,学着西子捧心的做派,是因为他们太闲了?”许清墨挑眉。 何锦山赶紧摇头:“哎!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这话要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我这身骨头都怕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许清墨忍不住笑:“哪有这么严重?最多就是躲在后宅院里面说说你的坏话!” 何锦山大笑:“江南别的没什么,只是风景秀丽,也算是好看的,等你到了杭州,让我妹妹陪你到处逛一逛,如何?” “好啊!”许清墨笑了笑,然后就跟着他们往前走。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但是却被忽视的孟和桐,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威胁感,他回头看了一眼雨生,雨生心知肚明,赶紧上前,挤在曲莲身边。 曲莲原本跟在许清墨的身边,被雨生这么一挤,就硬生生的把许清墨和何锦山的距离给挤开了。 何锦山看了一眼雨生,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些奇怪的看向身后的孟和桐,只是这个时候的孟和桐装作自己在看风景,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挠。 这一路上因为担心有什么变故,他们这一行人,几乎没有半点停留,硬是将三天的行程,缩短到了一天半,然后在第二天的晚上赶到了杭州。 相比先前的县城,一走进杭州城,便有了非常大的一个区别。 之前的县城,已经是非常热闹的地方了,但是杭州城很显然更加的富庶和热闹,一路上,人来人往的,宽大的街道,甚至还有些拥挤。 孟和桐看着如此富庶的杭州城,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对江南的这一块肥肉,这么的感兴趣。 何家在江南的院子很大,差不多有三个宁远侯府那般大,要知道,宁远侯的府邸,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大的了,而何家在杭州的宅院,更是大的离谱。 “这座宅院是何家人在五十年前就买下了的,那个时候的杭州城,可不如现在这般人多,那几年正巧闹灾,很多人都逃难去了,这户人家也去投奔别人了,正巧让我们得了个便宜!”进门的时候,何锦山轻声说道,“墨墨应该没有来过吧?” 许清墨摇了摇头:“只去过老家,杭州城这边的宅院,倒是真的没有来过,不过如今这般看,实在是气派的厉害。” “我偷偷告诉你哦,这里面有几块砖,用的还是金砖呢!”何锦山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许清墨的眉毛微微一跳,然后问道:“那怎么不挖出来?” “早就被原来的主人挖走了!”何安业忽然走了过来。 第268章 画舫 许清墨有些奇怪:“啊?那为什么还说有金砖?” “那几块砖正巧是在书房里头的,因为摆设的关系,如果是换了别的颜色,就会有些奇怪,又舍不得买那么多黄金做砖,就买了一些金箔包了几块青砖放在那里!”何大娘子满脸无奈地说道,“就这几块金箔,都能让你舅舅心疼死!” “那心疼不是很正常,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揣在口袋里不好吗?非得砸的稀巴烂贴在墙上,什么玩意儿!”何安业一想起自己书房里的那几张金箔,就心疼的不得了。 就在说话的时候,何锦山的妹妹何倩文跑了出来,她一下子就扑进了何大娘子的怀里:“母亲!” “哎呀,都多大了还撒娇!”何大娘子一边低声呵斥,一边又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母女俩说了好些话,何大娘子才对何倩文说道:“快,见过永昌侯世子和你表姐!” 何倩文这才看向许清墨和孟和桐:“表姐……” 一声表姐以后,声音便戛然而止,许清墨顺着何倩文呆愣的目光看向孟和桐,随即便明白,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孟和桐这混账东西的皮箱给迷住了。 许清墨忍不住凑到花楹耳边说:“简直就是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嘛!专门祸害这些清纯,不懂世事的大姑娘。” 现在许清墨身后的孟和桐,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我听得到!” 许清墨挑眉,随后便没有再说话。 何大娘子赶紧给他们安排院子,就让孟和桐住在了何倩文得隔壁,想着两个女儿家说起话来也方便一些,孟和桐便在外院住着。 几个人稍稍休息了一个晌午,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是刚刚回来,何大娘子便安排了一顿家宴,说是要给自己接风洗尘。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何大娘子这是忍着旅程的疲惫,给许清墨和孟和桐准备的晚宴。 这一桌子,都是杭州的特色,从西湖醋鱼到龙井虾仁,就连吃惯了美食的孟和桐,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要我说呀,这西湖醋鱼还是得在杭州吃!”何老太太笑着说道,“宁远侯是个孝顺的,怕我吃不惯找了个专门做江浙菜的厨子,那西湖醋鱼做的很好但是口感就是差了一些,毕竟不是西湖的鲤鱼,还是要不一样的。” 坐在一旁的许清墨倒是没怎么说话,主要是他吃不出来什么区别,这个时候,就千万不要搭话,不然就容易引火烧身。 “世子大约很少来杭州吧,也不知道这些菜吃的习不习惯。”何大娘子有些殷切的说道。 “大娘子有心了,准备的都是江浙的名菜,自然都是美味!”孟和桐笑着说道。 何大娘子松了一口气,他辛辛苦苦的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自然是希望客人能够满意,如今上门来的客人吃了是个心满意足,她自然也是高兴。 吃过饭以后,许清墨就想回院子休息了,却被何倩文叫住:“妹妹,要不要同我们去西湖的船坊坐一坐?” 许清墨当下就有些不解,她一直以为那些船都是画舫船,也就是些所谓的文人雅客,借着一些名义,请了歌姬上船,在船上花天酒地吧! 何锦山大约是看出了许清墨的不解,便赶紧解释道:“刚刚过完年,西湖两岸都被装饰过,到处都点着灯笼,晚上去游船,还别有些风味的!” 许清墨明白了,那其实就是约她一起去看风景,其实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累得要死了,一天赶的大半个月的路,一天天的,累的够呛,好不容易到地方了,她现在只想捂着被子睡个大头觉,可偏偏又是要吃饭,又是要游玩的,他实在是提不起来这个力气。 可偏偏,他又没有办法拒绝别人的好意,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一同前往。 许清墨并不是那种诗情画意的文人,相比这西湖的夜景,她反倒是对湖里的那些鱼更感兴趣一些:“这鱼长得委实有些肥硕了!” “妹妹似乎是不怎么喜欢这周围的风景呢?”何倩文感受到了许清墨或多或少的心不在焉,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本就比较粗鲁,不怎么会观赏风景,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些山啊,水啊,树啊,湖啊,仅此而已!”许清墨轻声说道。 “切!”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嗤笑的声音,许清墨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鹅粉色长裙的女子走过,面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 何倩文有些不喜,赶紧安慰道:“你别搭理她!要不是今日来的晚了,没有船了,我们也不可能和他们挤在一起。” “她们是谁啊?”一起来的孟和桐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立刻就翻出来一个白眼:“就知道看美人!” “要你管!”孟和桐呛了一声,“我一个大男人要是去看男人才更吓人吧!” 何倩文偷偷的笑了一声:“那些就是本地富商的女儿,自幼就是养尊处优的,又没有怎么出去见过大世面,难免会高看自己一些。” “附庸风雅!”何锦山在后头补了一句。 许清墨挑眉:“咱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别人?” “人家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你来着?”孟和桐补了一句。 许清墨想了想也是:“不过我也不怎么计较,西湖美则美矣,但是也要遇上对的人,我本就粗鲁,不是这种可以诗情画意的人!”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就她的文采,偶尔诗情画意一下,也是要比别人强一些的,但是很显然,他现在已经累的没有办法诗情画意了。 她眼下的阴影,很明显的在诠释着她想要睡觉的这一事实,孟和桐环顾一圈,然后问道:“这个船是要实打实的绕完一圈才会停下来是吗?” 何锦山点头:“画舫一般都需要绕完一圈才能停下来的,不过中途你若是想下船也是可以,但是这样子,会离我们的马车很远。” 第269章 招蜂引蝶 许清墨听着风吹过树丛传来的“刷刷”声,然后默默地走进船舱里坐下,侍女很有颜色地端上来热茶。 船舱里的歌姬咿咿呀呀地唱着江南的小调,许清墨坐在那里,只觉得困倦,手中的热茶也变得索然无味。 “公子不是我们杭州人吧!”身旁忽然传来几声矫揉造作的笑声。 许清墨原本是不想搭理的,只当是谁家的花孔雀发情在那里叫嚷,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叫嚷着叫嚷着,竟然忽然来一句:“小郎君还是不要过去了,那个姑娘啊,连西湖的景都不会看!” 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那里坐着,忽然一个锅就冷不丁地甩了过来。 而且很显然,这句话,连带着边上听小曲儿的何锦山都听到了,他忍不住皱眉,回头看向那些人:“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就在许清墨回头去看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孟和桐,她有些不满的眯起眼,然后在孟和桐略微有些不满的神色中站了起来:“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来了!”一直跟在孟和桐身边的雨生,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他向来聪明,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谁的身边更加安全些。 挤在人群里的孟和桐也有些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推开身边的人:“让一让,麻烦让一让,那可是我祖宗,你别拦着我!” 就在孟和桐往外挤的时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个色胆包天的,不知道是年轻还是老的狗女人,愣是拦住了他的去路:“怎么的,这位难不成是郎君你的小娘子不成?” “这位姑娘啊,你可赶紧闭上你的嘴吧,不然等会儿她把你丢进西湖喂鱼,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孟和桐趁着说话,赶紧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下子就窜到了许清墨身边。 许清墨的脸色阴沉沉的,孟和桐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赶紧说道:“那也不是我说你的啊,你跟我生什么气啊?” 许清墨冷哼一声:“我生什么气,我不跟你生气,就是回去的时候,你小心我大哥掀起来你的屁!” 孟和桐只觉得浑身一紧,咽了咽口水,然后就不说话了。 只是那几个姑娘似乎并不卖孟和桐这个面子,尤其是那个拦着孟和桐的姑娘,忽然上前一步,叉着腰,冷声说道:“听你说话一股子京腔,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吧,好大的牌面,动不动的就要掀起小郎君的皮了!” 许清墨本不想和这些女子起什么纷争,她只想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可偏偏,总有那么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儿家,自以为家中显贵,欺负些眼生的人,实在是可笑的厉害。 “与你有什么干系?”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目光再看向她身后的那些姑娘,“我自小得到的教养都是女子矜持,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一口一个小郎君的了?” “郎君怎么了?我们便是喜欢这般喊着,与你又有何相干了!”女子抱肩,“反倒是你,西湖美景都瞧不上眼,怎么配与这么文质彬彬的少年郎站在一起!” “墨墨,你莫要理睬她!”何倩文上前拉住许清墨,然后附耳在她耳边说道,“她是京城中某个大官的私生女,养在了杭州,心里对京城女子总是有几分厌恨!” 许清墨看向何倩文,她的目光却突然躲闪了一下。 许清墨微微皱眉,随后笑道:“姑娘这般讨厌京城来的人,自己却是借着京城的那位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的确是看不来这西湖温婉如歌的美景,可我却享受着边境风霜雨雪的自在!” “你……” “我家姑娘是护国大将宁远侯的嫡女,不知道姑娘的父亲,是谁呢?”花楹忽然上前,站在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瞬间语塞,她看着许清墨,眼中露出几分惶恐。 许清墨看着女子的脸色,微微皱眉,然后回头看向何文倩,她的目光依旧清冷:“表姐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大可以直说,没必要表现得端庄大方,心里却又不得劲儿,算计着让别人出头!” 何文倩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正要解释的时候,许清墨却不愿意听了,自己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吹冷风。 孟和桐跟着就出来了:“你这丫头,恼起来,连你自己表姐都不放过!” “不喜欢她,又不乐意得罪她,就哄骗着别人,将人家往前推,这是小人行径!”许清墨冷声说道。 孟和桐背着手,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湖水,然后笑道:“世人不都是如此?” “那也别怪我,戳穿她的假面!”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只是没想到,你怎么到哪儿都是个不知检点的花蝴蝶呢?” “哎哎哎,许清墨,你此言差矣,所谓花蝴蝶,是自己上前采花,你仔细想想,是我上前的嘛?我明明才是那朵被围攻的花骨朵!”孟和桐尝试争辩。 许清墨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正巧何锦山走了出来:“墨墨可是生气了?” 许清墨和孟和桐一起回过头去看他,孟和桐率先开口:“这江南的民风还挺开放的,这男男女女的混在一画舫上!” 何锦山看了一眼孟和桐,最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世子也是瞧见了的,画舫也是有包间和大厅的,今日我们上船的时候晚了一些,便没有包间了,而那些姑娘们,原本都是在包间里面坐着的……” “那他们怎么就都出来了呢?”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满脸的嫌弃:“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一只花蝴蝶吗?” 被嫌弃的花蝴蝶,满脸的委屈:“跟我有什么干系啊,我就站在那里,人家非得上来,我能怎么办啊!” “世子容貌俊秀,身材高大,又一身的贵气,难免招蜂引蝶!”何锦山看着孟和桐,笑着说道,“咱们的世子爷,可是一朵好花啊!” 第270章 过命的交情 就那个当下,孟和桐的白眼就翻地飞起,许清墨在一旁看着,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何锦山以为自己算是哄好了许清墨,便赶紧回去看看自家的妹妹。 却不想,他前脚一走,后脚,许清墨就说道:“你还挺能忍啊,我还以为,你会一脚踹过去呢!” “那不能,要是你大哥,我就一脚踹过去了,了不得两个人打一架,这何公子的性情可没有那么爽朗!”孟和桐摇头,“你就这么说你的表姐,你不怕她记恨你?” “我说的是实话!”许清墨挑眉,满脸的不在乎。 孟和桐自然知道许清墨说的是实话,只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就这么直接戳穿她,就不怕她下不来台?” “他拿我当枪使的时候,可想过我有没有可能下不来台?”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反问道。 孟和桐笑:“你当我没说!” 而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回过船舱,下了船以后就径直回了何府。 许清墨在京城自在惯了,没有早起行礼的习惯,在这里,何老太太也惯着她,也没有让她来请安。 但是许清墨昨天夜里去游船,和何文倩闹得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传进了何老太太的耳朵里。 何大娘子是个能干的,所以在她过门没几年以后,何老太太就再没有管过家里的事情,每日里,就是吃茶礼佛看戏,乐得自在。 可是这一日,向来不插手儿孙事的何老太太却当着何大娘子的面,训斥了何文倩。 “墨墨是你表妹,难得来杭州做客,你合该以礼相待,却不曾想,你竟然将人家当傻子看待!”何老太太看着何文倩,眉头紧锁。 “祖母……” “墨墨自幼在京城长大,宫里头的娘娘都见过无数回了,每个人都对她颇有夸赞,你在她面前耍小心眼,不就是在给你自己下脸子吗?”何老太太冷声说道。 “倩儿,你可是做什么事情了!”何大娘子不明所以,但也是第一次看何老太太对何文倩说这么重的话,便有些着急。 何文倩低着头,眼睛已经微微发红:“祖母,母亲,我知道错了!” “你也不必用你这个眼泪来诓骗我!”何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盏,“我也不需要你很喜欢墨墨,你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明白,她的脾气,可不会给你留半点面子!” 这一下,就连何大娘子都有些慌了,她有心想要让何文倩与孟和桐牵上线。 要知道,孟和桐与许家兄妹可是从小到家过命的矫情,要是何文倩现在就得罪了许清墨,那和孟和桐的事情,那可是半点着落都没有了! “她自幼读的都是兵法,史学,性子果敢,你们若是要拿后宅那一套虚与委蛇的做法在她面前显摆,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何老太太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何文倩。 何文倩再不敢多说话,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老太太这么偏帮许清墨,她母亲竟然也没有半点的不满,这并不像是她母亲的作风。 所以离开老太太的院子以后,何文倩便赌气不搭理何大娘子,兀自地往前走去。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没有谁比做母亲的更清楚了,何文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是母亲没有帮你,可是倩儿,墨墨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何文倩倏然停住脚步,她回头看向何大娘子,满脸的疑惑。 何大娘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何文倩身边:“她不过就是宁远侯的嫡女,有什么招惹不起的!” “她与你不一样!”何大娘子看着何文倩半晌,然后说道,“虽然你是我的女儿,但是你也要明白,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长相,你都远不如他,就连,连你大哥,和你表哥,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何文倩红了眼:“她是生的貌美,难不成如此,我便要处处迁就她不成……” “没有人让你迁就她,只是在告诉你,不要在她身上耍小心机!”何大娘子走到何文倩的身边,轻声安慰道,“倩儿,她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挡水贼,你能吗?” 何文倩语塞。 “她父亲可以征战沙场,他的兄长迎娶公主,还可以破例参政,她自幼读四书五经,精通兵法,若有一日许家空无一人,她便身穿铠甲上阵杀敌,何文倩,你能吗?”何大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何文倩看着何大娘子,久久说不出话来:“母亲……” 何大娘子轻轻地拍着何文倩的后背:“母亲不希望你和她一样,活得那么正派,她虽然是女子,背负的,却不仅仅只是女子的相夫教子!” 何文倩对许清墨本就有几分嫉妒,她出身好,容貌也好,不需要落落大方,也能在人群里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人。 “她远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所以,不要在她面前耍小聪明,明白吗?”何大娘子轻声安慰着,“你祖母,只是在提醒你,不要做错事情,她是你表妹,她会原谅你第一次,却不会原谅你第二次,你明白吗?” 何文倩虽然依旧不怎么高兴,但是也明白了老太太和大娘子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何大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是没有见过你们的小姑姑,但凡你们见过你们的小姑姑,就会知道,她有多厉害,多不能招惹!” 何文倩心里不服,她很少会听到这个已故小姑姑的事情,但是在她看来,不过就是攀了高枝嫁给了宁远侯,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女子。 而许清墨,既然母亲和祖母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去招惹她,但若是许清墨在杭州城那些闺秀手里吃了亏,那也别怪她不帮忙! “对了,母亲,那位永昌侯世子,她,可有定亲?”何文倩一想起孟和桐,脸颊便微微有些泛红。 何大娘子还能不知道何文倩的心思,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现在知道问了,你可知道,永昌侯世子,和你表哥许延泉,可是过命的交情!” 第271章 癞蛤蟆 何文倩顿了顿,然后满脸的后悔:“那,那昨天晚上……” “墨墨不是那种会记恨你的人!”何大娘子赶紧安慰道,“往后,你不必刻意的去亲近她,但是万万不可再算计她,你若是寒了墨墨的心,便是寒了你祖母和你父亲的心,你可明白?” 何文倩赶紧点头:“是,母亲,我明白了!” 何大娘子安慰好了何文倩,便赶紧去忙府里头的事去了,她离开了好些日子,府里的事务虽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的,但是难免也有人生了异心,她还得重新管束起来。 只不过这对母女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那位永昌侯世子,如今正在树上挂着,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的。 等了一会儿,雨生缓缓走过来:“爷,你这爱听墙角的习惯是什么时候有的?” 孟和桐满脸的无奈:“这可不是我爱听墙角,只是总有人把这墙角往我身边挪!” 雨生挑眉:“不过也好,爷你这坏名声算是留在了京城里,没想到这何家的嫡女,竟然还能瞧上爷,这以后,许姑娘可就不能说你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了!” 孟和桐从树上跳下来:“你可闭嘴吧,被何家的大娘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喜事!” 雨生想了想何姑娘的长相,点了点头:“也是,这何姑娘,与那位何大娘子生的一模一样,偏身子还魁梧了许多,实在是,有些委屈爷了!” 孟和桐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但是爷,咱们大娘子可说了,娶妻娶贤,可不能看长相的!”雨生轻声说道。 孟和桐忽然停下脚步:“你小子要是再废话,我明日就给曲莲找一门上好的亲事,直接断了你这只癞蛤蟆的痴心妄想!” 雨生立刻就着急了:“我是癞蛤蟆,那你呢,你是什么?好蛤蟆不成?” 孟和桐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清墨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醒过来,花楹就来禀告,说是何锦山来找她,说是要带她去逛一逛杭州城。 正在洗漱的许清墨满脸的抗拒:“去,说我死了,没事别来找我!” 花楹站在那里看着许清墨:“姑娘,你起码说个像样点的借口吧!这个借口,委实有些难以启齿!” 许清墨将手里的布帛递给曲莲,眉头紧锁:“梳妆吧!” 何家人或许是觉得许清墨难得来一次杭州,总是要带着她到处走一走,但是对许清墨来说,就有些不解了,毕竟在京城的时候,这些哥儿,每日里不是忙着读书,就是忙着做功课,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带她到处溜达。 因为心情不好,许清墨也没有太让花楹收拾,随随便便的梳了个头出门了,连脂粉都没有涂。 捂了一个冬天的许清墨,极其的白,雪白通透,不施脂粉的时候,反倒瞧着多了几分柔美清冷的气息,何锦山乍一看都有几分惊艳,随后笑着说道:“墨墨这般不施粉黛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惊艳。” 许清墨强行压住内心的厌烦,笑了笑:“是吗?若是在京城,我这幅模样出门,多半是要被我母亲训斥没规矩的!” “啊?”何锦山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清墨没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何锦山只得跟着往前:“墨墨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什么!”许清墨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 何锦山无言以对,只能赶紧跟上。 一走到府邸的门口,许清墨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何倩文,她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一些眉头,然后说道:“表姐一起去?” 何倩文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本想上前,但是一想到大娘子的嘱咐,便生生的停下了脚步,然后说道:“我哥常年在外头读书,甚少在杭州城里头,这里有哪些好玩的,他是一概不知,自然还是得由我带着墨墨你去四处走走!” “那便多麻烦你了!”许清墨看着何倩文,轻声说道。 何倩文自然是能够感觉到许清墨的疏离,她只能笑一笑:“客气了!” 就在许清墨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孟和桐说话的声音,她猛地回头,果不其然,孟和桐正朝着自己慢慢走过来:“你也要去?” “怎么的?我还去不了不成?”孟和桐挑眉。 许清墨刚下的那个白眼都快要翻过去了:“你要去就去,跟我有什么干系!” 许清墨说完,就没有再搭理孟和桐,自顾自的进了马车。 何倩文看到孟和桐的时候,耳朵瞬间就微微犯了红,他微微上前一步,看着孟和桐说道:“世子可是有什么想要玩的地方?” 孟和桐看了一眼何倩文,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想去玩的地方,你可去不了!” 坐在马车里的许清墨听着孟和桐的这些话,忍不住的一直翻白眼:“臭流氓!” 何倩文不明所以,只能笑一笑,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婢女拦住。 何倩文自然也是能够感觉到孟和桐对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喜欢,而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养,也在告诉她,她不能太过主动的对一个男子献殷勤,所以他只能忍耐住自己心中的憧憬和悸动,向着马车走去。 而孟和桐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向雨生:“我的马呢?” 雨生还在记恨孟和桐说他是癞蛤蟆的事情,恼火的不想搭理他:“你的马,你能问谁?” 孟和桐气的踹了雨生一脚:“你小子消息是飘起来了啊!快去,把我的马牵过来。” 雨生心有不甘,但是也只得骂骂咧咧的去把马牵了过来。 何倩文上了马车以后,就一直低着头,许清墨坐在她的对面,就这么看着,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啊,是对外头的那个混账动了心了! 许清墨倒也不觉得奇怪,何倩文一看就是那种被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过的优秀男子屈指可数。 第272章 逆天改命 然后身边忽然闯入一个容貌尤其俊秀的男子,难免升起几分情愫。 要知道,孟和桐在京城里,可是与他大哥齐名的美男子,身材高挑,模样俊秀,身份高贵,自然是那些深闺女子心目中的良配。 所以何倩文对他动了情,倒也并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事,只是这希望实在是渺茫的厉害,然后他还是先前的世子爷,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就身份上,何倩文还能搏一搏。 可是如今,孟和桐早就悄悄的袭爵,嫁给他,就会立马成为永昌侯夫人,何倩文身份就稍稍差了一些。 而且,孟和桐这么多年青楼酒馆的逛着,想必对女子的样貌总是挑剔一些的,虽然说娶妻娶贤,但是这样貌还是得注重一些,何倩文的样貌,委实是差了一些的! 不过,许清墨可不会对她说这些话,动了情的女子,最是不讲道理,她若是想的明白,自然就想的明白,他若是非要撞到南墙,才肯死心,她说的任何关于孟和桐的话,都可能成为她的一个痛点。 一个搞得不好,说不定还会觉得她许清墨对孟和桐也是有非分之想的,她可是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的。 就在许清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时候,孟和桐忽然走了过来,掀开他们的车帘,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就你这个脾气,多半是没有用早膳的,这里头装的是杭州的特色小笼包和葱包烩,你多少吃一些填填肚子,我离开京城之前,你大哥可是专门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微微挑眉:“你就这么让我干吞呀,没有点茶水,豆浆什么的?” “爱吃不吃!”孟和桐丢下来一句话,转身就走。 许清墨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的拆开油纸包:“我回去肯定要跟我大哥告状,让他知道你就这么照顾我的,非得让我大哥揍你一顿。” 孟和桐懒得搭理她,骑着马走在了最前头。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何倩文,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问道:“你和世子的关系很好啊?” “算不上好吧,互相看对方嫌弃的很,我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他觉得我是个野蛮姑娘,互相瞧不上对方,但她和我大哥的感情确实不错。”许清墨轻声说道。 “你再说我是花花公子,你信不信我揍你?”外头的孟和桐听到了轿子里的话,气的咬牙切齿。 许清墨撇嘴:“你就吹牛吧,咱俩打起来,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何倩文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许清墨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可笑的?” 何倩文笑着说道:“只觉得你这般活着,挺痛快的!我自小就养在闺阁里头,什么事情都要按着规矩来,天大地大,规矩最大,若是我同你这般说话,我母亲早就拿着家法来追着我打了。” “大多数的女子都如此吧!”许清墨轻声说道,“我母亲曾经也想将我养成大家闺秀,只是失败了,我从小到大,都是个野性子,要是让我呆在一个宅院里,几年不许出门,肯定是要把我逼疯了的。” 何倩文看着许清墨,眼中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神色。 对于这个表情许清墨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些事情,说来也奇怪,很多闺阁女子,嘴上说着羡慕她自由自在,可是到背地里还是要说她没有家教,没有教养。 许清墨向来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毕竟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也拦不住别人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许清墨问道。 “本来想带你去灵隐寺的,不过想着昨天夜里西湖的景也没有看到仔细,想着今天白天再带你去一趟,西湖边上的茶楼做的糕点也是,尤其的好吃,带你们去尝一尝!”何倩文轻声说道,“还有那断桥,白娘子的故事可就是从那断桥上开始的。” 许清墨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太感兴趣,但主人家盛情难却,他也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对比即将要去看看逛逛的地方,许清墨反倒是对手里的葱包烩尤其的感兴趣。 “我给姑娘沏壶茶吧!”花楹说着,拿出了茶盏,“就这么干,吃也实在是太油腻了一些。”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怀疑孟和桐就是想噎死我!” “许清墨!” 话音刚落,孟和桐就听到了。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一路上摇摇晃晃,耳边都是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许清墨吃光了所有的小笼包和葱包烩,还喝了两盏清茶,胃口委实有些大了。 何倩文有些惊讶:“你平日里也吃这么多吗?” 许清墨看了看手边的东西:“这还不算多的,我平常练武,容易饿,早膳吃的会更多一些!” 何倩文有些无奈:“我早膳若是吃的多了一些,我母亲就会说我,姑娘家衣食住行都要娟秀!” 许清墨撇嘴:“那我母亲可就不是这样子了,她总觉得能吃是福。平日里,我不论吃什么东西,她都会由着我。” “其实,我很羡慕你!”何倩文忽然说道。 “什么?” “你生的很好看,性子也格外的洒脱,身份清贵,父母兄弟疼爱,生来,就好像什么都有了!”何倩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里,满是无奈。 许清墨看着何倩文,他当然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何倩文要借自己的手教训那个女子,很显然,她不喜欢那个人,可是没有依仗,又要遵循女子贤良淑德的品行,纵然再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 她当然知道何倩文这么做的原因,可他的眼里向来不留沙子,所以也没有办法和何倩文亲近,她也不会安慰何倩文什么女子贤良淑德最重要。 有些东西,生来没有,你就是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去获得,这是生存的法则,要么怨天尤人,要么逆天改命,这事出生所决定的! 第273章 见色起意 “墨墨不安慰我吗?”何文倩忽然出声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何文倩:“安慰你什么?” “嗯……比如,贤良淑德才是作为女子最重要的品性什么的,我母亲都是这般安慰我的!”何文倩盯着许清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就好像是想要得到什么肯定的答复一样。 许清墨看着何文倩许久,然后开口说道:“那你也知道这是安慰啊!” 何文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就这么看着许清墨,一声不吭,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 许清墨倒也没有半点心虚,只是任由何文倩这么看着。 许久以后,何文倩才说道:“墨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生得很漂亮,所以,都有些许目中无人了!” “我只是在告诉你,有些安慰只是安慰而已,你如果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相信了这些莫须有的安慰,最终受伤的,还是你自己!”许清墨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何文倩,笑着说道。 何文倩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久久不能言语。 而许清墨,就像是一个恶毒的刽子手一样,将语言变换成刀刃,一刀扎进了何文倩的心里,毫不留情。 “所以,在你看来,容貌姣好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对吗?”何文倩再一次说道。 许清墨忽然明白,何文倩对自己的容貌很在乎,她能够理解她的这一份在乎,人嘛,总是如此,当自己没有的时候,难免会变得尤其在乎。 “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决定她的未来,但是如果一个人有姣好的容貌,起码在很多时候,可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许清墨轻声说道,“对我来说,容貌重要,但不是很重要!” 何文倩缓缓地低下头,她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这句话啊,不论是母亲,祖母,亦或者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总是会满脸地惋惜告诉她,品性更加重要。 可是如果品性更加重要,那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一副惋惜的模样? 何文倩缓缓地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面上,却还要强装笑容:“没关系,我母亲,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舅母是低嫁!”许清墨忽然开口说道,“舅母嫁到何家的时候,曾经鼎盛的何家已经不复存在,何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舅母嫁入何家,本就是下嫁了!” 何文倩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舅母管理后院和生意,都是一把好手,舅舅也是一个明事理,懂得大是大非的人,可即便如此,舅舅身边也有一个妾室!”许清墨看着何文倩攥得有些发白的手指,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何文倩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冷眼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告诉你,贤良淑德没有错,但是,人要量力而行,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都是聪明人,何文倩又怎么可能听不懂许清墨话里话外的暗示呢? 何文倩看着许清墨的目光,立刻就没那么友善了:“如果墨墨喜欢,我做姐姐的,可以让的!”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不必了,我若是想要,不需要任何来故作谦让,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来的,也不会是我的!” 何文倩的脸色骤变:“许清墨!” “你是我表姐,我身上流着相似的血液,我浪费时间说这些话,只不过就是不希望,你被骤然袭击的情感迷昏了头脑,失了自己的颜面!”许清墨说完,就站起了身。 原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许清墨掀开车帘就下了马车,都没有给何锦山反应的时间,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然后站在路边等着何文倩下车。 雨生牵着马去了附近的客栈,孟和桐就走到许清墨身边,他看着搀扶着下人的手,小心翼翼下车的何文倩,忍不住嘲讽道:“你看看人家,多柔弱,下马车都要人扶着,哪像你,五大三粗的,一副要去和别人干仗的样子。”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那么柔弱,你怎么不去扶着啊,站在这里说什么鬼话?” “这不是于礼不合嘛!”孟和桐笑了笑,“不过你也是,就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扭到脚吗?” “要是这样子就扭到脚,我还练什么功,直接换个师傅跳舞去得了!”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满脸的嫌弃。 孟和桐挑眉,正要说话的时候,却撞上了何文倩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你这个舅母啊,心眼挺多的!” “怎么的,你看出来了?”许清墨倒是并不惊讶,反倒试探着说道,“难不成,你也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不成?” 孟和桐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笑了起来:“你还是真是说对了,我还就是以貌取人了!” 许清墨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何文倩,然后马上错开目光:“肤浅的狗男人!” “怎么的,难不成你父亲和你大哥就不是以貌取人的狗男人了不成?”孟和桐瞥了一眼许清墨,然后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茶楼的小二说话的何锦山,“呐,他难道就不是以貌取人了?” 许清墨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继续吭声。 “小墨墨,看在你是许延泉妹妹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至理名言!”孟和桐展开折扇轻轻摇着,“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许清墨的余光看到了何文倩抖了一下,许清墨几乎可以肯定,她必然是听到了的,虽然没什么,但是难免觉得有些不忍:“孟和桐,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这么肤浅的!” 孟和桐挑眉,随后展现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们,成婚之前最多只能见到一面,你告诉我,那匆匆的一面,除了见色起意的肤浅,还能有什么呢?” 许清墨看了一眼强装笑脸的何文倩,然后转身进了茶楼。 第274章 痴心妄想 许清墨其实有些后悔和孟和桐说这番话,她有想过孟和桐会暗示何文倩,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得这么难听。 若是旁人,许清墨并不会在意,可何文倩毕竟是她的表姐,多多少少,她还是不愿意这般伤害她的。 就在她准备去包间的时候,何文倩忽然跑上来,一把抓住了许清墨的手:“你和他说什么了!” 何文倩的指甲嵌入许清墨的皮肉,她痛得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许清墨的目光带了几分杀气,原本还在怒火之中的何文倩登时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我,我……” “还不放手!”许清墨的目光越发的清冷。 何文倩红着眼缓缓放开手,然后指责许清墨:“你是不是告诉他了,你是不是同他说我痴心妄想,我,我是其貌不扬,难不成我生得不够貌美,就连……” “住口!”许清墨看到了走过来的孟和桐和何锦山,斥责让她闭嘴,“我什么都没有说,他虽然放荡不羁,却也不是那种会欺辱旁人的人,你若是想要你何家颜面扫地,你就在这里继续说!” 何文倩被许清墨这几句冷言冷语吓得说不出话,然后就听到孟和桐的声音:“你们不上去在这里做什么?” 许清墨冷冷的看了一眼何文倩,然后一声不吭地往上走。 何锦山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何文倩,赶紧上前拉了她一下,然后说道:“世子,你要喝什么茶,龙井吗?” 孟和桐自然察觉了这有些奇怪的氛围,但也赶紧踩着何锦山给的台阶往下走:“既然都到了杭州,那自然是要尝一尝用虎跑泉泡的西湖龙井的!” 何锦山笑着应下,然后接着说道:“你也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吃的,这个茶楼里的菜和糕点都很正宗,要不要都来一点!” 说话的时候,何锦山轻轻地拍了拍何文倩的手,示意她先上去。 何文倩赶紧低着头往上走。 许清墨进了屋子以后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跟着进来的何文倩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在许清墨身边坐下。 “对不住,我刚才只是,只是……” 许清墨脸色淡淡的看着面前摆放着的茶具,直接打断何文倩的话:“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你以为我会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以为的,最讨厌你的是你自己吧!”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何文倩的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她低着头,哽咽着。 身旁的婢女满脸的惊慌,不住的问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姑娘?” 而作为弄哭何文倩的元凶,许清墨却只是冷眼看着前方,目光中没有半点的愧疚,只是淡淡的,没有半点的情绪。 何文倩低声哭泣着,许清墨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却一刀接着一刀地扎进了何文倩的心里。 站在门外的孟和桐和何锦山面面相觑,屋子里的抽泣声很轻,但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何锦山有些不明所以,压低声音说道:“墨墨有说什么很伤人的话吗?” 孟和桐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吧,不过那个丫头说话毒得很,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第一针见血,没被气死,也能被气得喘不上来气,你妹妹被她气哭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何锦山还是有些不理解,毕竟在他看来,许清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而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感觉,看起来更加柔弱一些的许清墨,不像是那种很刻薄的人。 孟和桐看了一眼何锦山,然后就大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想法,然后笑了笑:“她弄哭一个女儿家,极其的简单,都不需要说什么,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哭了!” “不会吧,墨墨明明很温柔,怎么可能一个眼神就把人吓哭?”何锦山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觉得不可能!” 孟和桐看着何锦山,笑了笑:“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这个家伙吧,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要知道,在京城里,普通人家的少年郎都不敢招惹她!” “有时间在外面说风凉话不如让人进来给我们沏茶!”许清墨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孟和桐下意识地闭上嘴,微微挑眉,然后看向何锦山,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都说了这里的龙井是用虎跑泉的水泡的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来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何文倩已经收拾妥当了,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很显然,已经收拾过了,就连脸上的脂粉都已经重新画过,这会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孟和桐:“你们坐啊!” 何锦山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笑起来显得大大方方的,何锦山松了一口气,然后率先拉开许清墨面前的椅子:“世子点了不少杭州的特色,墨墨你也可以好好尝一尝!”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孟和桐在何文倩的面前坐下,她的耳垂微微泛红,许清墨瞥到一眼,只当作没看到,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西湖上。 就在他们坐下来没多久的时候,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沥沥的,雨声叮铃。 “杭州的雨啊,一旦开始下,就没完没了的!”何锦山看着外头的雨,有些无奈,“一到回南天,屋子里,床铺上,全是潮潮的,很不舒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所以江南的女儿家大多柔情似水!”孟和桐笑了笑,“不像京城里的人,要么矫揉造作地学西子捧心,要么就和许清墨一样,彪悍凶猛!” 许清墨倒是不反驳,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孟和桐:“也是呢,江南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的都是满腹经纶,文质彬彬的模样,与你这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还真真是截然不同呢!” 然后,两个人就互相瞪着对方,俨然一副欢喜冤家的模样。 “上茶喽!”正巧小二端着沏好的热茶走了上来,两个人这才收回目光,默默地等着小二倒茶。 第275章 假想敌 许清墨看着面前这盏茶香四溢的龙井,有些恍惚,茶水滚烫,还在冒着热气,小二贴心地说道:“茶水有些烫,贵人小心饮用!” 许清墨抬头看向小二,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小二有些惊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二离开以后,何锦山看着许清墨,笑了笑,然后说道:“墨墨不必对他这般客气的!” 许清墨看了一眼何锦山,目光中带了几分奇怪,然后说道:“大约是我在京城里待得习惯了,凡事礼让三分,是我们的规矩!” 何锦山愣了半晌,然后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是,是吗?” 孟和桐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许清墨的脾气向来如此,高贵却并不傲慢,面对普通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比起很多没什么底气的富贵人家,都要谦逊得多。 何文倩悄咪眯地看了一眼孟和桐,发现他眼中满是对许清墨的赞赏,便忍不住说道:“合该如此!” 何锦山看了一眼何倩文,见她的目光全部都在孟和桐身上,那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何锦山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说道:“过会儿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许清墨看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微微挑眉:“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何锦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孟和桐:“世子爷,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走的,孟和桐满脸疑惑地看向何锦山,随后就看到他脸上的凝重,孟和桐当即就明白了,何锦山这是有话要和他说:“行啊,咱们,咱们可以去游船……” 许清墨又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喝茶。 下着雨还要去游船,那可真是闲得发慌了。 许清墨默不作声地喝茶,吃饭,然后看着窗外发呆,相比之下,何文倩就显得贤惠得多,又是帮着泡茶,又是让丫头给他们布菜的。 许清墨就这么看着,也不多说,用过膳没多久,孟和桐就在何锦山的建议下去游船了,许清墨坐在那里,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孟和桐被拖走,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约是听到了许清墨的笑声,一直没有正眼看她一眼的何文倩忽然回过头来:“你笑什么?” 许清墨看了一眼何文倩,别过头没有吭声。 何文倩以为许清墨这是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赌气,便低声说道:“她们去游船了,我们下盘棋吧,怎么样?”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挑眉:“你确定?” 何文倩笑了笑:“其实,我琴棋书画都还是很不错的!” 许清墨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花楹说道:“方才的龙井茶,你再让小二沏一壶!” 花楹点了点头,然后就去找小二去泡茶了。 曲莲和何文倩身边的婢女一起帮着准备棋盘,曲莲和花楹的性子不同,花楹可能会为了顾忌旁人的颜面,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摆脸色给别人看,可曲莲就不一样了,她的脾气急,最是见不得旁人欺负自家的姑娘。 方才何文倩那么对许清墨,曲莲面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膈应得厉害,所以在准备棋盘的时候,面对何文倩的婢女,那叫一个爱答不理。 何文倩身边的婢女叫蓝银,见曲莲不待见自己,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和曲莲搭话:“曲莲妹妹,我们姑娘也就是一时着急,这才惹得许姑娘不高兴……” “让一让!”曲莲拿着棋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银,满脸的不喜。 蓝银眼见自己怎么都凑不上去,想了想,便“哼”了一声:“你们这么生气,不会是怕我们姑娘抢了你们的姻缘吧!” 泡好了茶来帮忙的花楹正巧听到蓝银说的话,当下就被气笑了:“真是笑话,你们姑娘何德何能抢得走我们姑娘的姻缘,只怕是你们家姑娘上赶着人家都还不乐意搭理你们吧!” 本来还想回嘴的曲莲当下就笑了,然后拿着棋盘快步走到花楹身边:“何家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自当回京城去,还轮不到你这么个卑贱的丫头在这里放屁!” 蓝银本来是想要用激将法刺激一下曲莲,却没有想到,竟然直接撞在了花楹的枪口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楹却却并不打算给蓝银解释的机会,面色清冷的看着蓝银:“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至于你们家姑娘的姻缘,我们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但凡我们家姑娘肯点头,还有轮得上你们姑娘的不成!” 花楹平日里向来都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所以当蓝银第一眼看到花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那种很绵软的性子,所以当花楹站在那里叉着腰骂人的时候,向来口齿伶俐的蓝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花楹冷冷地看了一眼蓝银:“你方才说的话,我会当做没听到,但是要是这件事被两位姑娘知道了,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花楹就拉着曲莲离开,而蓝银,被气得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以后才气得笑了一声,最后满脸无奈地拿着棋子跟了上去。 一回到包间,许清墨就察觉了花楹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但也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棋盘摆上以后,何倩文说她喜欢纯洁无瑕的白色,所以选了白子,许清墨听了她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拿起黑子:“不知道外祖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下棋很厉害!” 何文倩的脸色骤变:“什么?” 许清墨笑了笑,然后率先将黑子落下:“我嫡母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我从小就是她养着的,你觉得,我的棋艺,比之你,如何呢?” 何文倩捏着手中的白子,久久没有落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许清墨看着面前的何倩文,“我在江南至多住半个月,你没必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 第276章 衣冠楚楚 何文倩低下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许清墨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认真的和何文倩下棋,许清墨的棋路一直都是又凶又险的,棋局走到一半,何文倩就开始满头大汗,许清墨也不着急,是不是地看向窗外。 孟和桐他们的船已经划到了湖中央,许清墨看着,忽然萌生了一股子想要打他一顿的想法。 而此时在船上喝茶的孟和桐除了无聊,更多的是一股子寒冷,他看了看面前的何锦山,然后说道:“杭州的春天还挺冷的!” 何锦山笑了笑:“我们习惯了,倒也觉得还好!” 孟和桐起身走到甲板上,雨生赶紧撑着伞上前。 随后,何锦山就跟着过来,然后两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就这么站在雨中,感受江南春天的寒风萧瑟:“何公子,你觉得,这个风景如何啊?” 孟和桐也没有想到今天还要游船,穿得单薄,如今冷得攥紧了手,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地让自己显得从容,最起码,声音不能抖。 何锦山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说道:“世子爷觉得我妹妹如何?” “何姑娘吗?”孟和桐的眼皮跳了一下,“何姑娘温柔大方,与何夫人颇有几分相似!” 何锦山顿了顿,然后笑道:“世子在京城大约也是见惯了红尘风流的人,我妹妹自幼养在深闺,我母亲教养颇严,京城都没有去过几趟,更是没有见过世子这般绝妙的人!” 孟和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虽然这般说,或许显得有些丢人,但是,我还是想要拜托世子,如果对舍妹无意,可以决绝一些,女儿家嘛,难免会心存幻想!”何锦山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和桐看着何锦山许久,然后问道:“你就不怕我将这番话与旁人去说?到时候,你们何家的女儿家,怕是会成为笑柄!” “世子可以同墨墨还有表哥延泉成为那般要好的朋友,便是值得信任的人,更何况,若是世子将这事出去乱说,我们何家丢了人,世子丢了品信,也难免要受人挤兑!”何锦山看向湖水,轻声说着。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母亲,也希望你妹妹可以入侯府呢?”孟和桐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挂在树上不小心听见的话,有些无奈的说道。 何锦山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我妹妹从小到大就很少出门,母亲将她教养得很好,可是她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的容貌不够出众,她虽然不说,但是在遇到别人家的姑娘时,总是会变得怯生生的!” “人嘛,总是如此,在面对自己的缺点时,难免会产生恐惧和抵触的想法!”孟和桐笑了笑,“就好像许多人都觉得许清墨很优秀,其实,她的绣工烂得一塌糊涂,人无完人,在所难免!” 何锦山听到孟和桐提起许清墨,忍不住说道:“墨墨她,与绝大多数女儿家都不一样!” 孟和桐可不想听何锦山对于许清墨的见解,将话题拉了回来:“至于何姑娘,我尽可能的决绝一些,但是女儿家,难免心思细腻,我也不想太伤害她!” 何锦山对着孟和桐拱手:“多谢世子!” 船往回走的时候,孟和桐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何锦山率先回去泡茶,孟和桐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茶楼,冷不丁的说道:“我都怕刚才一个说得不小心,直接被何锦山给踹下去!” 雨生撑着伞,看着船下的湖水,悄悄说道:“不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嘛?爷下去游个泳也挺好的!” 孟和桐冷冷地看了一眼雨生:“我看你最近是有点欠揍了!” 雨生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爷看错了!” 正当孟和桐准备教训雨生的时候,何锦山让他回去喝茶,雨生这才逃过一劫。 而坐在茶楼里的许清墨,也发现了折回的船,看了看对面的何倩文,然后说道:“他们回来了!” 何倩文猛地抬头。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棋局,何倩文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盘死局了,只是她一直不肯认输,然后按着许清墨事先埋下的陷阱,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你已经输了!”许清墨看着何倩文,“输给我不丢人,在京城的时候,能在棋局赢过我的人,少之又少,你能跟我下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何倩文有些挫败:“我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只是心里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你选了我的强项跟我比,你输是必然的,没什么可奇怪的!”许清墨放下手里的黑子,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你若是要同我比画画或者刺绣,那我必然是比不过你的!” 何倩文沉默下来,久久说不出话来。 “扬长避短,是一个很好的方式!”许清墨忽然说道。 何文倩抬头去看的时候,许清墨依旧看着外面,就好像不是在和她说话一样:“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许清墨缓缓回头看向何文倩,她细细的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我会决定,是不是真的要嫁人,如果有除了嫁人以外的第二条路,我就会去走那条路,但是如果只要一条路,我会想办法让这条路变成康庄大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没得选!”何文倩低下头,眼里满是苍夷。 “那也要搏一搏啊,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低嫁!”许清墨忽然说道,“我有嫁妆在手,身边又有贴心的仆人,何苦去旁人那里低声下气?找一个好欺负的人,舒坦些过不好吗?” 何文倩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忽然问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那个瞬间,许清墨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孟和桐坐在她墓碑前絮絮叨叨的样子,她被吓了一跳,随后就想起来自己曾经为之付出所有的太子:“有的吧!” 第277章 断桥 “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何文倩轻轻地拨动面前的棋子,低声说道。 许清墨看着何文倩良久,然后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何文倩添了茶水:“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何文倩看着面前的茶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以后,才说道:“他,文质彬彬……” 许清墨刚听到“文质彬彬”这四个字就笑了起来:“他可不是什么文质彬彬的人,他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浪荡子,酒馆花楼里的常客,我的好表姐啊,所谓的一见钟情,究其根本,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罢了,你那是馋人家的皮相!” 何文倩的脸刷的变得通红:“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许清墨放下茶壶,看着自己面前这杯前茶水,笑了笑,“其实不论男女,喜欢美好的东西是人的本能!” 何文倩缓缓地看向窗外:“或许你说得对,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作为人的本能!” “或许很多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他身份高贵,模样也生得很好,所以会对他动心,在所难免!”许清墨笑着说道,“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是个花蝴蝶,到哪里都不会是个安稳的人!” 何文倩沉默良久,然后看向许清墨:“我之前,对你那么大的敌意,你不生气嘛?” 许清墨却是满脸的不在乎:“对我敌意大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都在意,那够我生几辈子的气了!” 何文倩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好像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真的很难做到,不去嫉妒你!” “我现在有的东西,是我们许家祖祖辈辈用血肉换来的,我们许家早就没剩下什么男儿了,我大哥明明读书读得很好,三甲进士,可最后,还是要拿起刀枪冲锋陷阵!”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看到的,只是风光的那一面而已!” 何文倩还想说什么,孟和桐他们已经进了屋子:“许清墨,方才的游船你应该与我一起去的,雨季的西湖尤其的好看!” 许清墨抬头看着孟和桐半晌:“这么冷的天怎么都没冻死你个小比崽子呢?” 孟和桐语塞,然后快步走到许清墨身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个干净:“你一个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好端端地长了个嘴呢!” 坐在一旁的何文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们这样相处,真好玩!” “那你多半是没看到她拿刀追杀我的时候!”孟和桐摇了摇头,随后看到她们面前的棋盘,有些惊讶,“你和她下棋了?” “输得一塌糊涂!”何文倩有些无奈的自嘲,“墨墨的棋艺,果真厉害!” “正常,太子和七皇子都在她的手上吃过败仗!”孟和桐微微挑眉,“输给她不丢人!你要是想赢她,和她比绣工啊,她那个绣工啊,人神共愤,你就是随便绣个字都是你赢!”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然后忽然一个起身冲了出去,孟和桐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下一样,飞快地跑开:“你不要体面了?” “总归我是要回京城的,体面不体面的以后再说,我先弄死你个小比崽子!”许清墨随手抄起手边的一张椅子,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两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非常的迅速,何家兄妹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呆了,最后还是何文倩忍不住问花楹:“他们两个总是如此吗?” 花楹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好吧,不过经常交手是真的,我们世子一般都不管他们,毕竟他也打不过我们家姑娘!” 一旁的何锦山有些惊讶:“墨墨的功夫这般厉害嘛?” 一直没说话的曲莲微微扬眉:“我们姑娘是可以和我们世子打平手的,功夫自然厉害!” “这样啊,那墨墨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吧?”何倩文有些惊讶。 “世子读的什么书,姑娘读的就是什么书,世子习的什么武,姑娘习的就是什么武!”曲莲笑着说道,“我们侯爷从来没把我们姑娘当成一个姑娘家来看!” 何锦山的脸色又变了变:“是,是吗?” 何倩文倒是满眼的羡慕:“那我倒是有些羡慕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内院里,读书写字,也都是母亲教养,不想哥哥,都是父亲亲自教的!” 花楹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最后,孟和桐的长袍上,出现了好几个脚印,这件事才算作罢。 他们一行人在茶楼坐了许久,也没什么意思,许清墨见雨势小了不少,便提议去断桥走走,建议一致通过,然后一行人就走在了断桥上。 花楹撑着伞走在许清墨身边,风一阵阵的吹来,花楹有些受不住的颤抖,许清墨发现以后,就让她回马车上去,过一会儿她就回来。 花楹不愿意回去,许清墨就让曲莲拉着她回去,然后一个人撑着伞在断桥上走着。 就在许清墨缓缓往前走的时候,孟和桐忽然拿走她手里的伞:“要是让你大哥知道我让你自己撑伞,怕就不是几个脚印这么简单的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身边高出自己很多的孟和桐,笑了笑,随后问道:“你倒是很有眼力界嘛!” “我打不过你大哥是事实!”孟和桐叹了一口气,“这做人啊,就是要认清现实的!” “墨墨!”何文倩忽然叫住他们。 许清墨一回头,就看到蓝银蹲在何文倩的脚边扶着她的脚,然后就听到何文倩说:“我弄湿了鞋袜,先回去换个鞋子!” 许清墨自然不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表哥陪着一起去吧,雨天路滑,小心些!” 何锦山应了一声,就扶着何文倩往回走。 孟和桐和许清墨目送他们离开以后,两个人就继续往前走,许清墨忽然说道:“刚才去游湖的时候,何锦山和你说什么了?”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和我说话,才说去游湖的?” 第278章 铁杆光棍 “不然呢?”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这么冷的天,还下雨,去湖上祈福见白娘子吗?” 孟和桐翻了个白眼:“人家东道主都说了要去游船,难不成我不去?” “所以,他和你说什么了?”许清墨缓缓往前走着。 “跟我说,如果对她妹妹没什么意思,就直接了断地拒绝她,不要让她有半点的幻想!”孟和桐笑了笑,“没办法,谁让我魅力十足呢!” 许清墨忍不住皱眉:“其实吧,后半句话,我不是很想听,你可以把它烂在肚子的!” 孟和桐挑眉:“许清墨,你要明白,这是我的魅力,我的魅力无处不在,你要认清这个事实!” 许清墨被他的自恋烦透了,猛地回头看他:“那你为什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个铁杆光棍,连个媳妇都没有!” 孟和桐瞬间语塞,许久以后,他才说道:“其实,我和你大哥一般大,你大哥也才刚成婚啊,怎么到我这里,我就成老光棍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许清墨挑眉,满脸的不屑。 孟和桐叹息,无言以对。 “不过……”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说道,“何文倩对你,应该会重新审视!” 孟和桐眼睛一亮:“怎么,你说我坏话了?” “什么叫做坏话?坏话是无中生有的恶毒语言,我说的都是实话!”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难不成,你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常年去逛酒馆妓坊?” “我只是以前去过几趟,近来很久没有去过了!”孟和桐试图反驳。 “哦,是吗?”许清墨看向孟和桐,“我记得你在入云阁有一个常年养着的红颜知己吧,也不知道你的这位红颜知己听到这番话以后,会不会难过呢!” 孟和桐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对了,你要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许清墨忽然想起孟和桐来杭州的真实目的,忍不住问道。 “你是想要问有没有何家什么事吧?”孟和桐微微皱眉。 许清墨摇了摇头:“就算何家真的贪赃枉法,他也不可能让你查得出来的!所以我不担心!” 孟和桐侧头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这算什么?看不起我吗?” “何家毕竟是百年的世家,底子在那里了,我祖母和何大娘子都是管家的好手,江南本就富庶,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拿自己的前程去赌,不值当!”许清墨看着不远处的杨柳,轻声说道。 孟和桐笑了笑:“唉,说道理,你若是男儿,真的,你们家多半能再出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 “这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我就穿上铠甲上了战场了!”许清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 “不会有那一天的!”孟和桐停下脚步,“许家父子是出了名的名将,没有他们打不赢的仗,所以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上战场的机会!” 许清墨抬头看着孟和桐,随后笑了起来:“如此,当然是最好的!” 要知道,除非许家没有人了,不然不论如何都轮不到许清墨上战场,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许清墨身背铠甲奔赴战场,就说明许家父子都遭遇不测了,就如前世一般。 所以,就许清墨而言,她宁愿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换上那该死的铠甲。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地走着,走到断桥的尽头以后,孟和桐忽然停住:“我们两个这么单独地在这里走,是不是不太好?”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雨生,然后说道:“雨生,他说你不是人!” 雨生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出来,久久没有说话。 “这不是重点,我觉得,我们该回去了!”孟和桐看了一眼雨生,又看了看周围,有些紧张,“到时候要是坏了你的名声,我怕是要被你爹还有你父亲吊起来打了!” “其实江南这边比起京城,开明许多!”许清墨看向孟和桐,“所谓天下英才,半出江南,其实本就如此,越是明朗的地方,越适合读书人去学习,若是总是拘泥于一方书院,难免迂腐!” 孟和桐沉默半晌,然后说道:“也是,上一次的科举,大半的进士都是江南人,江南出才子,除了刻苦用功,其实也与风土人情有很大的关系!” 许清墨转身往回走:“其实我曾经有想过,等年岁大一些,我就不在京城住了,在江南找一方小小的院子,依水而立,渡春夏秋冬即可!” 孟和桐赶紧跟着许清墨往回走,因为走得急,还叫雨水打湿了半个肩膀:“你是想要以后嫁到江南吗?”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看向孟和桐:“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 孟和桐沉默。 “你知道有多少女子死在产床上吗?”许清墨抬头看着孟和桐,满脸的认真。 孟和桐没有回答。 “我有钱,家里有背景,许家也不需要我去传宗接代,其实有机会的话,我想一辈子不嫁人!”许清墨低声说道,“嫁人,便是要让自己去融入另外一个人的家庭,父母,甚至七大姑八大姨!” “可是……”孟和桐想要反驳,却想不出来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自己啊,上有父母疼爱,下有婢女伺候,以后来了,我大哥的孩子也不可能不管我的死活,我不必非得有自己的孩子!”许清墨接着说道,“但是嫁了人,你就是这个家里最底层的人,公婆,小姑子,什么人,你都要去讨好,我想,我是受不了这个气的!” “也是,就你这个脾气,前脚给你气受,后脚你可能就把人打个半死了!”孟和桐想起许清墨打架时的气势,忍不住说道。 “所以啊,就我这个脾气,我觉得孤独终老挺适合我的!”许清墨笑着说道,“我准备在这几天,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盘一个下来,等以后年纪大了,就来江南住着,也挺好!” 第279章 水坑 孟和桐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回到何府的时候,何大娘子刚刚从铺子里回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一看到他们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杭州城不好玩吗?” 何锦山赶紧解释道:“一直下雨怪冷的,就早些回来了,等天气好一些了再出去!” 何大娘子恍然大悟:“是是是,这杭州城啊一开始下雨就没完没了的一直下,等过几天天气好了,你们到时候再去玩!” 许清墨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往院子里走,她现在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她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作为东道主的何大娘子却生怕自己招待不周,不断地找地方让他们去玩。 好不容易何大娘子松口了,许清墨第一时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她和何文倩住在靠近的两个院子里,所以两个人就一起往回走。 “你似乎不太乐意出去玩啊?”何文倩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打了个哈欠,满脸的困倦:“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我大多时候都不会出门去玩,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那你平时在院子里做什么呢?”何文倩有些奇怪,“难不成和我们一样做刺绣吗?” 许清墨摇头:“我不会那个东西!我除了出去骑马,打马球,待在院子里的时候,大多都是在看书!” 何文倩顿了顿,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清墨就已经转身离开。 站在一旁的蓝银忍不住说道:“还看书呢,装什么装!” 何文倩皱眉:“蓝银!” 蓝银有些委屈地撇嘴:“她对姑娘你这么过分,姑娘难不成还要帮着她不成!” “与其说是过分,倒不如说,她是把现实撕碎了,放在我面前给我看!”何文倩苦笑,“蓝银,你说实话,我生得好看吗?” 蓝银看着何文倩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何文倩轻轻地笑了:“你看,连你,都不敢和我说实话!” “姑娘,长相不是决定一切的呀……” “是啊!”何文倩笑着看向蓝银,“一直以来,你们所有人只会告诉我,我很贤惠,以后会是一个好的妻子,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可以做自己!” 蓝银有些茫然地看着何文倩:“姑娘?” “其实就好像许清墨说的那样,人会喜欢好看的东西,那是人的本能,而我,缺少了这种可以让人产生本能喜欢的东西,这是事实!”何文倩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要做的,就是在这种本能以外,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婚姻!” 蓝银听得云里雾里的,并不明白,但她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何文倩。 而许清墨这里,却在回到院子以后,被突然出现在房梁上的孟和桐吓得差点抽出自己的九节鞭,最后气得用枕头丢他:“你是不是疯了!” “要不要陪我去个地方?”孟和桐接过枕头,从房梁上跳下来。 许清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刚回来!你看到没有,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是我刚刚让人倒的!” “杭州城的郊外,有一个村庄很奇怪,没有男人在庄子上,但是村庄上的女人都很富庶,他们的子女也都能去读书,不论男女!”孟和桐走到许清墨面前的那张桌子上,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那跟我有什么干系啊!” “你就不好奇之前那些水贼,明明知道船上的人是官宦人家,却还是敢去抢,你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吗?”孟和桐喝了一口茶,被烫得砸吧嘴。 许清墨眉头紧锁,满脸的不耐烦。 孟和桐见许清墨这么不想去,也不为难,满脸可惜地起身:“那既然你不想去,那我自己去吧!” 就在孟和桐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清墨喊住他:“给我站住!” 孟和桐挑眉,他就知道,就许清墨这个性子,必然是会跟着去的,便笑道:“怎么了?反悔了?” “出去,我换身衣服!”许清墨将孟和桐推了出去,自己则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外头的雨倒是快要停了,但是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外头也越来越冷,许清墨便找了一件狐裘大衣披上。 孟和桐看到把自己包裹在狐裘大衣里的许清墨,就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便忍不住笑道:“这么一看,你还挺瘦小嘛!”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咱们怎么去,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口出去,肯定会被大娘子过问的!” “我和后门的门童都说好了,我们从后门走!”孟和桐轻声说道,“你要不要带个丫头?” “不了,带他们出去,万一大娘子过问,她们一个人未必堵得住何大娘子!”许清墨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跟着出来的花楹和曲莲,“你们待在这里,不论何大娘子说什么,都别让他们进来,知道吗?” 曲莲有些不放心:“姑娘,我陪你一起去吧!” 许清墨摇头:“你给我好好的待在这里,不论有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护着花楹,知道吗?” 曲莲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 许清墨安排好了曲莲和花楹以后,就跟着孟和桐从后门出去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清墨前脚出门,后脚就一脚踩进了一个水坑,藕粉色的绣花鞋当下就湿了个透。 坐上马车以后,许清墨就有些恼火,潮乎乎的鞋子难受得厉害,连带着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而孟和桐还在一边笑话她:“你是不长眼睛嘛?那么大的一个水坑就你看不见?” “你别说话!”许清墨气得不想说话。 孟和桐倒是很难地地看到许清墨这幅模样,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很稳重的模样,难得能看到她和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得很:“不就是踩湿了鞋子吗?平时倒是没见你这么娇气过,我还以为你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呢!” 第280章 哥哥 “杭州城本来就潮湿,鞋袜湿透了以后,根本就不会干,很难受的!”许清墨眉头紧锁,满脸的不高兴。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从马车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双袜子:“我的袜子,要不要穿?” 许清墨眼睛一亮,但是马上又变得有些不情愿:“你有没有脚臭啊?” “有!”孟和桐皱眉,“那你要不要!” “那你出去!”许清墨还是妥协,相比可能有的臭脚,许清墨还是觉得黏黏糊糊的脚感更让人难受。 孟和桐将袜子丢给许清墨:“这是我母亲刚做的,干净得很,还有,我也没有脚臭,我每天都有洗脚,干净得很!” 许清墨没有说话,孟和桐也没有多做解释,默默地往外走。 “哎!”许清墨叫住孟和桐,“外面下雨,你背对着坐吧,别出去了!” 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算你有点良心!” 孟和桐背对着许清墨坐着,许清墨低下头脱掉自己的鞋子和袜子,孟和桐的袜子大了很多,穿在她的脚上多出来一大截,她只能将袜子折叠一下,将就穿一下。 就在许清墨准备穿上鞋子的时候,孟和桐却忽然说道:“你先别穿鞋子!” “啊?”许清墨有些奇怪,“为什么啊?” “你换好袜子了?”孟和桐微微挑眉。 “换好了啊!”许清墨点了点头。 孟和桐回过头来,然后弯腰捡起许清墨的鞋子,从一旁拿出帕子,将帕子折叠好铺在鞋子里面:“你鞋子弄湿了,你要是就这么穿进去,没一会儿这个袜子也就湿了!” 许清墨盘着腿,用裙子遮着自己的脚,然后看着孟和桐给自己的鞋子垫帕子:“孟和桐,你为什么,一直不成亲啊?” 孟和桐头都没抬:“你不是说我是花花公子嘛,花花公子娶不上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可你是永昌侯啊?”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满脸的惊讶,“就算旁人不知道你已经袭爵,那你也是永昌侯世子啊,世袭的爵位,足以让你妻妾成群了!” 孟和桐把鞋子递给许清墨,抬眼看着她,轻轻笑道:“你不知道永昌侯府有一个规矩吗?” “嗯?” “不可纳妾!”孟和桐坐直身子,笑道,“我父亲终其一生,只有我母亲一人,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没有纳妾,其实,是我父亲不肯!” 许清墨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啊?” “我母亲在生下我以后,身子就不好了,不能再有孕,而我小时候有体弱,很多人都以为我会长不大,我母亲忍痛给我父亲纳妾,最后气得我父亲差点去寺庙出家,我母亲才不敢再提纳妾的事情!”孟和桐想起他那个因为母亲给他纳妾,气得要死要活的父亲,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许清墨有些惊讶,“从未听说过!” “因为我母亲觉得丢人啊!”孟和桐满脸的无奈,“你能想象到我父亲,一个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人,因为我母亲给他纳妾抱着柱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吗?”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忽然觉得,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一时之间竟然也接受了:“其实吧,我还是可以想象的!” 孟和桐无奈的扶额:“后来,我父亲就定下规矩,永昌侯嫡出子弟,不可纳妾!” 许清墨挑眉:“哦,怪不得你一直不成亲,就是怕成亲以后不能纳妾,还不能去青楼妓坊,这才一直不肯成婚的吧!”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眉头紧皱:“不是,你的重点怎么总是那里奇奇怪怪的!” 许清墨皱了皱鼻子:“难道不是吗?” 孟和桐懒得再搭理她,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你那个表哥是怎么回事啊?” “何锦山?”许清墨皱眉,“他怎么了?” “我去找你的时候,我发现他在你的院门口徘徊,过了一会儿以后,就又走了,像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你谈似的,但是最后还是离开了!”孟和桐意有所指。 许清墨不是傻子,何文倩能把目标放在孟和桐身上,何锦山未必就不会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毕竟许清墨算是他能够看得上的人里面,身份地位最高的了。 前有何文倩,后有何锦山,许清墨的不满情绪有些膨胀,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些年,清源何氏一直在走下坡路,在你舅舅这一辈重新捡了起来,厉害的还是你外祖母,但是你大舅舅这一脉,不是特别的出色,何大娘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雨生忽然说道:“公子,马车陷进泥潭了!” 雨生忽然改变了称呼,许清墨知道,到地方了。 孟和桐掀开帘子往下走:“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陷进去了呢?” 许清墨也站起身往外走,还特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哥哥……” 孟和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然后满脸惊讶地回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掀开帘子,正巧一道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眉眼衬托得格外柔美,孟和桐看得有些呆了,还是身边的雨生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他才回过头来:“你怎么出来了!” 许清墨低垂着眉眼,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但凡是个人看到都忍不住心软。 就连一旁的雨生都忍不住低声说道:“许姑娘平日里若是这副模样,还有京城里那些闺秀什么事!” 许清墨看了一眼雨生:“你怎么跟你主子似的,满嘴废话?” 雨生乖乖闭嘴,然后余光看到有几个小娃娃撑着伞跑了过来。 第281章 小娃娃 或许是因为许清墨这副装扮实在是太讨人喜欢,那几个小娃娃纷纷忽视了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径直走到许清墨身边:“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清墨看着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小姑娘,也是忍不住眼睛一亮,小娃娃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闪着光。 许清墨其实有些惊讶,因为京城里头,平民的孩子,很难会有这样白净的皮肤,眼睛很难这样明亮,北方干燥,难免会有风沙,小孩子们就会被风沙熏得眼睛,皮肤都是黄黄的。 而眼前的这几个孩子,都是白白净净的,和京城里的那些孩子,实在是相差甚远。 许清墨回过神来,然后满脸为难地说道:“我们的马车陷进泥潭里头了,你们庄子上,有没有大人可以帮帮我们啊?” 小姑娘赶紧说道:“姐姐等一等,我这就去叫我爷爷!” 叫的不是爹爹,而是爷爷?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姑娘赶紧往回跑,许清墨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其他孩子,从怀里拿出糖果,递给几个孩子:“你们都是住在这个庄子上的嘛?” “嗯呢!”小孩子接过糖果以后,便笑着应下,“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我们要去附近的镇子上,听说最近出了新的布料,就准备去看看!”孟和桐赶紧上前,笑着说道。 小孩子可不懂这些,点了点头便忙着吃糖果去了。 没过多久,方才跑开的小姑娘,拉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快步走了过来:“姐姐,姐姐,这就是我爷爷!” 许清墨看着满头苍白的老人,愣了一下,然后对着老人说道:“大爷,我们的马车陷进泥潭里面去了,庄子上有没有年轻人可以来帮个忙的吗?” 老人看了一眼许清墨,眼中有瞬间的惊艳,然后便问道:“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家是行商的,一直以来都是做苏绸的,这几天才到杭州,听说附近的镇子上出了一款新的绸缎,想要去看看,却不想这马车陷进了泥潭里!”孟和桐站在许清墨的身边,满脸无奈的说道。 “哎呀,那你们应该早些时候去啊,怎么这么晚了才去,等你们到了,这布庄也关门了!”老人看着孟和桐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们做买卖的,一知道这个事情就第一时间赶着过去了,毕竟这种时新的东西最是赚钱!”孟和桐笑了笑,“我们原本也是想着到镇子上了,若是布庄还开着门最好,若是晚了,就在镇子上住一宿,明天赶早就是了!”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绕着马车走了一圈:“你们等一等,我去喊人来!” 孟和桐自然是千恩万谢,而许清墨则在一旁陪着小姑娘说笑,乍一看,还真就是一个普通深闺女子的模样,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老人带着一群老人女人走了过来,孟和桐看着走来的人,满脸的惊讶:“这,这不合适吧,大爷,庄子上的男人都去哪里了?” “刚过完年,大家伙都出去跑商去了,庄子上没年轻人了!”大爷笑着说道,“不就一辆马车嘛,我们这些人,长年累月地干农活,力气大着呢,没问题的!” 孟和桐也不好在阻拦,只好让他们帮着推车。 好不容易马车才被拖了出来,可是马匹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走了,大爷看着,便说道:“大约是饿了,不如去我们庄子上坐一坐,给马儿吃点草料再走吧!” 孟和桐赶紧摇手:“不了,不了,这多麻烦啊!” “有什么可麻烦的呀,你看姑娘的鞋子都湿了,姑娘家可不能受寒,去我们那儿坐一会儿,不碍事的,只要公子姑娘不嫌弃地方简陋就是!”一个妇人走出来,笑着说道。 一直在跟许清墨说话的小姑娘也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就去我们家坐一会儿吧,不碍事的!”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满脸的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大爷拍板:“行了行了,就去我们那里坐一会儿,不碍事的!” 孟和桐一松口,小姑娘就拉着许清墨往自己家里走,小姑娘边走边说:“姐姐,我们家可是个大房子呢……” 没多久,许清墨就被小姑娘拉着去了一间屋子,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是在农户里头能有这样大的院子,也算是一户殷实的人家了。 小姑娘一推开房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热气,盯紧一看,就看到了不算出还燃着一个炭炉。 这样子的时节,很少有人家还会舍得在屋子里面烧炭,许清墨瞧着,有些惊讶。 跟着进来的妇人大约是感受到了许清墨的惊讶,便说道:“我们家这个丫头,手脚冰冷,便是这个时节了,也时常冷得不肯下床,所以屋子里都还燃着炭火!” 许清墨腼腆地笑了笑:“嫂子真是心疼孩子呢!” “丫头跟着我们吃了好些年的苦,这几年难得日子好一些了,总是想着法子补偿他一些!”嫂子说着,倒了一壶茶递给许清墨,“姑娘先喝茶,我去烧些热水给您烫烫脚!” “不用麻烦了……” “哎呀,不麻烦,炉子一直烧着,一会儿就热了!”妇人没有给许清墨拒绝的机会,径直往外走去。 许清墨就这么,和小姑娘面面相觑的坐着。 小姑娘感受到了许清墨的拘谨,便笑着问道:“姐姐是没有去过别人家里吗?” 许清墨笑了笑:“我大多时候都在后院里头待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 “姐姐不是杭州人吧!”小姑娘忽然问道,“你说话字正腔圆的,和我们不太一样!” 许清墨有些惊讶:“你这都看得出来啊?” “姐姐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说话总是带着一丝丝的江南人的味道,姐姐说话就很好听!”小姑娘笑着说道。 许清墨看着小姑娘,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第282章 月月 小姑娘抬头看向许清墨,笑着说道:“我叫月月!” 许清墨笑了起来:“月月,你知道吗?我在家乡的时候,很少可以看到像你一样,眼睛这么明亮的孩子,我出生在北方,富庶繁华,可是天气干燥,时常也会有风沙,孩子们,很少能够养得像你这般水灵的!” “可是姐姐就很水灵啊!”月月满脸地羡慕,“姐姐生得可漂亮了,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仙子,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许清墨被小姑娘逗笑:“哎呀,月月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而且,姐姐的声音也很好听的,说的话也像是教书先生说的那样,字正腔圆的,不像我们……”月月说着,有些挫败的低下了头。 许清墨挑眉:“你们怎么了?吴侬耳语很好听呀,软软的,听得人心里都酥了呢!” “姑娘可别夸她了,夫子最近正在教他们念千字文,学官话,这丫头学不会,成天的闹腾!”妇人端着热水走了回来。 许清墨看着妇人脸上的笑,忍不住问道:“您还给姑娘家念书呢?” “地里家里的活,我和我婆母还有公爹干就够了,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正巧她弟弟要去读书,就让她一起跟着去了,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就别跟我一样,睁眼瞎就是了!”妇人笑着说道。 “真好,就是京城里,也很少有人家能像您这般,舍得给女儿读书的农户!”许清墨摇了摇头说道。 妇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热水放在许清墨脚边:“姑娘烫烫脚吧!” 妇人说着,还要去脱许清墨的鞋子,许清墨赶紧摁住了妇人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妇人见许清墨不肯,便收回手:“那姑娘您自己来?” “我自己来就是了!”许清墨说着脱掉了鞋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脚放进热水里。 妇人上前去拿许清墨的鞋袜,准备放在一旁的炉子上烘烤一下,一展开,就发现这袜子大了许多:“这,这是那位公子的吧!” 许清墨低着头,没有说话。 妇人轻轻地笑了笑:“哎呀,我们都是过来人,你们郎才女貌的,也是等对,可是订过婚了?” “没有!”许清墨低着头,随后说道,“我们从小就认识!” “那就是青梅竹马!”妇人一听,笑容变得更大了,“这女儿家的脚啊,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姑娘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许清墨抬头看向妇人,耳垂微微泛红:“我出门的时候,就不小心踩到水坑,湿了鞋袜,他怕我不舒服,就把他的袜子给我了!” “哎呀,少年郎总是这般,无微不至的!”妇人说着,就将月月揽到怀里,“我和月月的爹也是从小就认识,这些年啊,月月的父亲在外头讨生活,养着我们一家子,平日里更是聚少离多的!” “那家里头的大小事务不都得嫂子你一个人忙活了?”许清墨看着妇人,轻声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妇人满脸的无奈,“早些年的时候,我们只能给别人帮佣,一年到头的辛苦,也赚不了什么钱,月月也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两年,她爹找了个活计,这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许清墨点了点头:“若是没有田地,那实在是艰难的!” 妇人看着许清墨,有些惊讶:“到是很少有你这边的富贵人家,能看得明白我们的这些普通人的辛苦!” “没有人生来富贵的!”许清墨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妇人以为戳到了许清墨的什么痛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话题转到了孟和桐的身上:“那位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其实我也不太懂,茶叶,布匹,米粮,似乎什么都做一些!”许清墨摇了摇头,“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平日里,我最多就是帮着我母亲管一下她的陪嫁铺子!” “也是,男人的活计,咱们女人能知道些什么呢?”妇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家的男人啊,平日里出活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的厉害!” 许清墨满脸的好奇,然后问道:“是在走商船吗?” 妇人脸色骤变,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许清墨看得出来,妇人非常忌讳谈这个话题,许清墨也不多问,只是低着头泡脚。 只是月月一个小孩子不懂事,没忍住,说道:“我爹爹可厉害了,几十斤的大刀啊,提着就能走,那把刀,我都拿不起来!” 许清墨顿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月月就被妇人一把拉到身边捂住了嘴:“小孩子不懂事,那哪是刀啊,那就是一个铁疙瘩,他带着防身的!” 许清墨没有多问,只是装作满脸茫然的样子。 没多久,许清墨的袜子就烤干了,她换上鞋袜,告别妇人和月月,起身出门,刚走出门,孟和桐就撑着伞走了过来:“小心些,别又踩到水了!” “你怎么过来了?”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有些惊讶。 “想着你快好了,就过来了,雨小了许多,但是怕你着凉,还是过来等你!”孟和桐轻声说道,这么一看,还是一个风度翩的少年郎啊! 许清墨没说话,跟月月道了别,转身离开。 他们的马车渐渐地消失在小路上,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半点没有打扰到这个村庄的生活,而坐在马车里的许清墨和孟和桐,莫名的沉默。 许久以后,孟和桐开口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许清墨摇头:“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孟和桐抬头看向许清墨。 “这个庄子,可能,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做了水贼!”许清墨抬眼,“这个村庄的房子,用的都是最新才有的红砖,就说明,肯定都是在近两年盖起来的!” “不多,整个村子很新,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暴富了一般,很奇怪!”孟和桐点了点头。 第283章 一问三不知 许清墨一行人回了何府,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还是从后院小门回去的,花楹早早的算了时辰在后院等她。 许清墨一进来,花楹就赶紧上前:“姑娘,老太太派人来了好几趟,说是让你过去说话,我们说你睡了,搪塞了过去,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去老太太那里!” “祖母让我过去说话?”许清墨皱眉,“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 花楹摇了摇头:“我问过来传话的人,皆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向孟和桐:“那我先回去了!” 孟和桐微微挑眉:“好!” 许清墨赶紧回了院子,却好死不死地在路上撞见了散步的何倩文。 何倩文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许清墨,有些惊讶:“你这是,出门去了?” “随便走走!”许清墨笑了笑,随后说道,“祖母找我说话,我先去祖母那里!” “那你快些去,别让祖母等着了!”何倩文赶紧点头。 许清墨前脚刚走,后脚何倩文就让身边的丫头去问问看门房,看看许清墨是不是出门去了! 好在孟和桐留了一手,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那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正巧遇上了来问话的蓝银。 许清墨回去慌慌张张地换了身衣服,就赶紧去找老太太说话了。 老太太正好用完晚膳,刚巧许清墨来了,便让人去煮了茶,准备坐下来好好说话! “今儿个跟他们出去玩,可玩得开心?”老太太看着许清墨,笑着问道。 “今日下雨,冷得很!”许清墨坐在老太太对面,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个回答似乎是在老太太的意料之中的:“这么冷的天,本就不该出去的,你舅母非说你第一次来杭州,非要让他们带着你去玩!” 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今日倩文回来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老太太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抬眼看向何老太太,笑了笑:“这个事情,祖母还是自己去问表姐吧!” “倩文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己的院子,眼皮子浅,不怎么懂事,你别和她计较!”何老太太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何老太太,笑了笑:“我向来有仇当下报,没什么可计较的!” 何老太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找你来说话,就是想问问你,觉得何锦山如何?” “祖母想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许清墨微微挑眉。 “你这个小丫头!”老太太满脸的宠溺,“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你还要用假话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婆不成?” 许清墨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祖母是想要听实话的,但是实话难免不那么好听,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说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老到那种不明是非的地步!”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祖母同我提起表哥,是想问我,表哥适不适合做我的夫婿吧!”许清墨直接戳穿老太太的目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那你说,他适合吗?” “自然是不适合的!”许清墨抬眼看向老太太,“表哥和我大哥一个年纪,我记得他秋闱落榜好几次了!文不成,武不就,祖母觉得,我父亲会同意这门婚事吗?”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接着说!” “其实祖母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真正有出息的是二舅舅的两个儿子,秋闱上榜,已经中了举,再过些日子,就该有官职在身上了,相比表哥,二舅舅的两个儿子,上进得多!”许清墨轻声说道。 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早些年的时候,她便是在老家跟着小儿子过,几个孙子都是她教养着长大的,这几年,大儿媳妇非说忙不过来,要接她过来,她不忍儿子为难,才到了杭州。 何大娘子是个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只可惜没什么远见,没能将儿子教养好,女儿,也养得有些小家子气。 自打她到杭州以后,何大娘子就不止一次的提过想要给何锦山娶妻的打算,老太太一直都不接话,何大娘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许清墨跟着回了杭州,这何大娘子的心思也就暴露了出来,何大娘子在何锦山接连落榜以后,就明白,自己这个儿子,若是想要走正道,可有些年月要熬的,她心疼儿子,便起了些心思。 要知道,许清墨的母亲风吟虽然早逝,但是在宁远侯心里的终究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作为许清墨的外家,宁远侯,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何家也算是百年的世家,只是这些年落败的厉害,虽然对上宁远侯多少有些高攀了,但到底也是自己家亲戚,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所以何大娘子就想着,想让老太太开口提亲,给自家的哥儿向宁远侯提亲。 何大娘子的心里自己是有自己的算计,要知道,宁远侯如今正是得宠的臣子,在身边安排一个两个得力的干将,谁都不敢说什么。 而如今,宁远侯的儿子也是厉害的很,许小将军的名声天南地北的谁不知道啊,若是何锦山能够娶上许清墨,那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 “你是瞧不上了?”老太太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瞧不上!”许清墨摇了摇头,“旁地就不说了,既然是有旁的心思的,我父亲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祖母就没必要去触这个眉头了!” 老太太心里门清,只是当年何家出了事,何大娘子的娘家帮了不少忙,何大娘子到何家,算是低嫁,但是就何大娘子的那副长相,当年大爷也是说什么都瞧不上的。 只是为了何家,老太太委屈了大爷,给大爷订了这么一门婚事。 如今时隔多年,老太太多少还是心疼大爷,却又没有旁的办法,便也想要将这份愧疚补偿在孙子的身上。 第284章 膈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你父亲说这些!”老太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何家的事情,你大舅舅,到底还是受了委屈,生生熬了一辈子!” 何家当年出了什么事,许清墨其实并不清楚的,只知道当年她母亲为了何家,差些入了宫,后来没多久,何家就被贬江南。 “舅舅若是真的觉得苦,大约早就跑了!”许清墨忽然说道,“我记得我父亲说过,母亲与大舅舅的感情最好,我想大舅舅当年不论做了什么决定,大约都是心甘情愿的!” 老太太看着许清墨半晌,沉默了许久,最后问道:“那永昌侯世子呢?” “嗯?”许清墨有些懵,“孟和桐?他怎么了?” “你和他又是怎么回事呢?”老太太看着许清墨的眼睛,很是认真的问道。 许清墨有些不解:“我和他,没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端起茶水喝了一杯,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当局者迷!” “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清墨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漏了过去,但是却又抓不住。 老太太放下杯子,满脸慈爱地看着许清墨:“在京城的时候,当时你昏迷不醒的,你大哥和我说,孟和桐在那座看不到希望的山上,一连搜寻了好几日,不吃不喝,顶着风雪在那里不断地去搜查!墨墨,你如果说,孟和桐对你没有旁的意思,我这个做祖母的啊,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许清墨有些恍然:“祖母,你别想多了,他那个人,人厌狗嫌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就是这个人厌狗嫌的,连着救了你两次的性命!”老太太看着许清墨,满脸的无奈,“要不是他,你这会儿坟头草可能都两尺高了!” 差一点坟头草两尺高的许清墨不说话,毕竟就这两件事情上,她却是吃亏,好歹人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已故的永昌侯,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太差,他只是心里有怨怼,这才荒废了下来,读书也好,习武也罢,与你大哥相比,都上得了台面,若是有个长辈在前头领着,往后,总归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老太太想着,轻声说道。 许清墨眼见这老太太说的话题有些跑偏,这个时候,她可就不管要不要给何文倩留面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祖母说的是,也难怪表姐对他心有所属!” “所以说啊……什么?”老太太猛地反应过来,“你说谁对他心有所属?” “表姐啊!”许清墨心里疯狂的说着对不起,但是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 老太太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今日出门去玩,表姐看到孟和桐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后来还因为孟和桐跟我起了争执,我又不是傻子,这还能不知道?”许清墨挑眉。 老太太眉头紧锁:“胡闹,真是胡闹!” “男未婚,女未嫁的,孟和桐的确确生了一副好面孔,表姐对他动心,在所难免的!”许清墨试图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然后帮着何文倩解释道。 “心生妄念,必生祸端!”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永昌侯夫人的位置,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茶汤,过了许久以后:“你回去吧,今日的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同你说过,锦山那里,我自会同他母亲说!” “是,祖母!”许清墨行了个礼,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许清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和花楹吐槽:“早知道舅母心里有这些算计,我就不到杭州城来了,真是烦人!” 花楹只得安慰道:“我们也只是来小住,过几日就回去了,姑娘不要着急才是!” 许清墨撇嘴:“我有什么可着急的,总归,我父亲是断不会让这桩婚事成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祖母说的话,我心里总是有点膈应!” 花楹知道许清墨说的是孟和桐的事情,这位永昌侯的心思,他们这些人也算的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姑娘不明,他们也不说,毕竟姑娘的事情,也由不得他们去说明。 走着走着,孟和桐忽然窜了出来,花楹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大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 许清墨拉住花楹,看着面前的孟和桐,眉头紧锁:“你做什么啊!” “呀,好大的火气,怎么,被你家老太太训斥了?”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皱眉:“大晚上你不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 孟和桐见许清墨不高兴,也就没有继续逗弄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许清墨:“我买了烤鸭,要不要一起喝点小酒?” “你哪里来的兴致?”许清墨闻到了一股子鸭油的香气,食指微动。 “醉西施!”孟和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拎出来一坛子的酒,“我出门逛逛的时候看到的,听说是杭州城的名酒,尝一尝?” 许清墨难得有些嘴馋,便对花楹说道:“去准备一点小菜吧!” “姑娘,这,不合适吧!”花楹有些为难。 “你不说,曲莲不说,谁知道呢?”许清墨拍了拍花楹,花楹没办法,只得去准备。 外头依旧是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没完没了,许清墨坐在院子里的小凉亭里,看着孟和桐煮酒:“天冷,就不喝冷酒了,容易伤胃!” 许清墨不置可否,也没有反驳,只是在一旁剥毛豆吃。 “你祖母说你什么了,看你一副焦躁的样子?”孟和桐一边煮酒,一边问道。 许清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里有些膈应!” “怎么,难不成你表哥想同你家向你提亲不成?”孟和桐笑着说道。 许清墨挑眉:“你怎么知道?” 孟和桐煮酒的手一顿:“都是男人,看就看得出来!” 第285章 害羞 许清墨不疑有他,只是看着面前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水,托着腮帮子,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忧郁的神色:“自打及笄以后,便时不时地要应付这些事情,烦得很!” “女儿家到了适婚的年纪,总是如此的!”孟和桐笑着给许清墨面前的酒杯倒上酒,“一家有女百家求,在所难免!” 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无奈地撇嘴:“这个世道真难,女子似乎除了嫁人生子,就没有第二条生路了!”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将许清墨的酒杯往前推了推:“路总是人走出来的,就看你怎么选!” 许清墨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嗤笑了一声:“你生来就是男子,还是永昌侯府的嫡子,你又怎么会知道女子的生活有多艰辛呢?”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良久,最后笑着说道:“你说的是!” 三巡酒下肚,许清墨的脸微微翻红,她看着孟和桐,忽然想起下午那个拉着自己衣摆,笑盈盈地叫她姐姐的那个女孩子,心里有一瞬间的抽痛:“如果,那个村庄的年轻男子,都做了水贼,那那些妇女孩童,会如何?” “水贼所获,皆是杀人放火所得,自然是要全数充公的,那些妇女孩童虽然无辜,可是他们的丈夫与父亲,也是为了他们,才坐上了贼船,干起了杀人放火的勾当!”孟和桐淡淡的说道。 许清墨放下酒杯,歪着头看着孟和桐:“所以呢,如数充公,然后让他们流离失所?” 孟和桐微微皱眉:“不然呢?让他们继续享受这些用别人血肉换来的富贵?” 许清墨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果报应,你得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要做好随时归还的准备,理所当然!” “只是难免还是会心软,是吧!”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心软在所难免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必须要杀了我,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了,你会怎么办?难道你就能做到,完全的不心软吗?不可能的!” 孟和桐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许清墨给自己倒满了酒,然后看着凉亭外淅淅沥沥的雨,满脸的惆怅:“我们是人,不是杀人的木头,有心的人,难免会动情,动了情,就难免会心软!” “我不会杀你!”孟和桐忽然说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即便真的有一天,我必须杀了你,我也不会杀你!”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许清墨回头,满脸茫然地看着孟和桐,雨声太大,她是真的没听清:“你是喝多了吗?怎么说话这么小声?”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忽然上前走到她面前:“许清墨!” 许清墨被忽然上前的孟和桐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身前:“你干嘛?” 孟和桐看到了许清墨眼中的惊慌,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没什么,就想看看你喝没喝醉!” 许清墨看着慢慢离开的孟和桐,这才回过神来:“有病!” 坐回到位置上的许清墨听着自己有些快起来的心跳,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酒杯里:“这酒喝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了!” 孟和桐看了一眼还剩下半坛酒,微微挑眉:“你确定,这酒喝得差不多了?” 许清墨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边上的那半坛酒,顿了顿,然后起身:“不喝了,冷死了,回去休息了!” 然后,没等孟和桐说话,许清墨也不等花楹撑伞,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姑娘,等等我,姑娘!”花楹和曲莲赶紧追上去。 一直等到人都没影了,孟和桐还端着酒满脸的莫名,最后还是雨声说道:“这酒还能越喝越冷了?”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没想到,这百毒不侵的丫头,还能害羞了?” 雨生看着孟和桐半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开始幻想了呢?” “去!”孟和桐一把甩开雨生的手,满脸的嫌弃,“你个万年老光棍,知道个屁!” 雨生气的皱眉头,一脸的质疑:“讲得好像你就不是了一样,臭不要脸。” 孟和桐看了一眼雨生:“你再顶嘴,小心我回去就让你父亲给你定个婚事,今年就给你娶一个好生养的媳妇。” 原本还想要回嘴的雨生立刻就乖乖地闭上了嘴,这是很显然,那眼睛里还是满满的不服,这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的终身大事,捏在了他家老头子的手上,而他们家的那个老头子对孟和桐更是百依百顺。 雨生越想越气,最后直接不管孟和桐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喝酒,直接就把桌子端走了,完全不搭理他在后面的叫嚷,噔噔地跑得飞快。 孟和桐这边是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许清墨那边,却坐在屋子里发起了愣。 花楹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许清墨忽然就起身离开了,也不等他们撑伞,就直接冲进雨里,跑了回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许清墨坐在那里,右手捂着心口,听着,心跳的声音,有些茫然,然后低着头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花楹听到了许清墨说的话,越发的觉得奇怪:“什么怎么回事?” 大约是花楹的声音大了一些,将一直在走神的许清墨叫回了魂,她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一样的看着花楹,而花楹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姑娘……” 许清墨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准备休息吧!” 花楹也没有再过多的去问,只是和曲莲一起下去,准备洗漱要用的东西。 花楹是个聪明人,孟和桐明里暗里的暗示,想必除了许清墨,是个人都能看明白,所以他也能够明白为什么许清墨会忽然因为方才的事情忽然跳开。 第286章 春心萌动 在等热水烧开的时候,曲莲忽然说道:“花楹,你说咱们家的姑娘和永昌侯,最后会不会变成一对啊?” 花楹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四处张望,确定外头没有人以后才回来,抬手就敲了一下曲莲的脑袋:“你呀,下次说这些话的时候,先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万一叫别人听到了,咱们姑娘的清白,岂不是就没了?” 曲莲捂着头,满脸的委屈:“谁会没事干,来偷听咱们两个丫头说话呀?” “那也要小心一些才是呀!”花楹眉头紧锁,“再说了,姑娘的事情是咱们两个能够随便议论的?” 曲莲嘟着嘴,满脸的委屈:“其实我觉得永昌侯挺好的,如果不是他,咱们姑娘指不定早就上了黄泉路,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投胎转世了!要是按照戏文里说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咱们姑娘都不知道嫁给人家几回了!” 花楹看着曲莲半晌,最后说道:“这是咱们姑娘和侯爷自己的事儿,你莫要管,也莫要去给他们牵桥引线的,缘分这个事情,咱们说了不算,老天爷说的才算。”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说真的,我觉着永昌侯挺好,从好过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表少爷吧!”曲莲一想起何锦山,就有些恼火。 “你这话说的,何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个癞蛤蟆了?”花楹无奈地说道。 曲莲想了想何锦山的长相:“你要说我若是没有见过咱们世子,还有永昌侯,你说他是一表人才,我也认了,你看看他,个子也不高,秋闱好几次都落榜了,文不成武不就的,落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一表人才,可要是配咱们家姑娘,那可就是个癞蛤蟆了!” 花楹无言以对,其实何锦山长得更像舅姥爷,模样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只是,若是与孟和桐还有许延泉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而且就像是曲莲说的,何锦山文不成武不就,他想要娶许清墨过门,并不是为了许清墨,而是为了许清墨背后的宁远侯府。 一个用心不纯的男人,的确不配迎娶许清墨,可是,如果是孟和桐呢? 孟和桐如今已经袭爵,就身份地位来说,配许清墨,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两个人的模样学识更是登对,可是…… “就算如此,永昌侯也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呀!要知道,他常年留宿青楼妓坊,都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染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脏病,这要是和咱们姑娘在一起了,岂不是要毁了咱们姑娘一辈子?”花楹摇头,满脸的不认同! “可是雨生同我说,永昌侯去花楼这些地方,只是为了喝酒,听小曲,从来没有带过姑娘过夜的!”曲莲赶紧帮着解释道。 花楹愣了愣,然后看向曲莲:“你什么时候与雨生的关系这样好了?” 曲莲愣住了,摸了摸头,瞬间变得有些心虚。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心虚,让花楹抓住了把柄:“我说,你怎么这么帮着永昌侯说话呢?感情被骗的小姑娘,可不止咱们姑娘一个呀!” 曲莲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哎呀,你胡说什么呀!” 花楹看着这幅模样的曲莲,忍不住调侃道:“我看这可不是我胡说,而是某些人呀,早就芳心暗许,被那些滑头骗了真心吧!” 曲莲低着头,久久不肯说话。 花楹也不为难她,只是笑着说道:“雨生就这么瞧着,倒也是个靠谱的后生,只是你的婚事嘛,还得咱们姑娘说了算,你要是真的有想法,就趁早跟姑娘说,可别等到时候被姑娘知道了,指不定的,得怎么调侃你呢!” 曲莲的脸变得更红了,正巧一直在烧着的热水开了,曲莲慌慌张张地,打了一桶热水,就赶紧跑了,生怕花楹继续笑话她。 许清墨看到慌慌张张回来的曲莲,见她一张脸通红,有些奇怪:“你这脸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会这样红。” 曲莲赶紧用自己冰冷的手,贴了一下滚烫的脸,然后解释道:“水房里头太热了,把脸熏红了。” 正巧花楹也提着水桶回来,许清墨看了看花楹的脸,再看了看曲莲的脸,配上花楹脸上暗搓搓的笑容,心里就有了谱:“别是你叫花楹笑话了,这才羞红了脸吧!” 被戳穿的曲莲,当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着头不敢说话,连带着耳朵都变得通红。 只是很显然,许清墨可并没有打算放过曲莲,看着花楹说道:“你这是笑话他什么啊?看把她臊成什么样子了?快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花楹当下就笑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有小姑娘春心萌动了,春天了,万物复苏,也算是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小姑娘嘛,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算是正常的。” 许清墨了然,眼睛里都布满了笑,她将曲莲拉到自己跟前:“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后生,做什么活计的,上进不?读过书没……” 许清墨一连串地抛出来一堆问题,把曲莲问得都有些懵了:“姑娘,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哎呀,你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就得早些时候同我说,我回去才好让母亲安排着,你年岁也不小了,早些年订了婚,等身子在,长得好一些,就可以成婚了,没什么可害臊的,若是有喜欢就要说,别等到人家成婚了以后才后悔!”许清墨看着曲莲,满脸认真的说道。 “那姑娘,你自己呢?”曲莲反问道,“姑娘,你比我还要大一些,你自己的婚事都还没有安排,明白呢,怎么就开始操心我的事情了。” “你们的事情,我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身边也没有个长辈,若是我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等你们成了老姑娘了,那要把你们嫁出去,那我可多贴多少嫁妆啊!” 第287章 侠客 向来没什么心思的曲莲,这一次嘴巴难得得特别严,硬是没让许清墨和花楹套出话来,只是红着脸由着他们两个人调侃,自己只当是没听到。 许清墨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曲莲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不愿意说,旁人说得再多,也是没什么用的! 许清墨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正午,难能可贵地出了太阳,花楹和曲莲都起了一个大早,将那些潮乎乎的衣物都拿出去暴晒了。 所以当许清墨出门以后,就看到了挂满了一整个院子的衣服,她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满脸无奈的说道:“这是要摆摊卖衣服了啊!” “杭州城太潮湿了,屋子里头都是粘粘糊糊的,难得有太阳,就赶紧晒一晒!”花楹抱着被子从许清墨身边经过,“什么都是潮乎乎的,难受得紧!” 许清墨看着忙活的两个人,默默地走到一旁栏杆上坐下:“咱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住个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们可以将就,姑娘近来身子不太好,若是过了湿气可就讨厌了,还是要小心些!”曲莲拿着竹竿,一边拍打被子,一边说道。 许清墨靠在柱子上,看着忙活的两个人,轻轻地笑着:“哎呦,你们两个可都是大丫头啊,多少年没有干过这样的活计了!” “姑娘说什么呢!”花楹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这些活都是从小就干过的,就算这几年没干,那也是不能忘的!” 许清墨正要说话的时候,雨生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许姑娘!” 许清墨看着满脸焦急的雨生,微微皱眉,然后站起身:“怎么了?” “侯爷让我来请你过去,说是有几个人,需要你去见一见!”雨生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有些奇怪:“什么人,非得我去见一见啊?” 雨生抬头看向许清墨,有些为难地说道:“姑娘就跟我走一趟吧!” 许清墨想了想,最后还是跟着雨生去了,但是担心会有什么事,最后还是带上了曲莲。 许清墨原本以为是要去什么地方,却没想到,最后是将她带到了义庄,而义庄里,除了孟和桐,竟然还有何安业。 何安业身穿官服,俨然一副办案的模样,他看到许清墨的时候也很是惊讶,然后就有些恼火的看向孟和桐:“你将墨墨叫过来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看到这些不得害怕吗?”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棺材里的那个是她杀的,她有啥看不得的?” 何安业直接愣住了:“什么?” 许清墨站在那里,忽然显得有些局促,就好像小孩子做了坏事,被家里长辈发现了一样,站在那里,浑身都不自在。 而何安业在听到孟和桐的话以后,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震撼的状态里,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许清墨,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呢?” 何安业当然知道许清墨为了救船上的人,和水贼博弈的事情,但是当孟和桐指着一具死相可怖的尸体,说是面前这个低着头站在那里,看起来就是柔柔弱的小姑娘杀的,何安业是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的。 许清墨站在那里,自然能够感受到何安业的那种震惊,她试图用说话,转移掉他的目光:“那个……忽然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掀开了一旁的棺材:“你看看,这里头的人,你有印象吗?” 许清墨偏头往棺材里头看,大约是为了防止腐烂,仵作在尸体上抹了大量的白酒,一开棺材板,就直接透上来一股子呛人的酒味。 许清墨挥了挥手,等到味道散了一些以后,才凑过去细细地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体已经收拾过了,原本破损的伤口也都已经缝合好了。 但是许清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天潜伏在船员里的那个水贼,他被许清墨一刀割断咽喉后,血还喷了她一身,所以她对这个水贼的印象非常地深:“我认得,我杀的!” “你,是你杀了我爹爹?”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门口传来。 许清墨缓缓回头,看到了一对身穿丧服的母女,而她们,正是那一日,带她回家烘烤袜子的母女。 许清墨看着红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月月,面色依旧冷淡,她并不惧怕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我杀的!” 月月顿了顿,然后猛地冲上来,试图用头冲撞许清墨,却被曲莲一把抓住:“你杀了我爹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知道,我杀掉你爹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许清墨看着被曲莲抓住的月月,目光冷得像是从深渊而来的人。 月月大约是被吓到了,她看着许清墨,满脸的恐惧。 “你的父亲,正在杀人放火,他想要杀掉别人,来换取你们的荣华富贵!你知道那些被杀船员,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妻子是怎么生活的吗?”许清墨越过月月,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妇人。 妇人苍白着一张脸,看着许清墨,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男人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当官府上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男人,多半是被抓了。 原本,妇人还以为自己可以看到他最后一面的,却不想,他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不可能,我爹爹是好人,他是侠客,是最好的好人,我爹爹才不会杀人,你在说谎,你在说谎!”月月无法接受自己父亲是水贼的事实,开始拼命地挣扎。 曲莲一个不小心,被月月咬了一口,刚一松手,月月就发了疯似的冲到了许清墨的面前,就在所有人都担心月月会伤害许清墨的时候,许清墨却一把抓住了月月。 并且将这个孩子扭送到了棺材前,将她的脸摁在她父亲面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你父亲吧,你看看你的样子,看看在你面前和蔼可亲的父亲,到底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第288章 老弱妇孺 月月的脸几乎就要贴在她父亲的脸上了,她嗅到了白酒和腐烂混合的味道,当下就开始反胃,她捂着嘴要吐,许清墨却依旧将她死死的摁着,半点不松手! 妇人赶紧冲上前,将月月从许清墨的手里夺回来:“她只是个孩子,她的父亲做错了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的孩子吃饱穿暖,读书写字,那些被你男人杀害的人,他们的孩子呢!”孟和桐走上前来,满脸的厌恶。 妇人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地捂住月月的耳朵,可是她还是听见了,她猛地回头看向妇人:“娘亲,你在说什么啊,爹爹是好人,爹爹不是水贼,爹爹不是水贼啊!” 妇人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你夫君用杀人放火赚来的钱养活你们,让你的女儿读书写字,却将别人推入火坑,你们敢告诉月月,你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嘛?”孟和桐看着面前的妇人,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不是他去害别人的借口!”许清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你们的家产是要被没收的,杀人放火,株连家人!”何安业轻声说道,“你和你的女儿,也是要被流放的!” 妇人的目光瞬间变了:“月月什么都不知道,这跟月月没有关系,要流放也是我去流放,和她没有关系……” 许清墨看着已经崩溃的母女,起身离开,却被妇人一把抓住裙摆:“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许清墨低头看着面前的妇人,以及眼中满是恨意的月月,微微侧身,挣脱掉妇人的手:“我是护国大将军宁远侯的亲生女儿,许清墨!” “你……你……” 许清墨原本想要离开的,却在看到月月的目光以后,停住了脚步,她回头走到月月面前,然后蹲下:“朱熹曾说:‘明足以烛理,故不惑。’智者就是要学会,明是非,辨善恶,识好歹,知良莠。” 一直在不断尖叫着的月月忽然安静下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握住月月的手,将一把小刀放进她的手里:“你记住了,我叫做许清墨,我至今没有错杀过一人,你父亲明知船上皆是老弱妇孺,却还是痛下杀手,我为自保,为保无辜子民,我没错!” 月月看着手中的那把刀,沉默着。 “若是等到你长大了,你依旧觉得我错了,那你自可以拿着这把刀来杀我,只要你觉得,你是对的,你是有能力杀掉我的,你尽管来报仇!”许清墨看着月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月月紧紧地握住那把刀:“我一定,会杀掉你,给我爹爹报仇!” “如果等到你明智的那一日,你依旧是这般想的,那你就来找我!”许清墨看着月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月月毕竟年纪不大,她紧紧地握着匕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你杀错了人,我一定会为我父亲报仇的!” 许清墨看着月月许久,然后起身:“希望会有那么一日吧!” 就在许清墨准备离开的时候,孟和桐忽然拉住了她:“你别急着走,还有些事情!” 这个时候的许清墨,各种的不自在,自己作为月月的杀父仇人站在那里,浑身都膈应的厉害,可偏偏孟和桐还不放他走,非得拉着她待在这里。 不过好在何安业是个聪明人,赶紧让人把月月母女带走,等到人走了以后,何安业才走到许清墨身边,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然后叹了一口气:“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许清墨看着何安业半晌,然后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舅舅!” 孟和桐走上前来:“何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水贼,而且还是安插在船员里的人,我记得那可是艘官船,所有上船的人,都是要核查户籍的,那这个人,是怎么上的船呢?” 何安业看着孟和桐,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师爷就赶紧将当时那艘船上的船员所持有的户籍证明拿了上来:“我核对过,都是盖上了印章的,而且,印章都是真实的!” 许清墨看着那些户籍,仔细核验,然后还给了师爷:“官匪勾结,怪不得朝廷镇压之下,竟然还这般猖獗!” “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是在某一个官员身上,如果深究的话,必然会牵累出很多条大鱼,说不定就会牵扯到朝中某一位皇亲国戚的身上!”何安业无奈地说道,“这些年,我能做的,就是肃清杭州城附近的水贼!” 许清墨看着何安业良久,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 何家差些颠覆,这些年两个舅舅兢兢业业多年,小心谨慎,才让何家这个百年世家在风雨飘摇中稳定下来,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成就,但是也逐渐稳定下来。 所以许清墨能够理解,何安业没有过多地去深入这件事,他需要稳定何家,让何家的百年昌盛得以延续。 “如今京城之中,陛下已经对水贼昌盛这件事起了疑心,何大人也是时候将这么些年积攒起来的证据上访了!”孟和桐看着何安业,轻声说道。 何安业沉默半晌,然后说道:“侯爷,是如何知道,我搜集了他们的证据?” “纵然你没有为国为民的心思,但凡是个聪明人,也应该不明白自保,如果大人的手里没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又如何能在这浑水中自保一身清白呢?”孟和桐看着何安业,轻声说道。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许清墨忽然明白,为什么孟和桐要将自己叫过来了。 何安业是许清墨的舅舅,而这个户籍身份齐全的水贼又死在了许清墨的手里,何安业可以选择继续苟且下去,将所有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可若是如此,许清墨就会成为杀人凶手,到时候就会被扭送上衙门。 孟和桐这是拿她作为与何安业谈判的筹码了! 第289章 有孕 孟和桐站在那里等了很久,一直到何安业答应将他所有的证据拿出来以后,才将他下一步的计划和盘托出。 而许清墨对那些所谓的计划并不感兴趣,她走出义庄的门,看着村庄的方向发呆,曲莲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姑娘,你怎么了?” 许清墨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那些孩子,挺可怜的!” “其实现在的话,他们还有怨恨的人,有寄托仇恨的人,等到他们大一些,明白什么叫做对错的时候,才是真正可怜的时候!”曲莲看着远方,有些无奈的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曲莲的肩膀:“所以啊,读书明理,辨是非,你还是要多读书,不能只知道练武,读书更重要!” 曲莲默默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许清墨立刻就笑得停不下来:“你呀,一让你读书你就不说话!” “哪有主子成天的逼着下人读书写字的,我也真的是没见过你这种的!”曲莲噘着嘴,满脸的不服气。 就在许清墨准备激励一下曲莲的时候,孟和桐忽然走了出来:“怎么站在外头,不冷吗?”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眼中满是冷漠:“外头没有风,没那么冷,总好过在里头被人算计!”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前:“生气了?” “怎么,你用我威胁我舅舅,我还不能生气了?”许清墨挑眉,满脸的怒气。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拿了出来,赫然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吃串糖葫芦消消气?” 许清墨看着那串糖葫芦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他坐在自己坟头吃糖葫芦的样子,她不自觉地接过那串糖葫芦:“你,为什么每次都是给我糖葫芦啊?” “因为你喜欢啊!”孟和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许清墨有些不解:“我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糖葫芦了?” “你大约是不记得了!”孟和桐笑了起来,“你周岁抓周的时候,我跟我父亲还有母亲一起去参加,你还只有一点点大,被你父亲抱在怀里,馋别人家小姑娘的糖葫芦,馋得一直流口水!” 许清墨满脸的茫然:“啊?” 孟和桐抬手揉了揉许清墨的头:“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肯定不记得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糖葫芦很久,最后回过神来:“你拿我威胁我舅舅,就用一个糖葫芦就算收买我了?孟和桐,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你要什么,只要你能说出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孟和桐走到许清墨面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许清墨被孟和桐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错开目光:“谁要你的东西,你能给的东西,我自己都能买,还差你的东西不成!” 孟和桐察觉到许清墨的躲闪,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上扬,然后退到了一个可以让她自在一些的距离:“那可是你说的,可别说我没有补偿你啊!” 许清墨懒得搭理他,盯着手中的糖葫芦一个劲儿地看,然后像是报复一般的,狠狠的咬了一口。 何安业上访的奏章,快马加鞭直接到了谢苏钰的手里,由他亲手递交到皇帝手里。 在看到奏章上的那些名单以后,当朝笑出了声,随后就将奏章丢在了牵累其中的大臣头上。 名单上的人被当即收押,皇帝命谢苏钰下江南核查整治,官匪勾结一事,被搬上了台面。 朝中众臣人人自危的时候,宁远侯府却是鸡飞狗跳的。 许大娘子因为此事知道了许清墨在去杭州城的时候遭遇水贼,急得团团转,后来又听说许清墨为了自保,杀了很多水贼,更是急得直接晕了过去。 正阳公主赶忙请了太医,然后诊出了喜脉,宁远侯高兴的厉害,上朝请休,把本来还在气头上的皇帝气得差点打他一顿,还顺便关在宫里帮皇帝一起看奏章。 而许延泉又被军务缠得脱不了身,正阳公主作为新妇,又要管家,又要派人照看许大娘子,还要时不时地应付宫里派来的人。 正阳公主忙得团团转,府里头还是一团乱,愣是在一个熬夜看账簿的夜里,把自己给气哭了。 许延泉心疼媳妇,连夜写信寄往杭州,让许清墨回家帮忙,许延泉还不放心信使,让麦冬亲自去送。 麦冬快马加鞭,愣是在三天里赶到了杭州城,在凌晨的时候,敲响了何府的大门。 许清墨被花楹叫醒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大晚上的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世子来了信!”花楹赶紧说道,“还是麦冬送来的!” 早知道,麦冬可是许延泉的贴身侍卫,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麦冬是不会轻易离开许延泉的,所以必然是家里出事了! 许清墨立刻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就赶紧出去了。 麦冬站在院子里,看到许清墨的时候,赶紧上前将书信递给许清墨:“姑娘,大娘子身体抱恙,侯爷被拘宫中,世子分身乏术,还请姑娘即日启程,回京城料理事务!” 花楹和曲莲听着麦冬的话,都焦急不已,可看了书信的许清墨却是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同祖母告个别就启程!” 麦冬应了一声:“是!” 一直等到麦冬离开以后,花楹才问道:“姑娘,不是说府里出事了吗?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我母亲有孕了!”许清墨笑着说道。 花楹和曲莲都很是惊讶:“大娘子有孕了?” 许清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事我们知道就是了,旁的都不要说!我父亲那个愣头青,在陛下气头上的时候,去告假,然后被拘在宫里帮陛下批复奏章!” “那,那世子怎么让麦冬来送信啊?”花楹有些不解。 “家里忽然这么多事,我那位公主嫂子有些应接不暇,夜里看账簿的时候,被坏账气得直哭,我那个哥哥心疼了,就让麦冬连夜来送信了!”许清墨想着这个画面,便忍不住笑道,“也好,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290章 回京 许清墨走的时候,天空下着雨,一如她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以至于她对杭州城的印象,就是阴雨沉沉的样子,连带着天空都是深灰色的。 孟和桐知道许清墨要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到了正准备上马车的许清墨,几乎是下意识的,孟和桐喊了一声:“许清墨!” 正准备上马车的许清墨回头,然后就看到孟和桐小跑着过来,身后的雨生,怀里还抱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我一大早让这边的酒楼做的东坡肉,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都不让吃油腻的,我还让人做了这边的一些特色糕点,路上的时候拿着吃!”孟和桐说着,将装着东西的食匣子递给了花楹。 花楹接过的时候,都有些惊讶:“这么早,酒楼都还没开张吧?” “爷直接把人家厨师从床上拉起来做的!”雨生有些无奈地说道,“要不是我躲得快,那厨子的刀差点劈我脸上!” 曲莲微微挑眉:“那厨子,起床气还挺大啊!” 雨生满脸的无可奈何。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不自觉地皱着眉头:“回去的路上小心些,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做出头鸟了,安全回到京城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许清墨有些不耐烦:“知道了,跟我大哥简直是一个德行,罗里巴嗦的!” 站在一旁的何大娘子,看着孟和桐的这些举动,皱着眉头杵了一下何锦山。 还没有睡醒的何锦山,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墨墨这次来,都没能好好玩一玩,等以后有机会,你再过来,我带你玩遍整个杭州城。” 许清墨客气地应了一声,然后和老太太还有何大娘子道别,便赶紧上了马车。 麦冬驾车,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缓缓而去。 坐在车上的许清墨打了个哈欠,然后掀开车帘,看着驾车的麦冬:“咱们走水路吧!” “何老夫人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了吗?让姑娘,你绝对不可以走水路的!”麦冬回头看向许清墨,满脸的不认可。 “祖母不让我走水路,是怕我再遇到水贼,现在有你在,就算是遇到水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许清墨挑眉,“难不成你对你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 麦冬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说道:“姑娘,我不会因为你这么说,就中了你的激将法。” “那你就乖乖地走水路!”许清墨看着麦冬说道,“走水路的话,能快许多,我可不想回到家的时候一团糟,早一点回去也可以早一点给我嫂子分担一点!” 麦冬看了一眼许清墨:“我知道了!” 换了路线,不眠不休地赶路,许清墨的马车在第五天的夜里,停在了宁远侯府的大门口。 许清墨谁也没通知,默默地回了院子,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径直去了许大娘子的屋里。 许大娘子因为害喜,呕吐不止,已经连着三天滴水未进了,吃不好,睡不好,就这么几天,人就消瘦了许多。 “墨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出事了!你们是不是瞒着我……” “瞒着你什么!杭州城啊,不是隔壁县啊,我回来不得时间啊?我又没长翅膀,总不能飞回来吧!”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面前站好,然后满脸嫌弃的看着许大娘子。 原本还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的许大娘子,忽然坐起了身:“墨墨!” “是我,是我!”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坐下,“我的大娘子啊,你这些日子折腾什么呀,不吃不喝的,要饿死我弟弟吗?” 许大娘子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许清墨,很是委屈:“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臭丫头!他们都跟我说你没事,你没事,却又没有书信,我以为他们都在骗我!”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相信!”许清墨满脸的无奈,然后说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东街的胡辣汤!”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让人去买一份胡辣汤,快去!” “不行!”许大娘子拉住许清墨,“太医说了,要吃得清淡一些!” “你现在吃什么吐什么,还清淡什么,再不吃就把你自己饿死了!”许清墨皱眉,让你看着花楹,“快让人去!” 许大娘子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许清墨,满脸的委屈。 许清墨看着自家这个哭包母亲,叹了口气:“等会儿吃了胡辣汤,你就好好睡一会儿,我去帮嫂子看账簿,听说嫂子都被一本烂账给气哭了,我得去看看,到底是哪本账簿,烂成这个样子了!” 许大娘子越发的委屈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公主就不会这么辛苦!”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好一会儿:“你现在好好养身子就是了,别想东想西,听到了没!” “可是……” “嗯?”许清墨皱眉。 许大娘子默默地躺下,然后不再说话。 许清墨安抚好许大娘子,就去了许延泉的院子,许延泉一大早就出门了,只剩下正阳公主一个人在院子里。 许清墨来的时候,正阳公主正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看这副样子,大约是睡过头了,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满是惊喜:“墨墨!” “嫂嫂!”许清墨走到正阳公主面前,“有没有想我?”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然后嘴一扁,立刻就委屈的红了眼睛,她走到许清墨面前,抓着她的手:“你怎么才回来……公爹也不在,婆母有身子不好,侯府真的好多铺子田产啊,每天都有看不完的账簿,真的好难啊……” 许清墨看着委委屈屈的正阳公主,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大哥连夜写信给我,说我的嫂嫂被一本坏账气得一直哭,我就赶紧回来了!” 正阳公主瞬间红了脸:“你别听你大哥乱说,我才没有……” 许清墨笑了笑:“我们家的铺子有些多,我母亲带来的嫁妆也很多,所以账簿也会很多,是会很辛苦的!” 正阳公主低着头半晌,然后看着许清墨说道:“我先去婆母那里看看,他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去看过吗?” “别担心了,已经睡了!”许清墨笑着说道,“你也再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日的账簿我来看!” 第291章 远房亲戚 许清墨回来以后,正阳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许清墨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家,盘账目的时候,也算得上得心应手,熬了两个夜,也算是把账目理清了!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眼下的黑影,心疼的不得了,满脸的愧疚:“都怪我,如果我能做得好一些,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许清墨打了个哈欠,然后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嫂嫂你是新妇,咱们家又还没有分家,就算是要你当家,也得是我母亲手把手的教你,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这才临时接手,手忙脚乱很正常的!”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婆母如今怀孕,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年纪很小,心疼我和大哥,一直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如今的这个孩子,算是我千求万求求来的!”许清墨笑着说道,“不过嫂嫂也不用担心,无论如何,爵位都是我大哥的!” 正阳公主赶紧摇了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母亲年纪不小了,怀这个孩子实在是辛苦,如今又动了胎气,更是吃不下喝不下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们听太医的就是了,少食多餐,有事没事多走动,尽人事看天命!”许清墨给正阳公主倒了一杯茶,然后笑着问道,“那嫂嫂呢,嫂嫂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呀?” 正阳公主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墨墨!” 许清墨笑起来:“生儿育女,人之常情,嫂嫂别害羞啊!” 正阳红着脸不再说话。 “公主,姑娘,外头以为林姓娘子说是您祖母的挚友的弟弟的儿媳妇,说是有要事要见!”花楹小跑着进来。 许清墨一口茶水差点呛死:“什么?” 这些日子,江南水贼与官府勾结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有牵扯的官员,想尽一切办法来走动关系,永昌侯和七皇子将何家死死的护着,没有一个空子可以让人钻进去,便有人想着来找宁远侯这个曾经的女婿。 一时之间,上门来走访的远房亲戚不计其数。 好在宁远侯被困在了宫里头,许延泉又总是不在府上,大娘子又不好见客,这让宁远侯府上推了不少的远房亲戚。 只是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奇怪门户来走动,她有些恼火:“又是为了朝中之事来走动的吧!” 花楹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许清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不好做对付的,只能让正阳公主去对付,这些日子,就这些莫名其妙的亲戚正阳公主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所以去对付这些人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得心应手! “你让人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正阳公主站起身,“家里头的男人手脚不干净,最后为难妇人来做这个恬不知耻托关系的事情,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夫妻本一体,也是无可奈何!”许清墨叹了口气,“辛苦嫂嫂了!” 其实平时,正阳公主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还算委婉,也尽可能的给这些人留了脸面,可是今日,这位林娘子大约真的是破釜沉舟了,跪在正阳公主面前连绵不断地磕头。 正阳作为嫡出的公主,虽然已经出嫁了,但是皇家的身份也担得起她的跪拜,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林娘子竟然如同疯了一般的,以头抢地,将这额头撞得是头破血流,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正阳拦不住她,只能让人去将许清墨找来。 许清墨到正堂的时候,就看着好几个婢女同林娘子拉扯,整个正堂哀嚎不止,已经闹成了一锅粥。 许清墨走进来的时候一声不吭,他们正闹着,也没有注意到她进来,许清墨就这么看着那位娘子哭天抢地。 等到她闹得没什么力气了以后,许清墨忽然出声:“你是从杭州城来的吧!” 林娘子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许清墨。 “看你这身装扮,就是杭州城里头富贵人家的装扮,我记得杭州城在我舅舅的管辖之下,从上到下都和这次的案子没有牵扯,你夫家是谁?”许清墨看着林娘子,冷声问道。 林娘子被许清墨的样子唬住,赶紧说道:“我夫君是苏州织造……” “肥差啊!”许清墨找了张椅子坐下,“牵扯进这次的案子,必然会深查,人在这个肥差上面,又怎么可能一点油水都不吃呢,你夫君,多半是要交代了,我想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林娘子看着许清墨,忽然之间潸然泪下:“我夫君只是,只是放了几个人,没有勾结过水贼……” “你与我说这些没有用!”许清墨打断林娘子,“我记得苏州织造林大人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身家背景不太好,所以娶了一个世家的庶女,为的就是让岳家帮扶一下,只是没想到,这好不容易寻来的岳家这些年落魄,帮不上什么忙,连带着,亏待了这个庶女!” 林娘子看着许清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林大人外放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你这个正头娘子一点的好处,带在身边的也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到这里要死要活,你图什么?”许清墨盯着林娘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我……” “你与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以你的嫁妆也能抚养孩子!”许清墨冷笑一声,“说吧,他用什么要挟你来走这一趟的!” 林娘子被许清墨堵得脸色发白,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最后林娘子败下阵来:“出事的当天,那个贱人带着几个人冲进我的院子,趁着我没有反应过来,抱走了我的儿子!” “抱走你儿子做什么?”正阳有些不可思议。 “他让那个贱人转告我,让我来宁远侯府闹,若是宁远侯不答应,就死在这里,再让我父亲,以宁远侯逼死官员内眷一罪上折子控诉宁远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救他!”林娘子轻声说道。 第292章 苏州织造 正阳公主看着面前的林娘子,满脸的震惊,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林娘子,竟然是报着死在宁远侯府的想法上门来的,她现在心里还满是后怕。 而许清墨却并不奇怪,只是看着林娘子:“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被那个贱人藏在了苏州府,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林娘子瘫坐在地上,“他说,如果我做不到,他们就会杀了我的儿子,他才三岁,他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许清墨看着面前低声啜泣的林娘子,微微垂眸:“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墨墨!”正阳公主满脸的震惊。 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林娘子说道:“我会让人放出你的死讯,你也要想办法告诉你父亲,上奏朝廷!” 林娘子看着许清墨:“为什么?” “你要救你的儿子,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当着天子的面,保苏州织造!”许清墨冷笑一声,“你想要你的儿子,你接下来,就得听我的!” 林娘子就这么看着许清墨,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咽了一下口水:“好!” 许清墨微微挑眉:“你不怕我骗你?” “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林娘子看着许清墨,双眼通红的说道。 许清墨笑:“没有!” 林娘子被安排在了后院的一个厢房,原本,是打算放到外面的庄子上去的,但是人在外面,难免会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可是宁远侯府不同,且不说府上的府兵看守森严,还有公主身边的人,将整个宁远侯府保护得跟个钢筋铁桶一样,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唯一瞒不住的,就是宫里头的那两位,不过如此也正好,好让皇帝帮着一起演一场戏。 送往杭州城的信,许清墨不放心交给信使,就只好让曲莲走这么一趟。 曲莲连夜出发。 而在皇宫里的宁远侯也马上就知道了消息。 皇帝看着宁远侯许久,然后冷不丁地说道:“要不,你把你这个女儿给我吧!” “干什么!”宁远侯一个激灵,瞬间跳了起来,“你都是个老头子了,我女儿才多大,你做个人吧!” “你想什么呢!”皇帝一个白眼飞过来,“朕可不想让你这个老不死的做朕的岳家,朕是觉着你这女儿聪明得厉害,就别放在府里浪费了,放到宫里来做个女官也好!” “不要!”宁远侯当即拒绝,“你想都不要想,我跟延泉给你当牛做马的已经是倒了血霉了,你放我女儿一条生路!” 皇帝看着宁远侯半晌,最后丢了一个砚台过来,宁远侯眼疾手快,直接躲开了。 宁远侯看着那个砚台,微微挑眉:“价值黄金百两的砚台说丢就丢,好一个败家皇帝!” 皇帝越发地烦他:“你就不能闭上你那张嘴吗?” “我夫人有孕在身啊,我来宫里头告假的,你直接把我关在这里了,还不让我说话了不成?”宁远侯一想起这个事情就恼火得很。 “那朕的宝贝女儿不是在帮你管家吗?扯平了!”皇帝不搭理他,看着面前的奏章,“你说,朕要不要帮你女儿演这场戏啊?” “陛下平日里总是看戏,偶尔上台演一场,其实也是挺不错的!”宁远侯弯腰捡起砚台,擦了擦上头的墨水,就往怀里揣。 “给朕放下!” 宁远侯不理:“陛下丢给我了,那就是赏赐我的,不能反悔的!” 皇帝看了一眼宁远侯,最后抱起面前那一大堆奏折,直接丢给宁远侯:“这些也是赏赐给你的,你今日给朕批完了才能睡!” 宁远侯看着皇帝许久没说话,紧紧抿着唇,满脸的不甘心。 皇帝见宁远侯吃瘪,这才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官匪勾结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纵然是皇帝,也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还有牵扯到后妃的,这些日子里,有不少人来旁敲侧击,实在是惹得皇帝心烦。 皇帝在宫里头走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皇后可是睡了?” “宁远侯夫人有喜,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忙着做小衣裳,每日里都睡得很晚,这会儿多半还没睡!”宫人上前,轻声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往皇后宫里去了。 到了皇后的宫里,就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公主前些日子看账簿看得都哭了,还是驸马爷连夜将许姑娘找回来帮忙,想来也是真心疼咱们公主,公主是个有福气的!” “这算什么福气啊!看个账簿还能把自己看哭了,这还不是本宫没教好,娇生惯养的,立不住事!”皇后虽然嘴上在说,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她还小,得慢慢来!”皇帝缓缓走了进去。 皇后准备起身行礼,被皇帝给拦住了,皇帝走到皇后身边,拿起皇后做的虎头帽看了看:“做的真好!” “宁远侯夫人成婚这么多年才有个孩子,臣妾高兴,就想着帮着做些小孩子能用的!”皇后看着那顶虎头帽,笑着说道。 皇帝看着皇后许久,然后说道:“这些东西你做归做,这些日不要给送过去!” 皇后有些奇怪:“这是为何?” 皇帝在皇后身边坐下,然后叹了口气:“这许家的丫头帮着咱们那个没出息的女儿一起管家,朕帮她演一场戏!” 皇后自然是知道了宁远侯府上发生的事,他理解就明白,然后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 皇帝看着手里的虎头帽:“你说,这许孝文,怎么就这么好命呢,生的儿子女儿都这么出息,如今都这么大年纪,竟然又得了个孩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陛下这是嫉妒了?”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帝看着皇后半晌,然后说道:“你不嫉妒?” 皇后摇头,随后笑着说道:“臣妾不嫉妒,总归许家满门忠烈,都是给皇家效忠,他多生几个儿子才好,那这边疆才能多太平几年!” 第293章 顺便 林娘子的父亲倒是个心疼女儿的,接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写了奏折,随后就递交了上去,措辞犀利,句句锥心。 宁远侯拿着那本控诉自己的奏折,提着的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将一旁算国库银子的皇帝喊了回来。 皇帝因为国库空虚这件事焦头烂额的,本就烦躁,宁远侯还非得将他喊回来,实在是气的不行,一进来就大喊:“让你平日里多读点书,多读点书,你从不听朕的,如今屁大点事都得让朕过来,你个废物!” 废物宁远侯默默的将折子推到皇帝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皇帝被宁远侯的目光看的有些奇怪,接过奏折看了一眼,然后挑眉:“哦,你女儿逼死了别人的女儿,现在别人女儿的父亲来状告你了,你是个傻子吗?换成是朕,朕就直接把这奏折给少了,灰飞烟灭的,谁知道你女儿逼死别人了!” “陛下,你好歹是个皇帝,咱们能做点君子该做的事情吗?”宁远侯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皇帝瞥了一眼宁远侯:“现在跟我说什么君子风范了,有本事你以后打仗的时候,不要搞偷袭啊!” 宁远侯微微侧头,脸上满是嫌弃:“那叫兵法,打仗和当皇帝能一样吗?” “朕也是打仗出生的,朕这个也叫做兵法!”皇帝说着,将奏折丢还给宁远侯,“那你说说,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宁远侯微微挑眉:“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皇帝笑着点头。 “那就按规矩来,严查,法办,停职赶出门去,回家吃自己!”宁远侯看着皇帝,说的有理有据。 皇帝没说话,只是缓缓的眯起眼,眼里满满的危险:“怎么,朕的这个皇宫已经容不下你得狼子野心了?” “我要回家!”宁远侯梗着脖子,这一次,他决定了,必须要回家,“打仗,是我的事,批折子,是你这个做皇帝的事情,你不能一直扣着我帮你批折子啊,你从上到下那么多儿子,是时候该让他们尽孝了!” 皇帝看着宁远侯半晌,最后满脸惆怅的说道:“你是不是就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已经不管朕这个苦命皇帝的死活了?” “官匪勾结的这个案子是你自己要查的,那你累也是应该的啊!”宁远侯低下头,试图躲闪皇帝投注过来的目光。 “许孝文!” “我姑娘出门小半个月了,我都没能看她一眼,再待下去,我都要不记得我家姑娘长什么模样了!”宁远侯撇着嘴,满脸的委屈,“你倒好,成天不是在皇后宫里就是在嫔妃宫里,到处有人给你暖被窝,我就只能一个人睡那张又硬又冷的床,我就是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了!” 宁远侯咆哮的后果就是被皇帝一脚踹了出去,革职查办。 宁远侯强忍笑意,装作一副哀荣满面的样子,然后飞奔回了宁远侯府。 宁远侯回到府上的时候,许清墨正揪着自己的头发在看账簿,看到宁远侯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父亲?你怎么回来了?” “你自己给我挖的坑,还问我怎么回来了?”宁远侯挑眉,一脸的责怪。 “那不是挺好,在宫里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帮着干活,正好趁着这些日子,在家里好好陪陪母亲!”许清墨放下账簿,起身走到宁远侯身边,“父亲老当益壮啊,让我在这把年纪得了个弟弟!” 被自己女儿调侃的宁远侯耳朵一红,随后就一把扯住了许清墨的耳朵:“臭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要挨揍了,连你爹你都敢笑话了!” 许清墨只得求饶,毕竟他爹的那个手劲,她是真的受不住的:“爹爹还是快点去看看母亲吧,别跟我计较这些小事情了!” 宁远侯看着许清墨这副求饶的样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大没小的鬼丫头!” 许大娘子怀这第一胎的年纪算是比较大了,宁远侯心里自然是不放心的,跟许清墨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赶紧去了许大娘子的院子里。 许清墨硬是等到宁远侯走的老远了,才嘟囔道:“心疼媳妇就心疼媳妇呗,还得端着装着,实在是辣眼睛!” “姑娘少说点,当心侯爷杀个回马枪,到时候追着你打,我们可帮不上忙!”花楹给许清墨上了一壶茶,“姑娘,侯爷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事情已经捅上去了?” 话音刚落,正阳公主就走了进来:“公爹被停职了!” 许清墨并不惊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正阳公主,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着急?”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呀,逼死人家的人是我,朝堂上就算闹得再凶,也不可能,真的让我爹辞官回家,最多就是让我爹教训我,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许清墨轻描淡写的说道。 正阳公主依旧是满脸的着急:“你在说什么呀?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怎么可能只是教训你这么简单?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被那些文臣逼得上了大堂,那你可怎么办呀?” “背后的人,不就是想这么做吗?”许清墨抬眼看向正阳公主,“不把自己逼到绝路,那条蛇又怎么可能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呢?” 正阳公主有些奇怪:“啊?什么意思?” 许清墨笑:“字面上的意思!” 正阳公主在宫中长大,从小到大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可到了许清墨这里,却有着不明白了:“你不是为了救林娘子才这么做的吗?” “她与我有什么瓜葛?”许清墨挑眉,“救她只不过是顺便!” 正阳公主在许清墨身边坐下,然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清墨:“墨墨,我没有什么事情得罪过你吧?” 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公主,随后满脸的无奈:“嫂嫂,你在想什么呢?” 正阳公主看了一眼许清墨手里的账目:“怪不得我皇兄总说,你若是男儿,在朝堂上,未必比你大哥差半分!” 第294章 恶犬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宁远侯之女还是官员女儿的事情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有人想要趁机参宁远侯一本。却不想宁远侯早早的就被皇帝赶回了家,嘴上说着是停职查办,其实就是为了堵他们这些文官的嘴。有认得清局面的人,就有不大聪明,当出头鸟的人,其中便有一人上前:“宁远侯纵女行凶,陛下理当严办,应当将许家姑娘收押,细细盘查才能平众怒!”皇帝撑着头,看着激情昂扬的大臣,忽然眯起眼:“你是,朱爱卿,朕已经很久没见你这么激动过了!”朱大人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说道:“微臣只是为受害之人鸣不平!”皇帝看着朱大人许久,然后说道:“已经在查了!你非要抓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去大牢里头,是想逼死许家姑娘吗?”朱大人顿了顿,随后赶紧跪下:“臣,不过是就事而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微微挑眉:“好一个与庶民同罪!”众人沉默,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帝的不满写在眼里。要知道,正阳公主如今是许家的媳妇,若是许清墨被败坏了名声,那许家的女子,这辈子可就都抬不起头来了,而如今的正阳公主,也已然成为了许家妇,抓许清墨入狱,就好像亲手杀了她一样。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太子,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他的这位岳丈,向来胆小怕事,可是今日怎么却像是一条疯狗一样,紧紧的咬着许清墨不放。谢苏羡觉得事有蹊跷,赶紧出声阻止:“女儿家名声很重要,万一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却要许姑娘的一条性命,那边是我们是非不分,如今大内已经在查这件事情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调查的结果,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争执。”皇帝看着面前的谢苏羡,眼中颇有几分赞赏,然后缓缓起身:“今日就到这里吧!朕乏了,退朝!”拉许清墨下水不成,朱大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拦住了。即便如此,谢苏羡还是嗅到了奇怪的信息,且不说这件事发生的突然,皇帝的态度也非常的奇怪,似乎是要查,似乎又是不想查。离开皇宫的时候,谢苏羡拦住了朱大人:“朱大人!”“太子殿下!”谢苏羡看着朱大人,他依旧是那副瑟缩的模样,他向来谨小慎微,谢苏羡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今日的朱大人却像是一个发了疯病的恶犬,死死的咬住宁远侯不放。“大人是与宁远侯有什么过节吗?”太子看着朱大人,直接问道。朱大人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并无过节,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谢苏羡看着朱大人许久,他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谢苏羡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是嘴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若只是如此,那最好了。”就在谢苏羡准备离开的时候,朱大人忽然上前一步:“殿下,侧妃娘娘,最近可好?”谢苏羡回头看向朱大人:“朱大人若是想她了,让人来传话就是了,我自然会让他回家去看看。”朱大人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谢苏羡却不肯再听了,因为朱涵是算计太子才进的府,太子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怨怼的,而朱大人也深知这一点,尽可能的不招惹太子。而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在当天就传进了许清墨的耳朵里,花楹来说的时候,许清墨正给自己泡了一壶新茶,是从杭州城带来的。茶水泡好了,香气却还是差了一些,许清墨有些无奈的叹息的道:“都说着龙井茶必须要用虎跑泉的泉水来泡,我原本还以为是个笑话,却没有想到口感果真是差了不少。”“姑娘的嘴巴叼了一些,像我们这些粗人,可就喝不出来什么不一样的了。”花楹笑着说道。“曲莲还没有信回来吗?”许清墨抬眼看向花楹。“还没有,这一来一往的,就算不眠不休的赶路,那也需要一些日子的。”花楹说道。许清墨自然明白这来来回回的路程遥远,没有七八天,曲莲是暂时回不来的,毕竟他去杭州,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送信而已。“姑娘,你说,那位林娘子的孩子,会不会已经不在了?”花楹犹豫了很久,还是轻声问道。许清墨没有说话,手指不断的摩擦着杯子的边缘,许久以后,她才轻轻的说了一句:“只能寄希望于他,还算是个人,懂得虎毒不食子!”“那姑娘,那个帮忙办事的小妾呢?”“谋害嫡母与嫡子,自然是按照律法来办。”许清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回来,这个小妾也是个可怜人,帮着这么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也是鬼迷了心窍。”“可是姑娘,我听说,林娘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花楹附在许清墨的耳边,“那一日我经过林娘子的院子,听到她的婢女说……”“说什么?”“说什么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那个贱人,而不是只是挂了几碗红花汤就算了,如今让他活着,有机会害小公子!”花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不过许清墨倒并不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后宅女子常用的手段,当家的主母为了自己的宠爱和地位,让妾室喝绝子汤,并不少见!”花楹抿嘴,没再说话。他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些事情的,只是他从小就在侯府长大,每日里最担心的就是姑娘不听话,被侯爷打死了,哪里见过这么恶毒的事情!所以当身边真的有人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害怕了一下。许清墨察觉到了花楹的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自己不愿意,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做妾!”“姑娘在说什么呢?”花楹皱眉,“我可不是曲莲那个丫头,我可是要陪在姑娘身边一辈子的!等姑娘成了话,我就梳了头,一直陪在姑娘身边。”许清墨笑,并没有当真。 第295章 蠢货 谢苏羡回到太子府以后,莫名的坐立难安,今日朱大人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古怪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拿着书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 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差不多七八趟以后,谢苏羡起身往外走。 侍卫赶紧跟上前:“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侧妃那里!”谢苏羡皱着眉头往前走,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侍卫,“别跟过来!”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应下:“是!” 谢苏羡走到侧妃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站在那里,看着婢女将廊上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婢女一直走到谢苏羡面前的时候才发现站在阴影里的他,慌忙跪下:“太子殿下!” “起来吧!”谢苏羡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里走。 谢苏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侧妃的院子里,以至于太子府的下人们都有些慢待她了,所以当婢女看到太子来的时候,很是害怕,生怕侧妃娘娘在太子耳边说些什么,那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得遭殃。 朱涵正在屋子里绣荷包,知道谢苏羡来的时候,并不惊讶,她只是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往外走:“太子难得来院子里,我们去迎一下!” 谢苏羡看着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朱涵,也没有露出什么好脸色,他径直走进屋里,坐下以后,便冷声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婢女面露担忧,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走出门去。 关上门以后,谢苏羡确定人走远了以后,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什么苏州织造林娘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朱涵低垂着头:“妾身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你不必在我这里装疯卖傻的!”谢苏羡皱眉,“你父亲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强出头,死咬着宁远侯不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父亲有问题!” 朱涵一声不吭地听着。 “江南水贼一案涉及到官匪勾结一事,提供证据的是宁远侯府的姻亲,查案的是老七和孟和桐,正阳可是老七的亲妹妹,孟和桐和许延泉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你怎么敢搅和到里面的!”谢苏羡看着朱涵,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隔壁院的太子妃也是宁远侯府的姻亲!”朱涵忽然开口道,“颜家也是满门忠烈,这些年却被许家死死的压着,太子殿下为什么就不怀疑是太子妃做的手脚!” 谢苏羡看着死鸭子嘴硬的朱涵,冷笑一声:“那你不如来解释一下,你父亲什么时候和宁远侯府结的仇怨?” 朱涵缓缓抬头看向谢苏羡:“什么时候和宁远侯府结的仇怨?这难道不应该问太子殿下吗?” 谢苏羡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自从我知道,太子你喜欢许清墨的时候,朱家与宁远侯府就已经是死敌了!”朱涵苦笑一声,“她许清墨是集万千宠爱与一生的许家嫡女,我呢,我也是我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啊!” “你怕不是魔障了吧!”谢苏羡冷眼看着面前满脸苦涩的朱涵,“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嫁到太子府来的!” 朱涵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她嫁给太子的手段的确卑贱,可是要知道,隔壁院的太子妃,用的也是这种方式,可偏偏,就因为她颜朱诺是许清墨的表姐,所以凡事,太子都会对她多几分谦让。 朱涵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回门的那一日,她一个人下了马车,一个人见了父母,父亲又气又心疼,打了她一巴掌以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样子。 “是,是我不知廉耻,是我自甘堕落,那你呢,我的太子殿下,你搂着别的女人欢爱,然后午夜梦回的时候,呓语里全是许清墨的时候,你又有多高贵!”朱涵抬头看向谢苏羡,冷声说道。 “朱涵!” “我们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你没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朱涵盯着谢苏羡,目光一瞬不瞬的。 “所以,你就想要用这种方法拖宁远侯府下水?”谢苏羡听着朱涵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的,蠢到家了!” “难不成殿下还舍不得拉宁远侯府下马不成?”朱涵瞧着谢苏羡,眼中满是鄙夷。 “许家在朝中猖狂多年,凭的是他们刀山火海闯来的军功,宁远侯有从龙之功,你竟然想要这种方式拉他下马,你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谢苏羡气得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就你这种猪脑子,你还非要与许清墨比,我看你真是白日做梦!” “从龙之功又怎么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情已经闹出去了,就算不能拉宁远侯下马,许清墨也难逃死罪!”朱涵梗着脖子与谢苏羡争执。 谢苏羡看着朱涵许久,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宁远侯想要将这件事情撇干净有多简单吗?蠢货,我告诉你,你被拆穿的时候,不要妄想我会救你!” 朱涵看着谢苏羡许久,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太子殿下,你以为,苏州织造为什么会相信我这么一个内宅妇人,我家中尚且有兄弟,我又怎么可能拿我父亲兄弟做筹码呢?” 谢苏羡猛的挥手,将手边的茶具打翻在地,随后一把掐住朱涵的脖子:“贱人,你怎么敢的……” 朱涵被掐住脖子,被迫地向后仰头,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谢苏羡眼中的杀气:“因为我要的,只是许清墨的身败名裂,你不是喜欢她吗?那我就把她拉下神坛,让你看看你一直喜欢的人,落魄的时候,有多可笑!”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在妄想,以为没了许清墨,我就会将心思放到你的身上,朱涵啊朱涵,你还没有颜朱诺那个女人来得聪明!”谢苏羡缓缓收紧手上的力气。 朱涵逐渐无法呼吸,她拍打着谢苏羡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松手! 第296章 千里迢迢 一直到朱涵逐渐不再挣扎,谢苏羡才猛地甩开了朱涵,她跌落在地,将摆放在一旁的花瓶摔得稀碎。 朱涵捂着咽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忽然明白了,方才的谢苏羡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谢苏羡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朱涵,目光越发的冷漠:“你用太子府的名声与那苏州织造勾结,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夫妻本一体,太子殿下,就算是做的孽,那也要由我们一起来承担啊!”朱涵抬头看着谢苏羡,她的眼睛因为窒息憋得通红,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谢苏羡冷冷地看着朱涵,许久以后,才冷声说道:“你只是个妾,与我,并不算是夫妻!” 谢苏羡走的决绝,而朱涵,却因为谢苏羡那一句“并不算夫妻”,哭得伤心欲绝。 太子府的消息传到许清墨耳朵里的时候,她并没有半点惊奇的样子,反倒是自己面前的这位,本应该在杭州查案子的孟和桐,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两天!”孟和桐在许清墨面前坐下,“你房顶的桐油不多了,如今走着,也不滑了!” 许清墨皱眉:“我不是托你在杭州城找那个孩子吗?你回来了,曲莲一个人在那里怎么找?” “不是有麦冬在那里吗?”孟和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人已经找到了,只是那个女儿寸步不离的,我们也不好打草惊蛇,这才一直没有下手把人抢回来!” 许清墨走到孟和桐身边:“所以,你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去太子府的房梁上偷听人家说话?” “我这是在把你找幕后真凶,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想要你的性命,你这小妮子要是不会说话,就趁早把嘴给闭上!”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满脸的嫌弃。 许清墨倒是满脸的不在意:“不管幕后的真凶到底是谁,反正这一次,太子这个锅,是背定了的!” “太子肯定会把朱涵推出来顶罪的!”孟和桐抬眼看向许清墨,“就凭这点事,撬不动太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的!” “不需要撬动他的地位,只需要让她与朱家反目!”许清墨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许久,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是朱涵做的了?” “我在这个盛京里,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敌人,跟我有仇的,也就只有这个朱涵了!”许清墨眼睛都没抬一下。 “哦?那颜朱诺呢?” “她如今有求于我,短时间内,不会对我动手!”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专门从杭州跑回来的吧?” “你出事,许家自然不好再多帮你说话,你哥哥虽然没有停职,但是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你外家力不从心,七皇子不放心,就让我回来看看!”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说道,“我是被逼的,你可别自作动情!” 许清墨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倒是孟和桐有些好奇:“现在人也找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静观其变!”许清墨笑。 孟和桐一看到许清墨这个笑,就知道她又在憋坏了:“也怪不得太子说她是个蠢货,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你,这下好了,直接掉进你挖的坑里了,这可真会自作孽,不可活了!” 许清墨眼看着喝光了手里的茶,然后看向孟和桐:“你还不回去?” “怎么,我为了你的事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喝你一杯茶你就要赶我走了?”孟和桐颇有几分不满。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身上的灰尘:“倒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这风尘仆仆的,实在是有些难看,起码回去刮刮胡子吧!” “见你又不是见美人,用不着刮胡子!”孟和桐挑眉。 许清墨无奈起身推搡:“赶紧走,烦得很,我这好歹是闺房,当心我父亲发现,有你倒霉的!” 有时候,这背后,就是不能说坏话的!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清墨刚说完话,宁远侯就在外头敲门:“墨墨,睡了吗?” 许清墨吓得赶紧捂住了孟和桐的嘴,然后回道:“父亲,怎么了?” “有些事,你等会儿去一趟你母亲的院子,我有事情同你说!”宁远侯轻声说道。 “好,我换身一副就去!”许清墨回答道。 等到宁远侯走得远了,许清墨才松开捂着孟和桐嘴巴的手:“你……你要么赶紧走,要么等着被我爹砍死吧,他多半知道我屋子里还有个人,只是不确定是谁!” 宁远侯的功夫,自然会发现屋子里有两个人,但是好在许清墨的屋子里时常会有婢女在旁,所以孟和桐刚才故意放缓了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同女儿家那般轻柔一些。 没能跟孟和桐说话,许清墨就赶紧出门去找宁远侯了。 宁远侯甚少会在夜里到许清墨的院子里来,这个时候来找她,多半是有什么急事,而且还让她去许大娘子的院子里,想必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许清墨火急火燎地去了大娘子的院子里,花楹也被喊了起来,两个人出现在许大娘子院子的时候,就发现正阳公主和许延泉也在。 许清墨忍不住皱眉:“发生什么了?” 正阳满脸的焦急:“母亲她……” “没什么大事,母亲因为孕吐吃不下喝不下,这会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和自己生气,父亲哄不好了,让我们来帮忙!”一旁的许延泉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正阳皱着没有看着许延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那是不是这个意思?”许延泉挑眉。 正阳公主无法反驳,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太医说了,婆母胎气不稳,不能情绪激动,所以,这事,可大可小!” 第29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许大娘子本就怀孕,又不知道那个嘴碎的,将宁远侯被停职调查的事情告诉了许大娘子,许大娘子一逼问,身边的婢女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因为林娘子藏在了后院僻静院子里,由专门的人伺候,也不让人出门,府里头还是瞒得很严实的,许大娘子身边的人自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将外头流传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大娘子本就是个性子绵软的人,一听说许清墨是因为见了外客才引来了这场祸事,许大娘子就将事情怪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好不容易哄睡了许大娘子,许家四个人就坐在了堂屋里,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许延泉打破沉寂:“林娘子的事情还要多久?” “幕后之人已经找出来了,只是陛下,未必会惩治!”许清墨抬头看向许延泉,微微侧头,眼中满是嘲讽。 此话一出,许延泉立刻就知道了这件事八成和太子有瓜葛,他微微皱起眉头:“那就和母亲说实话,别让她这么担心才是!” “不可!”宁远侯摇了摇头,“要知道,大娘子近来每日里都会见大夫,院子里的人也时常出去采买,难免走漏风声!” 许清墨挠了挠眉头:“那就哄着呗,只要将活蹦乱跳的林娘子推出去我们许家就能将事情撇的很干净,只是时机还差了一些!” 宁远侯微微侧头看向许清墨:“墨墨说的不错,但是,你的消息未必太灵通了些吧!” 许清墨躲开宁远侯的目光,摸着自己的婢子没再说话。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不可开交,正阳公主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最后离开的时候,正阳才小心翼翼地拉住许延泉的衣袖:“夫君,方才你们说的幕后之人,是谁啊?” “太子府!”许延泉看了一眼正阳,并没有隐瞒她的意图。 “啊?不可能啊,太子哥哥从小穿金戴银的,要那些银子做什么?”正阳满脸的不可置信。 许延泉想起先前彻查的女子失踪一案,也是太子外家所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说的是林娘子这件事,官匪勾结是重罪,而那位苏州织造,在明知是重罪的情况下,还设计让人陷害宁远侯府,不排除,是有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拉宁远侯府下水!” 正阳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哄骗的人,她停住脚步,看向许延泉:“夫君是担心我把你说的话,转述给父皇吗?” 许延泉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向正阳:“当然不是,只是太子毕竟是你兄长,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 正阳缓缓垂下头:“只是这样吗?” “太子在成婚前还想娶墨墨,他比我们认知的都要来的在意权势,你身在皇家对这些事情避无可避,可如今你已经成婚了,成为我的妻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卷进这些事情里面了!”许延泉走到正阳面前,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正阳抬头看向许延泉:“我一直都很佩服墨墨,她很勇敢也很聪明,或许我不能像她一样的帮助你们,但是起码,我也想要和你共同的去面对那些,不论是好,还是坏的事情!” 许延泉看着正阳许久,然后缓缓点头:“好!” 原本还有些委屈的正阳立刻就笑了起来,然后拉着许延泉的衣袖就脚步轻快的回去了。 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的许清墨,看着他们谈情说爱,只能躲在一棵树后面,还好巧不巧地惹恼了一个住在上面的松鼠,被他不知道是踢下来还是丢下来的松果砸了个正巧。 一直等到人走得远了,许清墨才拍了拍头上的落叶走了出来。 “世子竟然没发现我们在这里?”花楹有些惊讶,“若是以往,世子早就把我抓出来了!” “这男人啊,容易被色所迷!”许清墨挑眉,“刚才我爹来找我的时候,也没发现我屋子里有人!” “姑娘你屋子里有人?什么时候的事啊!”花楹满脸的震惊,连带着声音,都不自觉的上扬。 “小声点!”许清墨赶紧捂住花楹的嘴,“你这是想让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屋子里面有个人吗?” 花楹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大声喊叫了以后,许清墨才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许清墨缓缓地向前走着:“是孟和桐,他连夜从杭州城赶回来,方才来找我,也是为了说太子府里头的事,刚说完我爹就来了,人就在屋子里,我爹,他愣是没发现。” 花楹笑了起来:“说不定咱们侯爷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大娘子身子不舒服更要紧,就懒得管姑娘了。”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满脸的赞同:“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爹和我大哥都是英雄,大娘子和嫂嫂也都是美人,过不了这一关,情理之中。” “姑娘,你说这话,要是让侯爷和世子听到了,会不会把你打死?”花楹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你放心,他们肯定会给我留一口气的,好歹我也是他们亲生的,不至于就直接当场把我弄死。”许清墨摇头,颇有几分自信,“最起码还是会请个大夫来意思意思的。” 花楹被许清墨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子逗乐了,咯咯地笑得不行。 许清墨缓缓地往回走,在经过与隔壁院相连的小门时,忽然想起来:“二叔的夫人,张罗的怎么样了?不是,早早的就说有合适的姑娘了吗?怎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 “姑娘,这些事情你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呀?”花楹挑眉,“二爷早些日子就和那位姑娘定亲了,但是因为二爷丧妻不久,不能大办,所以咱们家这边就没有怎么张罗,但是未来二夫人那里,还是给足了面子的。” 年前的时候,许清墨大多时候,都在自己院子里面躺着,许大娘子也不舍得让他多操心,这些事情就都一个人操办下来了,以至于她连自家已经跟二叔订了婚,这件事情都不大清楚。 第298章 登闻鼓 为了让那些一直盯着宁远侯府不放的家伙安静些,宁远侯愣是在府上待了好几日,跟个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头待着。 一直等到麦冬和曲莲从杭州城回来的那一日。 许清墨让人去请了林娘子来,林娘子急匆匆的赶来,然后就看到了被麦冬抱在怀里的孩子:“俊俊,我的俊俊!” 就在林娘子想要从麦冬怀里将俊俊抱走的时候,林娘子才发现,孩子的脸上有一块特别大的烫疤!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怎么回事!” 曲莲上前:“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烫伤了,是被人用烙铁烫伤的,后来还以为伤口腐烂,红肿,高烧不退,看了好几个大夫才退了烧,我们这才带她上了船回京。” 林娘子的泪水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眼泪滴答滴答的,却连哭的声音都没有,许清墨想,她大约是害怕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吧! “那个女人被看管起来了,来之前我们审问过她,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我只是稍微吓唬他一下,他就把什么都说了。”麦冬回过头看向许清墨,“那个女儿说,他们背靠皇家,不怕区区的宁远侯府!” 许清墨微微挑眉,然后笑了起来:“好一个背靠皇家啊!也不知道这位朱大人如今想起来那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 林娘子虽然是个庶出,这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明白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她抱着孩子跪在许清墨的面前:“许姑娘,你救了我们母子,不论要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 “你连自保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为别人上刀山下火海呢?”许清墨走到林娘子面前,然后弯腰扶起她,“你要做的,就是为你自己,还有你的孩子讨回公道!” 林娘子看着许清墨,满眼通红:“我要怎么做?” “说实话!”许清墨看着林娘子怀里的孩子,“将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如实的说一遍,在天子面前!” “天子?” “不错,天子!”正阳忽然走了进来,“我和墨墨会带你去见当朝的天子!” “女子可入朝堂?”林娘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敲登闻鼓就是!”许清墨笑了笑,“这位是公主,我母亲是诰命夫人,都可以敲登闻鼓的,所以不碍事的!” 正阳走到林娘子身边:“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上朝诉状!状告苏州织造,为求富贵荣华,谋害妻子,与水贼勾结!” 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然后点头:“不错,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入宫!” 林娘子红着眼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孩子回了院子。 等到林娘子走了,正阳才说道:“七皇兄和永昌侯来了!” 许清墨挑眉:“来了就来了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正好我大哥在家,让他们多聊会儿。” 正阳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满脸无奈的说道:“你大哥一直陪着呢,只不过,皇兄说,有事情要找你商量,我这才来找你的。” “什么事儿啊?”许清墨有些奇怪,“我大哥在那里不就够了,还非得跟我商量,跟我商量,能商量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哎呀,反正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呗!”正阳说完,就拉着许清墨往外走,“这一趟,你舅舅也回来了,为了避嫌一直都没有到府上来,说不定就是你舅舅有什么话,让我皇兄转告给你。” 许清墨云里雾里的,但是只能跟着正阳往前走。 正厅里,几个人端坐着,孟和桐看到许清墨来了,便说道:“哎呦,如今这许姑娘架子可真大,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呀!” 话刚说完,孟和桐就迎接了一颗被许延泉丢过来的花生米:“好好说话!” “哎!许延泉,我现在可是永昌侯!”孟和桐赶紧躲开。 “哦,你就是成天下军马大元帅了,你也得给我好好说话!”许延泉看都没有看一眼孟和桐。 许清墨面不改色的走到谢苏钰面前,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七皇子有事找我?” “你外祖母知道我要回京城,特地找到我,让我把这封信给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同你说,一定要将这封信原原本本的看完。”谢苏钰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其实从江南送信到京城,并不算太远,可偏偏外祖母要让七皇子送来,多半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许清墨有些担心,毕竟外祖母的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接过信以后,就第时间拆开了。 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看着手里的书信,院子里的人也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直到许清墨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身旁的许延泉:“大哥,你看看吧!” 许延泉云里雾里的接过信,信件很短,简洁明了,就是说何大娘子乘着这段时间舅舅脱不开身,已经开始在家里准备聘礼了,准备等过了立夏就入京给许家下聘,向许清墨求亲! 许延泉眉头紧锁,甚至带了几分恼火:“许清墨,这又是你惹得什么事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去那里不过是做客,是舅母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攀龙附凤,你不去说人家,那反倒在这里说我!”许清墨有些委屈,然后看向正阳,“嫂嫂……” 正阳赶紧上前拉住许清墨的手,然后看向许延泉:“墨墨上来听话,懂事,怎么可能会无端的去惹什么事情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延泉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外人,便说道:“我舅母,准备给我表弟,向墨墨求亲!” “这不算是什么坏事啊?你好端端的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正阳有些不解。 “我有两个舅舅,二舅舅家的儿子女儿颇有出息,大舅舅只有一个嫡出的儿子,倒也算不上是一塌糊涂,但前途渺茫,而且,他光是通房就有四五个了!”许延泉摇头叹息。 第299章 上门求亲 “所以你祖母让我送来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让你坦然接受呢,还是让让你办法阻止你父亲答应呢?”谢苏钰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许延泉,然后将书信收回:“早些年大舅舅求娶舅母,也算是高攀,为的就是可以让何家在动荡中,能有一颗大树来依仗,如今,何家稳定了局面,祖母自然是不希望自家的子孙有这种攀炎附势的想法。” “所以你祖母是让你早些知道这件事情,做好心理准备,以便到时候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有些奇怪,“你祖母毕竟是长辈,若是他觉得不合适大可以直说,又何必要将事情推回到你自己的头上呢?” 许清墨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孟和桐:“我刚才也说了呀,早些年的时候,我祖母为了让何家稳定下来,攀附了舅母家,如今我祖母又怎么能开口让我舅母不要这么做呢?这岂不是就是自打脸面?” 孟和桐嗤笑了一声:“那这只能说你祖母自己当年立身不正,这才没有了教训后辈的底气!” 孟和桐说的话很难听,但是也确实是话糙理不糙,许延泉走到许清墨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安慰道:“你放心,母亲和父亲都不会松口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许清墨微微挑眉:“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只不过书信里面有写,据说,我这位大舅母还准备了表姐的字帖,说是想要到永昌侯府拜见一下。” 原本还满脸一副看笑话模样的孟和桐,瞬间就变得有些坐立难安了,要知道,相比起来,何家要向许家提亲,许清墨上面还有父母顶着,就算是父母松口了,许延泉也是,断断不可能答应的。 可孟和桐就不一样了,他与许延泉他们一般年纪,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成婚,也没有定亲,据说连上门求亲的人都很少,这何家的大娘子若是在这个时候上门,这孟大娘子可就未必不同意了! 孟和桐端着茶却怎么都喝不下去,连带着脸色都变得逐渐难看。 倒是一旁的谢苏钰笑话道:“这位何姑娘我倒是知道的,在杭州城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来找孟和桐,今日是来送糕点的,明日是来送滋补汤的,反正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的上门来找他,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哪些不对劲,也是,实在没有想到,杭州城民风如此开放!” 一想起先前在杭州城的那些事情,孟和桐只觉得脑瓜子一阵一阵的生疼:“我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听不懂人话的姑娘家,有好几次我都已经把话讲绝了,可偏偏这位何姑娘,就好像没有长耳朵一样的,今日明明同他说了,明日不要来了,第二天一大早,不管风吹雨淋的,就站在门口等着你,实在是……唉……” “女子多情,谁让你一开始招惹她的。”许延泉倒是半点都没有同情的意思,反倒还笑话了他几声。 孟和桐气的一直翻白眼:“你倒是问问你妹妹,我什么时候招惹他了我一道杭州就巴不得离她远一些,实在是……” “行了行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无限吗?”谢苏钰打断他,“这是你自己惹来的祸事,就算你说你没有惹她,那也是你这张脸做错了事,你合该自己面对。” 孟和桐看着没什么良心的谢苏钰,气的将牙齿咬得搁楞搁楞的响。 “你生气也没有用呀!你也不想想你,你先前伤害了多少姑娘的心。说不定这位何姑娘就是上天派来收了你这个祸害的!”谢苏钰笑着说道。 “我谢谢您,您可闭上你的嘴,别再说话了。”孟和桐一口气喝光了茶杯里的茶,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再吭声。 许清墨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正阳,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明日敲登闻鼓,必然会因为林娘子的事情,将官匪这件事情,牵扯到皇家人的身上,你们现在难道不应该想想这件事情要怎么去办吗?” 三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孟和桐和谢苏钰在杭州城几乎将所有的水域都翻了个遍,也几乎是将所有的水贼都抓捕归案,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保护伞也没有留下,但是这些证据里面的的确确没有皇家人的介入。 所以,在所有事情指向太子府的时候,谢苏钰和孟和桐都非常的怀疑,而孟和桐也因为趴在人家房顶上偷听了,人家吵架,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谢苏钰,因为他很清楚的一个,许清墨的矛头从始至终,对准的都是太子。 坐在一旁的许延泉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只是指向了太子府,未必就是太子做的,自从太子的外家倒了以后,太子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生出什么事端,他也不可能在这个风口上,沾染上这么一个大案子。” “父皇也不可能,因为林娘子的一面之词,就直接将事情指向太子,他想要看到的,毕竟是证据,而林娘子,只能证明苏州织造与皇家人有染,而从那个侍妾住宅搜出来的通信,也只能证明这几封信来自于太子府!”谢苏钰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对上谢苏钰的目光,轻笑了一声:“我们要做的,只是呈交我们的证据,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们的这位陛下,自己做抉择,我们不能要求他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事情!也不可能,希望就凭这么一点点事情扳倒太子。” 站在一旁的正阳,是第一次听到许清墨这么直截了当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握紧了许延泉的手。 正阳知道,许清墨会当着他的面,把这番话说出来,就是因为她无所顾忌的相信她,正阳很高兴,因为许清墨的相信,也很害怕,因为他的家人,他的亲生兄长,正在谋划着一件足以让他们杀头的事情。 第300章 落落大方 许延泉感受到了正阳的害怕,他轻轻地拍着正阳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她,很显然,效果卓越。 最后所有人都一致决定,什么都不做,由陛下做最后的决断。 许清墨本来是打算让许大娘子陪着自己去敲登闻鼓的,因为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了皇家,如果让正阳去,难免会让她为难。 可就在许清墨准备去找许大娘子的时候,正阳率先找到了她:“墨墨,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许清墨有些惊讶:“嫂嫂,你去不是会让你太为难吗?” 正阳摇了摇头:“母亲如今正是养胎的时候,得好好休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不要外出的好,你都叫我一声嫂嫂了,就是将我也当成了许家人,母亲不方便的时候,我自然该多担待些,多照顾你一些。” 许清墨看着正阳许久,有些恍然,前世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嫂嫂,所以他也没有体会过有嫂嫂的感觉。 而这一世当皇帝给许延泉赐婚的时候,许清墨又觉得,公主端庄大气,可未必能做好当家的主母,可偏偏,她的这位嫂嫂啊,虽然家管的不是很好,也会因为账簿太难看而被气的一直哭,可是他真的很努力的在学。 过了许久,许清墨点了点头:“那明日,就辛苦嫂嫂陪我走一趟了!” 正阳笑了起来:“不辛苦,应该的!” 在朝堂外悬鼓﹐许臣民击鼓上闻﹐谓之'登闻鼓'。 正阳身穿女子朝服,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登闻鼓。 皇帝似乎早有准备,听到传报以后,便直接让他们上了朝。 面前的朝堂,许清墨不是,第一次走上来,前世的时候,她以许将军的身份上朝多次,只是如今,她再次走在这条路上,却与曾经的孤注一掷,大相径庭。 许清墨和正阳一起走到皇帝面前,然后跪下参拜:“吾皇万福金安!” 皇帝看着许清墨,只觉得有些日子不见,她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与当年的何大娘子,也是越发的相似:“起来吧!” 许清墨和正阳缓缓起身。 “臣女被诬陷害死林家娘子,多日不曾自表清白,皆是因为,这为林娘子的孩子被恶人所劫持,为了保护孩子周全,民女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孩子被七皇子所救,臣女自证清白,也想要让陛下,为林娘子主持公道!”许清墨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声音不算大,但是却足以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立刻便有人惊讶道:“林娘子没死?” 许清墨冷笑:“林娘子自然是没死,这不过是有人为了污蔑我们宁远侯府,所设下的一个陷阱,圈套罢了。” 在场的人里,立刻就有变了脸色的。 许清墨回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的朱大人,笑了笑说道:“还希望诸位大人,公事公办,真的能够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说对吗?朱大人!” 林娘子被带上来的时候,朱大人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太子的手心也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许清墨站在一侧,听着林娘子声泪俱下的控诉,除了对她的夫君,更多的是那位在背后保驾护航的人。 等到林娘子将事情如数说明,七皇子上前,将书信递给宫人:“这是儿臣从那位侍妾身上搜下来的书信!” 皇帝看着书信中的落款,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将书信丢在谢苏羡的脚边:“太子,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 谢苏羡一脸的不明所以,弯腰捡起脚边的书信仔细查看,然后就看到了落款上的太子府印!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谢苏羡怎么都没有想到,朱涵既然有办法,偷到他的府印,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盖在这样的书信上面。 谢苏羡沉默许久,最后说道:“儿臣的字,是父皇亲手教的,这份书信上的字,并不是我所写,府印也并不是我所盖,父皇,信吗?” 皇帝看着谢苏羡许久,或许是在他无助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位皇后,心中的震怒,逐渐平复:“那你说说看,是谁动了你的府印!” 谢苏羡叹息,满脸的无奈,然后回过头看向朱大人,他的目光里,满是悲悯,可是朱大人还是从这种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决绝:“朱大人,你说呢?” 朱大人站在人群之中,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他看着太子,苦笑道:“太子殿下,涵儿一心为你,你不能为了自保,就将她推下水……” 谢苏羡垂下头,许久以后,他回过头,看向皇帝:“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愿一力承担!” 深情不改的人设,瞬间深入人心。 站在一旁的许清墨冷眼瞧着,眼底满满的鄙夷,方才不过是他演的一出戏,既告诉了皇帝,这件事情是朱涵做的,又装作自己宠爱朱涵的模样。 假仁假义的模样,可比那些戏楼里唱南曲儿的人演的像多了。 许清墨瞧着,只觉得好笑,她在皇帝面前跪下:“臣女所作所为,无愧天地,无愧祖宗,无愧良心,接下来该如何,陛下说了算,只是希望陛下为许家证明,臣女,并未逼死林家娘子。” 皇帝看着为自己放了一个台阶的许清墨,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朕,自有论断!” “谢陛下!”许清墨叩谢陛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正阳和林娘子就离开了。 许清墨的行为举止,落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知好歹,甚至有些没规矩,但是落在皇帝的眼里,竟然难得的,有些落落大方。 要知道,这前朝甚少有女子踏入,偶尔有人也是击鼓鸣冤,或许哭哭啼啼,或许浑身战栗,胆小怕事,甚少有像他这般,敢直视自己的目光的。 “罢了,此事再议,朕自有决断!”皇帝将目光放回到面前的太子身上,“太子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府了,也不用来上早朝,好好的,反省一下。” 第301章 老不死的 当天夜里,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宁远侯,就被皇帝叫进了宫,宁远侯接到传话的时候满脸的抗拒:“陛下大晚上的不睡觉,找我做什么呀?” 宫人看着面前抗拒的宁远侯,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侯爷是不知道,今天一下朝,陛下就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带着他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红珊瑚都砸了个稀碎。” 宁远侯愣了一下:“就几年前,太子进贡的那株红珊瑚?” 宫人点头:“陛下向来最是喜欢那株珊瑚,这一次,想必真的是气急了。” 宁远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行吧,我去换身衣服,这就来。” 宁远侯出门的时候,许清墨正巧在许大娘子屋子里,她下午的时候去东市,买了刚刚出炉的柑橘片,用过晚膳以后,就给许大娘子送了过来。 “爹爹这是要去哪里?”许清墨看着回来拿佩剑的宁远侯,有些奇怪。 “去一趟宫里,你们早些休息,不要等我了。”宁远侯说完,就离开了。 宁远侯是少有的可以带武器面圣的武将,许清墨看着宁远侯离去,瞥了下嘴巴:“多半又是陛下心里不得劲了,让爹爹去陪他说废话去了!”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说道:“林娘子可是送走了?” “她所求的,不过就是母子团圆,如今,她的孩子已经找到了,也已经证明了我们宁远侯的清白,自然要送她回去了。”许清墨走到许大娘子身边坐下,然后将头靠在许大娘子的腿上,“母亲,林娘子的孩子,毁了容……” 许大娘子皱了一下眉头,最后,却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世人总说虎毒不食子,可总有那么一些人,连牲口都比不上!” 许清墨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要知道,男儿脸上有了疤痕,此生便是科举无望,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是被自己的父亲深深地毁掉一条康庄大道,等以后长大了一些,心里难免会有些怨恨的吧! 许大娘子轻轻地摸着许清墨的头:“人生百态,难免会有一些自私到极致的人,不顾父母子女,不顾黎民百姓,但是也会有心怀大义的人,奉养父母,善待子女,保天下太平。” 许清墨轻轻站起来:“母亲是在夸赞父亲吗?” “难道你的父亲不值得我夸赞吗?”许清墨笑着反问的。 “可是旁人都觉得父亲很可怕,他们都说父亲,是尸山前的阎王,是杀神,他们只看到父亲杀了很多人,却没有看到父亲,也保护了很多人。”许清墨看着不远处的烛台,有些无奈的说道。 “千人千面,不用去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们遵从本心,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许大娘子低头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墨墨今日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许清墨笑了笑:“倒也不是多愁善感,只是忽然发现,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配,被叫一声父亲的。” 许大娘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抚摸着许清墨的头发。 宁远侯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皇帝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据说是赏月。 宁远侯一路走过去,抬头看了好几眼,然后忍不住说道:“我是瞎了吗?这哪里来的月亮?大晚上的出来赏黑天灰云?” 宫人领着宁远侯往前走:“陛下心里苦闷,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喝酒,不然,总是会有妃嫔来找陛下,搅得陛下不得安宁。” 宁远侯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觉得皇帝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是太差了,这都不需要,动脑子就能拆穿! 宫人把宁远侯领到了亭子里,摆上了酒杯,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皇帝看着面前的宁远侯:“上好的女儿红,朕让人去集市上买来的,只是很可惜,不是咱们年轻时候喝的那个酒的味道了。” “以前做酒的老板去世了,去世的时候,都有七十九岁了,难得的高寿了,如今是他的儿子在做酒,也做了有十几年了,可是这个味道,却总是差了一些,手艺还是没到家。”宁远侯端起酒杯嗅了嗅,“怎么忽然喝起女儿红了?难不成是你宫里那些琼浆玉酿配不上你了?” “你说话要是能不损人,也就不是你了!”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啊,坐在这张桌上的人,何止我们两个呀?如今剩下来的,也就只有咱们两个老不死的了!” “你是老不死的,我还是青壮年。”宁远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皇帝语塞:“你就给朕听着,别接话茬!” 宁远侯撇嘴。 “你说,苏州织造的事情,会是太子做的吗?”皇帝忽然转过话题,“朱涵,一个女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情吗?” 宁远侯没有回答。 皇帝有些奇怪的抬头:“你怎么不说话?” 宁远侯挑眉:“不是你自己让我不要说话,别接你的话茬吗?” “你不跟朕抬杠是会死吗?”皇帝气得恨不得抄起手边的凳子,一下砸在他的脑袋上。 宁远侯见皇帝气急了,才笑了起来:“太子是不聪明,不是蠢!” “什么意思?” “七皇子和孟家的小子,沿着京杭运河,将所有的水贼都抄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挖到半点和太子有关系的事情,可偏偏这位苏州织造,却在入狱以后,和太子扯上了关系,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这件事情啊,和太子反倒没什么关系。”宁远侯给皇帝倒满了酒。 皇帝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陛下以往最是相信太子的,这一次这么明显的一个陷害手段,陛下反倒看不出来了?”宁远侯抬头看向皇帝,“陛下,是对太子失望了吗?” “太子并非帝王之相,其实朕一直都知道这个事情,只是朕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皇帝看着面前的酒,目光凄凉。 宁远侯看着皇帝半晌,只是拿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皇帝面前的那个杯子,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第302章 与虎谋皮 “孝文,这么多年,许大娘子一直都没有给你生过一个孩子,如今她怀了孩子,你心里对风吟,可有愧疚之心?”皇帝看着宁远侯,忽然问道。 宁远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深爱风吟,也深爱我如今的夫人!” “深爱,又如何分割?”皇帝看着宁远侯,满脸的困惑。 “我与风吟,是年少的夫妻,我们的感情很深厚,可是在我决定与现在的夫人成婚的那一日起,我与风吟的感情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宁远侯轻声说道。 皇帝沉默良久:“那不是会觉得自己很薄情吗?” “风吟早逝,我没有陪她共赴黄泉,已经背叛了我答应她的白头偕老,那我就不能再辜负我现在的夫人!”宁远侯苦笑,“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更加重要,陛下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难道不知道活着比什么都更加重要吗?” “那如果是你,两个儿子,你如何选?你的爵位,你要如何选?”皇帝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立贤不立长!”宁远侯看着皇帝的眼睛,“若是风吟怪罪,等下辈子,我将所有欠他的一一如数奉还,但是这一世的后半生,我得对我夫人好一些!” 皇帝沉默着。 皇帝和宁远侯,也是年少的同窗挚友,一起读书,一起练功,一起上战场,甚至最后,前后脚丧偶,可悲可叹。 “陛下对太子,太过宽容了,即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陛下也在不断的为他去收拾残局。”宁远侯摇头叹息,“陛下,慈父多败儿的道理,你还能不明白吗?” 皇帝低垂着眼,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许久以后,皇帝和人家手边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杯子放在宁远侯面前:“今日不管这些,我们两个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喝酒了,今日难得坐了下来,那便不醉不归!” 皇帝都这么说了,宁远侯自然不会推诿,两个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像是年少时候的,他们那般推杯换盏。 最后,两个人都被皇后找人拖走。 宁远侯被连夜送回了府上,身怀六甲的许大娘子一闻到酒味,就吐的不行,最后还是许清墨和许延泉两个人,将宁远侯安顿好的。 至于皇帝那里,被皇后带了回去以后就乖乖的躺下睡觉了,皇后嫌弃他浑身酒味,呛人的厉害,就去隔壁的屋子小憩,却不想睡到半夜的时候,喝多了的皇帝,竟然光着脚找来了。 皇后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闹了小半个时辰的皇帝,只觉得心里憔悴,最后没办法,只得陪着他一起睡,他才安稳的躺下。 皇帝睡下以后,也在喃喃自语:“蠢货,天大的蠢货!竟然会被一个女人陷害成这幅模样,说出去也不怕自己丢人……” “闭嘴!”皇后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就捂住了皇帝的嘴巴,“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觉!” 原本还在碎碎念的皇帝,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就下了一道谕旨,朱涵被废,以通匪罪名被逮捕,朱家受牵连,被彻查。 朱涵被带走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太子竟然真的就这么舍弃了她,更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就这样子相信了太子。 朱涵悲叹:“昏君,昏君!” “证据确凿,你不用再狡辩了,也不用再妄想拉谁下水了。”谢苏钰拉着低垂着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朱涵,生出了恻隐之心。 “你胡说八道……” “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宁远侯府,而是许清墨,你的目的太明确了,你很清楚的知道,就凭这么一件事情,不可能将宁远侯拉下水,所以你真正要做的是毁掉许清墨!”一旁的孟和桐忽然走了出来,“他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你要这么费尽心机的害她?” “什么仇怨?”朱涵红了眼,“他生来便什么都有,我心心念念的人,甚至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可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却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他许清墨的名字,她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 孟和桐看着朱涵,只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寒,许久以后他才说道:“你只是嫉妒她,就因为这样的嫉妒,你就要害死她?” “她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孟和桐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让人把她带走,然后满脸后怕的说了一句:“女人真可怕!” 谢苏钰不置可否,跟着离开了。 朱涵被关在天牢里,毕竟是曾经的太子侧妃,衙役对待她时,也颇有几分耐心,倒也没有在天牢里受罪。 颜朱诺来的那一日,正巧是下雨,一走进天牢就闻到了一股的霉味。 颜朱诺走到朱涵面前,她看着坐在那里的朱涵,忍不住皱眉:“你不该招惹她的!” 朱涵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孬种吗?” “这是她布的局!”颜朱诺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 “从他离开京城去杭州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布了一个局!”颜朱诺看着朱涵,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遇到水贼,再到后面的所有事情,包括苏州织造,都是她早就算好了的!”颜朱诺看着朱涵,冷声说道,“你以为,那些通信是怎么来的?” “是你!”朱涵猛的反应过来,“是你截住了我所有的书信,并且留下了证据对不对!” 颜朱诺看着朱涵许久,然后说道:“不错,我截住了你所有的书信,然后派人誊抄了一模一样的书信寄出去!” “你们,你们联手,你们狼狈为奸!” “你不应该和她斗的!”颜朱诺将准备的饭菜放在面前,然后说道,“许清墨是魔鬼,她连她自己的妹妹都敢杀,她是真的会杀人的,她就是个魔鬼。” “所以你选择依附她?”朱涵冷笑,然后一把抓住颜朱诺的铁栏杆,“颜朱诺,你知道于虎谋皮的结局吗?我告诉你,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或许你会比我更惨,我就这么看着你,睁着眼睛看着你的下场。” 第303章 官妓 颜朱诺离开得很狼狈,她因为朱涵阴狠的目光受到惊吓,上马车的时候脚底打滑,最后摔在了水坑里,被扶起来的时候,还是满眼的恐慌。 许清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还以为这位太子妃有什么不得了的能耐呢,没想到,竟然被朱涵这么一个阶下囚几句话也给吓得屁滚尿流的!”花楹坐在一旁绣着荷包,满脸的鄙夷。 “这么小的胆子,先前竟然还敢算计咱们姑娘,也是厉害的!”曲莲帮忙打络子,一边打着,一边嘟囔着,“而且,还连带着太子一起算计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书,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其实朱涵说得不错啊,跟我合谋,本来就是与虎谋皮!她会害怕,也就是因为她知道,我最终都不会放过她!” 花楹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说道:“这一次的官匪勾结,一涉及到太子,陛下就重拿轻放的,也不知道寒了多少人的心!” 许清墨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花楹:“哦?那你觉得陛下怎么做比较好?” “就算这件事真的和太子没有关系,陛下也应该好好彻查一番,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信服,而不是凭太子一言,就直接将朱涵抓起来!”花楹轻声说道,“陛下,太偏心了一些!”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兵书,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但还是会在空闲的时候拿起来看一看:“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平民怨,需要彻查太子吗?” “那陛下他为什么不肯这么做的?”曲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许清墨问道。 “因为陛下害怕,太子经不起彻查!”许清墨挑眉,“这些年,太子结党私营,做下的错事何止一两件,陛下管天下大事,又怎么可能对太子的那些所作所为完全不知道呢?说到底,不过就是不愿挑明,不愿让自己太失望。” 花楹不明白:“陛下明明有那么多的儿子,为什么非他不可呢?”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重新拿起书:“不过就是想要装作一副深情不改的模样,用偏爱,粉饰自己变心的事实罢了!” 花楹听得迷迷糊糊,却也没有再问。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兵书,世上薄情多男子,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恍惚间,许清墨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满脸真切的对他说:“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查清真相,还你们许家清白,让许家的荣耀依旧……” 许清墨甩了甩头,她时常会看到这种幻觉,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幻觉,慢慢的变少,甚至,她已经渐渐地看不到幻觉中那个人的脸。 许清墨对此并不想要去深究,对她来说,她回到这里,想要的,只是许家能够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待在一个房子里,哪怕没那么热闹,哪怕,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是起码,大家都还在,大家都还活着。 官匪勾结一案,所有案犯都在五天内审判结束,朱涵被判流放,流放那一日,朱涵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既没有太子府上的人,也没有朱家的人。 朱家被贬,早在两天前就被赶出了府邸,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按照宁远侯的说法,能够保住官职,已经是皇帝的格外开恩了。 朱涵张望了许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许清墨。 这个时候的朱涵,目光中已经没有嫉恨了,她看着许清墨,眼里只有满满的失望。 许清墨走上前,让花楹将他们准备的包袱递给朱涵:“这里面备了一年四季的衣裳,判决下得太急,没能给你做新的,都是用我的衣服改的,你若是不喜欢,到时候丢了就是!” 朱涵看着许清墨半晌,久久没有说话。 许清墨见朱涵不吭声,就接着说道:“包袱里我放了一些体己银子,你路上当心着些,省着花还是能用个一年半载的,你要是够聪明,就能用这些银子,找到谋生的办法!” “他们说,我原本是要被判为官妓的!”朱涵忽然开口道,“是你父亲,开口为我求情,最后被判了流放!” “官妓是一定可以活下来的,但是流放就不一定了,你不觉得是我在害你?”许清墨看着面前一身粗布衣裳,但依旧干净整洁的朱涵,轻笑了一声。 “官妓生不如死,我们都是官宦儿女,你很清楚,做了官妓以后,我即便活下来了,也困顿如蝼蚁,连生死都不由己,但若是流放,起码还有一线生机!”朱涵苦笑,“许清墨,多谢!” “你不觉得是我害了你?”许清墨挑眉。 朱涵大笑:“我有什么资格说是你害了我,不过是我技不如人,最后自作自受罢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朱涵,就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沉默许久,然后说道:“朱涵,你我本无仇怨,你这么怨恨我,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了你自己,搭上了整个朱家!” “值得啊!”朱涵忽然笑起来,“起码为为我所爱争取过,我像他宣告了我的心意,用行动表达了我的心意,虽然结果并不完美,但是起码,我努力过了,我觉得值得了!” 许清墨看着朱涵,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懂,也不想懂,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我不明白!” 朱涵看着许清墨,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许清墨,当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值得了!” 许清墨冷漠的收回手:“我不想明白,我也不想为任何人付出性命,那样太卑微了!” 朱涵恍然:“是啊,真是,太卑微了!” 没多久,朱涵就被拉着离开了,在走的那个瞬间,她忽然回过头来:“许清墨,对不住!” “” 第304章 后悔 许清墨没有回答,也没有留恋,她转身离开。 朱涵被拉扯着离开京城,背着许清墨给的沉甸甸的包袱,其实许清墨忘了问她,后悔吗? 后悔的,后悔在年少不更事的时候,遇见了这个男人,后悔自己不留退路地奔赴自己以为的情深,如果许清墨问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她后悔了。 罪犯惩戒过后,便是奖赏,七皇子首当其冲,皇帝夸赞了几句,再赏赐了些东西,也就作罢,再是何家,最后,便是孟和桐。 孟和桐早早的就拿到了永昌侯的印章,只是一直没有过明路,如今,孟和桐有剿匪的军功在身上,袭爵毫无疑问,一道圣旨下来,他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永昌侯。 得知孟和桐袭爵,自然有人第一时间去找孟和桐吃酒,可向来喜欢往酒楼妓坊跑的孟和桐竟然在家里摆了一桌,请他们吃了饭,喝了酒,受了他们的恭贺,然后便一个坐在院子里发呆。 孟大娘子本在佛堂念经,听下人说孟和桐喝了酒坐在树下吹风,有些担心,便起身去找,然后就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看到正在看着月亮发愣的孟和桐:“哥儿,想什么呢?” “母亲?”孟和桐一个激灵,然后看向孟大娘子,“你怎么来了?” 孟大娘子给孟和桐披上一件披风,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在想什么呢?” 孟和桐摇头:“没在想什么!” “今日你算是正式袭爵,成了咱们孟家的家主,可会觉得不安?”孟大娘子看着孟和桐,轻声问道。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摇头:“不会,这是儿子早就应该去做的事情,是我逃避了太久!” 孟大娘子看着孟和桐,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孟和桐忽然说道:“母亲,当年,你和父亲,是怎么认识的啊?” 孟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起来:“怎么,有心仪的姑娘了?” “没有……我……” “跟母亲还说谎?” 孟和桐低下头,有些局促:“算,算是吧!” “什么样的一个姑娘?”孟大娘子有些好奇。 她的这个儿子啊,看起来整天游手好闲的,动不动就去妓坊戏楼里头玩,可是毕竟是她的儿子,她还是明白的,这么些年,她要给他纳一个通房她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在外头乱来呢! “大约,是母亲不会喜欢的那种姑娘!”孟和桐有些为难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 “她不是那种温婉可人的女儿家,甚至有些泼辣,生得很漂亮,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端庄,但是平日里,却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凶得很……”孟和桐喃喃地说着。 孟大娘子就这么看着孟和桐,笑得很温柔:“明明都是缺点,你为什么还喜欢她?” 孟和桐一愣,然后摇头:“那些不是缺点啊!” “那些是缺点啊!”孟大娘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孟和桐,“只是在你眼里,那些缺点,都已经不是缺点了,哥儿,你栽在那个姑娘的手里了!” 孟和桐看着孟大娘子很久,然后苦笑:“我知道啊!” “既然你知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她回家?”孟大娘子难得看到这么吃瘪的孟和桐,饶有几分兴趣地看着孟和桐,“这么好的姑娘,肯定很多人惦记吧!” 孟和桐缓缓地低下头,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到地里去:“我不敢……” 孟大娘子的笑意越发的浓重:“怎么,难不成,京城还有咱们家攀不上的门第?” 孟和桐摇头:“倒不是门第上的事情,只是,只是我有些不敢!我觉得,她不会答应,她父母兄弟,也不会答应,毕竟,我混账了许久,怎么敢……怎么敢奢望……” “一家有女百家求,各家有各家的法子,傻儿子,你若是不敢,那她早晚会被别人家求了去,若是喜欢,便争一争,输了不碍事,赢了,可就是抱得美人归了!”孟大娘子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哥儿,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得争一争,不然往后,可就后悔莫及了!” 孟和桐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孟大娘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走得远了,婢女走上前来:“大娘子怎么就走了?” “留在那里做什么?”孟大娘子笑起来,“他跟他爹一样,不会困惑太久的,我现在要做的,得准备好聘礼,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准备好的!” “啊?大娘子都不看看是哪家姑娘?”婢女有些慌了,“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大娘子难不成也答应?” “门第高,性子泼辣,脾气不好,你想想看,京城里,有谁家的姑娘,担得起泼辣这个名声?”孟大娘子笑着往前走。 婢女还是有些茫然,京城之中的女儿家,哪个不是落落大方,温柔体贴的,上哪里找一个泼辣的大家闺秀啊! 就在婢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孟大娘子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早知道是她,我还操什么心,总是让人给他说媒,你去只会一声,往后可就别去了!” “大娘子,你就别藏着了,就同我说吧,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婢女有些急了,拉住了大娘子的手。 孟大娘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婢女:“你呀,除了宁远侯府家的那位嫡出姑娘,还有谁担得上泼辣两个字啊!” 婢女恍然大悟:“就是先前咱们见过的许姑娘啊,怪不得哥儿说那姑娘生得漂亮呢!许家姑娘可不是漂亮嘛,那模样在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你呀!”孟大娘子笑,“这聘礼咱们早早准备,这臭小子能不能让人家姑娘点头,就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不过,大娘子,你是怎么知道,就是许家姑娘的?”婢女有些奇怪。 “你说说,你见过这个臭小子,为谁拼过命?”孟大娘子想起孟和桐搜山的那几个晚上,“他是真的动心了!” 第305章 谁家的姑娘 水贼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许大娘子的胎气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许大娘子心疼许清墨和正阳,准备把管家的事情接回来,却被正阳拒绝了。 “婆母好好养胎便是,这几个月我帮着管家便是,等到婆母生产以后,婆母就赶紧将这些事情揽回去!”正阳挽着许大娘子的手说道,“婆母若是不放心,我便每日拿账簿过来给婆母过目……” 许大娘子拍了一下正阳的手:“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和延泉新婚燕尔的,就要为这些琐事所累,你还年轻,不该这么早就被这些事情缠上!” 正阳摇了摇头:“婆母的身体要紧!” 许大娘子看着正阳许久,然后轻声说道:“好孩子!” 许清墨看着自己身前两个在庭院里散步的人,困倦地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要不,我先回去睡一觉,你们两个慢慢逛?” “墨墨!”许大娘子回头看向许清墨,“你不能成天待在屋子里的!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多出来走走才是!” 许清墨被训,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打哈欠一边溜达。 后来,为了躲避这两个人时不时的溜达,许清墨找了个借口,带着花楹和曲莲出门去了,然后就好巧不巧地在东市遇到了孟和桐。 孟和桐看了一眼手里的糖葫芦,然后递给许清墨:“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这一串糖葫芦,有些奇怪:“你身上怎么总是会有一串糖葫芦?” “看到了,就随手买一串,万一遇到你了呢?”孟和桐笑着说道,“你今日怎么到东市来了?” “本来是想让人送一个烤鸭过来的,只是没想到,我母亲和嫂嫂动不动的就要拉着我去走动走动,我就干脆出来自己出来吃了!”许清墨撇嘴,“你呢?永昌侯?” “我就是饿了!”孟和桐笑了笑,“那要不要拼桌?” “你买单就行!”许清墨挑眉。 孟和桐失笑:“行,我买单!真是怕了你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烤鸭铺,许清墨里里外外地瞧了一眼,然后问道:“掌柜的,你姑娘呢?” “读书去了!”掌柜的笑着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已经片好的烤鸭,“读点书,认识字,往后就不会像我们一样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许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掌柜的,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偶尔有人经过多看一眼,孟和桐都会挪一下位置,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许清墨的脸,反倒是许清墨,满脸的不在意。 “你就不怕被人家误会吗?”孟和桐拿着筷子却没有去夹鸭肉,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许清墨。 “误会什么?”许清墨抬眼看着孟和桐反问道。 “误会我们……私相授受?” 许清墨被逗笑:“受受什么?烤鸭吗?”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笑容有些走神,许久以后才笑了一下:“你呀!” “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他们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说说闲话,总不敢当面说我们什么的!”许清墨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烤鸭上,“他们家的烤鸭真的是绝了,就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了!” 孟和桐没接话,只是给许清墨包好了一个接一个烤鸭。 “你怎么不吃?”许清墨腮帮子鼓鼓的。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忍不住笑道:“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个丫头还挺能吃的啊!”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好!”孟和桐包的面皮里面,大葱放得多,辣得许清墨睁不开眼。 “那你现在,吃得好,穿得好,可有想过嫁给什么样的郎君?”孟和桐话题转得生硬。 许清墨抬头看他:“怎么忽然问这个?” “啊,那什么,前段时间,我家有个妹妹定亲了,年纪比你还要小一些,就觉得有些好奇,你们女儿家会喜欢什么样子的郎君!”孟和桐眼神有些躲闪。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直接戳穿他:“别是你想结婚了吧?” 孟和桐没说话,耳朵憋得通红。 许清墨笑了起来:“你这么害羞,我还以为你有心仪的女儿家了呢!” 孟和桐没有反驳,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忽然反应过来,孟和桐似乎真的有喜欢的女儿家了,就在那个瞬间,她忽然觉得嘴里的烤鸭似乎失去了油脂带来的香气,只剩下油腻的口感:“谁家的姑娘啊?”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女儿家会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就是了!”孟和桐微微挑眉。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许久,然后说道:“女儿家喜欢的郎君,应该都是像我大哥那样的吧,年少有为,待人礼貌周全,读万卷书的文人,却又能提刀上战场的英雄,大约,都是如此的吧!” “你说的是别人,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孟和桐又一次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孟和桐:“我?我没有喜欢的郎君……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许清墨细细地去回想,前世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深爱太子,所以为了他上阵杀敌,可是当她发现他背叛自己,背叛许家,背叛朝廷的时候,她也可以立刻举刀相向,仔细回想,或许,她并不喜欢太子。 只是因为他,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对着自己伸出了手,给了她一条可以给许家人报仇的路,虽然是欺骗,但是那个时候她,深信不疑。 “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任何一个心仪,或者,有一点点动心的小郎君吗?”孟和桐不死心,再一次地问道。 许清墨抬头看向孟和桐,然后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性子孤僻,有喜欢舞刀弄枪,除了我大哥,很少有与我年岁相仿的人同我一起玩!我能见到的,比我大哥优秀的小郎君,更是少之又少!” 第306章 迫不及待 “这样嘛?”孟和桐有些失望。 许清墨察觉到了孟和桐的失望,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将面前的东西吃完以后,笑着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若是有心仪的姑娘家,就早些时候去提亲,免得叫旁人抢了先去!” 孟和桐看着面前低着头吃东西的许清墨,心里窝着一股火气:“你就这么希望我成亲啊?” “嗯?”许清墨抬起头看向孟和桐,“你年纪不小了,和你同岁的,京城里头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该订婚订婚,该成婚成婚的,如今你也袭爵了,也有了功名,成家立业,你这立业都赶在成家的前头了!” 孟和桐听完许清墨的话,将手里的筷子一摔,猛地起身:“我知道了!” 许清墨看着摔飞的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看着要离开的孟和桐:“你去哪里?” “去提亲,免得人家姑娘被人抢走了!”孟和桐没好气的说道。 许清墨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满脸的无所谓:“哎,你走归走,别忘了买单啊!” 孟和桐原本以为许清墨会留一下自己,好歹也问一下,他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吧,却不想她竟然只关心这几只鸭子谁买单,他都不如一直鸭子! 孟和桐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就越走越急,落在许清墨的眼里,就成了他正迫不及待的要去求亲了。 许清墨盯着面前只剩下鸭架的鸭子,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姑娘,你在说什么?” 许清墨有些走神,听到花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花楹和曲莲都感觉到了许清墨情绪的变化,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许清墨回了宁远侯府。 而孟和桐这边,却是被许清墨气的不轻,好在雨生早就知道孟和桐心里在想些什么,便走上前去:“侯爷,许姑娘年纪小,没开窍很正常,您不至于同她置气啊!” “没开窍?”孟和桐猛地停下了脚步,“曲莲那丫头比她还小个一两岁吧,你别以为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我没看到啊!曲莲都开窍了,她是个榆木脑袋吗?这都还没开窍,她及笄都多久了,还没开窍,是生来的无欲无求了吧!” 雨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唾沫满天飞的孟和桐,只能继续安慰道:“这人嘛,总有不同,许姑娘那么爱百~万\小!说,说不定就是读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坏了,所以开窍的比较晚,就跟那些书呆子一样……” “你说谁是书呆子呢,你说谁呢?你见过那么聪明的书呆子啊,给人挖坑那叫一挖一个准呢,我和七皇子都不敢招惹她,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连着我们两个都给埋了,你看她那样,像是个书呆子吗?”孟和桐气的呼吸声都变得极其的重。 雨生就这么看着,一声都不敢吭。 最后还是孟和桐自己平复了下来,然后垂头丧气地往前走。 雨生屁颠颠地跟在后头:“侯爷,你现在去哪里啊?” “去提亲啊!”孟和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啊?”雨生满脸的震惊,“现在去?空着手去?” “嗯!”孟和桐深吸了一口气,“就现在去!空着手去!” 雨生试图阻拦孟和桐,最后以失败告终。 孟和桐骑着马直接奔赴到营地,然后风尘仆仆地冲进营帐,正在练兵的许延泉见孟和桐来,将事情交给副将,小跑着过来,然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要娶许清墨!”孟和桐单刀直入。 正巧有一队巡逻兵经过,一小队的人,齐刷刷地将头转了过来。 许延泉当下就愣住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孟和桐看着许延泉的眼睛,“我要娶你妹妹,许清墨!” 许延泉这一次算是真的听清楚了,他一把摁住孟和桐的头,拉着他往边上走,顺便还回头瞪了一眼巡逻的小队:“看什么看,给老子滚!” 这个小队跑得飞快。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许延泉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可就引火烧身了,搞得不好,自己就献祭了,所以得抓紧跑。 这边许延泉将孟和桐拖到自己的营帐里,没等后面的门关好,就一拳砸了上去。 孟和桐默默地受了,愣是一声没吭。 “你他娘的是不是早就盯上我妹妹了!”许延泉满脸的怒火,“我当你是兄弟,你他娘的竟然想做老子的妹夫,你还是个人嘛?墨墨才多大,你就盯上他,你他娘的……” “你妹妹早就及笄了,不是那个一点点大的小屁孩了!”孟和桐打断许延泉。 “你……” “我是很早就喜欢上你妹妹了!不然我是疯了吗?不要命的去山上找她?”孟和桐抬头看着许延泉,“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娶你妹妹,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许延泉被孟和桐气笑了:“什么叫做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难不成,你以为没有我的同意,她会嫁给你吗?” “若是你们都祝福,那她便是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出嫁,若是你们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了……” “什么意思?” 孟和桐摘下头上的发钗:“你不如看看这个东西是谁的?” 许延泉看着那个发钗很久,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回京的时候,带着许清墨去街上,当时她拿起来的发钗,的的确确就是这个:“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不用管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孟和桐看着许延泉,“你只要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威胁我?”许延泉满脸的不可置信。 孟和桐点头,微微挑眉:“是,我就是威胁你,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许延泉看着孟和桐,直接被气笑了,猛地抽出腰间的配剑:“你他娘的问问看老子的剑,看看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307章 见血 许延泉和孟和桐直接将许延泉的营帐拆了个底朝天,有人上前去拦,还差点被两人的剑砍到,麦冬和雨生相视一眼,看着两个人不死不休的样子,然后纷纷拔剑相向。 只不过两人不过是做做样子,下手也轻,毕竟他们还是了解自家主子的,再不满,再恼火,狠狠的打过一架以后,最后还是会好好的坐下来说话的,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但是他们两个要是就这么干看着又显得不太好,所以大多时候都会假模假样的陪着打一会儿。 孟和桐对许延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谦让的,下手还是小心的很,没一下都避开了要害,好几次也只是划破了他的衣服。 而许延泉,就真的是刀刀致命,好几刀都是直接见了血。 两个人就这么打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是打累了,才停了下来。 副将看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问候哪一位,一个呢,是他们自己的将军,一个呢,是永昌侯,都招惹不起,都得罪不起。 就在副将满脸为难的时候,孟和桐站了起来,他走到许延泉面前,对着他伸出了手:“打够了没,打够了就起来,没打够咱们再打一架!” 许延泉抬眼看向孟和桐:“我怎么没有想到,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墨墨有非分之想的!” 孟和桐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的心虚。 许延泉看着孟和桐那副样子,就知道,大约是很早很早以前,孟和桐对许清墨的心思就没那么单纯了,是他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防贼防贼最后愣是没发现贼在自己身边。 许延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握住了孟和桐的手:“你别以为,我这是答应了,我等着被我父亲锤死吧!” 孟和桐一把拉起了许延泉,随后笑道:“不劳你费心!” 你死我活的打了几个时辰,最后握手言和,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麦冬和雨生是真的见怪不怪,但是落在旁人眼里那可真是,邪门了! 副将在这个时候上前:“将军,侯爷,你们这个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都是贵人,皮肉金贵着。 许延泉看了一眼孟和桐沁血的伤口,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让人过来包扎一下吧!” 孟和桐捏了一下伤口:“不碍事,一点小伤,没那么娇贵!” 许延泉微微眯起眼:“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 孟和桐无奈,只得跟着副将去包扎。 毕竟是在军营里头打起来了,还动了刀子,有涉及到了宁远侯府和永昌侯府,当天这个消息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打起来了?”皇帝看了一眼来汇报的宫人,“他们两个不是时常会打架的吗?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据说两位动刀子了!”宫人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皇帝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笔:“动刀子了?见血了?” “是,永昌侯受了一点皮肉伤!”宫人轻声说道,“听说是为了宁远侯府的嫡长女!” 皇帝越发的好奇:“为了宁远侯府的嫡长女?” “不错,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并不太清楚,只说两位贵人为了这位嫡长女大打出手,小许将军气的刀刀入骨,若是永昌侯武功差一些,这会儿,怕是就要报丧了!”宫人将传话之人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道。 皇帝来了兴趣:“这是动真格的了?朕当初和宁远侯拼的你死我活的那一次,还是因为先宁远侯夫人差点入宫选秀一事,他们为了许清墨那个丫头打起来,难不成,孟和桐那小子,看上许家的姑娘了?” 宫人抬眼看向皇帝:“不会吧,永昌侯可是花丛里的浪子,若是真的看上了许家的姑娘,宁远侯怕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吧?” “花丛里的浪子?”皇帝笑了,“那小子最多虽然是花丛里的土拨鼠,跟浪子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宫人有些奇怪:“听陛下这意思,您还是挺看好宁远侯府和永昌侯府结亲的?” “虽说两家都是武将世家,可先永昌侯早逝,如今的孟和桐不过就是个愣头青,江南的剿匪,本就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爵位,才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皇帝靠坐在龙椅上, “想必,永昌侯必然也是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宫人轻声说道。 皇帝端起手边的茶水:“早些时候,他偷偷跟着宁远侯去剿匪,回来以后,人就有些不一样了,如今又经历过一次剿匪,性子的确沉稳了很多,但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宫人不明所以,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皇帝。 皇帝喝了一口茶,然后笑了笑:“孟和桐还少了些锻炼,上战场的经验也远远不够,说到底,还是少了老一辈人的带领!” 宫人恍然:“所以陛下是觉得,宁远侯府和永昌侯府结亲,这永昌侯就成了宁远侯的女婿,那便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带着!” 皇帝放下手里的茶盏:“只是啊,宁远侯那个老匹夫,可是把那个女儿当成宝贝一样地捧在手心里,除了他自己,谁也打不得,骂不得,孟和桐那个臭小子,想要娶许清墨回家,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陛下可是有赐婚的打算?”宫人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皇帝摇头:“朕可不想和宁远侯那个老匹夫打一架,朕有些年头,没好好练功了,这要是打一架,被他知道朕如今的功夫不如他了,往后朕还怎么欺负他?” 宫人忍不住笑起来:“陛下说笑了,宁远侯对陛下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陛下打不过他,就不让陛下欺负了呢?” 皇帝想起宁远侯平日里被自己欺负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你是不了解他,那就是个混账王八羔子,若没人拘着他,那他可就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308章 包饺子 皇帝都知道了的事情,没道理宁远侯不知道,许延泉就这么坐在宁远侯对面,父子两个坐在大厅里,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宁远侯猛的起身:“来人,拿我的开山斧来!” 许延泉赶紧拦住准备去拿斧头的下人:“父亲拿开山斧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宁远侯冷笑一声,“剁肉包饺子!” 许延泉一个机灵,赶紧拦住了宁远侯:“父亲,孟叔叔可就只有他一个独苗啊,你若是把他剁肉包了饺子,那永昌侯府可就是后继无人了!” “那个把你给过继过去,你跟着永昌侯府姓,我不需要什么后人,不后人的,总归百年以后,不过是一捧灰,也用不着你来祭拜,但是今天说什么,老子也要把他给剁了。”宁远侯冷眼瞧着许延泉,“给老子起开!” 许延泉被堵的无言以对,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开宁远侯的手:“父亲!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可是说什么,你也不能把人给剁了呀!他好歹也是孟叔叔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你就算不看在孟叔叔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永昌侯夫人的面子上吧!” 宁远侯看着许延泉半晌,然后想起了丧夫以后的孟大娘子,自从先永昌侯已故以后,孟大娘子每日里都提不起精神,不爱说话,不爱出门走动,要是这个时候她再失去了儿子,那可真的就是要了孟大娘子的性命了! 宁远侯挫败的坐了下来:“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看着他算计墨墨?老子就这一个闺女,当宝贝一样的养着,就这么被那个小子盯上了?” “咱们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两厢情愿,还是墨墨被那混账小子给算计了,万一是两厢情愿,咱们棒打鸳鸯,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岂不是让墨墨难堪!”许延泉看着宁远侯,轻声安抚道。 “不可能,墨墨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有的没得……” “父亲,墨墨及笄都两年多了!”许延泉打断宁远侯。 宁远侯忽然沉默。 在他的印象里面,许清墨明明就还是那个会抱着他的大腿要糖吃的小姑娘,怎么忽然就及笄两年多了。 许久以后,宁远侯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就让那个混账上门来提亲不成,不就是一个破簪子吗?天底下到处都是,他凭什么就说是咱们姑娘送的,只要墨墨不肯承认,他许延泉就是说破天去,也没有法子!” 许延泉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孟和桐早早的就找到了,那个采买簪子的店家,那位店家说了,这样的簪子,他们店里面只出过一个,而且他敢保证整个京城里面,只有他们出过一个!” 话说到这里,意思就是许清墨说什么也都赖不掉这个簪子的事情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宁远侯,瞬间又变得怒火中烧,他猛地站起身:“我要去砍死那个小兔崽子!” 许延泉没奈何的,只得再一次拦住宁远侯:“父亲!” “如何!” “下午,我已经与他打过一架了,刀刀取他性命,他都没有在怕的,孟和桐他是铁了心要娶咱们墨墨的。”许延泉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混账小子凭什么娶墨墨?就凭他那一张长得跟女人一样的皮相不成?”宁远侯气到不行,指着不远处的空地怒骂。 许延泉只觉得飞来一个黑锅,要知道这世人总爱将他们两人比较,其中容貌便是之一,如今的宁远侯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皮肤白皙了不少,依稀可以见到年轻时候姣好的容貌。 宁远侯骂完以后,大约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气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行,说什么,我也不答应了!那混账东西,成天青楼妓坊的,竟然还想娶我的姑娘,让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许延泉无奈,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宁远侯说的都是事实,孟和桐本就是个浪荡公子,到处拈花惹草的,惹的人家姑娘芳心乱动,然后片叶不沾身的离开,说到底的,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当许延泉听到孟和桐说要娶许清墨的时候,他也恨不得拿刀砍死他,可仔细去想想,孟和桐虽然浪荡的一些,但一直到现在,身边也没有一个枕边人。 “父亲,有没有可能,我们看到的孟和桐,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许延泉忽然开口道。 宁远侯抬头:“什么意思?” “一个常年沉迷于酒色的人,又怎么可能,能够提刀和全力以赴的,我打了整整两个时辰呢?”许延泉看着宁远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宁远侯皱起眉头。 许延泉说的没错,要知道,练功这件事情上面,只要耽误了一日,就会大相径庭,许延泉从小到大,从未有一日停止过练功,十六岁冲锋上阵,一直到现在,在京城里面,少有对手。 而孟和桐,这样能够在他全力出招的时候,与他周旋整整两个多时辰,这要是没有点真本事,那可是真的扛不住。 宁远侯没有说话,许延泉也沉默着,直到许大娘子的人来找,宁远侯才起身:“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母亲,还有墨墨!” 许延泉并没有反驳,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宁远侯离开以后,正阳公主才敢偷偷的到大厅里来,她看着全须全尾的许延泉,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我刚才在外头听着侯爷说要拿开山斧,吓了我,好大一跳,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惹的侯爷不高兴了呢!” 许延泉看着满脸疲惫的正阳公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你想什么呢?那可是我父亲,难不成你还以为他的开山斧要剁了我不成?” 正阳公主看着许延泉笑:“我担心嘛!” 许延泉摸了摸正阳公主的头,满脸的宠溺:“知道了!” 第309章 送死 嚷嚷着要用开山斧砍死孟和桐的宁远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胆大包天地在下朝出宫的路上拦住了他。 宁远侯看着拦住自己的孟和桐,一开始是愣了一下,然后被气笑了:“怎么的,你小子这是来送死了?” 孟和桐并不意外宁远侯想要宰了自己的冲动,毕竟他的确确,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胁迫了许家。 “宁远侯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孟和桐看着宁远侯,抬头挺胸,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的大人。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威武一些的样子,倒是不觉得好笑,反倒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他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说道:“难不成你就想在这里和我说?” “那,侯爷跟我去个地方吧!”孟和桐侧开身,对着宁远侯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远侯没有拒绝,跟着孟和桐一起出了宫。 只是宁远侯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和桐竟然胆大包天到带他来入云阁。 宁远侯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声色场所的,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儿家,其中一个姑娘家,看起来还没有许清墨年纪大,就已经浓妆艳抹地往他怀里扑了! 宁远侯一张脸铁青,他将那个女儿家一把推开,然后呵斥:“孟和桐,你这是做什么!” “侯爷先别急着发脾气,先跟我进去看看吧!”孟和桐也不惧怕宁远侯,反倒一脸泰然的说道。 宁远侯握了一下腰间的剑:“说到底,依照辈分,你还是要喊我一声伯父的,你若是没有办法将事情说清楚,我就在这里直接教你怎么做人!” 孟和桐看着宁远侯,面上淡然依旧:“好!” 宁远侯微微皱眉,他心里升腾起了一丝丝的怪异感,就是在这种怪异感下,宁远侯跟着孟和桐走进了入云阁。 这还是宁远侯这辈子第一次踏入这种奢靡的声乐场所,宁远侯这辈子痴迷兵法,反倒对这些正常男人喜欢的声乐酒色并不感兴趣,所以他所带的军队,这些事情也是严令禁止的。 这一次,反倒是宁远侯生平第一次踏入。 孟和桐算是这里的常客了,一进门,便有相识的姑娘上前,然后领着他们去了孟和桐常年包着的包间,带着他们到了包间以后,姑娘本想留下来弹曲子,而这一次,孟和桐却是难得的拒绝了。 “其实留下她们会更好,只是担心伯父身上沾染了脂粉味,回去会没法解释,便让他们离开了!”孟和桐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然后对着宁远侯说道,“伯父请坐!” 宁远侯是皱着眉头坐下的,他看着许清墨,满脸的狐疑:“在这里,能看到什么东西?” “这是整个入云阁视野最好的一个包间!”孟和桐看着楼下大堂里的来来往往,“入云阁算得上是京城里最大的声色场所了,能来这里的,也都是非富即贵!” 宁远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伯父你看那几个胡人打扮的人!”孟和桐看着一个角落,冷声说道。 宁远侯顺着那个角度看过去,的确是看到了几个胡人打扮的人,宁远侯微微皱眉:“他们并不是胡人,不论是皮相还是骨相,甚至身高,都没有胡人的特征,应该是乔装打扮的!” 孟和桐笑着给宁远侯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不亏是伯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什么意思?” “那几个胡人打扮的,的确不是胡人,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但是呢,这几个,都是同胡人做买卖的,从他们身上,可以得到很多胡人的消息,商场上的,农作物庄稼上的,甚至胡人皇室的,只要你给的钱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孟和桐放下酒杯,轻声说道。 宁远侯皱眉:“所以呢?这就是你时常来这个鬼地方的原因?” 孟和桐笑了笑:“伯父再听一听呢,你不觉得,我们隔壁的说笑声,有些奇怪吗?” 宁远侯愣了一下,这才沉下心来仔细听着,然后就听到了礼部侍郎说话的声音。 “……我那个岳家啊,可真不是东西,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硬是将她自己的孙女送给了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做小妾,真真是丧尽天良……” 宁远侯捏了一下手,再去听,便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些武将,就知道打仗要钱,打仗要钱,今年采买的粮草大不如前,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我去看过那些刚刚采买的棉花,都是旧棉,平日里穿倒是没什么,万一遇上什么大寒,怕是不太扛得住,要我说,还是掺一些新棉进去才是……” 宁远侯猛地起身:“他……” 好在孟和桐反应快,直接摁住了宁远侯的手:“伯父,这不过就是冰山一角,你不要着急!” “他们,他们……”宁远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几年也算是太平盛世了,天下太平,国库也不算亏空,这些家伙为了中饱私囊,竟然想要在士兵们的补给上做手脚,实在是太过分了。 “伯父可知道,这入云阁背后的人是谁?”孟和桐看着宁远侯,轻声问道。 宁远侯冷笑:“总归就是那些坐吃山空,不知道努力上进的皇亲国戚!” 孟和桐的身子微微凑到宁远侯面前:“这个入云阁啊,真正的靠山,是太子!” 宁远侯皱眉:“你说什么?” “我们的草包太子,远比我们想象中来的心机深沉!”孟和桐看着宁远侯,冷声说道,“入云阁崛起有十年了,而十年前,太子才不过十几岁,却已经有这般的心思了,伯父,你觉得,我们的这位太子,真的蠢笨吗?” 宁远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着面前的孟和桐。 “祖上有训,不染风尘,我对天赌咒,我从未沾染风尘!”孟和桐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310章 金丝雀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问道:“那你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生而为人,必有所爱,所爱即是肋骨!”孟和桐笑了起来,“我需要让人知道一条,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碍事的肋骨!被冠上好色之名的我,更不容易被人找到我真实的弱点!” 宁远侯听完,沉默许久:“水至清则无鱼,你这是在玩人心!” “无所图,又怎么会落进陷阱?”孟和桐笑着反问道,“所谓三教九流,的确,都不是什么好的地方,可越是在这种地方,越是能够发现某些人的另外一面,而那些阴暗的一面,才是他们真正的面目。”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许久:“那你就不会觉得这样子毁了你自己的清誉吗?” “我是粗人,不需要清誉!”孟和桐挑眉,“所谓清誉不过是那些读书人仇视富贵的一种方式,与其说是仇视,倒不如说是嫉妒,嫉妒别人生而拥有富贵,明明自己嘴上说是满不在乎,背地里其实最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宁远侯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他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目光中透露了几分赞许:“年纪轻轻倒是难得的,将事情看得很明白。” “我父亲生前曾说过,他与你向来都是一个做白脸,一个做黑脸的,伯父正直向阳,军队需要你这样的将领,我父亲算得上是老奸巨猾,但是军队,同样需要他那样的将领!”孟和桐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的说道。 宁远侯看着面前的孟和桐,忽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他的父亲早逝,他也是小小年纪就撑起了整个许家,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他,他换上了深色的衣服,尽可能地抬头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而眼前的孟和桐,正如当年年少的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支撑住整个孟家。 只是相比当年那个只知道一头猛闯的自己,孟和桐更聪明些,也的的确确更像他的父亲。 就好像孟和桐所说的那样,他为人正直,做事刚正不阿,在他看来,军令如山,不可违背,不论什么事情,都是明刀明枪的来,年少轻狂的他在这上面不知道吃过多少亏。 而那个时候,也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先永昌侯那样,老奸巨猾的人,帮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躲开那些险恶之人的算计。 宁远侯看着杯子里的酒,然后仰头喝尽:“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将墨墨嫁给你的!”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不知道,在伯父心里,墨墨应该许配给怎么样的男子,才算是合适的呢?” 宁远侯忽然愣住了,他用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然后缓缓说道:“英俊潇洒?” 说着,宁远侯看了一眼孟和桐,这小子还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 “温文尔雅?” 宁远侯又看了一眼孟和桐,这小子不说话的时候,乍一眼看,也的的确确是温文尔雅。 “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宁远侯想起孟和桐与许延泉师出同门,才高八斗,若不是永昌侯出了事,误了科举,多少也是能入个三甲的! “才华横溢,栋梁之才?” 宁远侯越说越觉得哪里奇怪,最后干脆说道:“总归,不是你这样的?”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这样的呢?”孟和桐反问道。 “你以女子所受礼品作为胁迫,本就不是男子所为,你根本就算不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宁远侯冷声说道。 孟和桐沉默许久,然后从怀里拿出簪子,放在宁远侯的面前:“这个簪子,是许清墨亲手给我的,我并不会用这个簪子来胁迫任何人,但是我需要这个簪子,让伯父你给我说话的机会!” 宁远侯皱眉:“什么意思?” “要是我直接上门求亲,伯父你会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话吗?”孟和桐苦笑一声,“想必当场就把我轰出来,根本不可能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同伯父你说这么多话。”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久久没有开口,就好像他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因为这支簪子,自己的的确确,不会给孟和桐说话的机会,他会直接了当的拒绝这个臭小子。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能让你有机会和我说话,你就可以说服我,让你娶墨墨?”宁远侯反问道。 孟和桐苦笑:“当然不是!” “那你为了同我说这番话,费尽心机,又图什么呢?”宁远侯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争取的机会!”孟和桐说道,“伯父就不问问我,我能给许清墨什么吗?” 宁远侯有些惊讶:“哦,你说说看呢?你能给他什么?” “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孟和桐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说道。 宁远侯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我想,伯父应该比我更清楚,许清墨并不是一个被养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他有可以翱翔的翅膀,只是因为女儿家的身份,被困顿在了笼子里面,我可以给他的,是绝对的信任和支持,以及自由。”孟和桐深吸了一口气,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的眼睛,一瞬不瞬。 “我喜欢她!”孟和桐站起身,他看着宁远侯许久,然后说道,“在我沉浸在悲痛里一蹶不振的时候,是许清墨把我拉出了沼泽地,我不需要她像普通女儿家一样生儿育女,守家护院,她可以一直去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像你们做的那样!” 宁远侯沉默着。 世间对女子并不包容,许清墨从小到大,就因为喜欢舞刀弄剑而被京城的那些大家族所不容忍。 可对宁远侯来说,她并不觉得女儿家喜爱舞刀弄枪就是一件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古有平阳昭公主守娘子关,现如今,女儿家未必就要困守后院。 许清墨在兵法上的天赋,远远高出他们,却因为这是女子,便失去了走上战场的权利。 第311章 恪守本心 “我是男人,我很清楚,一个男人在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时候,能答应所有的事情,但是当时间缓缓流逝,日积月累,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能恪守本心的男人又有几何?”宁远侯看着孟和桐,忽然开口道。 “我……”孟和桐刚想要开口,就被宁远侯打断。 “你自然会说,你可以做到一辈子的去恪守本心,我也是男人,我一生有两任妻子,我也曾对墨墨的亲生母亲说过,这一生,我心中唯有她一人!”宁远侯苦笑,“可是最后,我依旧是负了她,我的心里,终究一点一点的被我如今的妻子所占满,虽然她依旧有一席之地,却终究不是一人了!” 孟和桐看着面前的那杯酒水,久久没有说话。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我是过来人,我与先夫人的过往,或许比你们都来得轰轰烈烈,可是世人终究是要归于平淡生活的!”宁远侯说道,“如果你要娶墨墨,未来的几十年,你都要面对一个,不那么温柔,不那么体贴,不会早起送你上朝,不会洗手为你做羹汤的妻子,孟和桐,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我不需要她温柔,也不需要她体贴,更不需要她早起为我做羹汤,她可以做她自己,任性也好,蛮横也好,都好,我喜欢的是许清墨,是原原本本的她,而不是作为旁人妻子的她!”孟和桐抬起眼,满脸坚定的说道。 宁远侯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和桐阻拦:“伯父,你不如先听我把话说完?” 宁远侯无奈,只得点头。 “就如伯父你所说那样,相濡以沫的日子里,都是磕绊,能够恪守本心的人很少,我不能保证我可以一直待一个人始终如一,因为我没有办法保证未来的日子,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保留出她的本心!”孟和桐轻声说道。 宁远侯静静地看着孟和桐,微微地抬了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绝大多数人,喜欢的都是女子的貌美如花,和贤良淑德,我不否认,我喜欢许清墨的容貌,我想,绝大多数的人男人,都没有办法拒绝许清墨那样的连,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伯父和许延泉,再没有比我更支持她的男人!” 两个人就沉默下来。 孟和桐面对着宁远侯的目光,坚定地挺了挺脊背。 “对我来说,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用到许清墨她的将帅之才!”宁远侯在一盏茶以后,忽然说道,“但是我也不希望,她的谋略才华被湮没,我希望她永远可以过着天塌下来有我们撑着的日子,天真,烂漫地去生活!却又希望,世人可以看到她惊才绝艳的天赋……” 孟和桐没有接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我不会答应的!”宁远侯突然回过头看向孟和桐,“且不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坐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答应的!” 孟和桐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下一瞬,他便坚定的说道:“那我总会等到你答应的那一天!” 宁远侯顿了顿,然后笑了一声:“孩子大了,由不得父母,她若是心在你的身上,由不得我答应,或者不答应!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我不可能随随便便送给别人,除非是她自己想走了!” 孟和桐眼睛一亮,他知道,宁远侯松口了。 烟花柳巷这样的地方,宁远侯实在是不愿意继续待着,说完了话,便起身离开。 就在走出门的时候,宁远侯忽然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看向孟和桐:“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我不介意替你父亲,打断i的狗腿!” 孟和桐只觉得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按住自己微微发颤的左手,笑着应道:“好!” 等到宁远侯走远了,孟和桐的右眼才停止了跳动,雨生缓缓上前,看着孟和桐问道:“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孟和桐挑眉,“当然是想办法让许清墨点头了!” 雨生长叹一口气:“爷,你觉得,就许姑娘的那个性子,会不会在你开口的那个瞬间,直接捅死你?” 孟和桐颇有几分无奈的叹息:“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记得咱们家库房里头有一件金丝缕衣吧?” “爷,你不会这么怂吧,竟然想要用这件金丝缕衣保命?”雨生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然,我用你当肉盾保命?”孟和桐悠悠然地回头看向雨生。 雨生默默地退了一步,然后说道:“我是独生子,我还没有传宗接代!” 孟和桐懒得搭理他,回到位置上坐下,然后就看着面前的酒水发呆。 大约是看到宁远侯走了,花娘便大着胆子敲门进来:“哎呦喂,哎呦喂,这位侯爷实在是了不得,往那里一站就把我们家的姑娘吓得不行了,愣是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可是怠慢了爷?” “不怠慢,不怠慢!”孟和桐半垂着眼,立刻就摆出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宁远侯正直如斯,不喜欢这种吵嚷的地方在所难免!” “爷这是做了侯爷以后,逼不得已的应酬?”花娘试探着问道,然后跪在孟和桐的身边给她倒茶。 “倒也不是,算起辈分来,我到底的喊他一声伯父,他看不惯我的作风,难免要说两句的,不碍事!”孟和桐微微挑眉,“不过往后,花娘可得记得给我开后门了,这位爷可是说了,以后看见我来这里一次,就打断我的腿一次,正门口我是不敢走了的!” “哎呦,爷要来,我今儿个就是不做生意了,也得想法子让您放放心心的来!”花娘笑着说道,“还是老规矩,让姑娘来陪陪爷?” “不了,挨了一顿训斥,没什么兴致了!”孟和桐满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点好酒好菜吧,对了,楼下台上的姑娘换一个会唱南曲的吧,吴侬软语的,听着缓缓劲儿,银子我出!” 花娘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应下。 等到花娘离开以后,孟和桐脸上的笑,便消失殆尽:“这太子爷,对宁远侯府,是真的不死心啊!” 第312章 洁身自好 自打那一日从外头回来以后,许清墨便总是不大高兴,每日里帮着看完了府上的账簿,便会回屋子躺着,任凭正阳公主怎么说,她都不肯再出门。 许清墨总是闷在屋子里看书,有时候,天都黑了,也不点灯,就这么就这月光看着,花楹和曲莲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怎么了,问了又只说没什么,只得干着急。 花楹变着花样给许清墨做好吃的糕点,可每一次,许清墨都只会淡淡地尝一口,连带着平日里的一日三餐,也吃得少了许多,人也眼看着清瘦下来。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花楹端着就咬了一口的糕点出来,满脸的担忧,“要不,咱们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前几日不是请了大夫来看了,说姑娘什么都好,想来应该就是有什么心事吧!”曲莲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许清墨,“或许是有什么烦心事,又不好同咱们说!” 话音刚落,星正阳公主就来了,花楹和曲莲赶紧上前去:“公主殿下……” “免了,墨墨在屋子里吗?”正阳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许清墨的院子她时常会来,熟门熟路的自然知道她最喜欢待在什么地方,便径直走了过去。 “姑娘正巧在看书呢!”花楹赶紧跟上前去。 正阳无奈:“又在看书呢,这一天天的,比读书人还喜欢看书!” 花楹赶紧推开门:“姑娘,公主来了!” 许清墨抬头看向门口,见公主来了,便在自己的软塌上挪了个位置:“嫂嫂坐!” 正阳看着提不起劲来的许清墨,在她身边坐下:“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一日日的,总是恹恹得的?”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正阳笑了笑:“没有啊,大约是天色不大好,提不起来劲儿!” 许清墨这个谎说的是一点也不高明,只是正阳也没有拆穿,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起了她方才看的那本书:“诗经?平时你不是不怎么看这些书的吗?” “让大哥帮忙找的书,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实在无聊地厉害了,才找来这本书看看!”许清墨无奈地说道,“嫂嫂今日来找我,不是单纯来同我说话的吧!” 正阳顿了顿,然后笑道:“方才,琅琊王家的大娘子,托了殿阁大学士家的谢大娘子,来给你说亲,说的是王家的嫡长子,这些娘,王家人才辈出,这位嫡长子,年纪轻轻中了举,如今也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上,我问过母亲,母亲觉得还不错,想找个时间,让你们相看一下!” 许清墨微微皱眉:“一定要看?” 正阳来之前,许大娘子就嘱咐过了,许清墨并不爱听这些事情,让她委婉一些地劝说一番,所以正阳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便说道:“墨墨,人家风尘仆仆的上门来了,我总不能直接回绝了吧!” 若是在平时,许清墨难免要皱着眉头据理力争一番的,可是今日,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儿,便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见过了,就可以了?” “是!”正阳点了点头。 “那就见吧!”许清墨说完,就重新拿起书看。 正阳从许清墨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惊讶,她看向身边的婢女:“她刚才答应了?” “是的公主,刚才许姑娘答应了!”婢女轻声回答道。 正阳想起许大娘子的再三叮嘱,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刚才大娘子不是说,墨墨最讨厌这种事情的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呢?” “或许,是许姑娘想明白了?”婢女试图解释道。 正阳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等许延泉回来的时候,把事情和他说了一下:“……你说,是不是墨墨忽然想明白了,知道自己早晚都要嫁人的,不如早点开始相看,也好给自己多几个选择?” “你是说墨墨答应了?”许延泉有些惊讶,“怎么会?”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正阳走到许延泉身边,将早些时候准备好的人参鸡汤放到他的面前,“就连婆母都觉得很奇怪,婆母之前废了好多口舌都没能让墨墨答应!”正阳说着,忽然想起来,“你说,会不会是墨墨怕我为难,所以才委屈自己了?” “你放心吧,墨墨就是让天下人为难,都不会委屈自己的!”许延泉拍了拍正阳的手,然后问道,“你们准备让他们在哪里相看?” “对方是想上门来看,婆母和我的意思都是上门来看显得太正式了,正巧过几日母后要准备马球赛,就想着在马球赛上看一看就是了!”正阳说道,“我托人去打听了,是个挺上进的,身边也赶紧,只有一个开蒙的通房,以后打发了就是了!” 听到通房二字的许延泉微微皱眉:“从小到大的情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打发了?” “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的!”正阳坐在许延泉身边,轻轻叹息,“从小就会在男子身边养一个听话的丫头,等男子懂事了,便会让这个丫头给男子开蒙,有些情分的,等成婚以后给个名分,差一些的,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的!” 许延泉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许大娘子和宁远侯一致觉得如此不好,便没有给许延泉养这么一个丫头,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是最规矩的,只不过也因为如此,以至于他和公主的新婚之夜,两个人都吃了些苦头。 “一个有着从小到大情分的通房,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人打发了呢?就算打发了,妻子也是会顶上一个妒妇的名声,不打发了,就有一个同丈夫多年感情的女子横在中间,如鲠在喉,何其难受?”许延泉摇了摇头。 “难不成,你是想给墨墨找一个同你这般洁身自好的?”正阳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 “难道不应该吗?”许延泉反问。 “应该的,只是,如此的人家,实在是少之又少!”正阳叹息,“能嫁给你,本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第313章 痴人说梦 既然答应了正阳,自己会去相看,许清墨就绝对不会反悔。 马球会的那一日,许清墨没等正阳公主来找,就起床换了一身衣服,又因为是皇后举办的马球会,为表重视,她还让花楹给自己化了妆容。 正阳公主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梳洗好了的许清墨,她生得白皙,娇嫩的粉色穿在她的身上,将她衬托得粉嫩可人,惹眼得很。 正阳拉住许清墨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满脸的惊喜说道:“你平日里总是穿得素净,甚少看你穿这么娇嫩的衣服,今日见你穿上,实在是好看得紧!” 许清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却有几分无奈:“这衣服是在是太娇嫩,我都多大了,穿这一身,实在是……” “多大年纪?”正阳打断许清墨,“二八年华怎么到你嘴里就跟七老八十了似的,你要是觉着自己穿不得粉色的了,那我岂不是更穿不得了?”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 前世的时候,她在战场上多年,摸爬滚打就到了二十多岁,早就过了可以穿红戴绿的年纪了,这一世,也总是忘了,自己才刚刚及笄不久。 正阳挽住许清墨的手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你带骑马装了吗?” “带了带了!”花楹赶紧说道,“带了最好看的一件呢!” 许清墨还想说什么,就直接被正阳推着走了。 今日许延泉难得休沐,知道他们要去参加马球会,便收拾了一下,陪他们一起去。 许清墨出门的时候,看到许延泉在那里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大哥今日怎么有功夫陪我们去?” “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有许多年没有打马球了,跟你们一起去过过瘾!”许延泉说着,牵过正阳公主的手,扶着她上马车。 许清墨笑了笑:“大哥是有些年没有去马球会了,我记得小的时候,大哥每次去马球会,都会被丢很多香囊和手帕,后来就不怎么去了!如今成了婚,倒是又愿意去了?” “我现在有娘子保护,必然不会有什么香囊和帕子砸过来,自然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许延泉笑着说道,“倒是你,小心些,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盯上!” 许清墨有些懵:“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许延泉没有再说,只是掀开车帘催促许清墨上车:“赶紧地上去,别让人家等咱们!” 许清墨看着自家差别对待的许延泉,做了个鬼脸:“呸,别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不要妹妹,嫂嫂就是扶着上马的,到我这里,就是赶紧上去,什么人呢!” “那要不你别上去了,跟马车后头跑吧!”许延泉瞥了一眼许清墨。 许清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要不是这会儿的出发了,弄脏了衣服回去换太麻烦了,她这会儿肯定是要和许延泉打一架的。 “你别欺负墨墨!”马车里的正阳伸出手来,“墨墨快上来!” 许清墨对着许延泉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许清墨掀开窗帘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神色有些茫然。 “墨墨,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正阳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回头看向正阳,笑了笑:“没有啊!怎么会这么说?”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那位王公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正阳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许清墨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墨墨,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正阳凑到许清墨身边,忽然问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事情,两个并不认识的人,因为父母和媒婆的撮合,就要在一起,说到底,论的不过就是门当户对!” 正阳公主无法反驳,她看着许清墨许久:“那墨墨你,觉得什么样的公子,你才会喜欢呢?” “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许清墨微微挑眉,“不过,最近怎么总是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嗯?还有谁问过你这个问题?”正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 许清墨没有多想:“孟和桐啊,前几天在东街口遇上的时候,说是有心上人了吧,想知道怎么样的郎君会比较讨年轻姑娘喜欢!” 正阳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说的?” 许清墨愣住了,过了很久,她才摇了摇头:“忘记了!” “嗯?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忘记了?”正阳满脸的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许清墨低垂着眼,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那个绣花,笑着说道,“我曾经就打算过,等到我变成老姑娘了,我就去庄子上住,有银子,有下人,日子过的舒坦就是,未必一定要嫁人的!” 正阳听许清墨这么说,竟然并不觉得奇怪,若是旁人说,她或许会觉得那个姑娘痴人说梦,哪有女子不成婚的,可是落到许清墨身上,却又觉得,未必不可。 许清墨见正阳久久没有说话,便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很可笑?” 却不想,正阳摇了摇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去相看王家的公子?” “不想你为难!”许清墨直言道,“我精心打扮也是不想让你和我母亲为难!若是我不喜欢,那便是我挑剔,若是那王家公子看不上我,丢的却是我们宁远侯府的脸面!” “你既然不想去,大可同我直说的,没什么可为难的!”正阳拉住许清墨的手,“你不该委屈自己的!” 许清墨看着正阳满脸为难的样子,笑了笑:“去看看也好,万一青年才俊的,让我看上了,也是一桩好姻缘的,没什么可委屈的!” 正阳知道许清墨是在安慰自己,心里越发的难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第314章 一表人才 到马球场的时候,人已经七七八八的到的差不多了,说是马球会,其实来的大多都是未婚的男女,说起来,也算是皇后娘娘为这京城里头的适婚男女准备的相亲宴了! 只不过是借着马球会的名声,让大家玩得尽兴一些。 其实许清墨觉得这样比起那种盲婚哑嫁好得多了,起码在婚前还能知道自己嫁的人长得什么模样,总好过成婚当天晚上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 许清墨兄妹俩本就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容貌好,如今兄妹两个一起出现,许清墨又可以打扮过,站在人群里,尤其得扎眼。 颜朱诺远远地就瞧见了许清墨,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谢苏羡,从宁远侯府的马车出现开始,谢苏羡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 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颜朱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子殿下,正阳公主来了,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颜朱诺挽住许清墨的手,轻声说道。 “嗯!”谢苏羡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向着许清墨的方向走过去。 颜朱诺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涉及到可以见到许清墨的事情,谢苏羡都是不会拒绝的。 “太子殿下!”许延泉率先看到走过来的谢苏羡,赶紧行礼。 许清墨也跟着许延泉一起行礼,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谢苏羡一眼。 “正阳今日怎么想起来到马球会来玩了?”谢苏羡看着正阳公主,笑着问道。 正阳笑了笑:“每日里总是待在府上也没什么意思,也有些日子没有见母后了,就来这里陪母后说说话!” “正阳向来孝顺!”谢苏羡寒暄了几句,然后将目光放到许清墨身上,“许姑娘今日,很漂亮!” 许清墨扯了一下唇角:“谢太子夸赞!” 许延泉微微侧身,挡住了谢苏羡的目光:“快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的!” 谢苏羡也不是傻子,知道许延泉这是在赶自己走了,他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从许清墨的身上离开过:“是啊,我们快进去吧!” 许延泉不想让许清墨为难,就拉着太子率先进去了,颜朱诺走在后面,跟正阳他们并排走着。 一直沉默着的许清墨忽然开口道:“你要是再用我来讨好太子,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清墨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颜朱诺和正阳听得清清楚楚的。 颜朱诺的脸色微变,随后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的,继续和正阳说话,许清墨也没有再说,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颜朱诺听到了她说的话,只要她没疯,就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正阳本就不喜欢颜朱诺,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找到了机会就赶紧摆脱了她,拉着许清墨离开了。 马球场很大,看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姑娘们和郎君们分开坐着,却也能瞧见对方,算是个相看的好地方。 正阳带着许清墨去见了坐在上面的皇后娘娘,皇后一瞧见正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 “早上出门的晚,原本想着,大家都不会来得很早,谁承想,这会儿人竟然都已经坐满了!”正阳拉着皇后的手撒娇道。 皇后看着正阳,满脸的宠溺:“你的位置早就给你留好了,带着墨墨去那边坐坐吧!” “皇后最好了!”正阳笑着拉着许清墨去边上坐下。 许清墨模样姣好,一出现就获得了不少人的瞩目,如今更说因为正阳的关系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边上,便显得更加的显眼。 如此一来,难免会有女子嫉妒:“……穿得那么妖艳也不知道是来勾引谁的……” 正巧骑着马在围场里经过的孟和桐,悠悠地回头看向说话的女子:“你有那个功夫骂别人,不如看看自己有没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吧,长得跟被驴踢过一样,嘴巴还臭!” 孟和桐的话瞬间就把女子骂哭,她捂着脸跑得老远,身边有人经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向来怜香惜玉,今日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难听吗?”孟和桐微微挑眉,“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孟和桐骑着马缓缓地走着,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不远处的许清墨身上。 “看什么呢?”许延泉忽然出现。 孟和桐顿了顿:“没什么,你今日怎么有功夫来?” “难得休沐,就陪着一起来,也好玩一玩,据说有一件彩头,是皇后娘娘加冕时佩戴的东珠,皇后娘娘也真是有心了!”许延泉笑着说道。 孟和桐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许延泉见孟和桐没什么兴致,便说道:“你可有瞧见那什么王家的公子?” “怎么了?”孟和桐有些奇怪。 “她母亲托人上门求亲,墨墨答应了来看看,那小子若是有心,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出风头。”许延泉笑了笑,“多半是要抢那个彩头的。” “这么贵重的彩头,肯定是压轴的。”孟和桐看了一眼许延泉,“你这是来与我通风报信的吧?怎么,不觉得我这是在算计你妹妹了?” “我不喜欢那些面上瞧起来文质彬彬的,心里头却有着各种奇奇怪怪想法的人!”许延泉皱眉,“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起码知根知底,起码用的是真心,而不是图谋我们家的权势。”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延泉:“你是担心你妹妹会看上那个姓王的?” “听说那个王公子一表人才,倒也不是没可能。”许延泉笑了笑,“总归女儿家嘛,总是会喜欢一些好看的东西。” “你妹妹可不是这种人。”孟和桐无奈地笑了笑,“但凡她那么肤浅,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这里和你说废话!” 许延泉挑眉:“孟和桐,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盘算盘算吧!” 没等孟和桐说话,许延泉就骑着马离开了。 孟和桐在那里等了很久,忽然翻身下马,一个翻越,直接从围栏翻了过来,然后向着许清墨径直而去。 第315章 一言为定 坐在那里听正阳说话的许清墨,忽然看到向着自己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孟和桐,有些奇怪的皱眉,然后就看到,谢苏钰半道上将孟和桐拦截了下来。 正在说话的正阳公主,发现许清墨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观望,便顺着许清墨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看到,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许清墨是眼睁睁地看着孟和桐被谢苏钰强行拉走的,她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正阳公主,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你养的那个兔子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没在听呢!”正阳公主有些惊喜,然后继续说道,“就是,那个兔子……” 正阳公主继续说着她小时候养过的小兔子,而许清墨的心思却有些飘远,目光也在不自觉地寻找着孟和桐的身影。 正阳公主察觉到了许清墨的异样,可是几次三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都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有些奇怪地问道:“墨墨,你要不要去打马球?” 相比坐在这里听他们说些旁人家的家长里短,许清墨还是觉得,去场地上打打球好一些:“也好,你要一起去吗?” “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你们都是怎么打的!”正阳公主眼睛一亮,也是满满的好奇。 许清墨自然不会说什么,就带着正阳往场地上走。 第一场马球赛已经开始了,许清墨也不着急进场,只是站在围栏外张望着,仔细看了一圈以后,并没有看到许延泉和孟和桐,她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我大哥呢?” 正阳公主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张望着去看:“对啊,你大哥呢?” 两个人觉得奇怪,便到处去寻,然后在路上遇上了刚换了骑马装出来的王公子,王公瑾和许清墨迎面撞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道歉,然后发现是方才一眼便让他惊艳的许清墨,便赶紧说道:“是宁远侯府上的许姑娘吗?” 许清墨有些奇怪:“你是?” “小生王公瑾!”王公瑾看着许清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脸上,都挪不动目光了,连带着身边的正阳公主都瞧不见。 许清墨被王公瑾这么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悦,微微退了半步。 正阳公主很有眼色的上前,将许清墨挡在了身后:“王公子!” 王公瑾这才瞧见许清墨身边的正阳公主,忙不迭地行礼:“小生失礼,正阳公主安!” 正阳公主也算是过来人了,就王公瑾这直勾勾的目光,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便笑着说道:“你这是准备上场打马球吗?” “是啊,来都来了,今日皇后娘娘专门订了彩头,自然是要上场比一比的!”王公瑾笑着说道。 说起来,王公瑾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英年才俊,毕竟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学问自然算得上是好的。 而且也没有想很多人家的郎君一样,只知道读书,平日里甚少出门活动,身子骨虚弱的都动弹不得,瞧着也是一副身子骨康健的样子。 “那想必王公子的骑术很精湛吧!”正阳公主笑着说道,“毕竟能打马球的,骑术都还是很厉害的!” “只能说是会骑,和许小将军是万万比不得的!”王公瑾和正阳寒暄着,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许清墨,“许姑娘自幼就学骑射,想必骑术也是很精湛的吧!” 并不想和王公瑾说话的许清墨只得点了点头:“还好!” 正阳公主察觉到了许清墨的兴致缺缺,便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要上场打马球吗?快去吧!” 王公瑾原本还想和许清墨多说说话,可又觉得这般不大好,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许清墨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王公瑾,等到人走得远了,正阳忍不住问道:“墨墨,如何?” “什么如何?”许清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正阳公主。 正阳无奈地叹气:“自然是问你,王公瑾这个人如何啊?” “嗯?”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够高,不够壮,不够好看!” 正阳看着许清墨半晌,最后无言以对:“你这……” 许清墨又想了想,然后说道:“他不是要打马球吗?那就打啊,若是赢了我,我就嫁!” “墨墨,你别胡说……” “许姑娘,一言为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王公瑾忽然说道。 正阳看着忽然折回的王公瑾,满脸的诧异:“你,你怎么回来了!” 而王公瑾这会儿却没有回答正阳公主,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许清墨的脸上:“许姑娘,你说的,可是当真!” 许清墨抬头看向王公瑾,顿了顿,然后笑道:“你真的想要娶我?” “如果许姑娘肯点头的话,明日我母亲就会到府上提亲!”王公瑾站在那里,目光灼灼。 许清墨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再抬头看向王公瑾的时候,目光就发生了变化:“好啊,如果你赢了,我就嫁给你!” “好,你等我来娶你!”王公瑾说完就跑着往外走,就好像生怕自己走得晚了许清墨就会反悔一样。 “墨墨!”等到王公瑾走得远了,正阳才一把拉住许清墨,“你这是在是做什么啊!” 许清墨却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放心,他赢不了!” 正阳还想说什么,许清墨就带着花楹和曲莲去了更衣室。 为了方便参赛的公子姑娘更换衣服,皇后特地让人在围场周围准备了好几个用来更衣的地方,许清墨则去了附近的一个更衣室。 正阳站在那里干着急,没办法,只能让人去将事情转告给许延泉,要知道,这毕竟是许清墨的婚姻大事,她相信许延泉绝对不会容许许清墨这么胡闹的。 只是正阳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消息竟然会先传到了孟和桐的耳朵里,正阳的婢女去找许延泉的路上,率先遇到了孟和桐,婢女就将事情先告诉了他,孟和桐先是一愣,问了一下许清墨在哪里以后,就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 第316章 你怎么敢的 对于许清墨来说,骑马装穿起来相对简单一点,所以她就没让曲莲和花楹一起陪着,临时搭建的更衣室也不大,进去的人多了,反倒不好更换。 许清墨刚刚脱掉外袍,就听到咯噔一声,等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直接将他罩住,为了不让她出声,还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是我!” 许清墨提起来的心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后,才缓缓放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的铜镜,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缓缓抬起头,正是孟和桐。 许清墨用眼神示意孟和桐放手,可是这一次,他却捏紧了许清墨的手腕,并没有要放手的迹象:“听说,赢了你,就能娶你回家?” 孟和桐说话的时候,呼吸撒在了许清墨的脖子上,痒得她颤栗了一下,想要说话,却被孟和桐紧紧的捂住了嘴。 许清墨脱了外袍,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纱衣,所以即便隔着衣服,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孟和桐身上的温度,她试图挣扎,却被孟和桐捏得更紧:“许清墨,我想要什么,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许清墨倏然睁大了眼睛。 “听懂了?”孟和桐轻笑了一声,“还记得我送你的糖葫芦小件吗?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唔……”许清墨试图挣扎,却被孟和桐低头咬住了肩膀。 许清墨吃痛,却没有再继续挣扎,她只是盯着镜子里的孟和桐,一瞬不瞬。 “许清墨,嫁给我,好不好?”孟和桐缓缓松开嘴,然后将脸埋进许清墨的脖颈里,“我喜欢你,从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你收了我的糖葫芦,就应该是我的新娘了!” 许清墨感受到了脖颈里的一缕冰凉,她有些惊讶。 就在许清墨惊讶的时候,孟和桐缓缓松开手,许清墨下意识的就一个反剪手想要将他制服,却不想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孟和桐就扣住了她的头,下一瞬就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许清墨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挣扎,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孟和桐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他反手捏在了身后。 孟和桐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吻得很认真,他的舌尖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她的唇形,而许清墨也因为受到了惊吓,贝齿不自觉的松开,直接被他探了进去。 孟和桐紧紧地抱着许清墨,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然后一点一点地加深这个吻。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厚重,就在剑走偏锋的那个瞬间,许清墨猛地回过神,奋力挣脱,一把推开了孟和桐。 孟和桐没有反应过来,被推的直接撞在了身后的砖墙上,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声音惊到了守在外面的曲莲和花楹:“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许清墨赶紧喊道,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纱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衣襟,露出了白色的肚兜,她一把拉好自己的衣服,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说道,“不小心把衣架摔倒了,没什么!” 花楹和曲莲跟在许清墨身边这么多年,许清墨忽然这么慌张,里面肯定是出事了,但是既然她不让进,她们就将门口守好,不让任何人进去。 孟和桐摸着头爬起来,他的嘴角被许清墨咬破,他轻轻的擦了一下嘴角,然后笑盈盈地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看着他的动作,咬了一下发麻的嘴唇,拿起放在一旁的九节鞭:“你怎么敢的!” “我要是不敢,等来的,就是你定亲的消息了吧!”孟和桐半点不惧,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直到许清墨的九节鞭抵在他的咽喉上,“我轻薄了你,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只要你舍得!” 许清墨就这么盯着孟和桐,被他气得胸膛不断地起起伏伏。 “你真的要嫁给王公子吗?”孟和桐握住许清墨手中的九节鞭,盯着许清墨的眼睛问道。 “你他娘的到底哪里听来的,说我要嫁给他了!”许清墨气的一把甩开了手里的九节鞭,“我不过就是不想让别人一直来缠着我,说要给我说亲,所以想着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你看他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那我呢,如果我赢了你,你要不要嫁给我!” 许清墨翻了一下白眼,没有说话。 孟和桐却嗅到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是冒着被许清墨砍死的风险闯进来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许清墨真的恼火了,就算是拼着名声尽毁,也一定会杀了他的,可是现在,她却丢掉了手里的九节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孟和桐臭不要脸地凑到许清墨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许清墨看到孟和桐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就气得不想说话,就在孟和桐自顾自的说话的时候,许清墨忽然说道:“你难道不应该先帮我赢过王公瑾吗?” 孟和桐笑:“就像你说的,就那个小胳膊小腿的,你放一百个心就是!” 许清墨没在说话,准备换衣服,可孟和桐跟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最后是在是把她气急了,一脚给他踹了出去。 曲莲和花楹看到忽然摔出来的孟和桐,吓得大惊失色,随便找了件女子的外衫把他的头套住,然后架着拖到角落里,确定没有人以后,就把人丢在了那里,飞一样的跑了回来。 等到曲莲他们走了以后,谢苏钰才悄咪咪的出现:“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啊,你竟然能从这里面活着出来啊!” 孟和桐撤掉罩在自己头上的外袍,还在憨厚的笑着。 谢苏钰一看孟和桐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是没救了:“怎么的,人家答应你了?” “反正没有弄死我,就说明我是不一样的!”孟和桐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把揽住谢苏钰,“走,咱们打马球去,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姓王的赢了!” 第317章 说闲话的人家 王公瑾上场前专门和同队的人说了战略,看到许清墨出现的时候,赶紧走了过去:“许姑娘!” 换了骑马装的许清墨看起来更加的纤瘦,落在王公瑾的眼里,便显得有些娇弱。 许清墨抬眼看向王公瑾:“王公子!” “许姑娘等会儿上赛场的时候,小心些才是,千万别伤着自己!”王公瑾看着许清墨,殷勤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王公瑾,笑了笑:“多谢王公子关心!” 没等王公瑾再说什么,许清墨就已经离开了。 当王公瑾骑着马走上赛场的时候,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许延泉,孟和桐,还有七皇子谢苏钰,这三个人的骑马射箭可都是出了名的厉害,这会儿一个个地拿着马球杆站在那里,一个比一个的魁梧。 王公瑾看着站在角落记的许清墨,面露难色:“你,和他们一起打?” 许清墨掂了掂手中的马球杆,然后指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这个,我大哥,这个,我嫂嫂的哥哥,这个,我……我大哥的发小,四人一队,有什么不对的吗?” 王公瑾的脸色有些难看,按照规矩,的确是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这面前的三个人,哪个是他打得过的?要知道,这三个人,随便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打他们四个了,这下好了,对面直接三个。 “许姑娘,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王公瑾有些无奈地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摇了摇头:“我并不了解你,何来讨厌一说?我性子泼辣,没什么朋友能跟我一起打马球,就只能和我大哥一起了,你不介意吧?” 王公瑾简直哭笑不得,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最后没办法,王公瑾只能悄悄地走到谢苏钰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您这边,给我们多少留一些脸面……” 谢苏钰看了看身后正在热身的几个人,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尽量,但是王公子啊,你招惹谁不好,非得去招惹许家的姑娘,坊间传言你就没有听过吗?” 王公瑾面露苦涩:“坊间传言,不是大多都是不可信的嘛?” “年轻人,你好自为之吧!”谢苏钰拍了拍王公瑾的肩膀,然后满脸惋惜地离开。 跟王公瑾一起的郎君纷纷走了过来,几个人面色都不大好,但是没办法,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场。 当王公瑾看到冲锋位的是许清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要知道,能在冲锋位的人,都是骑术特别精湛的,而许清墨,就这么赫然站在了冲锋位上。 许清墨一手拉好缰绳,一手拿着球杆,她微微眯起眼,盯着自己面前的王公瑾:“我跟你打!” 王公瑾深吸一口气,攥紧手里的缰绳。 马匹飞奔出去那个瞬间,许清墨轻笑了一声,她拉紧缰绳,一个侧翻半挂在马背上,直接从王公瑾的手里将球抢了下来,然后带着球冲向了对面的球门。 站在看台上的正阳公主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皇后听到声音,看了一眼正阳,然后笑了笑:“不用担心,许清墨的马术,比很多男子都要好得多,你看看你七煌兄,这要是赛马,都要被甩得看不见你皇兄了!” 正阳看着许清墨策马奔腾的样子,有些恍然:“墨墨她……” “是不是看起来和我们很不一样?”皇后笑了笑,然后看向正阳,轻声说道。 正阳回头看了一眼皇后,然后点了点头:“骑在马上的墨墨,看起来好快乐,与平日里的她,很不一样!” “她本来就是那样子的女子,策马奔腾,肆意欢快,只是被困在了京城这个大染缸里了!”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显得有几分惆怅,“她的生母就是如此,永远充满活力,就好像是一个误入人群里的麋鹿,懵懂且活泼!” 正阳能够感受到皇后心里压抑着的伤痛,她看着赛场上的许清墨,就好像是看到她记忆里的某一个故人一般,陷入了曾经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回忆里。 而场上的球赛,也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了,王家的公子有些吃不消了,就让人吹哨中场休息一下。 王公瑾看着场上的比分,显得有些焦灼了,战况完全性的一边倒,毕竟都是年少气盛的少年郎,王公瑾他们也从一开始的心里发虚,打到后面的开始和自己较劲。 两队的实力悬殊已成事实,从他们上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胜负已分,但王公瑾不想就这么认输,读书人,要有读书人应该有的气节,哪怕注定是要输的,也应该堂堂正正地输,而不是缴械投降。 王公瑾这边,中场休息的时候,围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战术,却无意之间发现,许清墨和孟和桐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许清墨休息的时候,婢女送上来水和一些糕点,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水、擦汗,其他人经过的时候,还会说说话,但是到了孟和桐这里,就会刻意的去避开,甚至连目光,都会躲开。 王公瑾觉得许清墨和孟和桐之间或许有什么不合的地方,而孟和桐却又正好是许清墨身后的防守,他细细地想了想,计上心头。 一炷香的中场休息时间到,许清墨翻身上马,回到了赛场上,上半场许清墨一人得球十分,为围栏外观赛的女儿家,纷纷感叹,所以等到许清墨再一次上场的时候,便有了一些女儿家的加油呐喊声。 京城中的大家闺秀,被教养得温柔可人,可当她们看到骑在马背上肆意奔腾的许清墨时,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羡慕。 偶然出现几个嫉妒的,便忍不住说道:“成天的跟男子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往后也不知道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也不会嫁到你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家去!”正阳公主从他们身后经过,冷飕飕地来了一句。 几个说闲话的姑娘家,马上就闭上了嘴,没有再吭声。 第318章 马球赛 骑马的许清墨意气风发,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带了一种异样的光芒,站在她对立面的王公瑾感触尤其的深。 不过也正是因为站在她的对面,王公瑾收起了自己想要和她成婚的想法,眼前的女的,并不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女子。 你就说这么看着他,你也舍不得让她就这么待在一个宅院里面,落寞一生,她就好像是一只雏鸟,收敛着自己的翅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等她张开双臂的那一天,她会有一双非常雄伟的翅膀。 所以王公瑾很清楚地知道,不论今日如何,许清墨都不会嫁给他,因为他的心胸还远远没有宽广到,一个女子可以比自己强,还坦然接受的地步,他做不到,而且,这场比赛他也赢不了。 现在的王公瑾,对许清墨更多的是一种尊重,一种属于对女子独特的尊重,更或者说,这是一种对强者的尊重。 球抛起的那个瞬间,王公瑾并没有往前去抢球,而是将目光瞄准了许清墨身后的孟和桐。 许清墨顺利地抢到球,带着球往球门的方向跑,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跟在她右后方的孟和桐却被冲锋位的王公瑾拦截,另外两个守卫直接冲向了许清墨。 孟和桐心里一着急:“许清墨,小心!” 许清墨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应该在自己右侧位的孟和桐没有跟上,几乎是在瞬间,许清墨勒紧缰绳,强行扭转方向,一边将手里的球传给许延泉,一边往孟和桐的方向跑。 没有守球卫的在边上,就算许清墨带着球到了球门前,也很有可能被赶上来的对手拦截,所以她必须要把孟和桐带出来。 许延泉接到球就往前跑,许清墨往后跑,强行挤进了包围圈,冲散了阵型,将孟和桐带了出来。 就在许清墨的手就要摸到孟和桐的手时,她有些迟疑,而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瞬间的迟疑,被王公瑾抓到了机会,策马而来,又一次将他们冲散。 等到许清墨回过神来,赶去球门的时候,许延泉已经被包围,这一局,因为许清墨的迟疑,冲锋将被困,反抄一球得分。 许清墨看着球打进自家的球门,抿着嘴,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许延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马有失蹄,不怪你!”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笑了笑说道:“我的错,应该怪我!” 孟和桐骑着马缓缓而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清墨,没有说话,然后离开。 许清墨看到孟和桐以后,眉头皱得更深,然后猛地将手里的球杆朝着孟和桐砸了过去。 这一下来的十分突然,就连许延泉都有些措手不及,而孟和桐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头都没回一下,直接接住了飞来的球杆,然后看向许清墨:“你下黑手啊!” 许清墨没理他,重新拿了一根球杆,再一次走到了发球点。 接下来,许清墨不可能在让王公瑾得分,一分都不可能。 一场比赛下来,许清墨跑得浑身都是汗,最后打赢了比赛,换来了一本古籍。 旁人欷吁的时候,许清墨却如获至宝,拿着古籍爱不释手。 向来贫嘴的孟和桐,在这个时候,竟然都没有上前同许清墨说话,只是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这一下,就连许延泉都察觉到了奇怪,他看了看孟和桐,见他眼神躲闪,然后又看了看许清墨,忍不住问道:“墨墨,你和孟和桐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许清墨顿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 许延泉还想再问问,许清墨已经跑得没影了。 许清墨抱着书在转角的地方遇到了王公瑾,王公瑾换了原来的衣服,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么鸡肋的彩头,难为你打得那么辛苦了!” “我很喜欢!”许清墨笑了笑,然后想起王公瑾输了比赛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其实不太好!”王公瑾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想,没有人可以那么快地接受自己输给了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一个事实!” “那你还是要慢慢接受的!”许清墨看着王公瑾,笑着说道。 “总是要接受的!”王公瑾笑了笑,“我原本以为,我会输给你大哥,七皇子,亦或者是永昌侯却没有想到,你的骑术会那么厉害!是我轻敌了!” “我从小骑马,骑术本就不会差到哪里去!”许清墨看着王公瑾,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并不是轻敌,而是轻视,在你看来,我再娇蛮,也只是一个女子,女子娇弱的形象,在你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了!” 王公瑾无法反驳。 许清墨侧身离开。 王公瑾想了许久,然后喊住了许清墨:“许姑娘!” 许清墨回头看向王公瑾:“如何?” “女子本弱是所有人的想法,就算古有妇好挂帅出征,但她也是为夫武丁所战,女子终要相夫教子……” “妇好为国所战,为天下苍生所战,可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为夫所战,王公瑾,你好歹也是举子,书读了许多,却目光短浅至此!”孟和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许清墨的身后。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将目光转向王公瑾,她眼中满是不在乎:“或许你的父亲母亲,乃至师长,都在告诉你,女子为附庸,男子为纲,那你不如去问问你母亲,她甘心吗?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可奈何?” 王公瑾沉默。 “我三岁开蒙,我兄长学的,我无所不学,我父兄尚在,自有他们为我守着天地,若未来我的夫君是你这样的文弱书生,边疆战乱,我父兄守着的天地塌陷,你撑得住吗?”许清墨看着王公瑾,冷声问道。 王公瑾沉默不言。 许清墨不搭理他,转身离开。 “许姑娘,女子,便该有女子的样子,这便是生存之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道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王公瑾的声音很大,显然是用了力气喊出来的。 第319章 琵琶骨 正准备离开的许清墨脚下一顿,她回头看向王公瑾,眼中露出几分杀气,下一瞬,就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手肘微弓,直接敲在了他的肋骨上。 王公瑾的尖叫声伴随着落地发出的重击声,响彻了半个围场。 等到太医抬着担架跑来以后,王公瑾已经瘫在地上痛苦呻吟了。 王大娘子哭着跑过来,知道是被许清墨打了以后,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暴怒,她试图从花楹和曲莲的身边把许清墨拉出来,哭喊着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 许清墨满脸的不在意,甚至在王大娘子叫嚷得厉害了以后,直接走到她面前,掐着王公瑾的脖子冷声说道:“你要去告状,就尽管去就是了,要是再让我听到喊叫声,我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或许是许清墨的目光实在是太阴冷了,王大娘子被吓到,打了一个冷战,然后久久没有吭声:“你……你……” 许清墨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确认王大娘子没有再继续大喊大叫以后,转身离开。 王大娘子心疼儿子,却又不敢哭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公瑾被太医抬走。 等王公瑾离开以后,王大娘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向着皇后娘娘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上,王大娘子的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生怕许清墨恶人先告状,所以一路上她都在张望,当她看到许清墨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在场上继续打马球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恨得牙痒痒。 “皇后娘娘,王大娘子求见!” 皇后皱了一下眉头,呼出一口气,然后点头:“带过来吧!” 王大娘子被引着走到了皇后的面前,她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就已经像不要钱一样的流了满脸:“皇后娘娘……” “太医院已经派人来回过话了,不过就是琵琶骨骨折,已经复位了,疗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皇后直接打断王大娘子的哭诉。 王大娘子准备了一肚子的委屈话,却不想,皇后娘娘竟然就想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打发了,王大娘子想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就这样放过许清墨的。 “皇后娘娘,许家姑娘仗着自己身份高贵,下手歹毒,若非我儿……” “你可知你那个宝贝儿子说了什么话?”皇后重重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冷冽地看着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被吓了一跳,赶紧伏下了身子:“皇后娘娘,我儿年少不更事,若有得罪皇后娘娘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宽恕!” “好一个年少不更事。”皇后冷眼看着王大娘子,“若非读了万卷书,又怎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如今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个年少不更事?王大娘子,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个宝贝儿子到底说了什么话,才会被许家姑娘打断琵琶骨吗?” 王大娘子哪里还敢说话,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一想起宫人传来的话,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怒火:“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王大娘子的眼睛倏然瞪大,身子也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皇后娘娘,他,他……” 皇后的指腹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手边的杯子,敲击的声音,就好像一把带钉子的锤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王大娘子的心里。 “王公瑾自己技不如人,输给了许清墨,是他自己没有本事,可到了她的眼里,女子打马球,就成了他嘴里的牝鸡司晨?”皇后冷笑,“只是不知道,打马球成了牝鸡司晨,那举报这场马球赛的本宫呢!” “求皇后娘娘宽恕小儿,求皇后娘娘宽恕……”王大娘子只能不断地磕着头求饶。 皇后看着王大娘子半晌,最后将手边的茶杯打翻,冷声呵斥:“滚!” 宫人颇有眼色,赶紧扶着已经磕破了额头的王大娘子离开。 王大娘子已经吓得不行,若非宫人搀扶着,早就腿软地跪在地上了。 “大娘子也真是没想明白,许家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同皇后娘娘说过,算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了,大娘子反倒是不知好歹地来告状。”宫人轻声说道,“这会儿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王大娘子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苍白难看,只连声谢过宫人,便跌跌撞撞地离去。 王大娘子离开的身影,正好落在了颜朱诺的眼里,她忍不住轻声说道:“技不如人也就罢了,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没被许清墨砍死,已经算得上运气好的了!” 谢苏羡看了一眼颜朱诺:“我记得你之前和他特别的不对付,昨天怎么倒是处处帮着他说话了?” “大约是爱屋及乌吧!”颜朱诺看着面前的茶水,笑了一下,“殿下喜欢什么,我自然也会喜欢什么。” 谢苏羡看着围场上的许清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从坐到这个场上,他就非常明显的感觉到,那个骑在马上的少女,与他已经渐行渐远,果不其然,没有过多久,他就听到了王公瑾要娶他的传言。 虽然谢苏羡很清楚的知道,许清墨说什么也不可能会嫁给王公瑾,可是那种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却格外的清晰。 “朱涵的事情,你也有插手吧!”谢苏羡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声说道。 颜朱诺端着茶水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谢苏羡。 谢苏羡也不会因为朱涵的事情为难颜朱诺,朱涵被贬,他作为太子,没有很好的约束自己身边的太子侧妃,让他借着自己的名头与苏州织造勾结,他难免会受到牵连。 如今,他的外家被贬流放,朱家也因为朱涵同自己翻脸,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颜朱诺的娘家,而宁远侯,也会因为颜家是许大娘子的娘家,或多或少,也会提携一下颜朱诺。 “许清墨不是你可以招惹的!”谢苏羡淡淡地说了一声,“你安分守己一些,小心被她带进沟里去!” 第320章 磨刀霍霍 谢苏羡的话,颜朱诺会不会放在心上不知道,但是现在,许清墨在场上已经杀红了眼。 最终局,许清墨和许延泉一队,孟和桐和谢苏钰一队,比分追得很紧,场下的呼喊也逐渐热烈。 “这孟和桐,今日怎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么拼呢?”皇后有些奇怪。 要知道他平时看到的孟和桐,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副懒懒的样子,就算是在练功,也只是轻轻的带过,很少看到像今日这么拼命的样子。 “大约是真的很想要皇后娘娘准备的彩头吧!”宫人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加冕时佩戴的东珠,若是当做聘礼,不论是哪家的姑娘,都会心动万分的吧!” 皇后细想想:“说得有理!不过这许清墨也是,一个姑娘家,愣是和孟和桐这小子打平了,真不愧是宁远侯的女儿啊!” 场上的许清墨可听不到皇后娘娘说的这些话,她眼下只有面前的孟和桐,就是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的球从自己的眼前越过。 只是连着打了好几个时辰的球,许清墨的体力有些不支,相比男儿,女儿家在耐力这方面难免是要差一些的。 许清墨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他看着向着自己冲来的孟和桐,想要拦截,却有些力不从心,打出去的球杆一个甩力,竟然直接折断了,而她也因为球杆断裂所带来的惯性,直接甩了出去。 “许清墨!” “墨墨!” 几乎是在同时,孟和桐和许延泉都向着许清墨跑过去。 孟和桐和许延泉是同时接住许清墨的,两个人一个人扶住一边,让许清墨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苏钰慢慢悠悠地把那颗球打进了许清墨的球门,计时的沙漏也在这个时候停止。 “红方胜!” 孟和桐和谢苏钰,以一分之差险胜。 赢了彩头的二人走到皇后面前,皇后看着二人,有些无奈:“这东珠只有一颗,你们二人可是说好了归谁?” “儿臣不过就是作陪,这彩头,给孟和桐便是!”谢苏钰笑着说道。 皇后心下立刻就明白了,孟和桐这是冲着东珠来的,多半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想要这颗东珠做聘礼罢了! 宫人拿了东珠而来,走到孟和桐身边:“永昌侯!” 孟和桐看着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赫然一颗幼儿拳头大小的东珠摆在其中。 “这是本宫加冕皇后时佩戴的东珠,是年少时陛下亲手为本宫挑选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这么拼了命的去打马球,就是为了这么一颗东珠。”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和桐,“莫非,我们的永昌侯,这是收了心?” 孟和桐的脸微红,他看着皇后许久,然后单膝下跪:“臣,想求皇后娘娘一个恩典!” 皇后有些惊讶:“哦?说来听听呢?” “臣,想求皇后娘娘,为臣拟一份婚书!”孟和桐看着皇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后微微挑眉,满脸的惊讶:“婚书?” 孟和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向着自己杀过来的许清墨,快速地说道:“臣恳请皇后娘娘为臣与宁远侯府嫡女许清墨,赐婚!” 许清墨杀到边上的时候,孟和桐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孟和桐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太子谢苏羡猛地站了起来,年前摆放的茶水杯摔碎一地。 颜朱诺猛地拉住了谢苏羡的手:“殿下!” 谢苏羡回过神来,缓缓的坐下,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 皇后看了一眼谢苏羡,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许清墨,忍不住笑道:“你说,本宫这是答应你,还是不答应你?” 孟和桐看着皇后,盯着身后随时可能飞一把刀过来的危险,一字一句地说道:“臣,仰慕宁远侯府嫡女多时,愿以永昌侯正妻之位,求娶许家嫡女,恳请皇后娘娘,为臣子做一次大媒!” 站在人群外的许清墨,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和桐既然敢直接在皇后面前求亲,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谢苏钰看了一眼皇后,明白皇后可没有办法在当下就直接答应赐婚,毕竟宁远侯府的婚事,很多时候还是会牵扯到朝政上的事情:“你这也不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就这么直接到我母后面前求亲了?” “本宫也不可能就这么贸然答应你,本宫还是要问一问许家的意思,若是人家点头了,本宫自然会为你做这个媒人。”皇后赶紧踩着台阶往下走。 孟和桐要的,本就是让他向许家提亲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而已,他原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皇后答应下来,如今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结果了。 孟和桐谢过皇后,带着东珠就跑,旁人不知道为什么,谢苏钰却已经在一旁笑弯了腰,毕竟他远远地就看到,许延泉掏出了他那把长剑,这会儿是磨刀霍霍的,准备砍死孟和桐这个不知好歹的老男人了。 孟和桐离开以后,谢苏羡坐在那里,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那碗重新沏好的茶水,目光有些呆滞。 颜朱诺咬了下唇,还是安慰道:“殿下,永昌侯风流多年,宁远侯不会同意这一门婚事的……” “就算宁远侯不同意又如何?她终究不是那个还未到适婚年龄的小姑娘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终究,是错过了!”谢苏羡苦笑。 颜朱诺看着谢苏羡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厌恶,谢苏羡对许清墨的那种执着,都这么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分明就是将他的脸面和自尊踩在地上。 可是即便是如此,颜朱诺还是要不断地去安慰谢苏羡,安慰他即将痛失所爱的那颗心,何其可悲? 而许清墨这边,却难得的没有追杀孟和桐,而是不声不响的直接回了宁远侯府,甚至都没有等正阳,自己就直接骑马回去了。 回了府以后也不吭声,直接钻进了院子,谁也不肯见。 第321章 骑虎难下 原本还躺在床上休息的许大娘子,一听说孟和桐向许清墨求亲的事情,他便赶紧起身去找宁远侯,却不想,宁远侯和许延泉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们早就知道孟家那小子对墨墨图谋不轨,为什么不阻止他,还让墨墨和他一起打马球?”许大娘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事情闹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万一皇后娘娘点头了,那便算是赐婚了,那到时候这门亲事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一旁的正阳也有些着急:“那孟和桐,纨绔了许多年,什么烟花柳巷的没有他的红颜知己,妥妥的一个花花公子,我父皇本就因为先永昌侯的事情,对孟家心怀愧疚,万一,万一一个心软答应了,那墨墨就是反悔,也反悔不得了!” “我是知道他想要娶墨墨的心思,但是我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直接去找皇后娘娘赐婚,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延泉满脸的无奈,“若不是七皇子帮着解围,只怕这小子,今日是要逼着皇后娘娘答应了这门亲事才会罢休!” 宁远侯看着焦急的许大娘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孟家那小子早些年的时候,的确混账,但是近来也确实是改进了不少,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以前犯的错,就死死咬着现在不放!” 许大娘子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宁远侯:“侯爷,你的意思是,这门婚事,你是看好的?” 宁远侯沉默良久,然后点了点头:“论身家背景,论才学技艺,京城里再找不出比这小子更好的了!” 许大娘子却是不认同:“京城之中的少年郎何其多,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孟家那小子还要好一些的郎君了不成?” “母亲,孟和桐年少时因为受了一些刺激,的的确确是荒唐过一阵子,但是我们也不能就因为他曾经不懂事,犯过一些错,就对此耿耿于怀啊!”许延泉看了一眼许大娘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许大娘子眉头紧锁,看了看许延泉,又看了看宁远侯:“怎么,你们两个都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他挨了我一顿打,实打实的受了伤,今日还是拼了命的去赢那个彩头!我看得出来,她对墨墨,算得上是真心实意的了!”许延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宁远侯看了一眼许大娘子,然后说道:“无论如何,这个事情,还是得让墨墨自己来决定,如果她不点头,就算是陛下下了圣旨,我也不会让墨墨嫁给他!” 许大娘子抿着嘴,一声不吭。 许久以后,许大娘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围场回来以后,你们有去看过墨墨吗?” “墨墨现在谁也不肯见,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花楹说,进去看过,已经睡了!”正阳公主轻声说道。 许大娘子原本想起看看许清墨,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正阳都说,许清墨现在已经睡了,多半便是心里烦躁这,她也却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添堵。 许清墨和孟和桐的事情,当天就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许家和孟家就像是说好了一般,纷纷大门关闭,对此事,闭口不谈,偶有好事者上门打听,也都被人轰了出来。 孟大娘子在知道孟和桐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向许清墨提亲的时候,就直接冲到了孟和桐的院子里,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臂:“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你这么做,你让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多少为难,啊?” “那怎么办?”孟和桐被孟大娘子打得龇牙咧嘴的,“那什么王公瑾都当着我的面说要娶她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成?” 孟大娘子追着孟和桐拍打了老半天,最后累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也不能这样子啊,女儿家脸皮薄,你这么一闹,她若是愿意,自然是满心欢喜,可若是她不愿意,那你这不是让她骑虎难下吗?” 孟和桐摸了摸鼻子:“可是我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孟大娘子看着孟和桐许久,最后满脸无奈地戳了一下他的头:“你呀,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呢?” 孟和桐没吭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好像他小时候犯错时的样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日,我去见一见许大娘子!”孟大娘子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孟和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孟大娘子:“你不怕被许大娘子赶出来吗?” “那能怎么办,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看你打一辈子的光棍吧!”孟大娘子满脸的无奈,“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你觉得,许姑娘,对你有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孟和桐想了许久,然后摸了摸鼻子:“不知道!” 孟大娘子皱眉:“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别是人家小姑娘其实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是你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吧!” “应该不是,今日……反正,她对我,应该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只是不知道,算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孟和桐摸了摸鼻子,满脸的茫然。 孟大娘子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孟大娘子离开以后,孟和桐在屋子里辗转反侧,最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躲开了外院的雨生,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永昌侯府。 孟和桐一个人在清冷的街道上溜达,偶尔有巡逻兵经过,瞧见孟和桐,也只是以为他要去入云阁,也不会阻拦,所以他就一个人慢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宁远侯府。 宁远侯府大门紧闭,孟和桐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有些茫然,他现在而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这么做以后,往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许清墨,可是他也明白,如果,他再不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许清墨最终,会变成人家的妻子。 他宁愿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也不愿意就让她这么从自己的手心里溜走。 第322章 伪装 许清墨从围场回来以后,也一直没有办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以后,她最终放弃了继续睡觉,而是从床上爬起来。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手忽然摁压到一个很硬的东西,她掀开枕头,就看到枕头下那个红色的冰糖葫芦。 许清墨忽然想起孟和桐在更衣室同她说的话,她下意识地捏紧了那个冰糖葫芦,脸,也变得通红。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宁,很多时候,明明手里拿着书,心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她总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今天,当她站在围场里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在人群里寻找孟和桐的身影时,她就明白了,原来,让她心神不宁的人,是孟和桐。 自从孟和桐告诉她,他有心上人以后,她就变得有些郁闷,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但是总是闷闷的,提不起劲儿,也不爱说话,甚至,连带着食欲都有些下降。 她想,大约,她是喜欢孟和桐的吧! 因为喜欢,所以会在他有心上人的时候,变得闷闷不乐,因为喜欢,所以会在第一时间去找他的身影,更因为喜欢,才会在他向皇后娘娘求赐婚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弄死他! 只是许清墨有些不明白,她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是在杭州城的断桥上?是在江南的破庙里?是在冰天雪地的山谷里?还是在前世的入云阁,因为那一卷草席,和那一次又一次用来供奉的冰糖葫芦? 许清墨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也是愿意嫁给他的,这就够了。 就在许清墨捏着糖葫芦在想,要怎么告诉孟和桐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直接从房顶摔了下来。 咕噜咕噜地从房顶滚下来,最后摔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敢大晚上溜到她院子里的,整个京城里,除了孟和桐,就没有第二个了。 许清墨披了件外衣,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实在是这条翻墙的路,孟和桐走得太熟练了,以至于许清墨都不用想,就知道摔下来的,肯定是孟和桐,因为她前两天刚刚让人加了一层桐油。 孟和桐摔了一跤,所以许清墨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巧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上还贴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树叶。 许清墨看着他,没有说话。 孟和桐尴尬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你的轻功练得是真的不太好,要是巡逻的正巧经过,刚才那么一下,你这会儿已经被他们带到我父亲面前了!”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挠了一下眉毛,有些尴尬:“你的这个房顶,是又加过桐油了吧!” “嗯,专门用来防你这种半夜溜进来的人!”许清墨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生气吗?”孟和桐站在许清墨的身边,有些局促。 许清墨看了他一眼:“你是指什么?更衣室的事情,还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孟和桐见许清墨一脸的冷漠,瞬间心凉了半截,他看着许清墨,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两个事情,你都不生气吗?”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孟和桐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发慌,如果这样,许清墨都没有半点生气,就只能说明,她对自己,真的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你不坐下来吗?”许清墨抬头看向孟和桐,“我闻到你怀里烤鸭的味道了!”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在许清墨对面坐下,然后将怀里包着的烤鸭拿出来:“我看你喜欢吃那个面皮,我让他所准备了一点!”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熟练地打开油纸包,在她面前摆放好,然后给她包烤鸭:“这个鸭子有些捂了,刚刚烤出来的时候才是最好吃的,咱们还是得去摊子上才能吃到好吃的烤鸭!” 孟和桐一边说着,一边将卷好的面皮递给许清墨,许清墨接过面皮,咬了一口后,才说道:“你大晚上的翻墙进来,就是想要给我送烤鸭?” “我……”孟和桐抬头看向许清墨,有些紧张,“我母亲说,明日上门来见见许大娘子,说一说我们的事情……” “那上门就是了!”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 还在措辞的孟和桐忽然愣住了:“啊?” “让你母亲上门就是了!”许清墨又重复道。 孟和桐有些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赏给你的东珠带了吗?”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地问道。 “带了,一直放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孟和桐说着,从一旁的口袋里拿出锦盒,“你要看看吗?” 许清墨接过锦盒,细细地看着。 “这个东珠,是我为你求的,不论你是不是会答应嫁给我,这个东珠,我都会给你!若是你嫁给我,那就是你的聘礼,若是你不嫁给我,就会是你嫁人时的嫁妆!”孟和桐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里满是悲伤。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然后将手里的东珠递给了他:“你拿着,小心些,别弄丢了!” “你不喜欢吗?” “你不是说要给我做聘礼吗?”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忽然反问道。 孟和桐有些懵:“你说什么?” “聘礼这个东西,你应该给我母亲,而不是给我!”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你答应了?”孟和桐有些不敢相信。 “我为什么不答应?”许清墨反问道,“如果一定是要成亲的,相比王公瑾那种只会说什么牝鸡司晨的狗男人,你比他们好得太多太多!” “只是因为这样?”孟和桐有些失落。 许清墨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起码,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自在,不用伪装淑女不用乖巧懂事,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可以了!嫁给你,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第323章 勇士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目光里带了几分难过:“所以,你答应嫁给我,只是因为你可以在我面前不用伪装淑女,不用乖巧懂事?” 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眉头一皱:“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从我嘴里听到我说,我因为你有心上人,夜不能寐,气得肝疼还不能吭声吗?” 孟和桐一愣,随后立即就笑了:“所以,你这些日子,是因为我说我有心上人,所以才闷闷不乐的?” 许清墨没吭声,不搭理他。 孟和桐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忽然上前,一把将许清墨抱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许清墨被吓得紧紧地抱住了孟和桐的脖子。 孟和桐停下来看着许清墨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你先放我下来!”许清墨被他吓得不轻,生怕他一个松手直接把她甩了出去,所以只能紧紧地抱着孟和桐的脖子。 “你先告诉我,不然我不会放你下去的!”孟和桐盯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察觉到了孟和桐的认真,目光也渐渐地变得凝重:“那你先告诉我,如果我一直这么任性,不顾家,做不到温良淑德,你不会后悔吗?” “不论你是不是嫁给我,你只要像你现在这样的生活,你可以看你喜欢看的书,可以骑马奔腾在草原之上,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很认真的答复道,“许清墨,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成为我妻子的你!” 许清墨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孟和桐的眼睛,很久以后,她忽然凑到他的面前:“如果,你可以一直不后悔,那我也不会后悔!” 孟和桐的眼睛一亮,猛地扣住许清墨的后脑勺,直接咬住了她的唇,许清墨吃痛,下意识地张嘴呼通,他的舌尖却趁机溜了进来。 许清墨抵着孟和桐的胸膛,想要挣扎,却直接被孟和桐摁在了院子里的草皮上。 一直到许清墨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孟和桐才放开了扣着许清墨后脑勺的手,他抵着她的头,呼吸一点一点喷洒在她的颈窝里:“我很高兴!” “嗯?” 孟和桐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一厢情愿地逼迫你嫁给我,我以为,你会恨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推开我,害怕你……不喜欢我……” 许清墨感受着脖颈里一点一点的温热,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孟和桐的头,她的耳朵红得通透,她根本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来,只能一下一下地,试图安慰着他。 “我现在,我现在就入宫去找陛下,我让陛下给我们赐婚!”孟和桐猛地抬头,“我现在就去!” 没等许清墨反应过来,孟和桐就抱着许清墨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外跑。 许清墨看着火急火燎的孟和桐,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冲出了院门口,然后被守在外面的宁远侯和许延泉逮了个正着。 孟和桐看到宁远侯和许延泉的时候,没有半点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是笑着一把抱住了许延泉:“你妹妹答应了,你妹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我了!” 一旁的宁远侯冷眼看着孟和桐:“所以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入宫啊,我现在就入宫请陛下和皇后娘娘赐婚,我一定要让许清墨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孟和桐看着宁远侯的眼睛都在发光。 宁远侯微微挑眉:“所以,你现在是准备从我宁远侯府的大门口出去是吗?” “是啊,怎么了?”孟和桐看着宁远侯,眼里还是满满的喜悦。 “怎么了?呵……”宁远侯冷笑了一声。 许延泉冷眼看着孟和桐:“你记得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嘛?” “就那个墙啊,我从府外的那棵杨树爬到墙头,再从房顶上进来的……”孟和桐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这……对不住啊,我不小心走错了,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走错了,去你他娘的!”许延泉一个锁喉直接控制住孟和桐,“我说墨墨怎么隔三岔五地在房顶上刷桐油呢,原来防的就是你这个狼子野心的混账东西!” 孟和桐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惨厉,吵醒了已经休息了的婢女,花楹换身衣服出来看到许清墨在外面的时候,满脸的惊讶:“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墨面色不变:“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 花楹抬头看了一眼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随后目光落在的许清墨有些红肿的嘴唇上:“姑娘,你的嘴巴怎么了?怎么肿起来了?” 许清墨的脸“唰”地变得通红,她目光游离:“这个烤鸭里面的葱太辣了,辣到了!” 花楹满脸狐疑地看着是桌子上的烤鸭:“姑娘……且不说这个葱有没有这么辣吧……就,这个烤鸭哪里来的?” “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许清墨丢下一句话,直接跑回了屋子。 花楹看着桌子上的烤鸭半晌,然后回头将身边出来看热闹的丫头都赶了回去:“看什么看,还不回去,明天早上不用干活了?” 花楹作为大丫头,在院子里颇有威严,一个个的听到花楹的斥责以后,就纷纷回了院子,花楹在院子里销毁那个可以作为证据的烤鸭。 曲莲回来的时候,就正巧看到花楹在收拾那份烤鸭,然后凑到花楹身边说道:“花楹,你猜猜看,外面发生什么了?” “永昌侯潜入姑娘的院子被侯爷发现了,现在多半正在挨打!”花楹头也不抬一下。 曲莲满脸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整个京城里,还有哪个这么不要命的,大半夜的潜入宁远侯府给咱们姑娘送烤鸭的!”花楹指着桌面上的烤鸭,冷声说道。 曲莲看着那份只吃了一点点的烤鸭,忍不住摇头:“不得不说,永昌侯在这方面,算得上是勇士了!” 第324章 婚书 花楹瞥了一眼曲莲:“勇士?要我说啊,这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典型代表,希望永昌侯明天还能从床上爬起来正常活动,而不是半身不遂!” 曲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其实,永昌侯也挺厉害的,起码,也是敢上门来闯一闯的!” 花楹看了一眼许清墨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要知道,这闯一闯,说不定就是高头大马骑,洞房花烛夜了!” 曲莲忍不住笑,然后被花楹拖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作为勇士的孟和桐也算得上是一股子清流了,被宁远侯爆锤半个多时辰,然后从围墙丢了出去,但凡是个普通人,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哪怕是起不来的,可偏偏这位爷,委实能算是个好汉了! 硬是顶着满头包,大半夜的进了宫。 刚刚批完奏折,在贵妃宫里准备就寝的皇帝大半夜的被告知,永昌侯浑身是伤地进了宫,皇帝原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愣是没有管眼泪汪汪的贵妃,换了衣裳就去见了永昌侯。 却不想永昌侯一见到皇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陛下为臣赐婚!” 皇帝那会儿都还没坐下,因为孟和桐的话,一个走神,直接踩空了楼梯,若不是宫人一直扶着,他这会儿都能被磕掉下巴。 皇帝好不容易在龙椅上坐好,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永昌侯:“你刚才说什么?” “臣恳请陛下,为臣与宁远侯府嫡女许清墨赐婚!”孟和桐跪在那里,一脸虔诚地看着皇帝。 皇帝被孟和桐这个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是,你不要拿这个目光看朕,看得朕毛毛的,总觉得朕的背后摆放着什么不得了的佛像似的!” 孟和桐没答应,依旧是这么看着皇帝。 皇帝被他看得不得劲,然后试图把话题转移:“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孟和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嘴角:“哦,这是被宁远侯打的,我躲过第一拳,没躲过第二拳,不过宁远侯多半是手下留情了,没脱臼,也没断,不碍事!” 皇帝看着孟和桐脸上的青黑,有些头痛的撑着头:“你做什么了,被他们这么追着打?” “我翻墙进宁远侯府,见了许清墨!”孟和桐直言不讳,没有半点心虚。 皇帝看着孟和桐,只觉得一口气抵在胸口,老半天被换上气来:“你大半夜的去人家闺房做什么?” “我想娶她!我得问问她愿不愿意啊!”孟和桐一想起许清墨,就忍不住笑起来,“所以陛下,你给我们赐婚吧!” 皇帝盯着孟和桐看了半晌,想要砸死面前这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随手摸了摸,愣是什么都没有摸到,最后只得气得骂人:“许孝文怎么没弄死你个臭不要脸的,大半夜的去人家姑娘闺房,你还是个人?”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你想要问问他……” “问你个头啊!”皇帝气得撑额头,“所以,你大半夜的,顶着一脸的伤入宫,就是来告诉朕许清墨答应要和你成婚了?” “不是!”孟和桐摇头,“臣是来求陛下赐婚的!” 皇帝看着孟和桐许久,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人,来人,给朕把这个登徒子拖出去狠狠地打一顿!” 就在侍卫准备把孟和桐拖出去的时候,谢苏钰扶着皇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这才阻止了孟和桐被打:“陛下……” 皇后被谢苏钰拉着走,这会儿气都还没喘匀,便赶紧说道:“陛下三思啊,陛下若是将永昌侯打一顿,这满臣文武可不就是都知道永昌侯半夜潜入许姑娘的闺房,这让许姑娘情何以堪啊!”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他指着孟和桐冷声说道:“朕这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过你的!” 孟和桐跪在那里,满脸的坚定,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那陛下什么时候给微臣赐婚!” 这一下,就连皇后都有些头痛了。 皇帝看着孟和桐半晌,忽然想起当年的孟昌,似乎也是这样子逼着先帝给他赐婚,一时之间,一肚子的火气忽然就消了下去。 皇后察觉到皇帝的走神,轻轻地握了一下皇帝的手:“陛下!” 皇帝回过神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孟和桐看着皇帝,满脸的坚定,“我赢了皇后娘娘加冕时的东珠,为的就是给她做嫁妆!” 皇帝看着孟和桐脸上的伤,盯着盯着,忽然笑出声:“罢了罢了,看在你恨不得用命去迎娶许家姑娘的份上,朕就给你做了这个媒!” 孟和桐眼睛一亮:“那明日,明日我便让母亲上门提亲!” 皇帝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抽出一根毛笔丢在了他的头上:“你怕不是鬼迷心窍了,你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像是能去人家家里提亲的样子吗?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不碍事,旁人笑话那是旁人不懂,这是宁远侯和许延泉认可我的证明,毕竟,能从他们两个人手里逃出来的人,那可是不多的!”孟和桐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皇帝看着孟和桐那副傻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世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个纨绔,也是过不了美人关了!朕给你写婚书!现在就写!” 赐婚的圣旨皇帝写过不少,但是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三个人盯着写圣旨,写了几个字以后就有些恼火了,让人把孟和桐赶了出去,只留下皇后一个人在旁边陪着。 “皇后是然儿请来给孟和桐说情的救兵吧!”皇帝一边写圣旨,一边说道。 皇后笑了笑:“谁不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然后低头书写圣旨:“宁远侯与永昌侯结亲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武将联姻,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事!”皇帝低声说道,“只是,正阳早已经成为了许家妇,许家是皇家的姻亲,又是满门忠烈,陛下难不成不放心他们?”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孝文在,朕自是放心的,只是朕与孝文都已经不年轻了……” 第325章 离经叛道 皇后看着皇帝,她明白,皇帝担心的是太子,太子如今没有外家支持,枕边人也只有颜朱诺一人,而颜家与许家虽然都是武将之家,但是颜家的子弟,的的确确,远远不如许家。 皇帝担心的,不过是孟和桐同谢苏钰交好,宁远侯府与永昌侯府结亲以后,会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威胁。 皇后对皇帝偏袒太子一事,心中早就颇有微词,只是她作为皇后,作为太子的嫡母,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将心里的不满死死地压抑着。 “永昌侯也好,许家的那位姑娘也罢,都是有一说一的硬脾气,纵然陛下心中不愿意,他们若是心有所属,陛下横插一脚最后只会闹得君臣离心,倒不如做一次月老,起码也算是皇家给的恩典!”皇后轻声说道。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后还是很懂朕的心思的!”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皇帝将圣旨交给宫人以后,才让孟和桐和谢苏钰进来。 孟和桐一进大殿,眼睛就盯着宫人手里的圣旨,还是谢苏钰拉扯了一下,才给皇帝行礼。 皇帝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是又无奈又好笑:“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朕会诓你不成?” 孟和桐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孟和桐这副样子,便有些来气,但是又不好苛责,最后只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要记着,这位许姑娘,可是你费尽心思求来的,往后,你若是待她不好,你可休要怪朕责罚你!” 孟和桐赶紧应下:“微臣一定会好好待她!” “这圣旨,明日便会到宁远侯府府上,你也得抓紧时间准备好聘礼,宁远侯也只有许清墨这一个闺女,聘礼方面,你得准备得好一些,你母亲身子向来不好,若是忙不过来,便辛苦皇后帮衬帮衬!”皇帝说着,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本来只是来帮着谢苏钰一起劝说皇帝的,没想到飞来一个差事,当下都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些日子,送走了两个公主,娶了几个儿媳妇,已经够她忙的了,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了,又来了一个差事,实在是,烦人! 谢苏钰看到了皇后的目光,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试图让皇后忽略掉自己的存在。 孟和桐谢过恩以后,就出了宫,在出宫的时候,谢苏钰一把揽住了孟和桐的肩膀:“你小子现在可算得上是抱得美人归了啊!” 孟和桐笑:“还是多亏了殿下帮忙啊!若不是殿下下午那定胜负的那一球,我怎么也赢不了许家兄妹,得不来那颗东珠!” “那许清墨肯答应你,为的可不是那一颗东珠!”谢苏钰看着孟和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满脸认真的说道。 孟和桐看了一眼谢苏钰,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许清墨的外祖家可是清源何氏,想要一个东珠还不简单吗?皇后娘娘加冕时佩戴的东珠虽然珍贵,但也不足以让许家人点头啊!” 谢苏钰和孟和桐并肩走在渺无人烟的街道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当初,我为了同王妃成婚,也是费尽心思,若不是你和许清墨一起帮着想法子,我还未必能和王妃成婚!” “那可不,若不是我把你踹到河里,你指不定还在想什么呢!”孟和桐想起当初自己一脚把谢苏钰踹到河里,然后成就了七皇子和皇妃的姻缘,还是惹不住的笑。 谢苏钰一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屁股隐隐作痛,若不是自己没什么事情得罪了孟和桐,他都怀疑孟和桐这小子那一脚是不是公报私仇。 “不过说回来,许姑娘可不是那种我们常见的那种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你母亲那里,你可是得费些心思安抚着!”谢苏钰想起孟大娘子,便觉得有些为难。 孟大娘子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惠,记得先永昌侯在世的时候,便将这位大娘子放在手心上宠爱着,而这位大娘子也是出了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十年如一日的温顺恭良。 据说这位孟大娘子,同先永昌侯成婚多年,愣是没有和永昌侯红过脸,算得上是京城闺秀争相学习的榜样了。 谢苏钰年少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就是永昌侯府,就是因为孟大娘子,孟大娘子脾气颇好,不论他们怎么闹腾,都是温温柔柔地笑着,从不怪罪他们。 小时候的谢苏钰总是羡慕孟和桐有一个脾气很好的母亲,不像他的母后,总是逼着他读书,写字,严厉得很。 “我母亲?”孟和桐有些惊讶,“为何要安抚我母亲?” “孟夫人向来安分守己,温柔贤惠,遇上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儿媳,不会很为难吗?”谢苏钰看着孟和桐,满脸的疑惑。 “当然不会!”孟和桐摇头,“世人都觉得我母亲脾气好,其实是因为坏人都是我父亲在做,我母亲今日知道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求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差点没打死我!” “啊?” “我母亲是个聪明人,温柔贤惠是外人给他的一个评价,但是其实,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我母亲言听计从!”孟和桐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母亲早早地买下了隔壁的房子,就准备等我成婚以后直接搬走,又不用照顾儿子和儿媳,还能得一个好名声!” 谢苏钰满脸的震惊:“搬出去?孟夫人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想要搬出去呢?” 孟和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母亲管家管了几十年了,早就不厌其烦,只不过是没有生个女儿,我又一直没有成婚,脱不了手,这会儿,好不容易成婚了,她肯定想方设法的甩掉管家的事务啊!搬出去是最好的办法了!” 谢苏钰只觉得三观崩塌,毕竟京城中的妇人们,最看重的就是管家权了,新媳妇没有熬个十来年或者生几个孩子,压根是不可能碰得到管家钥匙! 第326章 当家主母 “那许清墨,岂不是一过门,就是当家的主母?”谢苏钰看着孟和桐,满脸的震惊,“这事若是让京城里那些人家知道,你还用得着担心娶不上媳妇?你家的门槛,早就让媒婆踩得稀碎!” “我母亲是个聪明人!”孟和桐挑眉,“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这些,那送上门来的姑娘家,得有多少是为了永昌侯府的管家权来的!” 谢苏钰抿着嘴,没有说话。 孟和桐回到永昌侯府以后,原本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却是辗转难眠,最后换了身衣服,在孟大娘子的院子门口等了一宿。 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有婢女起床梳洗,洒扫庭院。 一个婢女打水梳洗的时候,发现院子门口的梧桐树下,有一个朦胧的影子,有些奇怪地上前,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发现是个人,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上,才发现回过头来的是自家的侯爷。 “侯爷,您,您这么早就来个夫人请安啊?”婢女被孟和桐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孟和桐从黑影里走出来,看着紧闭的门:“母亲起来了吗?” “夫人已经起身了,现在正在梳洗,过一会儿应该会去佛堂做早课!”婢女低着头,轻声说道。 孟和桐点了点头:“你同我母亲说一下,我有些事情要与她说!” “侯爷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同夫人禀报!”婢女说完,便往院子里走。 孟大娘子刚刚起身,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洗,听说孟和桐来了以后,还有些奇怪:“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说是有事情要与大娘子说!”婢女看着孟大娘子,“这么早过来,大约是有什么急事!” 孟大娘子身边的嬷嬷低声说道:“昨天夜里,侯爷进了一趟宫,多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 孟大娘子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孟和桐进来的时候,孟大娘子刚刚梳洗完,她回头看着孟和桐:“难得见到你起这么早!” “有点事情,得母亲出面!”孟和桐站在孟大娘子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我要去做早课,边走边说?”孟大娘子站起身,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孟大娘子的身后,往佛堂的方下走:“昨天夜里,我去了一趟宫里!” “就这么去的?”孟大娘子微微挑眉。 “嗯?”孟和桐有些奇怪,然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原本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回来以后,换过一身衣服了!” “陛下没有问你,你的伤怎么来的?”孟大娘子回头看向孟和桐,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满脸的无奈。 孟和桐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道:“被宁远侯打的!” “怎么,难不成你半夜偷溜进人家家里偷香窃玉去了?”孟大娘子回过头,笑了笑说道。 孟和桐忽然沉默。 孟大娘子见孟和桐半天没吭声,猛地回头看向孟和桐:“你真的大半夜翻墙去人家许姑娘的院子里了?” “嗯……” 孟大娘子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打在孟和桐的手臂上:“你,你说你,你还是个人呢!大半夜的去人家姑娘的院子里,你这是被人家父亲发现了,你说要是被外人发现了,你让人家姑娘往后怎么做人啊!你怎么没被宁远侯打死呢!” “大概是因为许清墨答应嫁给我了吧!”孟和桐一边躲着孟大娘子的巴掌,一边说道。 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和宁远侯赔罪的孟大娘子猛地停了手:“你说什么?许清墨怎么你了?” 孟和桐看向孟大娘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答应嫁给我了!” 孟大娘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气得骂人:“你疯了吧!你是不是强迫别人家姑娘了,我跟你父亲为人正直,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做人了,你……” “母亲!”孟和桐打断孟大娘子,“我没强迫过别人,许清墨是自愿答应的!” 孟大娘子依旧不信:“她,怎么会……” “总之,就是答应了,我去见了许清墨,的确是翻墙进去的,但是许清墨打架不比我差,我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强迫她呢,她自己答应的!”孟和桐一说起这个事情,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所以,你大半夜的进宫是……” “我向陛下求来了赐婚圣旨!”孟和桐看着孟大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圣旨就会到两个府邸,我来找母亲,就是想问问,聘礼这个东西,咱们现在准备来得及吗?” 孟大娘子站在那里,看着孟和桐许久,最后一个巴掌呼上去:“冤家,你真是我的冤家,这事你不知道早点说,现在才来跟我讲,你知道什么事聘礼吗?啊?这么一会儿,我连盘点清单都来不及,你个冤家……” “我天还没亮就来了……”孟和桐有些委屈。 孟大娘子转身往回走,婢女赶紧上前:“大娘子,今日不去做早课了吗?” “做什么早课,这个小冤家能娶上媳妇就是佛祖给了天大的福分了,这聘礼只能都不能少,可不能把这个儿媳妇给弄丢了!”孟大娘子提着裙摆走得飞快,还回头看了一眼孟和桐,“还不过来帮忙,傻站着干嘛,等着天上掉聘礼砸死你吗?” 孟和桐赶紧跟上:“天上肯定不会掉聘礼,但是我母亲肯定有法子能变出聘礼来!” 孟大娘子回头瞪了孟和桐一眼:“要不是我早些时候就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就让人着手开始准备了,这会儿虽然准备得不齐全,但是该准备的,都准备上的,不然这会儿,你把我卖了,我都准备不出来聘礼!” 孟和桐屁颠屁颠地跟在孟大娘子的身后:“哎呀,还是我母亲最好了……” 孟大娘子紧紧地皱着眉头:“我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了,这辈子才倒了八辈子的霉,做了你母亲!” 孟大娘子的怨念颇重,孟和桐跟在一旁,不敢吭声。 第327章 礼书 皇帝的圣旨是在当天下午的时候才到宁远侯府和永昌侯府的,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后帮着准备的一份礼书。 皇后前后脚刚刚给几个皇子和公主办了婚礼,这些东西就在手边,准备起来也快了许多。 孟大娘子看着手中的那些礼书,真的是千恩万谢,送走了宫人以后,还是没忍住,又将孟和桐训斥了一声,然后火急火燎地去了宁远侯府。 许大娘子也是在下午的时候接到的赐婚圣旨,许大娘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既然已成事实,也只得接受,正准备去同许清墨说话的时候,宁远侯府的大门口,却是来了客人。 “大娘子,何家来人了!”婢女来禀告的时候,满脸的凝重。 许大娘子有些奇怪:“何家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人了?” “听说,是来议亲的!”婢女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奇怪。 “议亲,我们家哪里还有可以议亲的孩子!”许大娘子皱眉,明白是何大娘子带着她那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来提亲了。 这件事,何老夫人早就同许清墨说过了,所以许大娘子当下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下厌恶,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去迎接。 只是许大娘子怎么都没有想到,何大娘子和孟大娘子,会在宁远侯府的大门口遇上。 何大娘子知道身边站着的这位风姿卓越的妇人是孟和桐的母亲以后,便变得很热络,拉着自己身边的何文倩,一个劲儿地跟孟大娘子说话。 孟大娘子本就不擅长同不相识的妇人说话,只得非常尴尬地站在那里,听着孟大娘子介绍自己的女儿。 好不容易等到何大娘子出来的时候,孟大娘子几乎是冲到了何大娘子的身边:“妹妹啊,今日这圣旨来得突然,我那个儿子昨日……哎呀,我实在是没什么脸面到府上来,可有担心委屈了许姑娘,这才厚着脸皮来问问这纳吉的事情!” 一旁的何大娘子脸色骤变:“纳吉,什么纳吉?”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孟大娘子,然后看向何大娘子,笑着说道:“昨日,这永昌侯在马球场上,当着众人的面,求皇后娘娘给他和我家墨墨赐婚,原本只是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今日,这赐婚的圣旨就到府上了!” 何大娘子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什么!” “何大娘子怎么这般惊讶?”站在一旁的孟大娘子有些奇怪,随后看向何大娘子身后的少年郎,“这位是……” 何大娘子扯了扯嘴角:“这是我儿子……我……刚入京,就听到了这么大的喜事,难免惊讶!” “孟大哥他,怎么会……” 何文倩还想说什么,却被何大娘子一把拉住:“住嘴!” 何文倩当即便红了眼,可也只能强自忍着。 何大娘子笑了笑:“这是喜事,还是陛下赐婚,何其尊贵,何其荣幸!” “借姐姐吉言了!”许大娘子笑了笑,“赶紧进来吧,这天气越来越热了,站在这里一小会儿,都有些受不住,难为姐姐千里迢迢地从杭州赶过来了!” 何大娘子这个时候,除了笑一笑,也没什么能做的,她原本是来为何家向许家提亲的,却不想。来晚了一步,被孟和桐捷足先登了。 何锦山倒是并不觉得奇怪,他很清楚的知道,就许清墨那样的女子,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小秀才能征服的,所以对于来许家提亲这件事,他一直都挺没所谓的,毕竟在杭州的时候,他就发现孟和桐对许清墨有旁的心思了。 这一趟的主角倒是不怎么难过,反倒是陪着一起来的何文倩,气得紧紧地揪着帕子,可是长辈都在眼前,她再生气,也只能强忍着。 陛下赐婚算是将两个人的婚事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孟大娘子是个循规蹈矩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委屈了许清墨。 许大娘子对这门婚事原本多有不满,但是看到孟大娘子这般得体,心里的介怀,倒是难得的少了一些。 家中有客,许清墨便跟着正阳出来见客,许清墨一走进大堂,就感受到了来自何文倩憎恨的目光。 许清墨看了一眼何文倩,然后走到孟大娘子面前,恭顺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孟大娘子看着许清墨,赶紧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之前见许清墨的时候,她因为受伤,大多时候都是躺着的,倒是很少见她这么规规矩矩的行礼,如今瞧着,便忍不住夸道:“墨墨的规矩学得很好啊,大娘子费了不少心吧?” 一旁的何倩文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并没有同孟大娘子行礼,一时之间,很是难堪。 “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连这么简单的规矩都守不住,那岂不是叫人家笑话!”许大娘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孟大娘子感同身受,但也只是笑了笑:“这些啊,都是小事,我今日来,为的是墨墨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婚姻大事自然是最看重的,旁的我也不担心,只是生怕做得不周到,委屈了墨墨,这才想着,来同你商量商量!” 永昌侯早逝,孟大娘子守寡不易,宁远侯本就嘱咐了,要多帮衬帮衬,她如今上门来,许大娘子自然不会为难:“那是自然的!” “纳采我请的是京城最好的官媒,她向来周到,我最是放心不过的,我最担心的就是纳征,这婚事来得突然,我也没什么准备,就怕委屈了墨墨,我草拟了一份礼书,烦请大娘子看看,可有缺少了什么?”孟大娘子说着,从怀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礼书。 礼书颇厚,捏在手里厚厚的一叠。 许大娘子打开礼书一看,其中便有黄金千两,想来真的是太过着急,没能准备什么奇珍异宝,这才火急火燎地拿着黄金充数了。 如此作为,并不算合礼,但是两家的关系,倒也没什么。 只是这种事情,小辈在场总归不好,便让许清墨离开了,何大娘子担心何文倩看着难受,便让她也去后院走一走。 许清墨前脚刚刚离开,何文倩后脚就跟了进去。 第328章 哭哭啼啼 “许清墨,你站住!”何文倩在内院的回廊里拦下了走在前面的许清墨。 许清墨缓缓回头,看向身后风尘仆仆的何文倩,目光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何文倩走得有些急,这会儿还有些喘气,但还是上前来:“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很坦率的人,在杭州的时候,你几次三番地阻拦我和孟和桐相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为了我,却没有想到,原来你是一个私心这么重的人!” 许清墨看着指着自己大骂的何文倩,缓缓伸出手拍掉她的手:“舅母没有告诉过你,用手指着别人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许清墨用的力气颇大,何文倩吃痛,捂着手腕呼痛:“许清墨!” “我就在这里,你用不着这么大声的跟我说话!”许清墨冷艳看着何文倩,“你的意思是觉得,我故意拦着你,不让你和孟和桐相处,然后才会被我捷足先登,是这个意思嘛?” “难道不是吗?”何文倩一想起方才许清墨站在那里,满面春风的样子,便气得红了眼。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一副快要被自己气哭的何文倩,勾了勾唇角:“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觉得,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有机会认识孟和桐吗?” “我……”何文倩语塞。 “且不说什么两情相悦吧,我们就说一说先来后到的问题吧,我和孟和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你呢?你算什么?”许清墨冷眼看着何文倩,“横插一脚,还失败了?” 何文倩被许清墨逼退了一步:“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你对他没什么想法,你,你阴险!” “在杭州城的时候,我对他是没什么想法啊!”许清墨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回京以后,也是他当着众人的面,求皇后娘娘赐婚,我被逼死路,难不成还要抗旨不成?” 何文倩接不上话来,她看着许清墨好半天,气得手发抖,只能瞪着许清墨:“你,你,你……” “我什么我!”许清墨多少有些厌烦了,“在杭州城的时候,孟和桐就已经是永昌侯了,正一品的世袭爵位,我倒是想问你,你是倾国倾城貌美如花,还是身家背景高贵异常,他孟和桐怎么就会娶你了呢?” 何文倩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眼睁睁地看着许清墨,眼眶里已经开始有了泪意:“许清墨,你,你太过分了!” 许清墨却没有半点怜悯,她冷眼看着何文倩,眼中甚至多了几分厌恶:“清源何氏的大小姐,没有半点当家做主的威严模样,反倒去学那些小门小户的矫揉造作的做派,我倒是想问问舅母,她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 大约是许清墨说话的时候太有气场了,何文倩的眼泪直接就被逼了回去,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清墨,却再不敢多说什么。 许清墨瞧着何文倩这副窝囊模样,越发觉得讨厌难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若是何文倩就这么乖乖地离开了,这件事到这里也就算了,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杭州城里头被惯坏了,受不了这个委屈,竟然随手抓了一把回廊外头的泥巴,对着许清墨就丢了过去。 许清墨侧了个身就躲了过去,可正巧过来找许清墨的正阳公主可就没那么好的身手了,那坨泥巴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瞬间的安静以后,便是婢女的怒声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我们公主!” 何文倩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正阳长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被人直接拿泥巴丢在脸上的事情,当下就急得哭了起来,又急又气,捂着脸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没多久,这个事情就惊动了府上的长辈,许延泉第一个赶来了过来,赶紧帮正阳公主遮掩着,回院子里清理去了。 许大娘子和何大娘子赶过来的时候,许清墨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何文倩则跪坐在一旁殷殷切切地哭着。 “这是怎么了啊?”何大娘子看何文倩这副模样便知道,是自己的女儿闯了祸,又涉及公主,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没有!”几乎是下意识的,何文倩就开始否认,她泪眼婆娑地指着许清墨,“都怪她,明明是她把公主推过来的,我真的没有丢公主泥巴……” 许清墨冷笑一声:“不是你丢的,难不成是我丢的不成?你撒谎也要有点脑子吧,公主就在院子里,随便问一问,你就穿帮了!难不成你等会儿还要说是公主在撒谎不成!” 何文倩哽咽,眼中满是求助地看着何文倩,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多半是何文倩对许清墨与孟和桐定亲这件事有意见,却不想,不小心牵连到了公主。 何大娘子看了看何文倩,然后又看了看许清墨,只能放低姿态,走到许清墨面前,拉住了许清墨的手:“墨墨,倩儿年纪小,你别和她计较……” 许清墨甩开何大娘子的手,拉住许大娘子的手,再抬眼,也是满脸的委屈。 原本在一旁看着的何大娘子,一看到许清墨这副要哭鼻子的样子,瞬间母爱泛滥,一下子就将许清墨拉到了身后:“大娘子这话说得,我们墨墨才多大啊,也是个孩子啊!” 何大娘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瞬间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大娘子姗姗来迟,看着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何文倩,忍不住皱眉:“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这么哭哭啼啼的?” 何文倩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站在一旁的许清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何姑娘好本事啊,收放自如,南曲班子的头牌都没你厉害!” “许清墨!”何大娘子怒斥,“你怎么说话的!” “何大娘子!”许大娘子皱眉,“你若是对墨墨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用不着你来呵斥!” 第329章 明智之举 许大娘子在面对何家人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客气的,可今日,这何大娘子摆明了是要将这个事情推脱到许清墨的身上去,徐大娘子那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许大娘子,你这是……”何大娘子看着面前这个将许清墨护在身后的许大娘子,有一瞬间的诧异。 “何大娘子,我不知道你女儿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针对墨墨,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你休想将事情的责任推到我们墨墨的身上!”许大娘子站在许清墨面前,抬头挺胸,颇有几分气势。 许清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大娘子,忍不住想起前世那个总是动不动就会哭的大娘子,忽然有些恍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娘子,竟然可以站在她面前保护她了! 孟大娘子看着眼前这出闹剧,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何姑娘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地想要将事情撇干净,正阳公主是许姑娘的嫂嫂,未必会为此追究你们的责任!” 何倩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孟大娘子看着躲在何大娘子身后的何倩文,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何姑娘若是四肢康健的话,不妨先站起来,总是坐在地上,当心吸了寒气。” 何大娘子看向何倩文,忍不住皱眉:“还不起来!” 何倩文这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满脸委屈的站在何大娘子的身后。 孟大娘子看着何倩文这幅样子,眉毛微微上扬,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许大娘子:“大娘子别动气,当心动了胎气!” 许大娘子看了一眼身边许清墨,然后点了点头:“不碍事的,调养了好些日子,现在的胎气颇稳!” 毕竟是伤了公主,许大娘子带着他们去了公主的院落,许清墨站在那里,脸色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 站在一旁的何倩文,却是满脸的紧张,坐立难安。 正阳公主是在半个时辰以后才从院子里出来,她看到何倩文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婆母怎么过来了?” “可有受到惊吓?”许大娘子走到正阳公主面前,握住正阳公主的手,轻声问道。 正阳公主回想起被泥巴糊脸的感觉,还是忍不住撇嘴,但是看到许大娘子满脸的焦急,便摇了摇头:“倒也不碍事,只是这何姑娘好大的脾气,姑娘家拌嘴是常有的,怎么就能拿起泥巴砸人呢?” 许大娘子回头看了一眼何倩文,何倩文不敢吭声,只是悄悄地往何大娘子身后去躲。 何大娘子没奈何,只得上前:“公主殿下,是臣妇教女无方,还请殿下恕罪!” 正阳微微皱眉,想着何大娘子毕竟是许清墨的舅母,不好太过苛责,便说道:“姑娘家玩笑也用不着如此,何大娘子平日里事务繁忙,但也不要忘记了对儿女的管教,好好的姑娘家,教得这么小家子气,不像是大家闺秀,反倒像是个不受管教的乡野女子了!” 何大娘子被说得脸色难看,但面前的是正阳公主,她也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应下。 许大娘子让人安排好何大娘子的住所,便没有再说什么,许清墨被正阳留下说话,许大娘子就和孟大娘子一起商议两家的婚事。 宁远侯府与永昌侯府本就是旧交,只是在永昌侯过世以后,孟大娘子便甚少出门,与许大娘子碰面的也就少了。 “这何大娘子千里迢迢地来,为的是同许家订婚?”孟大娘子压低声音说道,“为的是墨墨?” 许大娘子叹了口气:“我们许家就两个孩子,如今墨墨由陛下赐婚,也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孟大娘子笑了笑:“看来,我家那个小子求陛下赐婚还真是明智之举,若是晚了,只怕就没和桐什么事情了!” “永昌侯英年才俊……” “许大娘子怀着孩子,就不要说这种违心的话了!”孟大打断娘子满脸无奈的许大娘子,“我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他,但是他做的那些糊涂事,我还是明白的!” 许大娘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接话。 “他父亲去世以后,和桐颓废了好些日子,每日里都是吃喝玩乐,我心里明白的,只是我自己也难过,分不出心思来管他,嫁给他,其实委屈了墨墨!”孟大娘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墨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委屈他!” 许大娘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握住了孟大娘子的手:“这些日子,你一个人顶着永昌侯府,也是为难你了!” 两位夫人谈笑的时候,一直在府上等着的孟和桐只觉得心神不宁,犹豫再三,还是偷偷的到了宁远侯府的门前。 许延泉知道孟和桐来了以后,悄悄地避开正阳和许清墨,出门去见。 许延泉看到孟和桐的时候,一拳打在了孟和桐的肩膀上:“你还敢过来,难不成是觉得我父亲下手太轻了不成?” 孟和桐挨了一下,但依旧是笑眯眯的:“不碍事,若是宁远侯心里还是不得劲儿,可以再揍我一顿,我还能再抗几下!” “你呀!”许延泉被逗笑,“你现在过来做什么?我妹妹都点头了,圣旨也下了,你还担心什么?” “倒也没什么担心的,就是想来看看!我母亲也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孟和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憨厚地笑了笑。 许延泉看着孟和桐这痴痴傻傻的笑容,忍不住笑起来:“怎么的,这桩婚事成了,你就这么高兴?” 孟和桐笑:“自然是高兴的,那可是你妹妹啊,许家的嫡出姑娘啊,她肯点头,我真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你倒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了,我妹妹却是遭殃了!”许延泉想起被糊一脸泥巴的正阳,也有些恼火,“还牵连了正阳公主!” “遭殃?”孟和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发生什么事了?” 第330章 棋高一着 “我舅母来了!”许延泉看着孟和桐,满脸的无奈,“好在你棋高一着,求了陛下的赐婚,不然,有何家横插一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听到何家入京的时候,孟和桐心提了一下:“就这样?” 许延泉看了一眼孟和桐,随后叹了口气:“我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杭州了,我大婚的时候,墨墨及笄的时候,大舅舅家的女儿都没来,所以我也没见过这个表妹,却没想到,今日一来,就同墨墨吵了起来,还将泥巴丢到了正阳的脸上!” “何倩文也来了?”孟和桐忍不住皱眉。 许延泉愣了一下:“怎么?你和我这个表妹,难不成还有什么渊源?” 孟和桐看着许延泉摩拳擦掌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说错话,运气好的话就,就是挨一顿打,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这桩婚事就要黄了,所以赶紧解释道:“这事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嗯?”微微抬起下巴,满脸的威胁。 孟和桐斟酌用词,随后说道:“我去杭州的时候,曾在何家小住过几日,当时你妹妹也在的,我不论去哪里,都是和她一起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何倩文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 “但是?”许延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约,也许……你这位表妹,对我可能,大概有点别的意思……”孟和桐的声音越来越轻,满脸的心虚。 许延泉的眉头皱得都快夹死一只蚊子了,许久以后才骂道:“感情是你的桃花债啊?那块泥巴合该丢在你脸上,反倒是让正阳公主替你挨!” “我有一幅前朝柳公的字画,我回去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孟和桐赶紧贿赂道。 许延泉“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孟和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许清墨她,可有受什么委屈?” “她能受什么委屈?”许延泉挑眉,“你看看何倩文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是吵得过墨墨,还是打得过墨墨?我母亲那个人,又是最会护犊子的,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孟和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那……何锦山呢?” “我瞧他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想来也是个明白人,对这桩婚事本就没有抱什么特别大的期望,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失望的感觉。”许延泉轻声说道,“大舅舅为了何家,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些年,我父亲有心提携,只是这何锦山,并不上进,我舅舅又不强求,这一趟,多半也是我舅母的心思。” “何大娘子费尽心机,也不过就是为了儿女的前程!”孟和桐颇有感慨。 许延泉无奈地笑了笑:“再怎么费尽心机,也得看儿女愿不愿意啊!何锦山自幼就喜欢享乐,本就不是什么特别上进的,就算攀了高枝,也不会有什么建树!” 孟和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揽住许延泉:“我未来的大舅哥,今日难得休沐,不如一起去喝个小酒庆祝一下?” 许延泉没什么理由拒绝,就一起去了酒楼喝酒。 许清墨在许延泉的院子里坐到傍晚,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这么短短的距离,竟然遇上了何锦山。 何锦山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走得很急,看到许清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表妹……” 许清墨退后一步:“表哥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何锦山面露难色:“有些事情,我得去看看倩儿!” 许清墨明白,多半是这何倩文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便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从他身侧而过。 就在许清墨准备离开的时候,何锦山忽然叫住了许清墨:“表妹……” 许清墨缓缓回头,然后看向何锦山:“怎么了?” “你,别和倩儿置气!”何锦山有些为难地说道,“虽然这么说,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倩儿她,与你不同!”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何锦山。 何锦山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倩儿从出生起,模样便生得不好,家里的弟弟妹妹,个顶个的容貌出众,表妹你尤其……倩儿自幼便因为容貌多有自卑,再见到你以后尤其的明显,她心仪永昌侯,并没有过错!虽然是她失礼在前,但还是希望你能不要与她计较!” “容貌有这么重要吗?”许清墨微微皱眉。 何锦山看着许清墨,有些无奈的说道:“表妹你从小到大都是出奇的漂亮,即便坊间对你的传谣多有泼辣这种词汇,上门提亲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而倩儿,她自幼读四书五经,贤惠端庄,议亲时却颇有波折!” 许清墨并没有反驳,反倒是认认真真地听着。 “你也好,我也罢,我们都吃到了好容貌所带来的红利,所以才会觉得容貌并非那么重要!”何锦山轻叹了一口气,“可倩儿从小却因为容貌遭遇过多的白眼和讽刺,心中自卑,在所难免……至于永昌侯,年少时遇到那么的惊艳的人,总是会难以放手,所以,恳请你,多宽待些!” 许清墨看着何锦山许久,然后点了点头:“好!” 何锦山愣了片刻,其实他说这么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许清墨会原谅何倩文,所以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反倒有些惊讶。 许清墨转身离开,在没有逗留。 走到一半,花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就这么松口了?” “因为我觉得她说得很对。”许清墨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我被人夸赞得最多的就是容貌生得很好,所以小的时候,即便明明是我欺负别人,可旁人总是会对我多有几分宽恕,其实就是我吃了自己容貌的红利,这并没有错!” “所以,姑娘这是同情……” 许清墨摇头:“是觉得人之常情,人在年少的时候,遇到过太过惊艳的人,往往会在一个不小心就蹉跎了自己的岁月,何倩文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只是遇上了一个太过惊艳的人!” 第331章 父母之爱子 许清墨回到院子里以后,便听到了来自下人的传话,原来,住在隔壁院子的何倩文,哭闹了一个下午,到后来甚至有了要死要活的倾向。 许清墨听完下人的传话,面色凝重地喝了一杯茶,然后叹了一口气:“理解归理解,他是不懂规矩,依旧是不懂规矩,大约是舅母这些年太过宠爱她了,让她误以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天底下的什么东西都会是她的了!” 下人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据说都闹到大娘子那里去了,正巧,孟大娘子还在,大娘子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丢人丢到别人的府上去了,母亲会发脾气,也在情理之中!”许清墨倒也不觉得意外,“舅母可有说什么?” “只是一味地哄着,方才何公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也是气急了,打骂了几句,何家姑娘这才消停了下来!”下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打骂?”许清墨皱眉,“难不成动手了?” “动手了!”下人点了点头,“何公子连带着何大娘子都训斥了,说什么,妹妹不懂规矩,难不成母亲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成?这里是京城,不是杭州城,不是什么都由着我们的地方,母亲一心想着攀附权贵,却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舅母就这么听着,没有反驳?” “倒也是反驳了,说若不是何公子不争气,连个举子都考不上,她有何苦千辛万苦地攀附,伏小做低地攀这门亲戚,得不到婆婆的好,遭了夫君的白眼,如今还得被他这个白眼狼训斥……总归是闹成一锅粥了!”下人轻声复述着。 许清墨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花楹,花楹便颇有眼色地给下人塞了一个荷包:“辛苦兄弟了,下值了去吃个小酒消遣消遣!” 下人笑着接了,然后离开。 许清墨坐在那里,面色不大好看,花楹瞧着,还是忍不住问道:“想来,何大娘子这一次入京,是同何老太太还有舅老爷都闹翻了的,一意孤行地来,却正巧遇上了姑娘同宁远侯定亲,委实,也挺委屈的!” “委屈也是她自己找的呀!书上都说了,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咱们府上可是侯府,又只有咱们姑娘一个嫡女,要是真的算起身份来,那是可以入宫,嫁皇家的人,太子妃之位咱们姑娘都瞧不上,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何家!”曲莲轻哼了一声。 许清墨看了一眼曲莲:“你似乎,很不喜欢舅母他们啊?” “我是不喜欢呀!老太太也好,舅老爷也好,都想尽方法的,待姑娘好一些,再好一些,可这位何大娘子却总想着算计姑娘!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没出息的,连个举子都考不上,却想着让她来娶姑娘,这不就是利用姑娘你的身份地位,拿姑娘当踏板吗?”曲莲满脸的厌恶,“自私小人!” 许清墨和花楹对视了一眼,满脸的无奈,许清墨轻声说道:“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对于我们而言,舅母的确自私,可作为他的子女,却没有资格去责怪她,因为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未来可以更好,倒也不算是个小人!” 曲莲“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清墨对他们如何倒也并不是特别的关心,洗漱过后就准备入睡。 却在熄过灯以后,听到房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许清墨悄悄起身,躲在床后,手里拿着匕首,眼中透露着几分杀气。 “是我!”黑影落地的那个瞬间,立刻出声。 许清墨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匕首:“你怎么又来了?你是真的不怕被我爹打死啊!” 孟和桐摸着黑,听着声音走到许清墨的面前,凑到她面前,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你用的是油膏,是桂花味的,很香。” 孟和桐凑到身前的那个瞬间,许清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是啊!和你大哥一起去喝的,你知道的,他可是海量,我若是不陪他一起喝,说不定又得挨揍了,以前还能还手打一架,现在可就不行了,他可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可打不得!”孟和桐说着,缓缓的靠近许清墨,即便是在黑暗里,孟和桐的眼睛,依旧发着光。 “所以,你和我大哥一起喝完酒,就跑到我这里来翻墙?”许清墨挑眉,“你不会以为有了赐婚圣旨,我爹跟我大哥就不会打你了吧?” “我当然知道他们会打我,可是,我也很想见你啊!”孟和桐盯着许清墨的眼睛,轻声说道。 许清墨微微挑眉:“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见你!”孟和桐就这么看着许清墨,一瞬不瞬。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走到一旁点亮了灯:“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妨同你说说何倩文的事情吧!” “何倩文?她又怎么了?”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背影,眉头皱的老高。 许清墨转过身,背着光看着孟和桐:“怎么,我大哥已经同你说过她的事情了?” “何倩文想要丢你泥巴,最后丢在了公主脸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大哥那么护着媳妇的一个人,明明知道是她把公主气的一直哭,却又碍着亲戚的情分,不能上门对质,一晚上都在嘟囔这件事情。”孟和桐满脸无奈地说道。 “这是今天下午的事情了,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微微挑眉。 孟和桐额角一跳:“下午还有事情?”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唇角微微上扬:“据说,因为你,何倩文在屋子里要死要活的闹着,还不小心闹到你母亲面前去了,我不免得有些好奇,我们的永昌侯,在江南,到底对我这位表亲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人家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 孟和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在杭州城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第332章 战火纷飞 “我的确是也在啊,只是,永昌侯这么喜欢半夜三更翻人墙,想必私底下也偷偷见过我这位表亲吧!”许清墨一只手撑着桌子,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孟和桐的目光被许清墨不断敲击的食指所吸引,许清墨虽然常年练武,手上有许多练武之人才会有的硬茧,但是手指依旧很纤长,指甲也是精心修剪过的,还染上了红色的杜鹃花。 许清墨发现孟和桐盯着自己的手一直看,便将手指捏成了拳头:“我问你话呢!” 孟和桐回过神来,细细地斟酌了半天,然后说道:“你回京以后,我的确见过她几次,但也都是为了办案,而且也不是单独去见她,大多时候七皇子都是在的,她大哥何锦山也是在的!” “当真?”许清墨微微皱起眉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我骗你做什么?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将七皇子叫过来为我作证!”孟和桐看着许清墨,一脸正直的说道,“只不过我想着他毕竟是你的表亲,我们两家又都是交好的关系,同她说话的时候变多,会客气一些,并非三像对待旁人一样那么决绝,大约就是因为如此,她便觉得我对她是不一样的吧!” 许清墨没有说话,这是不着痕迹的,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凡事都是有因果的,因为孟和桐的客气,让何倩文产生了一种,他对自己与旁人不同的想法,也就是这种想法,让她以为,自己在孟和桐心里与众不同,所以即便赐婚的圣旨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也依旧会觉得,是许清墨抢了她的心上人。 这种事情,他们三个人之间都没有错,只能说是一种因果,一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因果,尤其是何倩文。 “需要去和她解释一下吗?”孟和桐小心翼翼地说道。 许清墨却摇了摇头:“这倒大可不必,她已经进入一种误区,你对她做的任何一种事情,在她看来都会是一种有意为之,你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要做,除非她自己受不了来找你。” 孟和桐毕节总是在青楼,酒坊这些地方晃荡,女儿家的心思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便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这样子,你会不会变得特别为难?” “婚是皇上赐的,与我有什么干系?她想要怪罪我,也需要有一个罪名,可是任何的罪名在我身上都是不成立的,这件事情不论是真理还是道义,我都是站得住脚的。”许清墨摇了摇头,“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变得特别为难。”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半晌,然后忽然问道:“你就不担心,我真的对她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想法?” 许清墨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孟和桐忍不住笑:“你就对你自己那么自信?” “就算你对他真的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想法,我也没有旁的办法,心长在你的身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她!”许清墨坐下,摸了摸茶壶,还是温热的,就给孟和桐倒了一杯茶,“喝点茶,润润嗓子?” “也好!”孟和桐走到许清墨面前坐下。 许清墨给孟和桐倒了一杯茶,孟和桐乖乖地拿着茶杯喝茶:“你母亲说,等我们成婚,她就搬出去,若是我实在担心婆媳关系难相处,她也不是不可以去出家的!” “噗!” 孟和桐直接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好在许清墨早有准备,随手拿了个团扇挡在了面前。 “我,我母亲她,就是说说的!你不要太当真!”孟和桐赶紧补救。 “你母亲说了,这些话,她都是真心的,她就是希望你以后成婚了,能够按部就班的生活,她对你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期望,只要不像以前那样惹祸就可以了。”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一脸的平静。 孟和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满脸的生无可恋:“我只是落寞了一段时间,应该也还没有到这么无可救药的地步吧!” 许清墨托着腮,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孟和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然后有些无奈的叹气:“我曾经,将我父亲过世的原因怪罪在了我自己的身上,我觉得是因为我和七皇子走得太近,才害得我父亲受罚,最后感染了风寒……。” “然后呢?” “我曾经对陛下很失望,我父亲身体虚弱,其实也是因为他,曾经为他挡刀,抢了根本,才变得羸弱不堪,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要他的命!可是即便如此,陛下依旧不相信他,我很失望,自责,愧疚,责怪,然后自我放弃。”孟和桐说到这些的时候,缓缓地垂下了眼。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的模样,有些心疼,随后说道:“那你是为什么,忽然醒悟过来?” “听了你的话啊!”孟和桐抬眼看向许清墨,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因为你说的那番话,我隐姓埋名,混进许家的军队里,去剿了一趟匪。” “然后,你看到了民间疾苦?”许清墨看向孟和桐,轻声问道。 “嗯!”孟和桐点头,他依旧低着头,“大雪封山的季节,孩子可以穿着一双草鞋在地里跑,在冻硬了的土地里面翻找,只是想要找到可以果腹的,哪怕是草根的东西!”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一个人不懂世间美好,那就去看看战火纷飞和民不聊生,很少有人可以在那种环境下,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心态。 普通人的绝望有时候并非来自于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很有可能只是打开米缸的那个瞬间,或者翻找钱袋的时候。 “我们生来便享受了荣华富贵,受到天下百姓的供养,我们所肩负的事情也就变得更多!”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轻笑着,“所以,你会变好,是不是应该多谢谢我?”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是啊,应该多谢谢你!” 第333章 老色胚 许清墨被孟和桐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那种大腹便便的老色胚!”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满脸无奈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说话,容易挨打!” “讲得好像,你就一定打得过我一样!”许清墨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和桐。 孟和桐语塞. 为了能让自己睡得好一点,许清墨的屋子里点了安神香,这会儿熏着香,她难得地有了几分睡意,上眼皮也开始忍不住和下眼皮打架。 孟和桐托着腮帮子看着许清墨,很快就察觉到他开始犯困:“想睡觉了?” “所以,我们的永昌侯,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许清墨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问道。 孟和桐盯着许清墨的眼睛:“你现在很想让我走吗?” “孟和桐,你猜猜看,要是明天早上,你被他们发现你在我的院子里,你还有没有命从这个院子走出去?”许清墨困得一直打哈欠,“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孟和桐对此颇有感悟,所以在许清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默默地站了起来:“你说我现在出去,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子,直接被你父亲和大哥抓个正着?” “只要你不像上次以后,跟个呆子一样自顾自地往外走,应该是不会的!”许清墨起身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慢走不送,下次就不欢迎你来了!明日我会在房顶上摆上许多钉子,你要是不怕被戳成刺猬,可以再接再厉!” 孟和桐撇嘴:“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许清墨些微有些不耐烦:“赶紧滚!” 孟和桐被迫出门,然后身后的大门就紧紧地关闭了。 孟和桐颇有几分伤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满脸落寞地离开。 只是这一个夜晚,大约就不会那么太平,孟和桐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准备翻墙出去的时候,竟然在宁远侯府的后门,看到了偷溜出来的何倩文。 看马车的样子,像是临时租赁的,何倩文给门房塞了不少的银子,她身边的婢女正在同马夫说:“永昌侯府怎么走,你总该知道的?” “永昌侯府离这里,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只不过这么深的夜,姑娘去侯府是做什么?”马夫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而且就算姑娘现在去了,回复也不可能开门,姑娘也见不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婢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何倩文,然后坚定地说道:“这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带着我们去到永昌侯府!” 马夫撇嘴:“好!” 对于马夫来说,他只不过是拿钱办事,大晚上的这个活,给的银子也是白天里的五六倍,他自然不会拒绝,再说了,不过就是两个姑娘家,也闹不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 何倩文在听到马夫的回答以后,便扶着婢女的手准备上马车,可就在她要钻进马车里的时候,孟和桐已经从墙上翻下来,并且整理过衣衫,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站在他面前了。 孟和桐看着何倩文往马车里钻的动作,轻声说道:“你去永昌侯府,是要去找我吗?” 何倩文的身子一僵,回头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她心心念念的孟和桐就站在那里。 何倩文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因为太着急,差点崴了脚,但是即便如此,孟和桐也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要走到她身边的意思。 大约是心里面真的太委屈了吧,何倩文一看到孟和桐,就忍不住红了眼,她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抓住他,却被他躲开。 “听说,何姑娘今日,去找我未婚妻的麻烦了?”孟和桐看着何倩文,冷声说道。 “你们还没有定亲!”何倩文出言反驳。 孟和桐笑:“看来,在何姑娘看来,陛下的圣旨,似乎不能做主我和许清墨的婚事!” 何倩文咬着唇,她心中委屈,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我不相信,难道你是真的想要娶她吗?” “不然呢?”孟和桐挑眉,“不娶她,难道娶你吗?” 何倩文心中一痛:“孟大哥……” “你可知道将泥巴丢在公主的脸上,这是死罪?”孟和桐看着何倩文,目光极其的冰冷。 何倩文捏着拳头,没有说话。 “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皇亲贵族,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地活着,何姑娘倒是活得肆意,一到京城就直接将泥巴扔在了公主的脸上,如今更是不把陛下的圣旨放在眼里,何大人也是个明白人,是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惹祸精的。”孟和桐微微眯起眼,眼中甚至透出了几分鄙夷。 何倩文大概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和桐竟然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就滚落了下来:“所以,你是真的想要娶她,是吗?” 孟和桐皱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既然你一开始就想要娶她,那你为什么来招惹我?”何倩文指着孟和桐,声声泣血。 孟和桐深吸了一口气:“何姑娘,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我对你多有照顾,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你是许清墨的表亲,我对你的疏离,难道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吗?” 何倩文咬着唇,不肯承认。 孟和桐看着面前的何倩文,有些无奈:“何姑娘,我对你,连最简单的朋友都算不上,我们只能算得上是认识,仅此而已!” “孟大哥……” “我喜欢许清墨,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她,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跟着,在杭州城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带着你和你大哥,从始至终,我都想要和她单独的相处。”孟和桐皱着眉头,“而且,依照规矩,你见到我的时候,应该行礼,并且,应该喊我一声侯爷,而不是什么孟大哥!” 何倩文看着孟和桐,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婢女紧紧地拉住了手。 第334章 有所成就 孟和桐自然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这个小动作,他并不会戳破,只是冷声说道:“我希望我不会再听到任何关于你去找我未婚妻麻烦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京城打听过我,我并不是像你们所认识的,那么的文质彬彬!” 孟和桐对何倩文的反应真的是没有半点的兴趣了,他随手丢给马夫一个银锭:“永昌侯府就不要去了,大晚上的,早些回家吧,这点银子,够你的工钱了。” 马夫自然是乐得自在,白白赚了两头的钱,同何倩文说了一声,便赶着马车走了,连个余光都没有留给她。 孟和桐更是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走得决绝。 何倩文终于还是没有忍受住委屈,蹲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婢女们手足无措的时候,何锦山从后门走了出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何倩文浑身变得僵硬,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像一只鸵鸟一样的,以为把脸藏起来,别人就看不到她了。 何锦山看着蹲在面前的何倩文,眼中的失望逐渐蔓延:“你非要把你自己的自尊拿出来,放在别人面前践踏,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蹲在这里哭?” “公子,你快别说了,姑娘已经很难过了!”婢女抱着何倩文,试图阻止何锦山。 何锦山冷眼瞧着何倩文,越发的觉得失望:“你要是还想得明白,你别自己找个机会去跟公主还有许清墨道歉,不管你是跪着,还是趴着,你到底给我把这个事做了!” “何锦山!”何倩文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许清墨她是你妹妹,你不是也喜欢她吗?你不是也想过要娶她做你的妻子吗?那起码我还敢去争取一下,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就是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在你的壳里面,这么多年你自己都一事无成,你凭什么训斥我!” 何锦山看着何倩文半晌,却难得的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脸苍凉的笑道:“其实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可到底怎么样才算是有所成就,怎么样,才叫做一事无成?” 何倩文愣住了,她和何锦山其实并不怎么亲近,何锦山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去读书了,她对何锦山的印象,更多的都是在母亲和父亲的争执里面。 父亲其实对何锦山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觉得男儿可以顶天立地就行了,而母亲,却觉得,只有步入官场,才算得上是有所成就。 可是,何锦山其实并不喜欢官场上的恭维和虚假,他更加向往的是山河天地,算账打算盘也是一绝,只是母亲并不准许。 “何倩文,你可知道,你下午所做的事情,所以让我们全家满门抄斩了。”何锦山看着何倩文,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一下一下坚定无比地敲进她的心里。 何倩文睁着一双因为伤心痛哭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她眼中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何锦山并没有再多留,径直离开。 而何倩文,就像是一个丧家之犬,绝望地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样,一步一步地回到了自己暂住的院子。 一夜无眠。 许清墨却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只是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就被花楹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 许清墨有些起床气,难免暴躁:“做什么!” “姑娘,何姑娘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了!”花楹满脸的焦急。 许清墨猛地坐起身,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窗外,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赶紧先让她进来!” “何姑娘不肯,说什么都要先见到你才肯起来。”花楹满脸的焦急。 许清墨皱着眉头起身,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穿着履便跑了出去。 雨下得很大,淅淅沥沥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何倩文就这么跪在雨里面,也不让身边的丫头撑伞,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许清墨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接冲到雨里,还没有梳洗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瞬间就淋湿了,粘在头皮上,花楹急匆匆的追出去,将伞越过许清墨的头顶。 “你这是做什么?在这里摆样子给谁看?”许清墨冷声说道,眼里并没有半点的怜悯。 何倩文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雨里面跪了一宿,好不容易等到许清墨出来,竟然没有换来半点的同情和怜悯,反倒换来了一顿责骂。 许清墨算得上是冷心冷情,他并不觉得何倩文跪在这里有多可怜,她反倒觉得她是在道德绑架自己,用苦肉计逼迫自己,实在是让人觉得反胃,恶心。 “我只是想要来道歉。”何倩文抬头看着许清墨,满脸的委屈,“我因为心中不平,辱骂你,责怪你,甚至朝你扔泥巴,我……” “所以你跪在这里让我难堪,就是为了让我原谅你?”许清墨低头看着何倩文,冷声说道,“这个时候我不论要不要原谅你都已经背负了一个,仗着身份欺负表亲的罪名,何倩文,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何倩文的脸色逐渐难看,却说不上来一句话。 许清墨抱着手,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何倩文,目光冷峻:“这里是宁远侯府,我们府上向来都是铜墙铁壁的,你就是跪死在这里,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也不会知道,所以现在你要么给我回去,要么你就继续跪在这里跪到死。” “许清墨!”何倩文终究还是受不了许清墨的这些话,猛地站起身,却又因为膝盖酸软差点摔倒,好在婢女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扶住了。 许清墨看着起身的何倩文,走到一旁的花坛里,抓起一把泥巴丢了过去,何倩文被丢了个正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辱骂我,我侮辱你,你丢我泥巴,我还你泥巴,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吧!”许清墨接过花楹手里的伞,递给何倩文身边的婢女,冷声说道。 第335章 恬不知耻 何倩文身边的婢女赶紧接过雨伞,撑开雨伞以后,想要将她扶起来:“姑娘,快起来,许姑娘对此事已经不计较了,你快起来!” 何倩文甩开婢女的手,满脸屈辱地看着许清墨:“是不是在你看来,我甚至没有和你同台竞技的资格?”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随后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何倩文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这么说,脸色变得很难看。 许清墨冷眼瞧着,随后说道:“是不是觉得很难受?如果你觉得难受,那就对了,你大约是被逼着来道歉的吧,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可是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想同我道歉,反倒想要用这个机会,证明我小肚鸡肠,不肯原谅你,对吗?” 被戳破的何倩文嘴唇发白,张了张嘴,却想不出来任何可以用来解释的话。 “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机了!”许清墨看着何倩文,微微皱眉,“你可以想象得到的那些对付我的手段,我都能够去应对,而且你要明白一个事情,在许家,我无可替代,你呢?” 何倩文的脸色阴沉难看,乍一看甚至有几分吓人。 许清墨倒也不觉得他可怕,反倒是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我看在大舅舅和舅母的份上,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在我给你台阶下的时候,你就趁早顺着这个台阶往下爬,等到有一天,我的耐心没有了,那我可就不会陪着你在这个地方说话了。” 许清墨的声音听起来轻轻柔柔的,却显得尤其的坚定。 何倩文却依旧不死心,她忽然抓住许清墨的裤腿,大声哀嚎:“墨墨,是我错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你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记恨我母亲……” 许清墨看着何倩文上演的这一出拙劣的戏码,甚至连头都不想抬一下,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的院子外面,此时多半。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许清墨推了一下花楹手里的雨伞,花楹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立刻将手中的雨伞向下倾斜遮掩住何倩文的身子,反倒将自己和许清墨暴露在了瓢泼的大雨之中。 何大娘子和许大娘子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清墨披散着一头长发,随随便便的穿了一身衣服,甚至连脚上的履都没有来得及换,一看就知道,就是很慌张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许清墨这个时候已经浑身被淋得湿透,他穿的一身白色的长裙,隐隐约约的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的藕粉色的中衣,可是即便如此,花楹手中的伞,依旧是向何倩文倾斜的。 而何倩文却还在那里抓着许清墨的脚高声呼喊,虽然说的话颇有几分声声泣血的味道,可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悔改。 许大娘子和何大娘子都出生在富贵人家,后宅院里的那些手段,她们瞧过的实在是太多了,何倩文的这种手段,到了他们的眼里,实在是太幼稚了。 许大娘子顾不上自己身怀六甲的身子,一把抢过慧珠手里的雨伞,然后小跑着跑到许清墨的身边,将手里的伞越过许清墨的头顶:“你的身子才刚刚好过来没多久,你就把自己这么泡在雨水里,就不怕你的旧伤复发吗?” 许清墨赶紧抢过许大娘子的伞,将许大娘子遮掩得严严实实:“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忘了你的肚子里面还怀着我的弟弟?你若是着凉了,那父亲岂不是得要了我的命!” “你父亲那是你父亲的事,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情,那岂不是要了我半条命?”许大娘子紧紧地抓着许清墨的手,“快,赶紧给我进屋!”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何倩文,从头到尾,许大娘子都没有管她一下,只是拉着许清墨往屋子里走。 许清墨跟着许大娘子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啪”的巴掌声,许清墨暗了暗眸子,没有回头。 何倩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大娘子,而何大娘子在打了他一巴掌以后,竟然没有半点的后悔和犹豫,她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声呵责:“从小到大,我费尽心力的教养你,就把你教养成了这副模样?” 何倩文被何大娘子打得跪坐在了地上,她满脸的不可思议:“母,母亲……” “你若是还认我是你母亲,你现在就站起身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何大娘子说完就往回走,见何倩文一直没跟来,便停下脚步冷声说道,“你要是不肯跟我回去,我也不强求,我就当我这辈子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这大约是何大娘子说过的最狠的一句话了。 何倩文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将何大娘子惹急了,只能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往回走。 回到院子里以后,何大娘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人收拾东西,准备过两天就回去。 何倩文站在角落里,身上还在滴着水,却依旧不知悔改:“母亲,我们现在就要回去吗?” “我们现在还不回去,难不成要让你在这里将何家的脸面全部丢完吗?”何大娘子抬眼看向何倩文。 何大娘子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淡,没有半点怒火,可听在何倩文的耳朵里,却尤其地刺耳。 “是你和大哥让我去道歉的,我去了,我跪在雨水里面几个时辰,母亲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跪的疼不疼,被雨淋得冷不冷,却还在说我丢脸,那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失望的看着我?”何倩文红了眼,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有那么一天,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小到大,我精心抚养的孩子,会变成你现在这么恬不知耻的模样。”何大娘子看着何倩文,一字一句的说道。 原本还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收拾东西的婢女,在听到何大娘子说这番话以后,纷纷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第336章 死胡同 何倩文看着何大娘子,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不成我心仪永昌侯,就是恬不知耻了?母亲,当初明明你也是看好我和他的,为什么到了京城以后,一切都变了?” “你知道你刚才在许清墨面前耍小心思的时候像什么样子吗?”何大娘子抬眼看向何倩文,眼中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什么像什么样子,明明是她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何倩文!”何大娘子打断何倩文,“你是觉得你母亲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连你这么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来吗?” 何倩文语塞。 “你知道你方才的样子,特别像是一个卑贱的妾室在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逼迫正妻!”何大娘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父亲没有多少妾室,身边养着的,也就不过几个通房,对我也是恭恭敬敬的,所以你不曾瞧过那些,以色示人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可我在你外祖父那里看过不止一点半点,所以你方才的那些手段你母亲从小就看过了!” 何倩文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你心仪永昌侯并没有任何过错,但是你明知他已经定亲,你还在不知廉耻的不断地去纠缠,那就是你的过错了!”何大娘子眼中满是失望,“陛下已经赐婚,他们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你想尽一切办法去为难许清墨,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何倩文抿着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我教你的,都是为人正妻应该有的品行,我到底什么时候教过你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去逼迫你自己的表亲?”何大娘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离开这里,回杭州去!” 何倩文看着何大娘子,最后红了眼,她猛地上前,甩掉了桌子上所有的茶具:“卑贱,不入流,恬不知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是吗?” 何大娘子看着满地的碎片,满脸的震惊:“何倩文,你疯了吗?” “我疯了吗?是,我疯了,就因为我生了一张像你的脸,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夸赞过,就算我再努力,再端庄,我也总是比不上那些生来就美丽可人的姑娘家!”何倩文泪流满面,“卑贱?你把我生成这副样子我能够不卑贱吗?我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哪一个不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只有我,除了装作端庄以外,我什么都没有!” 何大娘子看着何倩文,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知道许清墨来杭州的时候,我都面对了些什么事情吗?”何倩文苦笑,“她是客人,我陪着她到处游玩,明明我们都是大家闺秀,可是所有人都只能够看到她,为什么,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连孟和桐和大哥,他们的眼里也就只有她!长得好看就那么重要吗?” 何大娘子心里一痛,她看着何倩文眼里的绝望,想要抱住她安慰,却被何倩文狠狠地推开。 “我讨厌她!”何倩文歇斯底里地大喊,“我讨厌她一生出来就什么都有,我讨厌她那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更讨厌她那一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我很讨厌她!可就是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我想要的所有东西,我心仪的人,祖母的夸赞,大哥的亲昵,甚至连母亲你也觉得她做的都是对的……” 何锦山猛地推门而入:“那你可知道她母亲早逝,又可知道每年都会有很多细作,想要绑架她,用来威胁宁远侯!” 何倩文看着忽然出现的何锦山,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你以为她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掉那些想要绑架她的水贼?”何锦山冷眼看着何倩文,“当你躺在屋子里吃着当季的蔬果同婢女闲聊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在逼着自己练功!何倩文,你生来富贵,你只需要好好长大,有母亲和父亲为你筹谋,你过得很简单,很舒适,你太贪心了!” “大哥……” 何锦山没有搭理何倩文,只是回头看向无力的何大娘子:“母亲,我们明日就回杭州去!” “我不要,我不回去……” 何锦山看了一眼何倩文,然后对身边的婢女说道:“将她绑起来关着,直到我们上船以后,才可以放开她!” 何锦山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向来宠溺孩子的何大娘子竟然也没有帮何倩文说半句话。 何倩文是被拖下去的。 一直等到人走得远了,何大娘子才捂着自己的脸开始哭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跟她提过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妄想……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何锦山看着自责的何大娘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回廊上的宁远侯。 何锦山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走到宁远侯面前:“侯爷,我们明日就走……” “我知道你不想入朝为官。”宁远侯忽然打断何锦山。 何锦山愣住了,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宁远侯:“侯爷……” “我会拟一封信给你父亲!”宁远侯看着何锦山,轻声说道,“你父亲是一个豁达的人,他向来不觉得入朝为官是男子唯一的一条出路,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男儿志在四方,并非只有一条非走不可的路!” 何锦山有些惊讶:“侯爷……” 宁远侯拍了拍何锦山的肩膀:“你小的时候管我叫姑父!” 何锦山微微红了眼,他记得他的姑姑,那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子,高傲,坚决,满身的才气,只是身子不好,早早地去了天国。 “等你们回去了,你妹妹会如何?”宁远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不止是宁远侯,就连许延泉和许清墨,对何家的人,都会宽待很多,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何倩文并不是那种很坏的孩子,只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而已。 “外祖母有给她说一门亲事,对方不是很贵重,却是清流人家!”何锦山提起何倩文,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337章 他长得好看 宁远侯并不是那些会对晚辈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人,对他而言,何家是风吟的母家,他会多有照拂,但也仅此而已。 宁远侯既然会站在这里,自然也是知道何倩文和许清墨的那些矛盾,他是个父亲,自然偏爱自己的女儿,对于何倩文,只不过是普通的,长辈对待晚辈的那种感情。 “墨墨并不是那种会主动伤害别人的孩子,至于你妹妹……老太太是个有远见的人她看中的人,大多不会太差!”宁远侯轻声安慰道。 何锦山看着宁远侯半晌,最后有些为难地说道“本就是倩文的错,侯爷不必太放在心上,明日,我们就回杭州了!” 宁远侯点了点头:“我会让大娘子为你们安排好马车和船,你们,一路平安!” 没有任何的挽留。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何锦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只是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看,便笑着点了点头。 何大娘子一行人,匆匆得来,匆匆地走,自然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整个宁远侯府,跟个铜墙铁壁一般,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 而就在何大娘子一行人离开京城以后,孟大娘子带着官媒,上门提亲。 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礼,将宁远侯府的大堂塞得满满的,官媒在那里念着又长又多的礼单,眉眼都是带着笑意。 颜朱诺作为许大娘子娘家的女儿,自然要到场观礼,而太子,作为颜朱诺的夫君,也是要陪着他一起到场的。 就从孟大娘子准备的聘礼上来看,就已经非常有力地说明了永昌侯府对许清墨的重视。 颜朱诺在一旁看着,眼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可站在他身边的谢苏羡,却紧紧的捏住了他自己的手。 “殿下……”颜朱诺轻轻地拉了一下谢苏羡的手,“我们是来观礼的!” 谢苏羡这才回过神来,他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颜朱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里人太多了,我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颜朱诺自然明白,谢苏羡这是心里难受,虽然她并不希望太子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身边,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强求太子就在大堂,便笑着说道:“殿下凡事当心些!” 谢苏羡有些冷漠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谢苏羡走到后院,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到处随便走走,他来这里,就是奔着能够见到许清墨才来的。 今日是永昌侯府上门提亲的日子,许清墨肯定会在府上,谢苏羡在后院里四处寻找着,最后看到了坐在水榭里的许清墨。 谢苏羡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走上前去:“许清墨!” 坐在那里喝茶的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直接闯进来,便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金安!” 谢苏羡一个箭步冲到许清墨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真的要嫁给孟和桐那个废物!” 许清墨眉头紧锁,用力甩开谢苏羡的手:“太子殿下请自重!” 谢苏羡看到了许清墨眼里的厌恶,他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但还是坚持不懈地问道:“你难道你愿嫁给那个废物,也不肯嫁给我吗?” “太子殿下口里的那个废物,可是当今天子林的父皇亲自下旨赐的婚,难不成,太子殿下是觉得陛下看走了眼?”许清墨站在距离谢苏羡两米开外的地方,一脸恭敬的说道。 谢苏羡知道,许清墨这是拿陛下赐婚来搪塞自己,她看着同自己疏离的许清墨,眼中满是伤痛:“你为了躲我,就对你自己的人生这么的不在意吗?” 许清墨满脸困惑地看着谢苏羡,那个瞬间,许清墨真的是有些不太明白,怎么她碰到的一个两个都对自己这么的自信,前有何倩文指控她抢男人,后有谢苏羡质问她为什么,就……离谱! “太子殿下再在说什么胡话?”许清墨有些不耐烦,“我与永昌侯的婚事,前有陛下的赐婚圣旨,后有官媒的媒妁之言,也有双方父母的,父母之命,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婚事,怎么到太子殿下的嘴里就成了为了躲你呢?” 谢苏羡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坚定地看着许清墨:“墨墨,你……” “太子殿下!”许清墨一脸不耐烦地打断谢苏羡,“太子殿下一个人到后院来,可能不太好吧,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为什么是他!”许清墨的逐客令对谢苏羡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依旧不肯离开,直勾勾的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被谢苏羡看得有些厌烦:“是不是只要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现在就走。”谢苏羡看着许清墨,目光坚定。 许清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脸无奈地看向谢苏羡:“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只是因为如此?”谢苏羡满脸的诧异。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殿下可以离开了吗?” 谢苏羡不肯信,不肯走,而一直在前院帮忙的正阳公主却已经接到了消息,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被拦住去路的许清墨。 正阳看着挡在许清墨面前的谢苏羡,只觉得头一阵生疼,然后赶紧喊道:“太子哥哥怎么到后院来了!” 谢苏羡听到身后有人来了,便退后了一步,而正是因为他退后的这一步,许清墨直接就溜了出来,然后给了正阳一个目光以后,跑得飞快。 许清墨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骂道:“这一个两个的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东西?怎么一个个地都觉得别人喜欢他呢?有病啊!” 花楹也觉得奇怪,许清墨和太子之间一直都保持着非常远的一个距离,但是今天太子的行为就好像两个人私底下有些什么似的,好在没有让别人看到,不然这件事情传到别人耳朵里,指不定就要闹出来好几个奇怪的故事来! 第338章 刺客 许清墨走得着急,没有注意到从另外一边出来的孟和桐,两个人差一点就直接撞上了,好在孟和桐反应后来,直接拉住了许清墨:“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许清墨见是孟和桐,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不是太子,跟脑子抽了风似的,直接到后院堵我,今日府上到处都是客人,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我就是全身上下长满了嘴,这事情我都解释不清楚!” 孟和桐见许清墨一脑门的虚汗,忍不住的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慌张的样子。”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目光有些发虚:“我……我哪里慌张了?我就是怕被别人撞见,这种日子里,要是传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谣言,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不碍事的,谣言止于智者,我就是智者,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忍不住说道,“你今日,很漂亮!”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便红了耳朵:“有,有吗?这身都是旧衣服,我……” “旧衣服也好看!”孟和桐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清墨,“礼书你可都看过了?” 许清墨摇了摇头:“我看那个做什么?我母亲觉得行就行了!” 孟和桐轻轻地戳了一下许清墨的额头,然后在她慌神的那个瞬间,从怀里变出来一串糖葫芦:“呐,吃糖葫芦吗?”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你怎么总是给我送糖葫芦呀!” “因为你是我用糖葫芦骗走的小姑娘啊!”孟和桐趁花楹站在角落里没注意他们的时候,捏了一下许清墨的鼻子,“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你干嘛!”许清墨被吓得退了一步,确定没人看到以后,才抬腿踢了一下孟和桐,“你当心被人看到!” “媒婆选了日子了,就在立冬以后,我们就该成婚了,人家看到,就让他看呗,总归,以后会变成名正言顺的。”孟和桐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许清墨,一瞬不瞬的。 许清墨到底没忍住,耳朵,脸颊,红了个通透。 “太子哥哥……” 就在两个人氛围暧昧的时候,正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慌乱间,孟和桐拉着许清墨躲进了一间没有人的厢房,两个人互相捂住对方的嘴,不让对方出声。 就在许清墨用心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时,孟和桐却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许清墨的手心。 许清墨吓得赶紧松手,然后就看到了孟和桐眼里的戏谑。 最后,等谢苏羡离开以后,孟和桐被许清墨打了一顿,然后仓皇离开。 被打的孟和桐并不知错,在结束了当天的行程以后,约了许延泉一起去吃饭,然后让人去东街买了荷花酥,好说歹说的,才让许延泉帮着带回去给许清墨,说是用来赔礼道歉的! 孟和桐常年在那些烟花柳巷里来回的走动,最是明白怎么去哄姑娘家开心,闹腾了许清墨一番,不哄一哄,只怕下一次见面,就是闭门羹了! 孟和桐在和许延泉吃完饭回家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孟和桐想着就是出来吃顿饭,所以身边也就只带了雨生一个人,所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京城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敢雇人刺杀他。 这一架,孟和桐打得颇有难度,毕竟对方派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杀手,刀刀致命,要不是他功夫还不错,这会儿早就不知道是谁的刀下亡魂了。 孟和桐和雨生在这些人的围攻下,硬生生地扛了有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何文林带着侍卫赶过来。 而这些杀手却像是有什么把柄在何文林的手上一般,一看到他们,就作鸟兽散,跑得一个人影都没了。 何文林拉起累得瘫坐在地上的孟和桐:“你这是得罪谁了?竟然敢在京城里有这么多杀手,围剿你?” “我最近可是安分守己得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得罪别人?”孟和桐摇头,拉着何文林的手站了起来,“这些家伙招招致命,摆明了就是奔着我的性命来的。” “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何文林一下一下地拍在孟和桐的肩膀,手上也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孟和桐满脸奇怪地看向何文林:“我最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吗?” 何文林挑眉:“没有!” “那你这一下接着一下这么用力地拍我是图什么呢?”孟和桐微微挑眉。 “有吗?我不觉得啊?”何文林拒绝与孟和桐对视。 孟和桐盯着何文林半天,最后放弃对这件事的深究,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我可得好好的,不然这还没定亲呢,就没了,许清墨可不得成望门寡了!” “你就是放一百个心吧,他就是真成了寡妇,那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排着队要娶她。”何文林对着孟和桐翻了个白眼。 孟和桐却是微微皱眉:“所以,你说刚刚的那些刺客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不想让我成亲,所以……” 何文林顿了顿,随后微微皱眉:“那你可小心点,毕竟这个世道上,不想让你顺利成亲的人,可不少。” “不是,你今天和我说话,怎么这么大的怨气?”孟和桐一把揽住何文林,“怎么的?难不成其中有一个人是你不成?” “许清墨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想娶她,并不奇怪!”何文林直截了当地点头,“只不过我母亲与许清墨的生母有些过不去的坎,所以我才一直没有上门提亲,不然,这门婚事,说什么都落不到你的头上!” 孟和桐也是没有想到向来腼腆的何文林,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这件事情:“所以,你……” “所以说不定这个刺客就是我派人找的!”何文林挑眉,“然后半路上良心发现来救你的。” 孟和桐看着豁达的何文林,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还得多,谢谢你的良心发现喽!” 何文林耸了耸肩膀:“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第339章 借题发挥 何文林曾经想要向许清墨提亲的事情,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在京城里转了一圈,没多久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正在批奏折的皇帝有些奇怪:“何文林还想向许清墨提亲?这许家姑娘早些时候不是婚嫁困难吗?怎么临了赐婚了,一个两个的都冒出来了?” 在一旁的皇后顿了顿:“陛下,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永昌侯被行刺的事情吗?”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永昌侯可有受伤?” 皇后一脸无奈地看着皇帝:“方才不就同陛下说了,永昌侯没有受伤!” 皇帝讪讪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孟和桐那个小子功夫也是不错的,没那么容易受伤的!不过说回来也是奇怪,刺杀这个愣头青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他娶了许清墨,招来了嫉恨?” “陛下!”皇后有点无奈了,“您能不能正经些!这永昌侯可是实打实的被行刺了,您最起码也要追究一下吧!” 皇帝见皇后气急了便赶紧安慰道:“朕知道,朕这不是在逗你嘛!你别生气嘛,朕这就让人去查。” “前朝的事情,同臣妾也没什么干系,陛下用不着为了臣妾去决定做什么!”皇后站起身,“臣妾就是来同陛下交代一下永昌侯府提亲的事情,既然这提亲的礼数也已经走过了,那陛下交给臣妾的事情,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皇后办事,朕向来是最放心的!”皇帝走到皇后身边,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至于孟和桐的事情,朕知道了,朕会放在心上的!皇后不必担忧!” 皇后抬头看向皇帝,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轻声说道:“孟和桐也是臣妾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那般活泼劲儿,就是然儿也是比不上的,后来眼看着他长大了,本来以为他能入朝为官,辅佐在陛下的左右,却不想一场大火,最后夺走了他父亲的性命,他为此颓废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了,臣妾是真的不希望,再让他有任何的失望了!” 尚书府那场大火,究其根底,太子难逃其咎,可正是因为皇帝的一味包容,才让永昌侯府受尽委屈。 如今的孟和桐虽然不会在明面上怨恨皇帝,但是心里或多或少对皇帝还是有几分失望的,否则也不会明知道皇帝偏爱太子,还与谢苏钰走得那么近,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与皇帝唱反调罢了。 皇帝自然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有过错的,所以在对待孟和桐的时候,总是会多几分忍让,也不会因为他的桀骜不驯而训斥他,可是对他而言,他毕竟是皇帝! 皇后与皇帝多年的夫妻,自然也是明白皇帝的心思,她看了一眼皇帝,随后说道:“孟和桐毕竟年轻气盛,陛下如果想要重用他,还是要多看顾一些,但若是陛下觉得孟和桐不可重用,便当臣妾什么都没有说!”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却已经告退,转身离开。 皇帝并没有阻拦,只是目光越发的深沉。 永昌侯被行刺的事情,在第二天一早被闹上了朝堂,朝堂上为了这件事,吵得不亦乐乎,而向来喜欢和谢苏钰唱反调的太子,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说。 下朝以后,谢苏钰同孟和桐一起走,忍不住奇怪:“太子这一次怎么没有借这件事情,借题发挥呢?” “发挥什么?恨不得我没被扎死?”孟和桐挑眉,“我这都是被刺杀了,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可是太子什么都不说,反倒更觉得奇怪吧!”何文林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要是以往他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同七皇子殿下唱反调的,就比如,七皇子要求彻查,太子说不定就会说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彻查浪费人力,精力,物力,这一次倒是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次刺杀就是他干的?”孟和桐忽然抬头看向谢苏钰。 谢苏钰顿了顿,然后眉头紧锁:“他刺杀你做什么呀?难不成就因为你和许清墨定亲,然后太嫉妒,恶向胆边生,想要杀了你?可就算杀了你,许清墨也就是望门寡了,那也不可能进皇家的门呀!他刺杀你图什么?” 孟和桐挑眉,没有说话。 一旁的何文林却一脸的凝重:“可是这个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啊!要知道,许清墨和他订亲可不仅仅只是两家定亲这么简单呀!正阳公主嫁给了许延泉,许清墨再嫁给他,那不就是和你攀上了亲戚吗?” “嗯?” “孟和桐虽然是刚刚袭爵,以前永昌侯的那些兵现在都在颜家的手上,但那些毕竟是永昌侯亲自带的兵,最后还是要回到孟和桐手上的,到时候这颜家不就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空有一个武将的名头了吗?”何文林低声说道。 谢苏钰皱眉:“那也不至于吧,就算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但是也没有必要刺杀他吧!这样子不仅容易露馅,而且也太小瞧他了吧!好歹也是个从小到大都练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刺杀了呢?” 何文林挑眉,没有接话。 孟和桐却摸了摸鼻子:“那有没有可能就是你们想得太多了?他就是单纯地嫉妒我能和许清墨定亲,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这太子有多想娶许清墨,可偏偏一次两次的都被别人截胡了!” “不至于,不至于!”谢苏钰摇头,然后看向何文林,“你不是也想娶许清墨吗?难不成你还有想要宰了孟和桐的想法不成?” “谁说我没有啊?”何文林扬声,“我也是仔细想过的,要是弄死他了,我也未必能娶许清墨,再说了,我还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最后就想想就算了!毕竟这话怎么说来着,夺妻之恨,这也是不共戴天的事情啊!” 孟和桐和谢苏钰齐齐地看向何文林:“不至于,不至于!” 第340章 心神不宁 “怎么不至于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别人带走了,心里肯定是堵得慌,只不过我是个明白人,我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权衡利弊以后,最后想想没有宰了他!可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你们说是不是?”何文林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子。 孟和桐看向走在不远处的谢苏羡,随后想起定亲当天,谢苏羡竟然堂而皇之地去后院找许清墨,倒也不觉得谢苏羡狗急跳墙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了! “现在父皇已经下旨彻查,我们还是等结果吧!”谢苏钰还是觉得不可能,便笑了笑,对过的这件事情。 孟和桐被刺杀的事情闹到了朝堂之上,许清墨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这桩刺杀的事情来得太突然,许清墨总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却又想不起来,就好像漏了什么事情一样,但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回忆起来到底是漏了什么东西。 “墨墨今天一整天怎么都心神不宁的?”正阳公主坐在许清墨的身边,帮着一起绣成亲要用的婚服。 许清墨本就不擅针线,心里又有事情,你整个上午下来,起码扎了自己的手十几下,就连一旁的正阳都看着直皱眉头。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针线,捏了捏自己被戳得千疮百孔的手,有些恼火:“这玩意儿非得自己绣吗?就不能找个绣娘来帮帮忙?” 正阳微微侧目:“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找个绣娘来帮忙,就是不知道等婆母来找你麻烦的时候,你能不能顶得住?” 许清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件大红色的婚服,只觉得额角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真麻烦!” “你这是心静不下来,想当初我也是自己亲手给自己绣的婚服啊,虽然不怎么完美,但是心里想着要嫁给自己心仪的人,就会觉得特别的开心,你就不会觉得麻烦!”正阳公主轻声安慰道。 许清墨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绝望:“那大概我就是不喜欢他吧!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嫁人了。”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满脸的无奈。 许清墨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大约有一炷香的时候,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做针线,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就随处走一走!”许清墨不等正阳回过神来,一溜烟地跑了。 出了府以后,许清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和曲莲一起漫无目的地逛着,最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去了自己在东市租赁的一处屋子。 许清墨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屋子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曲莲上前敲门,三长两短,又等了一会儿,门才轻轻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是许清墨早些时候去人牙子那里买的。 “姑娘怎么来了?”小丫头有些惊讶,赶紧打开门让许清墨进来。 “科尔齐呢?”许清墨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轻声问道。 “科尔齐大哥出去了!”小丫头轻声说道,“说是一直在屋子里憋得慌,就出去走一走。” 许清墨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禁止科尔齐的自由,向来都是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只是今天许清墨在知道孟和桐被行刺以后,一直心神不宁,便无意识地走到了这里。 “莫非姑娘是有科尔奇大哥家里人的消息了?”小丫头给许清墨端上来一杯水,笑着问道。 许清墨摇了摇头:“科尔齐的家乡太远了,我并没有那么长的一个眼线可以帮他找到他的家人,而且其实这个时候,想要他家人安全,最好不要轻易的去找他们。” 小丫头自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许清墨将他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你只是为了方便她照顾科尔齐的衣食住行。 小丫头就叫做丫头,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因为她是一个不值钱的赔钱货,在她母亲为她父亲生下一个儿子以后,她就被卖掉了! 人牙子原本是想要将她卖给妓院的,因为他生了一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年纪又还小,卖给妓院还能多得一些银钱,好在她被许清墨一眼看中,将她买了下来。 许清墨为了买她花了不少的银子,只是不忍她被卖进妓坊,所以对丫头来说,许清墨是她的恩人,他不明白姑娘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要做的就是听姑娘的话,不论姑娘说什么。 许清墨在院子里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科尔齐才拎着一条羊腿姗姗而回。 科尔齐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喝茶的许清墨,不免地有些惊讶:“姑娘怎么来了?” 许清墨看到科尔齐手里的羊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是同你说过的,羊肉是发物,你现在不能吃这个东西。” “我,我就是买来看看,给丫头吃的!”科尔齐自知理亏,默默地把羊肉放到了身后。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一下忙。” “要不是姑娘,我这条命都没了,姑娘用不着这么客气。”科尔齐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这条命也没了,你来我往,先前的事情就已经算扯平了!”许清墨笑着说道,“永昌侯被刺杀,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你帮我查一查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和你们那里的人有关系?” 科尔齐皱眉:“刺杀永昌侯?图什么?” 许清墨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再过些日子,这天下就没有怎么太平了。” 科尔齐脸色凝重:“姑娘是觉得,这边境要出事了?” “按照时间,差不多了!”许清墨一脸的凝重。 前世的时候,也就在这个时候左右,边境来犯,宁远侯领军出征,然后,就是许家悲剧的开始。 其实按照去年的时间,边境来犯,大约还有两个多月,但是这一次,孟和桐被刺杀,许清墨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第341章 容身之处 科尔齐并不明白许清墨所说的时间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他要做的就是帮助许清墨查一查这潜伏在京城里的那些细作。 先前因为许清墨被绑架的事情,京城周围的细作已经被彻彻底底地翻了个遍,几个厉害的点都已经被铲除了,剩下的也都只是一些小地方。 虽然旁的人不容易找到,但是科尔奇还是非常清楚这些地方会藏在什么哪里,所以让科尔齐去做这件事情,是最好不过的。 “姑娘放心就是,我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得很漂亮!”科尔齐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草原之人的保证,许清墨向来是最信得过的,只是眼下,许清墨却更加好奇:“你现在明明已经恢复了自由,为什么一直不肯回你的家乡去呢?你的父母,妻子,孩子都在那里,你早就应该回去了。” 科尔齐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当然是想要回家乡去的,只是那个家乡未必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假死脱身,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就是叛徒,我不想让我的家人们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任何的胁迫和伤害,所以我能够做的就是尽量的把自己藏起来,虽然他们可能会很难过,但是我希望在他们心里,我真的已经死了,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安全。” 科尔齐的答案并不奇怪,许清墨也并没有深究,他的手臂也没有那么长,可以去到他的国度,帮他探查他的家人,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帮不上什么忙。 许清墨能够做的就是让他在这里安身立命,最起码不用为了生存而奔波忙碌。 科尔齐因为这一次受伤,体型大变,刮掉了胡子,修剪了头发以后,看起来也变得斯文许多,若非是那种特别特别熟悉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他的。 而且当初和他对接的那些人,对,已经被皇帝打包关进了狱中,所以倒也不倒也不用担心科尔齐的身份,被轻易地认出来。 “那这件事情,便拜托你了。”许清墨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科尔齐和丫头一起送到门口,许清墨走出门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丫头,轻声说道:“科尔齐,丫头这个名字不好,太漂泊,你若是没什么事,平日里多看看书,也好,给丫头取一个好的名字。” 科尔齐摸了摸头,他并不是那些只懂武力的莽夫,他曾经也读过《千字文》,识得字,看得懂账,只是后来,他一直被逼迫着做一些莽夫才会去做的事情,也为了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更威武更具有威慑力,才逐渐地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莽夫。 不过很显然,许清墨并不喜欢科尔齐原来那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 科尔齐心中了然:“知道了,你赶紧走吧!都是定了亲的人了,也不好在外头乱晃悠,当心被人瞧见了,说闲话。” 许清墨笑了笑,转身离开。 一直等到走得远了一些,曲莲才轻声说道:“科尔齐还真是会说笑,咱们姑娘可不是那种会怕别人说闲话的人。”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曲莲:“我是不担心别人说闲话,但是科尔齐在这里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算是隐患,还是得找人想个办法,给他搞一个户籍身份!” “也不知道你找的这个人有没有考虑过我呢?”孟和桐忽然从前面的转弯口走出来。 曲莲被吓得差一点跳起来,许清墨确实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孟和桐有些奇怪:“你说早就知道有人站在这里,我觉得不奇怪,但是看你这副模样,你应该早就知道是我站在这里,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许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这两年来,京城里的人大多都喜欢用沉香,或者其他一些调配的香料,像你这样子,喜欢用苏合香的人,并不多。”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什么味道吗?” “你常年来,都是用苏合香的,所以你自己闻不到这个味道很正常,但是也就是因为你身上的这个味道,你只要去某些地方做过坏事,很多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你。”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微微挑眉。 孟和桐被许清墨看得发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户籍证明:“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 许清墨有些奇怪,接过户籍证明一看,赫然是科尔齐的身份:“你怎么好端端的会去办这个东西?” “先前我知道你把科尔齐救下来以后,我就让人去办了一个户籍,办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但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这一份户籍用的是我母亲家的身份,就算有人真的要去查,也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的,今天也是刚刚到我手里,只是我去你家,想给你送过去的时候,发现你并没有在家!” “然后你就找到这里来了?”许清墨微微挑眉。 孟和桐摸了摸鼻子:“最近当时出了一家做得特别好吃的栗子糕,我本来想着排队买一个,到时候给你送过去,没想到在外头就看到你们家的马车了!我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你,我就猜你大概到这里来了。”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户籍证明,说实话,还是蛮感动的,毕竟孟和桐想到了他都没有想到的东西,而且在明知道不会有任何回报的情况下,还去帮你做了。 许清墨捏了捏手里的户籍证明:“我请你去吃东西吧!就当谢谢你准备了这个!” “吃什么?栗子糕?”孟和桐笑。 “嗯……这种东西排队都未必吃得到,而且我们还是下午来的,更是艰难,我请你去酒楼吃吧,吃一些平常吃惯了的山珍海味吧!”许清墨看着孟和桐,笑了起来。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眼睛里的星辰,忍不住笑起来:“也好!” 第342章 山珍海味 其实所谓的山珍海味,不过都是一些平日里经常会吃到的一些菜,京城里的酒楼,大抵都是大同小异的。 其中必然会有一道烤鸭,但是许清墨和孟和桐对此都没什么兴趣。 若是以往两个人一起出现,反倒不会让别人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在之前,所有人都不会将这两个人想到一起去,所以即便他们经常一起出现在某些地方,或许是茶楼,或许是街边的小摊,旁人都不会多想,只觉得他们大约就是从小的至交。 反倒是在他们两个人定亲以后,两个人一起出现,总是会引起议论纷纷。 而这些说闲话的人,大多数都不太清楚,酒楼这种地方的隔音是真的不太好。 比如现在,许清墨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隔壁包间在议论他们的事情。 “要我说呀,这两家结亲并不稀奇,要知道先永昌侯和宁远侯,本就是过命的交情,两家结亲,那就是亲上加亲,只是如今这位永昌侯不务正业,总是滞留烟花柳巷,实在是可惜了宁远侯的这位姑娘!”说闲话者一。 “话也并非这么说,这位许姑娘被宁远侯养得刁蛮泼辣,那王公瑾不过就是说了她一句,就直接被她生生地打了一顿,至今都还下不来床,谁家的公子受得起这样的姑娘呀?”说闲话者二。 “可是这位许姑娘生的,可是实打实的好看!就不说别的,就说这王公瑾吧,他说那话,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输了马球赛,错过了许家姑娘,而恼羞成怒吗?”说闲话者三。 “说这些都没什么用的,要我说呀,这位永昌侯为这件事情肯定预谋已久,前段日子我别时常瞧见他同许姑娘一起在东市走动,肯定是早早的就有想法了!”说闲话者四。 “双方定亲的那一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观礼,那几百抬的聘礼将许家的院子记得那是满满当当,连带着大门口都堆了不少,这要不是事先准备的,我可不相信。”说闲话者五。 许清墨坐在那里,托着腮帮子,听得颇有几分趣味,孟和桐就这么坐在他面前瞧着:“你也不觉得生气?” “气什么?”许清墨挑眉,“他只不过就是饭后茶余说说闲话,你的确是常年喜欢去烟花柳巷逛,我也确确实实脾气乖张泼辣,王公瑾的确是被我打得个半死,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床,你家送来的聘礼也是实实在在的堆满了我家的院子,没有一处谣言,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倒是看得很开啊!”孟和桐无奈地摇头,“说回来,那一日,你若是真的输了,你真的会嫁给他吗?” “谁?你还是王公瑾?”许清墨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挑眉。 “自然是王公瑾,毕竟我是实打实地赢了的,也是实打实的定的亲,然后我刚才问的是若是,只是打个比方。”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笑着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当然不会!” “那你还答应他,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吗,所有的赛场上都会有意外,万一你输了呢?”孟和桐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悦。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万一我输了,那也很简单啊,找人给他套个麻袋打了,他不记得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孟和桐瞬间沉默。 许清墨挑眉:“怎么,很不可思议?” 孟和桐想了很久,然后问道:“你们家祖上,真的不是当土匪的?” 许清墨顿了一下,随后笑起来:“我们家祖上是樵夫,至于有没有做过土匪,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说过闲话以后,许清墨和孟和桐说起了他被刺杀的事情:“你被人刺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很奇怪?” 孟和桐看了一眼许清墨,压低声音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整件事情都非常奇怪吗?” 许清墨皱眉:“那我肯定知道这件事情很奇怪啊,我问你的目的肯定是想要知道有没有除了这件事情很奇怪以外的其他事情很奇怪。” “你在说绕口令吗?”孟和桐听得目瞪口呆。 “赶紧的!”许清墨有些恼火地拍了一下桌子。 孟和桐只得说道:“我们先不说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的这一点,我在被刺杀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功夫和我们大相径庭,相比起我们的轻盈,他们的下盘非常得稳,我有好几次在攻击他们下盘的时候,他们纹丝不动。” 许清墨微微垂下眼,食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敲着桌面。 “你是有什么发现是吗?”孟和桐看许清墨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多半是心里有谱了? “我今天来找科尔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刺杀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怀疑这群人来自边塞!”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刺杀我的人是别国的人?”孟和桐眉头紧锁,“我们刚刚和亲不久,署国也都刚刚进贡不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呢?” “可是我记得有好几个属国都面临着改朝换代的时候吧!”许清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江山易主,难免血流成河,想要争取王位,必须要有战绩和功绩,就算当朝皇帝,想要在朝政上有功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要说那些没有什么权利的王子了。” “所以你是觉得有人会为了王位挑起战争,毕竟,战争是最容易获得战绩的时候,而这些用尸骨堆积而成的战绩会成为他们早上那个王位的垫脚石!”孟和桐皱眉。 “没有什么比抢来的城池更容易换算成战绩了!”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 孟和桐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杯子,他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刺杀我只是为了讨好某一个人?” 许清墨皱眉:“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不论是朝中的人江湖的人还是境外的人,都没有任何理由刺杀我!”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唯一一个勉强算是理由的就是我和你定亲这件事情!” 第343章 内乱 越是奇怪的事,往往越会让人觉得不安,而孟和桐被刺杀的时间段更让她脊背发寒,潜意识里面再告诉她,即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许清墨早些时候便派人同许大娘子交代了,说好了她要待在外头吃饭,许清墨向来靠谱,用不着旁人去担心,所以许大娘子也没有太过问,便由着她去了。 偶尔有些不懂事的人上门说闲话,许大娘子也只是笑一笑就过去了,毕竟许大娘子虽然是个软包子,但是骨子里却最明白一个道理,除了自家人,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她更好。 所以每每当有人来许大娘子面前来嚼舌根,不论说的是许清墨还是许延泉,许大娘子都是捂起耳朵来不听的,若是倒霉一些,遇上个不能污泥的长辈,那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并不会太当回事。 只是当面前这个说坏话的变成了宁远侯的时候,许大娘子一时之间回不过来神,不知道这事该听还是不该听。 “我刚刚回来,就听到有人在那里说在酒楼里头遇上墨墨和孟和桐一起吃饭了,这小姑娘家家的,刚刚订完亲就跟别人出去吃饭,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呢?”宁远侯坐在那里,气得吹胡子,只可惜他没有留胡子的习惯,不然现在肯定能看到他的胡子向上一下一下地飞着。 “他们以前就经常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啊?”许大娘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都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了,小时候都是一起吃饭的,长大了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避讳吧!” 宁远侯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大娘子,最后满脸的委屈:“我知道,就是……哎……你说我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吧,千娇万宠地养大了,就跟一盆花一样,小心翼翼地养着,和偏偏养着养着,好不容易开花了,哎,就这么个混账小子连盆端走了,我还得敲锣打鼓地欢送他,我一想到这件事情,这心里就堵得慌,生气!” 许大娘子看着宁远侯半晌,最后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总不能因为你不舍得,就把她拘在后院里头不让她嫁人吧!再说了,这永昌侯府也不过就是一条街的距离,你平日里没什么事情晃晃悠悠地就到他府上了,也没有去什么特别远的地方,不是吗?” 宁远侯看着许大娘子,然后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你可千万得是个小子,要再是个姑娘,我可真的是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许大娘子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忍不住取笑道:“旁人都是为了传宗接代才想要生儿子,你倒好,今天是因为舍不得姑娘嫁出去,才想要生儿子!” “我要那么多人传宗接代做什么?”宁远侯微微皱眉,“儿子生多了就容易出事儿,虽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难免会有亲厚一些的,这小家伙来的晚,哥哥姐姐都大了,没人同他抢,不然指不定还得怨我心疼哥哥姐姐,不心疼他。” 许大娘子轻轻笑起来:“才不会呢!” 说话间,许延泉匆匆忙忙地回来,看到和许大娘子一起坐着说话的宁远侯,轻声说道:“父亲现在可有空?” 宁远侯皱眉,明白多半是出事了,便点了点头:“去书房!” 许大娘子站起身,看着父子俩的背影,手心微微有些发汗。 一推开书房的门,宁远侯便说道:“出什么事了?” “探子来报,北疆大王染病不起,北疆内乱在即!”许延泉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的说道。 宁远侯眉头紧锁:“北疆的大王明明才四十多岁,几年之前在北疆同他见过,他分明还是一副很健朗的模样,怎么会突然就染病不起?” “据说是与朝阳公主和亲的大王子,从我朝回去的时候,带了几个扬州瘦马!自此以后不久,便无心朝政,再后来,身子便日益的衰落,以至于今日会忽然地染病不起。”许延泉轻声说道。 宁远侯的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这位大王子未必有这么蠢笨吧?买瘦马充填后宫,然后害死大王?要知道这位大王子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地位卑微的汉人,他唯一的依仗就是北疆的王上,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这是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不过听说这也只是对外的一种说法,大王子与我朝和亲,这一趟回去的时候,除了金银财宝,还带了很多汉族的女子,若是有人刻意要将这种事情扣在他的头上,他也的确不容易将这件事摆脱掉。”许延泉看着宁远侯,轻声说道。 宁远侯点了点头:“你有将这件事情汇报给陛下吗?” 许延泉摇了摇头:“我谁都没说,拿到探子递过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回来了。” 宁远侯点了点头:“你准备一下,和我进宫。” 许延泉有些不解:“这件事情还不是很确定,要第一时间汇报给陛下吗?” “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形势,但是既然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北疆的大王子,那我们送过去和亲的昭阳公主,必然逃脱不了,你要明白,在北疆,女子是战利品!”宁远侯看着许延泉,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延泉恍然,忽然想起那个一身红装从京城离去的女子,也忍不住皱眉。 如果大王子失势,昭阳公主就很有可能落到胜出的那个王子手里,而且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变为别人的女人,那她将不再拥有王妃的身份。 北疆荒蛮,有些地方甚至有几个兄弟共享一个妻子的事情,而这种礼教并非中原女子可以接受的,所以最终,昭阳公主面临的只有两个结局,自戕和受辱。 而昭阳公主,作为中原的皇室,她受辱和自戕都会涉及两国的邦交,所以这件事情,需要得到皇帝的决断,是插手,还是任其发展。 第344章 勒紧裤腰带 许延泉跟着宁远侯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急匆匆赶来的正阳公主。 正阳看着神色慌张的许延泉,有些担心:“公爹,夫君,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有点事情,要入宫一趟,你记得同我母亲说一声别让她担心。”许延泉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好!” 离开的时候,许延泉深深地多看了一眼正阳公主,要知道,当初原本要去和亲的是正阳公主,只是机缘巧合,又或者是因为她是嫡出公主,受陛下宠爱,这才躲过了一劫。 可昭阳公主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许延泉非常的清楚,如果皇帝插手这件事情,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引起两国的交战,那便是生灵涂炭,但是如果不插手,昭阳公主的人生就会变得非常灰暗,到那个时候,自戕对他来说,可能会是最好的一个归宿。 公主自戕,也算是狠狠地打了北疆王族的脸面,但是也给了中原朝廷一个谴责的理由,只可惜,无论如何,昭阳公主都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一路上许延泉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一旁的宁远侯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便轻声说道:“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若是陛下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自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帮耶鲁格胜撑腰,好让昭阳公主躲过这一劫,但是陛下除了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国君,他要做的是保护一整个国家的子民!先为君,再为父!”许延泉微微垂眼,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忍。 宁远侯看了一眼许延泉,随后笑了笑:“我们的这位皇帝呀,是个性情中人!” “嗯?” “你说得对,先为君,再为父!陛下是个明君,他自然会考虑到我们的子民,但是,就是因为陛下是一个明君,他才更明白,很多事情不能退步。”宁远侯看着许延泉,轻声说道,“一个都不敢为自己女儿撑腰的父亲,要怎么敢给自己的天下子民撑腰呢?” 许延泉有些恍然。 “你三岁的那一年,边疆暴乱,那个时候,我尚且还算是一个愣头青,打仗,冲锋是一把手,却心思不够稳重,有一次直接栽在了敌人手里,对方说,以我的首级换一座城池,而那一年,我们这位性情之中的陛下,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天子守国门。”宁远侯抬头挺胸的,看着前方,眼中是点点星光,满满的都是坚定。 其实这些事情,都被当做传说说过,父亲那个岁月的战役,每一场都是经典,都是可以记录兵书兵法里的,只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许延泉体会不到那种坚毅。 可是当宁远侯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许延泉开始陷入沉思,他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做,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明君。 “你在想什么?”宁远侯看着许延泉,轻声问道。 “我们的国家现在不适合打仗。”许延泉抬头看向宁远侯,“国库亏空,连年的灾祸,我们需要生养休息,如果一直不间断地去打仗,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的子民。” 宁远侯一步一步地向前,然后轻声说道:“群狼环伺,何以安眠?” 许延泉跟在宁远侯的后面:“可是……”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死,我不介意是我们这一代!”宁远侯笑着向前,“小子,我们所看到的太平盛世,永远都是堆积在白骨之上的,你父亲我没有什么滔天的抱负,我只是想着,如果总是要有人去做这个白骨的话,那么就让我去做,而你们这些年轻人,只要踩在我的脊梁骨上享受太平盛世。” 许延泉心里咯噔一声。 “我年少的时候,也曾与你一样,说到底,我们打仗不过是为了子民,那我们到底为什么一直在打仗,毕竟这天下的子民,没有一个人喜欢战争。”宁远侯缓缓向前,“可是有些仗,非打不可。” 许延泉没有说话,只是静悄悄地跟在宁远侯的身后。 “傲来雾,花果香,定海一棒万妖朝,东海外,水帘中,齐天比高仙折腰(取动漫《狐妖小红娘》台词,侵权必删),小子,你说这弼马温怎么就成了齐天大圣了?”宁远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延泉。 许延泉沉默良久,最后会心一笑:“因为足够强。” 宁远侯笑了笑,没有说话,昂首挺胸的,向着皇宫而去。 皇帝还没有休息,宁远侯得到探子来报的同时,皇帝这里,已经收到了来自昭阳公主的信件。 昭阳公主的生母已经跪在外头,哭了许久,皇后来了好几趟,都没人能把人带走,皇帝被哭得头疼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宁远侯和许延泉入宫。 在这个时候入宫,皇帝便大概猜到了,应该也是为这件事情而来,就让皇后说什么也要把人给拖走,然后见了宁远侯。 “陛下怎么愁容满面的?”宁远侯看着皇帝这副样子,有些奇怪。 “你不如先说说你们父子两个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皇帝看了看许延泉和宁远侯,反问道。 “北疆内乱,看陛下这幅样子,大约是已经知道了,而且应该是知道的,比我们更加详细清楚,陛下作何打算?”宁远侯微微挑眉。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瘫坐在龙椅上,手中的笔狠狠地戳在面前的桌子上:“备战!” 宁远侯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粮草呢?” “朕来想办法!”皇帝丢掉笔,“先派人入北疆,将昭阳带回来,若是北疆知进退,将昭阳给朕平平安安的送回来了,朕也好省点银子!” 宁远侯忍不住嘲笑:“陛下又的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滚!”皇帝恼火,“把兵给朕练好了,这回要是开打了,就直接打到他们王宫去,还想把朕的公主当战利品,朕要拿他们的脑袋当凳子坐!” 宁远侯看了一眼许延泉,微微挑眉,脸上一副“你看吧”的得色表情! 许延泉顿了顿,然后说道:“陛下,那,那些反战的文臣呢?” 第345章 毋庸置疑 皇帝微微抬眼:“嗯?朕还活着,谁敢废话!” 一直到许延泉回到宁远侯府,躺在床上以后,许延泉都没能从皇帝那个满是杀气的目光中走出来。 “你父皇,一直这么可怕吗?”许延泉深深地吐出来一口气。 睡在一旁的正阳公主猛地坐起身:“父皇训斥你了?” 许延泉看着身边的正阳公主,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忽然会觉得父皇可怕?”正阳公主满脸的奇怪,“平日里,我父皇若是不生气,便是地道高人一般的温厚面貌,怎么会让你觉得可怕呢?除非为他生气的时候,铁青着一张脸,我是不敢同他说话的!” 许延泉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正阳公主:“有件事情我觉得你早晚会知道,所以我细细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你说!” 正阳公主低头看着身边的许延泉:“什么事情还要让有这么斟酌再三以后,才能同我说啊?” “昭阳公主可能出事了!”许延泉看着正阳公主,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的脸色微变:“什么叫做可能出事了?” “北疆内乱,耶鲁格胜深受北疆大王的喜爱,被卷入了这场争斗,北疆是荒蛮之地,对他们来说,女子是战利品,如果耶鲁格胜在这场争斗中落败,那昭阳公主,便会成为胜者的战利品!”许延泉看着正阳公主,脸色凝重,“宫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听说,淑妃娘娘,已经哭得晕厥了好几次!” 正阳公主沉默下来。 许延泉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手微微战栗,然后坐起身,握住了正阳公主的手:“怎么了?” “一女不事二夫,北疆,这是要逼死昭阳!”正阳公主看着昭阳公主,眼中满是恐惧。 许延泉微微皱眉:“这是北疆的规矩,女子卑贱,悲惨至极!不过,陛下已经说了,会想办法接昭阳公主回来,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亲自出关,接昭阳公主回京!”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了许延泉的手:“不可以!你,你……” “正阳,我是宁远侯府的世子,是我朝的许小将军,我父亲在北疆打了很多年的仗,如果出征北疆,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许延泉轻轻地拍了拍正阳公主的手,“我是将军啊,保护皇家,保护百姓,是我的责任啊!” 正阳公主红了眼睛,她紧紧地握着许延泉的手:“婆母现在身怀六甲,你和公爹若是一起出征,那府上怎么办,婆婆怎么办,我和墨墨又该怎么办?” 许延泉看着正阳公主,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安抚道:“母亲和墨墨早就习惯了,我们不在家里,母亲和墨墨比我们所有人都以为的更加坚强,正阳,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做,你是公主,你更应该明白,昭阳公主这件事情,不仅仅只在于昭阳公主的安危,更涉及的是我国的权威和尊严。” 正阳公主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明白,她才知道,内乱的北疆此时此刻正巴不得发生战争,因为只有血流成河才会有军功,才能在争抢王位这件事情上有更大的话语权。 一旦开战,必然会是一场非常恶劣的大战,而这些年,我朝既有外患,也有内忧,边疆骚扰不断,朝中天灾不平,国库何其空虚,昭阳公主之所以和亲,便是因为朝中兵力不济,如今再次起战争,必然会是一场苦战。 正阳公主心里担忧,但是他也非常明白,他们这些人生来富贵,受天下百姓供养,为的就是他们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守护他们。 这一夜,正阳公主久久未眠,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缓缓入睡,而这个时候,许延泉已经起身离开。 大战在即,他需要加快练兵的速度,所以许延泉一大早就出门了,而且为了不打扰正阳公主休息,甚至都没有叫醒他就离开了。 正阳公主起来的时候,许延泉就已经没有在身边了,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床,心里有一些些的酸涩。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许清墨来找她说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谢苏钰,谢苏钰和孟和桐几乎好得穿一条裤子,所以这件事情一大早就已经到了许清墨的耳朵里。 而向来不喜欢出门的许清墨,之所以主动上门来找正阳公主说话,也正是因为许延泉担心正阳公主会想不开,专门托人来告诉她,让她上门安慰安慰正阳公主。 “墨墨今日怎么会来?”正阳公主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有些惊讶,一直灰暗的眼睛里,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光亮。 “我大哥派人来告诉我,说你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怕你想不开,让我来同你说说话。”许清墨其实很少到这个院子里来,但是难得来一次,却也是熟门熟路的,直接就在桌子前坐下。 “北疆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大哥和我父亲就不是还没有出征嘛,嫂嫂这就开始担心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正阳公主低垂着眼,“旁人或许不知道你那么聪明,你难道不知道?北疆内斗,为了争权,必然会是一场恶战,你父亲和你大哥作为将军,冲锋在前,最是危险,我……”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许久,然后说道:“嫂嫂是不愿意我大哥为了昭阳公主冒险吧!” 正阳公主脸色微变:“墨墨,你在说什么呢!” “只要是打仗,没有谁是不危险的,也没有哪一场战争,不是一场恶战,我父亲和大哥在北京这么多年,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那里,所以最后会派他们去,是毋庸置疑的!嫂嫂现在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而是自己的内心在被谴责吧!”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第346章 天下为重 正阳公主的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许清墨却并不担心正阳公主会恼火,只是笑了笑说道:“昭阳公主在嫁人之前,曾经想要嫁给我大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而且还非得让我大哥去送亲,淑妃娘娘也在皇后娘娘面前,因为这件事情闹过许多次,只是最后的结局,是嫂嫂你同我大哥定了亲,而昭阳公主,和亲北疆,嫂嫂对这件事,是心有愧疚的吧!” 正阳公主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我是嫂嫂,对昭阳公主这件事情,心里难免会存有愧疚的,嫂嫂一定觉得,是你借了嫡公主的身份,抢了昭阳公主的婚事,这才害得昭阳公主替嫂嫂和亲北疆吧!”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一字一句的说道。 正阳公主低着头不吭声。 许清墨也不说话,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里的茶。 最后还是正阳公主受不了心里的委屈,低声说道:“其实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吧?觉得是我仗着嫡出公主的身份,抢了昭阳的这一门好亲事对不对?” 许清墨看着面前已经红了眼的正阳公主,然后点了点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正阳公主每天抬头,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清墨:“墨墨……” “你说得很对啊,本来昭阳公主就心仪我大哥,淑妃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了好几次,就是为了让皇后娘娘为昭阳公主和我大哥牵红线,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你成了我的嫂嫂。”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可是……难道我母后牵线,你大哥就一定会答应吗?”正阳公主红了眼,咬着牙根,已经快要哭了。 “那不就对了,你们所谓的抢了她的亲事,只是你们以为的,你们觉得我大哥一定会答应娶她,所以才会觉得是你抢了她的亲事,但是事实就是我大哥也好,我父亲也好,都不会娶昭阳公主的,即便陛下赐婚!”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一字一句的说道。 “为什么?” “先皇后早逝,在如今的皇后娘娘入宫之前,太子殿下是养在淑妃娘娘身边的,太子与昭阳公主亲近,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淑妃娘娘这么想要让昭阳公主嫁给我大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许清墨挑眉,倒了一杯水,放在正阳公主的面前,“淑妃膝下没有皇子,所以淑妃一脉是全力支持太子的,而太子的外家,与我家可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白的纠葛的,我父亲不会让我大哥娶昭阳公主的!” “啊……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说方才那些话,是吗?”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轻声说道。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一脸的委屈。 许清墨笑了起来:“因为嫂嫂你自己是这么想的呀?我要是不顺着你的想法去说,他怎么会肯跟我说实话呢?嫂嫂不想让我大哥去北疆,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也是不想让我大哥和昭阳公主接触吧!” 虽然这种想法让人非常的难以启齿,但是这一次,正阳公主还是点头了:“昭阳和淑妃一样,上一张非常妖艳的脸,我很担心你大哥在北疆和她见面,她本来对你大哥就有旁的想法,我……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小家子气,可是我控制不住……” “那就不要控制了!”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微微挑眉,“这没有什么好小家子气的,这只能说明,嫂嫂的心思全在我大哥身上,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吃醋啊,这没有什么的!我们家是武将世家,嫂嫂嫁给我大哥,本就是冒了风险的,毕竟武将向来风雨漂泊,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的,嫂嫂担惊受怕的,难不成还不能让嫂嫂发发小脾气了?” 正阳公主原本以为许清墨会同他说些什么大道理,却没有想到想来像一个小大人的许清墨,却说,她应该发个脾气。 “我父亲早些年就同我讲过,做他们这些武将妻子很难,早些年我父亲总是在外面,除了每个月的俸禄准时送到我母亲手里,旁的什么都没有,里里外外的,也就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忙活,很辛苦,也没有帮衬。”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嫂嫂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打退堂鼓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都已经嫁给你大哥了,婚姻大事怎么可能有打退堂鼓这种说法呢?”正阳公主被逗笑,“墨墨,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我很小气吗?没有一点正头娘子的气派,也没有半点作为皇家的气概,既然会因为这点事情不开心!”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半晌,然后说道:“嫂嫂,我们也是人呀,是人就会有情绪,会有难过,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家人上战场,哪怕是皇亲国戚,我们最先的身份是人,再是公主,再是将领的妻子!对外我们要大义凛然的说,天下为重,但是骨子里我们还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我们只是因为身份必须要以天下为重而已。”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竟然掩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旁人或者不明白正阳公主为什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哭鼻子,可许清墨明白,从小到大,她都被她父亲当做是一个男孩子在教养,说得好听,是为了让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其实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她出生在许家,即便是女儿身,也要做好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 没有办法,这是他们在娘胎里就被赋予的责任,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大义凛然,高大正直的,在私底下,他们也可以是一个自私,无能,会害怕,会哭泣的普通姑娘,只是在面对真正的普通人时,他们会变成那个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高个子! 正阳公主是嫡出的公主,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赋予太多的责任,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她也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章的节奏可能不会那么快,但是我要强调一下,我不是为了凑字数哦!!!!还有,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不回是怕自己说错话,所以很少会回复评论!但是我真的有很认真的在看大家的评论哦,差评也是,我接受所有合情合理的差评,不接受同行带着挑刺目光的差评!就酱!!!爱你们!!! 第347章 绞杀 许清墨从正阳公主那里出来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市,科尔齐正要出门,见许清墨一脸凝重的来,便赶紧退回了屋内:“姑娘!” 许清墨见科尔齐风尘仆仆,俨然一副奔波的模样,可方才又像是刚刚想要出门的样子,便有些奇怪:“你这是要去哪里?” “想来姑娘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北疆内乱,大王子耶鲁格胜被囚禁,埋伏在京城的细作有一大部分被撤回,还有一部分被绞杀。”科尔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忍不住皱眉:“被绞杀?怎么会这样?” 科尔齐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厢房,打开了门:“姑娘,您来看看!” 门打开的那个瞬间,许清墨闻到了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她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但还是缓缓上前,走到厢房前,许清墨往里面一看,果不其然,床上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许清墨退后一步,科尔齐将门重新关上:“姑娘,我只会让他们在这里待一天,天一黑,我就会送他们走。” 许清墨抬头看向科尔齐,沉默了半晌,然后接过曲莲递过来的户籍证明:“这个是给你办理的户籍,你带着这个办事也方便一些!” 科尔齐接过户籍,满脸的讶异:“姑娘……” 许清墨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那扇门,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已经把人救下来了,就好好照顾着,同仁堂的大夫是个嘴巴严的,你让丫头去将人请过来,好好给他们看看,挂在我的账面上就是了!等到他们的上一代好了,就赶紧让他们离开这里,不要给你自己造成麻烦,明白了吗?” 科尔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屋子里的人也听了个分明,许清墨说话的时候,语气颇冷,像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可做出来的事,却能救下他们的一条性命。 他们这群人自从做了细作什么人没有见过,口蜜腹剑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够做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人呢? 科尔齐准备送许清墨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姑娘这么急匆匆地来,应该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吧?” “原本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北疆其他的消息,不过看你这里这副样子也是忙得一团糟,夏夏也知道,怕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消息。”许清墨笑了笑,“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你们的身份特殊,千万不要被官府查到,就算被查到,也绝对不要牵连到我们府上,我们家是武将,在这方面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的。” 科尔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就在他准备送许清墨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姑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用?” “你先说来听听。”许清墨回过头看向科尔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她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圆满的还觉得可能是因为边疆战事在即,可当这件事情真的快要发生的时候,她却还是依旧觉得心慌。 “昨日姑娘来说,以后不会想办法去联系以前比较交好的一些老朋友,可是当我去找的时候,除了那一些才之前清绞被抓走的人以外,剩下来的人都受到了追杀,追杀他们的人有两批,带头的是北疆人,而另外一批配合他们的,是中原人。”科尔齐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吗?”许清墨微微皱眉。 科尔齐满脸抱歉地摇头:“这些人下手非常快,也非常的狠毒,这两个人也是我在地窖里面找到的,当时整个房子都已经被烧光了,他们也都是被刺伤了以后丢在房子里面,多半是想让他们烧成灰烬,好在他们自己还有一口气爬到了地窖里面,躲过了这一切,清醒的时候,我也问过他们,只说是中原人,并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 许清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丫头一点事情,便离开了。 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上,许清墨已经非常清楚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要知道在前世的时候,谢苏羡就和北疆势力有所勾结,只是很显然,在这一次,这件事情提前了。 从孟和桐被莫名刺杀的时候,许清墨就已经开始在怀疑,是不是谢苏羡做的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毕竟,如果只是说他是为了她和孟和桐定亲的事情就刺杀他,实在是怎么都说不通。 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有可能的! 谢苏羡堂堂太子,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只要他安分守己的不犯任何过错,那个最高的位置,最后只能是他的,可他偏偏另辟蹊径,同北疆那种荒蛮的人勾结在一起,陷害自己朝政上的忠臣。 许清墨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目光有些呆滞。 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前世,自己父亲和大哥出事的时候,以及谢苏羡那张虚伪的脸。 “姑娘,姑娘!”曲莲轻轻推了一下许清墨。 许清墨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要直接回府吗?”许曲莲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看向曲莲:“去戏楼!” 曲莲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便同车夫说道:“我们去戏楼!” 车夫不明所以:“姑娘,怎么这会儿才说要去戏楼,这个点了过去,怕是都没有好的位置了。” “姑娘在戏楼有一个包间,一直包着的,你不用操心这种事情!”曲莲说完,便回到了马车里,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现在若是想要见永昌侯,其实不必去戏楼的,姑娘与永昌侯都已经订亲了,是可以在府上见面的!” “府上人多眼杂的,倒不如在外头,我有些事,要同他单独说!”许清墨轻声说道,然后微微扬声说道,“方才听说今日有西厢记,正巧顺路过去看看,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第348章 周瑜打黄盖 曲莲自然知道许清墨这番话是说给车夫听的,今日出来的匆忙,也没有找平时驾车的车夫,今日这个是大娘子惯用的,话多了些。 “姑娘,戏楼到了!”马车在戏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曲莲率先下车,然后扶着许清墨下了马车,许清墨将一个荷包递给车夫:“我们在这里,怕是要待上一会儿,你去喝口茶,吃点点心,等这戏结束了,你再来接我吧!” 车夫笑着接了,便离开了。 许清墨进了戏楼,小厮赶忙上前:“姑娘,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这戏都唱了一大半了。” “不碍事,我爱听的正巧是这后面的一大半。”许清墨笑着说道。 小厮笑着点了点头:“姑娘,还是去那个包间吧?” “自然是的!”曲莲上前,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荷包,“我顺便多问一句,隔壁的包间今日可是也空着?” 小厮顿了顿,孟和桐早在之前就将他收买下来,所以每次许清墨一到这个戏楼,用不着一炷香的功夫,孟和桐就会机缘巧合的到这里来。 后来孟和桐和许清墨定亲的事情传出来,小厮还偷偷地高兴了好一阵儿,觉得自己在这桩婚事上还牵了一条线,只是知道孟和桐名声不大好,时常懊悔,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害了许清墨。 可是眼下曲莲忽然提起来这件事情,小厮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位许姑娘早就知道他和永昌侯的这些小把戏,只不过这两个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小厮笑着接下:“现在是空着的,不过早些时候永昌侯就来了信儿,说今日是要来坐一坐的,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左右就过来了。” 曲莲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许清墨上了楼。 小厮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满脸的困惑:“这许姑娘怎么就瞧上永昌侯那个混子了呢!” 正巧掌柜的经过听到了这一耳朵,便敲了一下小厮的脑袋:“他们这叫郎才女貌,又是门当户对的,从古至今的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才过得幸福!不管如何,总是好过那些千金小姐跟着穷书生的。” 小厮挨了打,一声不吭地把荷包揣进口袋,然后默默地出去找孟和桐去了。 许清墨在包间里喝了一盏茶,孟和桐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大约来得比较急,额头上都沁出了汗:“你怎么这个时候到戏楼里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清墨看到孟和桐,一直紧紧攥着的手,不自觉地缓缓松开:“我刚才去见了科尔奇。” 孟和桐走到许清墨面前坐下:“然后呢?” “科尔奇的院子里有两个受了重伤的人,都是之前北疆埋伏在这里的细作,所有的北疆细作,都在被绞杀,绞杀他们的有北疆人,也有中原人。”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北疆人和中原人联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朝廷中有人跟北疆的二王子联手了! “你之前就有说过刺杀你的那些人,下盘非常得稳,要知道中原人在练功的时候,更在乎的是灵活性,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将下盘打得非常扎实,但是北疆人不一样,他们是马背上的儿女,从小到大摔跤骑马射箭,下盘出奇的稳,我怀疑那些刺杀你的人,就是北疆人。”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和桐微微皱眉:“你有怀疑的对象,对不对?” “太子!”许清墨放下手里的杯子,“从始至终,我只怀疑是他。” 孟和桐微微皱眉:“我的人一直都有盯着他,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他在和北疆人勾结!”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需要培养太子妃娘家的实力,只要我们许家在,颜家在武将这里,永远出不了头,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半晌,然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信我吗?” 孟和桐看着附在自己手背上的纤纤玉指,微微挑眉:“许清墨,你这个算是美人计吧!” 许清墨目光清亮地看着孟和桐:“是啊,那你要不要中这个计呢?” “我又不傻,当然要中了!”孟和桐眼睛一亮,“你想让我做什么?” “彻查刺杀这件事!”许清墨看着孟和桐,“你自己查,避开陛下的眼线!” “就这样?”孟和桐有些惊讶,“就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开口的!”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冷声说道,“北疆内乱,陛下想要通过两国交涉,将昭阳公主带回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两国交战在所难免,应战北疆,只有可能是我父亲和大哥,边疆告急,粮草先行,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件事情揽下来,不要让颜家插手。” “你怎么知道颜家就一定会插手?”孟和桐有些奇怪,“许清墨,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一些我们都还不知道的事情!”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收回自己的手:“那你要不要帮我去做这件事情?” 孟和桐一把抓住了许清墨的手:“我只不过是质疑了一下,你就把手收回去了,那你这个美人计也太不够到位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曲莲,却不想曲莲早早的就去角落里和雨生说话去了,压根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清墨忽然发现,雨生早早的就和曲莲打好了关系,她回过头看向孟和桐:“他们这样也是你早就预料到的?”。 “我可没有你那个神机妙算的本事!”孟和桐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捏了捏许清墨的手,“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讲,不过不碍事的,既然你说了,我就去做,总归,你以后是我媳妇儿,总不可能是害我的。” 许清墨的脸更红了,一把收回自己的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现在会不会害你呀?” “害我就害我呗,都中了美人计了,还能怎么办呢?”孟和桐笑了笑,满脸的无奈。 第349章 许小将军 许清墨见过孟和桐的事情到底没能瞒过宁远侯,宁远侯长吁短叹的,心里颇有几分不喜,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摸着许大娘子的肚子叹息:“你可得是个男娃子,要是个女娃娃,你爹我这个老头可遭不起这个罪!” 然后就被想要生个女娃娃的许大娘子轰出去了。 宁远侯心情不好,愣是在军中操练了一天,把一群新兵折腾得哀声怨道的,许延泉站在一旁看着,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杀神就是杀神啊,折腾起人来不分敌友啊!”新兵甲揉着自己发酸发胀的腿,满脸的绝望。 “以前一直觉得许小将军已经很凶残了,这么看来,跟这位大佬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新兵乙长叹一口气,“往后不会就是这位爷管教我们了吧!” “怎么,先前还觉得许小将军没有天良,现在知道许小将军的好了?”新兵丙嘲讽道。 “都好,不管是侯爷还是许小将军,都是最好的,要知道,他们带出去的兵,回来的都是最多的!咱们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了以后可以保命!”新兵甲赶紧说道,“这一次忽然加强练兵,多半是又要打仗了,我们多吃点苦,以后可以保命的!” “是啊是啊,咱们来当兵的,除了想要建功立业的更多的,不就是想服完兵役,然后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嘛!那最起码得把命保下来呀!”新兵乙点头,“当初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挤进许家军,一个是因为待遇好,立功的机会多,更多的不是因为能打胜仗,活下来的人也多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免显得有点伤情。 查房经过的许延泉,在门外就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一个两个的还有力气在这里聊天,看来这是还不够累啊!” 几个新兵赶紧站起来,端端正正地在房间中央站好。 许延泉拿着点名册一个一个地报着名字,声音很清冷,却让这些新兵蛋子连气都不敢喘。 “我手底下的兵,一个两个地怎么出去的?就要怎么给我回来,不仅仅是活着回来,而是不能缺胳膊断腿,好好的回来,所以你们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起码能够保证自己的脑袋,自己的手腿全在自己的身上,我可不想到时候用板车把你们推回来。”许延泉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回答的中气十足,满满都是年轻人的力度。 许延泉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手架在了一个新兵的头上:“你的弓弩用得不错,明天去弓弩营报道。” 新兵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许延泉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只是在即将离开营地的时候,还是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其实他们说的不错,他们这些人再过一段日子,就要踏上去北疆的行程。 许延泉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北疆去作战了,但是对于这些才十几岁的少年郎而言,他们即将远离家乡,去往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生死不明! 许延泉作为一个将军,他非常清楚,每一次的战争必然会有伤亡,能存活下来的往往都是实力足够强硬的人,所以每当他在训练新兵的时候,他都会用最严格的要求去要求他们,因为只有这样子,他们才有可能全须全尾地,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但也是他们必须要知道的一个现实。 北疆的大王子被监禁,皇帝派人送信,要求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昭阳公主,只是很显然,北疆并不在乎皇帝送人的警告,他们让人送回来的,竟然是昭阳公主的肚兜! 皇帝盛怒,连夜集结军队,清点粮草,准备攻打北疆。 自然也有反对战争的文臣出来说废话,一开始的时候,皇帝也只是听一听,什么都不说,随着他们发,等到文臣和武将吵得差不多了,皇帝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群真的面红耳赤的文臣,冷笑道:“在座的诸位爱卿都是有妻子,女儿的吧?既然你们说的这么深明大义,那不如就将你们的妻子和女儿送往北疆,好换来天下子民的太平,如何?” 瞬间鸦雀无声。 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宁远侯,非常不合时宜的,在这寂静无声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皇帝看了一眼宁远侯:“宁远侯可是有话说?” “臣倒也没什么话说,总归灰尘是堂堂七尺男孩儿,但还是做不出将自己妻子和女儿送给北疆人做奴子换太平的!臣出生入死多年,可不是为了保护这些连自己妻女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的。”宁远侯冷笑,“陛下,不如就将这些人送给微臣,微臣也好带他们去边疆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一看到这些人打仗,就直接吓得尿裤子了?” 宁远侯那嘲讽意味直接拉满,那几个方才还吵着不能打仗的文臣立刻就闭了嘴,脸色变得铁青难看,一声不吭地躲在角落。 皇帝看着那几个低着头不再说话的文臣,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厌恶:“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一个个的不都是深明大义的?难不成你们的女儿是女儿,朕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 皇帝说这番话,轻飘飘的,可是却带了满满的杀气,将这群人吓得纷纷跪了下来:“陛下恕罪!”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的不过就是牺牲一个人换天下太平,是一件合算的买卖!只是这种太平来得太卑贱了,先走,皇帝打下这个天下,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么卑贱地活在这个世上吗?”皇帝看着那些反对的文臣,眼中越发的失望,“朕看你们都是读书读傻了,在这天子脚下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吧?” “臣惶恐!” “惶恐个屁!”皇帝怒斥,“一个两个的,堂堂的七尺男儿啊,竟然为了自己免受战乱,让一个柔弱的女子背负天下太平的重任,既然如此,朕还要你们做什么!” 第350章 箭在弦上 朝堂之上,稀稀落落的跪了一地,只有宁远侯依旧屹立着。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越发的失望:“你们也都是为人父,为君臣,怎么会觉得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换来天下太平的这种话?如果说你们觉得天下太平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换来的话,那你们就去军队待几天吧,如何到那个时候你们还是觉得不该出兵,你们再来说话!” 宁远侯看着那群满脸绝望的文臣,忍不住笑道:“恭迎各位!” 虽然出征的事情没有定下来,但是其实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只不过就是时间的事情了。 皇帝在上朝的时候言语间透露出要让颜家押送粮草的时候,一旁的孟和桐忍不住微微皱眉。 下朝的时候,谢苏钰找上孟和桐:“方才上朝的时候,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感觉你的情绪都有点不大对劲。” 孟和桐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的身边没有人以后才开口说道:“前段时间,许清墨专门找上我,同我说,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颜家运送粮草,我原本还觉得奇怪,这件事情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颜家,还以为是许清墨多余担心了,却没有想到今天陛下话里话外的,竟然都是让颜家运送粮草!” “许清墨说的?”谢苏钰也觉得有些惊讶,“颜家也算是许家的表亲,按理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许清墨怎么会这么排斥让颜家送军粮?” “具体因为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他再三跟我说过,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颜家走这一趟。”孟和桐有些为难的说到。 “可是你若是要去找父皇,说不让颜家送这个军粮,总是要名正言顺的理由的,而且还得有一个可以去送军粮的人,这几年武将发展不大好,真的到打仗的时候,能用的武将已经没有几个人!你要是不让颜家去送,那你要让谁去送?你自己去吗?”谢苏钰摇了摇头,满脸的为难。 孟和桐沉默了半晌,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谢苏钰:“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孟和桐!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不是之前的剿匪……” “我当然知道,这次是真的要打仗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是永昌侯,我顶着侯爵的身份一直在吃空饷,并不合适!”孟和桐看着谢苏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总是要上战场的,不可能一直躲在后方,看着别人在战场上厮杀!” 谢苏钰看着孟和桐良久,然后忍不住说道:“你刚刚定亲,难不成,你……” “许清墨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跟我退婚的!”孟和桐看着谢苏钰,笑了笑说道,“宁远侯是我未来的岳丈,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去做这件事情!而且只是护送军粮,并不是上阵杀敌,并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再说了,早晚我都是要走上那个战场,总不可能,这天底下的边疆都让许家来守吧!” 谢苏钰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孟和桐说的是事实,他也非常清楚,他这么多年所学,为的都是能够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意义,只是印象里他还是那个只知道喝酒玩乐的臭小子,他实在是不放心,他走上战场。 只是眼下他并没有更好的可以劝说他的方式,只能由着他去了。 那些文臣都没能在军队待上七天,一个个的就都哭爹喊娘的求饶了,上朝的时候再提到这件事情,也都没有再吭声的了,征战北疆,在所难免。 唯一一个发生变故的事情便是运送粮草,孟和桐提起自己要去运送粮草的时候,皇帝想都没想,就直接驳回了,然后安排了他随军出征,给了他一个冲锋将领的职位。 这一刻变故个变故简直让卒不及防,就连谢苏钰都没有想到,在他还在担心孟和桐能不能适应战场的生活的时候,皇帝竟然直接就让他上了战场,而且直接就是去打仗的,完全没有,要给他一个待在后方的机会。 最让谢苏钰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孟和桐不想让颜家运送军粮,而颜家竟然也看不上这个差事,最后这个差事竟然落到了谢苏钰的头上。 谢苏钰算是被这个飞来横祸砸的头晕脑转的,皇帝也没有给他申诉的机会,直接就敲定了这件事情,然后,谢苏钰和孟和桐,就都被抓到了宁远侯的军营里。 要知道,孟和桐和谢苏钰也都是从小就学武,基本功都是非常扎实的,以一敌百也不算是什么,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栽在宁远侯的手里。 这回可真的是出了名的杀神,要知道他当年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特别的狠,对待他们两个也是完全的不留情啊! 七皇子妃因为连续有半个多月都没有见到谢苏钰,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准备了一些糕点送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军营里那个眼睛发绿光的七皇子。 当时的七皇子妃真的差点被吓哭,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七皇子,竟然可以被逼到这个地步。 而皇帝这个没什么良心的父亲,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还笑的特别大声,说什么,男儿家就应该受些这样的苦,才知道这皇权富贵来之不易,然后就被皇后赶了出去。 皇帝在皇后宫外说了好半天的话,皇后依旧没有开门,只说了句:“陛下回去用膳吧!” 皇帝摸了摸鼻子,毕竟自己被赶出来,脸上无光,但是也不肯收回成命,只好背着手,默默的溜达着回了自已的宫里。 而一直闹腾的淑妃娘娘,再知道最后是谢苏钰押送粮草奔赴边疆以后,与皇后娘娘之间的矛盾也缓和了许多,虽然依旧是不怎么说话,但是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了。 皇后虽然心疼谢苏钰,但也知道这是国家大事,他作为皇子总是要付出些东西的,便也不会刻意阻拦,只是想方设法的安抚好七皇子妃,然后时不时的给谢苏钰和孟和桐送点膳食,滋养一下身体。 第351章 平安符 出征的那一日,下了一场大雨,千军万马站在皇城之下,许清墨扶着许大娘子站在皇后的身边,一起送他们出征。 宫人为皇帝撑着伞,皇帝看着身着铠甲,站在雨中的宁远侯,缓缓上前,不许宫人为自己撑伞,皇帝身后的宫妃和臣子,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雨伞。 皇帝亲自为宁远侯斟满酒,雨水落在酒杯里,溅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水花:“许孝文,依旧是老规矩,怎么去的,怎么给朕回来,懂?” 宁远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许大娘子和许清墨,还有一旁已经红了眼的正阳公主,大声说道:“微臣为陛下,为天下大战前方,就拜托陛下为微臣护好妻女!” 皇帝对宁远侯的话,没有半点的惊讶,笑着说道:“你放心大胆的去,你的肋骨,有朕和皇后给你护着,你尽管冲锋!” 宁远侯要的就是皇帝的这句话,说完,便端起边上的那碗酒,跟皇帝一起,面向皇城脚下的士兵,高举酒碗:“今朝吾等出征,背井离乡,磨剑数年,今日显露锋芒,只为国泰民安,诸位壮士随吾等出发,灭骄枉,扶骄阳!” “威武!” 酒杯落地,细细碎碎一片碎瓦。 “出发!”宁远侯翻身上马,起身离去,至此至终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妻女一眼。 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着那几个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的年轻人,忽然有些感慨:“京城四子出征了三个,就剩下何大哥一个人了,光棍也就剩下她一个了!” 原本还因为许延泉出征而泪眼汪汪的正阳公主,直接被逗笑:“你的重点是在这里吗?”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正阳公主:“嫂嫂,你的妆,都花成熊猫眼了!”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赶紧回头让婢女帮忙收拾,皇后也在这个时候,撑开伞为皇帝遮掩,身后的臣子家眷也赶紧撑开伞,许清墨第一时间为许大娘子撑伞:“母亲不要太担心,不过就是北疆,父亲肯定很快就解决了的,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弟弟出生呢!” 许大娘子看向许清墨,笑了笑:“你不用浪费心力逗我,我不碍事的,这是天下大事,我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伤心归伤心,互不打扰。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和正阳公主哭红的眼睛,忽然发现,这走的,都是他们家的亲眷啊! 七皇子这一遭走的有些冤枉,许清墨看向不远处的皇后,果不其然,皇后虽然在为皇帝撑伞,但是自始至终,目光都在不远处的骑着马的七皇子身上。 七皇子这一行主要是为了运送粮草,虽然只是在后方,但是但凡打过仗的人都明白,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前方后方,人手不够的时候,炊事兵拿着锅碗瓢盆也是要冲上去的,也难怪皇后连着小半个月都没有搭理皇帝了。 当行军的队伍走出城门以后,早早就守在城外的花楹和曲莲他们赶紧上前,将府上家眷准备的东西纷纷塞给他们,孟和桐看着被塞了大包小包的许家父子和七皇子,一个人骑在马上,颇有几分悲凉。 就连雨生,都收到了曲莲自己做的鞋子。 雨生是个嘴贱还会炫耀的,偷偷地走到孟和桐面前:“爷,咱们这位未来的夫人没给你准备东西啊?” “出门的时候,母亲不是准备了许多,她本来就不擅长针线这些东西的!”孟和桐看着雨生揣在怀里的鞋,微微挑眉,“怎么的,人小姑娘给你送了双鞋,你就到我这里来嘚瑟了?” 雨生撇嘴:“你这是酸了,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就在孟和桐准备说话的时候,花楹走到了孟和桐身边:“侯爷,侯爷,您过来一下!” 孟和桐虽然奇怪,但还是下了马,随着花楹走到了一旁:“怎么了?” 花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这是姑娘让我交给侯爷你的,姑娘说,您也知道,她那个女红是做不出来什么好东西的,万一做一个袖子不一样长的中衣,指不定还会害侯爷被你笑话,所以姑娘就不给你做这些东西了,但是姑娘前些日子冒着大雨去了寺庙,为侯爷求了一个平安符,还希望侯爷不要嫌弃!” 孟和桐接过平安符,有些惊讶:“你姑娘专门去寺庙求的?” 花楹点了点头,还拿出来一个小铜镜:“这个铜镜是姑娘自己做的,寺庙里的师傅专门嘱咐了姑娘,让姑娘亲手做一个铜镜给侯爷,这是姑娘自己掐的金银线,自己打磨的铜镜!” 孟和桐看着并没有那么精致的铜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盯着铜镜看了许久,知道宁远侯催着他出发,他才急急忙忙的上马,快要走的时候才回头喊道:“转告你们家姑娘,让她等我回来娶她!” 孟和桐喊得很大声,宁远侯听了个清清楚楚,然后一想起自家的姑娘就要被人拐走了,气的抿着嘴不说话,连带着行军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出征的人一走,京城里就变得安静了下来,走了很多男丁,街市上也不如以往热闹,正阳公主伤心难过了好几日,然后被皇后喊进宫训话。 “许大娘子现在有孕在身,你作为宁远侯府的大儿媳,你合该撑起来这宁远侯府,你倒好,成日哭哭啼啼的,许延泉是去出征,不是已经死了,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皇后看着眼睛通红的正阳,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母后,我,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担心,我真的好担心!”正阳低着头,不敢看皇后。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皇后也不忍心说的狠了,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母后从小就在同你说!这些年,母后将你护的太好,将你养成了这一副担不起事的模样,可你也要明白啊,你是正阳公主,你是本宫嫡出的公主,你的亲哥哥,本宫的儿子,你的夫婿,现在都不在京城,你若是总是如此,让你让本宫和你婆母依靠谁!” 第352章 硬仗 正阳公主虽然性子软弱了一些,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在皇后宫里被训斥以后,回到宁远侯府的时候,便打起了精神,帮着许清墨一起料理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 这一次出征,因为国库亏虚,在补给方面并没有以往那么好,宁远侯不忍自己手下的士兵吃苦,便自掏腰包做了一批行军鞋,因为有宁远侯带这个头,家底丰厚一些的官宦人家都准备了不少的东西随军。 但是花出去的毕竟是真金白银,这么一下子操作下来,纵然是宁远侯府,库房也变得有些紧张,所有人都是节衣缩食的,除了怀孕的许大娘子每日里必不可少的燕窝人参以外,许清墨和正阳公主都已经停了这些东西。 所谓管家,若是富裕,自然怎么管都是管,但若是银钱紧张,那便真的是要好好的运营着,不然指不定哪一日就闹腾了起来。 许清墨管着外头的铺子,宁愿自家院子里缩减一些用度,也绝对不亏待铺子上的掌柜的,院子里的丫头仆人也都是按照份例采买发放,只是自己的几个主院和亲信都缩减了。 家里的主人家都为了支持北疆大战,缩减自己的用度,家里的婢女和小厮也都是聪明人,帮着一起开源节流,外头铺子里的掌柜的知道了以后,也是更卖力的干活。 一开始,正阳公主对于许清墨的这种方式还有些不认同,但是当正阳看到第二个月的账簿时,账面上的收入直接翻了一倍,便觉得很诧异:“这若是在宫里,可就不会有这种效果!” “这是当然的,说句你不爱听的,宫里的人情淡薄,是不如我们这些掌柜的!”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账簿,捏了捏眼眶,“早些年我母亲教我管家的时候,就同我说过,治下要严,但是该给的不能少,不该给的,一分便宜都不能让他们占到,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 正阳公主看着账簿上多出来这么多的收入,实在是很惊讶:“同样都是看铺子,怎么就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的一个回馈,难不成,是铺子上涨价了?” “当然没有!”许清墨摇头,“因为战事,京城的五谷杂粮都在涨价,有些东西都已经翻了一倍,但是我们家的铺子没有涨,还是这个价格,城中百姓都知道我们家自掏腰包支持军队,对我们家的铺子就会多有关照,我们又没有涨价,自然就会多光顾我们家!” “那旁的铺子不会计较吗?”正阳公主有些惊讶。 “我们家铺子的货都来自我外祖家,自成一脉的货源,再加上背靠你这棵大树,谁敢招惹我们?”许清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国库吃紧,补给不足,别看现在是夏天,日子过得很快的,要是不多赚点银子,等到天气冷了,补给跟不上,我们又捉襟见肘的,他们远在边关,能依仗着谁呢!” 这一世,许清墨之所以会想方设法的在这个时候积累财富,就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便因为国库吃紧,户部尚书中饱私囊,以至于送到边关的棉服里面全部都是蒲柳,北疆入冬后极其的寒冷,北疆人本就适应了这种环境,作战的时候有很大的优势。 而我们的将领在异地作战的同时,吃了地势上的亏,最后还因为补给不足,没有足够的棉服棉鞋,导致大批的士兵冻伤,甚至有冻死,还未作战,士气就跌了大半。 后来这场大战大败,宁远侯和许延泉纷纷殉国,还被颜朱诺和太子联手污蔑许家通敌叛国,太子为此扶持颜家,闹到了割让城池的地步,最后骗她入伍,说是攻打北疆为宁远侯报仇,却只是想要她手上的许家军。 许清墨陷入回忆之中,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杀气,就连一旁的正阳公主也被她的目光给吓到了:“墨墨,你怎么了?” 许清墨回过神来,立刻收敛了目光:“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场战役要是能够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如果拖到了冬天,对我们就很不友好了!” 正阳公主不懂这些,只是听到许清墨这么说,变得有些紧张:“啊?这是什么意思?” “北疆一旦到了冬天,就会大雪封山,温度极其的低,即便只是值守,每年也会有很多人因为不小心,被冻伤,甚至被冻残疾,陛下选在四月份出征,也是为了能够赶上夏季,趁着夏季给他们一个警告,避开冬天作战!”许清墨轻声说道,“但是父亲出征之前跟我说过,这一场,多半会是一场硬仗!” 正阳公主有些紧张,捏着账簿的手也锁紧。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嫂嫂不要胡思乱想,我父亲和大哥可都是猛将,很厉害的,不会轻易出事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这是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尤其是到了冬季,我们要尽可能的给他们准备好补给,起码不让他们冻伤!” 正阳公主眼眶微红,听了许清墨的话,抬手轻轻擦拭自己的泪痕:“我母亲总是说我没什么出息,我一开始还不服气,不过现在看看你,再看看我,真的,我除了会流眼泪,真的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这宁远侯府要不是有你在,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嫂嫂说什么呢,我和我母亲只是习惯了,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就总是在外,后来大一些了,我哥哥也总是在外打仗,我是坐在我母亲膝盖上,看着她管家的!”许清墨安慰道,“嫂嫂也很厉害啊,将母亲照顾得那样好,也不会因为我缩减了用度就不开心,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嫂嫂已经很棒了!” 正阳公主看着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的许清墨,忍不住笑起来:“你呀,我是三岁的娃娃嘛,还说我很棒!” “大哥出门前再三嘱咐了,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嫂嫂的,我这是在完成大哥交给我的任务!”许清墨笑着说道。 第353章 急报 这一场以昭阳公主为借口的战役在半个月以后拉开帷幕,当时的许家军还在路途上,却已经不断地有边疆急报送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着那一本接着一本的奏章,目光冷漠地看着堂下跪着的人:“……你看看你们当初所说的以和为贵,好一个以和为贵的,朕派去北疆的人还在路上,这一封接着一封的急报就已经送到了京城!你们还在委曲求全的,想要卖儿卖女的维持和平的时候,人家已经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跪在堂下的臣子们纷纷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皇帝看着地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却没有一个人是靠得住,最后气得将手里的奏折丢了出去。 正巧皇后经过,知道皇帝这是发脾气了,便赶紧上前将皇帝劝住,皇帝原本也就是脾气上了头,现在皇后出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就顺着台阶往下爬,将这群臣子赶出了御书房,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皇后其实因为皇帝怕谢苏钰去边关,她到底是谢苏钰的母后,难免心疼,所以已经连着小半个月没怎么搭理皇帝了。 皇帝自然也知道皇后是因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的心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便也默默地受着了,连着这小半个月一直在自己的宫殿里住着,愣是没去后宫。 皇后今日会跑到这里来,就是因为她听到消息,她的娘家侄子也被困在了御书房里,皇后的母族,这个侄子是最有出息的了,皇后也会为此多看顾一番,这才来帮着他们解困。 皇帝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眉头紧紧地皱起来,皇后原本是想要离开的,却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皇帝的表情,最后还是没忍心就这么走了,走回到皇帝的身边:“陛下这么愁眉不展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宁远侯他们还在去北疆的路上,边关告急的折子已经上了三份!”皇帝闭上眼,掩盖住眼里的绝望,“国库吃紧,军饷困难,偌大的朝堂,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办法来解决!实在是可笑至极!” 皇后看着皇帝许久,然后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年征战,赋税根本就跟不上战事的花销,陛下非要让他们想法子,他们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陛下要将底下这些臣子的家都抄了不成!” 皇帝看向皇后:“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应该打这个仗!” 皇后看向皇帝,最后苦笑:“陛下不是说了吗?宁远侯人还没有到边疆,边关告急的折子就上来了,像打仗的,从来都不是陛下啊,而是不知死活的北疆!” 皇帝嗤笑:“他们内乱,却拿我朝的疆土开刀,实在是可笑至极,朕若是不反击,那我朝不久成了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地方了不成!” 皇后看着皇帝良久,最后笑了笑:“陛下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嗯?”皇帝有些奇怪,“什么?” “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一直都很看重一个国度的尊严,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能做出来天子守国门的事情!”皇后看着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微微笑了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低垂着眼,“在很多人看来,朕是一个只知道打仗,不怎么看顾民生的一个皇帝,可是朕太清楚了,只有把他们都打怕了,打得臣服了,朕的子民,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朕宁愿当一个他们心目中勇猛无脑的皇帝,但是若是朕执政的时候,天下太平了,往后的皇帝,才能照顾民生!” 皇后久久没有说话,许久以后,皇后走到皇帝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平皇帝紧紧皱着的眉头,轻声说道:“是非对错,百姓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陛下在他们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勤勉朝政的明君!” 皇帝抬眼看向皇后:“皇后不怪朕将然儿送走了!” 一提起谢苏钰,皇后的脸色骤变,然后猛地将手收了回来:“这是两码事,该怪还是得怪!” 皇帝赶紧抓住了皇后的手:“然儿是朕的儿子,他总是要去边疆闯一闯的,不可能总是在京城里待着,朕的儿子,就没有上不了战场的孬种!” 皇后冷冷地看向皇帝:“那陛下的那位太子呢?陛下的那几位皇子呢,陛下那么多儿子,臣妾就只有一个儿子,陛下谁都不送,非要把然儿送走,怎么的,难不成陛下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好汉,就臣妾的儿子是个孬种了呗!” 皇帝被皇后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以后才来了一句:“朕自然是有朕自己的打算……” “那陛下就跟这个打算在这里好好批折子吧!”皇后抛下一句话,头也没回地离开。 皇帝想要挽留,却又说不出来什么挽留的话,毕竟他的确是将众多皇子里唯一的一个皇后亲生的嫡子送到北疆那种偏远而且又危险的地方。 虽然谢苏钰在军中不过只是负责运送军粮的职务,算起来也不过是后方,就在战争中已经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是若一旦发生,惨烈的征战,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搅进这场战争,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前方和后方。 谢苏钰是皇后身边唯一的一个儿子,再生下谢苏钰以后,皇后的身子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后来再生了正阳,自此以后,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皇后也就没有再怀孕生子。 皇帝这般,相当于是将皇后唯一的儿子推进了火坑,而且一起去往这个火坑的,还有他女儿的丈夫和公爹,这场战役若是顺利那倒也没什么,但若是不顺利,他不仅有可能会失去他唯一的儿子,甚至还会害得他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但凡只是去一个也好,可偏偏这一下走了两个,他的儿子,他的女婿,甚至连他儿子的至交都没有放过,说得难听点就是要将他们一锅端了啊! 第354章 争夺权 皇帝倒是不想对这件事情多做什么解释,他自然也明白皇后心里的想法,只是眼下的确确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去北疆的人选了。 其实不仅仅是许清墨,久经沙场的宁远侯和皇帝,也非常的清楚,这一场战役不会那么轻松。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为的只不过是保住我朝作为一方大国的尊严,而对于正在内乱的北疆而言,他们却希望依靠这场战争来确定自己在北疆的地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子之间对于权利的争夺权就在这一场战役中。 所以这一次,北疆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说算了,如今正巧是春夏交替的时候,打起仗来,北疆没有半点优势,所以我朝的想法当然是速战速决,因为一旦到了冬天,北方的苦寒,对他们来说,却成了天然的屏障。 所以只能战役,有非常大的可能会变成一场比较持久的拉锯战,应对北疆,没有谁比宁远侯许延泉更加了解,所以这一战非他们两个去不可。 至于孟和桐和谢苏钰这两个倒霉蛋,前者呢的的确确是他本身就想送他去边关锻炼一下,至于后者,则是因为孟和桐递上来的,关于颜家大房的一些事情,让他打消了想要让颜家去护送军粮的打算,转了一圈以后,最后决定让谢苏钰去。 说到底,原因非常简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帝非常的信任宁远侯,他明白宁远侯在边关上所做的所有决定,一定都是为了保留最强的实力做出最厉害的攻击,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并肩作战以来的默契。 以往的时候,护送军粮的往往都是颜家,因为两家是姻亲,有足够的信任,但是因为太子妃为了嫁给太子,曾经想要让许清墨也嫁给太子,甚至以此为威胁,以至于宁远侯与颜大房的感情远不如曾经。 而颜家的二房,虽然读书厉害许多,但是在这方面还是要差一些,再加上颜家兄弟才是亲兄弟,宁远侯对他们的信任也已经有些崩塌,而护送军粮这件事情本就非常要紧,所以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皇帝在和宁远侯沟通过以后,选择了谢苏钰,一者,许延泉是谢苏钰的妹夫,毕竟要亲近一些,二人又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默契上也会好一点,许延泉虽然是小将,但是上的战场也已经不在少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经验的,和谢苏钰之间也能更好的沟通。 皇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他预料到了皇后会不喜,毕竟一下子把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全部都推向这场战争,皇后必然会难以承受,但是,宁远侯说服了他。 “我终究已经不是年轻人了,陛下你都已经开始考虑立储的事情了,太子的位置早就设在那里了,只不过就看你最后的那道圣旨里,立的到底是谁罢了!我年轻的时候,身边有信得过的陛下,还有孟昌,现在那个短命鬼死了,陛下你也不能在去边关了,那个苦寒之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等到我老了呢,许延泉那个小子怕是背后都没有人保护吧!”宁远侯看着皇帝,颇有几分惆怅。 皇帝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一直不肯松口的原因,也只是不想谢苏钰身边,有两个支持他的武将,但是皇帝非常清楚,眼下也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然而就在皇帝万分纠结的时候,宁远侯忽然说道:“陛下,孩子们有孩子们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兄弟,我们终究会有老的一天,等到我们百年之后,他们身边的那个人未必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人。” 皇帝恍然大悟。 他年少的时候是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他没有特别受宠爱的母妃,也没有特别值得先皇荣耀的地方,宁远侯也好,孟昌也好,他们都是世家的子弟,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世家还不如现在这般昌盛。 但是他们的父母也都希望他们可以待在那个最荣耀,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身边,可最后,他们都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他这个并不受宠爱的皇子身边,用他们身后的势力陪他一起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死胡同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最信任的,依旧只有陛下,陛下知道的,我这把刀是为了陛下拿起来的,等到有一天,陛下管不动这天下了,我也就放下自己手里的刀,游山玩水去了!”宁远侯看着皇帝,轻声说道,“我不在乎下一个皇帝是谁,臣,只忠于陛下!” 皇帝沉默良久,最后决定,让谢苏钰走这一趟。 人心所向,民心所向,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天注定了的,他总是一味地苦求,最后也没有办法动摇天意,与其到时候失望,倒不如,顺着天意而为。 没多久,皇帝就不再去想这个事情了,眼下最让他觉得为难的就是军饷和补给。 这两年天底下并不太平,说是民不聊生也不过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去增加赋税,这军饷,还是得从皇家的用度里面缩减。 斟酌再三,皇帝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圣旨,凡四品官员以上,俸禄缩减两成,其中,包含了后宫的妃嫔自己各种诰命夫人。 朝堂之上,哀声怨载,可是皇帝和皇后身体力行,以至于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说皇帝的心中颇有成算,四品以上的官员,大多都是家中有生财之道,偌大的家族极少有,只是依靠俸禄生存的,而且这场战役在久也不会拖得特别久远,一年,两年的,好好地拉紧腰带总还是能活下去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道圣旨,逼得不少官员向地方上的一些富商施压,一来二去的倒也凑到了不少的军饷,皇帝喜出望外的同时,也越发的恼火:“一个两个地,平时没有什么办法,真当朕将手伸进他们的口袋里面了,都开始想法子搞银子了!” 第355章 地痞流氓 宁远侯一行人一到边关的时候,就遇上了已经被北疆人打得快要泄气的守城将领,将领看到宁远侯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但是秉承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原则,眼泪在眼眶里面转了个圈,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宁远侯看着萧条的城池,以及紧闭的大门,忍不住微微皱眉:“北疆人已经攻过城了?” 守城的将领姓方,叫方城,原本就是宁远侯的冲锋将,所以当宁远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已经攻过城了,现在大约是七八天会攻一次,为首的是北疆二王子耶鲁奇莽的舅舅,桑格群。” 耶鲁奇莽的母亲是北疆国王的王后,而这桑格群便是这位王后的亲弟弟,桑格家在北疆是一个大部落,仅次于称王的耶鲁家族,耶鲁王重疾在卧,朝中的势力必然会倾向于拥有大家族背景的耶鲁奇莽。 但是其实,对于皇帝来说,他可并不希望最后做成北疆王位的人是耶鲁奇莽。 要知道这位耶鲁奇莽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大周朝打交道了,耶鲁奇莽人如其名,是个实实在在,彻头彻尾的莽夫,他满脑子就只有打仗,说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并不过分。 作为北疆的邻国,皇帝可并不希望和这样的一个人做邻居,一个凶神恶煞,不知道发展自身经济,只知道烧杀抢掠的邻居,总有一天会把他的利刃对准自己,所以在面对北疆耶鲁奇莽的挑衅,皇帝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就是要打压他。 面对地痞流氓,最好的方法就是要么灭了他,要么打了他,不敢抬头。 宁远侯看着一双眼睛通红,写了好几个夜里都没有睡好的方城,宁远侯便轻声安慰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要好些时候没有好好休息了,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周边好好看看。” “将军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晨晨的周围有一些军防都做过更改,还是属下陪着将军一起看吧,还能帮着将军解释一番。”方城看着宁远侯,轻声说道。 宁远侯摇头:“让你去好好休息就去好好休息,不要废话,人都休息不好,还怎么打仗?” 方城立刻闭上嘴,顿了顿,然后退到一旁:“属下遵命!” 送走了方城,宁远侯也顾不上自己千里奔波,便径直去了各个设了军事的地方查看。 相比宁远侯和许延泉的熟门熟路,谢苏钰和孟和桐就显得有些茫然了。 许延泉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便在一旁轻声解释道:“方才那位方将军,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父亲打仗了,从步兵做到骑兵,再到先锋,后来我父亲凯旋,他便留在这里守城!” 孟和桐点了点头:“那他应该在对北疆人作战这一块,有很强的经验了,怎么会因为北疆人攻城搞得这么狼狈?” “因为这一次攻城的人是桑格群,桑格家族是北疆第二大的部落,部落草肥马壮,在打仗的时候也是尤其的勇猛!而且桑格群是桑格部落下一任的一个家主,并不是以往那些有勇无谋的家伙,在面对这样的一个领将,方将军疲于应对也是常理!”许延泉跟在宁远侯的身后,轻声说道。 “这座城池以外百里,就是北疆的领地,往往打仗的时候,这座城池都会是第一个被攻打的地方,所以留在这里的守城将都是很有经验的老将!”宁远侯回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憨憨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息,“唉,带你们这群小屁孩就是麻烦!” 孟和桐看了一眼谢苏钰,撇了撇嘴:“谁都是从小屁孩过来的啊!” 谢苏钰赶紧用自己的胳膊肘怼了一下孟和桐:“别说话了!” “你说得对,谁都是从小屁孩过来的,但是起码,现在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给你们带着路,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有你们现在的这个福气!”宁远侯说完,便缓缓往前走。 孟和桐默默地闭上嘴。 宁远侯是名将,他的事迹,本就是他们这些小孩子最喜欢听的英雄事迹,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宁远侯的过往。 宁远侯的父亲曾经也是名将,也守着北方的这一块沃土,只是英雄气短,年纪轻轻就因为感染风寒,引发了旧疾,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宁远侯十七岁上战场,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前辈在前头顶着,他便是自己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在鬼门关闯过来,然后将这些变成了教导晚辈的经验。 “桑格部落的主母,是一个曾经在我朝做过质子的公主,她自幼就在我朝饱读诗书,学了很多致富的手段,种棉花,织布,种五谷杂粮,她在我朝学会的东西很多,后来都用在了桑格部落里,所以桑格部落的女性,有很大的一个权威!”宁远侯娓娓道来,“而整个桑格部落,也因为这位公主,变得非常富庶!” “这个我知道,这个公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成了北疆的王后,而她的儿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谢苏钰眼睛一亮,“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公主的儿子桑格群?” 桑格群的过往,孟和桐并没有了解太多,所以也没有插话,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桑格群我们也是第一次对上,但是他的事迹多多少少,我还是有听过的,他曾攻打周边的小国,每一次,一旦攻城成功,就会做出灭绝人性的屠城这种事情,就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在作战的时候,也是极具的阴险狡诈!”许延泉轻声说道,“在北疆,他是数得上名号的一员猛将了!” “这个桑格群下手恶毒且阴险,方城在应对他的时候,难免会被他搅和得疲于奔命!”宁远侯看着周围完好的工事,点了点头,“就是我,在对付这个新的对手,也难免,要小心谨慎得多!” 第356章 土生土长 孟和桐安静的听着,然后暗暗的将城池里的工事记下,因为是第一天来,他们连着奔波了有二十多天,一个个地,也难免有些体力不支,宁远侯就让他们去好好休息。 边城因为开始打仗,很多原本居住在这里的百姓,都开始往外走,所以城池也逐渐的变得有些冷清,有些将领会要求关闭城门,让城中的百姓跟城池共存亡。 而宁远侯却不会这么做,他一直坚定的认为,人才是根本,只有人活着,才有机会,才有未来,若是让所有人都守着一座即将崩塌的城池,那除了制造更多的冤魂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孟和桐在行军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就出门去找许延泉,让他陪着一起去城中走一走,然后就遇上了鬼鬼祟祟的谢苏钰。 然后三个人一拍即合,换了一身衣服,勾肩搭背地去了城里。 真的走到城中央以后,这里反倒是一反常态的热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偶尔还有浓郁的香味飘出来,他们一行人这一路上,一直吃的都是干粮,一闻到这些东西的香味,便忍不住食指大动,最后在一间面馆坐下。 因为临近北疆,这边城中偶尔会有从北疆逃过来的人,所以城中倒也有不少眉眼深邃的中原人,只是一个个地,都说这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哥几个都是从京城来的吧!”小二端着面上来,“看三位生的金贵,说话也带着一股子腔调,到这里来,是做生意,还是来游玩的?” 孟和桐见小二热情,便笑着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这边城的风土人情!” “现在这个时候来不好,正巧是打仗的时候,外头出不去,平时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北疆人来做生意,他们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好玩了!”小二笑着说道,“几位爷在这玩两天就赶紧回去吧,这个时候,这边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谢苏钰看着小二,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走呢?” “我们?我们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能走到哪里去?”小二苦笑,“不过,我们也习惯了,那些北疆的蛮子啊,时不时的就会来打一下,都打不进来的!” “那万一打进来呢?” “那就和当兵的一起打,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小二憨厚地笑了起来,“皇帝陛下紧张着我们这些穷地方的人呢,让自己的儿子都来这边打仗了,我们这些人的贱命难道比陛下的孩子还要紧吗?皇子都在这地方打仗呢,为了我们的家园打仗,我们还跑了,那可真会孬种了!” 小二说完便走了。 谢苏钰和孟和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许延泉给他们拔了筷子:“快吃吧!” “也真是想不到啊,这个地方的人,还挺有胆识的!”谢苏钰有些惊讶。 “这里的子民,大多都是在战役中长大的,祖上也总是有家人也是在军队里的,守着城池,守着他们自己的家,只要陛下不放弃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家!”许延泉轻声说道,“我父亲常说,我们守的不仅仅只是国土,而是这些人的家园!” 谢苏钰看着碗里的面,目光多有几分深沉。 许延泉和孟和桐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吃面。 边城的人很热情,他们依旧这般生活,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战火的威胁,从这些人的目光里,谢苏钰就能够看到他们对父皇的那种信任,在这座城池走上一圈,谢苏钰忽然觉得,自己那个偏心的父皇,其实,也是个好皇帝啊! 夜里围坐在篝火前喝酒的谢苏钰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许延泉便笑了一声:“陛下一直都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只是连年的战火连天,让陛下没有办法好好发展经济,这才一直与国库亏损,但是就对外来说,陛下一直坚守国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 谢苏钰看着面前的篝火发愣。 孟和桐喝了一口酒:“当年,我们三个人的父亲,大约也就是这么坐在火篝旁,一边说着有的没的的废话,一边一起喝酒,如今算是轮到我们了!” 许延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宁远侯的营帐:“现在坚守在北疆的,也就只有我父亲了,其实再过几年,父亲就不好再上战场了,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撑起宁远侯府的大旗!” 孟和桐颇有几分感慨地拍了拍许延泉的肩膀:“你还有时间呢,我爹已经没了,我这世子还没做过瘾呢,就顶上了侯爷的爵位了!” 许延泉瞥了一眼孟和桐:“你要是早几年别那么废物,这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我看侯爷脸色很凝重,这场战役的局势,是不是很不看好?”谢苏钰犹豫了一整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许延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确实不太乐观!要知道,这里算是我朝版图上最北的地方了,等到天气冷的时候,你半夜起来撒尿,都能给你冻死了,原本我还想着,趁着现在春夏交替,速战速决,但是今日听方将军说的那番话,想要速战速决,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北疆既然派桑格群来打这一仗,就是抱了必胜的决心的,你这一场战役就会变得很艰苦,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耗到冬季,等到大雪封山,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主场!他们生来就是马上的儿郎,而我们的骑兵却只占了所有人的十分之一,一旦等到冬天,我们就会变得很被动!”许延泉眼里,满是担忧。 孟和桐和谢苏钰对视了一眼:“所以,宁远侯和陛下,应该也是知道这个可能的?” 许延泉点头:“陛下早些年就是在北疆建功立业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派我父亲出征,也是因为我父亲擅长冬季的艰苦作战,七皇子又是皇子,没有什么人敢在七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克扣军饷,陛下这是在未雨绸缪!” 第357章 攻城 孟和桐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的哀怨。 许延泉看到孟和桐的表情,忍不住取笑道:“怎么,觉得边关辛苦,后悔来这里了?” 孟和桐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总是要有人来的!我只是觉得,归期漫漫,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我的婚期!” 许延泉和谢苏钰同时看向孟和桐,眼中满是嫌弃,就连向来好脾气的谢苏钰,都忍不住骂了一声:“我这个新婚不久就分来的人都没说话,你一个婚都还没成的人,在这里无病呻吟什么玩意儿!” 无病呻吟的孟和桐抬头望天:“你还新婚呢,你们这都过了一个年了,算哪门子的新婚了,你们这个叫做小别胜新婚,天天腻歪在一起,反倒不好呢!分开一段时间,等到回去的时候,她们才想你们想得紧呢!” 谢苏钰想起自己之前去杭州办案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她的妻子也的确是里里外外的照应着,看着自己的眼睛都是在发光的,那一段时间,谢苏钰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和妻子初相识的那段时间。 孟和桐看着谢苏钰的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了,便忍不住笑起来:“你看,殿下你自己的表情都已经出卖你了,你们这些已经成婚了的,怎么懂我这种千辛万苦求来了婚事,却又要面临婚期推迟的人的苦涩!” “等我回京,我一定要把你这副哼哼唧唧的模样转述给墨墨,让她看看她未来的夫君,是怎么个娘们唧唧的模样!”许延泉瞥了儿一眼孟和桐,然后喝了一口手里的酒,“也不知道到时候墨墨有没有可能因为嫌弃你,跟你退亲呢!” “当然不会了!”孟和桐看着天空上的繁星,忍不住笑道,“你妹妹那个人,脾气是真的倔啊,你说,他要是真的不想嫁给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威胁就松口呢,说到底,你妹妹也是心仪我的!” 许延泉自然也是明白的,许清墨是他嫡亲的妹妹,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妹妹,就许清墨那个性子脾气,若是她铁了心不肯嫁,而孟和桐又强逼着,现在孟和桐这个小子就不可能还坐在这里和他们聊天了,指不定哪个夜里就被许清墨给捅死了! “不会赶不上的!”谢苏钰揽住孟和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不相信你自己,难不成你还不相信宁远侯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响动,许延泉立刻拿起佩剑站起了身,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了喊叫声:“攻城了,敌军攻城,迅速集结防守!” 孟和桐看了一眼手里的酒,一把倒进了火堆里,登时篝火便窜起了半米多高的火苗,孟和桐拿起剑跟着许延泉往城墙的方向走:“这个欢迎仪式,还真是盛大啊!” 谢苏钰也想跟着去,却被赶来的侍卫拦住:“殿下,您只负责护送军粮,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粮草!” 谢苏钰看了一眼向着城墙走去的两个人,回头看了一眼侍卫,便带了一小队人,直接去了粮仓,边城人员混乱,北疆忽然撕毁条约,以昭阳公主做威胁,攻打城池,临时关闭的城门,将不少来边城做生意的普通百姓困在了边城里。 但是说是边城百姓,但是北疆人丁稀少,算得上是全民皆兵,所有人哪怕是妇女儿童,也能提起刀砍两下,所以这些普通百姓也都被看押了起来,作为他们最后的筹码。 只是其中也不乏有人逃出生天,然后躲在阴暗角落里艰难生存的,而这一部分人,就很有可能成为北疆攻城之时的内应,攻城时,兵营和城墙都会很混乱,这个时候,如果来一个人火烧他们的粮仓,那这场仗,就不用打了,直接就可以宣告失败。 所以虽然谢苏钰很想去城墙上看一看攻城的敌将长得什么模样,但是眼下,守护粮仓的安全,显然更加的重要。 孟和桐登上城墙,抬头看去,远远的便是一整片的火光,并瞧不清楚人影,也没有见到他们往前来,只是站在那里。 许延泉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攻城吗?怎么又不上来?” 方城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眼底依旧有着青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他们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带人围剿过来,但是看到我们这边的火把亮起来以后,就驻足不前,然后就在那里守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就又纷纷离开!” 孟和桐看着方城眼中的疲惫,忍不住问道:“有没有偷偷潜出去看过?” “一开始的,我也觉得奇怪,就派人去查探过,的的确确是北疆的兵,当时因为我的怀疑,还让那几个出去查探的兄弟受了伤!”方城提起这个事情,就觉得有些愧疚。 “方将军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必觉得有什么愧疚的!”许延泉安慰道。 孟和桐站在那里,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你说这人吧,就算再怎么训练有素,那也是人,既然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动都不动呢? 孟和桐的眼力颇好,但是在黑夜中也看不清楚那么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一个火把看,那个火把除了偶尔有风吹过的时候,火苗动一下以外,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动作,但是看那个高度,分明就是举着手的样子。 这么高举着手半个多时辰,若是真人,那还真是要让人高看一眼了。 “我觉得有点像是草船借箭那点意思!”孟和桐凑到许延泉耳边说道,“你看那个手,举着这么久,一动不动的,铁定不是人!” “你想去看看?”许延泉看着孟和桐女,直接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 “侯爷,不可啊!”方城赶紧阻止。 “侯爷什么侯爷,我现在就是个冲锋将,我从侧门溜出去,摸过去看看,万一真的是摆设呢,我们没必要陪他们这么玩!”孟和桐看着方城,轻声说道。 第358章 意外之喜 方城自然是不肯的,这几个可都是金贵的人,要是就这么去了,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侯爷,这万万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的!”宁远侯走了上来,“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未来的女婿,出了事,也有我担着!看你们这副疲倦的样子,这样子大半夜的围困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铁人也经不起这么熬的!” “将军!”方城对着宁远侯行礼,“先前我也派人去看过,摸到边上的时候,就被北疆人给偷袭了,好几个差点都回不来,回来以后也都是受了伤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宁远侯看着不远处满满的火把:“总是要让这些小辈去看一看的,这孟和桐,毕竟是孟昌的儿子,之前也混在兵群里,跟着我去剿过匪,让他去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方城自然知道孟和桐是孟昌的儿子,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冒这个险,毕竟永昌侯已故,留下的孩子也就只有孟和桐一个,万一在出了点什么岔子,他们可怎么对得起已故的永昌侯啊! 宁远侯看着方城的这幅样子就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笑道:“你觉得,若是孟昌在,会让他去吗?” 方城抬头看向宁远侯,良久以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松了口:“千万小心,这里是边境,是战场,可不是京城骑马射箭的围场,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心,小心谨慎地走每一步!” 孟和桐看了一眼站在方城身后的宁远侯,然后再看向方城:“放心吧,我还没娶媳妇,一定小心!” 孟和桐说完这个话,跑得飞快。 永昌侯和宁远侯府结亲的事情,方城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当他看到宁远侯那铁青难看的脸时,还是忍不住走到许延泉身边轻声问道:“怎么,这桩婚事,你父亲是不高兴的?” “我们一家子都被孟和桐那个混账东西算计了,我父亲现在心里还堵得慌呢!虽然刚才承认他是未来女婿了,但是真的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恼火的!”许延泉压低声音说道。 一旁的宁远侯自然是听到了的,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延泉:“怎么,你不陪着去看看?” “倒也用不太到,孟和桐这个小子胡闹是胡闹了些,但也是沉得住气有本事的,不然父亲你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啊!”许延泉调笑道。 宁远侯的脸瞬间更黑了。 孟和桐原本说的是要从侧门出去,但是就在出门的那个瞬间,改变了主意从大门口,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只是摸着黑,并没有点火把! 方城看到他这么出去,当下便慌得想要去将人拉回来,宁远侯却笑了笑:“别着急啊,这是个聪明的小子,他虽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这样的打算!实在不行,就等他被打死了,我们再出去,也来得及。” 听到宁远侯的话,方城的脸都青了,什么叫做等他被打死了再出去,那还真的是怪吓人的!这人才刚刚来,就直接被打死了,那这个士兵的士气岂不是就要跌到谷底了! 方城焦躁不安地想要跟着去,却被宁远侯拦住。 孟和桐骑着马往前,身后跟了一队人马,这些人在练兵的时候,就是跟着孟和桐的,也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式,总归也是让这群兵痞子对他彻头彻尾的服气了!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向着对面的人群而去,然后方城就在紧张中看着一排火把落在了地上,然后再是后面一排,一排接着一排。 方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火把跌落,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怎么会……” 宁远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孟和桐才高举着火把缓缓而来,而他们身后拴着的,正是埋伏在草垛里的北疆步兵。 是的,只是最平庸的步兵。 许延泉看到缓缓归来的孟和桐和被他绑在后面的北疆士兵,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摆了个空阵,就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精力。” “可是我先前去查探分明不是这样的!”方城忍不住皱眉。 “那就说明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摆了阵型,他们也是用这种方式开始逐渐地试探,我们再怎么样的一个距离一下是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真人的。”许延泉轻声说道,“而且就常规来说,我们去查看对方实情的时候,往往会从阵型的两侧去查探,所以他们只要反向地去,在阵型的两侧安排好埋伏的士兵,那不管,我们去几次,都会发现对方是真的有士兵在这个队形里的!” 方城恼恨:“所以,这一次永昌侯从正门口,大大方方的出去,反倒躲过了他们守在两侧的士兵,直接捅到了他们的假人阵里面!但是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我们虽然会觉得有一些疲惫但是我们也是士兵换岗,还是可以有一定的休息的。” “这种方式如果连续使用半个多月,或者说是一个月,就会很大程度的消磨掉士兵的警觉性,也会让城中百姓反感,觉得我们只知道一味地守护城池,不知道做出反击!”宁远侯轻声说道,“这个桑格群,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一个很擅长煽动人心的家伙!” 方城眉头紧锁,他其实依旧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是一个非常负责任,并且非常耿直的将领,让他带头冲锋,他可以不要命地一直往前冲,但是如果让他遇到这种绞尽脑汁从内部搞垮你的人,他就会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宁远侯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几日,守城不要燃火把,一个时辰一队,巡逻好各个角落,但是不要点灯,更不要点火把!” 方城虽然不明,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属下遵命!” 宁远侯看了一眼已经回来了的孟和桐,笑了一声:“臭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 第359章 俘虏 孟和桐作为冲锋将,人带回来以后,拷问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他乐得清闲,正准备脱铠甲,却被许延泉一把抓住:“刚回来就脱铠甲,你不要命了?” 孟和桐这才想起来,战场上,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因为不够小心,一回来,就脱掉铠甲,然后就得了马上疯死在了沙场上。 孟和桐看着许延泉后怕的眼神,难得憨厚地笑了笑:“一时之间忘记了,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小心些!走,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些北疆士兵!”许延泉一拳打在孟和桐的肩膀上。 孟和桐满脸的绝望:“不是,我抓回来的人,你去审不就好了,我就一个冲锋官,审人这种事,我去不大好吧!” 许延泉冷眼看着孟和桐,眼里带了几分杀气。 眼前的这位若只是许延泉,孟和桐那是半点不怕他的,可偏偏眼前的这位是他未来的大舅哥,他实在是招惹不起,便只能低下头,跟着许延泉一起去了关押北疆人的地方。 一走进地牢,便传来一股子骚臭味,两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孟和桐忍不住吐槽道:“怪不得你不让七皇子来,这个地方,也确实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就是地方上的官衙牢房,也没有味道这么重的!” 许延泉微微地皱眉,然后轻声说道:“都说北疆之人荒蛮,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但是这个地牢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也就是最近,抓了不少的北疆人,谁能想到,给他们恭桶不肯用,就在牢房的墙角里解手,不论男女,一来二去的,这个地方,还不如茅坑味道淡些!” 孟和桐满脸的嫌弃,然后就想起了,相对起来还算是有几分教养的耶鲁格胜:“就这幅德行,怪不得北疆的男人总是偏爱中原女子,中原的女子,就是再乡下妇人,也不至于这么没教养!” “可能是怕咱们在恭桶上下毒吧!”许延泉抬手在鼻子前轻轻地挥了挥,“这个味道,不也是在糟践她们自己吗?就是苦了看守牢房的弟兄!” “在这个地方待得久了,这人都要傻了!”孟和桐可就没许延泉那么文雅了,直接捏着鼻子。 牢房分成了两块,女子孩子一边,男人一边,再按照穷凶恶极的态度来分。 他们从女子牢房经过,这些女子,原本不过就是到这边来做生意,却不想北疆竟然直接和中原打仗了,他们也就都被纷纷抓了起来。 许延泉和孟和桐模样周正,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俊朗,和天生粗犷的北疆人相比,自然是俊美得多,其中便有几个自持美貌的女子,见两位少年将军这般风度翩翩的模样,原本还有些心动,却都在看到孟和桐的动作以后,羞愧地躲到了角落去。 看守的士兵正巧交班,所以等到他们知道许延泉和孟和桐来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刚刚关押俘虏的地方了。 士兵小跑着才赶过来。 “这是我们的许将军和孟将军,还不站起来回话!”士兵怒斥。 不过很显然北疆的士兵并没有打算要给他面子,一个个地蹲在那里,并不搭理他们。 许延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也不觉得奇怪,当兵的人,要是一被抓,就吓得哭哭啼啼尿裤子,那才是笑话,有点骨气才算是正常的。 “我是宁远侯世子,你们应该听说过宁远侯吧!”许延泉看着面前的北疆士兵,轻声说道。 士兵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许延泉。 许延泉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孟和桐:“这位呢,是永昌侯,也是当年大战,打得你们屁滚尿流,大跪求饶的那位永昌侯的儿子!想来你们上头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敢不敢攻城!” “不过就是开穿开裆裤的小兔崽子们,我们的将军可不是你们这小破孩子能比得上的!”其中一个士兵忽然开口道。 许延泉看着他半晌,然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都听不懂中原话呢,没想到还是有能听明白的!” 士兵愣了一下:“我能听懂又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们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俘虏的吗?”许延泉微微侧着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士兵,然后笑了一声。 士兵心里咯噔一声。 北疆人口少,并且很排外,所以当他们抓到中原人以后,一般都会看押起来做奴隶,不论男女老少皆要做苦力,开战的时候,还会让他们拿着刀剑冲在前面,让他们和自己人打,自相残杀,若是有运气好活下来的,就一刀砍死,总归到最后都是一死。 “你们的皇帝是个傻子,读书读傻了的傻子,他要以仁礼服人,所以你们不能杀我们,你们不仅不能杀我们,还要给我们吃好的,喝好的,你们这群傻子还要好好地照顾我们!”士兵看着许延泉大大笑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孟和桐,忽然笑了一声:“你倒是懂我们的规矩啊,不过,你们几时看到你们被抓的俘虏活蹦乱跳地回去了?” 士兵的目光骤然瞪得老大。 “你们的二王子,为了挑起纷争折辱我们的公主,你凭什么以为我们的皇帝,还会以仁厚对待你们?”孟和桐接着说道,“再说了,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可以先想想看,你们大概是个什么死法!” 许延泉也没说什么,站起身跟着孟和桐一起往外走。 一直走到外头了许延泉在一圈打在孟和桐的肩膀上:“臭小子,吓唬人还挺有一套!” “这算哪门子的吓唬,都是来当兵的了,哪有怕死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就没错,他们折辱我们的公主,我们做些什么事情,也不算过分吧!”孟和桐微微垂着眼。 许延泉大惊:“你说真的?” 孟和桐挑眉:“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假的?所谓俘虏是指缴械投降,他们算哪门子的俘虏?” 第360章 幡然醒悟 许延泉微微皱眉:“你怎么打算的?” 孟和桐挑了一下眉:“到时候再看呗!” 许延泉原本还以为他有什么天大的打算,最后就来了一句,到时候再看,气得他抬腿就是一脚,可偏偏孟和桐跑得太快,他还愣是没有踢到。 两个人正闹腾着,谢苏钰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怎么样?审问出来什么了吗?” 许延泉摇了摇头:“今天刚刚抓过来,都是当兵的,又不像是普通平头的百姓,这会儿只怕都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了,也不好审问出来什么,养两天再好好的审一审。”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几个不过就是一些最底下的步兵,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最多就是问一问他们新来的将领底细,只不过多半也说得应该不大清楚。 所以这一套审问本就算是走一个流程。 谢苏钰自然也是明白这一个道理的,点了点头,然后松了口气:“原本我还真的以为是要攻城了,没有想到他们现在摆了这么个阵型来吓唬我们!” “摆这么个阵型也不过就是为了让我们为了防备他们疲于奔命罢了,日子久了,便会觉得他们今夜也是不会攻击的,反倒让士兵们携带,等到他们真的攻城的时候,就很有可能会措手不及。”许延泉轻声说道。 谢苏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今天夜里都不早了,你们先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多半还有一堆事情。” 许延泉和孟和桐自然是说好。 他们三个人都各自一个屋子的,身边都有贴身的人保护着,孟和桐洗漱回来的时候,就看着雨生抱着曲莲给他做的那双鞋看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傻笑。 孟和桐将手里的衣服往雨生头上一丢:“看你那点出息!” 雨生不理他,把衣服放到一旁以后,就懒得再同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看着那双鞋子傻笑。 孟和桐摇了摇头,只觉得无奈:“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找个机会,让你母亲上门去提亲吧,我记着曲莲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曲莲只有十五,她的那个年纪还都不到放出府的年纪,就算许姑娘舍得,曲莲自己也是肯定不愿意的!”雨生撇嘴,“那还不如等到许姑娘和爷成亲以后,曲莲肯定是要做陪嫁一起过来的,到时候求了许姑娘放曲莲出门子,那不是更好。” 孟和桐看着雨生半晌:“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考量了这么多呢?” “许姑娘是个主意大的,曲莲也不是一个好蒙骗的,我是真心喜欢她,很多事情自然也得提前考量着,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博个功名,到时候,也可以体体面面的,娶她做娘子。”雨生轻轻笑着,见牙不见眼的。 孟和桐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心眼还挺多的。” 雨生“嘿嘿”地笑,没再说什么。 孟和桐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活着回去,你千万不要为了那一点点功名,你就跟不要命了似的一直往前冲,今天就是,你往前冲的最厉害,我都害怕那一刀子,直接砍在你脖子上,你说曲莲要是知道你是为了她才这么拼命的,她心里得多难过啊!” 雨生顿了顿,然后点头:“我知道了,爷!” 孟和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摆在胸口的平安符,然后闭上眼睛休息。 毕竟不是在京城,孟和桐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操练了,他们毕竟之前都有在京城操练过一段时间,但也不显得娇贵,再加上昨天晚上孟和桐带着一队人,抓了这么多北疆士兵回来,倒也的确是让当地的一些士兵对他高看了两眼。 后来又听说他是永昌侯的独子,要知道当年的永昌侯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的,只可惜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性命,再后来,便听说他的儿子因为这件事情一蹶不振,成了个纨绔。 可是如今看起来倒也还好,毕竟他已经世袭爵位,若是真的是个纨绔子弟,大可以就抱着这颗铁饭碗吃一辈子,完全没有到这个地方来受苦的必要。 操练完的孟和桐原本是想在军中到处看看的,现在走到一处角落的时候,听到几个小兵在打赌:“要我说呀,这个公子哥过不了几日就得回去,昨天也不过就是运气好!” “我也这么觉得,他肯定过不了几天,等到真的打仗了,他肯定就跑了!” “我倒是觉得不像看他那副样子,也是吃得了苦头的,而且功夫还挺厉害!” …… 孟和桐慢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身后,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一锭银子,放在了说要赌钱的人手里:“我觉得他可不会走,毕竟他可是熬破了脑袋才熬到宁远侯身边,想尽办法和他姑娘定了亲,又怎么可能丢下未来的大舅哥和岳丈,自己一个人跑了呢?” 小兵被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孟和桐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倒是笑着说道:“这点银子给你们喝酒用!” 话说完,孟和桐就带着雨生走了。 其实对这种事情,雨生多多少少都有些见怪不怪的了,毕竟早些年孟和桐颓废的时候,也真的挺废物的,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都不愿意去酒肆把他接回来,更别说是别人了。 只是好在他们爷终于幡然醒悟,他们爷要本事,有本事要学问,有学问,只要认认真真的,不再颓废下去,那前程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孟和桐他们这一行,算是顺顺利利的到了北疆,太子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便赶紧招呼了一大堆人进了书房。 颜朱诺最近倒是安分守己的,毕竟前段时间皇后难得地召她入宫,原本只是以为是来找她说说话的,却不想进宫以后就挨了一顿训斥。 反正左左右右的意思就是说她到现在都没有怀上孩子,还说皇后她是继母,不好多说什么,但她自己也要多懂事一些。 颜朱诺回来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是却又没有办法,太子很少在他屋子里面过夜,要怀孩子的事情,也不可能只依靠她自己一个人呀! 第361章 发什么疯 颜朱诺心里委屈,却又没有什么人可以诉说,要知道,自从许清墨和孟和桐定亲以后,太子就跟魔怔了一样,一天天的,一直守在自己那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商量些什么东西。 而且自从那一日以后,谢苏羡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院子,就算送子娘娘落在她头上,那也得有人跟她生孩子,她才生得出来呀! 颜朱诺坐在那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一抬手,将桌面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瓷器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贵了一点。 颜朱诺环视一圈,身边竟然都没有一个贴心的人,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犯冷,站在那里想了半晌以后,忽然往外走。 “太子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找太子把话说清楚,我自从进宫以来,就不断地看大夫,所有的大夫都说我特别好生养,所以这没有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过错,可偏偏所有人都来敲打我,反倒是没有人去找太子的麻烦!凭什么!”颜朱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外走。 其实颜朱诺敢这么说的原因也特别简单,他非常清楚太子对这个继后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很多时候当皇后这边想要为难她,太子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会帮她去说话。 颜朱诺心里带着一股子气,急匆匆地就往太子的书房去了。 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外头竟然没有人守着,连个小厮都没有,难得有个人婢女从里头出来,便赶紧将人叫住:“太子爷没有在里面吗?” “太子殿下现在正在休息,议事的那些谋士现在都下去用膳去了,太子妃娘娘现在是来跟太子殿下说话的话,现在正好呢!”婢女端着茶,轻声说道。 颜朱诺看了一眼婢女,然后点了一下头:“最近这边都是你这里的伺候吗?” “平日里太子殿下不让奴婢们到这个院子里来的,这会儿正巧是人散开了,太子殿下才让奴婢到这里来收拾一下。”婢女低声回答道。 太子侧妃还在的时候,为了太子的宠爱,和太子妃争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最后太子妃是被衙门里的人硬生生的拖走的,虽然有不少人说她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们这些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太子侧妃不过是在这场宅斗里面落败了而已。 所以这些婢女在对待太子妃的时候,都会非常的尊重,这样太子已经很久没有去太子妃的院子里了,但是太子除了太子妃,也没有其他的妃子和侍妾,所以他们坚定地认为太子妃在太子殿下的心里还是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的。 颜朱诺没有过多的为难这个婢女,点了点头便往里头走了。 刚刚走到书房的附近,书房大门紧闭,远远的,颜朱诺就已经听到了太子和近侍卫的交谈声。 “真是没有想到我那位好母后,竟然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边疆这种地方去。”谢苏羡冷笑一声。 “这件事情是陛下直接敲定了,只怕是皇后娘娘也没有办法反驳了!” “边关那种地方,打起仗来可,可不分什么前方和后方,有些人甚至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当朝皇帝的嫡子呢!”谢苏羡敲击着桌面,脸上带着几分冷漠。 “这是可惜了,若是按照我们举荐的,让颜家去送军粮,那许家可就落在了我们的手里,毕竟他们在前头打仗的,最担心的不就是军粮吗?只是可惜……” 谢苏羡却是笑了起来:“可惜吗?我倒是不觉得可惜。” “殿下可是有了旁的想法?” “他们这群人狼狈为奸,一个个的都与我不对付,许家更是跟皇后一脉联姻,心早就在老七身上了,这一次去的,算起来都是朝廷上未来的重臣,若是用一座城池换他们的墓穴,其实也并不亏。”谢苏羡嗤笑,“他们远在天边,宁远侯府上不过三个女人,我那个妹妹本就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遇到事情只知道哭,那位夫人如今更是身怀六甲,不添乱就不错了,整个宁远侯府就只有许清墨一个人是说得上话的。” “可是许姑娘,她颇有几分本事……” “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姑娘家,他的父亲远在天边,她一个人在家里孤掌难鸣,等到他在京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怕宁远侯的尸骨都已经在边疆被马踩烂了。” 在外头的颜朱诺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余光却看到端着新茶水过来的婢女,此刻的她若是退了,太子必然知道,她听到了她们说话,到时候只怕她的小命不保。 颜朱诺赶紧回头,走到婢女身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只有茶水,你也不知道要备点点心吗?” 就在颜朱诺说话的那个瞬间,房间里立刻就没有了声响。 被训斥的婢女赶紧低下头,深怕惹恼了这位心狠手辣的太子妃。“奴婢这就去!” “把茶水给我吧,我给你送进去!”颜朱诺说完,便端着茶水走到书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抬起头,开始敲门:“殿下!” 谢苏羡赶紧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然后再派人去开门。 颜朱诺一进屋子,就将茶水放在谢苏羡的桌子上,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再看向杵在一旁的内侍:“没看到本宫要与太子殿下说话吗?” 内侍这才赶忙退了出去。 内侍离开以后,颜朱诺满脸难看地坐在那里,谢苏羡忍不住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臣妾今日进了一趟宫。”颜朱诺一脸的委屈。 “母后又说你什么了?”谢苏羡挑眉。 “母后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妾和太子殿下已经成亲有一段时间了,这个肚子一直没有反应!”颜朱诺抬头看向谢苏羡,“殿下不喜欢臣妾,臣妾心知肚明,可臣妾毕竟是太子妃,该有的体面,太子殿下总是要给的!” 第362章 香囊 就这件事来说,谢苏羡自然也明白是自己的过错,虽然他不喜欢颜朱诺,但是好在颜朱诺不怎么聪明,又是个安分守己的,再加上他背后又有颜家,不管如何,他总是会给她一些体面。 颜朱诺会到他的书房里来闹腾,必然是在宫里头受了天大的委屈,要知道,皇后的宝贝儿子和女婿都被派到了边关,整日整日的,都是提心吊胆的,心里自然不好受,用不了多久,自然也是要找谢苏羡麻烦的! 谢苏羡站起身,走到颜朱诺身边:“母后说的话可是很难听?” “宫里头的那位娘娘,你还不知道吗?口蜜腹剑的,说的话倒是不难听,只是一针一针直接扎在你心上,那位淑妃娘娘也是,平日里一声不吭的,一说到子嗣的问题,就跟皇后娘娘同仇敌忾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我说的,恨不得直接跪在她们宫门口!”颜朱诺越想越委屈,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苏羡现在还是很需要颜朱诺帮他去对付后宫里的那群女人的,所以还是对她会多有几分宽恕,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也会哄一哄。 正巧婢女也端了点心上来,谢苏羡便拿了点心给颜朱诺吃:“这件事情我会入宫跟母后说的,我也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你院子了,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边关起了战事,别说是我了,父皇他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 颜朱诺看了一眼谢苏羡,然后接过糕点:“好在殿下还是体恤,不然实在是委屈得厉害了!” 谢苏羡说了几句贴心的话,颜朱诺便笑眯眯地走了。 将人送走以后,谢苏羡便垂下眼:“女人啊,蠢笨一些的,往往自在!” 内侍不敢说话。 而那边,颜朱诺离开了书房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也不让婢女伺候,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让婢女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不愿意打开。 颜朱诺坐在床沿,身上吓出了冷汗,他虽然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女子,但到底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太子方才说的那些话,她也是实打实的,都听懂了。 用一座城池换他们的性命,这句话不用听,都知道是一场交易,而远在边关的许家人,又能被谁害死呢? 颜朱诺每日里都在府上,虽然不是常常会去书房,但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遇上几个眉眼特别深邃的男人。 颜朱诺曾经也因为好奇多问过一句,身边的婢女只说不知,也让颜朱诺少问,免得惹祸上身,如今看来,哪里还是什么太子的谋士,那分明就是北疆人,只不过用了法子将头发染得乌黑了罢了! 颜朱诺越想越后怕,同北疆人勾结,就算是太子,一旦捅了出来,皇帝就绝对不会放过,到时候,株连九族,她和颜家一个都跑不掉。 颜朱诺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比平时的确是有一些小聪明,小计谋,但是当她真的遇到这些大事以后,她还是会害怕,会担心! 大约是颜朱诺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天全黑了,香叶才敲了敲门:“太子妃,我准备了一些热水,您梳洗一下,早些休息吧!” 颜朱诺本来想要让她滚,但是忽然想起来,香叶是自己从颜家带过来的婢女,虽然不是特别的亲近但是是她太子府上,少数的,可以信得过的人! “进来吧!” 香叶听到颜朱诺的声音,便推开门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香叶放下热水去点灯:“太子妃娘娘要不要用些东西,晚膳都没用了,夜里怕胃疼!” “不必了!”颜朱诺忽然起身走到香叶身后。 毫无准备的香叶被吓了一跳,然后慌忙退后:“娘娘……” “院子里的采买,平日里是不是你在负责的?”颜朱诺看着香叶,忽然问道。 “是,娘娘可是有什么东西要采买?”香叶点了点头。 “明日一早,你先不要急着出门,到我这里拿一个我自己绣的香囊给我爹爹送过去。”颜朱诺轻声说道,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攥得很紧。 香叶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娘娘!” 而颜朱诺,却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她挥了挥手:“你出去,今日谁来也不见,就说我今日从皇后宫里回来,便一直不大好,谁也不想见!” 香叶虽然茫然,但还是应下,只是心里有了分寸。 第二日一早,香叶便走了进来,颜朱诺也不避着,当着其他婢女的面,将两个香囊丢给香叶:“你那个老母亲不是病了吗?昨天夜里一个,两个都不敢来招惹我,你倒是还有些良心,打了热水来给我,里头有点碎银子,不多,给你母亲买些补品,允你半天假,上午去看看你娘,下午记得多买一些搞点回来,东街的,我爱吃!” 香叶笑着接过,旁的婢女眼热,却也没说什么,他们都是皇后和太子的人,只有香叶和其他几个丫头,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一两年都被她们这些体面的大丫头挤到了外院去,能留在这里的,也就只有香叶了。 她是个命苦的,却也是个最能吃苦的,即便总是被颜朱诺训斥,但是也总是能在被训斥以后,依旧笑嘻嘻地去服侍她,不争不抢,待谁都乐呵呵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她太苦了,所以在她难得得了赏赐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问她到底得的什么东西,反倒是有不少人告诉她,让她下午晚一些时候回来,没有关系,她的活计会帮她干好! 香叶是千恩万谢的出了门,但是一直走到角落里面,才打开两个荷包,香囊里的确有赏赐的银子,只是里头还有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 香叶有些奇怪,偷偷打开,便看到了“府上偶有面貌不同者来往,似是北疆人士,来往频繁,恐有变故,望父亲早做打算!” 第363章 不动声色 香叶不明所以,她也的确是在府上有见到过那些面容与中原人不怎么相似的人,但是自从运河开始运作以后,从别国到京城来做小买卖的人不计其数,所以香叶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现在细细的去想,也的确是觉得有些不对,要知道,这些外籍人,在中原是不能进仕的,总不会闲着没事干不在自己的国家当官,跑到中原来谋仕吧!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香叶把纸条装回到包裹里,然后往东市走,东市的糕点都是要排队的,要是等到下午再去拿,那必然是买不到的,所以她还是得要先去东市把糕点定好,这样子到下午去拿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没有东西了。 颜朱诺偏爱栗子糕,香叶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去了栗子糕的铺子,排着队等。 就在她等着的时候,忽然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香叶一脸茫然地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男人的眉眼很深邃,并不是中原人。 香叶的心里一紧,以为是她被太子身边的那些人跟踪了,吓得赶紧抱紧了怀里的香囊,可就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家,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科大哥,这个东西我来提就可以了,也不沉……” 先前许清墨去人牙子那里买丫头的时候,也正巧遇上了在街上采买的香叶,当时香叶还帮着挑了个丫头,如今细细去看,似乎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圆润了不少的小丫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清墨一把抓住了丫头:“姑娘!” 丫头愣住了,她看着香叶许久,然后满脸的惊喜:“香叶姐姐?” “你真的是那一日被许姑娘买回去的小丫头啊!”香叶也非常的惊讶,抓着丫头的手从上到下的看,“上回瞧见你的时候,还是在人牙子那里,看起来又瘦又小,脸色还蜡黄,如今倒是生得好看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丫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姑娘待我特别好,平日里也不会让我做什么特别辛苦的活计,就是让我在别院照顾科大哥,也就是煮煮饭和洗洗衣服的事情,这些事情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实在是做得很多,也就不觉得累!姑娘每个月给的月银也多,伙食费也多,一年四季的还给做衣裳,没用多久就吃得很圆润了。” “这样才好呀!吃得白白胖胖的,才看起来有福气呀!”香叶笑得真心实意,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丫头,指了指不远处买糕点的科尔斯,“那位是谁啊?” “科大哥啊!”丫头笑着说道,“听说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好人!” 香叶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不是中原人吧!” 丫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摇头:“是啊,只是科大哥的母亲不是中原人,科大哥是有身份户籍的!” 香叶这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外族人呢!” 如果不是中原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有户籍的,这些人能够入京身上最多只有引路帖,有户籍的那必然是中原人。 就在丫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香叶忽然拉住了丫头的手:“姑娘,你有没有办法,见到许姑娘啊?” “许姑娘?去宁远侯府的后门,让门房通报一下就可以了。”丫头轻声说道。 香叶想了想:“你能带我去见一见许姑娘吗?我有些事情,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一下!” 丫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说道:“也好!只是香叶姐姐不买栗子糕了吗?” 香叶愣了一下,然后满脸。 丫头想了想,便跑到科尔齐身边说道:“科大哥,可以麻烦你帮香叶姐姐也买一份栗子糕吗?香叶想去见一下姑娘!” 科尔齐看着站在一旁的香叶,他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路上小心些!” 一直提着心的香叶在听到科尔齐一口标准的京腔以后,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科尔齐点了点头:“不客气!” 丫头和香叶往宁远侯府走,东街离得有些远,香叶和丫头怕误了下的安排,走得也就比较快,没过多久就到了。 丫头敲完门,同门房说了几句,又等了一会儿,许清墨便走了出来。 门房禀报说是丫头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一出门,竟然是两个人,许清墨看到香叶的时候,委实有些惊讶:“香叶?” 香叶赶紧行礼:“许姑娘!” 许清墨的直觉告诉香叶,太子府上多半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香叶:“你怎么来了?” “奴婢在去东市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丫头,因为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便让丫头带我来找姑娘,想问问姑娘这个事情要怎么办!”香叶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和香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只是许清墨有时候遇上了香叶,大多时候,都会照拂一般,既不是她的婢女,也不是她的好友,却忽然有事情来找她,就算是许清墨,也忍不住的奇怪。 “姑娘曾经帮过我,也是有成算的,这些日子,府上外人来往得多,太子妃命奴婢回府,给老爷送香囊,可是奴婢一个女子,并不能在前院走动,只怕见不到老爷,奴婢身在后院,也认不得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是尤其相信姑娘,所以还想请姑娘帮忙想想法子!”香叶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微微皱眉,让婢女回家送香囊,一个成婚的女儿,好端端的给父亲送什么香囊? “我可以看看香囊吗?”许清墨看着香叶,轻声问道。 香叶点了点头,赶忙翻出香囊,然后递给了许清墨。 许清墨捏了捏香囊,然后翻开,香囊里装了不少的花瓣和香料,然后她就在其中摸到了一张纸条。 第364章 提点 许清墨看向香叶,却发现她刻意地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许清墨心中明白,香叶这算是来给她送信的! 许清墨看着手中的纸条,目光骤冷,许久以后,才轻声说道:“你若是见不到我大舅舅,就将这个给我二舅母,她是个明白人,会转交的!” 香叶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香囊已经重新包裹好,香叶双手接回,轻声说道:“多谢姑娘提点!” 许清墨看着香叶手边篮子里的东西,便知道她这是要回去看看她的老母亲,香囊里有些碎银子,但的确是碎得不能再碎的碎银子了! 颜朱诺是个小家子气的,就连给的赏赐也少得可怜,以至于香叶回家的,准备的东西也比较寒碜。 许清墨很少会去颜家,因为颜家的老太太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看在许大娘子的面子上,会对他多几分笑意,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 所以许清墨其实并不清楚香叶的家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只知道他是家生子,上面有好几个哥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都在府里头干粗活,也就只有香叶一个,熬到了姑娘身边。 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体面的活计,但是起码不用干那些粗活,身子也保养得好,而他的母亲因为早年间太辛苦,亏空了身子,孙这两年上了年纪以后,便总是要吃药,香叶的月银基本上都给她母亲买药去了。 许清墨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放进香叶的篮子里:“是要回家去见你母亲吧?你的月银并不少,颜朱诺虽然小气,赏赐少一些,但也不是克扣的人,你的月银够你母亲吃药的了,这些你自己留着用。” “姑娘,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 许清墨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便是,这是我想你的,可不是给你母亲和你兄弟的,你在她的手底下,本来就不好过活,还总是这么为难自己,你看看你现在都还不如丫头,长得白胖!” 香叶看着篮子里的荷包,满脸的委屈:“我父亲母亲都是奴婢,我生来便是个奴婢,没什么出头的日子,左不过等年岁大了,随便指个小厮便嫁了,同我母亲一般过活!” 许清墨甚少听到香叶说这么多话,她看着香叶许久,然后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是我一直觉得,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熬出来的!” 香叶抬头看着许清墨,眼睛微微泛红,许久以后,才轻声说道:“多谢姑娘指点!” 其实许清墨也不知道自己指点了什么,送走了香叶以后,才看着丫头说道:“你怎么会带着香叶过来的?” 丫头心惊:“姑娘,我,我……” “别害怕,我就是随口问问。”许清墨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丫头,“你平时你也少吃一些,这才几个月呀,你这都胖了一圈了,你要是在这副样子胖上去的,年纪大了,小心没人要。” 丫头憨憨地笑了笑:“还不是姑娘待我好,我这才吃得这样胖!” 许清墨戳了一下丫头的脑袋:“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香叶是个命苦的,以后她若是想找我,你就带她过来!” “知道了姑娘!”丫头笑了起来。 许清墨拿出一个小一点的荷包,递给丫头:“拿着买糕点去吧!” 丫头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 一旁的花楹忍不住吃味:“姑娘对丫头是真的好,对我们都没这样好!”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你要是能吃得跟她这般胖娃娃一般,我对你更好!” 花楹闭嘴:“那不行……那可太圆润了!” 许清墨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觉得丫头这般就刚好,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就乖巧懂事,不像你们,一个两个的,平日里总是板着脸,一副谁欠了你们银子似的,不讨喜!” “姑娘要是那么喜欢喜气的,那改明儿我们穿着一身红衣服,可别俗着你!”花楹“哼”了一声。 许清墨笑,往回走的时候,打点了门房,只说是外头铺子上的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可偏偏看着就是讨喜,若是下一次再来,别让门房多照顾着一些。 门房收了荷包,自然高兴地答应下来。 一离开后院,许清墨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步履多有几分沉重。 “现在还有去边关的商队吗?”许清墨忽然开口问道。 曲莲愣了一下:“姑娘找商队是要给侯爷送东西吗?我们给侯爷他们送东西,是可以走官路的!” 许清墨当然知道他们这些做家属的,想要给在军队上的人送东西,是可以走官路的,但是走官路,就会搜查,到时候难免麻烦。 一旁的花楹看出了不对劲,便说道:“这个时候正好是运河水流快的时候,自然是有商队来往的,只是边关要打仗,到那里的怕是少了!可以问问盐商,这再怎么打仗,盐也是要吃的!” 许清墨点了点头:“你托人问一问,我想给父亲他们寄一些东西!” 知道许清墨要寄东西,正阳公主慌慌忙忙的就来了:“妹妹要给边关寄东西吗?” “嫂嫂怎么知道的?”许清墨笑着起身,“我托人去买了一些好的鞋子,他们在外头,鞋子是最不耐穿的,这个鞋子很厚实,听说是从杭州来的,得了一些,就准备给父亲他们寄过去!” “那,那我也准备些东西一起寄过去!”正阳公主说完,又火急火燎的走了。 确定不会有人来了以后,许清墨才起身,在书桌前铺了纸,开始写家书。 这才是许清墨为什么要走商队的原因,因为边关有战事,家书很有可能会被拆开看,而商队,只要给的钱多,他们就会将东西,完好无损的送到对方的手里。 太子与敌军勾结已经是事实,但是她需要证据,而这种证据,与其在京城找,不如去边关找! 第365章 写信 就在当许清墨将信件写好,装封的时候,正阳公主拿着家书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生怕自己来的晚了,许清墨就已经让人将东西送走了一般。 只是当正阳公主看到许清墨面前的三封家书时,愣了一下,然后悄悄地将自己准备的信件藏在了身后。 正阳公主有些难为情,她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在边关的,除了她的丈夫,还有她的亲哥哥,但是她满脑子只有许延泉,早就把谢苏钰忘到那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 许清墨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正阳公主藏到身后的信,便调笑道:“也不知道七皇子殿下若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最后满心满意的只有自己的夫君,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正阳公主的脸瞬间就红了个通透,她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那……那不如你再等一等,我去找一找我的皇嫂,皇嫂说不定也有很多话想要和我皇兄说。” 许清墨愣了一下,赶紧抓住了准备离开的正阳公主:“嫂嫂!” “怎么了?”正阳公主有些惊讶。 “这一趟我除了送东西,更重要的是有一封私信想要交给我父亲,一封不可以让陛下知道的信!”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然后满脸认真的说道。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见她满脸的认真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便微微皱起了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清墨斟酌再三,然后看着正阳公主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嫂嫂,我相信你不希望我大哥深陷囫囵,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 正阳公主察觉到了这件事情,恐怕有些大,而且既然是这么坚决的,不能让陛下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涉及了边关的战事! “你说!”正阳满脸坚定的点头,“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许清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还是有几分犹豫,但是也没有太久,便说道:“太子府上异族之人来往频繁,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太寻常了!而且我吩咐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些异族人,刻意的染黑了头发,还穿着汉人的服饰,总觉得蹊跷!” 正阳公主也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了,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已然是太子,哪怕平庸些,但是只要安分守己的,总不会有人要去扳倒他,他做什么这般想不清楚呢?” “心有忌惮,难以安眠!”许清墨低垂着眼,冷声说道,“旁人总会觉得他只要安分守己的,那个高位永远都会是他的,但是人心难测,他所依仗的,不过就是皇帝对他母后的那一丝丝情意,但是人心多变,幼子一日一日的,出落的更加优秀,谁能够保证几年之后皇帝依旧是这个想法呢?” 许清墨说的就是当年谢苏羡亲口对她说的那些话。 正阳公主沉默下来。 屋子里静谧了许久,最后正阳公主说道:“有备无患,只是,要是我们将信送过去。我皇兄最后发现,没有皇嫂的信,只怕会难过!皇嫂与你的感情也好,不如我就偷偷同她去说这个事情,绝对不让我母后或者父皇知道,可以吗?” 许清墨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但是就如正阳公主所说的那样,她还是很信任王娴语的,也的确不忍让王娴语硬生生的受着这个相思之苦。 换个角度再去想一想,其实人知道的多了,自己手里的那封信也能多小心一些,如今天气刚刚转暖,边关也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就算太子与敌军勾结,暂时也没有办法真的害到他们,到底也不用这么着急。 “也好,只是,你不要去七皇子的府上,你找个借口,让她来坐坐,到府上以后再说!”许清墨轻声说道,“还有,母亲如今是双身子,这种事情,千万闭嘴,什么都不要说!” “也不让母亲写信吗?” “我会替母亲写一封信,母亲平日里只是不说。但是她太了解我了,她如果知道我在现在这个时候准备东西送往边关,必然就是出事了,她难免会担心受怕!”许清墨看向正阳公主。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的口风都颇紧,谁也没松口,就连身边贴身的婢女都没说过。 正阳公主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硬是等到第二日,才让婢女去找王娴语,说是实在闲的无聊,想让嫂嫂一起过来做做针线。 王娴语来的时候,真的不做多想,拿了一兜子的针线活,就到了府上,然后就看到了两个在数鞋袜的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做了些鞋袜,准备给边关送过去!”正阳公主笑着说道,“嫂嫂可有东西要送?” “我?没什么,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就准备了一整年份的衣裤!”王娴语笑着说道,“所以你叫我来做针线就是为了做这些啊!” “是啊!”正阳公主笑了笑,“只不过嫂嫂难道没有要给我皇兄的家书吗?”” 王娴语顿了顿:“不愿意他太牵挂家里,只希望他一心一意地保护好自己就是!” 正阳公主看着王娴语半晌,然后说道:“嫂嫂写一封吧,我们走的是商队,脚程慢,说不定等到了,都已经是秋天了!” “怎么不走官路?”王娴语有些奇怪。 “有些重要的事要说,不愿意信件被检查!”许清墨直言道。 王娴语看着许清墨,她对许清墨还是有些了解的,看她这般说话,心里便有些明白了,便点了点头:“那我也写一份吧!” 写到一半的时候,正阳公主被叫走,王娴语想了想,便放下了手里的笔墨,走到了正在封火漆的许清墨身边:“可是太子那里有什么问题?” 许清墨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殿下出门前,再三叮嘱我,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全力帮你!”王娴语拿起一旁的印章,帮着一起盖了下去。 第366章 家书 许清墨低垂着眼,没有说话。 王娴语看着许清墨良久,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打算,然后接着说道:“我自打入七皇子府,就冒着被人憎恨的风险,遣散了一批仆役,那些人都是太子安插在府里的,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便找了几个有眼力见的仆役,关注着太子府,所以这些日子有很多人在太子府上走动,我也是知道的。” 许清墨缓缓抬头:“那你也要装作不知道,七皇子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我自然不担心她会害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会越大,太子犯的错,难道还不够多吗?陛下的偏心你难道没有看在眼里吗?我不能冒一点点的风险。” 王娴语当然明白许清墨心里的打算:“可是你这么大张旗鼓地送东西,宫里的人,总还是会知道的。” “那边由着他们去知道吧!我一个女流之辈,送一份家书并不奇怪吧?”许清墨笑了笑,然后将信件收好,“快去写信吧,旁的事情,你都不要太担心!” 当天下午,王娴语回去的路上,就下起了雷雨,雷声噼里啪啦的,颇有些吓人。 但即便雨这般大,曲莲还是冒着大雨出了门。 曲莲站在别院的门口敲门,丫头是撑着伞来开门的,看到许清墨的时候,也是满脸的惊讶:“曲莲姐姐,你怎么来了?” “科尔齐在吗?”曲莲赶紧跟着许清墨走进来,一直走到檐下才收了雨伞。 “在的!”丫头赶紧点头,“姐姐先去擦一擦头发,我这就去把科大哥叫出来!” “他的名字是科尔齐,他不姓科!”曲莲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我知道,但是科大哥说就让我这么叫他!”丫头笑了笑,然后赶紧去找科尔齐。 原本在这里疗伤的人已经离开了,科尔齐给他们找了另外的地方,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科尔齐也担心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会影响到许清墨,所以等到他们可以行动以后,就立刻将他们送走了。 他这会儿正在擦洗之前的那个房间,听到丫头说曲莲来找他,便知道多半是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便赶紧擦干了手,跑了出来。 曲莲现在客室,等到科尔齐出来以后,便说道:“姑娘让我来转告你,他准备送一些东西去边关,让你将你家人的信息概述一下,姑娘好帮你一起打听一下!” 科尔齐愣了一下:“现在离入冬还很远,姑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边关送东西呢?” 曲莲顿了顿:“总归是有些原因的!托的也是盐商,路程慢一些,但是起码不会有人盯着你的东西!” 科尔齐听到这里,就明白,许清墨主要的目的应该是送家书,而不是那些名义上的东西,他细细地想了想以后,然后说道:“你去跟姑娘说一声吧,这些东西我帮姑娘去送!总归我每日里在这里,除了吃就是睡,有着我就走这一趟总好过让那些见钱眼开的商户去走。” 曲莲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科尔齐竟然会这么说,委实有些惊讶:“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去同姑娘说一声,我这几日去备一些干粮什么的,过几天就出发!”科尔齐斩钉截铁地说道。 曲莲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回答,便只是答应说去同姑娘说一声,然后就冒着雨,匆匆忙忙地走了。 丫头送走曲莲以后,便同科尔齐说道:“就姑娘的那个脾气,肯定是不肯答应的。” “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送的信只怕非常重要,姑娘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可以走这一趟,这才会想办法委托盐商,既然我能走这一趟,姑娘必然是会答应的!”科尔齐笑着说道,“只是,到时候这间屋子就空了下来,姑娘大约也就不会再租了,就是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到时候要去哪里!” “如果姑娘答应了,我就跟科大哥一起去。”丫头赶忙说道,“千里迢迢送这些东西,一路上必然辛苦,我跟在身边,还能帮着照料,姑娘肯定会答应的。” “瞎说什么呢?这一条路走过去千辛万苦的,你一个纤细的女娃娃,哪里吃得了这种苦?”科尔奇赶紧摇头。 “我是被爹娘从山里头卖出来的,也是千辛万苦的才到这里来的,翻山越岭,跨海坐船,什么样的苦头,我没吃过呀!只是在这里,姑娘待我好,科大哥也待我好,这才将我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可不是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丫头赶紧反驳道,“我就陪着科大哥一起去,就当是我报答姑娘的!” “你可是想好了?” “依然是想好了的!” 最后的结局也的确是如同科尔齐所预料的那样,许清墨很快就答应了这件事,还帮他们准备了非常丰厚的抱负,银两,衣服,干粮,准备得非常充实。 他们是在两天后出发的,随行的还有镖局的人,说到底许清墨还是不放心,京城里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她太担心有那么一个两个眼力好的看出来端倪,但是拦截他们,所以,即便亲眼看着他们出门了,心里还是很慌乱。 许清墨这边的人刚出发,皇帝也就立刻知道了消息:“送东西?还专门派了自己的人随行?” 宫人点头:“说是一些衣裳和鞋子,只是车马上装载的东西很多,倒像是还有一些冬季才会用到的衣服!” 皇帝细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去把叶铮叫来!” 宫人有些惊讶,但还是默默地去了。 叶铮来的时候,皇帝正在作画,做的是一幅野马图:“最近京城里头可有什么事?” “陛下说的可是许姑娘送物资的事情?”叶铮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最近太子的府上,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谋士!”叶铮轻声说道,“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很特殊!” 第367章 坐立难安 皇帝的目光骤然一变,然后缓缓抬眼看向叶铮:“特殊,怎么个特殊?” “一头黑发,但是眼睛深邃,鼻梁也尤其地挺拔,看起来,与我们汉人不太相同!”叶铮一五一十的说道。 皇帝冷眼看着叶铮:“叶铮,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过吗?” “株连九族!”叶铮直面皇帝的目光,眼中没有半点的躲闪,“臣熟读律法,自然明白欺君之罪!” 皇帝沉默了半晌,然后苦笑了一声,最后一脸淡漠的坐下:“你如何以为?” “陛下心里应该已经有结论了!”叶铮低垂着眼,“很多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陛下如果疑心,大可以将太子召入宫中,好好询问一番!”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论太子做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他?”皇帝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沧桑。 叶铮没有说话,就这么跪着,静静的听着。 皇帝也不期望能够得到叶铮的回答,他只是觉得伤心,与此同时,更觉得可笑,觉得自己何其可笑,太子自开蒙开始,便是他亲自教养的,他学写的第一个字也是他亲手握着他的手教的,可是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偏袒,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一直跪在那里的叶铮抬头看向皇帝:“陛下将七皇子派往边疆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皇帝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叶铮,轻声说道:“叶铮啊叶铮,你真的是一个聪明的会让人觉得有些忌惮的家伙!” “陛下并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微臣!”叶铮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道,“其实真正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许家的那个女儿,微臣想过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姑娘家,竟然可以有这样的成算和谋略,我想就算是那个时候的陛下,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的冲进宫里告状,而这个小姑娘却尤其地稳得住,一声不吭地把消息送往边关!” 皇帝反倒不觉得奇怪,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颇有几分感慨:“朕的那些孩子里,不论是男是女,都很少有敌得过他们兄妹两个的,朕曾经有怀疑过,是不是教养的问题,可是后来一想,这家伙几乎都不在京城里,对待两个孩子,也是非打即骂的,可偏偏就是教出了两个特别聪明伶俐且一身傲骨的孩子!” 叶铮愣了半晌,然后笑着说道:“或许,他们兄妹两个正巧是像了他们的亲生母亲,当年的何大娘子敢顶着身孕和陛下争对错,本就是一个奇女子了,有两个特别出息的孩子,实在是不足为奇。” 皇帝依旧心酸,他刚坐在庙堂,看不到世间炎凉,却心系天下,他是个好皇帝,大局当前自然以天下为重!所以当京城里面,忽然出现了一批奇怪的外族人,他便让人时刻注意着,然后就看着他们从各种渠道找到了太子殿下。 而这些人作假的身份,也被查了个底朝天,皇帝不说,只是在等太子醒悟,也在等边关的消息。 藏在御书匾额后面的那卷圣旨,皇帝已经改过了,只是连他最信任的叶铮都不知道,他对太子依旧抱着希望。 “这件事情不要做声张,尤其是皇后那里,皇后只有老七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放在心尖上宠爱的,朕没有同他商量,就直接将人派到了边关,他心里记恨着呢!要是再知道太子,私底下动了这些手脚,只怕越发的会觉得难受!”皇帝轻声说道。 叶铮自然是应下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卷入旁人的家务事里,哪怕对方是一国之母。 就在叶铮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帝忽然喊住他:“许清墨派去边关的人,你派人照看几分,确保东西可以准确地送到边关!” “微臣遵命!”叶铮说要便告退了。 叶铮很清楚,如今在边关的,除了宁远侯这个老将,剩下来的,都是大周朝未来的干将,他说什么,也得想尽一切办法保下来。 太子愚笨,拉拢来拉拢去,不过就是些只知道说奉承话的废物,甚至还有些连贡生都没考上的举人,你来我往的,说得再多,也都是那些书里头的废话。 皇帝曾经也因为这个事情训斥过太子,太子面上一副受教的样子,回去之后,依旧将那些不知上进的东西养在府上,所谓科举,本来就是为了筛选全国上下的人才,不论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都是未来能够顶天立地的人才,可太子的麾下,却一个像样些的谋士都没有。 有能力的人,往往最厌恶的就是阿谀奉承,他们刚正不阿,更带了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有理直言,而太子,却最是看不上这种人,觉得他们不够圆滑。 孟和桐也好,许延泉也罢,曾经都在宫中做过几日的太子陪读,皇帝想着法地要给太子安排人才,太子却怎么都瞧不上。 皇帝怎么都想不通,一直到了深夜,御书房都没有点亮一盏灯,直到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皇帝以为来的是皇后,缓缓抬头:“皇后怎么来了?” “陛下,是臣妾!” 淑妃提着灯进来,她给皇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臣妾正巧在皇后娘娘宫里,皇后娘娘心里有气,但又担心陛下,便让臣妾来看看陛下!” 皇帝看着淑妃,点了点头:“你最近怎么有心思去皇后宫里坐坐?” “昭阳一点消息都没有,臣妾坐立难安,便去皇后的宫里和皇后娘娘一起说说话!”淑妃想起自己的女儿,脸色也微微有了一些变化,眼底的悲凉怎么都遮掩不住。 “你可会怪朕,若不是朕,昭阳也不至于远嫁番外,受如今这般的苦难!”皇帝看着淑妃,轻声说道。 淑妃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昭阳刚出嫁的时候有过,现在,反倒没有了!” 第368章 晕厥 皇帝看着淑妃,有些奇怪:“哦?” “昭阳婚后不久,也曾写过信回来,信中,昭阳曾言辞真切地同臣妾说过,北疆的大王子,待她十分的好,她并不后悔嫁给大王子,只是,时运不济,遇上了这档子事,才被困北疆!”淑妃看着皇帝,眼中有着几分淡淡的悲凉。 “耶鲁格胜之所以被北疆的大王看中,便是因为他心思纯正,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属下,都尤其的亲厚,不像那个耶鲁奇莽,虽然有一个非常强悍的外家,但却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皇帝看着淑妃,说起了自己当初会答应这门和亲的理由,“北疆可汗之所以会让他来和亲,就是想要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背景,他想要让我们,成为耶鲁格胜在争储的时候,能够有更好的机会!” 淑妃常年在深宫后院,年少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年纪大了以后更是不想去看这些事情,也不想去懂,她只知道皇帝将她的女儿嫁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她也曾经记恨过皇帝。 而如今,她之所以可以释怀,其实也是因为皇帝在得知昭阳公主受辱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为她鸣不平,或许在旁人看来,皇帝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可是在淑妃看来,陛下,也是把昭阳公主放在心里的。 她是妃子,并不是皇后,她的孩子远远不如嫡出的来的尊贵,她在后宫这些年小心翼翼的,不过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能够平凡富贵一些,哪怕只是普通人家的富贵娘子,有作为皇帝的父亲撑腰,便是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偏偏皇帝将她的女儿远嫁北疆,她心里难过,觉得皇帝实在是偏心的厉害,可是当皇帝不计后果的为了救昭阳公主出泥潭的时候,她忽然就放下了对陛下的成见。 他是父亲,可也是天下的君主,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要先考虑到天下,考虑到子民,最后才能考虑到他自己和他的亲人。 “臣妾不懂这些,但是皇后娘娘跟臣妾说过,陛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儿女推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只是无可奈何,因为陛下是天下的君主,凡事都是要以天下子民为先,皇子和公主也是如此,我们说万人供养,就要做到为民而生。”淑妃低头轻喃,“其实臣妾依旧不懂,只是明白了陛下的身不由己!” 皇帝看着面前的淑妃许久,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回去吧,过一会儿,朕也就回去休息了!” 淑妃本来就是奉了皇后的命来这里看一下,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她虽然也不会在这里强留,便告退了。 皇帝在御书房继续坐了半个时辰,起身的时候有些眩晕,好在宫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否则他肯定是要摔在地上,这会儿指不定已经砸了个头破血流了。 “陛下,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宫人有些着急,“陛下一定要保住龙体啊!” 皇帝好半天才缓过来,他原本就想要拒绝的,却忽然想起北疆闹得这么一出,便说道:“让院正去皇后宫里,就说皇后起身的时候晕厥了!” 宫人忙不迭的就去了。 皇帝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才起身往皇后的宫里去。 等到皇帝到的时候,院正也已经到了,皇后正有些不明白,自己没病没痛的,怎么好端端的有人去太医院,将院正叫了过来,可这会儿当她看到皇帝的时候,心里也就明白了。 皇后这会儿可就没有和皇帝计较的心思了,赶紧上前说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皇帝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宫人赶忙说道:“陛下刚才从御书房起身的时候,晕厥了一下,差一点就摔倒了!” 皇后心里一惊:“陛下赶紧先进来,让太医好好看看!” 院正看诊过后,说陛下是太过忧思,又没好好用膳,这才会觉得力不从心,久坐过后忽然起身就会头晕眩目,还是要好生休息! 皇后一一记下,让婢女去熬药以后,便去看在卧室里休息的皇帝靠在软榻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据伺候皇帝的宫人说,皇帝已经连着好几个夜里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会儿皇帝难得睡得香甜,皇后也没有打算要打扰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皇后要离开的时候,皇帝抓住了她的手:“不生气了?” “陛下的身体要紧。”皇后看着皇帝,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还在怪朕,怎么还这么紧张朕的身子?”皇帝看着皇后,笑着问道。 “如今边关吃紧,然儿也不在京城里,臣妾可不希望陛下忽然出事,到时候然儿回来,臣妾不好交代!”皇后看着皇帝,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怨念,但是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也就不再忍心苛责,连带着言语都温和了许多,“陛下,还是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朕知道,然儿现在在边关,朕说什么,都不能出事,今日的事,你得帮朕瞒着!” 皇后点头:“臣妾明白,明日妃子们过来请安,臣妾便让他们都回去,只说是身子不适,旁的人也都打点过了,不会乱说的!” 皇帝看着皇后良久,然后说道:“朕其实是想让然儿出去锻炼一下!” 皇后顿了顿,没有说话。 “天地间的广阔,只有真真实实地看到了,才能够体会的,而战场上的残酷,也只有自己亲眼看见,才是可以想象的!”皇帝叹了一口气,“朕不年轻了,身边得力的武将,能够独当一面的也就只剩下宁远侯了,可是他也已经不再年轻了,年轻人不能永远躲在祖辈的树荫下生活的!” 皇后看着皇帝良久,然后安慰道:“臣妾知道,臣妾也不怪罪陛下,只是不舍,过些日子,臣妾也就习惯了,倒是陛下,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如今边关告急,陛下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第369章 侍疾 皇后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个宫里,昨天还见过皇后的淑妃觉得稀奇:“昨日去见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脸色都还很好,怎么忽然就病了?” “奴婢听说,是因为七皇子殿下远赴边关,皇后娘娘心中担忧,日日不得安眠,就病了!”婢女轻声说道,“想当初,娘娘不也是因为公主出嫁,太过伤心,伤到了心脉,休息了许久才有些好转的!” 淑妃苦笑,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淑妃不是个很聪明的,但是好在很少惹是生非,除了昭阳公主这件事情上,她再没有做过任何越矩的事情,皇帝和皇后也为此对她没有过多的苛责,只说她是因为爱子心切,才会做出来这样的糊涂事。 虽然说皇帝和皇后都没有责备她,但是冷静下来的,除非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愧对一直以来对自己颇有照顾的皇后娘娘。 所以她坐了许久以后,站起身来:“准备一下,本宫去给皇后娘娘侍疾!” 婢女被淑妃的这番话吓了一跳:“娘娘在说什么话呢?皇后娘娘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还不至于到要娘娘去侍疾的地步啊!” “皇后娘娘生病,说到底是因为七皇子,七皇子之所以会被派遣到边关那么远的地方,也是为了昭阳公主,我一个做母妃的,就当是为昭阳去照顾照顾她的嫡母。”淑妃看着婢女,轻声说道。 淑妃的眼中有泪,婢女知道,她依旧是心疼自己那个如今不知道生死的女儿,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讨好皇帝和皇后,为她的女儿祈福。 婢女没有再阻拦她,只是陪着他一同前往皇后的宫殿。 皇后是正宫娘娘,只要她想,宫里的任何一位娘娘都可以过来为她侍疾,但是这么多年以来,皇后娘娘一直仁德,对待宫里的妃子也最是宽容体恤,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来侍疾。 所以当淑妃娘娘到皇后宫里,说要侍疾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话她疯了,明明是尊贵的娘娘,却要将自己的尊严放到地下去踩,而只有皇后娘娘,在没有责怪她的同时,还给了她一份赏赐和一番劝慰的话。 当皇帝知道淑妃想要来侍疾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但是随后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轻轻的叹息,眼中满是无奈:“只有做了父母,才能够明白父母为孩子的良苦用心。” 皇后看着皇帝良久,最后只是笑了笑。 其实在皇后的心里,皇帝依旧是那个偏心偏到嘎吱窝的父亲,在她看来,她的儿子未来最多只是一个亲王,教养一个只配成为亲王的儿子去边疆打仗,说到底,只是为了让她辅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罢了! 如果是曾经,皇后并不会觉得不公,甚至觉得皇位是长子的,理所应当,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这个长子可并不待见他的弟弟。 皇帝不知道皇后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更加担心的是边关的战情,虽然他非常信任宁远侯,也相信他绝对有那个本事将那些蛮人驱赶出境,但是马有失蹄,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一个不慎就会人头落地,说不担心,实在是太虚假了。 而皇帝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些事情而硬生生地将身子熬坏了。 只是妃子可以不见,但是皇后自己的女儿总是不能不见的,正阳公主在府上一听到自己母后病了的消息,就急着入宫。 许大娘子不放心正阳公主一个人去,怕她因为自己太担心,然后手忙脚乱,就让许清墨陪着一起去。 许清墨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可以拒绝,就陪着正阳公主一起入了宫。 只是刚刚到皇后娘娘宫里的时候,许清墨就觉得有些奇怪,皇后娘娘生病了可是凤栖宫里里外外的,却并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而且宫里的宫人一开始还不让她们进去,偏偏说要等她禀报以后,才能让正阳公主进去看看皇后娘娘,而最后等到他们进了皇后的屋子里面以后,虽然一屋子的药味,但是皇后娘娘的脸色虽然有一点点苍白,但是真的是看不出来有半点的不适。 许清墨立刻就明白了,的确有人生病了,只是并不是面前的这位皇后娘娘,而是那一位睡在偏殿的人。 正阳公主因为担心母后,和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怎么注意到身后的许清墨,但是皇后娘娘还是注意到了她面上非常轻微的变化。 识人无数的皇后娘娘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许清墨内心的想法呢? 皇后娘娘差使正阳公主去小厨房做东西,留下许清墨说话:“许姑娘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 “皇后娘娘在和公主说话,臣女做什么插话?”许清墨低垂着眼,不如看皇后娘娘的眼睛。 皇后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你可知道偏殿有什么人?” 许清墨笑了笑:“娘娘这是在开玩笑吗?臣女坐在正殿,怎么可能知道偏殿有什么人呢?” “你是个周到的,侯夫人,九月怀胎,正阳虽然年纪与你相仿,但是行为处事上远远不如你,这些日子,府上依旧有条不紊,还是多亏你。”皇后对此颇有感慨,“若是只有正阳一个人,只怕她日日都要到宫里头来哭诉的。” 许清墨抬头看着皇后,然后说道:“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心系天下,还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父兄还我的未婚夫都身在边疆,都要依仗着皇家,皇后娘娘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万万不能在这个多事之秋多生枝节了!” 许清墨说的话很隐晦,可是皇后还是听明白了:“本宫明白!自然会好好照顾着身子!” 话音刚落,正阳公主就端了一碗亲手熬的燕窝粥回来了:“母后就喜欢折腾人,这燕窝明明就已经爆发了,还非得让我去煮,难不成女儿煮的就特别好吃一些不成?” 第370章 送信 “女儿煮的确不会特别好吃一些,但是却特别的温馨。”皇后调笑道。 母女两个聊得特别开心,以至于感觉都没有过多久,就到了要出宫的时候了。 离开的时候,正阳公主还觉得有些奇怪:“看母后能吃能喝,能说能笑的,瞧起来并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许清墨看了一眼不远处带路的公公,没有说话。 正阳公主也不觉得有什么,便和许清墨一起出了宫。 一直到回府,许清墨都什么都没有说。 正阳公主虽然在宫里头长大,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是从小到大都是被皇帝和皇后护在掌心里的,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迫害,很多事情也不会多有防备,所以许清墨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她。 而皇后这边,等到正阳和许清墨离开以后,便赶紧去偏殿接皇帝回来,却不想皇帝在偏殿坐着,反倒觉得舒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一旁还有一壶刚刚煮开的热茶。 难得见到皇帝这么放松的样子,皇后就遣散了身边的婢女,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许家的姑娘,似乎知道病了的是陛下!” “那个丫头聪明得很,瞒不住她理所应当。”皇帝笑着说道,并不觉得奇怪。 皇后在皇帝身边坐下,有些奇怪:“陛下不担心她出去乱说话吗?” “他现在心里肯定恨不得朕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会出去乱说话呢?要知道现在在边疆的可是她的父亲,兄弟和未来夫婿,一旦边关出事,她首当其冲。”皇帝抬头看向皇后,“这几日,辛苦皇后了!” 皇后自然是那一套说辞,并没有什么新意,皇帝也不会怪罪什么。 后方的皇帝病了,前方的许延泉在一次围剿埋伏的时候,被射伤了脖子,军营里几乎乱作一团。 许小将军的脖子鲜血直流,所有人都慌乱不堪,军医来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敢擅自解开绷带,最后还是孟和桐上前,一把扯开了绷带:“包扎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伤口还是有些深的,你们再这么看着,不去给他包扎,他都要流血而亡了。” 军医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给许延泉包扎。 打仗的时候受伤必不可免,但是很少会伤在这么要紧的地方,安置好许延泉以后,宁远侯就将孟和桐叫过去问话:“可是看到围剿你是谁了?” “他们是先占据高山,趁着我们巡逻的时候,从远山射箭,我们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但是其中有一人用的并不是弓箭,而是弓弩,也正是那个弓弩伤了许延泉,来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将领。”孟和桐看着宁远侯,一字一句地汇报道。 “擒贼先擒王,倒是个不贪功的!”宁远侯眯起眼,眼中露出了几分危险。 宁远侯以往的对手,往往都是贪功冒进的,他们不仅想要领奖的首级,更想要全军覆没这样的高功,而就是这样子的莽撞往往会让他们陷入自己的绝境,而宁远侯,以往的交战也证实了利用他们的这一个弱点,而做到了屡战屡胜。 而这一次的对手耶鲁奇莽,却是个避开了这些弱点的首领,而且很明显,他还有专门的去研究过宁远侯的作战方式,所以他才会知道宁远侯的军事防备。 宁远侯走到沙盘面前,脸色都带了几分凝重,他看着北疆的地形,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你看看这些高地,都是在北疆的地界,这个桑格群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已经是占据了所有的高点,这些地方易守难攻,我们现在就会变得非常被动,只能等待他们来攻打,还没有办法率先出手,这样的局面对气势有很大的影响。”宁远侯指着沙盘上的那一座座高山,目光逐渐凛冽。 宁远侯出发的时候就想过这场仗,只怕会特别的艰难,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就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看这个样子,桑格群肯定是想要把战局拖到冬天,大雪的那一日,多半就是一场恶战。 一想到这些,宁远侯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难看,这些日子,他总想着从各个方向突击出去,但是几乎每一个方向都会遇到阻拦,率先发起攻击的打算,只能放到一边。 “如果改成持久战的话,对我军会有非常不利的影响。”孟和桐的脸色也逐渐地沉重,“就现在国库的储备,一旦入冬,我们的棉衣棉裤可能都会供不应求,到时候,这一仗都不用打,我们就输了!” 宁远侯也是非常的为难,但是这种事情远在边关的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能做的就是期盼朝廷的分发,但是这太难了! 孟和桐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有人来报,说是军营外面来了一个从京城来的汉人。 “汉人?”孟和桐有些奇怪,从经常来的汉人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去说明的,所以当来报的人特地提醒了这个点的时候,很多让人觉得奇怪。 “是一个长得很像北疆人的汉人。”士兵有些艰难地说道,“他说他说是来送信的,要见将军,我也仔细地查看过他身上的户籍,的确是没问题,通关问题也是真的,只是那张脸的确不像是汉人。” 孟和桐顿了顿,随后眼睛一亮,他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没等宁远侯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孟和桐冲到军营外面,果然,来的正是科尔齐。 大约是来的路上历尽艰辛,科尔齐看起来有些粗糙,但是当他看到孟和桐的时候,还是很尊敬地喊了一声永昌侯。 孟和桐一把抓住科尔齐的手臂:“是许清墨出什么事了吗?” 科尔奇不知道孟和桐是怎么知道他和许清墨的关系的,但还是说道:“没事,没事,这是姑娘,有些话想要对将军说,就让我来送信,连着一起来的,还有姑娘准备的一些鞋袜!” 孟和桐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给将军送信?” 科尔齐马上说道:“还有永昌侯的信!” “” 第371章 平庸 孟和桐眼睛一亮,然后就蹭的上手摸科尔奇的胸口:“信呢,信呢,你把信给我!”科尔奇被面前的人扑了个满怀,挣扎了半天才挣脱出来,然后迅速跑到一旁:“侯爷,您等等,我马上把信给你拿出来!”孟和桐看着科尔奇的目光幽黑幽黑的,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恶狼看见了猎物的样子,科尔奇毫不犹豫的就把藏在怀里的信件拿了出来,然后统一递给了他:“所有的信件都在这里了!”孟和桐从中找到了自己的信,然后将信一股脑的交给身边的雨生:“你安排一下,我先走了!”孟和桐来的快,走的也快,守卫看的也是莫名其妙,最后还是抱着信的雨生解释道:“他未来媳妇给他写的信,你们懂的吧?”守卫立刻就是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纷纷点头。雨生安顿了科尔奇,然后将信件给人送过去的时候,孟和桐已经躲在自己的营帐里,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拿出来,信件用火漆封住了,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拆封过。孟和桐拆开信件,拿出了那一封许清墨亲手写的信,信件很简短,叙述了京城发生的事,已经太子府邸上有北疆人来往的事情,许清墨嘱咐他们多加小心,凡事一定要三思而行,也要多防备身边的人。孟和桐看到许清墨送来的信里只有对战事的嘱咐,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小心的将信件折叠好,就在他准备将信放回信封的时候,发现信封里竟然还有东西。孟和桐满眼的惊喜,将东西从里面倒出来以后,竟然是一朵已经风干的牡丹花,还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孟和桐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正在这个时候,谢苏钰忽然闯了进来:“孟和桐,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谢苏钰慌忙将手里的信件藏了起来,然后看向许延泉:“皇妃没有信吗?你怎么还有功夫到我这里来?”“我本来在我宁远侯那里的,宁远侯一收到信就将我赶出来了!”谢苏钰走到孟和桐身边坐下,“你是躲在这里看信了吧,他们说你刚才,抢了信就跑,怎么的,怕我们偷看啊!”“有什么可偷看的,许清墨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吗?送过来的信里面写的全是战场和朝堂上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半点没有要问问我在这边过得好不好!”孟和桐微微挑眉,满脸的无奈。谢苏钰倒也不觉得奇怪,许延泉曾经和他说过,想当初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许清墨只有八岁,明明知道她就要走了,也明明看得出来她很不舍,可是面上总是装出一副没有关系的样子。“许姑娘的性格,很多时候可能会瞧起来更冷淡一些,她不像很多女子那样会讨男人欢心,她可能会更加的理智,如果你想要让她像普通女子那样跟你腻腻歪歪的,说想你,那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体会到了!”谢苏钰摇了摇头说道。孟和桐想起来,信里那朵悄悄藏着的牡丹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她本就不是那种,会和你腻歪歪的女子,所以就连想念都是小心翼翼的寄托在牡丹花身上的。可是越是如此,越是当他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想念的时候,他就会分外的开心,因为他知道他所感受的到一点点,在这个喜欢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的许清墨年前,就已经是很多很多的了。一想到这个,孟和桐那笑容就忍不住的上扬:“我知道啊!如果她和普通女子一样,我反倒可能就没那么喜欢她了!”“可是她终究会变成一个普通女子,等到那个时候,你就不喜欢她了吗?”谢苏钰看着孟和桐,忽然反问道。孟和桐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好像,也不会,她好像不论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谢苏钰挑眉,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一直说,他还是很相信孟和桐的,虽然他曾经也荒唐过一段时间,但是骨子里面的教养是不会因为一段时间的荒唐就作废了的。“不过说回来,你说许姑娘给你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朝堂上可是出了什么事?”谢苏钰忽然问道。“皇妃给你的信里面难道没有说吗?”孟和桐有些奇怪。“我还没看,多半是有提到,但是她同我说的话,未必会说的很详尽。”谢苏钰看了一眼孟和桐。“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孟和桐想了想也是,就七皇子妃那个性子,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未必会和她说,便笑了笑,“不过,京城里头,的的确确的是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且,有关太子!”谢苏钰微微皱眉:“又是太子?”“人嘛,总是不希望自己被判定为是平庸的,尤其是天之骄子。忽然被告知他是平庸之辈,往往都不太能够接受!”孟和桐微微挑眉,“我们的这位太子还真的是习惯了与虎谋皮,在这么紧张的日子里,竟然敢让北疆人上门做谋士!”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北疆人有交往,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灌上通敌谋反的罪名。“怎么可能呢?就算是真的,太子怎么会做的这么明显?他只是平庸,又不是蠢,难不成会觉得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捅到上面去吗?”谢苏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东宫养谋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再说户籍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可以造假的,像太子这样的人,想要做户籍本就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他总是有办法将这些事情撇清的!陛下对太子又是最是偏心的,但凡只要能够解释的出来的,他都会原谅他。”孟和桐淡淡的说道,眼里带了几分失望。自己的父皇,谢苏钰自然也明白,孟和桐说的是实话,虽然心里恼火,但是也只能承认这个现实,当朝皇帝偏爱长子,这个事情人尽皆知,虽然并不是什么大的过错,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偏爱,导致太子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第372章 屯粮 “许清墨意思是让我们在边关的时候,万事小心,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埋伏和冲击的时候,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她甚至提到了布防图!”孟和桐抬眼看向谢苏钰,“她说我们身边的人可能未必可信,不防脱,很有可能会成为对方突破我们的捷径。” “宁远侯他们身边根本就没有布防图。”谢苏钰忽然说道,“且不说布防图会有更改,就算真的没有过更改,宁远侯的身边也是从来不会存放真正的布防图的,只有我父皇手里的那一份才是真的!” 孟和桐愣住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出发前,我父皇告诉我的!”谢苏钰挑眉,“父皇曾经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更何况不妨这种东西是随着形式变故而会去更变的,如果只是一味死板的,按照布防图去制定,那还要什么将军元帅?” 孟和桐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原来他们手边的布防图全是的假的,而真正的布防图只有皇帝手里才有一份。 不过,孟和桐还是说:“许清墨既然这么说了,他向来都是一个谨慎的性子,肯定不会胡说,我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很奇怪,他们就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在那个时间,去巡逻,而且攻击的目标也非常的明确。” 谢苏钰点了点头:“我刚才去看过许延泉了,伤口虽然很深,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巡逻,怕是只要你一个人去了,我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既然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绝对不可能再吃第二次亏的。”孟和桐笑了笑,“只不过这场仗很有可能会打的很久,冬天以前怕是没有办法回去了!” “那倒没什么,你们的婚期不是定在明年吗?不着急!”谢苏钰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到时候身负功名,洞房花烛,岂不是双喜临门?” 孟和桐笑:“借你吉言!” “许延泉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醒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谢苏钰忽然说道。 “正好公主的信也送过来了,去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孟和桐站起身,将自己的信藏好,然后和谢苏钰勾肩搭背的去找许延泉了。 许延泉虽然受了些伤,但是还不至于到虚弱的地步,伤口已经做了止血,包扎的处理,其实已经不怎么要紧了,但是短时间不会让他再继续出去巡逻,就是担心不小心牵扯到伤口。 在外头打仗,身体便是最要紧的,身体不适难免就会影响灵活度,躲不开敌人劈过来的刀,那就是死路一条,绝对没有半点活路的。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伤员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之后一段日子,怕是你都要一个人出去了,出了城门,便是北疆的地界,说是巡逻,倒不如说是示威,他们今天这个举动就是来灭我们的威风的!我不小心撞了招,后面的几日你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明白吗?”许延泉看到孟和桐,便不断地嘱咐道。 孟和桐见许延泉这么担心,便也不再开玩笑,而是满脸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就不要再操心这些,好好休息才是!你这个伤要是不养好,后面留了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还不是让公主担心。” 说到这个,许延泉便马上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肯定都是收到了信,回信的时候,千万不能说我受伤了,正阳是个心思柔软的人,她远在京城,若是知道我受伤了,只怕是要为难自己,这件事情你们都把嘴好好闭上,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谢苏钰在许延泉的身边坐下:“我们都懂的,你就别瞎操心了!你有那个功夫倒不如好好躺下来休息休息。” “墨墨的信我看了,国库空虚,军粮本来就不够,墨墨担心战役的时间会延长,到时候冬天的军需一直不到,都不需要打仗,我们就输了!陛下现在在想尽一切办法帮我们进行筹集,墨墨他们也让家里的布坊和成衣铺开始做冬衣,虽然只是一些绵薄之力,却也希望可以帮到一些忙!”许延泉低垂下眼,“我们不能只是这么干坐着!” “你有什么打算?”孟和桐察觉到许延泉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便忍不住问道。 “无战争的时候,军队很多时候都是自给自足,我们现在虽然已经在备战了,但是明知是持久战,就没必要和他们耗着,拨一队人马和他们周旋,其余的兵马耕种,想办法屯粮,以备冬日之需才是最要紧的!”许延泉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和桐忍不住皱眉:“我们不是来讨伐的吗?怎么打的这么憋屈,还得等他们先动手,真他娘的!” “北疆是他们的地界,除了城门,便是北疆的国土,北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对我们来说,本就艰巨,对方还换了一个,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碰到过的对手,父亲必须要谨慎一些!”许延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等父亲来的时候,我会将我的打算告诉他,最后由他来决断要不要这么做。” “如果这个想法一旦确定下来,那么如今,就只能由孟和桐带着这个小队去巡逻,他们很有可能会为了试探,不断的攻击他们!”谢苏钰皱眉,有些不赞同,“是不是太冒险了!” “许延泉说的不错,我们得想办法屯粮,北疆一旦入冬,大雪封山,就算朝廷有物资,也未必真的能送进来,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孟和桐看向谢苏钰,“虽然这样子是会有些冒险,但是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谢苏钰抿着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却忍不住的担心:“还是等将军决定吧,如果将军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第373章 大胖小子 许延泉的建议送到宁远侯面前的时候,她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头答应了。谢苏钰虽然依旧不认可,但是既然许将军已经这么决定了,他也就没有再继续反对下去,只是不放心孟和桐即将一个人面对凶悍的北疆人。孟和桐自然看出了谢苏钰的担心,一下子就抱住了谢苏钰,笑着安抚道:“你这是不信我的本事吗?许延泉也只是堪堪和我打个平手,你不用太担心的!”谢苏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孟和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如何?”孟和桐正色:“不可,你的职务是保护好我们的粮草,殿下,你要明白,粮草比我更加重要!我是永昌侯啊,我终究有一天需要独自去面对这个天下的!”谢苏钰抿着嘴,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入夜以后,孟和桐躲在被窝里写信,写一份回给许清墨的信,他将宁远侯的决定以及自己即将一个人出去巡逻的事情纷纷写在了心里,边关蛮荒,找不到什么漂亮的花朵,他去街上买了一个漂亮的簪子,不值钱,却也是个心意。孟和桐原本是想将信拖给科尔奇的,却在第二天发现,科尔奇已经离开了,没办法,只能将信一起塞给了送军机的士兵手里,为了确保信一定送到许清墨手里,孟和桐还专门请他喝了酒。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不用说许清墨他们了,就连收到信的皇后娘娘,都是热泪盈眶的。皇帝没有收到儿子给的信,只有军机汇报的奏章,心里难过,想要去皇后那里看看谢苏钰给皇后写的信,却被皇后讥讽:“臣妾的宝贝儿子给臣妾写信不是应该的,陛下去找你自己的宝贝儿子去!”皇帝挠了挠眉毛,颇感悲凉。不过好在,皇后也不是特别记仇的人,讥讽了几句以后,还是把信给皇帝看了。信中絮絮叨叨的说了边关的风土人情,也问候了皇后和皇帝的身体,皇帝对此颇感安慰:“然儿有心,还记得父皇!”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说道:“然儿一直很孝顺,只是陛下从来都看不到!”皇帝知道皇后心里的怨念,便也不再提这件事,转了口风说道:“北疆派人送了信,无非就是些挑恤的话,想要让我们先动手,现在边关小动作不断,我们的大军压境,却迟迟不动手,反倒让他们觉得奇怪!”皇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短时间内,大战不会轻易开始,但是等到入冬,下了第一场雪,便是纷争的开始,宁远侯下令屯粮,这个做法是对的,但是我们也不能松懈,得用最快的速度,筹集到足够他们过冬的补给!”皇帝说道这个事情,就忍不住的开始头疼。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说道:“前些日子,许清墨入了一趟宫,就将这个事情同臣妾提过了,她早就开始让名下的产业开始制作冬日要用的补给,臣妾也同父亲母亲提过,也已经开始准备了,宫里头的用度也缩减了一半!”皇帝有些惊讶:“皇后既然早就开始准备,为什么不同朕说?”“同陛下说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去邀功不成?说句不体面的话,臣妾这么做,更多的,也是为了臣妾的然儿,然儿守着国门,臣妾断不能让他吃不饱,穿不暖!”皇后看着自己的手,喃喃的说道。皇帝眼中难免流露出几分温情,但是在皇后抬头的那个瞬间,立刻就隐藏了起来:“朕,最近派了何文林去查贪污!大概过段时间,就能抄下来好几个贪官污吏!”皇后顿了顿:“陛下怎么会让何文林去?”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个小子有些本事的,而且又是一个和孟和桐他们一条心的,他知道朕查贪官污吏是为了什么,他只会更用心的去抄家!”皇后微微挑眉,良久以后才说道:“也好,这些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一个个的都富得流油了,苦的不还是一方百姓!”站在一旁的宫人低着头,不敢吭声!筹备补给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就入了秋。许大娘子是在九月中旬的时候生产的,发动的时候,许清墨正巧不在府上,去清点要送往边关的棉衣棉裤去了,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满院子的大夫。许大娘子的年岁不小了,生产困难,连带着宫里头的两位都惊动了,便连夜将太医院的人都喊了起来。这个时候,宁远侯身处边关,许大娘子可是说什么都不能出事的!许大娘子发动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正阳公主,平时温温柔柔的公主,在这个时候却异常的冷静,等到许清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了。只是当许清墨一走进家门口的时候,一直很镇定的正阳公主还是红了眼,然后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敢松手。许大娘子愣是在产房里熬了两天才生了个胖小子。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产婆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挤到一起去了:“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大娘子为姑娘添了一个弟弟,九斤八两,差一些就有十斤了,这么大的孩子,奴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呢!”许清墨看着产婆手里那个黏黏糊糊的奶娃娃,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紧张的搓了搓手,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九斤八两?那我母亲是不是受了很大的罪?”“许大娘子本就不年轻了,孩子又这么大,实在是凶险,好在胎位正,又有这么多太医守着,这才没出什么大事,但是还是伤了身子的,红糖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昏睡过去了!”产婆想起许大娘子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的,“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许清墨看着怀里的奶娃娃,红了眼,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喊道:“赏,都赏,大赏!” 第374章 浮躁 许大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的事情,传到宫里以后,皇帝很是高兴:“好啊,好啊,许家添丁,是个天大的喜事啊,赏,有赏!” 皇帝的赏赐刚刚下去,跪在佛堂祈福的皇后也忙不迭的准备了一堆滋补的药品送了下去,宁远侯府喜添丁,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忙坏了许清墨和正阳公主。 两个人又要照顾因为生产而脱力的许大娘子,又要派人照顾那个胖娃娃,还要应付源源不断来贺喜的人,送往边关的物品有还没有装完车,两个人硬是忙的头昏脑涨的。 许大娘子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睁开眼,喊了一声“水”,便看到许清墨满脸疲惫的端着水走了过来:“母亲!” 许大娘子哪里看到过这么憔悴的许清墨,若不是她自己太虚弱了,这会儿怕是都能心疼的跳起来。 许清墨扶着许大娘子喝了水,润了润嗓子,她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墨墨,你这么搞成这幅样子了?” 许清墨摸了一把脸:“不碍事,就是忙的,这两天里里外外的都忙成一团,那个臭小子又不安分,两个乳娘都不够他吃的,又忙着找乳娘,就忙了些!” “都这么累了,你怎么不让荷珠守着,你也该去休息休息!”许大娘子伸出手去抚摸许清墨的脸,“怎么自己生生熬着?” “父亲和大哥都不在,母亲身边只有我,我不守着,让谁守着啊!”许清墨捏了捏自己的脖子,“我去把弟弟抱过来给你看看!” “他还没睡吗?”许大娘子有些惊讶,她当然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孩子,可是又想着天色都晚了,孩子怕是也睡了。 “母亲为了生下他,吃了那么多苦,将他养的膘肥体胖的,睡着了我也得给他抱过来呀!”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弟弟出生的时候,差不多都有十斤了,产婆都说,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很有福气的!” “他生在许家,本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许大娘子笑了起来。 许清墨喊了一声,一直守在外头的丫头,就去乳娘那里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刚吃了奶,睡得香甜,被丫鬟抱过来的时候,也没醒,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奶娃娃一凑到许大娘子身边,就抓住了许大娘子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睡得香甜。 许大娘子忍不住笑起来:“长得真好,像你父亲!” 许清墨笑:“分明是像母亲!” 许大娘子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许清墨:“同你父亲说过了吗?” “孩子一出生我就写了信去报喜,他满月的时候,大概父亲就能收到信了!”许清墨撑着腮帮子看着面前的许大娘子,笑着说道。 “家里头也没个长辈,让你和正阳操办这些,实在是……” “母亲不要说胡话了,二舅舅和舅母早就来了,送了不少东西,舅母原本打算留下了照顾母亲的,是我让她先回去的!”许清墨安慰道,“母亲辛苦了这么久,好好休息,我让人去将温着的鸡汤端过来!” 许大娘子没有再说什么,就由着许清墨去了。 颜朱诺的信送回颜家以后,这么久,一直没有半点答复,颜朱诺心急如焚,却不知道,颜家的二爷,早早的就找上了许清墨。 颜家的老大本就没什么出息,这些年端的就是无功无过,颜大娘子又是个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人,将消息传给他们,也未必能做出来什么好事。 反倒是颜老二,他心中颇有成算,得到消息以后,一合计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然后就找上了许清墨。 许清墨对此倒是不意外,只说明白了,会转告父亲,然后就让让他们回去了,许清墨颇有几分欣慰,前世宁远侯府落难时便是如此,颜老大踩着许家的尸骨往上爬,而颜老二还有几个兄弟,却拼死护着她这个,和他们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外甥女。 好赖立见,许清墨心里也就有了个底,后面的事情也就有了打算。 许清墨的信差不多是个军需同一个时间送到的,宁远侯忙着清点军需,一直没时间看那封信,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才有时间拆开那封信去看。 许延泉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傻笑的宁远侯:“父亲?” 宁远侯也没有藏着掖着的,笑着说道:“你母亲给你生了个弟弟,你妹妹说,你母亲熬了两天才生了个大胖小子,九斤八两,产婆都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重的娃娃!” “怪不得父亲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原来是老来得子了!”许延泉笑了起来。 “去!”宁远侯抬腿踢了一下许延泉。 父子两正在说话呢,外头的战鼓却忽然响了起来。 入秋以后,北疆膘肥马壮,已经开始频繁的骚扰了,今日也刚好送了军需过来,北疆人就来了,这也太巧合了。 宁远侯和许延泉冲出去的时候,孟和桐已经骑上马带着小队杀了出去,宁远侯忍不住皱眉,大声喊道:“万事小心!” 许延泉养伤的这段时间,孟和桐算是出尽了风头,不仅躲过了无数次的埋伏,好几次竟然直接反杀了回去,渐渐的,军中的人对他也就多了几分敬意,不会再拿曾经看纨绔子弟的眼神去看他。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离开的背影:“跟他父亲一个德行!” 许延泉看了一眼身边的宁远侯,笑道:“虎父无犬子嘛!” 宁远侯挑眉:“你这个混账,变着法夸你自己呢!” 许延泉笑,跑的飞快:“父亲记得取名字,不然弟弟怕是要一直喊乳名了!” 在这个年岁得了个胖儿子,不论是谁都是高兴的,宁远侯也不例外,他听了许延泉的话,回去就去翻古籍,想着一定要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不过直到孟和桐带着敌人的首级回来,他都没能想出一个名字来,但是外头的欢呼声已经很雀跃了! 许孝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大哥,你不劝劝他们吗?现在也太浮躁了!大战还没开始,就这么浮躁,后面可如何是好?” 第375章 老骥伏枥 宁远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欢呼的少年们,然后看向许孝真,笑着说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他们,和当年的我们很像吗?” 许孝真愣了半晌,然后看着那些少年们,陷入沉思。 宁远侯拍了拍许孝真的肩膀:“由着他们去吧,都是有分寸的孩子,我们又不可能护着他们一辈子!” 许孝真想了想,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大哥如今又添了个孩子,可是取好名字了?” 宁远侯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然后揽住许孝真的肩膀:“你还有闲心关心我有没有取好名字,倒是你,你可有给你的那位未来妻子写过信?” “我又不是愣头青了,自然是有心的!”许孝真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温柔,“只不过,我们虽然已经定亲,但是如今我身在边关,往后会如何也不清楚,我便同她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让她们家把亲退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说要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 宁远侯看着自己这个被温家女子害得中年休妻的弟弟,心中总是有几分歉意,他偶尔也会因为这个事情责怪自己,如果当年的他,能够阻拦他,让他不被人迷惑心思,或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也不至于人到中年,膝下都没能有个孩子! 许孝真和宁远侯是亲兄弟,从小到大一起打打闹闹的长大,虽然许孝真没什么本事,但是宁远侯从不亏待他,也想尽一切办法带着他,让他和自己一样,从一个小兵做起,然后一点一点地爬上来。 所以,虽然没有很厉害,但是如今,起码也是同朝为官,护天下社稷。 许孝真看到宁远侯这个模样,就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些往事,大哥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经历过,才明白对错,就跟那些孩子一样,只有自己真的站上战场了,才明白荣华富贵的来之不易!” 宁远侯拍了拍许孝真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宁远侯一直没能想到一个好名字,这个事情也就一直拖着,直到北疆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这场大雪很大,几乎将整座城都掩埋了,宁远侯一大早就收到了各个方向的人来汇报,一场大雪,几乎将所有的路都封死,大雪封山,物资,援军,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送达。 宁远侯站在营地前,看着正在清扫营地的士兵们,面露凝重。 许延泉小跑着过来,却因为脚底打滑差一点摔了一跤,宁远侯看着,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小心一些!” 许延泉爬了起来,踢了一下脚上的鞋子:“这个鞋子还是不够耐滑,踩到冰雪还是会打滑!” “出什么事了吗?”宁远侯看了一眼许延泉脚上的鞋子,然后问道。 “有几匹马生病了,大约是天气太寒冷了!”许延泉有些着急,“刚刚下了大雪,只怕北疆人马上就会发起攻击,马匹在这个时候生病了,实在是太耽误事了!” “天气骤冷,昨天夜里不知道多少士兵半夜被冻醒,好在这批物资里头有许多生姜,军医连夜熬了姜汤,让所有人都喝了下去,这才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孟和桐不知道也走了过来。 宁远侯微微皱眉:“北疆寒冷,日夜温差尤其的大,往年冻死的都有不少,今年提前做了准备,但是大雪封山,我们囤的粮食,其实也是抗不到开春化雪的!这场战役,我们得尽可能的缩短时间!” 宁远侯这个话一说,许延泉和孟和桐都沉默了下来。 一场战役,哪里是想要缩短就缩短的,而且敌人硬是小打小闹地拖到了冬天,就是想要在这个冬季,彻底拖死他们。 宁远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加强巡逻,一定要尽一切办法保护好粮草,这个时候,不论是我们,还是北疆,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大雪封山,我们没有支援,他们也一样!” 许延泉和孟和桐应了下来。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了一整个夏季和秋季的北疆人,在当天夜里就发起了总攻。 宁远侯集结军队,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的平原上,缓缓而来的大军。 “将军,你看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军车,坐在上面的就是桑格群!”许孝真站在宁远侯的身边,附耳说道。 宁远侯微微皱眉。 他镇守北疆多年,什么大战没经历过,可这却是第一次有人在大晚上的发起总攻的,即便是宁远侯,在面对这个第一次交手的桑格群,也有些小心翼翼。 “宁远侯,你们中原人常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今你也是个老人了,还在这里折腾,就不怕我这个长江后浪,推你这个前浪吗?”桑格群的叫嚷响了起来。 宁远侯冷眼看着面前举着火把的大军,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许延泉看了一眼宁远侯,然后说道:“将军,我去吧!” 宁远侯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摇了摇头:“让孟和桐去!” 被点到名的孟和桐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宁远侯:“我一个人去吗?” 宁远侯笑了一声:“怎么?怕了?” 孟和桐接过一旁丢过来的长枪:“怎么会,只是没想到将军竟然这么信任我,有些欣喜若狂!” “去吧,赢得同时,记得保留一点实力,懂?”许延泉拍了一下孟和桐的手臂,“要是怂了,喊一声,我来救你!” “滚犊子!”孟和桐踹了一脚许延泉,带着雨生就冲了出去。 城门大开,孟和桐甚至都没有骑自己的马,随便牵了一匹战马就冲了出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桑格群身边的将领骑着马冲出阵型。 “想知道你爷爷我的名字,先打过你爷爷再说!”孟和桐嗤笑道。 “黄口小儿!可别吓得尿裤子了!” 第376章 火药 即便是黑夜,孟和桐也仗着自己灵活的枪法和听力,将敌将挑下马,桑格群觉得丢人,立刻下令冲锋,而早就准备好的许家军,也在这个时候冲出了城门。 孟和桐厮杀颇猛,一路冲到了最前方,没多久,许延泉就追了上来:“浑小子,怎么,想要一个人拿军功不成!” 孟和桐一个回头将身后的人斩杀,然后笑道:“那就看你抢不抢得过了!” 站在城墙上的谢苏钰看着他们厮杀,心里已经揪了起来,他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帮忙,可偏偏他的身份让他必须守在后方。 宁远侯目光清冷的看着不远处,忽然冷声说道:“他们是不是在后退?” 谢苏钰猛的反应过来,然后对照他们的距离:“是不是撤退了?” “有埋伏!”一旁的许孝真忽然喊道,然后冲到鼓手身边,抢过鼓槌开始敲撤退鼓。 听到鼓声的许延泉和孟和桐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勒紧缰绳,大声喊道:“撤,撤,撤!” 宁远侯抬手:“上投石车!” 方城马上安排,投石车纷纷推出城门,摆好阵型以后,矫正好距离以后,挥舞旗帜:“放!” 投石车的石头纷纷抹了火油,点燃了以后才砸了出去,即便是孟和桐他们,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百来斤的是石头若是砸到了他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就在石头落地的那个瞬间,忽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爆炸声,孟和桐身下的马受惊,差点将他摔下马,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拉住了缰绳,这才没有摔下去。 “是火药,他们有埋伏!”许延泉反应过来,“撤,快撤!” 冲锋的队伍纷纷跑了回来,而有几个撤离不及时的,还是被炸得晕了过去,马上便有人将他们拖走。 投石车的石头纷纷砸在了他们埋伏的火药上,引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北疆人的士兵因为撤退不及时,被炸了大半,甚至还有被炸伤天的。 孟和桐骑着马,站在开着的城门口,满眼的不可思议。 而站在城墙上的宁远侯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冷眼看着北疆人自食恶果。 一旁的谢苏钰看得都有些傻眼了:“许将军,你这是早就预料到了?” “大雪刚过,积雪很厚重,我们的人也来不及清理,他们在这个时候集结大军,还在半夜的时候找上门来,堵的就是视线不清,这种时候,必然会有埋伏!”宁远侯冷声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同这位年轻将领对弈,却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的事迹!” 研究敌对将领的作战风格和习惯,是每一个首将必须要具备的一个能力。 其实在这段小打小闹的日子里,他们也有研究过关于桑格群的一些风格和习惯,但是在刚才作战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其实一直到现在,谢苏钰的心里都还在后怕。 如果宁远侯也没有发现,许延泉他们冲到的那个埋伏圈,被炸开的就是他们的人,谢苏钰的心紧紧的揪着,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及时的撤退,会发生怎么样惨烈的事情。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谢苏钰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父皇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宁远侯深信不疑。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你不仅要有足够的信心,更要有足够的经验,他们这群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十足,可当他们真的遇到紧急的事情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宁远侯看了一眼谢苏钰,见他的脸色苍白难看,便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宁远侯很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轻轻的拍了拍谢苏钰的肩膀:“当年我和你父皇,就像你们一样,很多事情都是经历过来的,就好像伤疤一样,只有你痛过,你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对你造成伤害!没什么不得了的!” 谢苏钰抿着嘴,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首战告捷,是天大的喜事! 两军交战的第一场战争决定了双方的气势,所有人都很高兴,连带着第一场雪所带来的寒冷,都显得不那么的明显了。 可偏偏孟和桐他们几个,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他们坐在篝火前,看着所有人欢声雀跃,面上却颇有几分凝重。 “你们说是那个时候我们再往前冲一些,是不是就粉身碎骨了?”孟和桐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火堆,轻声说道。 许延泉揽住孟和桐的肩膀:“怎么,害怕了?” “你不怕?”孟和桐瞥了一眼许延泉,“我媳妇儿还没去娶呢,肯定害怕,我得活着回去!” “没关系,我们一定是可以活着回去的,你得相信我父亲!”许延泉笑了笑,“他可是战无不胜的杀神啊!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孟和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营帐,目光灼灼:“等再过些年,我们也能跟他一样厉害!那么多的书,总不能白白地读了!” 许延泉笑:“那你可要多努力了!早些年的时候,我也同你有这样的想法,后来真的出来打仗了,才发现,我父亲是一个很值得崇拜的人!起码我到现在一直都很崇拜他的!” 一旁的谢苏钰轻轻的点了一下脑袋:“我也是!” “你可赶紧闭嘴吧,你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能气死!”孟和桐抓了一把地上的干草丢他。 谢苏钰没搭腔,只是看着火堆发呆。 “不过说回来我还没想过火药还能这么用呢!”许延泉忽然说道,“刚才清扫战场的时候,我去看了他们似乎是将硝石埋在了雪里头,一遇上明火,就直接炸了!” “传言说这个桑格群冷血的厉害,杀红了眼的时不分敌我,刚才我去问过父亲,他之所以有防备就是因为他有好几场战役就是用这种方式炸死了人家的主将!”许延泉皱着眉头,“炸药这个东西不分敌我,据说,他自己的亲信,也因为炸药,死了好几个!” 第377章 雷霆震怒 第二场战役来的汹涌,火药炸裂一场接着一场,孟和桐亲眼看着不远处的许延泉被炸得不见踪影,他红着眼向前冲,却听到雨生的呼喊:“将军,快跑,山崩了……山崩了……” 孟和桐满脸茫然的回头,身后的雪山正向着自己奔腾而来。 孟和桐想说什么,雪已经灌到了他们的嘴里…… 夜深人静之时,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街道,不少人点燃了手边的灯火。 送情报的人拿着边关的集报,连夜冲进了皇宫。 原本已经休息了的皇帝,却忽然睁开了眼,他猛地坐起来身,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宫人觉得奇怪,轻声上前:“陛下,可是梦魇了?” “边关有没有什么消息?”皇帝忽然开口道。 宫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没听说有什么消息啊!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刚首战告捷,就算是有,也应该是好消息啊!” “报!报!报!”连着三声的“报”,宫人的脸色骤变,皇帝更是一个激灵就往床下跑,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走:“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宫人已经给皇帝穿好了衣服,也有人在外头汇报:“陛下,边关急报!” 皇帝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自然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等到他收拾妥当,走进御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士兵,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后说道:“说!” “北疆大败,许小将军和孟小将军冲锋之时遇到埋伏,敌军引燃火药,许小将军被炸伤,如今昏迷不醒,孟小将军躲过爆炸,却不想火药引起雪崩,如今人已经失踪了!宁远侯和许二将军去搜山的遇大雪,被困不知所踪!”士兵汇报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不知所踪! 皇帝的身子都有些摇摆,好在他第一时间抓住了边上的椅子,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如今是谁在主持大局?” “是七皇子殿下和守将方城!” 皇帝紧紧的捏着手,许久以后然后说道:“你先下好好休息!” 负责传话的士兵离开以后,文武百官纷纷被传入了宫中。 主将失踪,两个副将一个受伤一个被埋雪崩不知所踪,除此之外,这两位副将,一个是永昌侯,一个是不仅是宁远侯世子,更是正阳公主的夫婿,这个事情砸下来,一个个都是惶恐不安,但是事到如今,最要紧的却是派往北疆支援的人,竟然没有主将。 皇帝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头,猛地将桌子上的笔墨扫落一地:“笑话,真是笑话,你们一个个的贪生怕死,竟然让朕议和!议和!北疆折辱昭阳,如今更是残害我朝将领和百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文人,竟然跟老子说,让朕议和!” 皇帝的雷霆震怒,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皇帝年少时便是凭着功名才在先皇面前博得青睐的,他向来偏爱武将,对于文官那种动不动就息事宁人的态度厌恶至极,如今见他们这般说更是气的两眼一黑,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皇帝是在傍晚的时候醒过来的,守在他身边的只有皇后和匆忙入宫的正阳公主,正阳公主坐在一旁,见皇帝醒了,便红着眼上前:“父皇,你终于是醒了,我这就去叫太医!” 皇帝一把抓住正阳公主的手:“别去,就把你母后叫过来!” 正阳愣了一下,然后慌慌忙忙的去找了皇后。 皇后是小跑着过来的,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她前脚刚知道边关出事,后脚皇帝就被人从御书房抬了回来,皇后吓得不轻,可她是后宫之主,只能硬着头皮主持大局。 皇帝看到皇后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太医说什么?” “气急攻心,陛下不能再继续操劳下去了,要好生休息才行!”皇后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太子可是来过了?”皇帝没有接话,提起了太子。 皇后的目光沉了沉:“来过了!” “说什么了?”皇帝眉头紧锁。 “大致的意思是说,若是陛下坚持打这个仗,他可以领兵前往,但是如今边关大败,理该议和……” “滚!”皇帝怒极,气的就要坐起来。 好在皇后一把握住了皇帝的手,轻声安抚:“陛下,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要不要见一下?”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皇后:“许清墨?” 皇后很是惊讶:“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皇帝苦笑:“天下太平,这朝堂上的男子,一个个的都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子,谁敢在这个时候冲到我面前来,也就知道许家那个不怕死的小丫头了!” “陪他一起来的,还有颜家的二爷和清源的何氏!”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颜家和许家,是来请战的,至于何氏,备了黄金万两,用来充盈国库!” 皇帝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看向皇后:“你说什么?” “陛下见一见他们吧!”皇后的眼角微微泛红。 皇帝抬手:“扶朕起来!” 许清墨一行人走到皇帝面前,她低垂着眼,缓缓跪下:“许家女清墨,在此请战,愿前往北疆支援战役!” “微臣愿辅佐许家女前往北疆!”颜邵俊跪在那里,说的字正腔圆。 “大雪封山,你一个女儿家,怕是连战场都进不去,你胡闹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做舅舅的,怎么也陪着一起胡闹?”皇帝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颜邵俊和何安业,“尤其是你,不在杭州好好的待着,到京城里来做什么?” 何安业被点名,便说道:“微臣有一犬子,屡试不中,是宁远侯写信规劝微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微臣便由着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却不想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就凭借着杭州运河,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这黄金万两,便是他拿出来,支持国运,支持许家的!” 皇帝看着面前的许清墨:“许清墨,你是觉得朕的大周朝,已经差劲到没有男人了不成,要让你一个弱女子上战场不成?就算这满朝文武都是废物,就算朕御驾亲征,也不可能让你一个女儿家上战场!” 第378章 装聋作哑 “陛下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弱女子!”许清墨抬眼看向皇帝,眼中满是坚定,“我是女子,却不必我大哥差分毫,我敢直言,在我朝,不论是战术,还是马上的功夫,极难有人比我更强!我自幼便听我父亲说北疆的天地,没有人,可以被我更了解那个地方!” 皇帝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许家满门皆兵,哪怕我是女子,大厦将倾之时,便是幼童也要顶上,边关那里,有我的父亲,兄长,还有未来的夫婿,不论如何,我都要走这一趟,若天下不肯,那便让我舅舅领兵,陛下,请允臣女随军!”许清墨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 “你告诉朕,你若走了,你母亲,你弟弟如何是好?”皇帝已经红了眼。 他失去的是爱将,更是多年的挚友,他的难过难以言喻,他说什么也要护住许家最后的血脉。 “父皇,许家有我!”一旁的正阳公主忽然跪下,“女儿是许家长媳,女儿可以照顾好许家,让墨墨无后顾之忧!延泉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若是墨墨是男儿,会比他们更强,更有颜大将军护其左右,给她一个机会,万一,万一……” 正阳公主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住了,一滴一滴的不断落下。 皇帝紧紧的捏着拳头:“纵然我朝真的没有人了,朕还有儿子,太子会……” “陛下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吗?”许清墨盯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皇帝的拳头捏的越发的紧,却没有说话。 “太子的狼子野心,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吗?”许清墨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皇帝,她看着皇帝的眼睛,步步紧逼,“火药的配方一直都是我朝的秘宝,北疆为什么忽然会有火药,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放肆!” “是,我是放肆!”许清墨不要命了一般的喊道,“太子是陛下的儿子,难道七皇子就不是了吗?陛下可想过第一次上战场的七皇子被逼的要一个人林立全军万马之前,陛下可曾想过我的父亲,兄长,还有你女儿的夫婿,他们为了我朝的疆土和颜面,奋勇厮杀,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你对太子无限宠溺的牺牲品!” 跪在一旁的颜邵俊和何安业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清墨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 “大胆,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皇帝冷眼看着许清墨,眼中已经透露了几分杀气。 “为了一个已经离世的先皇后,陛下故作情深,将太子殿下宠成了一个废物,世人难道就会说陛下是深情吗?陛下是一国之君,当以天下社稷为重,而不是为了那有缘无分的夫妻情分!”许清墨半点不惧,“太子荒唐无能,陛下若是继续偏帮下去,大周还有什么指望!” 皇后见皇帝越来越生气,赶紧走到皇帝面前:“大胆,还不下去,待在这里碍陛下的眼,快走,快走!” 许清墨是被两个舅舅拖出去的。 当夜,皇帝吐了血,皇后急的将整个太医院抓了过来,原本以为皇帝这是要出大事了,却不想院正反倒说道:“陛下这是将心里的淤血吐出来了,是好事!在吃些药,调养一段时间,人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皇帝依旧上早朝,他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依旧强撑着听他们争辩。 “敌强我弱,理应和谈。” “边关深陷囫囵,刻不容缓。” “由谁出战?” 鸦雀无声。 皇帝看着面前的大臣,几个儿子纷纷龟缩在角落,唯一挺胸而立的太子,背地里却手段龌龊,皇帝冷笑一声:“你们吵够了是吗?最后,连个支援的将领都找不出来,是吧?” “既然你们选不出来,那朕来选吧!”皇帝站起身,看着地下的文武百官,眼中越发的失望。 “传,许家女,许清墨!”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宫人满脸的惊讶,但还是照本宣科的高喊。 许清墨缓缓而来,陪着她一起的,还有身穿诰命服的许大娘子。 母女两人并不强壮,甚至瞧着还有些纤弱,可两个人走的却很坚定。 许大娘子带着许清墨,缓缓跪在堂前,许大娘子刚生产不久,身子还没有完全调养过来,脸色略显苍白:“命妇许氏,携幼女许清墨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许清墨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许清墨,见她梗着脖子不说话,便明白她是在心里记恨着自己,皇帝也不觉得恼怒,笑了笑:“起来吧!” 朝堂上的很多人不明白皇帝的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可太子却开始心慌,他知道许清墨入宫见过皇帝,皇后宫里的人口风很紧,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当许清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的危机。 “敌强我弱?理应和谈?这便是你们这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出来的话,你们可知道许姑娘同朕说的什么?她说她要随军前往北疆,因为那里有他的父亲,兄弟,而你们这些男人在这里要朕去和谈,割地赔款,牺牲妇女幼儿,你们这些人不觉得丢人吗?”皇帝冷眼看着面前那些站起来总有七尺之高的男人们,眼里满满的都是鄙夷。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只听到许清墨的一声冷笑。 可就是这一声冷笑,就好像一把刀刺在了这些男人的自尊心上,有人开始辱骂:“女子不得入军,这是军规,许姑娘这不过就是无稽之谈,牝鸡司晨……” “住嘴!”皇帝猛的抬眼,“军规是皇家定的,那朕今日便改一改这规矩!” 许清墨抬头看向皇帝,有些奇怪。 “朕,特许许家嫡女许清墨,执帅印,率军前往北疆,颜邵俊,何文林为副将,随军而行!”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淅淅索索跪了一地,皇帝看着,眼中越发的清冷:“国库空虚,清源何氏奉黄金万两,你们这些只会叫唤得废物,准备奉上多少呢?” 第379章 儿女情长 许清墨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她看着摆在面前的铠甲,这是一整套全新的,银色的铠甲,是皇帝命皇后亲自监督着打造的! 皇帝让她做主帅,前往边关支援,是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皇帝最多也只是松口,让她随军前往北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最后竟然让她做主帅。 花楹和曲莲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 许清墨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怕死的,但是待在许家照应,比跟我去边关更加要紧!” 花楹抬头看向许清墨,然后说道:“让曲莲去的,相比我,曲莲起码不会拖累姑娘,姑娘一路凶险,我什么都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拖累姑娘!曲莲功夫比我好得多,让她跟着去吧!” 边关战败的消息传回来的,整个院子里,除了许家人,最难过的,大约就是曲莲了。 曲莲与雨生有意,原本也是打算着,等到曲莲的年岁差不多了,就求了姑娘去嫁人,却不想边关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失踪了。 雨生是孟和桐的贴身侍卫,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孟和桐,孟和桐都已经失踪了,雨生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呢?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曲莲,然后说道:“你要明白,这条路去了,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待在京城,无论如何都还有我母亲在,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曲莲却抬头看向许清墨:“姑娘,你明白的,我也好,花楹也好,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这一路,就让我陪着姑娘一起去吧!”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然后笑了起来:“好!” 出征的那一日,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硕大的雪花落在许清墨的头上,肩上,她摸了摸陪着自己一点一点长大的马匹,一个翻身上马。 她穿着那一身的银色铠甲,手边握着父亲在幼时便给她打造好了的宝剑。 她站在曾经宁远侯站的地方,她的面前,站着的是当今的圣上,没有欢呼,没有语重心长的嘱咐,皇帝看着许清墨许久,忽然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风吟,也是那么英姿飒爽。 许清墨甚至没有和皇帝说什么,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这不是她第一次上战场,前世的自己,跟在太子的身后,心中悲怆,只是为了还许家一个清白,而这一世,她依旧没有办法阻止父亲和大哥离开自己,那她也要为了许家,踏上那条前往边关的路。 她尚且还有家,她没有办法护住父亲和大哥,但是这一世,她的身后还有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嫂嫂,还有,和她一脉相承的弟弟,即便是为了他们,他也要将蛮夷驱赶出去。 许清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没有去看身后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她举起鞭子,身下的马就冲了出去,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奔腾而去。 途经民房的时候,有百姓从屋子里跑出来,也有在二楼,打开了窗户的女子,他们将自己的手帕和头花纷纷丢向疾驰而过的许清墨。 “许将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许将军,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曲莲红着眼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咬了咬牙,坚定地跟在许清墨身后一直往前,不问去何方。 许清墨无比的庆幸自己的身边有花楹和曲莲,一个陪她冲锋,一个为她照顾后方,让她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她之所以敢就这么离开京城,也是因为皇帝答应了她,不论如何都会护许家周全,哪怕天塌下来! 若是曾经的许清墨,并不会就因为这么一简单的话,就相信皇帝,可是眼下的她,早就在前世的时候就经历过战场上的凶险,她比任何人都欧清楚,这场战役的艰辛,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北疆,然后保住他的大哥。 宁远侯和孟和桐如今都不知生死,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先护住许延泉的性命,不论如何,许家,都不能再死人了。 许家军的大部队,早就已经在夏季的时候,就跟着宁远侯去往边关了。 如今的许清墨,带上的人也就不多,为了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北疆,许清墨下令日夜兼程,他们骑兵先行,步兵后面跟上,硬是在七个日日夜夜里赶到了北疆。 城池近在咫尺,而许清墨却在这个时候停住了脚步,在原地安营扎寨,要求所有人整顿行装,好好休息四个时辰,然后用最精神的面貌,出现在营地里。 一直连着赶路,所有人的身子都有些坚持不住了,许清墨安顿好了所有人以后,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连夜的赶路,马鞍和大腿的摩擦,已经将她的大腿磨得血肉模糊了,但是她谁都没说,只是等到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以后,拿着酒水和金疮药给自己上药。 拿了干粮进来的曲莲,一进来就闻到了血腥味:“姑娘……” “别声张!”许清墨赶紧制止曲莲,“小伤,不碍事的!不要声张,听到没有!” 曲莲马上就闭上了嘴,她走到许清墨身边,帮她清理患处,再上药,等到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姑娘,你这个伤口已经很深了!” “都是这样的,你自己难道不是吗?”许清墨穿上衣服,然后拿起一块干粮吃,“这么着急地赶路,别说我们了,他们都一样的,只怕这会儿都疼得嘶哑咧嘴的!” 曲莲在许清墨面前坐下:“姑娘,明日就要进城了!” 许清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害怕吗?” 曲莲摇了摇头:“不怕!有姑娘在的地方,我什么都不怕!” “等到我们进城,我就不在是你的姑娘,你要叫我将军,我不知道大哥的伤情如何,但是你要记得,我们是来打仗的,很多时候,都不能有半点的儿女情长!明白吗?”许清墨拍了拍曲莲的肩膀,“我们不能再输了!” 第380章 士气低迷 谢苏钰前脚刚收到消息,太子被禁足,后脚就见到了身着铠甲而来的许清墨。 当何文林念完皇帝的立帅的圣旨以后,谢苏钰盯着圣旨看了很久,都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我父皇怎么可能会让你来当这个首将?” 许清墨却是浑不在意:“不是我,难不成是你不成?” 谢苏钰被堵得说不出话,好半天以后才说道:“太子怎么会是?” “这是我挂帅的要求!”许清墨冷笑一声,“我把这段时间找到的,所有关于太子与北疆勾结的证据全部都递交了上去!” “父皇怎么可能会信?”谢苏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是不信,可又能怎么办,北疆出现了火药,要知道,火药的配方是我朝的秘方,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北疆呢?”许清墨看了一眼谢苏钰,“许家人全部都栽在了北疆这块地里,他不肯相信太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但是他赌不起!” 谢苏钰想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许延泉,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去看一下你大哥吧!” 许清墨一想起许延泉,眼中便划过一瞬间的苦痛,但还是要强装没事的样子:“好!” 爆炸发生的时候,许延泉正巧就在那个火药埋藏的位置,因为需要火引,在火烧起来的那个瞬间,麦冬拼了命地将许延泉拖了出来,自己也被炸了个半死,但好在,两个人的命也都算是保了下来。 许延泉因为磕到了头,现在还没醒过来。 “他的腿被炸伤,当时拖下来的时候,腿上的衣服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了,当天就高烧不止,军医想了很多法子才将让他退了烧,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谢苏钰提起许延泉的时候,神色都变得有些凄凉。 许清墨看着躺在床上的许延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好好照顾他,带我去看看战场!” 谢苏钰看着许清墨半晌,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以外,对她的,更多的就是心疼了。 一个女子,她的父亲和未来夫婿都已经失踪不见了,而他大哥更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而她,却要奔赴战场,奔赴那个虽是可能要人性命的战场。 “宁远侯,他是怎么出事的?”许清墨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布局。 一如前世她到边关来的时候一样,每个角落,每个工事,都是以父亲的习惯方式来制作的,只是时间变了,前世的父亲,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找到了尸体,甚至已经在京城接受审判了。 “宁远侯知道孟和桐失踪以后,便亲自带兵去搜查,可没想到,这一去,整整一夜未归,等我们去寻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满地的狼藉,去搜查的小队,死了一半,失踪了一半!分明是中了陷阱!”谢苏钰说着,眼睛也越来越红。 这座城叫做关州,易守难攻,大雪封山已经将这座城变成一座孤城,许清墨他们都是翻山越岭的才赶到这里来的,不走雪山过,根本就出不去。 而北疆人已经将雪山围困,他们可以守城,一直到春暖花开,但是等到那个时候,大周哪里还有半点的颜面。 这场战役原本就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为了昭阳公主,如今,昭阳公主没有救回来也就算了,还搭进去好几个将军,已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许清墨转了一圈,然后看向谢苏钰:“我想去看看那些士兵!” 谢苏钰点头:“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打了败仗,如今士气低迷,你一个女儿家,那些兵痞子未必会给你颜面。” “我是来打胜仗的,不需要,他们给我颜面!”许清墨看着谢苏钰,轻声说道。 当许清墨走进士兵休息的营地时,这里头的视频哪里在营地里见过女人更别说见过穿铠甲的女人。 所以当谢苏钰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未来的将领,便有人大声怒斥:“陛下是准备放弃我们了吗?搞这么一个小丫头来糊弄我们!瞧瞧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女子,怕是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吧,竟然还要打仗,真是笑话!” “好漂亮的女人,怪不得能让永昌侯神魂颠倒的!” “咱们将军那五大三粗的模样,竟然生出这样好看的女儿……” 许清墨天生的容貌便很出众,白皙如凝脂的肌理,即便经过了数日的寒风凌厉,也依旧细软,纤细高挑的身材即便裹在沉重的盔甲之中,颇显风姿,只是这眉眼间,满满的凶光,就好似从尸骨堆中滚出来的一般,仅仅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军营里的人,总是要凶猛一些的,对待女子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礼节,话语间也难免有几分轻佻。 前世的许清墨刚到军营的时候,也是被这些人起哄的,面红耳赤,只是如今她已经见怪不怪:“我是许清墨,你们现在的将军,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出生富贵,并且可以嫁的很好的女人!” 士兵们见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反倒觉尴尬,便默默的闭上了嘴。 “我是宁远侯的嫡女,许清墨。”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士兵们,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的元帅是我的父亲,许小将军是我的大哥,永昌侯是我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婿,你们应该明白,在场的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想为他们报仇吧!” “你一个女人,陛下是疯了才让你来当这个将军的吧!”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曲莲:“你们不相信我很自然,我也明白军营里的规矩,所以,打赢了的说话!” 话音落,曲莲走到许清墨前面,她抱着剑,拱了拱手:“曲莲,请赐教!” “笑话!” 自然有人不服上前单挑的。 曲莲算不上武艺精湛,但也算是从小就学着练武,对付他们倒也不算太难。 几个回合下来,曲莲完胜,除了谢苏钰,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381章 实力 营地里的规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男女之别,更多的是要以实力说话。 前世的许清墨自然也经历过被排挤的时候,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战场上的规矩,这么的简单粗暴,想尽了很多办法,想要和副将搞好关系,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发生了第一场战役,她用她的实力证明了她自己,所有人的情绪忽然就产生了变化,对她也不再有那么大的一个排斥,信任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被人欺骗,带着那么多义无反顾相信她的人,走进了谢苏羡挖的坑。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将士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知道,现在我跟你们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你们不信任我,也不信任许家,我不会承诺你们太多,但是我要做的就是打胜仗,带你们回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输了现在只能听我的。” 自然依旧有不服的人。 只是在军营里面讨生活,输了就是输了,若是反悔,反倒会遭人唾弃,他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给了曲莲,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肯承认,难免是要让人笑话的! 最先的刺头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单膝跪下,中气十足地呵了一声:“将军!” 许清墨看着这个刺头,分外的眼熟,前世的自己可在这个刺头手上吃过亏。 他叫戌时,戌时所生,父母没有什么文化,便取了这么个名字,从小便有用不完的力气,很容易就在军营里面冒头。 许清墨至今还记得,谢苏羡联合北疆人将他们围困的时候,向来和他作对的戌时一声不吭地站在他面前,对着奔腾而来的北疆人怒斥:“我大周国威赫赫,容不得尔等番邦小国造次!” 是个有骨气的小子呢? 许清墨看着戌时许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将军,那我一定送你回家,给你取一房最漂亮的媳妇!” 这是她前世就答应过戌时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食言了,没能做到,而这一世,她说什么也要带他们回家。 戌时抬头看着许清墨,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善良的女将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看着看着就有些看痴了,一直到许清墨离开的以后,都没回过神来! 然后就被身边的兄弟嘲笑了:“看什么呢?没听她说嘛,她可是永昌侯的未婚妻,你可别嚣张些有的没的了!” “说什么胡话呢?”戌时打了他一下,“我只是觉得他特别的眼熟就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似的?就他刚才说的话我也好像听过,只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了!” 入夜,许清墨站在沙盘之前,仔细地看着周围的地势,颜邵俊走了进来,见许清墨还在琢磨地势,便忍不住说道:“连着赶了数日的路,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就将身子熬坏了。” “舅舅随我到这北疆苦寒之地,都没有说辛苦,我有什么脸面去休息呢?”许清墨苦笑了一声。 “让你一个女娃娃带兵领将,我们这些老人已经是没有任何脸面了!”颜邵俊看着许清墨有些憔悴的脸,心中难过,“是你舅舅我没本事,堂堂七尺男儿,还没有你厉害,这才让你这么辛苦,这么委屈。” “如果没有舅舅,我根本来不到这个地方!”许清墨看着颜邵俊,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年,武将越来越少,太多的人弃武学文,苦苦坚持的不过几户人家,我不过就是仗着小时候在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又总是耳濡目染的,又不是几位舅舅帮我担保,我甚至都来不到北疆!” 其实会让许清墨当这个元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女子,挂帅出征,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可是皇帝就是这么做了,只是没有人明白这是为什么! 颜邵俊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顺着许清墨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将旗帜插在了宁远侯失踪的那座山脉上。 “你想突袭?”颜邵俊皱眉。 许清墨看着那块山脉:“我仔细看过了,这块地方不仅易守难攻,更是四通八达地连接各处山脉,所以桑格群才会在这个地方不断的动手脚,我们得不计一切代价,拿下这里!只有拿下这里了,我们才能绕过这个山脉,潜入他们的城内。” “潜入他们的城内?你想做什么?”颜邵俊皱眉,他感觉到许清墨在布局,只是有点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北疆人骁勇善战,所有人从出生起就开始学骑马,草木皆兵,所以他们的都城就在他们的边界,而北疆这一次之所以要攻打大周,为的就是争储,与其和他们在这里耗着,倒不如直捣黄龙,毁了耶鲁奇莽的争储之梦?”许清墨冷笑了一声,“耶鲁格胜是陛下的女婿,帮他一把,情理之中!” 颜邵俊有些惊讶:“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北疆人本就生在这苦寒之地,在这种地方作战,我们本就吃亏,如今我父亲和孟和桐都不知所踪,北疆也不清楚现在到底会是什么人接替父亲主帅的位置,现在是发出突击最好的时候。”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沙盘,冷声说道。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了解桑格群的作战习惯,也就是因为不清楚,不了解,所以你父亲他们才会一直在这个人手上吃亏,你如果再去冒这样的险,最后肯定也只是吃亏……” “舅舅!”许清墨打断颜邵俊,“难道她就明白我的作战习惯了吗?” 颜邵俊愣住了,别说桑格群不知道许清墨作战的习惯,只怕许清墨自己,都不清楚她自己作战会有什么样的一个习惯,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风格,习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预判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就在那个瞬间,颜邵俊好像忽然明白了,陛下为什么会让许清墨来做这个主帅。 第382章 哀兵必胜 其实在这里,最了解桑格群的就是许清墨,虽然在所有人看来,这是许清墨第一次出征上战场,更是第一次面对桑格群这个阴险狡诈的敌人。 可是实际上,她在前世的时候,就和桑格群对战过很多次,他们互相摸索对方的路数,每一次,都是许清墨抢占先机,最后逼得谢苏羡不得不暴露自己,来陷害许清墨。 所以在对付桑格群这件事上,许清墨有非常大的一个信心。 颜邵俊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他叫来了所有的将领,开始布局。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将领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与其一味困守,不如突袭决战,虽然冒险,但是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被动下去!我父亲……宁远侯失踪,士气低迷,我们需要一场胜战,摆脱这种低迷的状态,正所谓哀兵必胜,我们需要借着心中的这一点怨愤奋起反击,而不能一味的防守,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可是这样子是不是太冒险了?宁远侯原本也是这样子打算的,可是最后都失败了,那么惨痛的教训,我们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方城想起宁远侯失踪的事情,忍不住红了眼。 “我觉得许小将军说的没错,我们现在需要一次绝杀的反击,我们如果在一味的困守下去,最后只会是弹尽粮绝,大雪封山,大部队根本进不来,我们的粮草根本就坚持不到春天,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反杀突击,很有可能我们到最后连这座城都守不住。”谢苏钰忽然开口道。 方城沉默下来,粮草不足一直是最大的问题。 “打吧!与其做吃山空,倒不如搏一搏。”何文林双手抱胸,忽然说道,“许小将军说了算,我打先锋。” 许清墨看了一眼何文林,忍不住挑眉:“你不怕死吗?” “怕啊!”何文林笑,“可是将军说了,打胜仗带我们回家,给娶媳妇!我想娶个媳妇,所以就不怕死!” 或许是因为何文林的玩笑话,气氛忽然就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既然都赞成打,那我们就好好的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沙盘,“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谢苏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数日,我观察过,尤其以北边兵力最弱,我认为可从此处着手,突围胜算很大!” 方城也点头:“此处兵力最弱,也正巧可以应对敌寇成包围。” 几个人讨论的激烈,何文林却发现许清墨低着头沉默不语,便问道:“许小将军,你以为如何?”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何文林,然后指着沙盘插着小旗子的山脉,不容置疑的说道:“攻打南面山脉!” 这块山脉四通八达,宁远侯也曾想过强娶这块山脉,可北疆严防死守,整整二十万兵将驻扎,在这里突袭,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方城第一个开口道:“将军,此处山脉严防死守,我们去突袭,不是以卵击石!宁远侯已经在这里吃了两次亏了,这是一块硬骨头,我们不能一直咬着它不放。” “许小将军,你决意攻此处,可是有缘由?”何文林虽然不解,却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相比对许清墨完全不了解的方城,何文林还是比较相信她的。 “桑格群的母亲曾经在我朝做过一段时间的质子,也正是因为他的母亲,桑格群所在的部落才会变得这么强大,便是因为这位公主,曾经在我朝学会了很多东西,并且将他带回了他们的部落!而桑格群更是如此,我们的兵法,他们或许比我们更加熟悉!”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沙盘,分析道,“突袭兵力最弱的地方,我们想的到,他难道想不到?这里的确是一块硬骨头,但是是一块我们可以不计后果,必须去啃的硬骨头!” 所有人沉默下来。 许清墨看了一眼他们,然后接着说道:“我们需要来一次声东击西,大部队攻打这个山脉,然后一只小队从北面潜入他们的主城,我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攻打这座山脉,我想要救下被耶鲁奇莽困住的耶鲁格胜!” 这一下,谢苏钰立刻就明白了许清墨的打算。 他们陷入了一个误区,从一开始他们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昭阳公主,只是他们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耶鲁奇莽为了发起战争而所用的一种借口,所以他们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这场战争上面,而忽视了一开始他们的目的。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北疆交出昭阳公主,因为他们不断的拒绝,最后萌生了这场战役,而本身,这场战役的冲突就是因为北疆王病重,耶鲁奇莽为了王位而软禁了耶鲁格胜。 救出耶鲁格胜,以匡扶正室的理由反扑,撕掉耶鲁奇莽的面具,将他真正的目的暴露在北疆人民的面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了百姓的支持,就算耶鲁奇莽的母族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盘散沙。 谢苏钰笑:“何时出征?” 许清墨看向谢苏钰,严肃道:“大部队全副武装出发,我带小部队轻装上阵,走小路突袭主城,今夜黎明,就给他来个意想不到的突袭。” 虽然冒险,却是一个有很大胜算的计划。 黎明时分,许清墨身穿铠甲,站在众人面前:“今日一战,是我到这里来的第一场战役,我没有那么多的打算,不为国,不为家,只为了带你们回家和为我父亲报仇!” 许清墨的声音很轻,她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她也不会许诺他们功名财富,她只是一遍接着一遍的告诉她要带他们回家和报仇。 或许正是因为许清墨那一句哽咽的“报仇”,让所有人都忽然回想起那个带着他们冲杀的将军,甚至有人红了眼,不多时,便有人喊道:“为将军报仇!” “为将军报仇!” 这场战役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只有作为人最原始的冲动和欲望,那就是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报仇。 那一场雪崩带走了很多人的心里,其中就有他们一路艰难前行的战友。 所谓,哀兵必胜! 所以失去亲人的他们,必胜! 第383章 蹊跷 灯火亮起的时候,就是他们出发的时候,许清墨扎紧了绑在腰上的九节鞭,冷眼看着前方,或许是因为老天爷觉得他们的出发还不够悲壮,还在黎明时分的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 许清墨拍了拍马背,低下头在它的耳边呢喃:“骤雨,你一定要不停歇的向前跑,我只要你了!” 许清墨高高的举起自己手中的马鞭,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其实她没有说的是,这是一场绝地反击,要么大获全胜,要么,全军覆没! 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她作战的风格! 她擅长豪赌,且从来没有输过! “出发!”手一落下,马匹奔腾而去,身后的士兵也毫不迟疑的跟随,他们的心里只剩下血淋淋的“报仇”二字。 许清墨亲自带着一队精英部队,从蜿蜒的小路,崎岖而行。 大雪封山,路也被封死,雪几乎没过他们的腰,每一步都行进的很艰难,许清墨和曲莲走在最前面,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的犹豫,他们翻山越岭的,站在山顶的高处,看着不远处他们的主城,目光逐渐坚定。 “将军,你看那里,就是他们的主城了!”曲莲看着许清墨,指着不远处的那座房子说道。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每个人拿去看一下,然后把我标注的红色路线记好,这条路一路走过去,就是他们囚禁耶鲁格胜的地方,也就是昭阳公主被关押的地方!” 曲莲看到那张地图的时候,有些惊讶:“将军,你怎么会有这种地图?” “如果我连这些准备都没有,又怎么敢发起这样的反击呢?”许清墨笑了一声,“接下来我们就等,好好的等一等。” 大雪纷飞,根本就用不了多久,雪花就在他们的身上积累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冷到跺脚却又害怕被人发现,只能躲在石头后面暗戳戳的搓一下自己的手。 雪越来越大,天色也渐渐的越来越亮,许清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若不是她的胸膛还在起伏,他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他们并不知道许清墨到底在等些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询问,没有无反顾的忍受着严寒,陪他一起等待。 他们唯一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马,他们的马匹大多都不是那么的耐寒,远远不如北疆人的马,所以他们用最好的皮毛和最好的棉絮来给马做保暖,只是再怎么样的保暖,也经不起待在雪地里面几个时辰。 果不其然,有一匹马因为脚底打滑,差一点滑落。 曲莲有些焦急,她的头发和眉毛以及眼睫毛上全部都结满了雪霜:“将军,我们还要等多久?只怕马快撑不住了!” 许清墨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骤雨,然后摸了摸他的后背:“再等等!” 随着时间的消失,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急躁,但是因为信任,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半点奇怪的动作,他们只是站在雪里面,你动不动的等着。 直到一缕孤烟直上,许清墨迅速翻身上马:“跟我走!进城!” 许清墨的命令掷地有声,所有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翻身上马,顺着一条并不顺畅的小路直冲主城的北门。 北门是主城的后门,那里没有太多的守卫,是绝大多数平民所居住的地方。 许清墨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太过深刻,当初的他也是撞开了这扇北门,冲进了全是平民百姓的主城,马蹄所过之处,尖叫连连,妇女幼儿四处奔波,也有被冲散的,也有被马蹄践踏致死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来自己的脚步,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但是她要保护大周的子民,保护这些跟随她,跟随许家的士兵们,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到他们自己的家里面。 北门被冲开的那个瞬间,一如她记忆里那样,所有人都在叫嚷,所有人都在奔波逃命,他们在人群里厮杀,砍死一个接着一个冲上来的北疆士兵。 鲜血溅到她的脸上,面前是一个孩子惊恐的容貌,许清墨有一瞬间的迟疑,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举起了大刀,向着她的脑袋挥舞了过来。 “将军!”曲莲将手中的刀丢了出去,扎在了那个孩子的心口。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倒地。 而许清墨在这片刻的迟疑以后,目光变得更加的坚定。 “所有人,不允许恋战,按照原定的路线往前走,牢记自己的任务!”许清墨呵斥一声,收紧自己手中的缰绳,身下的骤雨,便奔腾而去。 前世的时候,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细作,才换来这么一份北疆主城的地图,这个地图就好像是图腾一样,深深的刻在许清墨的记忆里。 只不过前世的时候,等到许清墨找到这个地方,耶鲁格胜已经死了,而昭阳公主也已经沦为了跪在耶鲁奇莽舔舐的奴隶,只是如今,有了科尔齐的帮助,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耶鲁奇莽被囚禁的地方。 耶鲁奇莽绞杀了耶鲁格胜曾经安插在京城里的所有细作,虽然从某方面来说,最后得利的还是大周,但是其中,被绞杀的人里,就有科尔齐原本的挚友。 科尔齐反水,一是为了许清墨的救命之恩,二是为了北疆日后的天地。 耶鲁奇莽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如果北疆最后落到他的手上,那北疆,最后只会落到他母亲的手里,到时候桑格部落一家为大,那耶鲁家,就会变成一个傀儡。 这便是北疆老国王所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他会更看重母族并不怎么强盛的大王子耶鲁格胜,没有母族的支持,虽然艰难,却也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一心一意只为了耶鲁家的昌盛而努力。 只是这个老国王,想到了许多事情,却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竟然病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病了,虽然也有很多人觉得他病得太突然,仿佛是一场阴谋,但是没有证据,即便知道这件事情很蹊跷,却也又没有任何办法。 第384章 漂亮的女人 杀红了眼的许清墨,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手里的鞭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过,她的脸上,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却依旧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许清墨冲到那间关押着耶鲁格胜的房子,门口守着很多赶来的士兵,可远远不如许清墨他们带来的精兵良将。 北疆的人马被何文林他们牵制在山脉那里,根本来不及调派人马,等到南门的人跑过来,这座宫殿早就被金戈铁马踏平了! 许清墨他们知道这个事情,赶来支援的这些士兵自然也明白,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只精小干练的队伍,带领他们的竟然只是一个女人,而且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其实在北疆女子上马打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汉人的身上,就会变得很稀奇了。 汉人的女子,大多温婉娇柔,会骑马的人都没有几个,在汉人的军营里,更有女子入军营便是死罪的规定,而如今带着这些队伍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柔弱娇小的漂亮女人。 许清墨甚至都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既然他们不愿意让开,那就打的他们退开为止。 当许清墨的铁骑直接踏入府邸的时候,里面尖叫声一片,许清墨翻身下马,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拿着剑,冲到昭阳公主面前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年前放着一个恭桶,就这么坐在那里刷恭桶。 昭阳公主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许清墨时,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许清墨看着昭阳公主,然后双手抱拳,一字一句的说道:“昭阳公主,微臣奉命带你回家!” 昭阳公主只有片刻的怔愣,随后便是哭泣,再然后便是拉着许清墨往里走:“耶鲁格胜,耶鲁格胜快要被他们折磨死了……” “公主,你跟我走,大王子那里,我已经安排人去了,你先跟我走!”许清墨拉住昭阳公主,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昭阳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清墨就直接将昭阳公主扛在了背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跟你废话,闭上你的嘴,我现在带你出去!” 许清墨就像是地狱复苏的恶魔一样,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杀得北疆人闻风丧胆,杀出尸骨堆成的血路。 许清墨走的决绝没有半分留恋,他的身后尚且还有百万大军,有大周无以计数的百姓。 她将昭阳公主交给曲莲,自己则按照原本的计划,向着南门而去。 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夺下主城。 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这些人继续耗下去了,所以在商议以后,他们决定做最后一次搏斗,与其一味地守在自己的边关,倒不如直接打到人家老巢里面去。 何文林攻下山头,许清墨从背后强攻,救走可以用来威胁他们的昭阳公主,他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前后夹击,完全夺下北疆主城! 这是一次反攻,一次成功概率非常低的反攻,但是许清墨很决绝,这是他最擅长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雪将停,红色的旗帜翻飞。 被驱赶回来的桑格群,看着已经烟火冲天的主城,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连续吃了两次亏以后,还来强攻山头,准备不足吃了大亏,正准备撤退的时候,又收到了主城被攻打的消息。 桑格群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就听到昭阳公主和耶鲁格胜被救走的消息,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桑格群赶回来的那个瞬间,军需处的大火在顷刻间,就染红了半边的天际。 “他娘的到底是谁!” “对方的主将到底是谁!宁远侯已死,许延泉重伤,谢苏钰根本不成气候,到底是谁!敢在这种垂死之际用这种方式……” “将军!”一个死里逃生的士兵大喊道,“我听他们喊那位将军,许小将军!” “许延泉!好一个许延泉!我就应该把你炸的粉身碎骨……” “不是许延泉,是另一个小将军,瞧着是个女人,很漂亮的一个小女人!” “你他娘的再说什么梦话?” “真的,真的是个漂亮的女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都矮了别人一个头!” 桑格群眉头紧锁,一个女人,还是许家的?桑格群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轰!” 桑格群还在沉思的时候,北门一声巨响,桑格群愣了一下,猛然回头,追赶自己的大部队已经撤离,而他们的主城几乎都陷入了烟火之中! 火药,出自中原,只是中原人更喜欢用它庆祝节日,喜欢她一瞬即逝的华美,而北疆人,却更喜欢用它来进行摧毁,摧毁建筑,摧毁家庭! 蛮荒终究只是蛮荒。 许清墨骑着马,她走在队伍的最后,身后是轰鸣的爆炸声,像极了他们过年的时候,噼里啪啦的热闹非凡。 一旁坐在戌时身后,已经奄奄一息的耶鲁格胜,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许清墨:“那是你们的将军?” “是啊!”戌时笑,“厉害吧!刚来就带我们打胜仗了!” 耶鲁格胜脸色很苍白,但还是笑了笑:“不仅很厉害,还很漂亮。” 戌时偷偷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昭阳公主,然后低声说道:“比昭阳公主还漂亮呢!又厉害又有本事,虎父真是无犬女啊!这么刺激的仗,我还是第一次打呢?” “没有伤亡吗?”耶鲁格胜抬眼看向戌时。 戌时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笑起来:“我们当兵的,为的就是天下的劳苦百姓,伤亡也好,牺牲也好,都是在所难免的。” 耶鲁格胜还想说什么,许清墨他们却忽然加快了步伐,他抬头看过去,却发现了不远处的打军队正向着他们过来。 他们算是和大部队集合了。 五百多个人的精英小队,端掉了桑格群的老巢,还愣是让他连一个主将的脸都没有看到,别说士兵们觉得稀奇,就是耶鲁格胜也觉得很稀奇。 第385章 大获全胜 这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大获全胜,低迷了许久的士兵们,难得的士气高昂,返程的路上,一个个的,竟然唱起了歌。 许清墨骑着马,走在何文林的身边,她看着白皑皑的雪山,眼眶有些发热:“何大哥,咱们赢了!” “是啊!咱么赢了!”何文林看向身边的许清墨。 明明是打了一场胜仗,明明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听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歌声,他们的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就在他们向着营地回去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似乎有一匹马在向着他们跑过来,许清墨微微皱眉:“曲莲,曲莲!” “将军!”曲莲赶紧上前,“怎么了,将军?” 许清墨指着那一匹向着自己缓缓而来的马,手止不住的颤抖:“你看,你看那是不是我爹的马?” 曲莲愣了一下,随后大喊道:“是,是侯爷的马,姑娘,那是侯爷的傲羽!” 没等曲莲反应过来,许清墨已经驾着马向着傲羽奔驰而来的方向跑了过去,何文林和曲莲赶紧跟上,跑到马匹身边以后,许清墨猛地翻身下马,她颤抖着手,摸着傲羽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是泪水,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落了下来。 “侯爷,是侯爷和二爷!”曲莲忽然指着远方大喊道。 许清墨猛地回头,果然,在远处,有几个小小的人儿。 许清墨发了疯的向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好几次扑到在雪地里,却也没有半点犹豫,爬起来向着那个方向继续跑,知道宁远侯冲到许清墨身边,扶住这个浑身是血,满眼不可置信的女儿:“墨墨!” 许清墨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宁远侯,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的指腹一点一点的摸索着,直到触碰到宁远侯的脸:“爹?” “是,是我,我还活着,墨墨,你老子我还活着!”宁远侯一把握住了许清墨的手,一双眼变得通红。 大约是强撑许久,许清墨紧紧的拽着宁远侯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扑在他身上痛哭。 她的手不断的颤抖,不论她怎么捏拳头,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宁远侯何其心疼,他将许清墨紧紧的抱在怀里,红着眼一声一声的喊着:“好,好墨墨,是你老子的闺女,厉害,真厉害!” 许清墨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明明是好事,却伤心的心口都要裂开了一般。 “许姑娘……” 许清墨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满脸是伤,眼睛还肿的一大一小的男人,许清墨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她身边的曲莲认出来:“雨生?” 许清墨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身后,被砸成猪头的孟和桐就躺在他拖着的藤条网上,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数百人的队伍,虽然都很狼狈,几乎没有一个是全须全尾的,但是都还活着。 “他还活着?”许清墨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一般。 “还活着!”宁远侯回答道。 “爷是为了救我,他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了落下来的碎石,雪崩的时候,我们正巧在一处峡谷,雪崩带来的巨石,正好和山壁围城一个三角,我们就正好在这个三角里面,躲过一劫!”雨生低着头,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哭腔。 许清墨想要安慰雨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我们回去!” 失而复得的狂喜在许清墨的心里酝酿,没有变成笑容,却幻化成了一串接着一串的泪珠。 好不容易回到了关城,军医忙着给他们治伤,因为都经历了一场雪崩,所有人的身上几乎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其实所有人都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一场雪崩,再加上一场爆炸失踪,两批人从失踪到现在为止,已经足足有20天。 只是现在的他们,忙着治伤,忙着高兴,没有时间去说那些事情。 等到军医给孟和桐看过诊,正过骨,浑身上下都包成了一个粽子的时候,许清墨才从那种非常奇怪的伤心里面走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孟和桐的身边。 一直昏迷的孟和桐,是在军医给他正骨的时候醒过来的,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正骨的痛就是自己硬生生的忍着。 给孟和桐看诊的是一个从军十几年的老军医了,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命大,孟和桐浑身上下一共断了十五根骨头,其中肋骨就断了八条,硬是没有任何一根扎到内脏。 而且竟然就这么生抗了差不多二十天,骨头竟然也没有过分移动,要知道,二十多天,足以让断裂的骨头重新生长,在没有完全正骨的情况下重新生长起来,就很有可能会变得畸形。 许清墨站在床边,她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开口道:“军医说你命大,这都没死!” 孟和桐有些费劲的笑了一声:“谁说我没死,我死过一回了,是你父亲,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说不能让他的宝贝女儿当望门寡!”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起来是伤的还不够重啊!”许清墨冷不丁的说道。 孟和桐没接茬,只是看着许清墨,久久没说话。 许清墨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的脸上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没擦干净不成?” “没有!”孟和桐摇头,“我只是在想,这些日子里,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大约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吧,就硬生生的熬着,忍着,强行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对不对?” 许清墨盯着孟和桐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来什么,然后走到一旁拿起铜镜,放在孟和桐的面前:“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一个被砸过的猪头。” 孟和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有好一会儿,然后冷不丁的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猪头是你未来的夫婿?” 第386章 兵符 许清墨收起镜子:“我知道啊,但是我现在在考虑退婚的事情!” “许清墨,你退不了婚了!”孟和桐想要笑,却因为扯到伤口,你深深的将到嘴边的笑容憋了回去,“我昏迷的时候,你爹说了,只要我能活过来,我就是他最好的女婿!”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没有再说什么,就是那么坐着,可就是这样子,孟和桐却感受到了她无尽的悲伤。 一直到很久以后,久到孟和桐差一点就要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许清墨的啜泣声。 许清墨哭的很小心翼翼,只敢很小声的抽泣一下,孟和桐很想在这个时候轻轻的摸一下她的头,安慰一下她,可偏偏,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许清墨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是钉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扎在孟和桐的心里,痛的他无以复加。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孟和桐到底没能抗住病痛,和镇静安神的药,昏睡了过去,许清墨躲在孟和桐的营帐里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自己哭的差不多了,才从营帐里走出去。 雨生已经上好药了,他伤的不算轻,但是好在能走动,比起孟和桐是好了许多,但是整张脸也肿的是不能看。 一直到这个时候,许清墨才从雨生耳朵里知道了这段时间他们所经历的事情。 那一场雪崩不仅仅只是一场,炸药将半边的山都炸的晃动,他们被第一场雪崩给埋了起来,那是因为运气很好,那一场雪崩的雪落到山谷里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厚重。 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用了好几天才走出那片白茫茫的山谷,可是雪崩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方向,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他们走反了方向的时候,紧接着来的便是第二场雪崩。 而他们身上的伤,便都是因为那第二场雪崩。 第一场雪崩的时候,他们躲在了峡谷里面,因为落下来的巨石很好的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还有第二场却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大雪混合着石块,泥沙,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在他们身上,有人被掩埋,有人被冲到,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也只是因为这场雪崩,将宁远侯和孟和桐两批人赶到了一起。 宁远侯毕竟有在北疆打仗的经验,他对天气和对雪崩有自己的一个预判,而这是这些预判帮他们躲过了第二次的雪崩。 所以两对人马相遇的时候,孟和桐这群人已经被天灾打的鼻青脸肿的了,而宁远侯这边,除了一开始的爆炸以外,后面便没再受过伤。 雨生不止一次感慨,许家军会要求行军的时候,在口袋里装一些干粮,这二十多天以来,正是这些储存的干粮让他们活了下来。 雨生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疲惫,他们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也不害怕丧生沙场,但是那种被天灾追着打的绝望感,真的可以让他终身难忘了。 许清墨听雨生讲完这些话以后,便让他赶紧去休息了,一脸面对两次雪崩,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心理上的那种恐惧会更让他们觉得疲惫,所以现在的他们需要好好休息。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许清墨去了宁远侯的营帐。 宁远侯没来得及休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在沙盘前站着了,看到许清墨来了以后,便点了点头:“怎么样,没死吧?” 许清墨摇了摇头:“现在已经睡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躺他几个月,怕是起不来了。” 宁远侯笑,看着沙盘的那根红旗:“你插得?” “是!”许清墨点头应下。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宁远侯笑了一声,“这是你的风格,果断,决绝,不计后果!你应该知道,这场战争你能够赢,你是有些运气在的!桑格群不懂你,更不明白你的作战风格,所以这一次才会栽在你的手里,但是如果再有下一次,你还是用这种方式,你必输无疑。” 许清墨抬眼看着宁远侯,眼中没有半点逃避,她就这么直视这个在战场上叱咤了几十年的男人:“在战场上面没有运气,他输了就是输了,我能够赢他第一次,就能够赢他后面的无数次。” 宁远侯有些惊讶:“许清墨,你这个胆子真的是能把天都戳破了呀!” 许清墨低着头没说话。 “其实你说得对,输了就是输了,但是你不能骄傲,你要明白,在战场上我们不能输,只要输的一场,便是他们的血肉之躯!”宁远侯低垂着眼,他长长的叹一口气,随后拍了一下许清墨的肩膀,“好样的!” 许清墨有一些惊讶,他的父亲并不是这种会夸奖人的长辈,这是他第一次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她是好样的。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我几乎把所有可能来北疆的人都想了一遍,我甚至想过有可能会是陛下亲征,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你。”宁远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墨,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过是你呢?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比的过我的女儿呢!” 许清墨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其实也挺爱炫耀的,他现在都已经可以想象到,他回去以后和陛下炫耀的那个嘴脸了。 “不如你来说说看,接下来我们这场仗,要怎么打?”宁远侯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是守城,我们原本要做的就是接昭阳公主回来,如今,昭阳公主已经回来了,耶鲁格胜也已经被救了出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北疆两大家族的争斗,我们坐诊关城,给耶鲁格胜撑腰就是了!”许清墨拔掉沙盘上的红旗,轻声说道。 宁远侯有些奇怪:“怎么说?” 耶鲁格胜关押耶鲁奇莽这么久,若没有杀他,就说明,耶鲁格胜身上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多半就是耶鲁王的兵符。 第387章 旁观者 宁远侯抬头看向许清墨,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她的女儿。 眼前的许清墨,心思太过缜密,就好像这是一盘棋,他们是局中人,而她,却像是那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许清墨没有发现宁远侯的异样,只是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 “照你这么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宁远侯微微皱着眉头。 许清墨抬眼看向宁远侯:“说不定是的!” 宁远侯本想笑一声的,但是当他看到许清墨笃定的目光时,他犹豫了:“许清墨,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许清墨笑:“我负责!” 宁远侯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离开,自己则一个人默默的坐着。 昭阳公主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才找到操练结束回来许清墨。 她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她一身银色的铠甲,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谢苏钰说笑,直到她喊了一声,两个人才看到从营帐了走出来的昭阳公主。 作为兄长的谢苏钰率先开口:“休息的可还好?” 昭阳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许清墨:“我,能去见见耶鲁格胜吗?” 许清墨看了一眼昭阳公主,确认她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他身上有不少的伤口,需要好好的静养,如果公主愿意去看他的话,当然是可以去的!” 昭阳公主看着许清墨好半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喊住了许清墨:“许姑娘,我可以和你单独说说话吗?” 这一下,就连谢苏钰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昭阳,然后说道:“那我先去看看孟和桐那个家伙!” 许清墨点了点头,目送谢苏钰离开以后,才回头看向昭阳公主:“公主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清墨和昭阳公主之间并没有什么龃龉,但是因为正阳公主,两个人也没什么很大的交集,就算是这一次,遇到了也只是偶尔打一个招呼。 昭阳公主缓缓的走到许清墨面前,她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许清墨,然后说道:“你大哥的伤,可还好?”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她就这么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昭阳公主对许延泉的心思她明白,可是如今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婚,嫁给许延泉的还是她自己的亲姐妹,就算心里再怎么放不下,也是要放下的。 昭阳公主从许清墨的眼里看到了嫌弃,她有些挫败的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为了我,引起两国争斗,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昭阳公主的解释很苍白,许清墨听着只觉得可笑,她看着昭阳公主许久,然后说道:“我也好,我大哥也罢,我们为的是朝廷,不是公主!公主还是把心思放在你自己身上比较好!” 昭阳公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显然,许清墨说的这番话让她很难堪,她的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袖,好一会儿才说道:“若非正阳横插一脚,我也不会受这份苦!” 许清墨看着昭阳公主,想起方才耶鲁格胜还口口声声的在问昭阳公主是否安康,一时之间,只觉得耶鲁格胜一份真心喂了野狗,实在是不值:“公主可知道,耶鲁格胜一直都在问你是否安康,你是他的妻子,你应该关心的是他,而不是我大哥!” “我……我只是……”提起耶鲁格胜,昭阳公主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愧疚。 许清墨不想再和昭阳公主纠缠下去,她转身就要离开:“我大哥受的伤不算轻,但是如今也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就好了!但是耶鲁格胜,他被折磨了许久,身子骨明显虚弱了许多,昭阳公主若是还惦记着夫妻情分,就多去看看他吧!” 不再等昭阳公主回答,许清墨就径直离开了。 许清墨已经完成了今日的操练和巡逻,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准备去孟和桐那里看看,却不想半路竟然被昭阳公主拦住,耽误了一会儿,等他到的时候,谢苏钰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和昭阳说话呢,过一会儿就来了!” “聊什么呢?”许清墨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蒙头喝了个干净。 “在问你怎么还没来呢!”谢苏钰笑着说道,“今日我们去巡逻,难得的太平,北疆的粮仓被我们烧了,这几天怕石头在忙着收拾残局,根本没空来找麻烦。” “也不会太平很久的,粮仓被烧,短时间内他们的确是不容易调到粮食,但是也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把他们逼到了绝路,毕竟,狗急也会跳墙!”许清墨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孟和桐的身边,“所以我想把你们先送回去。” 孟和桐看向许清墨,忍不住皱眉:“我们?” “昭阳公主现在在我们这里,北疆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们的人或物,等到开春了,车马可以通过以后,就把你们先送回去!”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轻声说道,“这样子,我们也好放心一些!而且在边关养伤也不易,不论如何,总是没有京城照料的好。” 孟和桐沉默下来,并没有做回答。 许清墨和谢苏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孟和桐自然是不愿意先回去的,但是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虽然他们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后面会如何,还是说不准的,万一被桑格群打了进来,他们这些伤员反倒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孟和桐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变得沉默。 于理,他们的确是应该先回去,但是于情,孟和桐说什么都是不肯将许清墨以后丢在北疆的! 他有些恼火,恼的是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伤成了这个样子,帮不上任何一点忙也就算了,还成了她的累赘,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清墨穿上铠甲,奔赴沙场。 第388章 驷马难追 孟和桐心里的想法,许清墨和谢苏钰或多或少都能够猜到一点,好在眼下还没有开春,说这个事情有些为时过早,他们也就将这个事情略了过去,没有很刻意的去提起。 反倒是谢苏钰有些好奇:“昭阳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许清墨看了一眼谢苏钰,然后摇了摇头:“女儿家的事情,你少打听!” 谢苏钰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你还知道你是女儿家呢?我看你上阵杀敌的时候,可没比你老子温柔半点!” “都说了是上阵杀敌,我要是那个时候温柔了,你就等着去阎王殿那里见我了!”许清墨翻了个白眼,然后在一旁坐下,“这段日子,昭阳公主多半是吃了不少苦头的,看她的眉眼,都是带了几分疲倦的!” “遇上这种事情,吃点苦头在所难免的!”孟和桐淡淡的说道,“现在还有命在,已经是很大的运气了!” “你说,陛下会让她回京吗?”许清墨忽然问道。 谢苏钰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摇了摇头:“父皇不会让昭阳回去的!要知道,父皇并不是那些很在意繁文缛节的人,可是京城里的人太多了,昭阳回去,要面对太多的闲言碎语,她未必能受得了!”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找谢苏钰,等他离开以后,孟和桐忽然开口:“昭阳公主是不是问你哥的事情了?” “嗯!”许清墨淡淡的应了一声,“我随便打发了,我大哥好不容易醒过来,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我可不想到时候他们两个传出来什么奇怪的传言,我嫂嫂在家里照顾母亲和整个许家,我可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你哥是个拎得清的!”孟和桐看向许清墨,“更何况,当初他没看上昭阳,现在也不会看上昭阳,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没那个功夫管他!”许清墨拿起一旁的橘子,剥了一颗送到孟和桐的嘴边,“眼下虽然平静,但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风波,桑格群阴险狡诈,我炸了他的粮仓,他现在指不定在谋划些什么呢,哪里有空管他们的儿女情长!” 孟和桐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清墨:“这就是昭阳公主永远不如正阳公主的地方!正阳公主是嫡出的公主,虽然从小到大也是娇生惯养的,但是她很清楚有国才有家的道理,而昭阳公主,就任性许多,在家国天下面前,她看中的只有自己那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儿女情长!” 其实这么一想,许清墨也能理解,毕竟昭阳公主得那个母亲淑妃,也不是什么特别聪明,明大义的女人。 “不管他们,只要别太过分,我也好,我爹也好,都不会说什么的!”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忽然凑到他的面前,“孟和桐……” 孟和桐的呼吸一窒,耳朵瞬间变得通红:“什,什么?” 许清墨却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肿的好像一个猪头!” 心里的期待瞬间瓦解崩塌,孟和桐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肿成了猪头,你不还是要嫁给我!” 孟和桐愣了一下,她忽然低下头,亲了一下孟和桐,然后迅速起身,转身面向刚刚推开门的雨生:“怎么了?” 孟和桐满眼诧异的看向一旁的许清墨,心中懊恼,恨不得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来,可偏偏他现在浑身都缠满了绷带,根本动弹不得。 孟和桐呼吸急促,进来的雨生有些奇怪:“爷,你怎么了?” 孟和桐猛的回头看向雨生,满眼的怨念:“什么事!有屁快放!” 莫名被骂的雨生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照顾耶鲁格胜的士兵说想要见将军,宁远侯出去了,他便说请许姑娘过去!”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往外走:“雨生,照顾好你们家侯爷!” 雨生自然是应下的,只是等到许清墨离开以后他总觉得孟和桐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杀气。 许清墨在耶鲁格胜的营帐前和刚出来的昭阳公主撞了个正着,昭阳公主对着许清墨点了点头,就赶紧离开了,没有半点的逗留。 许清墨虽然奇怪,但还是进了屋子,耶鲁格胜已经穿好了衣服,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消瘦了不少。 “许小将军!”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笑着喊道,“我想过你不是寻常的女人,却没想到,你竟然敢冲上战场,你真的很不一样!” 许清墨微微挑眉:“我就当是你对我的夸奖吧!” “昭阳说,许延泉在这场战役里受伤了?”耶鲁格胜忽然说道。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你管好自己就是!” 耶鲁格胜挑了一些眉毛,许清墨的难搞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找她的麻烦:“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 “我父王被耶鲁奇莽囚禁,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耐不住桑格部落的壮大,我想救下我父王还有母妃!”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帮你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许清墨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一座城池!”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这个,你得如何我们的皇帝谈,我对你们的城池并不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耶鲁格胜皱眉:“你说!” “桑格群和耶鲁奇莽的脑袋!”许清墨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大哥的伤,不能白受啊!” 耶鲁格胜抿着嘴,久久没有发现。 桑格群也就罢了,可是耶鲁奇莽,毕竟是他的亲兄弟,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兄弟,他总是下不了手的! “不如,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谈?”许清墨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 “好!”耶鲁格胜的声音很轻,却难得的坚定。 许清墨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耶鲁格胜抬头看向许清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389章 通商 正如许清墨所预料的那样,耶鲁奇莽关押耶鲁格胜将近一年,各种折磨,却一直没有害他的性命,就是因为耶鲁格胜的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而耶鲁王虽然被软禁,但是也一直没有未必妥协,坚决不改立储诏书,这才让耶鲁格胜活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耶鲁奇莽一直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想办法联合谢苏羡,试图利用大周的威亚,逼迫耶鲁王让位。 而如今,因为许清墨的横插一脚,谢苏羡和耶鲁奇莽的交易被皇帝干涉,耶鲁奇莽没有可以用来威胁耶鲁王的任何东西,而如今,耶鲁格胜也已经逃离了他的掌控,耶鲁奇莽已经处在了劣势。 相比起有勇无谋的耶鲁奇莽,耶鲁格胜聪明的多,他本来就是正统的耶鲁家的儿子,虽然母亲的出身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母族的干涉,所以他才是最适合接替耶鲁家族王位的人。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耶鲁家族里的地位,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他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大周。 耶鲁格胜是在修养的差不多了以后,才来找的宁远侯,这段日子,桑格群依旧时常会派人来骚扰一下,但是有宁远侯和许清墨两个人守着,倒是再没有吃过半点亏。 但是也可以从这几次交手中感觉到,桑格群的布局开始越来越着急,越来越混乱,这就可以说明,耶鲁奇莽也好,桑格群也好,都已经开始着急了,现在这个时候,是最合适反攻的一个时机。 宁远侯对耶鲁格胜的到来并不觉得稀奇,他只是看了一眼耶鲁格胜,然后说道:“大王子觉得,眼前的形式,我们怎么做才好呢?” 耶鲁格胜有些惊讶,但还是走到了沙盘边,他看着面前的布阵,惊了一下:“侯爷不怕我将这些军事攻防全部记下吗?” “难不成大王子是觉得你记下了,就能攻破了?”宁远侯笑了一声。 宁远侯的那一声笑,很轻,但是听在耶鲁格胜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的很,他虽然被关押在哪里,但是外头的事情他还是能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当初宁远侯失踪的事情,当时他的确有点佩服桑格群,毕竟在他们看来,宁远侯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其实那个时候的耶鲁格胜,甚至已经开始放弃了,他非常清楚的明白如果宁远侯和许延泉真的死了,那么大周短时间内很难再出一个可以和他们对抗的将领,北疆必胜,那耶鲁奇莽坐上王位,就变得理所当然。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许家竟然还有一个女儿,而大周的皇帝,竟然舍得让许家的这个女儿走上战场,而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许清墨,将桑格群打得屁滚尿流。 当桑格群看到冲进来的是许清墨时,他除了震惊的同时,更多的居然是理所应当,如果是她,打败桑格群并不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她有这个本事! “怎么?”宁远侯见耶鲁格胜一直不说话,回过头看向耶鲁格胜。 耶鲁格胜抬头看向宁远侯,摇了摇头:“没怎么,只是在想,大周有你们许家,何其有幸!” 宁远侯顿了顿,然后笑起来:“大周人才济济,不论有没有我们许家,他都是如此,反倒是我们应该为我们生在大周而庆幸!” 耶鲁格胜看着宁远侯许久,最后颇有几分无奈的叹息,最后说道:“我手上有耶鲁家族军队的兵符,但是我需要先夺回主城,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操控我的军队,我需要帮助。” 宁远侯微微挑眉:“乐于助人是高尚品德,但是这是打仗,不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能完成的事情,想必大王子也知道,北疆的人是命,我们的子民更是命,我将他们从各处汇集,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在这里的,我带着他们建功立业,最后也要从他们安全的回到自己的家!大王子像我们帮你夺回主城,不知道大王子的诚意是怎么样的呢?” “北疆与大周交好,如今这场战役,不过是耶鲁奇莽为了争权夺势,而闹出来的笑话,我北疆每年上贡与大周,难不成大周要看着自己的邦交毁于一旦吗?”耶鲁格胜盯着宁远侯,冷声说道。 宁远侯冷眼看着耶鲁格胜:“你可知道,桑格群杀了我们多少人?” 耶鲁格胜的气势瞬间就少了一半:“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那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如果我们想要,现在的许家军可以直接端掉你们的主城,因为我们自己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却偏要帮你去做,我们扶持你多少那个王位,我们这里会有需要交易的东西!”宁远侯看着耶鲁格胜,目光清冷,“大王子,其实谁做这个王位,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这是耶鲁格胜早就预料到了结局,所以他并没有非常大的一个失落感,他看着宁远侯许久,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们想要什么东西?” “两国通商!北疆打开国门,许我大周商人入驻,贩卖油盐糖醋,茶叶丝绸!”宁远侯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沙盘,“这些年来,两国偶有商人来往,却也只不过是私底下来往,行脚商贩带来的不过就是尔尔!” “这是大周皇帝的意思?”耶鲁格胜皱眉。 “北疆荒蛮,多有牛羊珠宝,却少有粮食布匹,两国通商并没有什么坏处!”宁远侯瞧着耶鲁格胜,“不过你父王顽固不化,屡屡拒绝两国通商,他惧怕我朝的文化涌入,对北疆冲击太大,但是想要富裕,自给自足,本来就很艰难!” 耶鲁格胜低头沉默。 其实当初他入大周,大周皇帝便和他谈过这个事情,他很清楚,这是一条必经之路,即便如今不肯松口,但是总有一日,大周会打开这条路,如今好声好气的规劝,总好过日后大刀阔斧的打进来。 第390章 人头落地 两国通商其实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彼之甘饴,汝之砒霜,大周有蜜糖之国之称,他们有非常高的制糖之术,尤其是对北疆来说产量稀少的白糖。 耶鲁格胜曾经在大周的时候就发现,对北疆来说几乎是奢侈品的白糖,在大周的普通人家家里都能找到不少,而且价格比北疆便宜了数倍。 而糖对普通百姓来说,真的是生活所必须得东西。 耶鲁格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宁远侯抬眉:“许清墨和我说过,你会是一位足够明智的君主!” 耶鲁格胜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耶鲁格胜非常清楚的知道一个事情,他并不是什么特别明智的君主,而是他很会看形式,两国通商势在必行,如今,现在自己打开国门,总好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强行打开国门,来的好一些! 宁远侯和耶鲁格胜达成共识,宁远侯自然很乐意帮助这一位,皇帝陛下的女婿,去教训一下他那个不怎么懂事的弟弟。 只是耶鲁格胜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和许清墨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 许清墨骑着她自己的那一匹长得非常秀气的马,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耶鲁格胜还是非常的惊讶:“我以为会是别的将军跟我一起去,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 许清墨笑了笑:“我想我有足够的实力陪你去打这一场仗,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会害你,输给你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情。”耶鲁格胜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向身边的许清墨。 许清墨微微挑眉:“你可以先说来听听,我好决定要不要回答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耶鲁奇莽和桑格群的首级?”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就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到他眼里藏着的答案。 “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你?”许清墨不答反问。 “你大约会说,因为他们害死了很多你的同胞!”耶鲁格胜说道,“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许清墨笑了笑:“但这个就是真正的理由,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将两个国家都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如果说子民,这两个字太大的话,那我大哥身上的伤,还有孟和桐身上的伤,完全足以让我对他们千刀万剐了。” 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脸上的笑,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寒,但是他还是强装镇定:“说回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和孟和桐定亲,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很讨厌他!” 许清墨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其实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讨厌他。” “那你们,大约就是中原人常说的缘分吧!”耶鲁格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墙,“就好像我和昭阳一样!” 许清墨微微抬了一下眉毛,想起之前昭阳公主来问自己大哥的事情时,多少,也有些替耶鲁格胜不值了! “走吧!”许清墨没有再说什么,骑着马向前而去。 桑格群之所以称得上是名将,便是他绝对不会轻易退让,他在最短的时间调到了足够的粮草,重新调整心态,改变策略,转攻为守。 当耶鲁格胜出现在城外的时候,他早已经被桑格群冠上了叛徒的名头,不明真相的士兵和民众往往最容易受到挑拨,而桑格群的指鹿为马,也在这段时间内起到的作用。 北疆士兵对耶鲁格胜的仇视比想象中来得更加猛烈,攻城变得非常困难。 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役会变得艰难的时候,耶鲁格胜已经带了一堆人从小路抄进了主城,而许清墨身边的这位耶鲁格胜,不过就是贴了胡子的谢苏钰。 耶鲁格胜看着面前这个打开城门迎接自己的科尔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直到他听到他说:“许姑娘命我在这里等待大王子的到来!” 那个时候,耶鲁格胜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钦佩,一个女人,可以将人心,战术,看得这么透彻,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即便桑格群再怎么妖言惑众,也抵不过耶鲁王亲自赐给耶鲁格胜的兵符。 当耶鲁格胜的刀放在桑格群的脖子上时,桑格群还在拼命地叫嚷:“我是桑格部落的人,难不成你敢杀我不成!” “你的确是桑格部落的人,但是你的脑袋,是有人点名要的,更何况,你联合耶鲁奇莽和王后,软禁王上,挑起两国纷争,早就触犯了死罪。”耶鲁格胜说话的时候,瞧不出来什么情绪,他的眼中,甚至带了几分怜悯,“桑格群,你肯定听过玩火自焚这四个字吧!” “玩火自焚?这天下,原本就是我桑格部落打下来的,你们耶鲁家独吞天下,一次又一次地分解桑格部落,是你们耶鲁家负我们在先!”桑格群梗着脖子咒骂,“我是没想到,许家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儿,不然你早就死了!”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了!”耶鲁格胜举起刀,手起刀落。 桑格群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下,就滚到了许清墨的脚边,许清墨看着死不瞑目的桑格群,眼睛都没有闪一下,抬脚从桑格群的脑袋上跨了过去。 耶鲁格胜看着许清墨,心里也是忍不住咯噔一下:“你怎么来了?” “耶鲁奇莽被抓住了,你父王那里,可能不太好!”许清墨看着耶鲁格胜,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的那位王后,知道出事了,给耶鲁王喂了大量的朱砂,现在的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耶鲁格胜大惊,放下手里的刀就快步离开了。 许清墨看着地上桑格群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曲莲:“包起来,回去放盒子里,可以换金子!” 曲莲顿了顿,然后点头应下:“是!” 许清墨现在城墙上,目光清冷,她不缺什么赏赐,但是桑格群和耶鲁奇莽必须死!不为旁的,就算只是为了前世的仇怨,他们也必须死! 第391章 小胖墩 北疆一战,大获全胜。 战报送回京城的时候,正巧是在上早朝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半点避讳,让人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读了出来,其中,读到许清墨带领兵将强行反攻,救出昭阳公主和耶鲁格胜,并且烧毁对方粮仓的时候,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皇帝看着站在那里的臣子们,微微抬起了下颚,那股子骄傲恨不得从眼睛里迸射出来,其实皇帝很清楚,这群混账东西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一意孤行非要让许清墨披甲上阵,这群文臣碍于他的威压不吭声,但是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就等着许清墨战败的时候,好好的谴责一波,却没有想到,许家的姑娘竟然硬是强行反攻,如今更是直接攻下了主城。 “……待到春暖花开之时,便是凯旋而归之日!末将许清墨亲笔!”送信的士兵读的慷慨激烈,眼眶甚至微微泛着红。 “好!好啊!”皇帝大笑,他拍着手边的龙头,“好啊,不愧是朕钦点的将帅,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这里说什么女儿家只配囤居后宅,许家姑娘上战场就是牝鸡司晨!” 朝堂之下,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皇后的母族出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边关大获全胜,陛下洪福齐天!” 皇帝看着面前的臣子们,眼眶忍不住泛红,送许清墨上战场,是他最后孤注一掷的抉择,他很清楚,一旦败了,许家就完了,他的一世英名也就到此为止,可是他还是顶着压力将许清墨送上了战场! “许清墨不过一介女儿身,尚且有上前一战的勇气,而朕身边的谋臣,却只想着议和来明哲保身,何其可笑!堂堂七尺男儿,不如一个女子来的有气概,既然如此,倒不如开放女子科举,天下没有这个先例,朕就开一个先例!”皇帝看着面前的大臣,冷声说道。 方才还一声不吭的臣子们,慌忙跪下:“陛下三思啊!” 皇帝眼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逐渐冷冽:“好一个三思啊!倒不如你们好好三思三思吧,七尺男儿,远远不如一个你们看不上的弱女子,世人都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我看你们趁早别做什么女子,将头发挽起来绣花去吧!” 大臣们跪了一地,没有一个敢吭声说什么。 皇帝再没有说什么,甩袖离开,大笑着去了皇后的宫里。 今日天气不错,许大娘子难得的带着小儿子到宫里来陪皇后说话,皇后抱着胖嘟嘟的小胖墩,笑的眼睛都迷成一条缝了:“这孩子长得真好,还不怕生,每次瞧见我,都是乐呵呵的!” “每次到母后宫里,母后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他哪里还能怕生啊!”正阳公主坐在一旁,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小胖墩。 “皇后娘娘和公主总是宠着他,每次一说去皇后娘娘那里,他都特别的开心!”许大娘子看着被皇后紧紧地抱在怀里的小胖墩,轻轻地笑起来。 皇帝一走进宫里,就看到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笑意:“都在呢!”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皇帝挥了挥手:“免!” 皇帝径直走到皇后身边,看着皇后怀里的小胖墩:“给朕抱抱!” 皇后有些惊讶,但还是将孩子放到皇帝的怀里:“这孩子生得好,挺沉的,陛下当心些!” “怎么,你还怕朕把他摔了不成!”皇帝微微挑眉,满脸的不服气。 这个小胖墩倒是真的不怕生,落到皇帝怀里,笑得更开心,伸出手就抓住了皇帝的衣襟,许大娘子吓得就要告罪,却不想皇帝大笑起来:“这小子,像他爹,胆大包天!” 皇后瞧出来几分蹊跷:“陛下今日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拍了拍小胖墩的屁股:“边关来报,等到春暖花开之日,便是凯旋而归之时!” 皇后一喜:“这是胜了?” 皇帝大笑:“何止是胜了,这小子的父亲也回来了,全须全尾的!还帮朕谈拢了和北疆通商的交易!” 许大娘子和正阳公主面面相觑,满眼的欢喜。 “小胖子,你这一出生,压力可就不少啊,上有杀神父亲,还有号称小战神的大哥,如今更是一个硬闯虎狼窝,将北疆打得落花流水的巾帼姐姐,你往后得多厉害,才能不被他们揍啊!”皇帝看着面前的小胖墩,笑着泪花都要出来了。 而一旁的许大娘子和正阳公主已经红了眼。 许大娘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是说,墨墨打了胜仗,还带回了她失踪的父亲?” 皇帝看着许大娘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等到开春,封山的雪融化了,他们便会凯旋,许家人,一个不少!” “还多了一个小胖子呢!”一旁的正阳公主,擦掉眼角的泪珠,笑着说道。 许大娘子终究是没忍住,泪水哗啦哗啦地落,然后连连告罪:“臣妇失礼……” “不妨事,是要开心的,是要开心的!”皇帝看向皇后,“皇后准备一下,过几日,朕要去祈福!” 皇后自然是满口应下,边关大胜,称得上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了,只是如今还没有凯旋,不方便对外宣告,但是陛下去祈福,是应当的。 只是有人高兴,便有人不高兴,当许清墨大胜的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被禁足在府中的太子知道北疆一战大获全胜以后,当场气得将整张桌子掀翻。 颜朱诺正巧端着亲手炖的鸡汤走过来,眼看着太子将桌子掀翻,吓得尖叫了一声。 谢苏羡猛的冷眼看过来:“你来做什么!” 颜朱诺被吓得心漏跳了一拍:“我,我熬煮了鸡汤,想着殿下这些日子身子消瘦了不少,特地送来给殿下补补身子的!” “鸡汤?”谢苏羡冷笑了一声,猛地挥手打翻了颜朱诺手里的鸡汤,“同样都是女子,你们还是表姐妹,许清墨上战场杀敌,大获全胜,而你呢,只会煮点没什么用的鸡汤!可笑,可笑至极!” 第392章 殴打 颜朱诺的脸色骤变,她知道,谢苏羡心里难受的厉害,他一直坚定的以为,当初如果没有她横插一脚,坐在太子妃这个位置上的,肯定是许清墨。 颜朱诺当然知道这是谢苏羡的异想天开,但是这个时候,太子怒上心头,她再在这个地方待着,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赶紧告退:“殿下既是不喜欢喝鸡汤,那妾身下去便是了!” 就在颜朱诺准备离开的时候,谢苏羡忽然伸手抓住了颜朱诺的头发,猛地将她拖回了屋子里,大门在下一瞬紧闭,陪着颜朱诺身边的香叶被吓得不轻,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屋子里的惨叫声,惊的她一跳,她赶紧跑出去求救。 颜朱诺被谢苏羡拖进屋子,她在进屋的时候,被门槛绊倒,她摔在地上,头上瞬间砸破一个血窟窿,而谢苏羡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谢苏羡把她拖到卧室,猛地将她摔在一旁的软塌上,颜朱诺的后背撞在软塌上发出一声巨响,她还没来得及呼通,下一瞬,滚烫的热茶就浇在了她的头上。 颜朱诺被烫的尖叫,她想要逃跑,却被谢苏羡一把抓住头发:“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设计陷害我,许清墨就是我的太子妃,她的功名都会算在我的身上,许家也是我的依仗呢,而你呢,你有什么用,你除了会做碗乱七八糟的汤,你还有什么用!” “是,我是陷害你,但是当时的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颜朱诺满脸愤怒的看着谢苏羡,大声反驳道,“我看你怕不是疯了,不论有没有我,她许清墨都绝对不会嫁给你!” 谢苏羡暴怒,一个巴掌直接甩在颜朱诺的脸上,她被打的耳朵嗡嗡响,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而谢苏羡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手脚并用的拖拽,殴打! 香叶是跑到太子府外头,才拉来了被皇帝安排在这里看守的侍卫,等到侍卫赶过来的时候,颜朱诺已经被打的卷缩在了角落。 她抱着自己的头,躲在屋子的角落,而谢苏羡举着马鞭,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颜朱诺的身上脸上。 颜朱诺已经不会尖叫了,她只是躲在那里瑟瑟发抖,侍卫拉开发了疯的谢苏羡,他还颇有不满,抬手就要去打侍卫,好在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谢苏羡的手:“太子殿下,你冷静一点!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她是我的太子妃,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谢苏羡已经红了眼,几乎丧失了理智。 侍卫看着这样的谢苏羡,目光中带了几分厌恶,要知道,京中贵族,少有殴打妻子的男人,就算妻子真的有罪过,也是让府上的婆子动手教训,也就只有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山野村民,才会这般殴打自己的妻子。 “太子殿下!”侍卫站在谢苏羡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遮挡颜朱诺,“她毕竟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太子妃若有过错,大可以请皇后娘娘出面教训!”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太子殿下!”一声怒喝从背后响起。 谢苏羡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叶铮:“你怎么在这里?” 叶铮看了一眼卷缩在角落里的颜朱诺:“我奉命来带太子妃离开!” “奉命?你奉的谁的命!”谢苏羡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叶铮,“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父皇让你来带这个贱人进宫吗?” “殿下可以不信,但是陛下是绝对不会允许,太子亲手打死太子妃的,皇家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一个丑闻的!”叶铮半点不惧,他只是冷眼看着谢苏羡,“我只以为殿下平庸,却不想,殿下还有这样的喜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殿下,我没有时间和你说那么多的废话,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好好查一查,北疆的火药到底是哪里来的!”叶铮打断谢苏羡的话。 谢苏羡心里咯噔一声。 侍卫赶紧趁机带走颜朱诺,只留下叶铮和谢苏羡对质。 谢苏羡没有再说什么,而叶铮,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说道:“对了,殿下大约是不知道的吧,让太子禁足,是许清墨出征之前,唯一的要求!” 谢苏羡猛的瞪大了眼睛。 而叶铮没有再搭理他,径直离开。 浑身是伤的颜朱诺被送到宫里的时候,皇后愣是看着面前的颜朱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这是太子打的?” 香叶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他这是疯了吧?”皇后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请太医。” 皇后身边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去请太医,皇后看着不知道死活的颜朱诺,想了半晌,然后说道:“去,请陛下过来,太子的事情不是本宫能做主的。” 宫人应了一声便赶紧去请人。 因为边关大胜,憋闷了许久的皇帝难得的扬眉吐气,这一整日下来,心情都很是不错,所以当他听到宫人来报的时候,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再三确认以后,才满脸不可置信的起身去了皇后的宫里。 颜朱诺伤得不轻,身上有好几处被打断了骨头,脸上也全是青黑,脸颊肿得老高,鼻梁也断了,若不是有人告诉他这是太子妃,皇帝怕是都没有办法将她认出来。 “你确定这是人打的?”皇帝依旧觉得不可置信,盯着太医问道。 太医点了点头:“太子妃娘娘身上的伤,的确是被人殴打所致,想必殴打她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大力气的,身上还有好几处鞭伤,好在太子妃娘娘及时护住了自己的脸,否则怕是要破相!” 一旁的皇后只觉得头皮发麻,让太医离开以后才忍不住说道:“太子妃这是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惹得太子这般恼怒?” “太子妃的丫鬟呢?”皇帝皱眉。 “臣妾问过了,只说太子妃上前送了一碗鸡汤,太子不喜,随后就抓了太子妃的头发拖进了屋子。”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393章 忍无可忍 因为一碗鸡汤把太子妃打了个半死? 这话说出去,别说没有人信了,就算真的是有人信,那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狠得下心打成这副样子的太子,日后登基,能是一个什么样的好皇帝? 皇帝嘱咐皇后好好照顾颜朱诺,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别说是皇帝,就连皇后都觉得不可思议,颜朱诺的这个太子妃之位,来的的确不是那么的正大光明,但也的的确确是谢苏羡自己点了头的,说什么,也不应该亲自动手把人打成这幅样子啊! 皇后并不喜欢颜朱诺,只是因为自己是皇后,从某种名义上来说,是她的婆母,在她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要多关照几分的:“本宫让你请你母亲进宫来看看你!” “皇后娘娘不必忙了!”一直沉默着的颜朱诺,忽然开口。 皇后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颜朱诺,多少也有些怜悯:“太子被禁足,难免心烦气躁,平日里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去招惹他……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你母亲来照顾你一下吧!” “我早就没有母亲了!”颜朱诺抬头看向皇后,目光中带了几分绝望,“颜大娘子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是她的女儿,而我的姨娘,在我穿上嫁衣的那一日,死在了别院,就因为我不能有一个出生低贱的生母!” 皇后微微皱眉:“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难不成你忘了,当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是人大多都和你一样,觉得皇家便是荣华富贵,只有在这里面的人才知道,这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的牢笼,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就算是跪着,你也要硬着头皮走完,不是吗?” 颜朱诺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褪去:“我自己选的路?是啊,我自己选的路!” 颜朱诺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在痛哭还是大笑,皇后也没有久留,待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最后留在那里陪着颜朱诺的,竟然只有香叶。 谢苏羡是被人带到宫里来的,他一走进御书房,就看到自己的父皇满脸铁青的坐在那里,他明白,皇帝是来为颜朱诺讨公道的。 谢苏羡跪在那里,低着头,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皇帝一眼。 “不如你跟朕说说,太子妃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值得你自己亲自动手将人打成这幅模样?”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谢苏羡,冷声问道。 谢苏羡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便说道:“儿臣不喜欢她!父皇明明是知道的,儿臣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如果她只是安分守己地待在那里,我自然会给她想要的体面!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总是不断地在府里上蹿下跳,儿臣不过是忍无可忍……” “好一个忍无可忍啊!”皇帝打断谢苏羡的话,“难不成打女人这件事也是忍无可忍不成?谢苏羡,你是太子,不是那些大字不识的村夫!” 谢苏羡缓缓抬头看向皇帝,沉默了许久,然后笑了一声:“大约,是儿臣远远不如父皇吧!” 皇帝皱眉:“你什么意思?” “儿臣心有所属,即便娶了正妻,心里也总是惦念着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的确是不如父皇你这般,一边说着自己深情不变,一边却又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谢苏羡就这么看着皇帝的眼睛,“我倒是想问问陛下,陛下如今,可还记得儿臣那位,早逝的母后!” 谢苏羡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眼通红,就好像是真的在为自己那位已逝的母亲鸣不平一般,皇帝看着谢苏羡,他就这么看着,目光中的失望越来越浓郁。 “如果你不提你母亲,朕只当是你一时糊涂,可如今既然你提起了你的母亲,朕对你这个,朕亲自,并且悉心教养的孩子,失望透顶!”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苏羡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而皇帝,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从来都不是朕最出色的孩子,不论是文,还是武,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平庸的孩子,可是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别人来替代你的这个位置!” “平庸,原来父皇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谢苏羡睁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平庸的孩子,原来是这样!” “你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从你开蒙的时候,朕就知道这件事情,你不像你其他的兄弟那样聪慧过人,但是朕一直坚持自己来教养你,就是因为朕,相信勤能补拙,而且你有很多兄弟,有他们来为你辅佐,哪怕你并不是那么的聪明,但是在未来的朝堂上,只要你足够的仁和,你就可以成为一个仁义的君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宫人低着头不敢吭声,这些话哪里是他能够来听的,只是现在皇帝不让他出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听他们父子说话。 “我很努力了!”谢苏羡嗤笑一声,“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我努力的念书,努力的学习朝政,可在父皇你的眼里,我就是不如他们!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心里只有我的母后,可是你依旧有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只有我像是一个笑话,空有一个太子的身份,身后,却一无所有!父皇,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很虚伪吗?你的心,早就不在我母后身上了!” 皇帝看着已经红了眼睛的谢苏羡,心中涌起一股子怒意:“朕,从未对不起你的母后!正是因为朕对你母后的偏爱,才容忍你一次接着一次地陷害自己的兄弟!谢苏羡,你做的一切,朕都知道!朕只是不想对不住你的母后,才将所有的事情吞进肚子里,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朕与皇后多年的夫妻,却总是带着几分隔阂!朕为了你,最对不起的就是皇后!” “是啊,对不起皇后,那你就对得起我的母后了吗?”谢苏羡眼中带泪,声声泣血。 第394章 安慰 皇帝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苏羡,沉默了很久以后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回去禁足吧!” 谢苏羡像极了一个叛逆的儿子,头也不会的径直离开,却在门口,遇到了叶铮。 “叶大人!”谢苏羡叫住叶铮,眼中带了几分厌恶。 叶铮停下脚步,看向谢苏羡:“太子有何指教?” “日后我若是有了个孩子,不然会告诉他,做人千万不要太像叶大人,总是在人背后嚼舌根,实在是可笑至极,哪里有半点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的作风。”谢苏羡嗤笑,眼中尽是鄙夷。 叶铮也不羞恼,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谢苏羡:“太子殿下,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你一直都在陛下的禁区上来回蹦跶,纵然你是太子殿下,你也要明白,陛下从来都不是只手遮天的,你对陛下来说很重要,但是陛下是个明君,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会比天下子民更加重要,包括你,太子殿下!” 谢苏羡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自己被禁足的时间很巧合吗?”叶铮看着谢苏羡,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已经蠢到了无以复加,眼中都带了几分嫌恶。 谢苏羡被禁足,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他养的猫是在外面惹是生非,但是这种小理由对他来说,根本不会让他禁足这么久,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 叶铮看着谢苏羡良久,忽然觉得,他蠢的甚至有些可怜了,想了想,便解释道:“许清墨带兵出征的时候有一个要求,便是不能再让太子殿下与外界有联系!没有什么办法比让你禁足更容易达到这种效果了!哦,对了,太子殿下府上有北疆人走动的事情,其实陛下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只是碍于太子殿下,才一直没有透露半点。” 谢苏羡开始心慌了,他还想要再知道点什么的时候,叶铮却已经离开了。 皇帝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一开始他只是非常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奏折,但是他的脑海里总是不断的出现太子质问他的场景。 所以当叶铮进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那里沉思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朕,太想让他当这个太子了,早早的就把他未来要走的路全部都规划好了,所以才会害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皇帝用手撑着额头,满脸的沮丧,“朕很努力的,想要对得起每个人,可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对得起任何一个人!” “陛下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对得起天下人!”叶铮看着皇帝,轻声说道,“边关大胜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陛下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牛角尖里!” 皇帝沉默了很久,然后看向叶铮:“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多生几个孩子?” “从古至今嫡庶长幼之分,都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虽然俗话说掌心掌背都是肉,可是掌心的肉总是要比掌背来的细腻一些的。更何况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偶尔的偏心,总是在所难免的,没有孩子或者少生几个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就可以完全的避免掉。”叶铮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想不想听我说说话呢?” “难不成你是来准备安慰朕的?”皇帝挑眉,眼中多了几分好奇。 “倒也算不上是安慰,只能说是事实吧!”叶铮走到皇帝身边,弯腰捡起被他挥落在地的笔墨纸砚。 皇帝看着叶铮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说来听听。” “陛下为太子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只是他身边的兄弟姐妹太过优秀,让他不敢相信自己是可以坚定的在这条康庄大道上行走的,为了证明自己,他只能剑走偏逢,最后将自己一点一点陷入那个无法返回的深渊。 皇帝顿了顿,依旧没有吭声。 “别用的太子,聪慧过人的皇子,他会有危机感非常的正常,只是他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肮脏。”叶铮颇有几分无奈,“有几个皇子是陛下自己亲自教养的呢?陛下从未对不起过先皇后,反倒是太子殿下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着,先皇后在陛下心里的情感,太子殿下,不分是非,难不成陛下还要陪着他继续走下去吗?” “叶铮,你可知道刚才那些话足以赐你罪了!”皇帝忽然抬眼看向叶铮。 “微臣熟读律法,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陛下还是要多三思?”叶铮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许家人凯旋而归,到时候太子真的能够扛得住,许家人的声声逼问吗?陛下倒不如断臂求生,起码,可以留下太子的荣华富贵!” 皇帝盯着叶铮看了许久,最后却只是满脸无奈的挥了挥手:“你走吧,去忙你的事,让朕想想,让朕想想!” 皇帝还思绪的漩涡里面苦苦挣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眼下,颜朱诺被太子暴打的消息终究还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百个个人自然会有一百个个见解,有人说是太子妃不懂事,生不出来孩子才被殴打,自然也人说太子性情暴虐,这种事情早就在发生了,只不过实在是打的太厉害了,才会被发现。 有人觉得颜朱诺活该,自然也会有人觉得他可怜,只是被众人当做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时间的颜朱诺,真的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会在她养伤的第二天就来宫里要接她回去。 颜朱诺害怕地躲在香叶的怀里,不敢动弹,他摇着头,拼命的跪求皇后娘娘不要送她回去,却只得到了他嘴里淡淡的一句话:“你回去以后不要招惹他,他自然不会来打你!要是真的打了,你便忍一忍。” 颜朱诺听完皇后的那番话以后,只觉得晴天霹雳,因为她知道,她要被谢苏羡带回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还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太子府。 第395章 当兵 颜朱诺到底还是回了太子府,谢苏羡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她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忽然,谢苏羡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颜朱诺,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没什么事,不要在府里乱走!” 颜朱诺甚至不敢抬头看谢苏羡一眼,她吓得浑身发抖,好半天以后,才颤抖着说道:“我知道了!” 谢苏羡冷笑了一声:“你在设计害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东宫的太子妃啊,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颜朱诺低着头不敢吭声。 谢苏羡也没有再久留,抬步离开没有半点的留恋。 “娘娘!”香叶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浑身轻轻颤抖的颜朱诺,伸出手轻轻地抱住她。 一直到这个时候,颜朱诺才缓缓地蹲下身子,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我想我娘了!” 香叶在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就是陪在颜朱诺的身边,一下接着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颜朱诺的姨娘,在她出嫁的那一日,就已经被秘密处死在别院了,香叶回颜家看望父母的时候,曾经听过这位姨娘的事情,据说是颜大娘子身边的嬷嬷的亲自下的手,死得尤其凄惨,最后也只是一卷草席浅浅了事。 颜朱诺为了当这个太子妃,牺牲了最爱自己的姨娘,而如今,却得了这么一个下场,怎么能不叫人唏嘘呢! “娘娘,等许姑娘回来,她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忍一忍,等许姑娘凯旋回来,她一定有办法的!”香叶忽然说道,“之前,不都是许姑娘帮姑娘你出的主意吗?这些日子,娘娘好好的等一等,等许姑娘回来以后,肯定会有办法的!” 颜朱诺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香叶,眼中带了几分苦涩:“原来,在你们看来,我总是不如她的,不论我怎么努力,我永远都是那个不如许清墨的颜朱诺,是不是!” 香叶一愣,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挨这顿打吗?”颜朱诺抓住香叶的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香叶的手臂里,“就是因为许清墨在边关打了胜仗,因为她打了胜仗,那个疯子,他真的是疯到了头,他竟然觉得,如果当初没有我,他就能娶到许清墨,真是笑话啊,他竟然至今还在肖想许清墨!” 香叶看着满脸都是泪水的颜朱诺,忍着手臂上尖锐的疼痛,一声不吭地听着她说。 “许清墨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真的,可以自己杀人的,她杀了很多很多人,她是魔鬼!”颜朱诺想起了什么,满脸的恐慌,“她能打赢这场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对自己人都那么狠,更别说那些害了她父兄的北疆人了!” “娘娘……” “就凭他这个草包,竟然想要娶许清墨,真是天大的笑话啊!”颜朱诺嗤笑,眼中满是嘲讽。 香叶赶紧捂住了颜朱诺的嘴巴:“娘娘,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万一被太子殿下听到就麻烦了,奴婢求你了,你有什么不快的,你跟奴婢说,你可以打奴婢,骂奴婢,但是奴婢求你了,你别说这些话了!” 颜朱诺看着面前的香叶,泪水稀里哗啦地滴落,但还是闭上了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颜朱诺后悔了! 她想起了当初许清墨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真的后悔了,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了太子妃,她就不再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庶女颜朱诺了,可是到了最后,她除了害死唯一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姨娘以外,依旧是一无所有。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嫁给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太子爷了! 颜朱诺的日子变得逐渐煎熬,而在关外的许清墨,却见到了一个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 曲莲带着人来的时候,许清墨都没能认出面前这个穿着乞丐衣衫的少年,直到他摘下头上的帽子,落下一头漆黑的长发,许清墨才依稀认出眼前的女子:“朱涵?” “是我!”朱涵看着许清墨,目光清亮。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许清墨真的是被震惊到了。 朱涵当初被流放,是向南三千里,而此处是北方,她是怎么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 “真是没想到啊,我一路过来,他们都在的时候,大周出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将军,我思来想去,许家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到边关打仗来了!”朱涵看着面前的许清墨,满脸的震惊。 其实现在更加震惊的反倒是许清墨,她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你先回答我,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差点被卖了!”朱涵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不想做娼妓,打晕了看押我的官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打晕了还是打死了,反正我逃出来了,为了不让他们抓到,我一路向北,走到一半的时候,听说边关出了个女将军,我就一路找过来了!” “你被流放三千里,竟然一路走到这里来,你走了多久?”一旁的曲莲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五个月!”朱涵微微抬头,眼中满是骄傲,“我也以为我会死在路上的,没想到,我竟然熬下来了!所以,许清墨,你肯不肯收我?” “收留你?”许清墨微微挑眉,“你因为陷害我,最后自食恶果被流放,凭什么觉得我会收留你?” 朱涵倒也不尴尬,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可以当兵,我不用你收留,如果你愿意让我当兵,我可以从最低等的步兵开始做,我想当兵!” 这一下,许清墨更加惊讶了:“朱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涵抬头挺胸,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我当然知道,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我已经被流放了,往后的路不过就是一条死路,我还不想死!” 第396章 相夫教子 许清墨笑了:“不想死?所以你来当兵,你可知道制衣厂战役,我们死了多少人?朱涵,这是军营,不是一个可以让你苟且偷生的地方!” “许清墨,我是不如你遍读军法,但是我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我懂什么叫做,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在荒郊野外,我不想就这么背负着罪名而去!你能做女将军,凭什么我不行!”朱涵盯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清墨有些震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为了太子的宠爱而不计后果陷害自己的朱涵,竟然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来! “朱姑娘,在这里,只怕你是受不住的!”一直站在一旁的曲莲忽然说道。 朱涵顿了顿,然后将目光转向曲莲:“你们知道的吧,我很讨厌你们,尤其是许清墨,她凭什么那么的与众不同,大家都是女子,他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就做不到,你们连机会都不给我,就嚷嚷着说我受不住,难不成,你们就真的和我们不一样吗?” 许清墨从朱涵的眼睛里看到了执拗和坚持,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忽然开口说道:“军营里没有女子,我是第一个,你当然也可以成为第二个,但是你要明白,你要从步兵做起,要和一群大老爷们同吃同住,这些事情,你真的可以忍受吗?” “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朱涵盯着许清墨,眼里满是执拗。 许清墨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一声:“曲莲,你带她去收拾一下,然后给她办理一下入军户的准备!一切都按照普通士兵的标准走!” 曲莲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她相信许清墨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曲莲前脚带着朱涵离开,后脚谢苏钰就来了,他一进来就直奔主题:“朱涵来了?” “嗯!”许清墨笑了一声,“走了五个月到这里来参军,也算得上有毅力的了!” “你答应了?”谢苏钰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要她受得了这个苦,那就随她!”许清墨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书,“死在战场,总好过死在青楼酒馆!” 谢苏钰心里咯噔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反对的事情。 其实他们很清楚,被流放的女子,最后的归宿大多都是客死异乡,而且死的往往会很屈辱,一个女子被流放,在这个世道上,女子除了成亲本就没有什么活路,一个被休弃流放的女子想要一个人活下去,最终的归宿就是青楼妓坊。 就好像许清墨说的那样,死在边关战场,总好过死在青楼妓坊! “谢苏钰!”许清墨忽然看向谢苏钰。 谢苏钰愣了一下,这是许清墨第一次这样子喊他,他都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你当了皇帝,你能不能想办法,多给这天下的女子几条活路!”许清墨的目光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谢苏钰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许清墨却在这个时候喃喃地说道:“世间女子太多艰难,及笄以后,就要成家立业,然后便是生儿育女,这一生,便只能待在后院生活,然后眼看着自己的夫君纳妾,眼看着他们移情别恋,自己能做的不过就是黯然神伤!” “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谢苏钰终于还是开口道。 “以前的规矩也未必就是对的!”许清墨叹了口气,“我看过太多被深深耗死在夫家的女子,也看过许多被卖掉的女子,难不成女子生来就是命贱不成?多给几条活路,女子总有点希望,村口的枯井里,也能少几条冤魂,不是吗?” 谢苏钰在沉默半晌以后,缓缓说道:“不论我做不做皇帝,我都会想办法给女子们多几条活路,我的母后,明明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却也只能被困在后宫里相夫教子,你也是,明明才华横溢,有很大的军事天赋,却也只能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才能站上战场!” 许清墨说这番话,不过就是一时感慨,可在听到谢苏钰这番话以后,心中也有些触动。 “女子相夫教子,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传承,但是这个世间也有很多奇女子,她们也不一定就要困守后院!”谢苏钰看着许清墨,笑了笑,“志不在宅院的人总该有自己的选择!” 许清墨的眼睛很亮,她看着谢苏钰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希冀。 “我有愿望,愿天下太平,百姓家有余粮,国家昌盛繁荣!”谢苏钰笑了起来,“我会为这个愿望而奋力向前,不论我是不是天下君主,我都会努力向前!” “好!”宁远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口,忽然推门而入,他看着眼前的谢苏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百姓家有余粮,国家昌盛繁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少年之志,合该如此!” 谢苏钰的耳朵微微泛红,竟然带了几分难为情:“这是父皇从小到大都在教我们做的事情!” 许清墨笑了笑:“七皇子殿下,别忘了你说的!” 谢苏钰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清墨就已经离开了,留下宁远侯和谢苏钰两两相望,最后还是宁远侯打破沉默:“你答应她什么了?” “就,就刚才说的话啊?”谢苏钰被宁远侯看得有些发虚。 宁远侯却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朱家的那个姑娘真的来了?” 谢苏钰点了点头:“已经去办户籍了!” 宁远侯的脸色沉了沉,最后却也只是轻轻的叹息:“也好,也好,虽然这条路苦得很,却也算是条活路!” “不若,禀告父皇,开女子军?”谢苏钰忽然开口道,“先有李娘子镇守娘子关,后有许清墨披甲上阵,开军营入口,迎女子入军营也不是不可以啊!” 宁远侯看着谢苏钰许久,然后大笑:“说得对,也不是不可以啊!就看你父皇能不能吵得过那群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了!” 第397章 大发善心 皇帝能不能吵得过那些老顽固,宁远侯是不怎么关心了,他倒是比较关心来参军的朱涵,许清墨也是个说到做到的,说让她按照最低等的士兵开始就是按照最低等的士兵开始,完全没有半点因为她是女子就有优待。 许家军军规严格,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什么欺负朱涵,但是私底下,有人听说她是被流放的戴罪之身,而且还是因为勾结异族人陷害许清墨才被流放的,暗地里,自然也有人会欺负她。 何文林看在眼里,也多有不忍,还专门找到许清墨说了几句好话:“她爹早些年的时候,也是个好官,她也就是被男色迷昏了脑子,好歹也想明白了……” “那何大哥是怎么觉得,给她开后门?还是直接让她到我身边跟着我?”许清墨正巧在练字,提着笔,眼睛都没抬一下。 何文林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到你身边跟着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女儿家,总是要宽容些!” “那何大哥是觉得,走上战场的时候,我不仅要面对敌人,还要分心去保护她,对吗?”许清墨笑了一声,然后抬眼看向何文林,“何大哥,战场之上,只有敌我之分,哪里会有人管你是男是女,如果连最基本的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参军呢?” 何文林被许清墨堵得无言以对,他当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当他看到当初娇生惯养的朱涵,如今在数九寒冬,趴在已经结了冰渣的泥潭里来来回回地匍匐前进,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怎么,觉得不忍心?”许清墨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地看向何文林。 何文林顿了顿,然后叹息道:“是有些不忍心,我们男人在外头打仗,保护国家,保护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落到女儿家的身上,总觉得不忍心,你看看她的肩膀,那么薄,都还没有我来的宽厚呢!百来斤的担子怎么挑得起来呢?” 许清墨盯着何文林看了许久,忽然走到一旁,拿起放在那里的一把千斤狼牙棒:“这个狼牙棒啊,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用,真的到了要打仗的时候,可比那些轻飘飘的剑来的好用多了,一锤子带走好几个!” 何文林当场闭嘴。 许清墨见他不吭声,回头看向他,然后笑了笑:“何大哥,你比我高了两个头,身子也健壮了不少,但是我记着,你拿不起这个狼牙棒吧!” 何文林抿着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女子,我能拿起来,她怎么就拿不起来呢?”许清墨掂了掂手里的狼牙棒,“这个狼牙棒一百七十斤重,我能单手提起来,朱涵应该也可以!” “你与她终究是不同的!”何文林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我可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只不过从小到大日复一日的练功罢了!”许清墨看着何文林半晌,最后笑了笑,“我和她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你们的目光,女子本柔弱,你们会有这样的看法也很正常!” 何文林顿了顿,反应过来以后,颇有几分羞愧:“是我想岔了!” 许清墨看着何文林许久,然后笑了笑:“倒也不是你想岔了,只是世人都是这么看女子的,大约我在很多人眼里看来,也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女子!” 何文林忍不住笑起来:“在所难免,毕竟能拿起一个狼牙棒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你这副瘦弱模样的!” “朱涵,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她曾经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情窦初开,遇人不淑罢了!过去的事情,过去就是了,不要小瞧一个可以从流放地徒步走了五个月到这里来的女子,她比许多男人都来得有毅力!”许清墨说完,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狼牙棒。 狼牙棒落在地上的时候,何文林分明感觉到地面微微的震动,他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愣是没说出话来,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不过,因为何文林这番话,许清墨到底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心,偷偷的去了朱涵所在的步兵营。 昨日夜里刚好下过一场大雪,现在正是组织铲雪的时候,许清墨才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步兵营,因为身材特别的矮小,所以许清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朱涵。 朱涵穿着大了许多的铠甲,拿着铁锹一下接着一下的铲雪,看得出来很吃力,但是也很努力地在完成安排的铲雪工作。 “看什么呢?” 许清墨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看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许延泉:“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点点烧伤罢了,都好得差不多了,听说朱涵在我的兵营里当一个步兵,我来看看!”许延泉笑了笑,“你胆子倒是大的,让她入军营,就不怕朝堂那些老古董参你一本?” 许清墨挑眉:“参我什么?让我滚回家里成亲生娃,相夫教子?” 许延泉噎了一下,想想也是没毛病:“所以,人如何?” “你自己看!”许清墨上前扶着许延泉往前走,“能徒步走到这里来的女子,翻山越岭的苦都吃过来了,总不可能吃不了军营里的苦!” “所以,你这么做,其实是在给她机会?”许延泉微微皱眉,“她害过你,你还给她机会,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许清墨盯着不远处那个认真铲雪的小身板,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大约是我大发善心吧!” 许延泉深深的看了一眼许清墨,却没有说什么,正巧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些争执,两个人回过头来一看,就发现是几个步兵在欺负朱涵,将她推倒在地,手上的铁锹也被丢到一边去了。 许延泉正要上前阻止,却被许清墨拦住了:“她如果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了,那她就应该趁早离开军营!” 许延泉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是,都是这么过来的,是我忘记了!” 第398章 下黑手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头不吭声的朱涵忽然抱住一个人大腿,猛地跃起,抱着他的腿疯了一般往后退,许清墨也是没想到一直忍气吞声的朱涵会来这么一下。 许清墨眼看着朱涵抱着那个士兵推向一旁平铺着的兵刃,她迅速的冲上去,绕到朱涵的身后,捏住她的命脉,猛的用力,将朱涵往后一拉,两个人就一起摔在了地上。 那个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朱涵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然后迅速骑到士兵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一下接着一下的捶打,直到别的人来拉开他们两个。 负责关键他们的百户长闻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清墨和许延泉一前一后的站着,当下他的后背就被汗浸湿:“怎么回事?” “朱涵差点打死石头!被将军拦下来了!”站在一旁的士兵赶紧说道。 百户长看了一眼蹲坐在一旁,满脸是血的石头,皱了一下眉头:“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废物!” 石头心里不服:“她下黑手……” “你管她是黑手还是白手,你没打过她就是没打过她,你还有脸在这里找借口了?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还得让将军来救你,你也不嫌丢人?”百户长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石头虽然不服,但也闭上了嘴。 百户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满头凌乱的朱涵:“去收拾一下!今天该你们除的雪,一点都不能给我落下了,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是!” 等到人都说过了,百户长才走到许清墨和许延泉身边:“将军,你看这……” 这支队伍属于许延泉,许清墨自然不会插嘴说什么,许延泉看了一眼不远处离开的朱涵,笑了一声:“平时都注意一些,别让他们太过分了,今天要不是我们正好在这里,那个小子的命可保不住,别小瞧了女人!” 百户长看了一眼许清墨,赶紧说道:“哪里敢小瞧她,只是大家知道她是被流放的,平日里被流放充军的都是最低贱的,可她偏偏……他们心里有不服,在所难免!” “都打不过别人,还有什么可不服的?”许延泉挑眉,“朱家父子都是好官,她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总要给别人一条活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妹妹都不在意,你们有什么可不服的?” “是是是!”百户长自然是满口应下。 等事情解决了,许清墨去了水房,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讨水洗脸的朱涵,她双手抱胸倚靠在门口,等到朱涵出来的时候,才笑了一声:“挺厉害啊!” “不过是一身蛮力罢了!”朱涵低垂着眼。 “明天开始,完成了操练,去找曲莲!”许清墨看了一眼朱涵,然后说道。 “嗯?” “比蛮力,你永远比不过男人,你需要的借力打力!”许清墨笑了一声,“我是不可能教你的,但是曲莲是个贪吃的,就看你有没有办法哄她帮你了!” “你为什么帮我?”朱涵忽然上前,拉住了许清墨的手,不让她离开,“你回答我!” 第399章 丧事 “被打得半死”的孟和桐简直无言以对。 许清墨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坐多久,就被人叫走了,一直等到她见到耶鲁格胜的时候,她才知道,北疆出事了! 北疆王上死了。 许清墨竟然是以昭阳公主,也就是新任王后的家眷来参加的这个葬礼! 当许清墨换上女子中原服饰,从军营里走出去的时候,营地里的兵将们几乎都跑了出来,许清墨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几颗脑袋,曲莲忍不住呵斥:“看什么呢看,一个个的都操练完了?” 若是在平时,曲莲这么一声呵斥,人早就跑了个精光,今日一个个的倒是难得的大胆,嬉皮笑脸地站在那里:“哎呀,我们就是来看看的,你别生气啊!” “就是啊,我们就是来看看我们的许小将军,我们都知道将军生得好看,可就是没能看看许小将军穿女装的样子,这不是难得有机会来看一眼吗?”其中一个先锋胆子颇大,大声喊道。 “怪不得孟将军说,为了能和许小将军定亲,挨了许多的打,这要是换成我,多挨几下也是不要紧的!”有一个人窜了出来。 若是普通女子,这会儿早就害羞的面红耳赤的了,可偏偏许清墨还真就不是一般女子,她站在那里,身后便是皑皑的白雪,因为是丧事,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袄裙,将她衬得犹如雪地中的精灵一般:“那你们加把劲,得了功名好去京城看看,京城里的女儿家,随便来一个都比我来得出众得多!” “到时候将军可是帮着介绍介绍好人家的女儿!” “那是自然!”许清墨笑着说完,转身离开,谢苏钰和伤好得差不多了的许延泉陪着一同前往。 几人骑着马缓缓而去,众人却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京城里的姑娘家这么好看,怪不得人人都挤破了脑袋要去京城里安家落户!这换成谁,谁不愿意去啊!” “她骗你们的!”一个声音忽然从角落里响起来。 几人有些奇怪的回头去看,就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朱涵,朱涵看到了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是微微抬起下颚:“京城的女儿家大多身材高挑,但是不若许小将军那么娇嫩白皙!” “真的假的啊,你看看曲莲,平日里跟个男人婆似的,今日这么一打扮,也是出了奇的好看!”自然有人不信。 朱涵笑了一声:“骗你们做什么,要知道美人多出江南,许小将军的生母便是江南女子,江南女子温婉,面容多精致,许小将军便是天生的一副江南女子的精致面容,可偏偏又生了京城女儿家的高挑身材!” “说回来也真是,那昭阳公主咱们也是见过的,那皮肤的确是不如咱们将军来的白皙的!”一人忍不住说道,“要我说,咱们将军真的是,武能上战场,文能上官场,就连这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还真是不得了啊!” “谁说不是呢!” “所以啊,许配给孟和桐那小子,真是白瞎了!”朱涵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站在朱涵身边的士兵看了一眼她,然后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孟将军也很厉害了,当初那场爆炸,直接引发了雪崩,能有那么多兄弟活下来,也是多亏了他的!” 朱涵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士兵,忍不住说道:“你们很信任他们啊!” “难道你不是因为信任许小将军才翻山越岭来这里的吗?” “他们能带着我们打胜仗,从来不会把我们推出去当挡箭牌,孟将军也好,许将军也好,都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 “就是就是!” 朱涵沉默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些完全信任他们的士兵,心里一阵阵的酸涩。 许清墨一行人先去见了耶鲁格胜,他跪在灵堂里,目光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灵柩,直到他身边的人告诉他,大周的人来了,他才振作精神起身招待他们。 当许清墨一身女儿装扮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除了耶鲁格胜,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在他们的影响力,许清墨依旧是那个浑身是血杀进宫殿将耶鲁格胜救走的女罗刹,怎么都没有办法和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笑起来温温柔柔的中原女子融为一体。 “节哀顺变!”谢苏钰走到耶鲁格胜身边轻声说道。 耶鲁格胜点了点头:“辛苦你们走这一趟!” “我们是昭阳公主的娘家人,来吊唁一番,应当的!”谢苏钰看着短短几日就变得沧桑了许多的耶鲁格胜,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清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灵柩,然后看向耶鲁格胜:“我是女眷,我去看看昭阳公主,大哥你们都是男子,就不要去了!” 许延泉自然是要避这个嫌的,巴不得躲得远一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谢苏钰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们这一趟,除了来吊唁一下,更多的,是来拿降书的。 桑格群已经死了,参与这场谋反的人都已经被抓捕起来了,桑格部落自然不会有人来投降,而老国王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这份屈辱的降书,自然得由即将继位的耶鲁格胜来写。 耶鲁格胜并不是他那个弟弟,他太清楚现在的北疆,因为多年的战争,早已经入不敷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北疆王才会选择和大周交好,好不容易建交,却被耶鲁奇莽的鲁莽毁于一旦。 而如今,这份战败的屈辱,最后还是要由耶鲁格胜去承担。 许清墨是以一个女眷的身份去到后宫的,她和曲莲被引了进去,说是宫殿,其实这个院落也算不上有多大,可能也只是比许家的院落大了那么一些,听说是专门为了昭阳公主,按照中原的风格建造的,但是仔细去看,还是有挺大的不同的。 昭阳公主见到许清墨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艳,随后便笑道:“最近这些日子,见到你的时候,你总是穿着盔甲,许久没有看你穿女装了,这么一看,都有些不习惯了!” “我自己也不大习惯了,女子服饰终究还是繁琐了许多,远不如男装来得轻便!”许清墨笑着答道。 第400章 爱而不得 昭阳公主细细地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一副北疆往后的打扮,有些无奈地摇头:“哪怕这么久了,我还是更喜欢咱们的衣服,这一身衣服,我总是不喜欢的!” 许清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随后说道:“公主这是思乡情切了吧!过段时间,耶鲁格胜应当是要入京的,公主可以一起随行,想来,淑妃娘娘也想公主想得紧了!” “大约是要去的吧!”昭阳公主看着一旁的窗户,目光带着几分淡淡的游离,“母妃那个爱哭的性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流了多少眼泪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许清墨也只能这样子安慰道。 女子远嫁,总是艰辛的,昭阳公主吃的苦,也不是她们能够去想象的,在这个异国他乡独处,心里难过,总是在所难免的! “对你,你大哥还有七皇兄也一起来了吧!”昭阳公主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轻声说道。 许清墨自然是知道的,她面上问的是七皇子,其实心底里问的是许延泉,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明白,明知没有结果,还念念不忘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所以她也看不懂昭阳公主对许延泉的这种念念不忘。 不过,如今的昭阳公主即将就是北疆的王后,她也没有必要得罪她:“一起过来了!” 昭阳公主大约是看出了许清墨眼底的疑惑,忽然问道:“听说,你和孟和桐定亲了?” 许清墨也是没想到昭阳公主忽然这么问,便点了点头:“是!若是明年天气暖和些,雪早些化了,说不定还能赶上我们成婚的日子,不然婚事就得往后延了!” “我也是听来的一些闲话,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你并不想嫁给他?”昭阳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许清墨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如果我不愿意,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所以你是愿意的,那便是两情相悦的好事!”昭阳公主笑着,眉眼间却带了几分酸楚,“能两情相悦,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福分了!如果,只是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该如何?” “那我自然也就不喜欢他了!”许清墨想都没有想的直接回答道。 昭阳公主却是笑了:“你还是个孩子啊,喜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许清墨环顾了一圈屋子,确定没有人以后,冷不丁地说道:“不如,我来问问公主吧,你喜欢我大哥什么呢?” “什么?”昭阳公主被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公主不如坦诚些!”许清墨看着昭阳公主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我大哥差点被爆炸炸死,是个运气好的,伤了些皮毛,也没留下什么疤,那如果,我大哥被炸得断手断脚,满头燎疤,脸上也是一塌糊涂,公主还喜欢吗?” 昭阳公主语塞。 “我和我大哥日日相处,我总是看不到旁人嘴里的那个好,所以总是不明白,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许清墨看着昭阳公主,忍不住说道。 “那如果是孟和桐,变成了你嘴里说的那个样子呢?”昭阳公主心里不平,反问道。 许清墨笑了一声:“养着呗!总归不会不管他!” 昭阳公主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我有一个表亲,曾经为了孟和桐质问我,她说她很喜欢孟和桐,但是听说前段时间已经成亲了!过得还挺幸福的!”许清墨抬眼看向昭阳公主,“因为容貌,才华,家世背景而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只是自己心底创造的那个人物形象罢了,只有同甘共苦,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那个人,才是真实的!” “许清墨,你在教训我?”昭阳公主忽然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发火。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是啊,我在教训你!昭阳公主喜欢的并不是我大哥,而是那个被众人夸赞的许延泉罢了,爱而不得是常态,公主不过是不平,因为在我大哥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年少情义,仅此而已!” 昭阳公主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与其盯着我大哥看,倒不如回头看看那个一直没有抛弃过你的耶鲁格胜吧,虽然是比不上我大哥,但是也算是一个好人吧!”许清墨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忽然想起来,“对了,有个事情,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许清墨是真的不懂那种念念不忘的情情爱爱,喜欢一个人,大多时候,都是始于颜值,忠于人品的,草草几面的人,你能知道他什么人品,看中的,不过就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表相罢了! “我嫂嫂,也就是正阳公主,曾经和我抱怨过,我大哥的脚很臭!恶臭的那种,即便洗刷很久,也依旧一股腐烂的味道,很是难闻!”许清墨脸色平静的说道,“我嫂嫂因为这件事情,平日里都不是很喜欢和我大哥待在一起!” 其实许延泉并没有脚臭,但是这个时候,许清墨觉得,毁坏一个人的形象,有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嗯?”光是听许清墨这么说,昭阳公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没找大夫看看吗?” “看不好的!”许清墨撇嘴,“只是难为嫂嫂了,硬是忍着!” 昭阳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以后,才说道:“那,这也是没办法的!” 许清墨没有再久留,但是就从昭阳公主那副嫌恶的表情里,她就明白,自己差不多已经把他心里的那个许延泉毁得差不多了,自幼娇生惯养的公主,又怎么能受得了,自己的枕边人,有一双洗不干净的脚呢? 与其劝慰,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毁掉昭阳公主心里那个有着光辉形象的许延泉,一次性,药到病除! 在外头陪着耶鲁格胜吊唁的许延泉不明所以,只觉得耳朵发痒,一下接着一下地挠着。 第401章 凯旋 葬礼进行的相对还是比较顺利的,许清墨一行人来自大周,又因为谢苏钰是皇子,所以不用跪拜。葬礼进行到一半,耶鲁奇莽和先王后被押了进来,他们一身白衣,面上瞧着,也是整洁的,只是母子两眼中的恨意,一个比一个更重。耶鲁格胜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耶鲁奇莽,目光从一开始的憎恶到最后的悲缅。许清墨不明白耶鲁格胜的悲缅来自哪里,直到耶鲁奇莽怒斥:“我母后是王后,是有子嗣的王后,你没有理由让我母后殉葬!”北疆王室还保留着后妃殉葬的传统,不过大多数都是王上偏爱却又没有子嗣的,但是这些年这个传统在逐渐被取缔掉,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在了北疆王后的头上。“桑格王后殉葬是父王的遗愿,我不过是在完成父王的遗嘱罢了!”耶鲁格胜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亲弟弟,目光变得尤其冷漠。“耶鲁格胜,你这个……”耶鲁奇莽像极了一个落败的狼王,龇牙咧嘴的试图守护自己身边的人,却忘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许清墨瞧着,却不觉得可怜,她至今都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作为败者耶鲁格胜的下场可是比现在的也耶鲁奇莽凄惨的多的多,而那个时候,他的王妃是正阳公主,结局更是凄凉。所以当他知道耶鲁奇莽的母后要被安排殉葬,他竟然并不觉得奇怪,蛮荒之地的人,处理很多事情的方式往往会更加令人发指。耶鲁奇莽的结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耶鲁格胜甚至不放心把他放去流放,担心他会仗着自己是王子的身份卷土重来,也不杀了他,竟然只是将他圈养在身边,让这个曾经完全看不起他的弟弟,亲眼看着他登上那个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王位。等到里面的事情都结束的差不多了,许清墨才抽了个空,出来走走,这座房子的庭院其实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很不错,爬山高处就能看到城里的百姓在城中来来往往的生活。倒是比京城里的皇宫来的热闹许多。许清墨站在那个高处,从高往下看这座城的风貌,与当初自己冲杀进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北疆王位易主,她梦里的那些梦魇终于到此为止了,这个战场上再也不会有她许家人的鲜血,许家人的结局已经改写,他再也不用担心受怕的寻找可以让自己和家人生活下去的那条路了。许清墨站在那里,心中满是感慨,直到许延泉小心翼翼的爬上来:“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许清墨回头看向许延泉,看着他有些费力的往上走,如释重负的一般,轻轻的笑了起来:“大哥,我们可以回家了!”许延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看着那副模样的许清墨,心里有一闪而过的情绪,他试图抓住那个情绪,却只是徒劳:“雪山的雪都还没有化呢,早着呢!”“笨蛋大哥!”许清墨笑了起来,然后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山,“该回去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京城,回到那个他们从小生长的家里,依旧是精忠报国的铮铮铁骨,而不是被强行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完成了她从地狱回来的使命,带着许家人回家了!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梦境一般!许延泉依旧看不懂许清墨在想什么,他把她拉了下来:“站在风口,也不怕被风吹走了,要知道,站在风口的猪都能吹起来,更别说你还没有猪来的胖呢!”许清墨笑,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许延泉能够感觉到她的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到他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耶鲁格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背景的国王,北疆和大周的邦交也变得合情合理,拥有大周朝作为靠山的耶鲁格胜,很快就坐稳了江山,直到春暖花开,被冰封的路段融化,许家军,也到了回京的时候。方城作为守将,继续坚守自己的职责,他守着大周最北的城市,守着过人的安康,目送许家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许清墨骑着马,走在宁远侯的身边,英姿飒爽,满城子民欢呼雀跃,甚至有不少女儿家,在许清墨经过的时候,给她身上丢荷包和手帕,惹得众人一阵笑闹。还在养伤的孟和桐却只能坐在马车里,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被一堆女儿家代表情义的荷包和手帕,心里酸酸涩涩的却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还显得自己小气。孟和桐这么一想,心里越发的难受了,干脆放下了帘子,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边关大胜,凯旋归来,举国同庆。长路漫漫,但是所有人都归心似箭,每个人的脚程都出奇的快,但是路上还是走了有两个月,离开北疆之前,还只能掺扶着走动的孟和桐,等到了京城就已经可以骑马了!按照许清墨的说的,那就是孟和桐恢复神速,也不知道是身体好,还是脑子不灵光,总归是骑着马进了京城,总好过抬回来!皇帝带着皇后和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高兴啊,拉着宁远侯的手,笑的是见牙不见眼的:“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陛下,你这笑容太夸张了,好歹收敛一点,北疆国主就在后面跟着呢!”宁远侯低声说道。皇帝愣了一下,干咳了几声试图遮掩自己的笑容,最后却满脸的无奈:“朕已经尽量收敛过了,但是没办法,实在是太高兴了,知道你们要回来,皇后难得的,连着几天给朕好脸色啊!”“你多多少少装着,先别太过分了!”宁远侯还是忍不住说道。“朕知道了,知道了!”皇帝赶紧拍了拍宁远侯的手,“朕心里有数的,肯定不会让这个新君面上无光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第402章 瘦了 宁远侯还真的是不太放心,皇帝平日里也算是一个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人,可是今日,他的嘴巴都快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许清墨转了一圈,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谢苏羡,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喜怒,但是即便如此,许清墨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身上的那种阴霾! 在那学期末,想再看一看的时候,许大娘子抱着孩子走了上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哭哭啼啼的许大娘子,几乎是哭着走到许清墨面前的,她从上到下,次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梦见了全身的力气,只说出来几个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清墨笑,随后抱走许大娘子怀里的小胖墩,他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就好像还记得许清墨,一看到他就咯咯的笑。 宁远侯都没来得及和许大娘子说上几句话,就被皇帝拉着走了,许清墨抱着小胖墩没一会儿,副将便来催,让他们入宫领赏。 许清墨虽然很是不舍,但还是将手里的孩子还给了许大娘子:“母亲,你们先回家,我们晚点再回去!” “好!”许大娘子自然是满口应下,然后看着许清墨和孟和桐一起,并肩离开。 入宫不过就是按照规矩行赏赐,一个两个的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轮到许清墨的时候,皇帝犹豫了很久,然后说道:“朕原本想要,赏赐你一些黄金珠宝,只不过后来想想,你大约不是这般庸俗的人,先给你换了一个奖赏。” 许清墨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皇帝身边的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许清墨的身边,托盘的正中间,正是一块官印,许清墨还在惊讶的时候,皇帝已经开口:“许家女清墨,临危受命,奔赴边关战场,首战告捷,凯旋而归,朕封你为巾帼将军,官二品,受皇家俸禄!” 满朝皆惊,许清墨正要谢恩,皇帝又说道:“朕,许你建女子军,赐你一个名,巾帼军!” 不等有人出来反对,许清墨已经谢恩! 许清墨的头磕下去,这件事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再有人来反对,那便是打皇帝的脸,许清墨和皇帝的这一波配合,打的是正正好好,不早不晚! 皇帝暗自高兴的时候,许清墨忽然又吭声了:“陛下,其实,臣挺庸俗的!”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好,好,朕赐你黄金百两,珠宝若干!” “谢陛下赏赐!”许清墨笑着应下,将这块官印握的紧紧的。 宁远侯被留下来谈话,许清墨和许延泉那是忙不迭的回了家,许清墨甚至没能给孟和桐多一个眼神,一个着急回家看媳妇,一个着急回家看那个胖弟弟,跑的那个快啊,孟和桐愣是没追上他们。 许清墨一回家就直奔许大娘子的院子,果不其然一进去就看到在院子里蹒跚学步的小胖墩,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小胖墩抱起来:“臭小子,有没有想姐姐啊!” “他能吃能睡的,可不想你!”许大娘子笑着走过来,从上到下细细的看着许清墨,满眼的心疼,“瘦了!” 许清墨不否认:“外头没有母亲做的糕点,自然就瘦了!” “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就吃晚饭!”许大娘子看着许清墨,伸出手轻轻的摸着许清墨的脸,眼眶都有些湿润,“怎么就去了那么久呢?边关是不是很冷,日子是不是很难,是不是很苦?” “打仗嘛,怎么可能不难,怎么可能不苦?”许清墨笑,“这不都已经过来了,以后我就再也不去了,在家里看着这个小胖墩长大!” 许大娘子忍不住又落了泪,擦着眼泪去一旁流眼泪去了。 许清墨正要去安慰的时候,正阳公主也小跑着过来:“墨墨!” 许清墨很惊讶:“嫂嫂怎么来了,我大哥呢?” “让他去沐浴更衣了!”正阳公主拉着许清墨的手,满脸的心疼,“你都瘦了!” 这……一摸一样的话,许清墨看了一眼许大娘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家团圆,正阳公主和许大娘子是最开心的,围着许清墨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最后,正阳公主忽然说道:“对了,颜朱诺被打了!” 许清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颜朱诺,被太子打了一顿,打的很厉害,要不是下人拦着都能出人命!”正阳公主忍不住说道。 “太子亲自动的手?”许清墨更觉得惊讶,谢苏羡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正阳公主点了点头:“打的很厉害,太子当场就又被关了禁闭,但这个颜家也真的是奇了怪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帮他女儿说说话的,就看着他一个人在那个东宫里面要死要活的。” 许清墨想了想,最后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许大娘子想了想,然后说道:“差不多就是边关大胜消息传回来没多久的时候。” 许清墨细细的想了想,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正阳公主以为他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提,反倒说起昭阳公主:“方才我见到昭阳了,但她似乎不怎么高兴见我,大约还在为了那件事情生气吧,毕竟他在北疆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如今都是王后了。” “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她自己的孩子了。”许清墨忽然说道,“先王后在她一到北疆,留给她下了药,那个药特别伤身子,这一给她看过身体,说是他这辈子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七皇子殿下说,陛下很有可能会给北疆王再送一个公主!” 氛围就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许久以后许大娘子才叹了一口气:“都是女人,何苦这么为难别人呢!她才多大年纪,这辈子竟然就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昭阳公主一定很难过吧!” 第403章 沐浴 昭阳公主伤不伤心的,许清墨是真的完全不关心的,她一直觉得昭阳公主并不是什么拎得清的人,虽然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很悲伤的事情,但是落在昭阳公主的身上,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不怎么聪明的女人,不要有太多的依仗,就不会有太多不该有的念想,反倒可以省去非常多的麻烦。 只不过这种话许清墨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且不说有没有可能传到昭阳公主的耳朵里面,就是面前这两位若是听到她这般说,指不定也要谴责她一会儿。 毕竟对绝大部分的女人而言,不能生育本就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了,要是他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全说了出来最后肯定是要被怒斥一顿的! 宁远侯是跟着一堆赏赐一起回来的,其中除了皇帝赏赐的,还有不少皇后娘娘准备的一些金银珠宝,宁远侯一回到家就忍不住说道:“往年的时候,陛下赏赐的东西里面还有些文房四宝,这一次墨墨一开口,送来的全是金银珠宝,你也不怕别人说咱们贪财?” “这一次送往边关的补给,有不少东西都是从母亲还有嫂嫂的嫁妆里面拿出来的,我要是不问陛下和皇后娘娘多要些金银财宝,母亲和嫂嫂的嫁妆,我什么时候才能填回去啊!”许清墨“哼”了一声,“你和大哥天天在外头打仗,哪里知道家里头柴米油盐有多贵啊?” 宁远侯被许清墨这番话堵得无话可说:“就你理由最多!” 许清墨笑,难得的没有再争辩,宁远侯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儿子,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措手不及,他对许大娘子是愧疚的,让她一个人面临生产的苦痛,甚至还要让她担心自己,也不知道月子里面有没有养好身子,这是瞧着这脸色比往年确实差了不少。 宁远侯心疼的不得了,却碍于正阳公主和许清墨在,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还是正阳公主瞧出了端倪,拉着许清墨离开,说是让她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许清墨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不大好闻,便也没有多想,兀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想花楹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这会儿正在院子门口等着自己。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花楹一看到许清墨便是满眼的欢喜,“我给姑娘准备了热汤,赶紧洗一洗这通身的疲惫,怎么些日子风餐露宿的,姑娘瞧着都瘦了许多,在外头一定是很辛苦吧!都怪曲莲这个丫头,这么多人就跟了她一个去,也没见到她,好好照顾姑娘……” 听着花楹的絮絮叨叨,许清墨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花楹,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好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唠叨了,竟然有些想念了!” 花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拍了一下许清墨的手,满脸的委屈:“姑娘这是在笑话我,嫌弃我唠叨?” 许清墨瞬间就笑开了:“没有,没有!赶紧的不是说要让我去沐浴吗?再不去就热汤,都要凉了!” 花楹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赶紧带着许清墨去沐浴。 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许清墨是觉得自己浑身的疲惫,都被这盆热水冲洗干净了!在边关那种地方,饮用水都不是很多,更别说想要好好的洗一个澡了! 平日里实在是脏的厉害了,也就拿冷水冲一冲身上的尘土,哪里会有这么多热水让你泡在里头,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曲莲说,在边关的时候,就算是姑娘,也都是用凉水洗澡洗头,那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住啊!”花楹在一旁帮着搓澡,言语里满满的心疼。 许清墨却只是笑了笑:“苦寒之地,有的吃,有的喝就不得了了,要那么多热水,得费多少柴火啊!虽然平日里在府上养的娇气,但是到了边关,总是要入乡随俗的,虽然苦了一些,但是也没有。缺吃短穿的,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受。” “我只当姑娘,说这些话是安慰我了!”花楹听着,叹息了一声,“天寒地冻的地方,连个汤婆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不苦,有多少男儿都受不住,姑娘从小到大,千娇百媚的养着,吃了这些苦头自然是最难受的,看看这手心,有好几处,一看就知道是好的又破,破了又好。” 许清墨听着,只是悄悄地将手放进水桶里,不让花楹看到:“还好,还好!” 过了半个多时辰,花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姑娘,咱们要不,再换桶水吧!” 许清墨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水面上竟然浮起了一层污垢,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是得好好洗个澡了,这都脏的能搓泥了!” 花楹却不觉得好笑,她只觉得心疼,她很小的时候就在许清墨身边伺候了,她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比人家的姑娘来的好,伺候的多,不喜欢用什么投影,不喜欢用什么香膏,但还是很爱干净,平日里几乎每一日都是要沐浴的,身上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污垢,而如今这般越发能瞧出来,她在边关吃了多少的苦头。 花楹心里难过,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帮她沐浴,帮她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洗干净了的许清墨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坐在久的梳妆台上,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发愣:“好像真的瘦了很多!” “是啊,真的瘦了很多!”花楹站在许清墨身后,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许清墨算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收拾过了,花楹帮着修眉,梳头,挽发,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也忍不住的由衷感慨:“真漂亮!” 这话正巧被过来的正阳公主听到:“我们家墨墨自然是最漂亮的!” 许清墨笑着起身:“嫂嫂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见她已经收拾妥当,变回了当初那个还没有上战场的妹妹,有些感慨,“我都差点不记得你穿女装的样子了!” 第404章 醉酒 许清墨倒也不觉得难过,反倒笑道:“所以我穿军装的样子是不是比大哥俊郎的多?” 正阳公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大哥刚才可是同我说了,你们回京的时候,可是有不小的年轻姑娘向你丢手帕和荷包来着,将孟和桐气的不行!” “那没有办法,谁叫我天生丽质,就算是穿男装,也好看的,惊天动地呢?”许清墨挑眉,“好的,我生了女儿身,我若真的是个男子,只怕我大哥可就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嫂嫂了!” 正阳公主抬手打了一下许清墨的肩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连你嫂嫂也调侃!” 许清墨笑着抱住正阳公主的手臂,难得的撒娇道:“这段时间多亏了嫂嫂,又是照顾母亲,又要照顾家里的生意,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也多亏了有嫂嫂,我们在外面才能放心的去打仗!只是苦了嫂嫂了!” “我在京城有吃有喝,锦衣玉食的,辛苦什么?每日里也不过就是看看账簿,巡巡铺子,不像你们一日的,总是风餐露宿的,那么冷的地方,就连你大哥耳朵上都有个冻疮的伤疤,你一个女儿家,得多辛苦!”正阳公主说着说着,便红了眼。 许清墨瞧着,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边关寒苦是真的,但是她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只是看在他们的眼里,尤其的辛苦,许清墨虽然明白这没什么,但是又不好不让他们说,便只能听着。 收拾完以后,许清墨就去帮着许大娘子一起盘点皇帝的赏赐,三个女人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金银珠宝,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所以宁远侯抱着小胖墩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人头碰着头说悄悄话的样子。 “你们说什么呢?”宁远侯忍不住好奇,怀里的小胖墩也咿咿呀呀的叫唤。 “我们在说,陛下真小气,赏的东西还不够花出去的呢!”许清墨回头看向宁远侯,一脸的幽怨。 宁远侯顿了一下,默默地转身离开。 家里头的库房,向来都是许大娘子管着的,他自然是不会说些什么的,但是这么明目当胆的嫌弃陛下赏赐的东西少,也就许清墨敢这么做了! 一家子时隔一年,才又坐在一起吃饭,大家都颇有几分开心,每个人都喝了些酒,许大娘子和正阳公主最先醉了,宁远侯和许延泉自然得陪着回去。 只剩下孤家寡人的许清墨,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往院子走去。 花楹和曲莲早早的被许清墨赶回去休息了,她便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 今日恰逢十五,天空上的月亮尤其的圆,正巧是个团圆的日子,他们一家子是难得的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用了个晚膳,所有人都很开心,包括许清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忽然很想念一个人,很想看到他,只可惜,这里是京城,不是边关,她不能随时见到他。 她现在池塘边,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目光有些呆滞。 “想什么呢?” 许清墨被吓了一跳,猛的回头,就看到了那个自己很想见的人:“你怎么来了?” “忽然很想见你,就来了!”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喝了酒,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却格外的清明:“你的伤还没有好,可不能从屋顶上摔下来!” “我是从大门口进来的,怎么可能会从屋顶上摔下来呢?”孟和桐有些无奈的看着许清墨,凑上前闻了闻,然后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嗯!”许清墨点了点头。 “喝了不少吧!”孟和桐在边关的时候,真的是见识过她的酒量的。 许清墨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孟和桐:“真是有些巧合呢!” “嗯?”孟和桐担心许清墨摔倒,牵着她的手,缓缓的向院子的方向走。 “刚刚我还在想,这里还不如边关来得方便,想见你的时候,还不能随随便便的见到你,没想到一回头就在那里了!”许清墨忽然停下脚步。 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有些奇怪:“怎么了?”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住了孟和桐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里的心跳:“孟和桐,我们回家了!” 孟和桐很是惊讶,他浑身有些僵硬,很久以后才伸出手抱住许清墨:“是啊,我们回家了!”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成婚?”许清墨缓缓抬头,盯着孟和桐的下巴看。 孟和桐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试图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该成婚了!” “其实我听到了!”许清墨笑了起来,“你说,让我给你做媳妇,当做报恩!” 孟和桐有些奇怪,但是没有说话。 “你给我送了好多的糖葫芦,只是很可惜,我尝不到味道,你每次一坐下来,就会跟我说很多,那几年只有你来看我,我好像欠了你很多的糖葫芦。”许清墨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孟和桐的脸颊,“孟和桐,你说,老天爷让我回来,除了让我报仇,我是为了让我报恩的吧!” 孟和桐听的越来越糊涂,他知道,她是喝醉了,便哄着她回去:“你喝多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以为你死了!”许清墨不肯走,冷不丁的说道,“我以为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死在了战场,我很害怕,却没有时间难过,我偷偷的去看过永昌侯夫人,她跪在佛前,哭了很久,我也哭了很久……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孟和桐红了眼,在被埋在雪里的时候,他脑海里有的都是许清墨和他母亲,他咬着牙,忍着腿上的剧痛,硬是用手爬了出来。 他的指腹被磨破,鲜血淋漓,甚至依稀可见白骨,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可每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脑海里都是许清墨的笑脸,就这样,他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 “笨丫头!”孟和桐紧紧的抱着许清墨,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许清墨的额头。 第405章 长命百岁 微凉的薄唇落在额心,带着淡淡的凉意,却让许清墨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孟和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孟和桐低头看着许清墨的眼睛,即便是黑夜里,她的目光里也就是星辰点点:“我知道啊,我在亲吻我未来的新娘!”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害羞,许清墨的脸颊变得通红,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躲开孟和桐的目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怕不怕我父亲忽然出现在你身后?”孟和桐身子一僵,但还是强忍住想要回头看个究竟的想法,轻轻笑了一声:“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别胡说,你才不会做鬼!”许清墨伸出手捂住孟和桐的嘴,“你得长命百岁!”大约是因为她的手拿过酒杯,捂在孟和桐嘴上的时候,还带了几分酒香,孟和桐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的蹭着:“我一定会长命百岁!”许清墨就这么看着他,最后自己轻轻的笑了,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笑了:“孟和桐,我们成亲吧!”孟和桐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许久以后才笑着说道:“好!”孟和桐就这么抱着许清墨,许久以后,他听到她的鼾声,才知道,她喝多了酒,如今已经昏睡过去了。孟和桐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一些,没办法直接将许清墨抱起来,试图将她背起来的时候,宁远侯忽然出现:“我来吧!”孟和桐被吓得一个激灵,但是为了不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露怯,便只能硬撑着头皮强装镇定,其实背地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宁远侯从孟和桐怀里接过许清墨的时候,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许清墨,然后笑了一声:“她刚才问你了啊,怕不怕我忽然出现在你身后,你没当真而已!”“倒也不是没当真,只是总不能在她面前露怯,那难免丢人!”孟和桐看了一眼宁远侯,满脸的无奈。宁远侯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抱着许清墨往回走,孟和桐也赶紧跟着:“小心些,她喝醉了,到时候要头晕的!”“我自己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宁远侯深深的看了一眼孟和桐,“罗里吧嗦,不像个男人!”被教训的孟和桐满脸的委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跟着走。“即便是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丫头竟然会为了我们冲上战场,从小到大,她大哥要学的,她也要学,她大哥不用学的,她更要学,旁人只看到她是征战沙场的巾帼英雄,可只有我知道,从小到大,她吃了多少的苦!”宁远侯忽然开口道。孟和桐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宁远侯,有些恍然。“她不像其他女子,瞧着总是娇滴滴的,也不会把夫君当成依靠,但是她的骨子里,若是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宁远侯回头看向孟和桐,“小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我随我父亲,没什么本事,就是惧内!”孟和桐看着宁远侯的眼睛,满脸的坚定。宁远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你这么说,倒是也没错,永昌侯夫人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可偏偏因为你那个父亲,得了个惧内的名声!”孟和桐低声笑了一声:“惧内没什么不好的,家有贤妻,日子方能蒸蒸日上!”宁远侯对此颇有几分认同,他虽然是武将,反倒不似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臣那般风流,他常说,此生不愧天不愧地不愧君主,唯一愧疚的,便是他已故的妻子。宁远侯将许清墨送回院子的时候,孟和桐本来想跟着进去的,左脚刚踩进去的时候,宁远侯忽然回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他就默默的把脚收了回来,然后非常乖巧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花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赶紧领着宁远侯进屋子了。孟和桐乖巧的在院子门口等着,等到宁远侯回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却不想宁远侯忽然拦住他:“一起喝一杯?”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啊,孟和桐那是说什么也不敢拒绝的,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为了不吵醒府上的人,花楹便去热了酒,然后两个男人就这么坐在许清墨的院子里,喝酒赏月顺便谈心。“我就墨墨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都知道,她往后会嫁人,会成家,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在了你这么个小子手里,心疼啊!”宁远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孟和桐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敢说话的,只是默默的听着。“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就是这一身蛮力还能打个几年,底下如今也有两个儿子,我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好的,可就是受不得委屈,你知道的,我和她大哥,都是真心疼她,你得明白!”宁远侯盯着孟和桐看了许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我保证!”孟和桐眼睛明亮,毫无畏惧的对着宁远侯。宁远侯笑了一声:“谅你也不敢!”孟和桐见宁远侯笑了,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她,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一个随时会醉死在路上的废物,我能重新站起来,多亏了墨墨!”“与她没什么干系,不过是你自己心里不平,你本就是有志向的孩子,不过闯进了一个死胡同罢了!墨墨不过是误打误撞将你带了出来,巧合罢了!”宁远侯喝了一杯酒,目光沉沉,“你父亲他……你不要怨恨陛下,陛下是个明君,你父亲最是忠心于他,你应当是明白的!”说到这个,孟和桐便不再言语,说不怨恨,多半是做不到的,只不过比早些时候少一些罢了!宁远侯平日里并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今日却难得的说了许多。 第406章 我想吃糖葫芦 孟和桐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他一回到府上,躺到床上便已经昏睡过去了! 只是这一夜,他睡得不大安稳,梦里都是许清墨,而他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家破人亡,却还不肯低头认输的女子。 梦里的许清墨骑在高头大马上,她的目光凄凉却坚定,她站在谢苏羡的身边,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摘掉牌匾的宁远侯府老宅,满眼都是忧伤。 他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好像被困在了别人的身体里,眼睁睁的看着许清墨跟着谢苏羡,离开了京城。 许清墨离开的那个瞬间,身边的场景犹如白驹过隙一般,飞快的变化,不多时,便有消息回来,边关大败,许清墨死了! 许家最后一个孩子,死了! 孟和桐站在那里,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可是他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那个被踩到地底下的少女,拼了命的想要从泥泞里爬出来,然后被战马彻彻底底踩进了泥潭了! 心里头有一股绝望直接升腾了起来,不是伤心,不是难过,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这好像是最后的希望被无情摧毁以后的那种心如死灰。 孟和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绪,然后他的身体出现在了入云阁,他坐在那里喝酒,怀里还坐了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响彻天际的尖叫声,他缓缓走过去,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鲜血从她的头顶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慢慢的酒染红了地面,他走到边上,却看到了躺在那里的许清墨。 她变了许多,苍白,消瘦,他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知道她拉住他:“……一卷草席就好……” 昔日的许家女,何其张扬,即便家道中落也从未低过头的许清墨,如今却落到了求一卷草席的地步。 他埋葬了她,偶尔带根糖葫芦去见他,一道惊雷而过,他看见了墓碑上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他们两两相望,等到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化作了一缕青烟,不见踪迹了! 孟和桐猛的惊醒,他的手还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脸颊已经布满了泪水。 “爷,你这是怎么了?”雨生赶紧走过来。 孟和桐回头看向雨生,愣了半晌,然后忽然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等雨生反应过来,拿着鞋子追出来的时候,孟和桐已经没了影子。 孟和桐疯了一样的冲到宁远侯府,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冲了进去,下人本来想拦的,却看到孟和桐连鞋子都没穿,愣了一下,人就没影了。 孟和桐是冲进许清墨的院子的,许清墨刚刚起来准备练剑,忽然身后一阵风过,就被孟和桐抱在怀里,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听到他说:“墨墨,如果有下辈子,你给我做媳妇好不好!” 许清墨瞬间浑身僵硬:“你说什么?” “你说,你一个能带刀上战场的女人,怎么就输给了谢苏羡那个狗杂碎呢?”孟和桐的声音很轻,满满的都是伤心,“是你,对不对,许清墨,是你对不对!” 泪水瞬间就顺着眼角滑落,许清墨听着孟和桐的话,明白,现在的孟和桐,就是当初那个坐在自己坟前和自己说话的孟和桐。 “是我!”许清墨缓缓转身,她看着满眼通红的孟和桐,伸出手轻轻的摩擦着他的脸,“我提前来下辈子铺路了!” 孟和桐一把抱住了许清墨,紧紧的抱着,就好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许清墨笑了起来:“不辛苦,我还得多谢谢你的那一卷草席呢,起码让我有个落脚安生的地方!” 孟和桐顿了顿:“我买的可是上好的棺木,哪里是什么草席,我虽然纨绔,但是也是懂规矩的,只用一个草席就想换个媳妇,太痴心妄想了!”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最后笑道:“孟和桐,我想吃糖葫芦!” “好!”孟和桐的额头抵着许清墨的额头,两个人笑的很开心。 只不过没等一刻钟,孟夫人就带着鞋子衣服追上门来,揪着孟和桐的耳朵硬是将人给带了回去,宁远侯难得的没有追究,只是长吁短叹的! 许大娘子被他这一副哀怨的模样搞得有些不耐烦,最后把小胖墩往宁远侯怀里一塞:“有那个时间长吁短叹的,不如多抱一会儿孩子!墨墨这还没嫁人呢,伤心还太早了些!” “哎,你懂什么,我放在手心里养的花骨朵啊,他娘的就要被人连盆端走了,我还不能伤心了?”宁远侯满脸的不服气,可偏偏怀里的小胖子还咿呀咿呀的特别开心。 “是,墨墨的确是个花骨朵,可我只记得你追着她打的时候,可不记得你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许大娘子翻了个白眼,“别的就不说了,就算真的成婚了,也就是过一条街的事情,你伤心个什么玩意儿!” 本来还很是哀怨的宁远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就像明白了:“是啊,就差了一条街,溜达溜达就到了啊!” 许大娘子看着宁远侯,越发的嫌弃了,一把将孩子抱了回来,满脸嫌弃的看着宁远侯:“你爹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你别学他知道吗?” 宁远侯心里颇委屈,将孩子抢了回来了,没等许大娘子反应,就跑的飞快,愣是将孩子带出去玩了,直接把许大娘子给气笑了。 许大娘子好不容易将府里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回去一看,许清墨和正阳公主一起出去了,说是去见见昭阳公主,府上就只留下许延泉。 “你怎么不去呢?”许大娘子看着坐在那里看书的许延泉,有些奇怪。 “墨墨说,女儿家的事,男人少掺和!”许延泉无奈的挑眉。 第407章 头油膏 昭阳公主如今已经是北疆的王后,但是在大周,她更是皇帝的女儿,淑妃的女儿。 当淑妃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和感动,而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皇后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王后娘娘!” 昭阳公主看着面前的淑妃,当下就红了眼,她握着淑妃的手,眼中蓄满了泪珠:“母妃!” 一直到那个时候,淑妃才真正的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昭阳公主,声泪俱下。 旁人母女团聚,皇后自然不会在那里碍事,她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宫里,昭阳公主变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监禁,她看起来比出嫁的时候成熟了许多,眼里也再没有年少时的星光,更多的只有淡淡的悲伤。 “昭阳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回去的路上,皇后忍不住感慨道。 “昭阳公主经历了一场宫变,总是会与当初不大一样的!”慧珠轻声说道,“别说经历那么大的事情了,就连正阳公主,许家人不在府上的那些日子,娘娘不也是说公主懂事了许多吗?” 皇后低垂着眼,不着痕迹地叹息:“本宫总是想,若是那个时候,和亲的是正阳,出这么大的事,本宫又会如何,还能这么平静地安抚淑妃吗?” 慧珠抬眼看向皇后娘娘:“娘娘,我们的公主是嫡出的公主,陛下又怎么可能舍得将公主送往边关呢!皇后娘娘别想岔了!” 皇后没有说话,缓缓往宫里走,然后在路上遇上了正阳公主和许清墨。 皇后有些惊讶:“许姑娘刚刚回来,不在府上好好休息几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儿臣有些日子没有见过昭阳公主了,想去看看她,墨墨说什么也不让我自己来,便陪着我一起来了!”. 皇后看了一眼一旁满脸无奈的许清墨,再看看满脸都是期盼的正阳公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后啊,墨墨说什么,你多听一些,她总不会是要害了你的!” 正阳公主莫名被训,一脸的茫然,还想说什么,皇后已经离开了,最后只是满脸奇怪的看向许清墨:“我做错什么了吗?母后为什么这么说?” 许清墨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许清墨:“难不成昭阳还因为我和你大哥成婚的事情,心里呕着气?” 许清墨长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为嫂嫂了,竟然还记得这个事情!” 正阳立刻恍然大悟,但是还有几分委屈:“都这么久了,难不成她还没有放下许延泉吗?” 若不是知道正阳公主自己的性子就是绵软不记仇的,她都要觉得正阳公主说这番话是不是特地来揶揄别人的了:“昭阳公主因为和亲被囚禁多时,心里必然会有怨恨,当初北疆求的是嫂嫂你,最后是陛下做决定将昭阳公主嫁了过去,她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心中有愤恨在所难免!” 正阳公主沉默下来,许久以后才说道:“其实这么说起来,也的确是我害得她远嫁边关,她怨恨我,倒也是情理之中!” 许清墨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正阳公主的性子就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许清墨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自己一个人来见昭阳公主,昭阳是个心比天大的家伙,谁知道她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正阳公主对她心中有愧,万一中了什么招那可才真是要了命了,所以当正阳公主说要去见昭阳公主的时候,许清墨第一时间决定陪着她一起入宫。 他们到淑妃宫里的时候,刚入门就看到了昭阳公主,她正在宫殿里转着看自己喜欢的花束:“……母妃,这个花你现在还留着呢,那个时候都被我养坏了!” 正阳公主见昭阳公主这么高兴,便笑着往前一步:“昭阳!” 昭阳公主身子一僵,缓缓回头,脸色不大好:“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正阳公主端着手,面对昭阳公主的时候,温温柔柔地笑着。 昭阳看到她却是满脸的不耐烦:“看我?我有什么可看的,难不成是想着来看我的笑话的?那还真是不巧了,我现在没什么笑话给你看的!” 正阳公主脸上的笑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我……我没有……” “不要端着你那个悲缅的脸看我,我现在是北疆王后,和你母后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你不要再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我!”昭阳公主眉头紧锁,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 “我没有……” “王后娘娘真是好大的派头啊!”一直站在边上的许清墨笑了一声,然后幽幽的开口道。 昭阳公主这才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许清墨,她的脸色一僵,但还是强撑着气势:“谁让你们来的!” “我嫂嫂是嫡出的公主,这大周的后宫,哪里是她去不得的?”许清墨冷眼看着昭阳公主,“我嫂嫂想着来看看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姐妹,却不想,北疆王后如今的派头,是我们高攀不上的了,就不知道,陛下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 昭阳公主心里咯噔一声,北疆来大周,是来签降书的,她虽然是北疆王后,但是不论是辈分还是身份,都是要低皇后娘娘一头的,自己说的话若是落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指不定会影响两国的交涉,更有可能会害得她母妃在宫里生存艰难。 “我,我能有什么派头,我不过就是不喜欢别人突然出现罢了!”昭阳公主目光闪躲,“对,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突然出现,谁让你们也不让人通报一下,就直接进来了呢!” 理由找的是冠冕堂皇,但是正阳公主的心意还是冷了下来,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我想着许久没有见你,便托人找了一下你以前最喜欢用的头油膏,这个梅花香的头油膏向来是最难找的,是我从母后宫里抢来的,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第408章 不作为 昭阳公主的脸色微变,看着正阳公主手心里,用娟秀的帕子包裹的头油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我来也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正阳公主将手里的头油膏放到昭阳公主的手里,“这个东西,如今的你,大约也是看不上的,不过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是不喜欢,丢了便是!” 昭阳公主看着手心里的头油膏,目光微变,再去看正阳公主的时候,却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她是嫡出的公主,从出生起,便是要什么有什么,而她不过是一个妃子的女儿,身边也没有个兄弟可以傍身,母妃也不是特别的受宠可偏偏,她们两个又是年岁相仿,所有人都喜欢拿他们两个来比较。 正阳温婉可人,贤良淑德,处处都比她好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宫里人的下人更是如此,私底下更是敢克扣她的用度! 可偏偏就是那些时候,正阳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帮她拿到她本应得的东西,还会将她自己得到的稀奇玩意儿给她,只是她总觉得,那是施舍,是她作为嫡公主对自己的可怜和施舍! 她也是尊贵的公主啊,为什么要别人的怜悯,凭什么! 她什么都不如她,最后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被抢走,而自己拼了命去争取的东西,就跟这个头油膏一样,是她可以随手施舍的东西。 昭阳公主嗤笑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猛地丢在了地上:“我用不着你施舍的这些东西!” 几乎是在瞬间的,许清墨猛地将正阳公主拉到身后,然后满眼冷漠地盯着昭阳公主:“人家的心意在你看来是一种施舍,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昭阳公主愣住了,她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忽然笑起来:“你懂什么,你出生宁远侯府,正室嫡出,不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嘛,你们都一样,都是虚伪的人,用着一些你们不要的东西,丢给我们用来收买人心,真是可笑,可笑啊!” 许清墨身后的正阳公主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昭阳公主,许久以后,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被正阳打翻的头油膏,然后低着头喃喃道:“这是我在母后那里磨了许久才得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用,我知道你喜欢梅花头油膏,专门给你送来,在你看来,竟然是我不要的东西?” 光是听这话,许清墨就知道正阳公主这是伤心了,她转身看向正阳公主:“嫂嫂,我们回去吧!” 正阳公主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头油膏重新包好,然后放到昭阳公主的手里:“说了是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往后我们大约也是见不到了,你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觉得我在施舍你了!王后娘娘!” 昭阳的手顿了一下,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了头油膏,而正阳公主也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了。 走出宫殿,正阳的泪水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宫墙,低声说道:“下次见面,她是北疆的王后,而我,则是大周的公主,我们都变了,再不能是一起读书的姐妹了!” 许清墨没有安慰,这种事情是常态,总是要接受的,若是要为这些事情伤心,那这辈子都不知道要伤心多久了。 正阳公主也就伤心了一小会儿,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了,依旧与许清墨说说笑笑,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在就要离开的时候,遇上了满脸慌张,一副好像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样的颜朱诺。 颜朱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的伤口尤其明显,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被人掌箍了,她的耳边挂着一块纱巾,想来是她用来掩盖脸上的伤口的。 “许清墨!”颜朱诺是奔着许清墨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尾巴,而那些人,在看到许清墨以后,慌忙躲开了。 许清墨皱了一下眉头,脚下的步子没有挪动半点,颜朱诺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颜朱诺猛地撞进了许清墨的怀里,她紧紧地抓住许清墨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这是许清墨第一次看到这么狼狈的颜朱诺,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大约是真的恐惧到了极致。 许清墨从正阳公主的嘴里听说了颜朱诺被太子殴打的事情,但是距离发生这个事情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在,颜朱诺脸上的伤分明不是旧伤,而是最近才被殴打的。 许清墨微微皱眉:“太子打的?” 颜朱诺红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正阳公主:“陛下不作为?” “倒也管,只是每次都只是关禁闭!”正阳公主有些为难,“母后也去问过颜家人,她母亲并不管她,只说让她安分守己地做好这个太子妃,我母后毕竟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很多事情,不能插手太多,再说了……” 她本就不是皇后和皇帝亲自选的太子妃,不喜欢,是人之常情,真的等到出事了,也不会太上心。 许清墨在颜朱诺成婚的时候就知道,她终究会自食其果,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谢苏羡竟然变态到了动手打女人的地步。 许清墨没有震惊太久,她看着颜朱诺,冷声问道:“舅舅不开口,我也帮不了你!” “不是!”颜朱诺忽然抓住许清墨的手,“你去见见他,只要你去见见他,他就不会这么恨我,我求你了,你去见见他,墨墨,我是你姐姐啊,我求求你,你去见见她好不好!”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淡漠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 正阳公主有些恼火地扯开了颜朱诺的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墨墨怎么能去见他呢!你这不是害墨墨吗?你现在说你是她姐姐,以前怎么没见你对她好一些啊!” 第409章 帮不了 颜朱诺红着眼,看着许清墨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的稻草:“许清墨,你知道的,你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只要你肯出面,他对我也不会这么凶狠,我们是表亲啊,我二叔还陪着你一起去了北疆,你不能就这么不管我啊!”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颜朱诺,微微皱眉:“你父亲都不管你,我又能做什么,他是太子啊,就算是我去见他又能怎么样呢?打他一顿吗?还是如何?我已经定亲了,我不可能单独去太子府面见太子的!我的所作所为,事关宁远侯府和永昌后府的清誉!” 颜朱诺目光骤变:“许清墨,你是不是不肯帮我?” “不是不肯帮,是帮不了!”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目光冷漠至极。 颜朱诺看着许清墨的目光,明白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见太子了,可是今日,太子带她进宫的目的就是拦截住许清墨,然后让她去府上见他,如果今天她没有成功,她都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么样的一个殴打。 皇帝对谢苏羡的失望已经越来越明显,如今谢苏钰更是肩负军功,他作为太子,臂膀依次被断,而且又被皇帝厌恶,以至于谢苏羡越来越阴毒,对她是非打即骂,好几次如果不是香叶拼死相救,她只怕早就死在谢苏羡的手里了。 许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颜朱诺,然后转身离开。 “许清墨,许二爷至今都不知道许清灵是怎么死的吧!”颜朱诺看着许清墨的背影,冷声喊道。 许清墨顿了顿,她回过头去看颜朱诺:“你知道什么叫做新欢旧爱吗?我二叔已经定亲了,再过些日子,他就要成婚了,他马上就会有新的妻子,拥有自己的孩子,你猜他会那么想知道许清灵是怎么死的吗?” “你就不怕他知道真相吗?”当颜朱诺看到许清墨毫不在意的目光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发慌了。 “真相在他想知道的时候是真相,在他不想知道的时候,只是让人反胃的旧事重提,颜朱诺,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蠢,你真的已经蠢得没边了!”许清墨冷笑一声,“不要妄想威胁我,我留着你的命,自然是因为我有一百种对付你的办法!” “许清墨,这个位置本来是你,如果不是你刺激我,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去勾引谢苏羡吗?”许清墨的目光越发的冷漠,“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即便路途漫漫,遍布荆棘,你就是跪着,也要老老实实的走完,懂?” 颜朱诺被许清墨吓得浑身发抖,一张脸也在瞬间变得铁青,哪里还敢提什么许清灵。 许清墨也没有再搭理她,拉着正阳公主的手转身离开。 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正阳公主才有些疑惑地问道:“许清灵,你那个妹妹?” 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公主,然后笑道:“嗯,我二叔的女儿!” “她的死跟你有关?”正阳公主的心里跳了一下。 许清墨笑了笑,并不否认:“嫂嫂害怕了?” 正阳公主摇了摇头:“倒不是害怕,只是在想,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逼得你走这一步?” “她想要我身败名裂,和林少阳勾结,找了一群马贼想要侮辱我!那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想要我的命了,我不想再继续防备下去了,就将计就计,最后是孟和桐动的手!”许清墨看着前方,目光非常的冷漠,就好像在说一个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正阳公主咽了咽口水:“那怎么会被颜朱怒发现的?”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颜朱诺撺掇的!”许清墨冷笑了一声,“所以她根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最多就是拿来威胁我!” “那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和你二叔说了呢?”正阳下意识地握紧了许清墨的手。 许清墨深深的看了一眼正阳,发现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忍不住笑道:“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啊,新欢旧爱,在意的时候,那是真相,不在意的时候,那不过就是旧事重提,再说了,我不过是为了自保!” 正阳听完许清墨的这番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所以,那个时候林少阳忽然被人打残了……” 许清墨微微挑眉:“嗯,跟我有点关系!” 正阳怔怔地看着许清墨:“你跟我说,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嫂嫂是聪明人,可不是颜朱诺这种蠢货!”许清墨撇嘴。 正阳细细地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许清墨本来就是一个颇有成算的人,许清灵和林少阳几次三番地陷害他,她自然会反击,她的本事应该能做得滴水不漏,为什么就让颜朱诺发现了这件事呢? “你为什么留着颜朱诺?” “因为还有用,当初谢苏羡总是到府上来,美其名曰来同我父亲大哥商议,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堵我,为了脱身,我才将颜朱诺推出去,我不要的,她上赶着抢,那我就送给她喽!”许清墨挑眉,“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我甩掉了谢苏羡,一举两得,岂不乐哉!” 正阳听着,心里细细的盘算,只觉得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和许清墨作对,她这样的城府,就算她是嫡公主,未必就能逃出许清墨的算计。 忽然想到什么,正阳忽然问道:“不对啊,那我嫁给你大哥,你是不是也算过?” “这个跟我可没关系!”许清墨赶紧否认,“这是陛下给你选的夫婿,我可不敢邀功!” “墨墨,你把这些都跟我说,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正阳停下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清墨。 许清墨轻笑了一声:“我是许延泉的妹妹,是许家的女儿,嫂嫂是许延泉的妻子,嫂嫂为什么要背叛我,再说了,我告诉嫂嫂,就是在拉拢你啊!当今天子的嫡公主在我背后做依仗,我这一辈子都可以好好嚣张嚣张了!” 正阳看着许清墨许久,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许清墨这是把她真的当做自己最亲最亲的家人了! 第410章 筹码 颜朱诺是被谢苏羡揪着头发从大门口拖到书房的,她挣扎哭喊,可是一路过来,所有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谢苏羡殴打太子妃的事情早就捅到陛下和皇后的耳朵里了,可偏偏两位可以为颜朱诺做主的人,都没有吭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不敢说话的。 虽然有不少人心疼颜朱诺,可毕竟他们不过就是做下人的,太子妃再怎么被打也不会被打死,可是他们这些下人,命都捏在别人的手里,纵然再于心不忍,也不敢多说什么。 颜朱诺被拖进书房以后,第一时间抱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就听到了马鞭的声音,下一瞬,鞭子就像是雨水一样,噼里啪啦地甩在了身上,可是即便如此,她却连喊也不能喊一声,因为谢苏羡说了,只要她出声,他就会成倍地去惩罚。 “废物,真是个废物,还说什么是你妹妹,让你把人叫过来跟我见一面你都做不到,还说什么是你妹妹,你就是废物,当初若不是你陷害我,我堂堂太子爷,怎么可能会娶你这个废物!”谢苏羡一边辱骂,一边摔得更用力。 颜朱诺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她把这些伤痛一五一十的,全部算在了许清墨的身上。 这一次,谢苏羡发泄的时间比以往的都要长,香叶也不是扶着颜朱诺回去的,而是背着她回去的。 颜朱诺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了,打到后面,谢苏羡甚至觉得只是单纯的用鞭子打已经不够泄愤了,竟然在鞭子上抹上了辣椒水,一下接着一下,打得很尽兴,而颜朱诺,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一般,差点死在了那个书房里。 回到自己的院子,香叶用热水清理伤口的时候,颜朱诺的惨叫和哭声几乎响彻了整个院子,香叶于心不忍,好几次都不敢再继续清理,可偏偏伤口要是不清理好,到时候红肿溃烂是会要人性命的。 等到所有的伤口都清理好了,香叶思索再三,还是说道:“娘娘,有个事情,奴婢不知道要不要说!” 颜朱诺的脸色非常苍白,她靠在床榻上,眼里满是绝望:“我都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有什么要不要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今日,我出去采买的时候,有一个小丫头撞到我怀里,我原本以为她是来偷荷包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奴婢不知道是谁给的,但是字条上的字有些奇怪,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和娘娘说一下!”香叶跪坐在窗边,看着颜朱诺,轻声说道。 自打颜朱诺被谢苏羡殴打开始,她身边可以使得上的丫头就没有几个了,香叶虽然是颜大娘子给的,却是这群人里头最老实的,将她照顾得很好,这段时间过来,颜朱诺慢慢的也就越来越相信香叶了。 “你拿来我看看!”颜朱诺虽然浑身都很痛,但还是觉得稀奇,便让香叶将字条给她看看。 当香叶把字条递给颜朱诺的时候,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赶紧将纸条捏成了团,字条上赫然几个字:“不想死,初八三清观见!” 上头的字,颜朱诺认不出来是谁写的,但是总觉得莫名的熟悉,似乎是在哪里来看过的,她明白,是有人想要找她,她很奇怪,她是庶女,在京城之中本就没什么好友,为什么会有人给她这样的一个字条。 “你还记得那个小丫头长什么模样吗?”颜朱诺皱起了眉头。 香叶摇头:“没什么印象,是从来没见过的,看她穿衣打扮还挺好,应该不是什么小乞儿,倒是想大户人家的小婢女!” 颜朱诺思量许久,然后说道:“你安排一下,我们初八的时候,去一趟三清观!” 香叶自然是应下。 为了能在初八的时候顺利出门,颜朱诺给谢苏羡买了好几个丫头,一个个的都是肤白貌美的,容貌声音身材,都有几分神似许清墨,让这几个丫头将谢苏羡缠住,没什么心思折腾自己,她才跑了出来。 颜朱诺找的借口是说要去进香,她起了个大早,就只带了香叶,去了三清观。 她在三清观待了很久,都没有遇到那个给她塞纸条的人,最后她失望的想要离去的时候,却在经过角房的时候,被一个人拉进了屋子。 颜朱诺吓得大叫,直接被人捂住了嘴,等到她回过神来看到面前这个人的脸以后,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朱涵。 昔日情敌,如今见面,也是分外眼红。 颜朱诺害过朱涵,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朱涵冷声说道:“不要喊,不要闹,我不会伤害你!” 颜朱诺忙不迭地点头。 朱涵放开颜朱诺,看着她和面前的香叶,冷声说道:“眼前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计较,我现在只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从谢苏羡那个恶魔手里逃出来?” 颜朱诺有些惊讶:“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的,不过就是太子妃这个位置带给你的皇权富贵,如今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只要你没有被休弃,不论你是死是活,你都是太子妃,皇家都要供养你!”朱涵看着颜朱诺,“不如我们联手,拉谢苏羡下马?” 颜朱诺脸色大变:“你想杀了谢苏羡,你疯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九族?”朱涵大笑,“你都要被他打死了,你心心念念的九族可管过你的死活?” 颜朱诺忽然沉默下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伤痕。 “他死了,你依旧是太子妃,你依旧有你的荣华富贵,而且,你还可以在他死之前怀上一个孩子,那这个孩子,未来就是太子妃唯一的嫡子,颜朱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手上有多大的筹码?”朱涵盯着颜朱诺的眼睛,冷笑一声。 “你不是很爱他吗?”颜朱诺沉默了许久,忽然反问道。 第411章 活路 朱涵看着颜朱诺许久,然后苦笑了一声:“是啊,我很爱他,我曾经真的很爱他,可以不顾家族名誉,不顾女儿名节,只是为了可以嫁给他,可是最后呢,我得到了什么?是流放,是罪名!”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杀了他不成?”颜朱诺仔细看着自己面前的朱涵,她似乎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没有曾经柔柔弱弱的模样了,有几个瞬间,甚至有了些许清墨的影子。 朱涵笑了一声,忽然向前一步,直接凑到颜朱诺面前:“对啊,我想杀了她!” 颜朱诺被吓得一个激灵:“朱涵,你是疯了吧!” “是啊,我就是想要他的命,他本来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罢了!”朱涵冷笑一声,“就算皇帝瞎了眼,硬是扶着他坐上那个皇位,他也不可能坐稳这个天下!倒不如,你我联手,拉他下马,再将你的儿子送上那个位置!” “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就好了,不用拉着我一起下水,他是谁啊?他是太子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皇帝最在乎的就是他,如果他出事了,皇帝必然是会彻查的,到时候你跟我都逃不掉。”颜朱诺被朱涵的话给吓到,她一想起这个事情,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朱涵看着她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大笑道:“逃不掉,难不成你现在就逃的掉了?你看看你自己脸上的那些淤青,看看你身上的那些伤痕,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虽然你是庶女出身,但是在颜家从小到大也是锦衣玉食的,哪里被人像畜生一样这么殴打过?颜朱诺,你就没有自尊心的吗?” 颜朱诺脸色缓缓的苍白下来,她抬头看向面朱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怕是被太子关的,太子服里面关傻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传出来?如今外头的人都很清楚你这个所谓的太子妃,不过就是一个出气筒,太子殴打你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你的父母,只不过如今你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们才会对你不管不顾。”朱涵嗤笑一声,“颜朱诺,虽然我被流放,可是你的日子似乎比我还要难过呢!” 朱涵的讥讽,就好像针刺一样,一点一点钻进她的心里,一下一下的生疼。 是啊,如今的她早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那个父亲又怎么会去管她的死活呢?他虽然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名头刚才太子的府上,自己就像是一个伤口一样,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她后悔了,她后悔自己非要嫁给太子,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权势和荣华富贵,可是如今她却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已经没有了! “而且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他只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们,他只是被我们逼着娶了我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我,自然也可以舍弃你,不如你猜猜看,等到他坐在那个高位置上的时候,他的身边有没有可能早就不是你了。”朱涵凑到颜朱诺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颜朱诺浑身一颤,却久久没有说话。 朱涵看着颜朱诺许久,又笑了一声:“与其早晚都要被舍弃,倒不如趁着现在给自己博一个出路,你要是肯答应,那我们朱家,就是你儿子的靠山,皇帝本就偏爱太子,为的就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他的原配妻子,若是太子再美了,那他会把这些所有的偏爱全部都给到你的孩子身上,皇帝年轻气盛,再活个十来年不成问题,等到那个时候,你的儿子也已经顶天立地,皇太孙登基为帝的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颜朱诺心里咯噔一声,她当然明白朱涵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只是猜想,如果到时候,皇帝对他的儿子没有那样的一个偏爱呢?那她岂不是连如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大可不必太过担心,就算最后你的儿子当不上皇帝,那好赖也会是个王爷,只要大周不倒,你就是太子妃,你的荣华富贵依旧存在,而且或许在太子没了以后,你又有儿子傍身,旁人反倒更要高看你一眼,不是吗?”朱涵笑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都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太子与我感情不和,我怎么可能会有儿子?”颜朱诺抬头看向朱涵,冷声说道。 朱涵顿了顿,却大笑道:“你当初怎么嫁给太子的,就怎么生个儿子呗,实在不行别人也管不上,你肚子里到底是谁的儿子,毕竟也已经死无对证了,总不可能到了那个时候还把人从棺材里面挖出来逼问吧!” 颜朱诺看着朱涵许久:“你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朱涵忽然冷下脸:“从你进门的那刻起,我就没有说过一句假话,你知道流放三千里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这一路上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可以想象我差点就死在这条路上,差一点就被卖进妓坊吗?我的一腔真心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堆垃圾,我想杀了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颜朱诺沉默下来。 “反倒是你,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你,听说你还为了太子去求许清墨见他一面,何其卑微,何其可笑啊!”朱涵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冷眼看着跪坐在那里的颜朱诺,“你不如仔细回想看看如今的你,可还有当初嫁进太子府里的意气风发。” 颜朱诺哪里还会回答,如今的她比从前更加不堪,都有一个太子妃的名头,过的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想他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从小到大到也没有挨过打,反倒是做了这个太子妃,成天过的担惊受怕的。 “颜朱诺,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敢不敢给自己谋一条活路呢?”朱涵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敲进了颜朱诺的心里。 颜朱诺没有再犹豫,抬头看向朱涵,目光也变得坚定:“你打算怎么做?” 第412章 一文不值 朱涵笑了笑,却没有说计划,只是让颜朱诺先回去,想办法怀个孩子,至于什么办法,就要看颜朱诺自己怎么打算得了。 颜朱诺回去的时候,香叶才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凌乱,想必也是被人抓了起来,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马不停蹄得往回走。 只是即便颜朱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了,但还是没有赶上谢苏羡回府得时间,他刚刚进府,就直接被人带到了太子的院子里。 一到太子的院子里,颜朱诺就看到那个被她买来的小丫头这会儿正坐在谢苏羡的腿上,给他喂葡萄吃,这个丫头的眼睛和许静墨长得很像,也是颜朱诺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果不其然,谢苏羡一看到她就被勾了魂。 “你去哪儿了?” “妾身去三清观祈福了!”颜朱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祈福?祈的是哪门子的福?”谢苏羡挑眉,“说说看你许的什么愿望?” 颜朱诺低垂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柔软:“妾身想要个孩子!” 谢苏羡顿了顿,然后冷笑了一声:“孩子?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想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一个孩子,你就彻底断了,你做母亲,母凭子贵飞黄腾达的梦吧!” 颜朱诺的心咯噔了一声,她抬头看向谢苏羡,眼里满是屈辱:“所以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跟我生一个孩子,对吗?” “我会有很多孩子,但是里面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是跟你生的,你要认清你自己,让你做这个太子妃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了!”谢苏羡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揉捏着怀里这个丫头的腰身。 丫头瞥了一眼颜朱诺,随后娇笑道:“殿下,娘娘还在呢!” 谢苏羡笑了一声:“在就在呗,本来你们也就是她给我找的,他为了保住面前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什么都不要了,生她养她的姨娘,她自己的尊严,她如今只看得到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其他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个小丫头原本就是颜朱诺买回来的,只不过颜朱诺告诉这个小丫头,买了回来只是为了做活,却没有想到她,直接把她推到了太子的床榻上,她本来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实在是加到中落才会卖了自己,但是她也只是想着出来做活,等到年纪大些了,嫁个人也是人家家里头的正头娘子,却不想最后成了个以色侍人的通房。 她对颜朱诺心里是有怨愤的,所以才看到太子侮辱她的时候,也忍不住跟着说了几句:“太子妃娘娘想要孩子得自己想办法,找太子有什么用呀?总不能就因为太子妃娘娘想要一个孩子,就委屈太子当您房里过夜吧!” 颜朱诺听着那个丫头的娇笑声,只觉得刺耳,如今的她已经感受不到所谓的羞耻感了,她脑子里回想的全部都是朱涵的那些话。 其实谢苏羡说的没有错,她在乎的只是这个太子妃之位,她舍弃生养自己的姨娘,不要尊严的匍匐在她脚边生存,所图谋的不过就是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那既然她所要的不过就是这个位置,那即便眼前的这个男人死了她也是在这个位置,只要她有孩子,她不需要殉葬,那她这辈子都可以享受作为太子妃的荣耀。 “既然殿下不想见到我,那妾身也就不打扰了,妾身告退!”颜朱诺转身离开。 她转过身的那个瞬间,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有人或许会觉得她对太子大约也是动过情的吧!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有没有动过情,从一开始她接近他的目的就很简单,图谋的就是那个太子妃的位置,那是当时她可以接触到最优秀的一个男人了,虽然,也的的确确是借了许清墨的光。 在回去的路上,颜朱诺的神色都很沮丧,她在询问谢苏羡那个问题的时候,就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不用和朱涵一起联手的机会,只可惜,在谢苏羡的眼里,她不配拥有这个机会。 等到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下来以后,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犹豫,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很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不论结果怎么样,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她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叫做富贵险中求,她想要未来的人生里有地位,有财富,就绝对不能只是依靠面前的这个男人, 颜朱诺坐在凳子上,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满的都是坚定,站在一旁的香叶明白,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朱涵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按照流放的规定她是不能回京的,她能够回来也是因为有人帮她做了担保,而这个人,就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许清墨。 “我给你带了一点吃的。”许清墨在这个小屋子里坐下,这是他前段时间刚刚置办的院子,院子不大,不过二进二出,但是足够朱涵暂时居住了。 朱涵在许清墨面前坐下,她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大包小包,有些奇怪:“明明你更厌恶他,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决定自己动手呢?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许清墨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成亲了,这段时间里不能杀生,免得晦气!更何况我觉得你更适合亲自手刃他,发给自己那么几年的付出一个交代。” “你就不怕我心软,告诉他吗?”朱涵依旧是不能理解。 许清墨笑了起来:“或许你的确是会心软,也有的确有可能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暴露给他,可是谢苏羡那个人很自负,还很蠢笨,就算你教我们的计划远远本本的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你的!” 许清墨说的是实话,但是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多少还是会让他觉得有些伤心:“难不成他就一点都不会相信我吗?起码我是真的曾经可以为了他倾付所有!” “可是你的所有对他来说一文不值。”许清墨抬眼看向朱涵,目光带了几分冷漠。 第413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朱涵心里咯噔一声,好半晌以后才缓过来:“是啊,一文不值!” 许清墨并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随后笑道:“一腔情愿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在感动你自己罢了,有些事情,得想办法让它过去,不然你就永远会绊在那个该死的回忆里面!” 许清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就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一样,朱涵抬头看向她,许久以后,才忽然问道:“你呢,你那个该死的回忆是什么呢?” “我?”许清墨抬头看向朱涵,笑了一声,“我的回忆啊,是一把剑,一把刺入心脏的剑!” 朱涵一脸茫然地看着许清墨:“剑?” 许清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眼看向一旁开着的窗户:“是啊,一把通敌叛国的剑,还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把这把剑彻底的摧毁!只差了一点点!” 朱涵虽然不明白许清墨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或许就是她口中说的那把剑,带着他一点一点地走到了现在,她走到许清墨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许清墨,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给我一个可以让自己彻底告别阴霾的机会。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朱涵:“不客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许清墨走出门去,站在回廊有些措手不及,她明明记得昨天夜里看过星象,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这个时候怎么来了这么一场雨。 “这是一场雷阵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孟和桐撑着伞从雨中走来,他走得很急,鞋子都湿了大半。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孟和桐,微微皱起了眉头:“你都知道这是一场雷阵雨了,还冒雨过来做什么?如今鞋袜都湿了,得多难受呀!” “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即便知道这是一场雷阵雨,要是要等半个时辰,你多半也是不肯等的,指不定就冒着雨回来了!”孟和桐快步走到回廊下,收取手里的雨伞,走到许清墨面前,“好在我来得还早,没让你淋到一点雨。” 许清墨看了一眼孟和桐,轻轻地笑了起来:“是啊,还好你来得早,我刚才还在想从这里冲到马车那里最多应该只是湿个头吧,但是看你这副样子,怕是也要从头到脚都淋透了!” 孟和桐笑,将许清墨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还好还好,一点都没淋湿!” 许清墨笑了笑,然后走到孟和桐身边:“拿走吧,早些回去,我还能赶上家里的晚饭!” “那不走了,呆在这里我还能多看你一会,你要是回去了,那又是一个漫漫长夜了!”孟和桐挑眉,满脸的无奈。 许清墨抬手打了他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孟和桐笑:“逗你的,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过会儿雨都要停了!” 许清墨无奈,但还是跟着孟和桐走进了屋里。 油纸伞不大,两个人撑一顶油纸伞,会显得有些小,孟和桐将伞倾斜,遮住了许清墨的头顶,却淋湿了自己的肩膀。 许清墨看了孟和桐一眼:“我允许你在这段路上搂着我,别让你自己淋湿!” 孟和桐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好嘞!” 朱涵站在窗边,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缓缓离开,心里有些酸涩:“其实我一开始想要的,不过也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一腔情义终究是错付。” 许清墨回去的路上,看在马车里,目光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和桐也不问,只是陪着。 “我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想起我母亲头破血流的样子,满屋子的白布,许家人只剩下我一个,那种孤寂感还是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许清墨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轻,就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所有的事情不都已经结束了吗?你的父母还在,你还多了个弟弟,你改变了这件事情既定的结局,也改变了大周衰败的未来,你做得很好。”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靠在他的怀里,显得有些疲惫:“最近总是觉得好累,一旦躺下去就不想起来,只想一直睡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快来了,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 孟和桐刚想要说什么,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他有些奇怪,便探头出去:“怎么了?” “爷,有个和尚站在路中间!”雨生说着就往往怀里掏银子,“我去给点银子!” “许姑娘,贫僧有话与你说!”和尚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温厚,就好像是远古的编钟,一下一下地震慑人心。 许清墨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了现在雨中,撑着一把没有任何花色的油纸伞,伞下的那个秃头尤其地扎眼:“惠德大师?” 惠德看着许清墨,轻轻地笑了一声:“许姑娘,近来可好?” 许清墨赶紧下了马车,然后拿过孟和桐手里的伞快步走了过去:“大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在这里等有缘人。”惠德大师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孟和桐,“家人从遥远的地方回到了这里,许姑娘的灵魂如今可是有安放之处了?” 许清墨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孟和桐,随后有些紧张:“大师千里迢迢跑在这里等有缘人,总不是只是来逗我玩吧!” “贫僧在说什么?许姑娘比谁都清楚,这个世上也没有谁比许姑娘更清楚了,许姑娘来何来去何去,心中有所念,才会穿越时间,易天改命!”惠德大师看着许清墨,一字一句说道。 许清墨沉默下来,她不明白惠德大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或许他真的是有神通,可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拦住自己。 “贫僧知道许姑娘心中所想,只是想来奉劝姑娘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渊!”惠德大师的声音很轻,却一下一下敲击着心口。 第414章 执念 许清墨明白,惠德大师说的是太子的性命,她皱着眉头:“我之所以回到这里,便是因为这件事情,这是我所求的,满门覆灭通敌叛国,国仇家恨,又怎么可能说饶就饶了呢?” “你可知道你从何而来?”惠德大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许清墨不语,她知道她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鬼,他就是为了报仇,才躲过轮回,来到这里的孤魂野鬼。 “你有一个执念,这个执念让你躲开了时间,可是你要明白,执念是支撑你待在这里的一个东西,就好像断了的风筝,它机缘巧合的卡在了一棵树上,可若是当那个枝断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他了!那这个风筝就依旧只能随风飘去,最后不知道落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惠德大师皱眉,“许姑娘,星盘已变,你已经做完了你所有可以做的事情了。” 许清墨顿了顿,许久以后,她只是双手合十:“惠德大师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会有执念,如果执念是可以这么轻而易举放下的,那么我也不会在这里。” “许姑娘……” “多谢惠德大师提点!”许清墨转身离开。 惠德大师却上前几步:“许姑娘,你改天换命就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大德,更是大恩,我窥探天气,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就在这里!” 许清墨脚步微停,但还是坚定的向前走去:“我不过是为了私心,惠德大师不必如此。” 惠德大师看着许清墨的背影,竟然有几分挫败,他在卜卦的时候就算到了这个结局,可是偏偏他依旧想要来阻止她,阻止这个心怀天下的女人。 对待许清墨,她更多的都是敬佩,一个凭借着自己肩膀一点一点扛起血海深仇的女人,真的让她感觉到敬佩,即便他明知天命不可违,却还是难得的想要试一试。 惠德大师站在那里,看着许清墨的马车离开,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愧疚。 回到车上的许清墨,一个字都没有说,她只是靠在马车上看着外面发呆,孟和桐虽然听到了惠德大师说的话,却不是很懂:“他在和你说些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我偶尔会去添点香油钱的大师罢了,不妨事,你别管他!”许清墨笑了笑,没在多话。 孟和桐虽然口头上应下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准备找个时间去见一见这位惠德大师。 平时感觉要走很久的路程,今天没有多久,就已经到了宁远侯府,许清墨下马车的时候,似乎有点别的心事,都没有和孟和桐道别,就已经进了大门。 孟和桐感觉到了许清墨的异常,却不明白为什么,而许清墨,一回到府上,便觉得头昏脑胀的,强撑着回到了院子里,便一头栽在的床上,直接昏睡过去了。 花楹和曲莲觉得奇怪,慌慌张张的去请了太医,把了脉以后却也只是说她多了几分疲惫,好好休息就是了。 可也就是从前些日子开始,许清墨没一日睡的都比较多,一开始也是觉得他只是疲倦,可是渐渐的他睡得越来越多,逐渐的已经叫不起来。 花楹和曲莲都觉得奇怪,但是请了好几次太医也都是这个回答,最后也只好作罢! 而颜朱诺,自从那一日之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怀孕,她已经放弃了太子,对她而言,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不论是谁的。 而这些日子太子因为有了那几个女子,几乎是夜夜笙歌,难得的竟然没有时间找他麻烦了,颜朱诺自然是乐的自在,她也有了自己的时间去办一些别的事情。 颜朱诺虽然没有太聪明,但是还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长得像太子不可能会被质疑血统的孩子,她非常仔细的在挑选,想要挑选一个和太子长得很像的人,只是很可惜,一直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 只是有些事情就好像你刚刚困了,却正好有人给你递上枕头一样,而颜朱诺正是这个困了的人,就在他不论怎么费尽心机的去寻找这么一个男人都没有成功,可偏偏,香叶在去街上采买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书生。 书生文弱,不小心撞到了香叶,将他买的针线全部都撞落在地上,也就是这个时候,香叶发现他的眉眼和太子长得非常像,就想了个法子,将她骗了回来。 颜朱诺真的是喜出望外,确定太子正在妾室的房间里面醉生梦死,就赶紧去偷偷见了那个书生,他为了不让那个书生有什么疑惑,甚至还专门换上了自己出嫁前女儿家的衣服,梳了一个未出嫁女子的发髻。 颜朱诺在别院见到书生的时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惊讶了,若是将那个书生的嘴巴遮挡起来,光光看眼睛跟鼻子真的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 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的勾搭上这个书生,颜朱诺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办法,然后找了一个要去山上祈福的借口,离开了太子府整整八日,而这整整八日,他就和那个书生在别院厮混。 颜朱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怀上孩子,所以他只要一有精神,就会一直勾搭身边的这个书生,书生年轻气盛,倒也有点厉害,一来二去的,反倒让颜朱诺感觉到了一丝丝作为妇人的美妙。 而书生,自然是对颜朱诺这个所谓的大家闺秀言听计从,她想怎么样,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去配合,二人反倒像是真正的夫妻,过了几日蜜里调油的日子。 以至于颜朱诺离开的那一日,她分外的不舍,紧紧的拉着书生得手:“你等我,我一定会来接你走,你等我!” 书生眼中含泪,频频点头。 香叶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催促,只是低着头不去看他们。 这几日香叶一直在外头守着,他们如何荒唐她是看了个透彻,她也实在是不明白,颜家到底是怎么养出颜朱诺这么个女儿的。 第415章 离开 颜朱诺前脚刚回太子府,后脚书生就被人带走了,留守在那里的婢女也一起被带走了,随后整个屋子就被看守了起来。 朱涵得到消息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嗤笑了一声:“倒也正是她的作风,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花楹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朱姑娘,我们姑娘说了,看在你在许家军里头当兵,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提,能帮的,我们姑娘都会尽量帮你!” 朱涵抬头看向花楹:“想必,颜朱诺这件事情,你们家姑娘推波助澜做了不少事吧!” 花楹依旧是那副表情:“奴婢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朱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同奴婢说就是了,大可不必在我这里套话,我若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家姑娘又怎么会派我来呢?” “许清墨身边的大丫头,管着许清墨所有的钱财,许清墨出征边关的时候,管着许清墨亲生母亲交托的嫁妆,那可是一点差错都没有出,贴身的丫头,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不愿同我说罢了!”朱涵倒也不生气,给花楹倒了一杯茶,“坐!” “朱姑娘也说了,我管着的是钱财,姑娘心细,舍不得我们太受累,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各司其职的,所以朱姑娘不论想要知道什么,奴婢都是不知道的,这茶,奴婢也就不喝了!”花楹站在那里,目光清冷的不带半点情绪。 朱涵见花楹这般油盐不进,也不继续为难她了,便看了一眼身边的剑:“这把剑前些日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缺口,我想要一把新的剑!” 花楹看了一眼一旁的剑,并没有要查看的意思,直接就应下了:“好,我会帮你转告的!不知道这姑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的呢?” “没了,你走吧!” 花楹也不再留,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 “不卑不亢,守口如瓶,是个好丫头!”朱涵坐在那里,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目光竟然有些湿润。 她曾经也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非常的有默契,但是因为她的一厢情愿,最后连带着她一起受罪,她被卖给了人牙子,也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 刚刚走到门口的花楹忽然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朱涵:“对了,祝姑娘,我们家姑娘还有让我转告的一件事情,你身边的大丫头姑娘找到她了,只是如今他的身子不大好,还在养着,等到你要回北疆的时候,她的身子大约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家姑娘已经询问过她了,她决定跟你一起去北疆!” 朱涵愣住了,但是他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好在花楹并没有久留,说完就离开了,一直等到她关上门,朱涵采用自己的左手握住拿着杯子的右手,她的右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眶也逐渐变红。 她缓缓放下杯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在京城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回来了,她甚至不敢多出门,她口口声声喊着要让太子付出代价,可是她很清楚如果如果没有许清墨的帮助,她在京城里面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花楹回到府上的时候,看着屋子里堆着的布帛有些奇怪:“这都是什么啊?” “夫人说要让姑娘做几身衣服,这些都是之前陛下和娘娘赏赐的,说要让姑娘好好的挑一挑。”曲莲站在一堆布帛中间,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应该往哪里去放。 “怎么不去库房看拿到院子里来是怎么回事?”花楹忍不住皱眉,“将这个院子堆的人都站不了了!” “夫人说姑娘这些日子懒得很,要是不拿来,等到姑娘自己去库房选,那怕是黄花菜,都要等凉了!”曲莲看着花楹,满脸的无奈。 “姑娘,今日早上不是起了吗?难不成又回去睡了?”花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到有没有回去睡,这会儿正在屋子里面看书呢,只是这身子发软,说是哪里也不想去,只想躺着!”曲莲叹息,“方才练剑的时候练的还可勤快了,一到让他去看看布帛就累了!” “姑娘这可真是越来越懒了!”花楹无奈。 “你可别提这个了,前几日你出去采买的时候,正阳公主拿着已经绣好的嫁衣过来,想要让姑娘试试看,早上拿过来的,愣是到第三天的下午,姑娘才试了衣服!被大娘子好一顿说!”曲莲一边说着一边在面前的这堆布帛里挑挑拣拣,“我想着先挑一些姑娘平日里爱穿的颜色,到时候东西少一些,她挑选起来也就不会那么麻烦。” 花楹在这个时候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就在她们蹲在那里一个一个翻看布帛的时候,院子里忽然掉下来一个人,趁着他们没注意用最快的速度翻进了窗户。 曲莲觉得有些不对,等她出去看的时候,人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许清墨当时也的确没有在睡觉,只是躺在软榻上,随手拿着一本书在看,前些日子她一直觉得身子疲软,这两日总算是好些了,但是也不乐意动弹,便一个人在院子里的。 太医来看了很多次,都说她没什么事情,她一开始觉得是身子疲惫,可是这些日子,每当他睡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不在身体上了,她总是飘在那里低头的时候还能看到自己熟睡的样子。 许清墨是做过一段时间鬼魂的,她知道那种飘荡的感觉,也知道那种没有温度的感觉,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是累了,而是她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一日惠德大师会冒雨拦在马车前同自己说那番话,她的执念就是曾经害了她全家的太子,而她能够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执念,所有事情都快要完成的时候,她的执念也快要散了,所以她也快要离开了。 第416章 坐以待毙 说不伤心大约是假的,但是放下执念,却是做不到的。 许清墨是听到声音的时候,才放下手里的书,她看着翻窗进来,小心翼翼往自己身边走的孟和桐并不觉得惊讶:“你怎么来了?” 孟和桐忽然从怀里拿出来一串糖葫芦:“我在院子里读书,外头的糖葫芦大喊大叫,实在是让人静不下心来,我原本只是想将他赶走的,可偏偏内卖葫芦的小子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瘦弱的都有些可怜了,到底有没能忍心,就买了他所有的糖葫芦,分的差不多了,却不想最后还剩下一个。”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手里的糖葫芦,山楂裹着糖浆,珠圆玉润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挑剩下的反倒瞧着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许清墨也不戳破他,接过糖葫芦,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孟和桐见她喜欢,自然是一百个高兴的,便在许清墨身边坐下:“好吃吗?” 糖葫芦有些酸涩,但是许清墨还是一口一口吃的:“好吃!” 她得多尝尝这个味道,毕竟往后,也实在是尝不到任何的味道,光是这么想想,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许清墨看向孟和桐,忽然问道:“孟和桐,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我?”孟和桐顿了顿,“老婆孩子热炕头!” 许清墨笑了一声:“就这样,那多没出息啊!” “怎么没出息了?男人所做不过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保家卫国我能做到,可就是这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至今都还没有,世人都说成家立业,我如今业立家还未成,实在是羞愧!”孟和桐长吁短叹的,满脸无奈。 许清墨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了起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这么重要吗?” “许清墨,你为什么保家卫国?”孟和桐不答反问。 许清墨顿了顿,随后沉下目光:“为了给许家平反,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真巧,我也是!” 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忽然心里一痛,她想起了孟和桐坐在自己墓碑前,孤单落寞的吃糖葫芦的样子,就在那么一个瞬间,她有些舍不得了,她舍不得往后的日子,孟和桐又这么一个人走着。 孟和桐从许清墨眼里看到了几分忧伤,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那个时候,你每次到我墓前,都是一个人,然后碎碎念念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开始我觉得你很烦,后来我又觉得你可以时不时的来,另外一个人做鬼的时候真的挺孤单的。”许清墨看着交握的手,目光带着几分伤感。 “你那个时候大约是个孤魂野鬼吧?正经的鬼都早去投胎了,也就只有心有怨怼,成为了孤魂野鬼的鬼,才会在人间逗留。”孟和桐将许清墨的手放到脸颊上,“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更孤单吧!” 两个人相对无言,眼中都是对对方的心痛,他们互相心疼,互相怜惜。 “你说我们两个曾经从来没有什么交际,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呢?”许清墨有些奇怪,曾经明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却变得千丝百缕。 “我父亲离开以后,我终日借酒消愁日渐颓废,我母亲那个人并不是那种会规劝我的人,他明白我的伤痛,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来安抚我,她甚至都没有安抚好她自己,我最终成为了人人口里的纨绔子弟。”孟和桐低垂着眼,苦笑了一声。 许清墨捏了捏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孟和桐拍了拍许清墨,让她安心,然后接着说道:“我亲眼看着许家的覆灭,看着你亲自送走你身边一个接着一个的亲人,最后变成孤身一人,我原本以为你会变得像我一样,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揭竿而起,冲上了战场。” “我从来都不是在那里坐以待毙的人!”许清墨低头笑了一下,“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偷偷在背地里笑话我,笑话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人心险恶。” 孟和桐低声笑了一声:“坦白说和别人吃酒的时候,的确跟他们一起笑话过你,但是实际上你变成了支撑我活下来的最重要的一束光。” “嗯?”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已经一无所有,只要没有希望,就更没有失望,偏偏你的义无反顾成了我最后的希望,我开始期盼你的凯旋而归,我开始等待你的逆风翻盘,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最后败在了北疆,那个时候我的信仰就好像坍塌了一样,生命里的那束光也变得暗淡,我又开始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孟和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目光。 “然后就掉在了你的面前,头破血流,满身狼狈,那个时候你大约更觉得可怕了吧?”许清墨笑了笑,只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苦涩。 孟和桐抬眼看向许清墨,摇了摇头:“我在那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被人陷害了,我看到太子了,我看到他在那个阁楼上被人带走,那个时候我就猜你大约是被他囚禁在了那里!” 许清墨忽然想起了那个阁楼,想起了那段可怕的日子。 “可是即便这样子,即便你用的最决绝的方式,你也依旧没有低头,你没能来得及翻盘,但是你从来都不肯服输,那一天我就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反正最后都是一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搏一搏!”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目光变得有些湿润。 “一卷草席,便是天大的恩情!”许清墨低垂着眼笑了起来,“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份恩情最后竟然要以身相许!现在想想还是亏大了呢!” 孟和桐皱眉:“怎么,你反悔了?”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吃亏!”许清墨笑。 孟和桐气的站起了身:“不管吃不吃亏,如今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说什么,也反悔不了了!” 许清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和桐,轻轻的小可起来:“为什么要反悔,现在的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 第417章 步履维艰 能从许清墨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孟和桐只觉得心口都是暖洋洋的,他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清墨:“你知道那个时候,天下是怎么样的吗?” 许清墨知道,他说的是她被埋葬以后的那些日子。 她虽然是鬼魂,却没有办法离开墓地方圆百里,她被困在那个方圆之地,自然也不会知道天下之事。 “先是江南水患,堤坝摧毁的时候,林家还在搜刮民脂民膏,赈灾粮还没送到南方,就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水患紧接着迎来的就是瘟疫,如今的陛下虽然在战事一事上很坚定,但是爱民如子,可那个时候,陛下已经不行了,太子执政,他烧死了一整个镇子的人,哀嚎遍地!”孟和桐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森冷。 许清墨微微皱了一下眉,水患和瘟疫的事情她在民众嘴里听过一嘴,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凶残。 “再后来,耶鲁奇莽摧毁停战协议,直接带兵杀了进来,颜家无力对抗,朝廷又派不出更好的将军,最后只能割让土地!”孟和桐的声音很轻,却带了几分杀气,“昏君当道,民不聊生!我偷偷去过江南,见到了易子而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两脚羊!” 所谓的易子而食,还有两脚羊,都是在灾荒之年,啃光了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包括树皮这些东西以后,为了活命,穷人家的人,将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交换,最后吃对方的孩子,这就是所谓的两脚羊,其实就是人肉。 许清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忍不住闭了闭眼。 “更有苦命的女子,将自己作为肉糜卖给屠夫,只为他的丈夫能多活些日子!”孟和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见人疾苦,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将我压垮!”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当上这个皇帝的!”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她的目光里满是坚定。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他本就不是帝王之才,陛下却为了所谓的情深似海,将自己的费尽心力才护住的江山,亲手交到了一个草包的手里,害得天下民不聊生,而陛下的一世英名也因此毁于一旦!” “大约就是因为老天爷见不得人间疾苦,才将我送回来,让我救一救这天下的百姓吧!”许清墨低声笑了笑,“可偏偏我只想着要让我许家人活下来,这样子想,就显得我不够大气了!” “只有千千万万的小家,才能有拥有一个大国啊!”孟和桐将许清墨的手放到脸颊上。 许清墨感受着指腹上带来的温度,轻轻地笑了:“我知道!” 忽然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孟和桐赶紧起身,一个翻身就爬上了房梁,没一会儿,花楹就推门进来:“姑娘,世子说北疆王来了,让你去前厅见一见!” 许清墨愣了一下:“耶鲁格胜?他来这里做什么?” “听传话的人说,说是与旧友叙叙旧!” 许清墨挑眉,她和耶鲁格胜可算不上什么旧友,但是如今人家毕竟是北疆王,不好就这么驳了他的面子,她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打点水来,我洗把脸,如今的天气越发的热了,坐一会儿便浑身黏腻的厉害!” 花楹应了,转身离开。 花楹前脚出门,孟和桐后脚就从房梁上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许清墨愣了一下:“也好,那你等会儿从正门进来!” 孟和桐笑了笑,忽然凑到许清墨面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许清墨无奈,伸手擦了一下脸颊,这下可是好了,脸颊是真的粘腻了。 擦过了脸,许清墨便出了屋子,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摆了一地的布帛,她忽然想起来,许大娘子让她挑选布帛来着,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不远处已经被曲莲挑选出来的布帛说道:“就那些吧,天气热了,青色和蓝色显得凉爽些!” 曲莲赶紧应下,心里颇有几分高兴,毕竟许清墨选的,也是她觉得适合自家姑娘的。 花楹跟着许清墨一起前往前厅,路上的时候,花楹忍不住说道:“曲莲说,在北疆的时候,她见过如今这位北疆王,说是被他弟弟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大约没什么太大变化,如今的北疆,因为一场大战被掏空得差不多了,他父亲故去,留了一堆烂摊子交给他,也是劳心劳力的,难免辛苦,只怕如今也是一副消瘦的模样!”许清墨笑了笑,“那个高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花楹其实不懂这些,但是既然许清墨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会再问。 等到他们走到前厅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孟和桐,许清墨没有半点的惊讶,他脸皮厚得很,总是有办法进来的。 “许姑娘!”坐在一旁的耶鲁格胜忽然开口。 许清墨这才看到穿着北疆服饰的耶鲁格胜,她低头行礼:“北疆王!” “不必多礼!”耶鲁格胜赶紧起身扶了一下,“见惯了许姑娘身穿铠甲英姿飒爽的模样,如今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许清墨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消瘦的耶鲁格胜,也说道:“北疆王似乎更消瘦了,可是京城的吃食吃不习惯了?” “中原多美食,怎么会吃不习惯,只不过是心中有事,有些食不下咽罢了!”耶鲁格胜有些无奈的说道,“此一战,不论是中原还是北疆,皆是元气大伤,中原大国,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北疆却是步履维艰!” 许清墨没有接茬,只是走到一旁坐下,婢女赶紧奉上浓茶,她端起茶水,淡淡地品着。 “北疆王也说了,不论是中原还是北疆,皆是元气大伤,我们自保尚且困难,又怎么可能腾得出手来管别的呢!”一旁的孟和桐率先开口。 许清墨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第418章 讨价还价 耶鲁格胜到这里来的目的,其实是想要谈一下关于大周能否给他们补给的事情,虽然耶鲁格胜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对如今的北疆来说,如果只是依靠他们自己去支撑的话,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是不可能从如今的这个状态里恢复过来的。 所以,他想要用通商这件事情,换一些可以让北疆人度过这一次难关的东西。 “既然是议和,总是要有些付出的!”耶鲁格胜还是坚持到。 “是投降,不是议和!”许清墨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耶鲁格胜,“你不要本末倒置了,这一次战役,是北疆投降,不是我们大周找你们议和,你要是觉得是我们趁虚而入了,我不介意,带兵直接杀进你们的都城!” 耶鲁格胜的脸色骤变。 “通商,是你为了夺回王位,而许诺给我们的条件,你要明白什么叫做条件,这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太过分了,那你身上的这个王位是怎么得到的,我们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换一个北疆王!”一旁许延泉笑了一声。 耶鲁格胜的目光逐渐下沉,其实他知道,他来这里本就是自取其辱,但是北疆如今风雨飘摇,周围小国如狼豺虎豹一般的盯着他们,他刚刚当上这个北疆王,便是无数的烂摊子,实在是为难的厉害。 许清墨看着一旁的茶水,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耶鲁格胜:“那个高位本就不好坐,你得习惯!” 耶鲁格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通商本就是对两国都有好处的事情,贸易通商,便是财富置换和积累,这是最基本的商人思维!”孟和桐出声道,“如果,你是在担心那些边陲小国,你也要明白,我大周是泱泱大国,自然懂什么叫做唇亡齿寒,北疆王,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我们的陛下,日也朝政,夜也朝政,他是最勤勉,最爱民的皇帝,他可以用一身换大周平安昌荣,北疆王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吗?”许延泉抬眼看着有些颓丧的耶鲁格胜。 耶鲁格胜看了一眼许延泉,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有我们的子民,北疆一战,我朝损失的兵将不计其数,他们是别人的儿子,父亲,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保卫了我朝的疆土,如果,我们的陛下,答应了你这个条件,那么他们的死,就变成了一个笑话!”许清墨冷眼看着耶鲁格胜。 “可是那些只是平民……” “喂饱了的平民,就会举起他们的刀剑!”许清墨毫不留情地戳穿耶鲁格胜,“你依旧有你的狼子野心,不过是局势所逼,让你不得不低头罢了,不然,你也不会允许先王后,毒害我们的昭阳公主,不是吗?” 耶鲁格胜瞬间就闭上了嘴。 这话一出,不仅是耶鲁格胜,就连一旁的许延泉和孟和桐脸色都骤变。 “昭阳公主被害,终身不能生育,那个时候,你父王可没有被人控制住,你是知情的,并且,你是有办法救她的,只是你没有!”许清墨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对你来说,你不可能让一个大周的公主怀上一个嫡子的!” “我……” “你也没有必要解释,你们的部落图腾是狼,没有野心的狼,算不得是厉害的狼族!有野心,是好事!但是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是傻子!”许清墨坐在那里,重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有人会停下来等你的,北疆的王也是!” 耶鲁格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出,是孟和桐和许延泉都没有想到,耶鲁格胜能放下尊严来这里说出这番话,就说明他真的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面对这样的人,他们难免会有心软,虽然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但是放宽通商的条件还是有可能的。 他们也是不知道,原来耶鲁格胜背地里还做过这么一件事情,一时之间这些微的可能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你明知北疆的土地不如你们的富庶,你明明知道我的子民很无辜,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呢!”耶鲁格胜有些羞恼,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咄咄逼人?”许清墨“噔”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碗,“我若是不咄咄逼人一些,那那些被你们北疆人捅死的中原人,岂不是白死了,我但凡松一点口,都是对他们的不忠,不义!” 耶鲁格胜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谈不了了,而且许清墨这么坚定,那就说明这是许家人的态度,许家人在京城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许家不答应,皇帝能答应下来的可能已经变得很渺茫了!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闭嘴吧!”宁远侯忽然回来。 其实宁远侯已经站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进来,他想看看这些小辈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却听到了许清墨的坚定。 “这场大战,本就是你们北疆挑起的,一边杀人,一边还想要提条件,你怕不是做白日梦呢吧!”宁远侯气势汹汹,一进来所有人便感受到了压力,尤其是耶鲁格胜。 他如今虽然已经是北疆王,但是如今的北疆,国力衰弱,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有那么坚挺的支撑,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但是面上依旧不显:“如此说来,就是没得谈了?” “北疆王,想让子民安居乐业,依靠的是统治者源源不断的努力,一代接着一代的积累,如果只是马背上有些功夫,打得了江山,守不住江山在所难免,小子,多读书,多耕种,多开拓,不要妄想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能换来无尽的财富!”宁远侯看着北疆王,语重心长。 北疆王被宁远侯训斥了一顿,心中颇有不满,却反驳不得,他如今已经是王,却被人教训了一顿,心里堵得慌,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是黑着脸离开了。 第419章 帝王之才 耶鲁格胜在宁远侯府闹的这一出,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线,昭阳公主被毒害的这辈子都不能生育的事情,淑妃早就在他这里哭诉过一番了。 虽然残忍,但是作为皇帝,他也能够明白耶鲁格胜这么做的原因,谁会让敌国公主给自己生孩子呢,若是生个男孩,还要争抢这个天下,那个君主那么没有脑子呢? 皇帝原本还有些担心,许家人会被耶鲁格胜给迷惑了,到时候谈判的时候,若是许家松口了,为了给许家人一些面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的,好在许家的几个小子个顶个的厉害,有成算,有谋略。 皇帝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朕费心费力挽留的人才,太子却是半点都不看在眼里,许家的小子,孟家的小子,何家的小子,都是他的陪读,最后却没有一个肯留在他的身边!” 这些年,皇帝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太子没有帝王之才,但是他心里门清,他太清楚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做皇帝。 叶峥站在一旁,听着皇帝的话,然后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的帝王:“有才之人,不入无德之府!” 皇帝的心抽痛了一下,不论是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人说成一个无德无才的人,但是太子如今的确是没什么本事,皇帝虽然不愿意违背自己对先皇后的承诺,可更不放心将自己用心守护的大周交在太子的手里。 不过提起太子,皇帝才忽然想起,自从许家凯旋以后,太子便告病在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见过太子了。 皇帝觉得奇怪,便唤人来进来来询问:“许久不见太子,太子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进来的宫人神色为难:“太子殿下他……” 皇帝察觉到有些不对:“有什么话直接说!朕又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太子这些日子并没有请太医看诊,听说是太子妃娘娘,给太子找了几个容貌非常出众的侍女,这些日子太子一直都在府上和这些侍女待在一起。”宫人的话说得非常隐晦。 可是皇帝毕竟是过来人,边上的叶铮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开始太子不来上朝,皇帝人们以为他是在喧泄自己犒赏七皇子的不满,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因为得了几个美娇娘。 “废物!”皇帝颇有几分恼怒,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屋子里的人吓得纷纷跪下。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太子的失望是越来越深厚,所以才知道他得了几个美人,并且为了他们待在府上,不肯来上朝,竟然也不觉得稀奇。 一开始的暴怒过后,皇帝挥了挥手屏退宫人,一个人孤单地靠在龙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叶铮,你说太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是不是都是朕的过错?” 叶铮抬头看着皇帝半晌,然后说道:“陛下给了他太高的希冀,也因为陛下的宠爱,宫人也好,他的师长也好,对他也总是多了几分包容和偏爱,以至于太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真正的实话,所以如今他也不能够接受他没有帝王之才这件事情。” 皇帝沉默下来。 谢苏羡没有帝王之才这件事情其实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先皇后的身子太过羸弱,谢苏羡小时候的身子就不太好,学武总是差一些,最多也只是勉强会一些骑射。 再后来,读书也不是特别好,他不像谢苏钰那般过目不忘,即便是皇帝亲自教他读书,他也总是一知半解,他很勤勉,却总是差了一些,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帝就知道他其实并不适合做未来的一国之君。 这是皇帝没有办法反驳自己曾经答应过先皇后的承诺,所以他想尽方法地给太子的身边,安排好最优秀的辅臣。 那个时候的皇帝想法非常简单,没有帝王之才没有关系,如果他身边有足够的谋士,他也可以带领这个国家稳步向前。 只是很可惜,那个时候的他不明白,什么叫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即便他把最好的子弟放在太子的身边,可是最后也会因为他的无能和傲慢逐渐远离他。 “陛下总不能把自己困在承诺里,陛下是一国之君总是要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叶铮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只不过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如今的他也不会觉得恼怒,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现在的这个天下适合谁来做太子,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大战刚休,周围边陲小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的澡堂不能出现任何的变动和风波。 沉默了有一刻钟的功夫,皇帝大约是从那个愤恨的情绪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叶铮:“跟北疆王的晚宴是在今日吧?” “不错,陛下可是已经准备好了?”叶铮看向皇帝,微微挑眉。 “许家的姑娘都说了,朕是来受降的,有什么可准备的?”皇帝挺直了自己的腰杆,“通商也是早就商议好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朕再去准备的呢?” 叶铮点头:“这位许姑娘啊,真真算是一个女中豪杰,眼界,本事,都是人中龙凤,朝堂上有多少男儿不及她的,我每次想想这么一个姑娘家,竟然要嫁给孟和桐那小子,实在是觉得亏得很!” “那可是你自己的亲外甥!”皇帝顿了顿,轻笑起来,“你也不怕这番话,叫他听到,让他记恨你!” “许清墨是个有谋算的人,别想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她其实更适合做未来储君的正妻,他心怀天下,忠勇双全,是个天生做未来皇后的人,只可惜让孟和桐捷足先登了!”叶铮想起自己那个不怎么争气的外甥,便是止不住的摇头。 皇帝看着叶铮,久久没有说话,许久以后,才叹息一声:“是皇宫大院啊,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宁远侯为朕守着这天下,朕,不能再将他的宝贝女儿拉到这个地方来!” 第420章 头发长见识短 皇宫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一个用黄金和名贵珠宝堆砌的笼子,外头的人想要进来,里头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出去。 皇帝其实是一个喜欢策马奔腾,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一个人,可是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他就再也不能享受那样子的生活,因为他是王,是这一个国家,拥有最高权力的君主,他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民生,他不能再那样自在的去生活,因为他肩负太多的责任。 宁远侯从十几岁开始就守着边关,他站在敌前,皇帝守在后方,宁远侯已经辛苦了一辈子,他的嫡长子如今也上了战场,更甚至,在他们都出事不知所踪的时候,许清墨也奔赴了战场。 他们为了保家卫国,将自己的脑袋悬在了裤腰带上,满门皆兵,忠肝义胆,他又怎么能再将这个孩子带到皇家这个是非之地来的。 叶铮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其实这也就是为什么宁远侯可以做到为这个皇帝抛头颅洒热血的原因,他是个好皇帝,真正的爱民如子,他唯一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太在乎自己跟前皇后的承诺,毫无底线的原谅了太子一次又一次,让他们这些臣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今日是国宴,太子必须到场,淑妃在他小时候带过他一段时间,他和昭阳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总是要来见一见的!”皇帝深吸了口气,“叶铮走一趟,告诉他必须要到场,哪怕他变得已经喘不上来气了,爬也要给朕爬过去!” 叶铮其实并不想进这个差事,只是他不能拒绝皇帝。 北疆这一战最后说到底是许清墨打胜的,所以这一次的国宴并不是以家眷的身份参加的,而是以女将军许清墨的身份参加的。 许清墨并没有穿上那一身,可以证明她是将军的铠甲,她依旧是一副温婉女儿家的装扮。 许清墨站在铜镜前,不明白许大娘子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穿的这么鲜艳,看看这通身的红色,这不过就是去参加个宴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跟谁争奇斗艳来着:“还是换一身吧,这一身也太艳丽了!到时候万一不小心跟哪个妃嫔撞上了,还要尴尬些!” “姑娘,你可是咱们大周唯一的一个女将军啊,这要是不穿的鲜艳一些,人家又怎么会知道,你就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呀!”花楹不肯,偷偷的拉紧了要腰带。 “那也没必要穿的这般鲜艳呀!这大红色衬的我脸都发红,这样热的天气,光是看着一身衣服就热的厉害了!”许清墨摇头,“不成不成你快去加那一身水青色的衣服拿来,这国宴说的是国事,又不是看谁出风头。” 花楹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好拒绝,只得不甘不愿的将衣服拿了过来,重新给她换上,就是即便换上的衣服,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方才那一身别提多好看了,姑娘偏偏要换。” 许清墨听着花楹的嘟囔,实在是有些无奈,便说道:“你可知道,因为昭阳公主明面上不能生育,陛下必然是要再选一位女子送去北疆的,穿的那么招摇,岂不就是个活靶子,低调一些才好脱身。” 花楹恍然大悟:“那岂不是再送一个姑娘去给他们祸害吗?” “不知怎么送,大周的女子都不可能生下来任何一个孩子的,所以被选上的姑娘就注定了悲凉的一声,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岂不是自己找死吗?”许清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抽掉了几个招摇的发饰,换了相对简单一些的绢花。 花楹这才没有继续嘟囔。 入宫的规矩多,曲莲不大愿意去,许清墨也觉得没有必要非得带两个臂女,就只带了花楹一个人入宫。 虽然许清墨是以官女子的身份入宫,但还是跟着女眷坐在一处,只是位置,坐的更前面一些。 皇帝跟皇后落座以后,北疆王才带着昭阳公主姗姗来迟,耶鲁格胜是重新收拾过了,但是他和昭阳公主依旧穿着北疆的服饰,在人群中看起来格格不入。 随着昭阳公主和耶鲁格胜给皇帝行礼,便开始了晚宴前的你来我往,许清墨看着两个帝王的拉扯,是觉得有些无聊,竟然直接打气了哈切,其中有一个文官正巧瞧见了这一幕,心中恼火,便说道:“许小将军又何指教啊!” 许延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对方说的是他的妹妹,他就这么一看就知道许清墨刚才多半又是犯困了,而且还好死不死的被这个人抓了个正着,如今分明就是要为难他的样子。 许延泉想要起身说话,却被身边的宁远侯拦住了:“你让她自己去说,你要相信你妹妹,她可不是个可以吃亏的主。” 许延泉这才坐下,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便只勾勾地盯着许清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中了这些文官的套。 “你们争来争去的,不过就是两国通商关税的问题,关税怎么定?这不是我的事,我也不关心这个,我们许家大多都是武夫,你们也知道武夫可不关心这些文绉绉的事情,但是我倒是有一点还是要跟你们提一提,就是北京这场战争是用我们的兵将,用血肉之躯换来的,你们休想随随便便就退让半分。”许清墨抬眼,盯着面前的那个文官。 文官被看的心里发毛,躲开了视线:“粗鄙,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只是很不巧,这声音正正巧巧被皇帝听了个明明白白,皇帝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没有直接戳穿这个文官,但是也已经很不悦了。 而耶鲁格胜这边,也是恨毒这个多话的文官,他早就知道许家的态度,所以今天谈话的时候一直不愿意带上许家,可偏偏这个文官,好死不死的,非要提这一招,实在是让人厌烦。 果不其然,接下来皇帝就说道:“许将军说的对,你们休想让我们随随便便的就退让!这是我朝将士用血肉之躯拼来的。” 第421章 恶毒 谈判崩! 耶鲁格胜只得按照原来的协议去签订两国之间的一个通商贸易,双方的关税也在此彻底的定了下来,没有意外,不能轻易反悔,而这所谓的意外就是再一次大战。 只不过在未来的近几十年里,北疆是绝对不可能再有能力去挑起战争了,他们的人民,他们的国库都不可能再支撑一次大战。 谈判失败,耶鲁格胜签下的协议甚至有几分丧权辱国,他看着舞台中央的歌舞,只觉得那一阵阵的锣鼓就好像敲在他心上,震的他羞愧难当。 面前酒杯一次又一次的填满,甘醇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进肚子里,浓厚的高粱酒,喝的多了,自然上头, 耶鲁格胜用手撑着下巴,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坐在那看歌舞的许清墨:“如果,如果当初顺了孤的意,娶了她,孤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昭阳公主顺着耶鲁格胜的手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里的许清墨,她穿的很素雅,可并不像旁的女子一样软软的坐着,目光挺直了腰杆,即便在烛火之下,她的目光也是在熠熠生辉,就是这样的许清墨,也非常的耀眼。 “王上,你喝多了!”昭阳公主摁住耶鲁格胜准备再一次拿起来的酒杯。 耶鲁格胜看向昭阳公主,他看了她许久,然后苦笑一声:“是孤输了!技不如人,的确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其实一开始,昭阳公主是有些担心的,他害怕喝多了酒的耶鲁格胜会丧失理智,到时候万一在这里耍起酒疯来,丢人只是小事,万一惹怒了许清墨,就她那个性子,只怕得闹的厉害。 只是好在耶鲁格胜酒品不错,喝多了酒也只是呆呆的坐着,偶尔会呢喃几句,但是也不会喝酒闹事,她多顾着一些也就是了。 许清墨在这个晚宴的地方待了久了,只觉得有些闷,便起身往外走,花楹陪在身边,一走出回廊,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孟和桐:“你怎么在这里?” “我盘算着里头这么吵闹,你怕是过一会儿就得觉得闷了,就先出来等你!”孟和桐顺着走到许清墨的身边,“吃的可好?” “都是御膳房准备的,自然是吃的好的!”许清墨微微挑眉,然后凑到孟和桐身边,轻轻的嗅了嗅,“你没有喝酒?” “没喝!”孟和桐摇了摇头,“今日是国宴,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就没有喝酒,多看着一些!” 许清墨点了点头,但也觉得有这个必要。 两个人并肩在回廊里走着,却不想竟然在尽头遇到了颜朱诺。 颜朱诺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她虽然成婚有些日子了,但是眉眼间还是带了几分少女的娇羞,乍一看,反倒比曾经好看了许多。 “许清墨,我有话和你说!”颜朱诺走到许清墨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说道。 孟和桐皱眉,正要说话,就被许清墨拉住:“好!” 孟和桐虽然觉得起,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去问,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替他们守着,看看周围有没有靠近的人。 颜朱诺带着许清墨走到湖边,现在这条湖边的时候,许清墨还有些恍然,记得之前,朱涵来找她说话,她也正巧是站在这个位置。 “我见过朱涵了!”颜朱诺看着许清墨,“是你带她回来的吧!” 许清墨倒也不否认,只是看着颜朱诺:“然后呢?” “她可是戴罪之身,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颜朱诺眉头紧锁,“许清墨,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你毕竟还是我的表姐,太子府里的事,我一个外人可是不好插手,可是作为曾经的太子侧妃,朱涵可比我了解的多的多。”许清墨笑了笑,她看向颜朱诺,难得笑得这么温柔,“她来帮你的话,可比我帮你来的简单的多。” 颜朱诺并不是什么傻,不然她也不可能当的上太子妃,从她一见到朱涵的时候,她就猜到肯定是许清墨在背后做的手脚,不然她一个被流放的戴罪之身怎么可能能够这么顺利的回到京城! 只不过许清墨说的很对,朱涵很清楚太子府里的那些事情,也非常了解太子的喜好,那几个与许清墨长得相似的女子,其实就是朱涵想办法找来的。 而也正是因为那么几个女子缠住了谢苏羡,颜朱诺才难得的有了功夫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也正是因为朱涵找来了那么几个女子,这些日子,颜朱诺才逃过了谢苏羡的毒打。 “你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来帮我,为什么不肯去见他一面?”颜朱诺想起那日太子的毒打,心中难免有些不不解。 “我去见他又能做什么呢?谢苏羡现在已经疯了,就算我去见了他,难道他就真的不会对你动手吗?而且他知道每次他殴打你,你就会想办法让我去见他,他只会更变本加厉的去打你的,不过是指标不治本的事情罢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倒不如一下打出他的七寸,那岂不是更简单?”许清墨看着颜朱诺,微微挑眉。 颜朱诺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朱涵的办法是什么?” 许清墨笑:“如果我想知道的话,那我大可以自己直接动手,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把朱涵带回来!颜朱诺,再过些日子,我就该成亲了,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搅和到这个浑水里,我得清清白白的嫁人,起码手上没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颜朱诺面色一沉,她看着许清墨,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你是落了个一身,清清白白,那我呢?我要是被发现了,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许清墨我好歹是你的表姐呀,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的对待我?” “恶毒?”许清墨挑眉,“你也可以不必做这种事情,我只是帮你引了一条路,走还是不走?是你自己决定的,你要知道,我原本是可以完全不去管你死活的。” 第422章 双宿双栖 “但是你如今已经管了呀,你既然管了,为什么不直接管到底呢?”颜朱诺忽然伸出去拉住许清墨,“我是你表姐呀,你不能就这样子不管我!” 许清墨笑了起来:“表姐?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为了当这个太子妃,让许清灵联合林少阳来陷害我的事情?我做到现在这样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为了你跟皇家翻脸不成?” 颜朱诺的身子一僵,拉着许清墨的手,也缓缓放下:“当初许清灵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插手……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也只是巧合……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不可能会放过我,你……”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颜朱诺,目光很清冷,就好像是看着一个穷途末路的陌生人:“那你可还记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是你挖空了心思才换来的,如今你说不要了,不想走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帮你带这条路不成。”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管我,那为什么还要把朱涵带回来!”颜朱诺盯着许清墨,就好像是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说服她自己。 许清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管你,只是刚好朱涵要回来,而我,也不希望太子能够继续稳稳当当的坐下去,他没有半点帝王之才,却坐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很久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反正好,你和朱涵求到了我的面前,我能够不染鲜血的完成这件事情,你可以逃脱可怕的生活,朱涵可以报仇,一举三得,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颜朱诺的神色渐渐萎靡,他忽然明白许清墨只是在利用她们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一件事情,虽然很失望,但是心里却多了几分底气。 颜朱诺之所以会跑来逼问许清墨,其实就是因为她很害怕,她害怕她和朱涵的计谋会被戳穿,她要确定这件事情对许清墨是有好处的,只要对她是有好处的,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变得顺利起来,而许清墨有人力也有财力,她做这件事情会比他们来的更加的简单和安全。 许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颜朱诺,拍了拍她的肩膀:“曾经我就跟你说过,这个高台不是可以轻易而去做的,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太子无德无才,却仗着先皇后的宠爱,端坐高台,而历史如此,也没有什么才貌,更加没有什么高贵的身份背景,就凭着一点小算计坐在了太子妃这个位置上,只是很可惜,即便你坐上去了你也保不住。” 颜朱诺低着头,许清墨的这番话满满的都是嘲讽,她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落空空的,如果是曾经她或许会因为许清墨说的这些话而愤怒,而现在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太子,她甚至开始怀念和书生在一起的日子。 虽然书生没有权势没有财富,可是她是真心对她的,真心珍爱她的,现在的她只想快一点了解这件事情,然后回到她的身边,他没有钱,她有啊,他没有权,她有啊! 解决了太子,她可以说自己伤心过度然后想办法远离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就可以和她的书生双宿双栖,再生几个孩子,何其快活。 许清墨并不清楚颜朱诺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孟和桐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她过来,献宝一样的从怀里拿出一朵牡丹花:“好看吗?” 许清墨是个俗人,她并不喜欢什么梅兰竹菊,她更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娇气,奢华,美丽,俗气了一点,却很美。 许清墨笑着接过:“御花园的牡丹可都是名贵的品种,你就这么将它摘了,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 “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美花配美人,皇后娘娘可不会怪罪。”孟和桐笑起来,曾经,她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笑很轻浮,可是如今瞧着,反倒觉得满是诚意。 许清墨觉得是被这种感情迷昏了头脑,竟然觉得孟和桐这厮有什么诚意,还真是对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鬼话。 虽然心里嘟嘟囔囔的,许清墨还是接过花:“帮我别上!” “好!”孟和桐自然乐意,接过花就给许清墨戴上。 回廊有些长,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着,倒也不着急回去,孟和桐有些好奇:“颜朱诺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事?” “还不是太子的事情!”许清墨叹息,“其实我也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殴打他,虽然他没有什么帝王之才,但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竟然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也真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你没有给她出什么主意吗?”孟和桐皱眉,“听说太子府上来了几个女子,将他迷的团团转,今天上午陛下还因为这件事情发了一顿脾气,最后还是我舅舅去府上家人喊出来让他参加晚上的国宴的。” 许清墨摇头:“那几个女子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颜朱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倒是哭着喊着说走不下去了,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人之间虽然说是亲戚,可是身上流的血又都不一样,我没有必要为了她去得罪皇家!” 许清墨这么说,也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孟和桐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要知道,谢苏羡跟许清墨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如果是之前他或许不清楚,但是现在他也有曾经的记忆,许清墨说什么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太子的。 许清墨见孟和桐忽然不说话,便回头看向他:“对谢苏羡来说,从那个高位摔下来才是最让他痛苦的,杀人猪心,我怎么可能会围着他的后宅做这些事,大可不必的!” 孟和桐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再问,他还是很信任许清墨的。 第423章 摇尾乞怜 颜朱诺回去的时候,很是狼狈,可偏偏正巧在入口遇上了谢苏羡,颜朱诺被吓了一跳:“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吗?”谢苏羡冷眼看着颜朱诺,目光清冷,不带一丝丝的情感。 “不是这个意思!”颜朱诺赶紧调整了一下笑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夜里还有些凉意,太子殿下喝了酒,万一过了寒气可就麻烦了!” 谢苏羡挑了一下眉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说起来你倒是在担心我了?” “那是自然!”颜朱诺强装镇定,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有些了解谢苏羡现在的性格,他多疑的厉害,说话的时候只要有一点走神,她就会怀疑你。 这个时候,不论你是不是心虚,不论你是不是害怕,你都要直视他的目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你说的都是真话。 果不其然,谢苏羡在盯着颜朱诺看了一会儿以后,就默默的移开了目光,然后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回廊:“我看到许清墨出去了,在路上可有碰到?” “在湖畔的时候聊了几句,墨墨和永昌侯待在一起,我也不好一直就在那里!”颜朱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谢苏羡将手摁的咯楞咯楞响,颜朱诺站在旁边听着,脑海里全都是他抡起拳头殴打自己的样子,她害怕的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她觉得,自己回去肯定逃不掉这顿打的时候,谢苏羡忽然松口:“你回去吧,看你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 颜朱诺笑了笑:“劳殿下操心了!” 颜朱诺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她坐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来,捏着自己的手才拿起一旁的杯子。 直到一杯冷酒下肚,颜朱诺才缓过来,她捧着手里的那杯酒,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在面对谢苏羡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全是自己被他暴打的样子。 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那些拳头,那些鞭子再打在自己的身上,那一下接着一下,抽筋拔骨的痛,伴随着刻骨铭心的恐惧,在每一个夜晚都以恶梦的方式围绕着她,恐吓着她。 就在这一刻,颜朱诺再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她坚定了要逃离这个恶魔的想法,不计后果的也要逃离这个人。 而谢苏羡在颜朱诺离开以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着颜朱诺所说的湖畔走过去,他想要看看在他面前端的跟个菩萨似的许清墨,在孟和桐面前又是什么模样。 谢苏羡走的很快,却在看到许清墨他们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许清墨头上那朵牡丹花,他有些的惊讶,他一直以为,许清墨喜欢的是梅兰竹菊这种君子之花,虽然他不止一次曾经说过她喜欢牡丹花,可是他总觉得那只是一个玩笑话,他觉得许清墨就应该是不同的,怎么会这么庸俗的喜欢这一朵牡丹花呢? 谢苏羡不明白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最后竟然会喜欢牡丹花,竟然会喜欢这么庸俗的东西,那么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什么?是笑话吗?所以许清墨从来都不是特别的人,她只是一个庸俗至极的普通人吗? 谢苏羡不信,他想要冲出去,拉着许清墨问个明白,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谢苏钰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谢苏羡愣了一下,然后猛的甩开谢苏钰的手:“我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做什么,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要打扰他们!”谢苏钰盯着谢苏羡,一瞬不瞬。 “我想要做什么,你凭什么干涉我?”谢苏羡不满,并不想搭理谢苏钰,转身就要走,却被谢苏钰紧紧拉住。 “谢苏羡!”谢苏钰有些恼火,拖着谢苏羡直接去了角落,“许清墨和孟和桐已经定亲了,你这么上去,不过就是让你自己变得更加难堪罢了!” “我难堪不难堪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谢苏羡想要甩开谢苏钰,却发现曾经这个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弟弟,如今竟然力气这么大,而且,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自己如今竟然要抬头去看她了! “谢苏羡!” 谢苏羡盯着谢苏钰许久,然后冷笑一声:“我是太子,只要我没死,你就是要叫我一声太子,你别以为你可以跟我大小声!” 谢苏钰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谢苏羡,眼中满满的都是怜悯:“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有谁会走到你的身边,真心实意的喊你一声太子殿下!你和耶鲁奇莽的勾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别以为父皇不知道,他不过是……” “他不过是惦念着我母后的那点情意!”谢苏羡打断谢苏钰,他满脸的都是嘲讽,“是啊,我就是仗着他惦念我母后的那点情意,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再优秀又能如何,只要我一天不死,他就会念着我母后,他就不会废了我,那你永远就只是一个七皇子,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太子,更不会登上那个位置。”谢苏羡冷笑,眼里满是倨傲。 谢苏钰就这么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心里到底是很怨恨的吧?你什么都比我优秀,母家也好,功夫也好,功课也好,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会说你更适合当这个太子,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父皇心里的太子永远都只会是我,你除非造反,不然你永远都不可能扳倒我!”谢苏羡大笑,缓缓的走上前去,“你就乖乖的做好你的七皇子,摇尾乞怜的,我还能赏你一口饭吃,你若是有怨恨,就去怨恨你的母后吧,谁让他没有本事呢?睡在父皇身边那么多年,竟然还不如我那个早死的母后在我父皇心里来的重要!” 第424章 拳拳到肉 谢苏钰可以忍受谢苏羡对自己的侮辱和谩骂,却不能容许谢苏羡亵渎自己的母后,忍无可忍的他最终还是抡起了他的拳头,一拳砸在了谢苏羡的脸上。 这么多年以来,谢苏钰向来都是忍气吞声的那一个,他总是谦和,不论有多么恼火,也总是一笑而过,所以当他举起拳头打向自己的时候,谢苏羡是真的以为他最后会停下来。 所以当那个拳头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是毫无防备的,直接就把他打了出去,愣是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而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不远处的许清墨和孟和桐。 许清墨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谢苏钰拎着谢苏羡的脖子,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打的很凶。 孟和桐就要上去拦,却被许清墨拉住了衣袖,直到两个人打的差不多了,许清墨才放手让他去拉架。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被拉开的时候,谢苏羡满身的狼狈,相比一旁的谢苏钰,实在是不能看。 许清墨并没有半点要关心太子的意思,而是笑了笑:“七皇子殿下现在的身手很不错嘛,自己是一点都没有伤到,看起来在边关这段时间还是学到些不少东西的嘛!” 谢苏羡瘫坐在地上,他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许清墨,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挣扎着问道:“许清墨,你头上的牡丹花好俗气,一点都不衬你!”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头上的牡丹花:“可我就是喜欢这么俗气的花,雍容华贵才更适合我,不是吗?我从来不喜欢那些什么梅兰竹菊,小小的,并不华贵,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子娇艳的花朵,反正都是昙花一现,与其墙角凌寒独自开,我却更喜欢端坐高台,足够耀眼。” 谢苏羡张了张嘴,最后却说不出话来。 许清墨也不想跟谢苏羡多说什么,她看了一眼谢苏钰:“这是你们兄弟的事情,我先走了,我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面去!” “嗯!”谢苏钰应了一声,就对着孟和桐一起挥了挥手,“你也回去,免得到时候话多。” 谢苏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和桐自然不会再留下来,可是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谢苏羡忽然喊道:“许清墨,你怕不怕我把你的表姐活活打死。” 许清墨停住了脚步,然后回头冷眼看着谢苏羡:“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姓颜,我跟她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表亲,如果有一天有人来传话说他被你活活打死了,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毕竟你这么个人打女人,我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谢苏羡并没有想到许清墨会这么回答,他原本还以为,不管怎么样,最起码许清墨对颜朱诺还是在意的,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心真的已经很到了一定的地步,连她自己的表亲都能不认。 许清墨是真的不想再跟太子说这么多废话了,他离开的时候,太子还想说什么,许清墨确实连头都没有回,马不停蹄的就离开了。 当他们回到宴会的时候,正巧也有人去找皇帝禀告这件事情,若是在以往皇帝这个时候肯定会很着急的去看谢苏羡,可是今日皇帝竟然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嘱咐人去照顾一下,再也没有旁的了。 “别想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若是平时七皇子脱层皮吧!”许清墨有些惊讶。 “难不成太子府上的那些女人不是你找来的?”孟和桐反问道。 许清墨有些奇怪:“女人?那还真不是我!” 这下轮到孟和桐奇怪了:“那些搞得太子耽误朝政的女人,不是你找来的?那倒是有些奇怪了,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他得罪人可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许清墨撇嘴,“女人这件事情我倒是真的没有听说,你不如和我说说?” 孟和桐越发的觉得奇怪,许清墨安插在太子府上的人怕是比他们这些人找的人都要来的靠谱,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摆明的就是装的。 “你是不是有些别的事情在瞒着我?”孟和桐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端起酒杯喝酒,不再吭声:“反正不是我找的就对了!” 孟和桐越发的奇怪,想要凑过去问个清楚,却被忽然找上来的官员拉走,许清墨一个人坐着,倒也乐的自在。 “太子这个位置,应该坐不久了!”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酒杯,低声笑道。 花楹不明所以,但是也明白这个场合不太适合她问太多的事情:“姑娘,少喝些酒吧!晚些时候怕是要头疼!” 就在许清墨准备点头的时候,昭阳公主忽然走了过来:“许清墨,我敬你一杯酒吧!” 许清墨有些惊讶,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这杯酒,一是敬你就我们于水火之中,二是敬你拦着我去见你大哥,三是敬你帮正阳公主躲过了和亲!”昭阳公主看着许清墨,她脸上的笑容很大,可说的话,针针刺骨。 许清墨顿了顿,将自己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北疆王后还是好好做好这个王后吧,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 “你怕不怕,终有一日我们杀回大周,到时候将你千刀万剐!”昭阳公主凑到许清墨耳边,冷声说道。 昭阳公主有个妹妹,今年刚刚及笄,却要被送往北疆,做耶鲁格胜的贵妃,昭阳公主的心里就好像针扎一样,自己受的苦,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再经历一遍,她实在是怨恨的厉害。 可是无处泄愤的他只能将这份怨恨全部加注在了许清墨的身上,因为她知道当初就是许清墨不喜欢她,许清墨才会一直撮合正阳和许延泉,不然说什么,正阳也不可能嫁给许延泉。 许清墨不明白她的怨恨,却不惧怕她的怨恨,她轻轻的笑着:“你放心吧,这辈子,你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看到的!” 第425章 空打算盘 国宴以后没多久,昭阳公主就跟着耶鲁格胜回去了,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她的妹妹,依旧是红妆十里,只是这一次,她的妹妹,贤阳公主,却连最基本的正红也不能穿。 淑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不论她怎么哭泣,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膝下的两个女儿远嫁北疆。 送嫁的那一日,如果不是宫人搀扶着,淑妃怕是都能厥过去,皇后心有不忍,也找过皇帝谈这个事情,可是直到皇后从皇帝嘴里听到:“让贤阳出嫁,是昭阳要求的!” 皇帝说出来的时候,别说皇后不相信了,就连正阳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皇帝为了不让淑妃和昭阳反目成仇,选择了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没有告诉淑妃,不然淑妃怕是更要难捱。 而许清墨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却没有半点的惊讶,反倒是正阳一直愤愤不平:“毕竟都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心里难免舍不得,他还想着从愿意出家的臣子女儿里选一个封为公主,却不想,昭阳竟然将自己的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昭阳已经不能生育,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与其让别人来分这一杯羹,倒不如让自己的亲妹妹出嫁,到时候,她就可以将贤阳公主的孩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都是大周公主的孩子,没有什么亲疏之分,还能争一争这北疆未来的王位!”许清墨坐在那里,拖着腮帮子百~万\小!说。 正阳公主却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她竟然是这个心思?北疆王既然不想让她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让贤阳有孩子,她这不是空打算盘还害了贤阳吗?” 许清墨放下手里的书,有些无奈地看向正阳公主:“陛下对昭阳公主心中有愧,她的请求,陛下自然不会驳回,不过好在贤阳年幼,这两年即便成婚了,也不会有孩子的,倒也不必那么担心!” “可是她早晚会长大的啊……”正阳公主一想起贤阳总是拉着自己的手喊皇姐的样子,便心痛不已。 许清墨见正阳公主是真的伤心了,想了想便说道:“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贤阳公主虽然年幼,但是已经瞧得出来美貌,往后必然会比昭阳公主长得好看些,北疆荒蛮,有一个好看的妃子,总是会要护着一些地,而且贤阳公主比昭阳公主聪明了许多,又有大周撑腰,她能给自己博一个天地的!”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却是不信:“北疆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朝政局势,她再有本事,又能博一个怎么样的天地的!” 许清墨言尽于此,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多事情啊,只能意会,不能言明。 正阳公主在许清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被皇后叫进宫里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许清墨也不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正准备去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来了人,说太子妃请她去听戏。 听戏? 许清墨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热烈的大太阳,忍不住皱眉:“这么热的天,看什么戏?” 花楹凑到许清墨身边:“香叶亲自来请的,说是太子妃昨天晚上又被打了一顿!还说请姑娘务必要去一趟!” “又被打了?”许清墨有些奇怪,“怎么的,那几个女的已经拢不住他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被打了?” “香叶说是太子喝多酒了,在她屋子里过了一夜,一觉醒来怒火中烧,将她狠狠地打了一顿!”花楹说起这个也是忍不住皱眉的。 她能听到的闲话大多也都是富贵人家的,不是这家的公子又纳了一房妾室,便是那家的大娘子不喜欢争宠的小妾将她发卖了,也实在是没有听过富贵人家自己动手大正头娘子的。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行吧,让她先去戏楼那里等我,若是我去了,人还没有到,我可不会等她!” 花楹赶紧去回了。 回来的时候,曲莲已经开始帮许清墨换衣服了,天气闷热得厉害,在屋子里还能穿得单薄些,总归没有外人,可是要出门就难免要换衣裳,穿得得体一些。 许清墨这一身衣服都是江南刚刚运上来的珍稀布料,薄如蝉翼,已经很透气了,可偏偏许清墨因为常年练武,身体精壮,怕热的厉害,就是这么轻薄的衣服穿着,她也是浑身上下的不舒服,闷热的厉害。 好不容易到了戏楼,许清墨刚走到门口,小二就迎了上来:“许姑娘可算是来了,您的贵客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呢!” “在我平日去的那个包间吗?”许清墨看一眼小二。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姑娘专门让人吩咐了,自然是在姑娘平日里在的包间里了!” 许清墨点了点头,便兀自走上前去。 身边的花楹却给小二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老规矩,不要让旁人去那边,我家姑娘喜欢清静!” 小二收了荷包,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下:“这是当然,姑娘放一百个心才是!” 许清墨走到包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香叶便赶紧走出来开门,看到许清墨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许姑娘!” 许清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颜朱诺正背对着自己,她似乎在哭泣的样子,肩膀还在一颤一颤的。 “找得这么急,我还以为你被打得断手断脚的了!”许清墨走到一旁坐下,花楹赶紧上前倒茶。 “你怎么这么恶毒呢!”颜朱诺赶紧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许清墨就看到她的脸上真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的确是难看的厉害,也怪不得她进门的时候,颜朱诺一直背对她。 许清墨可是那种见不得颜朱诺好的人,可她被打成这副模样,她也实在是有些恼火了,你若是真刀真枪的互殴,这件事也就算了,可偏偏颜朱诺可没有还手的本事,也就是相当于是被单方面殴打打成这幅模样的。 第426章 大权在握 “你好歹也是武将家的女儿,怎么就能被打成这幅样子呢?”许清墨看着颜朱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都不知道还手的吗?” 颜朱诺委屈的低下头:“他是太子啊,还手,我还手我还有命在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一个为了你不怕得罪皇家的父亲吗?” 许清墨沉默半晌,然后看着面前的颜朱诺:“你直接说,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颜朱诺思索了半晌,然后看向许清墨:“你算是我的娘家人吧!”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太子府给你出气不成?”许清墨忍不住挑眉。 “你可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颜朱诺低垂下眼,“我只是想要托你帮个忙!” 许清墨抬了一下手,示意颜朱诺接着说。 “去北疆打仗的时候,我二叔不是你的副将嘛……你帮我找我二叔说说,帮我出个头!”颜朱诺上前抓住许清墨的手,“我不要别的什么,只要有个人可以帮我出个头!”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她看到她眼睛里的急切:“你应该知道,就算颜家为你出头,那也只是暂时的,他还是随时会动手的!” “我不在乎,只要他这段时间可以停手就可以!”颜朱诺紧紧的抓着许清墨的手,“我知道是我以前对不起你,但是你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你帮帮我,我求你,你帮帮我!” “如果是我去找颜舅舅说这个事情,太子对你只会更加厌恶!”许清墨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太子对我的怨念!” 颜朱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那怎么办……” 许清墨看着颜朱诺,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微微跳动,忽然明白她为什么挨这么一顿打了,只是她并不多说,只是看着她:“你问我怎么办?我又有什么办法?颜朱诺,以前你反对付我的时候,方法可多了去了,现在就没办法了?” 颜朱诺听到许清墨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我……我那个时候不过就是鬼迷了心窍,你……” “我如何?”许清墨笑了一声,“我有个办法,只不过,你得付出一些代价!” 颜朱诺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拉住许清墨的手:“你说,不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的!” 许清墨笑了笑,随后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代价,等到我想到的时候,我再来问你要。” “所以你现在是答应我,帮我这个忙了,是吗?”颜朱诺眼睛一亮,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 “是啊,我帮你这个忙!”许清墨笑了笑,“但是你要记得,这个代价,我是会回来要的,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惹怒我了,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只要是我给的起的代价我一定会还给你,我一定会给你,我发誓!”颜朱诺对着天比起手。 许清墨倒是没有,一定要让她发誓,只是她看着现在的颜朱诺,忽然有一点好奇,在上一辈子,她离世的那几年,颜朱诺过得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呢! 送走了颜朱诺,许清墨坐在包间里很久,台上唱着秦香莲,深情被负,一声一声皆是控诉。 就在许清墨走神的时候,孟和桐忽然推门进来,花楹和曲莲也吓了一跳,随后就赶紧走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你怎么来了?难不成又是哪个嘴碎的告诉你我在这里了?”许清墨看到孟和桐,有些惊讶。 “谁让我在这里,到处都是朋友呢!”孟和桐笑,随后在许清墨对面坐下,“你见过颜朱诺了?” 许清墨点头:“我答应帮她去找颜家,如果人家出了这个头,起码短时间内还是可以让太子稍微收敛一点。” “早些时候他还能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如今倒是将整个本性都暴露出来了。”孟和桐摇头,眼里满是鄙夷。 “本性?”许清墨坐直身子,“在我死了以后那段时间,他是怎么样的?” “他?太子吗?”孟和桐看着许清墨,在得到许清墨的肯定以后才说道,“如果你是想问他怎么对待颜朱诺的话,其实就是现在的样子!所以其实当他对颜朱诺动手的时候,我也并不会觉得有多惊讶。”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大权在握,很多消息都传不出来,我舅舅因为有陛下给的免死金牌,所以太子一直动不了他,然后也是从我舅舅嘴里知道,太子是如何对待他的那一些妻妾的。”孟和桐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样才长成这副样子的?”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可能是因为心有不平吧,他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可偏偏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才华和能力,接受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生来聪慧的。”孟和桐想起这个事情,便忍不住叹息,“有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办法那么好的去学习,可能天生就没有那么多的天赋,有时候还是要接受自己的平庸!” 许清墨微微挑眉:“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的一种感慨?你可并不是什么平庸的人。” “其实只要你想的明白,做一个平庸的人没什么不好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出生官宦之家的人,你平庸不争强,上头自然会有一个人帮你顶着,你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家主,你就可以好好的自在的去享受这一份平庸所带来的安逸。”孟和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赋过高的人,承担的事情,往往更多,更辛苦!” 许清墨看着孟和桐好一会儿,然后摸了摸鼻子:“那我换一个角度来说吧,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如果你再平庸的话,那永昌侯府可能就已经走到重点了!” 孟和桐一窒,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谢苏羡是被人捧的太高了,让他觉得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了。”许清墨看着不远处的戏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第427章 贫僧想救你 许清墨做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周到的,她为了不让谢苏羡起疑心,就将事情转告给了宁远侯,宁远侯本来是不想多管太子府上的事情的,再加上,颜大娘子先前算计许清墨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又不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自然是将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的。 但是许清墨好声好气的说了不少的话,最后,宁远侯也只能妥协,虽然她并不看好颜朱诺,毕竟在宁远侯眼里,颜朱诺如今的生活是她自己算计来的,那就应该承担着当初算计别人所带来的后果。 可偏偏许清墨将事情拓展到了皇家的颜面,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去找一找颜老二:“我可以去找你颜二舅舅说一说这个事情,但是你也得告诉我,颜朱诺答应了你什么事!”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起来:“父亲是怎么知道她跟我之间的交易的?”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性子,是几个孩子里最像我的,虽然是女儿家,却不是那种一味善良的孩子,你恩怨分明,她陷害你的事情,我都记忆犹新,你又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任何条件地就答应帮她呢!”宁远侯看着许清墨,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她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但是我也还没有想好具体是什么条件!”许清墨抬头看着宁远侯,笑着说道,“父亲就辛苦辛苦,帮我走这一趟呗!” 宁远侯宠溺地戳了一下许清墨的额头,然后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知道了,我过一会儿就去颜家!” “谢谢父亲,父亲最好了!”许清墨说完,就撒欢似的跑了。 许清墨走的时候,正巧遇上许大娘子抱着已经会喊“娘亲”的小胖博,便一把抢走,然后跑得非快,忘记说了,小胖博就是她的弟弟许延博,宁远侯冥思苦想就取了这么一个字,他们一家子倒也满意。 “这孩子再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怎么还这么皮实!”许大娘子笑着走进来,正巧看到宁远侯也是一脸的宠溺,便忍不住说道。 “是啊!就这么看,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性子活泼的丫头,竟然敢孤身上战场呢!”宁远侯忽然想起她浑身是血的站在雪地里,向着自己冲过来的样子,心里有一瞬间的撼动。 不知道是为什么,许家父子回来以后,都没有和许大娘子提起许清墨在战场上的样子,但是许大娘子知道,多半是很艰苦,和凄烈的,毕竟许清墨不过一个女儿家,却要冲上战场,这得多难啊! 宁远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陪我去一趟颜老二家吧!” 许大娘子有些惊讶:“去二哥哥那里?” 宁远侯点头:“答应了墨墨,帮她办一件事,做父亲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许大娘子虽然很好奇是什么事情,但是眼下也并没有问,只是应下,然后就去准备上门要带的一些东西,也顺便将自己收拾了一下。 宁远侯前脚出门,许清墨就带着小屁孩偷偷的溜了出去,她抱着怀里的小胖墩在闹市来来回回的走,偶尔有人认出她,也会笑盈盈地喊一声:“许小将军!” 许清墨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小胖博四处溜达。 许大娘子平日里就不怎么出门,小胖博也没多大,自然就很少能有机会带他出门,所以难得出门,对什么都好奇,张着手看什么都乐意,谁来抖一抖都会笑得很开心。 许清墨对这个上一世都没有机会来这里走一遭的弟弟喜欢的厉害,紧紧的抱在手里,他笑起来的饿时候,她也会笑得很开心,可偏偏,好巧不巧的,她在经过一座桥梁的时候,被站在那里的惠德大师拦住了去路。 “阿弥陀佛!”惠德站在许清墨面前,双手合十,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许清墨想要绕开他,却不论怎么走,惠德都会拦在她的面前,她停住了脚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你救苍生,贫僧想救你!”惠德看着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看了一眼怀里的小胖博,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不必救,不论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啊!老天爷让我回来,不就是给我一个机会报仇的吗?” “你可知道,你怀里的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惠德看着许清墨,目光里满是怜悯。 许清墨紧紧地抱着小胖子,一声不吭。 “你因为你的执念回到了这里,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天下苍生有多少受了你的恩惠,这是你的德,你该有善缘,而这个孩子,就是你来到这里以后,增添的第一个孩子,这边是你的善缘!”惠德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金锁,“这是贫僧给的福锁,不值钱,给孩子添些福气!” 许清墨有些惊讶,但是这是地道大师给的,为了小胖子以后可以顺顺利利的长大,许清墨还是接了过来。 “你愿意接你弟弟的福气,怎么就不愿意接你自己的福气呢!”惠德大师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或许你已经感受到了,困倦,精神不济,睡梦中感到虚浮,许姑娘,你救了天下百姓,贫僧想救一救你!” “天下百姓?”许清墨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大的心愿,我要的,只是我的家人不再重蹈覆辙,只有那个人彻底的从高台上摔下来,我才会放心,惠德大师,我知道你的用意,可是就像你所说的,那是我的执念,正所谓执念,又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不等惠德再说话,许清墨就错过他要离开。 惠德大师念了一声佛语,然后说道:“那你可知道,孟和桐,永昌侯又为什么回来呢?” 许清墨的脚步生生停住。 “你们快成亲了吧!”惠德大师缓缓转过身,看向许清墨,“你的执念是报仇,他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许清墨回头看向惠德大师,目光中竟然带了一丝丝的害怕。 “就如你所想,他的执念是你!”惠德大师的声音很轻,却让许清墨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428章 小胖博 桥下明明人来人往,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走到这里来,他们两个就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而就在下一瞬,许清墨看到了桥的两侧,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热闹的街道,每个人都是面带笑意,二另一边,挂满了白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泪水。 惠德大师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许清墨知道,这是他让她看到的世界:“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就是原来的天下,人间地狱,而这边,是因为你还变得昌荣的国度!”惠德大师看着许清墨,一脸的慈悲。 “所以,我离开了,他们会变回人间地狱吗?”许清墨看着惠德大师,轻声问道。 惠德摇了摇头:“不会,你已经改写了结局,大周的运势已经改变,大周会有几百年的昌隆,龙脉被你所激醒,不会再逆转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曾经的天下呢?” “因为贫僧要看你的真心,你分明心系天下,却总是说出自私的话,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有国才有家的这个道理!”惠德看向许清墨,“你救了天下人,如今该放下怨恨,该给自己一条退路了!许小将军,你这一世的命中满是福气,只要你放下心中的芥蒂,你会有很美满的人生!” 许清墨沉默下来,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大师,你可知道,我曾经有多相信他?我以为他真的可以为我许家洗刷冤屈,可是最后呢,最后竟然是他害死了许家,我曾经失去所有,因为这个罪魁祸首,就如你所说,他是我的执念,所以他必须死!否则,我永远夜不能寐!” 惠德看着许清墨的眼睛:“那孟和桐呢?你到时候烟消云散,他呢,他要何去何从?” 许清墨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凉意,伸手去摸,一片的凉意,怀里的小胖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摸着许清墨的脸,她抬头看向惠德,然后笑道:“他会有更好的未来,更好的妻子,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会一生幸福!”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他之前,你可还记得,如果没有他,你会曝尸荒野!”惠德长叹一口气,“许清墨,你只记得报仇,那恩呢?” “那就下辈子再说吧!”许清墨看着惠德,轻轻地笑起来,“他的糖葫芦,很可惜,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大师,你总说我救了天下人,可这天下人曾经放弃了许家!我心中没有什么大爱,我只是希望,许家能够繁荣昌盛,仅此而已,你高看我了!” 幻境渐渐地散开,惠德心里一紧,他明白,许清墨的想法非常的坚定,坚定到她已经看不到幻境了:“许清墨!” 许清墨对这惠德大师鞠了个躬:“多谢大师,这份情,我领了!” 许清墨转身就要走,惠德眼睛一红,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 许清墨有些惊讶地看着惠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藕粉色的护身符,他将护身符放进她的手心:“既然你心意已决,这算是贫僧最后能够给你的,唯一一份祝福,希望她能好好的守护你!” 护身符一看就是女子娟秀的,针线走得很秀气,不知道为什么,许清墨在看到这个护身符的时候,觉得很眼熟,她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笑着接下。 这一次,惠德没有再留她,只是看着她缓缓离开,竟然又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惠德愣了一下,然后擦掉那滴泪水:“那是她的决定,我阻止不了她!” 许清墨走下桥,再回头,惠德已经不在那里了,许清墨抱紧了怀里的小胖博:“小胖博,你要好好长大,连带着姐姐的份一起长大,照顾母亲,孝敬父亲,不用很优秀,但是要很幸福,知道吗?小胖博!” 小胖博就好像是听明白一样,紧紧地抱着许清墨的脖子,忽然,他张了张嘴:“姐姐!” 许清墨一惊:“你说什么!” “姐……姐……” 许清墨看着小胖博很久,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嗯,是姐姐,你要记住姐姐,往后都要记住姐姐,姐姐不能陪你长大了,但是你不许忘了姐姐,知道吗?” 小胖博哪里听得懂许清墨在说些什么啊,就只是一直“嗯啊,嗯啊”的答复着。 许清墨笑了笑,收拾心情,带着小胖博继续当初逛着,她得趁着还在的时候,带着小胖博到处都走走呀,毕竟往后可没有姐姐带他到处玩了! 宁远侯去了一趟颜家,颜老二第二天就请太子吃宴,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有些奇怪,就叫了宁远侯入宫:“你怎么会去管他们的闲事?” “闲得慌呗!”宁远侯挑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皇帝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到宁远侯身边:“好好说话!” “好歹也是亲戚,被你儿子打成那副样子,你又不管管,到时候打死了,还不是更麻烦!”宁远侯撇嘴,“你也不管管你自己的儿子,都成什么样子了,普通的富贵人家都没有这样殴打正妻的事情!” 这个事情,皇帝早就知道了,先前也是教训过,说了几次都没什么作用,他也就懒得多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太子的失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凡事都是随她去了,不再管他了! “颜朱诺不是什么好姑娘,但也是你们皇家过门的好媳妇,总不能眼看着她被打死吧!”宁远侯看着皇帝,“纵然你对他已经失望了,也不能看着他糟践别人吧!” 许久以后,皇帝忽然说道:“自古以来,废太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朕希望,他可以自己来提!” 宁远侯愣住了:“什么?” 皇帝苦笑了一声:“朕为了先皇后的承诺,让他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久,已经是荒唐,总不能再继续荒唐下去了!天下的子民,得有一个明君!” 第429章 胡说八道 许清墨和孟和桐的婚事挑了个好日子,八月十二,是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 两家的长辈为了这个婚事是忙上忙下的,就是想要让两个孩子成亲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的,可偏巧这两个孩子是最不在意的,今日去听戏,明日去游湖,总是偷偷跑出去玩。 许大娘子忙的不可开交,想要抓许清墨来帮忙,可偏偏这个丫头跑的飞快,怎么都抓不到她,后来,许大娘子虽然嘴上抱怨几句,但是也懒得去找她了,就和孟大娘子一起商量着来。 许清墨本来就喜欢肆意马上的生活,只是她人在盛京城里,总是要和旁的女子一般模样,就算是装,也要装的温顺乖巧一些,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能够出去走走逛逛。 可如今,许清墨因为从军参战的关系,她再怎么装的温顺乖巧,旁人也是不会信的,再加上,她如今也已经定了亲,她不论如何,孟和桐都不会说什么,更不会退亲,许大娘子便也由着他自己去了。 许清墨和孟和桐一起,骑着马走到城外,他们赛了一圈的马,这会儿才刚刚停下来,许清墨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茂密的山林:“我记得前些年还是光秃秃的呢,这会儿竟然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了!” 孟和桐牵好马,走到许清墨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山林:“我每次经过这里都会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能找到你,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局!” “什么样的一个结局?”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笑了起来,“自然是唢呐一响,棺木一抬,直接送我入坟地啊!” 孟和桐顿了一下,猛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什么呢!” 许清墨挨了一下打,却并不躲闪,她忽然凑到孟和桐面前:“孟和桐,如果,我说如果,这辈子,依旧是我先离开了,你还会给我收尸吗?” “许清墨,你在说什么鬼话!”孟和桐有些恼火。 许清墨盯着孟和桐的眼睛,笑了起来:“我才没有在说鬼话,你知道吗?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走到最后,先走的那个才是幸福的,留下来的那一个,太伤心了,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所以这辈子,还是让我先走,行不行!” 孟和桐被许清墨看的心里发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都说了,留下俩的那个,太伤心了,你就舍得让我伤心?” “你是男人啊!”许清墨仰着头,伸出手,抱住孟和桐腰身,踮起脚尖轻轻的请问他的下颚,“你得多包容我一些,我爹说了,你得好好对我,不能让我难过,不能让我伤心,所以你得长命百岁的,还跟以前一样,给我送糖葫芦,好不好!” 孟和桐听着,心里就已经拧成了麻花,痛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许清墨见他不肯应声,知道他心里有结,颇有几分无奈,便笑了起来:“行了行了,那我长命百岁,到时候我送你走,然后哭瞎了我的眼,还要一瘸一拐的去给你上香,给你烧纸钱,行了吧!” “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孟和桐伸出手紧紧的抱住许清墨,“一起离开太奢侈了,所以,你可以比我早走一点点,起码,你不伤心,伤心这种痛苦的情绪,我来承担就可以了!但是说好了,你一定,一定只能比我早走一点点,知道吗?” 许清墨靠在孟和桐的怀里,眼角一点一点的湿润,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落在脖子上,才流进衣襟里,不让任何人看到:“知道了,我努力努力,尽量就比你早走一点点!” 孟和桐很不喜欢这个话题,不愿意再说,从怀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烤鸭:“饿不饿?” “有一点!”许清墨笑。 然后两个就在湖边席地而坐,烤鸭在油纸袋里面捂了一会儿,没有那么香脆了,但是他两个人还是吃的很尽心,许清墨看着面前的鸭子,笑着说道:“在北疆的时候,就尤其的想念这一口烤鸭,如今吃到了,果不其然,很是美味啊!” 孟和桐将骨架上的肉一点点的剔出来,然后放到许清墨的面前:“我以前吃惯了这些东西,知道好吃,却也觉得不就是如此,可在北疆待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有些东西,每日里都在吃,反倒察觉不到什么不同,可是在那种冰天雪地里,想要找这么个东西,确实难如登天!” “谁说不是呢!”许清墨笑了笑,目光却一直落在孟和桐的身上。 孟和桐被她看的有些奇怪:“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许清墨摇头,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孟和桐:“我只是忽然想起,这颗头在北疆的时候,被打成猪头的样子,当时若不是你身边还有雨生和那匹马,我都不敢承认自己认识你!实在是太丑了!” “许清墨!”孟和桐皱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许清墨笑着站起来就跑:“我偷偷告诉你,我还有当时你那副样子的画像呢!丑是丑了一点,但是好歹还有命在,不是吗?” 孟和桐气的要教训她,却不想她跑得飞快,孟和桐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上去:“许清墨,你别跑,赶紧给我站住了,你再不站住,等会儿我抓到你,真的要揍你了!” 许清墨回头对着孟和桐做了个鬼脸:“你猜舍不得揍我呢!” 孟和桐越发的无奈,可偏偏就是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打不得,骂不得,更是欺负不得,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满城文武多少女儿家,漂亮的,温柔的,贤惠的,比比皆是,可她偏偏就是看中了这个最粗鲁的。 好不容易追逐着抓到了许清墨,孟和桐满脸的无奈:“上辈子我就说了,你要是想报恩,就得给我做媳妇,这辈子,你真给我做媳妇了,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报恩的,反倒像是来报仇的呢?” 许清墨笑,轻轻的捧着孟和桐:“那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做媳妇?” 第430章 心事重重 “当然是要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我毕生所求!”孟和桐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嫁给我了,会不会觉得害怕?” 许清墨摇头:“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就算你对我不好,我也会有一万种办法逃离你的身边,难道不应该是你害怕吗?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在半夜就直接给你一刀,把你剁了!”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那我肯定是做了非常伤害你的事情,那你要是把我剁了,也是理所应该的呀!” 许清墨的心里痛了一下,但还是笑着:“我父亲曾经说过,他曾经最爱的就是我那个亲生的母亲!然后他为了我们兄妹两个,为了不对不起我亲生母亲娶了我现在的母亲,我想我父亲是个深情的人,可是他这一辈子还是爱上了两个人!” “所以呢?”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做女人总是会有生死大关要闯,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离开你了,你真的不要太难过,也不要因为自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而自责,我没有办法陪你走完那个余生,已经是我的过错,你不要再用我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明白吗?”许清墨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孟和桐的脸颊。 孟和桐的目光骤变,他猛的抓住许清墨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许清墨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你才胡说些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这些年我眼看着我母亲一点一点的熬着,先是照顾我哥哥,再照顾我,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身上觉得我母亲太过辛苦,太过不易,但是好在我父亲最后还是爱我母亲的,如此就很好啊!离开的那个人挥了挥手就消失不见了,可是那个留在人世间的,却要一直苦苦的去思念!” 孟和桐盯着许清墨的眼睛,她今天说的话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在嘱咐他什么一样,可是他不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变得这么悲伤呢? 孟和桐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是也没有再问,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许清墨不想说,那不论他现在怎么问,她都绝对不会透露出半个字来。 “那可能我做不到,为了不让我下半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就得努力好好的活着。”孟和桐拍了一下许清墨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还欠我一卷凉席呢,这个恩你总是要报的。” 许清墨笑:“那你可真是一笔好买卖呀,一卷凉席换一个媳妇,那还真是一点都不亏呢!” 孟和桐也笑着,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疑云。 他们回去的时候,孟大娘子正巧刚刚从宁远侯府出来,他看着两个并肩走来的孩子,便忍不住的笑:“今日玩的可好?” “湖边的花木都绽放着,很好看!”许清墨看着眼前的孟大娘子,笑着说道。 孟大娘子看着眼前的许清墨,那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满意,其实在他夫君去世的时候,孟和桐颓废的那段时间,她一点的希望都看不到,因为那个时候的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有什么办法去安慰她的孩子呢? 后来她看着孟和桐一点一点的好起来,看着他走上战场,看着他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孟大娘子将这些功劳都归功在了许清墨的身上,对这个自己儿子辛苦求来的媳妇也是分外的满意:“这小子总是胡闹,你平日里不用惯着他,有什么欺负你的,你大可来同我说,看我不教训他!” 许清墨只是笑:“她待我很好,又怎么会欺负我呢!” 双方虽然已经定亲但到底还没有成亲,也不好逗留太久,许清墨同孟大娘子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孟和桐自然也是回了自己的府上,只是难免会有些心事重重。 孟和桐怎么都没有想到,等他们回到府上的时候,府上进来有贵客在等他们? 来的是七皇子妃,还跟在她身边的正是前些日子拦住他们马车的惠德大师。 “也是巧合,今日我去上香,正好遇上了大师,大师说,无论如何也想要见你一面。”王娴语对着孟和桐说道,“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同你说!” 孟和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王娴语就已经起身,一边跟孟大娘子说话,一边笑着离开了。 而惠德大师,却已经站在了孟和桐的面前。 孟和桐不知道这个大事要和自己说什么,便只能客套道:“大师请坐!” “贫僧无意打扰,只是不愿许姑娘走那条路没有办法回头的路!”惠德看着孟和桐,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和桐皱眉:“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惠德大师低垂着眼,他将手里的一个符咒放到孟和桐的手里,“这是贫僧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大婚之日,请将这个东西贴在你的婚房里,只有这样,贫僧才有可能留住她,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惠德大师的眼中颇有几分无奈,“许姑娘固执的很,贫僧劝不动,只能出此下策!” 孟和桐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多半和许清墨有些关系,而她今天说的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话,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会死对吗?”孟和桐忽然开口道。 惠德顿了顿,随后笑道:“她早就死了!” 孟和桐右眼一跳,随后有些心慌,他一把抓住惠德的手:“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贫僧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她福寿的损伤,你若信贫僧,就按照贫僧所说的去做,这是贫僧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惠德说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孟和桐还想再问,惠德所不再开口,孟和桐不明所以,却也只能接受,他送走了惠德,将那个符咒紧紧的握在手里,手心里的汗都差点浸湿符咒。 第431章 乞巧节 即便心里慌乱,孟和桐犹豫再三以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他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谁都没有告诉,只是将那个符咒放在心口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颜朱诺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许清墨正在和她那件嫁衣争斗,其实那件嫁衣绣娘基本上已经绣好了,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许大娘子说什么也要让她自己绣一朵花。 好不容易等到许大娘子出去了,许清墨就赶紧将自己手里的针线活交给了花楹,然后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放松一下自己的眼睛:“谁送来的消息?” “香叶!”曲莲轻声说道,“说是已经看过两个大夫了,不可能有误诊了!” 许清墨冷笑了一声,然后回过头看向曲莲:“朱涵哪里知道了?” “香叶已经去通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曲莲看着颜朱诺,“姑娘可是有什么打算?” 许清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朱涵是个有成算的,由着她自己去就是了,咱们有空还是点一点压在院子里头的那些嫁妆吧!” 曲莲一想起堆积在院子里的那些嫁妆,就忍不住有些头疼,许大娘子生怕亏待了许清墨,孟家送来的聘礼全部都还了回去也就算了,又从中宫里头出了不少,再加上许清墨亲生母亲留给她的那些嫁妆,就已经将院子堆满了。 可偏偏许大娘子还是觉得少了一些,竟然还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找出来不少的铺子和头面,统统都添到了许清墨的家装里头,不仅是许清墨,就连宁远侯都没能拦住。 “就咱们大娘子准备的这些嫁妆,都快赶得上公主嫁到府上来时的那些嫁妆了!”花楹低声说道,“京中也有不少女儿家出嫁的时候是十里红妆,可哪有人抬嫁妆都是实心的啊!” 许清墨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府上小厮将嫁妆抬进来的时候,有几台嫁妆,生生地将扁担给压弯了。 “说到底,还是咱们大娘子怕姑娘在旁人家受了委屈!”花楹盯着手里的针线,笑着说道。 快到成亲的日子了,依着规矩,许清墨和孟和桐就是不可再见面了,两个人的府邸就隔了一条街,可怎么都见不到面,许清墨倒是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孟和桐就跟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经常半夜三更地翻墙进来。 气的宁远侯自己亲自巡逻,逮到了好几次,都是直接从正门口丢出去的! 可是这个孟和桐做惯了纨绔,哪里会有半点的羞耻心,这个墙照翻不误,气得宁远侯连夜进了宫,找皇帝吵了一下,最后没办法,皇帝出面骂了一顿孟和桐,他才安定下来。 “我觉着,再过一会儿,永昌侯又该上门来了!”曲莲忽然开口道。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今天是乞巧节,你们可都准备花灯了?” “曲莲应该是准备了的,我又没什么心上人,用不着准备这玩意儿!”花楹看了一眼一旁的曲莲,笑着说道。 许清墨顺着花楹的目光看向曲莲,见她满脸通红,笑着说道:“也不知道雨生那个笨得跟个石头似的家伙有没有准备花灯,不然晚上,怕是要挨训了!” “姑娘!”曲莲红着脸别过头去,不肯搭理他们。 因为是乞巧节,就算是宁远侯也要腾出空来陪媳妇,他自然也不会拘着家里的年轻人不让人出去玩,更何况,孟和桐是个有眼色的,小半个月前,就日日到他跟前来说好话,为的不就是今日这个乞巧节吗? 果然没过多久,正阳公主就笑着来了:“你怎么还不收拾啊!” “收拾什么?”许清墨坐在那里,咬牙切齿地盯着手里的那团丝线。 正阳公主走上前去,拿走她手里的丝线,然后说道:“你怕是绣花绣的都忘了日子了,今日可是乞巧节,永昌侯人都来了,你还在这里和这些丝线对着干!” “来了就来了呗!”许清墨满脸的不在乎,站起身,“走吧!” “什么?”正阳公主赶紧拉住她,“难不成你就打算这么出门啊?” 许清墨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妥吗?” 正阳公主满脸的无奈:“今天好歹是乞巧节,等会儿去灯会,肯定都是人,你就这么去,小心被别人家的姑娘比了下去。” 许清墨无奈:“谁要去同别人家的姑娘比,我是什么模样你们都知道,孟和桐他也最是清楚的。” 正阳公主皱了一下眉头:“不行,你快去换一身衣服,花楹和曲莲也别干看着,快去帮忙收拾一下!” “不用吧……” 许清墨是被正阳公主催着去换了一身衣裳的,她选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裙子,上半身是乳白色的,从腰间开始渐渐变成红色。 正阳公主还亲自帮着许清墨化了一个妆面,还在额心画了个桃花妆,正阳公主看着面前的许清墨,还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多好看啊!”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面若桃花,一颦一笑皆倾城啊! 就连花楹和曲莲都看得有些走神。 “姑娘这样这好看!”曲莲盯着许清墨看了许久,喃喃的说道。 “是嫂嫂画得好!”许清墨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簪子往头发上戴。 正阳公主拿走许清墨手里的簪子,笑道:“你这叫天生丽质,我这最多也只是算锦上添花!” 许清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她很少会这么精细地打扮自己,她向来不在意容貌,虽然时常听人说她生得好看,但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被正阳公主这么打扮一番,竟然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女儿家的柔情似水,貌美如花。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正阳公主拉着许清墨往外走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就赶紧让人去拿了,拿回来的竟然是两个面具。 “今日是乞巧节,他们说女儿家都会戴上面具的,然后等着她们的心上人来找她们!”正阳公主说着,给许清墨戴上了一个面具。 第432章 愿赌服输 许清墨和正阳公主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孟和桐正巧背对着她们,见旁人都不说话了,才回过头来看到他们。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孟和桐直接走到许清墨面前:“怎么才出来?” 一旁的许延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正阳公主身边:“你们这么打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们!” 正阳公主轻轻的拍了一下许延泉的胸口:“你看看人家也就只有你没认出来,人家一眼就知道谁是他未来的新娘子。” 许延泉向来不是花言巧语的人,差点没能哄过去,还是许清墨帮着说话:“孟和桐他见过我穿这身衣服,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许延泉这才没被正阳公主揪着继续教训,因为是灯会几个人决定走着去,一路上都是男男女女的说笑声,以及街边摊贩的叫卖声。 等到他们走到主街上的时候,天也正好黑了,所有的花灯都亮了起来,许清墨实在不是那种手巧的人,做不出来什么好看的花灯,最后还是孟和桐在街上给她买了个漂亮的兔子提灯。 许清墨提着手里的兔子提灯,有些恍惚,前世的时候,她都没能去逛乞巧节。 年纪小的时候去逛乞巧节不合适,再加上许延泉这么个招蜂引蝶的,出门反倒还会惹是生非。 后来好不容易大了一些,刚刚过完及笄礼,宁远侯府就出了事,她也再没有心思去逛什么灯会,算起来,这还是他们自己来第一次来逛乞巧灯会呢! 走到人多的地方,没一会儿,他们就被冲散了,孟和桐担心许清墨被人群挤走,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你跟紧我!” 许清墨笑:“好!” 十指紧扣的两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两个人走在河边,看着河里慢慢漂浮的花灯,孟和桐忽然说道:“你说这些花灯都承载了什么样的愿望呢?” 许清墨笑了笑:“大约都是和女儿家的心上人有关系的吧,大约都是求姻缘的吧!” “你呢?你有什么要求的?”孟和桐回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蹲下身子,看着缓缓漂浮到自己面前的花灯,笑着说道:“我的心上人就在眼前,我没有什么可求的了,若是真的要求,就是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那就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孟和桐笑,随后问不远处的小摊贩买了两盏荷花灯。 小摊贩还准备了纸笔,用来给他们写心中所愿。 许清墨接过纸笔,很认真的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孟和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道:“还真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啊!” 许清墨回头看向孟和桐:“我们都是武将之家,只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时候,我们才是安全幸福的!” 孟和桐在许清墨身边蹲下来:“你好不好奇,我求的是什么?” “是什么?”许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即便是隔着半张面具,他也能看到她眼中的星辰。 “我满心所求,唯有你一人!”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 许清墨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他手里的纸条:“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许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许清墨的眼眶微微湿润,却很庆幸,自己戴了面具,没让孟和桐看出端倪来。 他们将纸条放进花灯里,然后将手里的荷花灯缓缓的放进河里,让它们顺着河水欢欢飘走。 就在他们起身的那个瞬间,天空忽然亮了一下,是烟火。 许清墨抬头去看那些烟火,很绚烂,很美丽,只可惜,转瞬即逝,就好像他们一样…… “孟和桐,你愿不愿意娶我做你的妻子啊?”许清墨忽然问道。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烟花和所有人的欢声笑语里,可偏偏被孟和桐听了个清清楚楚:“我愿意!” 许清墨转过身,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时候,踮起脚,飞快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孟和桐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许清墨……” “你要记得,我是你的,第一个妻子,这辈子都要记得!”许清墨缓缓摘下面具,“这辈子,你都不能忘了我的模样,知道吗?”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紧紧的拥抱着:“你会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妻子。” 许清墨下意识的躲开他的目光,将自己的脸,轻轻的贴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很稳健,一下接着一下,证明着他现在的健康和活跃,许清墨很满意,她希望他永远都这么健康,怎么活跃! 而孟和桐却在她躲闪目光的时候,忽然明白了,惠德大师的那些话。 他感觉到了胸口上的灼热,是那个符咒的温度,他开始有些慌了,但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的抱着面前的许清墨。 烟火绚烂的时候,他们紧紧相拥。 而这一幕,却被来逛灯会的朱涵撞见,她站在桥上,看着站在河边的两个人,看着她们紧紧相拥,不自觉的红了眼。 身旁的婢女不解,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姑娘,怎么了?” “两情相悦才能情深似海,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朱涵忽然笑了起来,“多羡慕啊,她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的不费吹灰之力!” 一直到这个时候,婢女才看到了许清墨和孟和桐,她为许清墨所救,对她颇有几分好感:“许姑娘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和姑娘一样,应该有好的未来,只是姑娘走错了路,爱错了人……” 朱涵回头看了一眼婢女,随后笑了笑:“只不过是看起来罢了!你但凡见过她在边疆吃雪解渴的样子,你都不会觉得她所拥有的,不需要费任何力气!” 婢女被朱涵搞得有些懵。 朱涵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能够分辨是非,只不过曾经走进了歧途,一厢情愿的想要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摔得痛了,也就明白了!” 第433章 清音 颜朱诺有喜的事情,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朱涵的目的,也是觉得,是时候开始他的一个谋算了。 虽然这段日子,因为颜老二专程去了一趟太子府,谢苏羡虽然心中颇有不满,但是难得的,竟然也没有对她动手,她可算是过了几日太平日子。 但是先前给谢苏羡找的那几个女人,却仗着自己得宠,在府上作威作福起来,颜朱诺虽然是太子妃,但是不得宠,府上的人也不会多给她几分颜面,她如今也没有那个心思要和这些人斗,有时候便也由着她们闹腾。 太子府上的日子折腾人心,颜朱诺如今待在这里,再也没有曾经的那种荣耀感,有的也只是无止境的绝望,她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心,时不时地怀念和书生在别院的日子,却又担心身边有太子的眼线,甚至不敢给他写信。 朱涵找上颜朱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她直接找上了太子府,颜朱诺知道的时候,吓得不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见朱涵的。 只是当她看到朱涵的时候,都有些惊讶,她乔装打扮过,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花枝招展的,面前还戴了一个面纱,乍一看,像极了青楼里的那种姑娘。 颜朱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她走到外面:“你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你就不怕被他发现了吗?” 朱涵笑:“我不怕了,现在的我什么都没了,有什么可怕的?想必,眼下除了你,可没有谁会对这么一个草包太子感觉到恐惧了吧!” 颜朱诺语塞,她盯着朱涵看了很久,然后说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我是来告诉你,太子书房有一个暗格,那个暗格里,有他造反的证据!”朱涵盯着颜朱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颜朱诺满脸的惊讶,但是随后又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以后,才压低声音说道,“造反?他已经是太子了,他为什么要造反?” 朱涵深深的看了一眼颜朱诺,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不仅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人敲了脑袋了,不然又怎么会栽在颜朱诺这种蠢货的手里。 “你不用管他为什么要造反,你只需要知道,那个暗格里有他造反的证据,你想办法找出来,然后交给皇后,他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朱涵看着颜朱诺,冷声说道。 颜朱诺盯着朱涵看了很久:“你如果早就知道那个证据,那当初,在你被流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证据拿出来,那你说不定就不会被流放了啊!” “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我说了,一个罪犯说的话又有多少的可信度呢?”朱涵苦笑,“颜朱诺,其实就你现在这个脑子,我都在想,如果当初不是许清墨帮你,你也不可能把我拉下马吧!” 颜朱诺脸色微变:“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可以不帮你做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我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好处,不论有没有太子,我现在都是太子妃,我依旧可以享受我的荣华富贵,而你呢,你不过就是躲在角落里的臭老鼠罢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想只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躲在暗处苟延残喘的东西,我给你这个机会,已经是看在曾经的情面上了!” 若是在从前,高傲的朱涵肯定会因为颜朱诺的这些话,气得丧失理智,可是如今,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在听完颜朱诺这些伤人的话以后,竟然也只是笑了笑:“帮我?你想想清楚吧,到底是谁在帮谁,要知道,这个天底下,想要太子跌落的人,可远远不止我一个人!你是要和他一起被拉下神坛,还是自己想办法脱身,就看你怎么选了!” 颜朱诺并不是那种蠢笨如猪的人,她也明白朱涵不可能这么简单轻易的就和她合作,她没有任何理由来帮她,毕竟当初她被判流放的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虽然当时是朱涵自己罪有应得,但是如果不是她在那里推波助澜,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所以,当朱涵来找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了戒备,只是她很清楚,现在的太子已经完全暴露出了本性,她和太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不论太子最后会不会登基,那个皇后的位置都不可能是她的,但是她现在还是太子妃,她还有个机会可以搏一搏。 颜朱诺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肚子,她盯着朱涵的眼睛:“那你不如说说看,你选我做这件事情,又是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给朱家一个翻身的机会!”朱涵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朱家就会有这个机会!” “是许清墨答应你的吧!”颜朱诺笑了一声,“让朱家翻身这样的事情,除了她,没有人敢夸下这个海口了!” 朱涵看着颜朱诺的肚子,笑道:“你很了解她嘛,其实你只要乖乖的听话,不要跟她斗,她总是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不是吗?” 颜朱诺沉默了半晌,在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是坚定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她还有她所爱的人,有她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搏一搏这个机会! “我尽量!”颜朱诺说完,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谢苏羡就站在不远处。 颜朱诺和朱涵都吓了一跳,朱涵强装镇定,拉了一下颜朱诺的手,率先给谢苏羡行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谢苏羡走到颜朱诺身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等着朱涵:“这位是?” “民女是乐坊的歌姬,是府上婢女清音的姐姐!”朱涵低着头,轻声说道,“民女有些日子没有见过清音,就来求太子妃娘娘,让民女见她一面!” 谢苏羡忽然想起来,前段日子太子妃给她送来的女人里面,的确有一个叫做清音的,便点了点头:“可是见到了?” 第434章 冒险 “太子妃娘娘说清音今日手头上的活计比较多,改日让她来见我!”朱涵低着头,避开谢苏羡的目光。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可是见过?”谢苏羡越发觉得她眼熟,便忍不住问道。 朱涵笑了笑:“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我时常回去酒肆卖唱,民女就曾见过太子殿下好几次!” 谢苏羡恍然,便也没有再多为难:“那既然太子妃说了,过些日子会让你见,自然会让你去见!” 朱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两个人交谈的时候,朱涵很从容,可是站在谢苏羡身边的颜朱诺却浑身都不自在,好不容易等到朱涵走了,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谢苏羡说道:“听说你请了好几个大夫,怎么,身子不适?” “这两日胃口不大好,吃得少了些,香叶非说我身子不好,便请了大夫来!”颜朱诺的心都差点漏跳了一拍,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就是天气太热了,过了一些暑气,吃些降火气的东西就好了!” 谢苏羡对她的身体如何了,并不关心:“对了,明天你去一趟宫里,皇后身子有些不好,记得去问候一下!” 颜朱诺没有半点意外,点了点头:“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谢苏羡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回了府,颜朱诺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对他已经没有半点期望了。 颜朱诺回去以后,第一时间去找了清音,给她安排了探亲的时间,她知道,太子肯定会关心这件事情,万一什么时候问起来,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穿帮了。 清音在知道自己的姐姐找过来以后,顿时红了眼,他们这些人一开始被买来都以为是来做婢女的,却不想最后竟然成了太子的暖床丫头,有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自然也有希望平平凡凡过日子的,而清音就是后者。 清音看着颜朱诺的时候,目光里都是带着几分怨恨的,但是现在的她,虽然满腔怒怼,但是也只能低声应下。 颜朱诺担心事情拖延得太久,会生出变故,想着明日就要进宫去见皇后,若是在这个时候,将证据交给皇后岂不是更好,所以她当天就去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在书房会客,她就在外头等着,端着一碗热汤,眉眼低垂地在外头等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颜朱诺才走上前去:“太子殿下!” 谢苏羡正巧在休息,听到颜朱诺的声音,颇有几分不满:“你来做什么?” “这几日天气炎热,难免要中了暑气,这是大夫嘱咐的清心汤,太子殿下赏脸喝一些!”颜朱诺将手里的药膳放到谢苏羡的面前,低声下去的说道。 谢苏羡看到颜朱诺这幅模样,只觉得厌烦,但是想着颜家人,还是得给她一些体面:“嗯,你放着吧,我会喝的,你出去吧!” 颜朱诺按照朱涵的说法,到处在找这个暗格,又怕谢苏羡看出来什么端倪,便帮他收拾一下书房:“殿下这些日子公务似乎繁忙了许多,可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谢苏羡看了一眼颜朱诺,没有说话。 如今的皇帝对谢苏羡越发的失望,每次上朝以后,私底下都要把他叫到后宫训斥一顿,不是这个不满,就是那个不对,总归会有无数个办法教训他。 颜朱诺也感觉到了谢苏羡的不悦,准备起身离开,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谢苏羡忽然叫住颜朱诺:“那个清音,你叫她过来!” 颜朱诺自然是应下了,将人叫来以后,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太子叫住:“你把书房收拾一下!” 本来这是件好事,只是颜朱诺怎么都没有想到,谢苏羡竟然拉着清音在书房就迫不及待的玩耍起来,颜朱诺站在一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继续待着,还是要出去,她不敢违背谢苏羡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在那里收拾。 清音看得出来不大愿意,被谢苏羡连着扇了好几个巴掌,才安稳下来,颜朱诺听着那个巴掌声,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惧,她也听到清音痛苦的呢喃声,但是现在的她也只能低着头收拾东西。 颜朱诺收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暗格,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余光扫过谢苏羡的身后,然后在他身后的书架上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颜朱诺立刻明白,那就是她在找的暗格,但是现在的她不能靠近那个暗格,而就在她抬头的那个瞬间,她和谢苏羡对视上了。 “看什么呢,还不滚出去!”谢苏羡的声音很清冷,甚至带了一股子淡淡的杀气。 颜朱诺被吓了一跳,赶紧就走了出去,一直等到他走到外面,她的心都还在飞快的跳动,香叶赶紧上前:“娘娘……” 颜朱诺捏了一下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两个人赶紧往外走,然后就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香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双眼睛在窗户口盯着他们。 香叶被吓得当下脸都青了,两个人跑得飞快,恨不得根本没来过这里。 “我得想办法去书房,只有去书房才能找到东西!”颜朱诺回到院子里以后,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太子殿下每天都在书房,很少有不在的时候,就算有不在的时候,外头也有侍卫在守着,娘娘想要自己去书房找东西,怕是很难!”香叶无奈,眉头紧锁。 颜朱诺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明天一早,太子就会去上朝,那个时候我再想办法进书房去看看!” 香叶有些为难:“娘娘,这样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颜朱诺摸着自己的肚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抬头看向香叶,眼中满是坚定:“就算冒险,也好过以后任人宰割啊!” 香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颜朱诺握住香叶的手安慰道:“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找母亲,将你还有你家人的卖身契都拿回来!当时候,你也就不再受制于人了!” 第435章 替死鬼 香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清晨,谢苏羡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一直等到确定太子已经离开以后,颜朱诺才起身去了谢苏羡的书房,书房的门口守着两个侍卫,颜朱诺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冒这个险。 就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她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脸忧郁的坐在凉亭里的清音,颜朱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 清音见到颜朱诺,慌忙站了起来:“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清音生了一张很秀丽的脸,瓜子脸,大眼睛,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许清墨生的很相似,所以这几个女子之中,清音也是最受谢苏羡宠爱的。 想起这个,颜朱诺便觉得恶心,得不到的人成了心里的白月光,而旁人,却都成了替身。 “起来吧!”颜朱诺走到一旁坐下,看着面前盛开的花朵,目光淡淡的,“你和你姐姐的感情,似乎很好?” 清音站在一旁,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们自幼父母双亡,我是我姐姐将我带大的!” 颜朱诺看着清音,忽然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清音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茫然的看向颜朱诺:“太子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太子喜欢的,只是你和他心里的那个人,生个很相似的容貌!”颜朱诺笑了一声,“说的难听些,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那个人的替身罢了,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凑成那个人的样子!” 清音看着颜朱诺,没有回答。 “你们应该明白,你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地位,他对你也不过是一时之间的喜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放你走!”颜朱诺看着清音,满脸认真的说道。 清音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你为什么帮我?” “我需要一样东西!”颜朱诺笑,“一样你可以轻松获取的东西!” 清音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颜朱诺。 颜朱诺笑了笑:“在太子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的,是我颜家的秘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忍受他的欺辱,还一直坚守在这里的原因!” 清音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茫然的说道:“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吗?那你还有命在吗?” “就算太子知道了,她也不会杀了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不仅你会没命,你的那个姐姐,也活不下去,甚至会死的很悲惨!”颜朱诺看着面前的清音,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清音看着面若观音的颜朱诺,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泛冷:“你这是在威胁我?” 颜朱诺笑:“对啊,我在威胁你,用你,和你姐姐的性命在威胁你,当然了,你也可以把这个当成是交易,你帮我拿到东西,我会给你一笔够你这辈子用的银子,然后送你和你姐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清音盯着颜朱诺看了很久,然后问道:“真的只是颜家的东西吗?” “你可以自己确认啊!”颜朱诺站起身,“哦,对了,我现在要入宫见皇后娘娘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见到我想要的东西!” 清音看着颜朱诺离开,一直等到她们彻底的离开以后,她才起身离开。 跟在颜朱诺身边的香叶有些害怕:“娘娘,你不担心她去找太子告状吗?” “她不敢!”颜朱诺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握紧了香叶的手,“她想要她姐姐好好的,她必然要答应我做这件事,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她也不敢和我作对的!太子的书房严防死守,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进去!” “那如果,她真的把东西拿出来了,娘娘真的会送她走吗?”香叶看着颜朱诺,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果她真的把东西拿出来,那她就会是我的替死鬼,我又怎么可能送她走呢!”颜朱诺笑了一声,然后看向香叶,“你还是太心软了,到了我们这个地步,对别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要记住这个道理!” 香叶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颜朱诺入宫去见皇后,皇后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天气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当皇后知道颜朱诺来的时候,原本反倒不觉得难受,知道她来了以后,反倒觉得难受:“她来这里做什么?到时候又是一脸的委屈模样,光是想想就觉得烦!” “太子妃也是不容易,日子过的不好,自然没什么好的脸色,平日里也只能是强颜欢笑!”宫人安慰着。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坐起身:“让她进来吧!” 颜朱诺走进宫里,低头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点了点头:“今日怎么有空都本宫这里坐坐?” “太子说母后近日来身子有恙,让儿臣来看看!”颜朱诺低声说着,眉眼都没有多抬一样。 皇后看着她这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恼火,皱着眉头老半天,最后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在皇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来通报说是正阳公主来了,皇后这才送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正阳进来以后,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听说母后最近食不下咽,可是过了暑气,太医可是看过了?” 皇后看到正阳公主,只觉得心里熨帖,笑意也一点一点的荡漾开来:“没什么大碍,就是天气太热了,看什么都没胃口,吃的自然也就少了一些,不碍事的!就为了这点小事,你还专门跑一趟!” “母后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我母后,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正阳说着,让身边的丫头拿上来一些东西,“这是儿臣这些日子里喜欢吃的,天气炎热,我的胃口也不大好,夫君就专门去找了一些解暑开胃的小食给儿臣吃,母后也尝尝,若是好吃的话,儿臣到时候多送一些来!” 第436章 隐瞒 皇后看着这一包包的小食便忍不住笑起来:“哎呀,还是女儿好啊,怪不得都说女儿是棉袄啊,你看看你皇兄,都没见他来问候一句,只知道让你皇嫂他们来问候一下!” 正阳公主这个时候才将目光放在了颜朱诺的身上:“嫂嫂也是专门来这一趟吧,真是有心了!” 颜朱诺笑了笑:“应该的!” 颜朱诺对待皇后和正阳还是很规矩的,虽然皇后和正阳公主对她并不会有多亲昵,但是也不会太看轻她,该有的体面一直都会给她,也算是个好人了。 三个人说话间,便有太医来给皇后把脉。 皇后这些日子食欲不好,皇帝颇上心,便让太医日日都来请平安脉,皇后虽然觉得麻烦,但也没有拒绝皇帝的好意,这些日子,皇帝皇后夫妻二人的感情好了不少,七皇子和正阳公主也因为这个事情,放心了不少。 太医给皇后诊过脉以后:“皇后娘娘还是要少贪凉,这冷酒是再也吃不得的,吃的冷酒越多,就越伤脾胃,会越发的食欲不佳!” 皇后只得应下,就在太医准备告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正好太子妃和正阳公主都在这里,你也顺便给她们把个脉吧!” 太医自然是应下的,反倒是一旁的太子妃满脸的抗拒:“不用了,太医是来给母后诊脉的,怎么好给我们诊脉呢!太麻烦了,不必了!” 皇后看了颜朱诺一眼,不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她原本也没有想要给颜朱诺诊脉,正阳与许延泉成婚有一段日子了,但是肚子一直没什么消息,她做母后的,难免会担心是不是正阳公主的身体不大好,所以这个脉原本就是要给正阳诊的,颜朱诺不过是顺带一下,却不想她竟然拒绝的这么快,皇后自然颇有不满。 “太医都没说什么,你就好好的做着,让他给你把个脉,你成绩也有一段时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让太医给看看身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皇后冷眼看着颜朱诺,声音也显得清冷。 颜朱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得低下头应了一声。 太医诊脉的时候,还是会顾及到长幼有序,所以是先给颜朱诺诊的脉,太医在给颜朱诺把脉的时候,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奇怪,他看向颜朱诺:“太子妃娘娘,上个月的月信是什么时候来的?” 原本还在说话的皇后娘娘和正阳公主在听到太医的话以后默默的抬头看向颜朱诺。 颜朱诺也感受到了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她看着太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一般都是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 太医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太子妃娘娘的脉象应该是有喜了!” 皇后和正阳都有些惊讶,皇后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太子妃有孕了?” 太医笑着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的脉象如珠滚玉盘,的确是有喜才会有的滑脉!只是如今月份还小,还不大明朗,再过小半个月,脉象应该会明显许多!” 皇后看着颜朱诺许久,然后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啊!” 太医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正阳公主面前,有了颜朱诺的意外之喜,正阳公主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希冀,只可惜,太医把完脉只说:“正阳公主的身子有些寒气,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好好调理一番的!” 正阳公主颇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对着颜朱诺说道:“还是要恭喜嫂嫂啊,若是太子哥哥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颜朱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应道:“如今孩子还不稳,儿臣还不是很想让太子知道这件事,担心最后只是让他空欢喜一场!” 皇后看着颜朱诺这幅模样,忽然觉得奇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已经有孕在身了?” 颜朱诺脸色微变,随后起身在皇后面前跪下:“回母后,儿臣也是在前几日才知道的,只是……母后知道的,太子并不喜欢儿臣,儿臣担心到时候太子也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儿臣别无所求,只是希望有个孩子在身边,往后的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挨!” 皇后看着跪在面前的颜朱诺,虽然他也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太子妃,但是说到底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对方呢?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长久去隐瞒的,尤其像这种怀了孩子,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最后你还是会生下来,又怎么可能一直瞒着太子呢? “这种事情你不可能一直瞒着太子的,就算你瞒着太子,你也不可能一直瞒着陛下,这是皇家的子孙,也是陛下第一个嫡长孙,这是要上皇家族谱的,你怎么可能一直隐瞒着呢?”皇后皱眉。 颜朱诺红着眼:“儿臣问过大夫,前三个月的孩子非常脆弱,随便吃错点东西都有可能会让孩子离开我,我太害怕了,我只是想要孩子大一些,稳定一些了,到时候我自己一定会告诉太子!” 皇后明白,颜朱诺这是在担心太子对她动手,到时候没轻没重的,一个不小心孩子就没了,自然是要小心一些的,但是就这样子隐瞒着也不是个事啊? 最后还是正阳公主说道:“母后,今日太医本就是来给你诊脉,我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皇嫂这么做,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太多的去插手的,倒不如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皇后看了一眼正阳公主,再看向颜朱诺:“我可以暂时先帮你隐瞒,但是最多三个月,等到孩子满三个月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告诉太子,到时候我也不会再帮你隐瞒!” 颜朱诺顿时眼睛一亮:“多谢母后体恤,等到孩子稳定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太子!” 皇后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你自己当心些,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凡事多注意些,知道吗?” 第437章 浓茶 颜朱诺回去的路上,腿都是在发抖的,现在这个时机,如果让太子知道她有身孕了,就按照太子对她的厌恶,这个孩子势必是保不住的,到时候,她所有的算计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这么想着,颜朱诺的脚程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香叶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便伸出手拉住了颜朱诺:“娘娘,您慢些走,您的步摇都缠在一起了!” 颜朱诺这才停下脚步,局促不安地捏住了香叶的手:“我们得快些,再快些,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香叶看着颜朱诺的眼睛,轻声安抚道:“娘娘,您这个孩子,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是陛下的嫡长孙,就算太子不喜你,可是这个孩子对陛下来说,却是不一样的,太子殿下再专制,也越不过陛下去啊,不是吗?” 颜朱诺这才缓缓平复下来,她看着香叶,眼里的惶恐一点一点的平复下来:“对,你说得对,我们还来得及,我们还可以搏一搏!” 香叶想办法帮她梳理头上混乱的步摇,然后捏了捏了颜朱诺的手,陪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宫门口。 回到府上,谢苏羡在花厅宴客,难得的没有在书房里待着,颜朱诺没有看到清音,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颜朱诺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到清音的时候,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太子爷没让你去陪着吗?” “来的都是官场上的人,奴婢也不懂这些,太子自然也不会让奴婢陪着!”清音走到颜朱诺面前,低头行了个礼,“娘娘想要的东西,我拿到了,娘娘要不要看一看?” 颜朱诺藏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好啊!”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坐在屋子里的时候,香叶很有眼色地给两个人倒茶,然后关上门出去,守在院子门口,谁也不让进。 清音确定没有人了以后,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暗格里的东西不少,但是这本,应该是太子妃娘娘想要的东西吧!” 颜朱诺强装镇定地接过账簿,一翻开,就发现其中有不少是入云阁和京城几个大赌坊的账目,这本账簿上,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晰,而且还是太子亲笔书写的。 颜朱诺只觉得心口一阵接着一阵地跳,她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把这本东西交出去,谢苏羡就完了,即便他是太子爷,也不可能还有翻身的可能。 “东西我帮你拿到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清音看着颜朱诺,眼中满是坚定。 颜朱诺顿了顿,然后笑道:“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帮你办到,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耐心等几天,这几日,你好好伺候太子爷,最起码,让他对你不要有那么强的新鲜感,我自然会想办法找到你的替代品,然后将你送出去!” 清音盯着颜朱诺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冷不丁的说道:“如果你骗我,我会拉着你一起死的!” 颜朱诺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还是笑着说道:“你只管放心就行!” 清音走的时候,颜朱诺将那本账簿紧紧地抱在怀里,香叶进来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确认是香叶以后才说道:“我们有救了,香叶,我们有救了!” 香叶看着欣喜若狂的颜朱诺,忽然说道:“娘娘今日还是要小心一些,我们刚刚从宫里头出来,总是不好再回去的,这个时候要是被太子发现了,我们也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颜朱诺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惶恐地看向香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香叶,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娘娘,你先冷静一点!”香叶一把抓住颜朱诺的手,“今日太子有客,等吃完酒,就已经很晚了,他今日未必会去看那个暗格,你先不要自乱阵脚!” 颜朱诺盯着香叶看了很久,忽然站了起来,找了个包裹将账簿放起来,然后递给香叶:“你去一趟宁远侯府!” 香叶有些惊讶:“什么?” “交给许清墨啊,他自然会有办法……” “娘娘!”香叶一把握住颜朱诺的手,“这件事如果交给许姑娘,那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脱身呢?” 颜朱诺回过神来,看着香叶:“那,那我要怎么办……” “娘娘,您方才回来以后,就没有见过任何人,您今日进了宫,没有在府上,你也没有接近过书房,你是最没有嫌疑的人啊,清音的姐姐在我们的手上,她也不敢轻易将娘娘你招供出来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账簿藏好,万一暴露,也不能让人搜查出来!” “你说得对,我要找个地方藏起来!”颜朱诺眼睛一亮,抱着账簿就往里屋走。 这一夜,颜朱诺几乎是睁着眼睛的,根本就没有半点要入睡的意思,她就这么待着,看着天花板发呆,第二天一打更就起来了。 香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颜朱诺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还把她给吓了一跳:“娘娘,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外头没有什么动静吗?”颜朱诺张嘴的时候,声音沙哑得可怕。 香叶摇了摇头,然后赶紧叫人去打水,自己则帮着颜朱诺换衣服:“娘娘这是一整夜都没睡啊,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不爱护自己呢!” “不碍事的,她既然是我的孩子,就应该明白我的为难!”颜朱诺深吸了口气,“你过会儿去煮一碗浓茶过来,我喝了提提神!” “娘娘,大夫千叮咛万嘱咐的,您现在的身子是万万不能喝茶的!”香叶皱着眉头拒绝。 “让你去你就去!孩子……我们得先有命,才能保下这个孩子啊!”颜朱诺看着香叶,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 香叶看着颜朱诺很久,最后也只得满脸无奈地去泡茶,茶水颇浓,远远的,她就闻到了一股发涩的味道。 第438章 老态龙钟 当颜朱诺喝下那一口浓茶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都在发涩,她抿着唇看着铜镜里苍白的自己,摸了摸小腹:“宝宝,你乖乖地待着,母亲要去搏一搏咱们的未来,你一定要乖乖地待着,知道吗?” 等到颜朱诺再一次抬头,她的目光就变得从所未有的坚定:“梳妆吧!” 颜朱诺出门的时候,还遇到了谢苏羡,他目光浑浊,想来是昨夜宿醉还没有睡醒,她走上前帮着整理衣袖:“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 谢苏羡为此多看了一眼颜朱诺:“你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颜朱诺笑了笑:“天气炎热,睡得不太好,不妨事的!” 谢苏羡点了点头:“若是今日觉得累了,就不要去宫里了,皇后也不是很想见到太子府上的人,你去了,也不过就是白挨几个白眼罢了!” 颜朱诺看着谢苏羡许久,最后笑着应道:“昨日答应了今日要去,还是要去一趟的!” 谢苏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抬步离开。 颜朱诺进宫的时候,心跳一直很开,可当她走进皇后宫门口的那个瞬间,紧张的心情,忽然就平复了下来。 当她跪在皇后面前,将手中的账簿递上去的时候,她亲眼看着皇后的脸色随着账簿的翻页,一点一点的难看下来,直到她恼怒地将手边的杯盏挥落在地上。 “颜朱诺,你知道你交上来的是什么东西吗?”皇后冷眼看着跪在那里的颜朱诺,眼里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颜朱诺低着头:“儿臣知道,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贪污纳贿的证据,儿臣也是无意之间翻找到的,其中还有和北疆二王子的交易明细,儿臣虽然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可也是颜家的女儿,颜家人忠肝义胆,马革裹尸,儿臣,儿臣……” “好,好,好!”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去将陛下请过来!” 皇帝刚下早朝就被皇后请了过来,为了避免皇帝发怒连累到颜朱诺,皇后派人将她安置在别院,自己则拿着账簿面见皇帝。 皇帝接过账簿的时候,除了一开始的惊讶,随后便是非常淡然地看着账簿里一笔一笔关于太子的罪责。 当皇帝将账簿放下的时候,皇后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冷漠:“这些事情,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帝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陛下!”皇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你真的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吗?你就这么一直包庇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受害吗?他如果只是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罢了,他还通敌,你记不记得臣妾的然儿差点回不来!” 皇帝沉默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皇后看着皇帝这副样子,心里更是凉了半截:“他是你的儿子,然儿就不是你的儿子了是吗?她是你的妻子,我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是吗?” 皇帝抬头看向皇后,看着她眼里的失望,他叹了口气:“朕的确知道他做的这些混账事,但是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废太子!” “你疯了吧!”皇后看着皇帝,满眼的不可置信,“为了那个已经死了,只能挂在墙上的女人你已经疯了!如果你这些所作所为被宁远侯知道了,得多寒心啊,人家满门忠烈,为了你,为了这个天下在北疆厮杀,差点一个都回不来,然后你为了这么个废物,欺瞒天下,你是皇帝啊,你是大周的皇帝啊!” 皇帝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皇后。 皇后看着眼前的皇帝,几乎是失望透顶,她看着皇帝:“这一次,臣妾不会再容许你这么包庇他了!” 皇后转身就要走,却被皇帝一把拉住:“御书房的牌匾后,是朕立七子谢苏钰为储的圣旨!” 皇后愣住了,她回头看着皇帝,满脸的茫然:“你说什么?” “这个天下何其要紧,你都明白的道理,朕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朕是偏爱太子,可朕也是这个天下的皇帝,朕不能只为了自己!”皇帝有些颓废的坐下,那个瞬间,他挺直的后背,忽然就佝偻了起来,皇后看着,也不由得有些恍然。 “先皇后早逝,朕一直心怀愧疚,所以一直偏爱太子,明知道他不是帝王之才,却还是推着他到那个位置,养大了他的心……覆水难收!”皇帝叹息,“是朕的错,是朕要的太勉强!” 皇后沉默。 “朕一直想着,他能够自己醒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自请离去,总好过废太子,这个世道上啊,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废太子有好的结局!”皇帝看着皇后,“只是事到如今,能将这个东西送到你的手里,朕若是再藏着掖着,那事情,总是会捅到天下人的耳朵里,到时候的不止是太子,就算是朕,也会被万人唾弃!” 皇后看着垂头丧气的皇帝许久,然后说道:“纵子如害子,陛下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 皇帝苦笑:“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觉得他年幼丧母,孤苦无依罢了!” 皇后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将这个账簿交给大理寺吧!”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让他们,彻查!” 皇后看着面前的皇帝,只觉得当年意气风发的皇帝,忽然变得有些老态,眼中也没了曾经的意气,更多的都是无奈。 皇后没有再说话,皇帝坐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娘娘……”慧珠走上前来,看着皇后,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了,我一个活人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他看不到,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挂在墙上的人,你看看那账簿里的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有一件是然儿做的,你看他会如何?还会顾及什么父子之情吗?”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个情种啊,反倒显得我,像是个笑话!” “娘娘,这么多年了,陛下也已经看淡了,您别这么想才是啊!”慧珠看着已经没有泪水的皇后,只能如此安慰着。 第439章 诀别之时 大理寺卿去太子府将谢苏羡带走的时候,她还正搂着清音说笑,人闯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清音,一脸冷漠地站在角落里。 大理寺卿看着面前的谢苏羡,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冷声说道:“微臣奉命调查太子谢苏羡贪污纳贿,勾结北疆细作的案子,还请太子殿下,配合微臣!” 谢苏羡愣住了,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大理寺卿,然后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人证物证俱凿,您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给自己留一些颜面!”大理寺卿看着谢苏羡,目光里带了几分鄙夷。 谢苏羡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书房,却被大理寺卿直接带走:“太子殿下,这一次,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了!” 谢苏羡被带走的时候,太子府的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许清墨一身男儿装扮,就那么站在人群里,她看着谢苏羡被大理寺卿带走的狼狈模样,目光尤其的冷漠。 谢苏羡下意识的回头,那个瞬间,他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许清墨,她就那么的站着,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直到他们对视的那个瞬间,她轻轻地笑了,她的嘴角,轻蔑的微微上扬,目光里满是不屑。 “是你,是你害我,是你……”谢苏羡疯了一样地向前挣扎。 大理寺卿的手下,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纷纷上前摁住了谢苏羡,将他强行拖了出去。 大理寺卿察觉到异样,当他顺着那个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和尚,和尚面善,对着他点了点头,大理寺卿低头回礼,转身离开。 人群熙熙攘攘,流言四起,许清墨站在角落里,目光清冷,就好像是在看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闹剧,惠德大师看着她,许久以后才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对吗?” “这是我的夙愿啊!”许清墨抬头看向惠德大师,“阎王爷让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完成我的夙愿吗?正如你所说,我救了天下人,救了我的家人,也达成了我自己的夙愿,这样的结局很好啊,不是吗?” “那孟和桐呢?”惠德大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墨,忽然问道。 许清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指尖,久久没有回答。 “你可曾想过,你是因为你的夙愿回来,那他呢?他是因为什么回来的?”惠德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清墨,的确,你救了大周的龙脉,救了天下人,也救了你们许家的人,那孟和桐呢?他呢?你让他何去何从?” 过了许久,许清墨抬头看向惠德大师:“我很坏吧!” 惠德大师被许清墨问得愣住了:“什么?” “我舍弃不下天下,舍弃不下家人,舍弃不下自己,我唯独可以舍弃的,就只有他了!”许清墨瞪大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住自己的泪水。 惠德大师看着许清墨,将自己手里的佛珠放到她的手里:“许清墨,你可以稍稍自私一些,你没有舍弃任何人,你舍弃的是你自己!你让所有人都有了未来和明天,独独舍弃了你自己,你给所有人都留下记忆,只是让你自己烟消云散,你不是佛,你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你可以稍稍自私一些!” “惠德大师,你觉得,是离开的更痛苦,还是留下的更痛苦呢?”许清墨抬眼看向惠德大师,轻轻地笑了。 “存在的,终究是存在的,或许悲伤,或许痛苦,可随着时间的长河,所有的事情都会忘却,只有离去的是真正离去的!”惠德双手合十,眼中满满的都是悲缅。 许清墨却是笑了:“可我不觉得,留下的人,伤心欲绝,怀揣着遗憾和悲痛去生活,曾经,我就是那个留下来的,其实现在的我就很自私啊,我完成了我的夙愿,然后离开,将痛苦留给了他们,或许他们未来会遗忘,可是遗忘的这段时间,就足够痛苦的了!我不想,再感受一次这样子的痛苦了!” “许姑娘……” “上辈子,是我一个人被留下来,这辈子,就让他们被留下吧!”许清墨笑,眼中已经是盈满了泪珠。 惠德大师沉默下来,他看到了曾经的许清墨有多痛苦和绝望,可也不舍她就这么牺牲自己,心中悲痛,却又无可奈何。 许清墨看着佛珠许久,然后笑了一声:“惠德大师,我的时间,还有多久?” 惠德大师犹豫了许久,然后低声回答道:“大喜之日,诀别之时!” 许清墨愣住了,许久以后,她才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孟和桐呢,让他刚成亲就要做鳏夫了!不过,我上辈子既然答应他了,要还他一卷草席之恩,总不能说话不算话的……这一卷草席何其珍贵,都能换个媳妇!” 许清墨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滴落,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里,试图掩藏自己的泪水。 惠德大师站在那里,他明知前路不通,可他却改变不了结局,因果报应大约就是如此! 许清墨离开的时候,惠德大师依旧站在那里,她将佛珠还给了惠德,这是她的因果,她理所当然的要受着,现在的她只想快一些见到孟和桐,这一世,她活得通透,不负天下,不负家人,唯独负了孟和桐一人。 或许是心中有了感应,在府上看书的孟和桐,忽然察觉到什么,他快步离开书房,一走出去,就看到许清墨顶着满头的树叶站在那里,她双眼通红,看起来很委屈:“你们家,什么时候种的灌木啊,扎死我了!” 孟和桐走到许清墨身边,一点一点的摘掉他头上的树叶:“你大半天的翻墙进来,怎么都没看到脚下的灌木啊,摔成这个样子,疼不疼?” 许清墨摇了摇头,紧紧地抱住了孟和桐:“太子被捕了!” 【作者有话说】 那些说BE的小可爱们不要跑!我不是那种人,甜宠,甜宠,甜宠啊!你们,不要跑!给我回来!!!! 第440章 分外想念 孟和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所以你就大白天的翻墙进来找我?” “是啊,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许清墨抬头看着他。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微微泛着腥红:“你哭过了?”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大概是风吹的吧,京城里的黄沙是越来越厉害了!” “以后要是被黄沙糊了眼睛,不要用手去揉搓他,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好了!”孟和桐拿出一小块绣帕,轻轻地擦拭着许清墨的眼角。 许清墨就这么看着孟和桐,一瞬不瞬地。 孟和桐被她看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几天不见,分外想念吗?” 若是在以往,许清墨肯定是要笑话他的,可今日,她竟然点了点头:“是啊,几日不见,分外想念!” 孟和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涨红了脸:“你,你怎么回事……” “爷,七皇子来了,说是要去宫里……”雨生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孟和桐和一个男人装扮的人抱在一起,吓得赶紧别过头,“爷,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可怎么和许姑娘交代啊!” 已经分开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许清墨走到雨生身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如先看看我是谁,再想想看要和谁交代吧!” 雨生听到许清墨的声音有些惊讶,回头的时候看到许清墨,下意识的就往她身后看,没瞧见人便有些不高兴:“曲莲没在?” 许清墨没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孟和桐一脸的嫌弃:“没出息的家伙!” 雨生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孟和桐将话题拉回来。 “太子被抓了,七皇子说要去一趟宫里!”雨生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听说,太子已经被压入天牢了!” 孟和桐的脸色有些沉重,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我这就去,你先去备马!” 雨生麻溜地走了,许清墨站在那里,看着孟和桐:“你现在就去吗?” “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孟和桐走到许清墨的身边,牵住她的手,“不妨事的,你也有功名在身,可以入宫面圣的!” “太子被抓,太子妃是颜家的女儿,颜家与我家是表亲,只怕这会儿颜家人已经在我们府上了,我母亲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你快些去吧,晚些时候,我们再聊!”许清墨反握住孟和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孟和桐叹了口气,心里颇有不满,许清墨向来内敛,今日好不容易来找他,两个人好不容易可以说说话,却被雨生给打岔了:“好,那等我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找你!” 许清墨自然是笑着应下。 等到雨生再过来的时候,许清墨已经离开了。 许清墨从永昌侯府出来以后,心里的那股子忧伤也平复了不少,太子被捕,与太子有关的世家比比皆是,此时的朝堂必然闹作一团,后院也难免被连累。 她还不能感慨和忧伤,她还有事情还没做完。 许清墨回到府上的时候,就听说颜家人上门了,虽然这件事如预料中的一样,但是听花楹说,颜大娘子哭哭啼啼的上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前些日子,颜大娘子仗着颜朱诺是太子妃,给自己的几个孩子说亲,那些人家都是想要上太子这条船的,今日太子被捕,那些人家便火急火燎地去退亲了!”花楹一边给许清墨换衣服,一边说道,“听说,颜大娘子的女儿被退婚,已经上吊过一回了!” 许清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人死了吗?” 花楹摇了摇头:“说是婢女就在身边,发现得早,就赶紧救下来了!” 许清墨冷笑了一声,眼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这位颜大娘子啊,自从颜朱诺嫁给太子以后,就没有再上过我们家的门,如今出了事,就来找麻烦了!” “咱们大娘子知道这个事棘手,就不去见了,却不想这颜大娘子也是真正得出去,就在府上闹起来,要死要活的,最后没法子,还是出去见了!”花楹说起这个事情,满脸的无奈,“好歹也是官家大娘子,娘家的出身也是好的,怎么就闹得跟个乡野妇人一般!” 许清墨没说话,眉眼间也露出了几分嫌弃:“罢了,出去看看再说吧!” 花楹将许清墨收拾好,然后陪着许清墨一起去到前院。 一走进回廊,许清墨就听到了许大娘子的哀嚎声:“……这原本也不是我们的过错啊,太子被捕与我的女儿有什么干系……” “谁让你说亲的时候,一直把太子妃是女儿这件事挂在嘴上的!”许清墨人未到,声先到。 颜大娘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斥责道:“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辈插嘴了!” 许清墨微微挑眉:“我可没有在我家前院撒泼打滚的长辈!” “你这个小贱人,你……” “颜大娘子!”许大娘子立刻打断了颜大娘子的话,“在我们家,墨墨也是说得上话的,你休要仗着自己是长辈辱骂她,不然别管我不认你这个嫂嫂!” 颜大娘子大约是死也想不到想不到,曾经软绵绵的许大娘子,如今竟然会直接这么顶撞她,心里一阵瑟缩:“我是你嫂嫂!” “你是我嫂嫂,可你也不能不讲道理!”许大娘子没有半分的退缩。 一旁的许清墨却笑了一声:“颜大娘子到我这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吵架的不成?” 颜大娘子这才回过神来:“既然你说她说得上话,那我便问问你,如今你表妹生死不明,你该如何?” “表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干系?”许清墨冷眼看着,“颜朱诺嫁给太子的好处你是尝到了,如今轮到坏处了,又想着让我们宁远侯府帮着擦屁股,颜朱诺在太子府被打得要死要活的,也没见你们帮衬一下,如今一出事,就想着要撇清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第441章 戴罪之身 颜大娘子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情绪立刻就被许清墨激怒,她站起身,指着许清墨怒骂:“你个扫把星,克死了你亲生母亲还不算,现在还要克我们颜家,你……” “住嘴!”许大娘子猛的一拍桌子。 颜大娘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许大娘子甚少发怒,方才这是真正的生气了,她向来放在掌心里宝贝的女儿,怎么能容忍别人骂她扫把星呢? “我们家也不过就是寻常人家,学不会颜大娘子的攀龙附凤,也不必承担靠山崩塌的后果,颜大娘子如果说来求我们帮忙的,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太子的事我们不插手,也插不了这个手!”许大娘子冷眼看着颜大娘子,“我们两家是亲戚,你来我自然不好赶你走,但是这不代表你能在我府上耀武扬威。”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颜大娘子,怎么都没有办法想到,那个向来软弱的妹妹,如今竟然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那是你的亲外甥女啊!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毁掉一辈子呢?” “难道不是嫂嫂你亲手毁掉她的吗?”许大娘子盯着颜大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攀龙附凤,只想着让子女高攀,别人家是那么好攀附的吗?只有脚踏实地的走,才有机会走出一条活路来,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你说的大义凛然,难道你自己就不是高攀了?”颜大娘子嗤笑,“颜家是什么身份,宁远侯又是什么身份,先夫人没死的时候,你就一日一日的上门,说的好听是陪先夫人说话,说到底不过就是在勾引宁远侯罢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站在一旁的许清墨眉头紧锁,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许大娘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啪”一声,直接甩在了颜大娘子的脸上:“你不要以为世上的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攀龙附凤!我和先夫人的感情,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虚伪,你是我嫂嫂,我对你自然会有几分尊敬,可你不应该对我的女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颜大娘子大约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曾经那个柔柔弱弱动不动就会哭鼻子的小妹,如今竟然敢抬手掌掴自己,她捂着自己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你嫂嫂!” 许大娘子别过头:“颜家的忙,我帮不上,颜大娘子请回吧!” 颜大娘子还想要说什么,许清墨却已经走上前去:“颜大娘子,请吧!”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颜大娘子盛怒,拂袖离去。 送走了颜大娘子,许清墨往回走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恍惚间,她看到许大娘子向着自己跑过来,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许大娘子就站在她的身边:“你没事吧,墨墨!”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母亲,你为了我和颜家撕破脸面,值得吗?” 许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还算什么母亲呢?” 许清墨看着许大娘子许久,忽然笑了:“能做母亲的孩子,我真是好命!” 许大娘子无奈的笑了笑:“你呀!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天气这么热,别太折腾,中暑可就麻烦了!” 许清墨应下了,回头就去了别院,别院的大门敞开着,朱涵就坐在里面,像是等着她来一样。 “许姑娘怎么现在才来?”朱涵看到许清墨的时候,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买了一些上好的茶,许姑娘一起来尝一尝?” 许清墨在朱涵面前坐下:“你什么时候走?” “嗯?”朱涵抬眼,“太子刚刚被抓,许姑娘就着急赶我走了?” “你想做的事情,你已经做到了,再继续待在这里,对你没什么好处!”许清墨端起茶,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轻声说道。 “当今天子偏爱太子,谁知道这一次太子有没有可能再一次的翻盘,我拼着自己的一条性命回来,可不是想要看着他再一次翻盘的!”朱涵冷笑,“我总得亲眼看着他绳之以法才行!” 许清墨抬头看着朱涵许久,然后说道:“我以为,最起码,你是真的爱他的!” “谁?太子吗?”朱涵愣了一下。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朱涵却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我是真的爱他啊,所以才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想要嫁给他,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他的心里面早就有了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值得我去偏爱的呢?” “所以不喜欢了,你就要毁掉他,对吗?”许清墨抬眼看向朱涵,“你说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在背后谋划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呢?” 朱涵却大笑起来:“被背叛的,难道不是我吗?难道不是对他死心塌地的朱家吗?”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朱涵,她想,朱涵大约是真的深爱着谢苏羡的吧,因为爱的深刻,所以在被舍弃的时候,才会那么的绝望和难过。 一杯清茶喝干净以后,许清墨缓缓起身,她看着坐在面前的朱涵,从怀里拿出一张喜帖放在她面前:“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看看我出嫁的那一日!” 朱涵看着面前的那张请帖,沉默了半晌以后,才抬头看向许清墨:“你不担心我搅乱你的婚礼吗?” “我们有什么仇怨,值得你不要命的来找我麻烦呢?”许清墨看着朱涵,轻轻的笑了起来。 朱涵沉默良久,然后站起身,将手中的请帖递了回去:“我一个戴罪之身,就不去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做添妆,就只能说一句恭喜了!” 许清墨看着那张请帖,没有收回来:“收着吧,不论来不来,只当是给你添个喜气,毕竟往后,我们大约也是不会再见了!” 第442章 无能 许清墨走的时候,没有上马车,而是和曲莲一起,在路上慢慢走着。 “姑娘,你紧张吗?”曲莲忽然问道。 许清墨有些奇怪:“什么紧张吗?” “成亲啊?再过些日子,你就要成亲了,你不紧张吗?”曲莲看着许清墨,忍不住问道。 许清墨愣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好像是真的没有紧张,为什么要紧张呢?” “新娘子都会紧张的吧?因为一旦嫁人,就是人家家的娘子了,不再是姑娘,也不能跟以往一样,总是躲在父母的羽翼下面了,或许还会遇到恶婆婆,还要管着家里的大小事物,总是不如做姑娘的时候来的自在了!”曲莲看着许清墨,满脸的认真。 “你觉得,孟大娘子看起来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吗?”许清墨反问道。 “孟大娘子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说话,又怎么可能不好相处呢?”曲莲笑道,“孟大娘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坏婆婆的!” “所以啊,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我也知道,我不会有一个不好的婆婆,我在家里的时候就管过家里的大小事务,而且我要嫁的人只是在一条街以外的地方,我跟我的大嫂关系不错,我想要回来,家里的大门口也总是开着迎接的,所以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呢?”许清墨看着曲莲,笑着说道。 曲莲愣了半晌,随后笑起来:“这么说起来倒也的确是没什么可紧张的,永昌侯待姑娘那般好,自然不会欺负姑娘!” 许清墨笑,和曲莲一起缓缓往府上的方向走。 太子被捕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的,满朝文武人人自危,而谢苏羡一直都不明白,那本账簿,到底是怎么到皇后手里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谢苏羡,将矛头指向了谢苏钰。 谢苏钰奉命监管大理寺卿审理这个案子,他在出事以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谢苏羡,而谢苏羡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彻底爆发了情绪:“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害我,是你在背后害我!” 谢苏钰看着面前歇斯底里怒吼的谢苏羡,皱起了眉头:“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真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父皇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来监管这个案子?谢苏钰啊谢苏钰,你早就想要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了吧?你这个算什么,为了太子之位,残害手足同胞吗?”谢苏羡盯着谢苏钰,眼里满是怨恨。 谢苏钰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他。 谢苏羡嗤笑:“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位置,不惜迫害同胞兄弟,你告诉我呀,你开口我做哥哥的一定会让给你啊,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来陷害我呢?” 站在一旁的何文林都有些听不下去,他深深的吁了一口气,然后冷不丁的说道:“难道大理寺卿没有告诉你吗?这个案子的最终证据,是你那位太子妃亲手交到皇后娘娘手里的!” “你说什么?”谢苏羡猛的站了起来。 “是太子妃,将一本账簿交给了我的母后,而那本账簿上非常详细的罗列你贪污受贿,甚至勾结北疆人的证据,一笔一笔的写的非常详细,而且都是你的亲笔。”谢苏钰看着谢苏羡,眼中满是怜悯,“你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你的枕边人,早在你对他动手的时候,就已经举起了他手里的刀,寻找一个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给你致命的一刀。” “不可能!”谢苏羡满脸的不可置信,“颜朱诺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只要我不死,他就能够牢牢的待在那个位置上,她又怎么可能亲手把我推向深渊,你们就算想要挑拨,也找一个合适一点的理由吧!” “抄家,抄的是满门,你不如看看这个天牢里面,哪里有太子妃的身影啊?”谢苏钰看着面前的谢苏羡,“她比你想象的可聪明的多,她一直就深深的忍着熬着,一直等到她怀了你的孩子,才把你的那些证据一一递交上去,她有功在先,又有了皇孙傍身,不论你是不是太子,都不会动摇她太子妃的身份了。” 谢苏羡不由自主的瞪大的眼睛,他想象不到那个躲在角落里,被自己打的只知道哭,只知道求饶的颜朱诺,竟然会做出这种背叛他的事情来! 谢苏钰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越发的觉得他可悲:“你被抓的时候,你身边的那些所谓的谋士,跑的飞快,那些朝堂上曾经不断吹嘘你的臣子,也鸦雀无声,太子,你看看你的身边,可还有一个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的人?” 谢苏羡跌坐在那里,他有些恍惚,却又不想那么轻易的认输,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抬起自己的头:“我没有,难道你就有了吗?” “他有啊!”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孟和桐缓缓的走到谢苏羡面前,“别人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你呢?” 谢苏羡盯着孟和桐许久,最后嗤笑:“话不要说的太满,你以为那么高的位置这么好坐的吗?等到有一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你再回头来看看你现在说的话,你就会发现你何其可笑……” “可笑吗?”孟和桐盯着谢苏羡的眼睛,“我父亲对陛下忠诚了一辈子,宁远侯对陛下忠诚了一辈子,不要将你的无能,说的理所当然。” 谢苏羡盯着孟和桐许久,最后只是大笑:“无能,无能,无能!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听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就是你说的无能!父皇将我放在那个位置上,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位置,表面奉承我的人很多,背地里鄙夷我的人更多,我听到太多的人在说说我无能,我不论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意,那不如就由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孟和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苏钰拉住:“其实,你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过做你自己想做的!” 第443章 凤冠 谢苏羡的案子牵连出来很多人,而作为太子妃的娘家,颜家人反倒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便有人看出来端倪,怀疑这一次谢苏羡的落网,怕是和太子妃脱不了干系。 这段日子里,颜朱诺说是住在宫里修养,其实也就是变着法子的关押,她被软禁在皇后的宫里,虽然不会让宫里的人亏待她,但是也绝对不会很优待。 颜朱诺在宫里待得心慌,不止一次跟宫人倾诉表示自己想要出去的意愿,都被拒绝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颜朱诺找到慧珠,表示自己想要见一见许清墨。 许清墨的婚期在即,宁远侯府一家都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去见颜朱诺,可她哭着哀求,慧珠心有不忍,最后只得答应帮她转达,但是许清墨最后会不会见她,就说不准了。 话传到了每日都会进宫请安的正阳公主那里,正阳公主听说颜朱诺想要见许清墨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再过些日子墨墨就要成亲了,现在的太子府邸,人人避而远之,墨墨就要成亲,没得在这个时候沾染上这倒霉事情的!” “奴婢原也是这么同太子妃说过的,只是她痛哭哀求,奴婢也实在是不忍心,她现在又恰好有孕在身,奴婢也是怕她太过伤心,到时候伤了身子,反倒麻烦!”慧珠看着正阳公主,满脸的为难。 正阳公主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说道:“我会把这个事情转告给墨墨,但是墨墨愿不愿意见她,就不是我能管得着的了!” 慧珠笑了起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正阳公主回府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清墨,将这件事情转告给她,依着许清墨的性子,正阳公主原本以为她会答应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拒绝了:“太子的事情牵连的人太多了,不论太子妃现在见我是为了什么,都还是避开些的好,我与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犯不着为了她冒险!”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很久,满脸的惊奇:“我刚才还在想要怎么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呢,没想到,你竟然就没打算去见她!” “嫂嫂可把我想的太善良了!”许清墨轻轻笑着,“我和颜朱诺原本就没什么交集,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在跑,我还非得上赶着去给自己找麻烦不成?” 正阳公主走到许清墨身边,拉住她的手:“你注意大,凡事都有自己的打算,你跟我说实话,太子的这件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许清墨看着正阳公主,目光柔和,没有半点的犹豫:“没有!我现在每日里都忙的很,哪有功夫去管她们的事情!” “这样才好啊!”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拍了拍她的手,“你马上就要成婚了,原本就不应该在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你一个女儿家,合该少操心这些朝堂上的事情的!” 许清墨笑:“我明白,嫂嫂不必担心!” 正阳公主得了许清墨的话,自然是放下了心,如今的陛下,虽然说要严查,但是陛下偏爱太子这么多年,心里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他对颜朱诺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颜朱诺递交账簿,算起来也是大义灭亲了,可皇帝对她并没有半点优待,反倒是将她囚禁在皇后的宫里,虽然明面上也没有做什么对她不起的事情,但是在朝堂上,已经连着好几日对颜家施压。 这个时候,如果许家也纠缠进去,就算皇帝顾念宁远侯,但是心里难免也会有怨恨,更何况,宁远侯府这么多年可以一直屹立不倒,说到底,还是因为宁远侯坚守自己保皇党的站局,所以只要皇帝不倒,许家就不会倒。 虽然在这一次争储之斗中,宁远侯多少有些偏向,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实际的参入这场争斗中,依旧自保其身,所以不论如何,许清墨都不会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人,和许家有瓜葛,就算知道了,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撇清的。 正阳公主前脚刚走,许清墨就在院子里摔倒了,好在曲莲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不然许清墨这会儿怕是要摔破相:“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许清墨靠着曲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什么事,有点头重脚轻的,大约是天气太热了,没办法上来气,闷着了!” 曲莲盯着许清墨,确认她没有撒谎,才赶紧让人去煮碗凉茶了:“这样热的天,姑娘就不要出门了,晒黑了也就算了,到时候万一中暑了,可是要难过好一阵子的!” 许清墨自然是笑着应下了:“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怎么也和花楹似的,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正巧这话被花楹听到了,花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那说明花楹曲莲了,你懂什么啊!” 许清墨看了一眼花楹,见她端身边放着一个小巧的箱子,便问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是成亲要用的头面!一整个凤冠,沉得厉害!”花楹说着又将箱子抱起来,“这是咱们大娘子和孟大娘子一起挑选的,用的黄金和各种珠宝,我去拿的时侯,那掌柜的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这个凤冠够买京城里一套六进的院子了!” 许清墨下意识的摸了额头:“这么沉得玩意儿,戴头上,那能受得了的?” “大娘子说了,姑娘提得起几十斤的剑,难不成还戴不动这十来斤的凤冠不成!”花楹想起大娘子的话,一边学,一边笑! 许清墨撇嘴:“还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花楹和曲莲相视一笑。 许清墨的婚事,许大娘子看的很重要,若不是宁远侯再三阻止,许大娘子都恨不得把身边最好的东西统统给许清墨,准备的嫁妆也是出了名的奢华,孟大娘子知道以后,又担心自家给的聘礼太少了,又明里暗里的补了不少的东西送过去,以至于她的嫁妆箱子已经塞得不能再满了。 第444章 单纯的坏 许清墨原本想要回去休息一下的,却不想刚刚给脱了鞋袜上床,许延泉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没办法,许清墨只得自己起身去见,许延泉一看到她,就赶紧冲了上来:“谢苏羡要见你!” 许清墨先是愣了一下:“他见我做什么?” “他认罪了!”许延泉看着许清墨,微微皱眉,“但是他说,他要见你!只有见到你了,他才肯签字画押!” 许清墨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许延泉:“是不是,如果我不去见他,这个案子就会没完没了的?” 许延泉沉默。 许清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走吧!”许清墨缓缓起身,“不就是去天牢见见太子嘛,又不会怎么样,我去就行了!” 许延泉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站起身:“那现在去吧!” 许清墨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许延泉就出门了,许大娘子知道消息以后,虽然不是很乐意,但到底还是没有阻拦,只是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多嘱咐了几句。 当宁远侯府的马车停在天牢的时候,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多看几眼,得了消息赶来的孟和桐,赶紧走上前来:“你真的带你妹妹来了!” “嗯!”许延泉应了一声,“我问过她,她说可以见,我就带她来了!这几日他一直不肯松口,今天难得肯认罪,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一下墨墨,总是要赌一把的。” 孟和桐抿着嘴没说话,只是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不高兴的。 许清墨刚从马车里面走出来,就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她看了一眼孟和桐,然后说道:“你们是陪我一起去的吧,总不会就让我一个人进去吧!” “想什么呢,我们当然是陪你一起进去的,怎么可能就让你一个人进去呢?”许延泉看了一眼许清墨,“快进去吧,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搭理他,现在的他穷途末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许清墨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孟和桐身边,悄悄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你呢?” 原本还有些恼火的孟和桐瞬间就没了脾气,满脸无奈的看了一眼许清墨:“当然也是陪你一起去了!” 许清墨低下头笑了一声,然后跟着他们进了天牢,七皇子早些时候就安排好了,所以当他们来的时候,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搜身,也没有多加阻拦,就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天牢的环境还是不错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扫的也算干净,毕竟关在这里的地方大多都是达官贵人,一个不小心就有翻身的可能,所以这里的衙役也不会太亏待他们。 谢苏羡被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三个人走了很久才走到牢房那里,谢苏羡一个人倚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听到他们的声音以后才缓缓睁开眼。 谢苏羡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正中间的许清墨,他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反倒是满脸嘲讽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 “我已经到我妹妹来了,你想要和她说什么?”许延泉盯着眼前的谢苏羡,冷声说道。 谢苏羡坐起身,动了动身子,然后看向许清墨:“平日里怎么请都请不到的人,今天倒是自己来了!”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许清墨看着谢苏羡,“他们说你要见我,说只要见到我,你就愿意认罪,现在我在这里了,你可以认罪!” “你就这么希望我认罪吗?那本账簿上我的罪名,所以让我被五马分尸了,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死吗?”谢苏羡盯着许清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想想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许清墨的目光很是冷漠,“你害死他们的时候,可有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天道有轮回,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谢苏羡缓缓起身,走到牢房门前,他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说道:“我想要单独跟你说说话。” “谢苏羡,你不要太过分。”一旁的孟和桐颇有不满,上前拦住了许清墨,“让她来见你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退让了,怎么可能会让你单独和她说话?” “你现在一副母鸡护崽子的模样,摆给谁看呢?”谢苏羡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忘记,就是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孤身上战场,把你们从水深火热的地方救回来的,难不成你们以为现在的我还能对他做些什么事情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她亲口的解释罢了!” “你……” 孟和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许清墨拉住了手,许清墨上前一步,看着已经关在牢笼里的谢苏羡,目光阴冷:“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我想要单独和你一个人说。”谢苏羡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慌。 许清墨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好!” 孟和桐想要上前阻止,却看到许清墨目光坚毅,犹豫了一会儿以后,选择接受。 孟和桐和许延泉离开的时候,许清墨就那么站在那里,她看着关在里面的谢苏羡,忽然想起自己被囚禁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选择孟和桐?”谢苏羡忽然开口。 许清墨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把我留下来,就是要问这个事情?”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废物,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就好像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为什么会选择他,你为什么宁愿选择他都不肯选择我?”谢苏羡抓住栏杆,目光里满是不解。 “如果我说是因为他心底纯善呢?”许清墨冷眼看着谢苏羡,“就算是他之前的样子,也比你强百倍,你满脑子只有利益,而他不一样,他有他自己的纯善,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只是一时不小心走错了路,而你呢?你就是单纯的坏,我选择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第445章 六根清净 谢苏羡沉默了半晌,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已经出现了绝望:“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就是这么的一个人,不论我怎么看你!”许清墨站在那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满是凉薄。 “许清墨,你凭什么这么断定!”谢苏羡忽然冲到许清墨面前,若不是牢房阻挡着,他的手这会儿一定就会掐在她的脖子上。 许清墨看着面前这双近在咫尺的手,不仅没有半点的恐惧,甚至嘴角忽然上扬:“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你什么意思?” “你这个人其实很适合当一个昏君,因为你没有软肋,你没有自己真心在乎的东西,你的眼里,有的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许清墨笑着,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的笑意,“只是很可惜啊,这辈子,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再让你踩着我们许家的尸骨爬到那个位置上去了!” 谢苏羡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她从自己面前跳下去的画面,他忽然头疼欲裂,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只是抱着自己的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清墨:“你对我做了什么?” “上辈子是我蠢笨,被你利用,亲眼看着我许家军的百万雄师被你坑害,老天爷有眼啊,就连他都看不上你继续耀武扬威,才把我从地府送回来,到这里要你的性命!”许清墨说着说着,眼角竟然落下了一滴泪水。 谢苏羡跪坐在那里,忍受着剧痛,盯着面前的许清墨:“你到底是谁!” 许清墨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目光和谢苏羡的目光可以平视:“我是许清墨,来向你讨公道的许家女!” 谢苏羡只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疼,疼到后面,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到面前的许清墨被自己一剑刺死,她身后的千军万马也被埋葬,奇奇怪怪的场景不断地闪现,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可当他想要抓住这些片段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许清墨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谢苏羡:“其实你很清楚了,不管你认罪不认罪,这些罪名都是事实,你最后都要历经千夫所指,这是你的报应,但是你要明白,你自己认罪,还能给你一个体面,给你那个早已亡故的母后,一个体面!” 谢苏羡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在那里,听到许清墨的话以后,愤恨地抬头:“许清墨,从头到尾你都在算计我对不对,从颜朱诺嫁给我开始,你就一直在算计我!” “谢苏羡,每一条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还想找人背你的罪名吗?”许清墨冷笑一声,“你但凡是个男人,就好好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吧!” 谢苏羡没有再说话,只是满眼怨恨地盯着许清墨。 许清墨见他死不悔改,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待在那里,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她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对了,你不好奇,颜朱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嘛?” 谢苏羡猛地抬头,睚眦欲裂地盯着许清墨:“你说什么!” 许清墨看着谢苏羡,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怜悯:“你不会以为,你那么殴打她,她还会为你生个孩子吧?” 谢苏羡挣扎着起身,伸出手想要拉住许清墨的衣摆:“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你给我回来!” 许清墨抬步离开,她的声音很轻,却正巧让谢苏羡听了个明明白白:“谢苏羡,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等到许清墨出去的时候,孟和桐赶紧走上前来,细细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许清墨笑着摇了摇头:“他被关在里面,能有什么事,不过刚才看他的样子,像是身体不大舒服,赶紧请个太医看看吧,免得到时候说我对他做了什么!” 许延泉微微皱眉头:“这几日他一直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太医请了好几次了,都说没什么事,可能是想要让陛下来见见他吧!” 这一下,连许清墨都有些惊讶了:“怎么,到现在为止,陛下都没有来见过他?” “奇怪吧!”孟和桐挑眉,“别说是你了,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这一次太子闯的祸这样大,陛下竟然就直接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卿和七皇子去调查审理,自己竟然一次面都没有出现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若是其他的皇子也就算了,可这一次,是太子啊!” 许清墨沉默了许久,忽然说道:“或许,陛下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只是一直帮着隐瞒,一直以为太子会改,但是没想到,太子不仅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还越来越过分,所以陛下这一次是对太子彻底的失望了,所以才会一直拖延着?” 孟和桐和许延泉面面相觑,他们也都不明白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不过眼下,这也算是最正常的一种解释了,毕竟这些年来,皇帝对太子的偏爱,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偏爱,不可能在瞬间消失殆尽的,只有可能在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里,缓缓地被消磨,期待被失望所替代,最后放弃。 所以许清墨的想法,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子所有的所作所为,陛下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一次接着一次的帮他善后,隐瞒,如果真的是这样,陛下,或许也需要反思,毕竟,他是大周的君主,凡事都应该以天下为先,怎么可以这么包庇太子呢!”许延泉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认同。 许清墨和孟和桐对视了一眼,最后,孟和桐颇有几分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虽然你以后是我的大舅哥,但是吧,就这个事情上来说,咱们也得体谅一下陛下,毕竟,他也是人啊,又不是佛,六根清净的,谁能对自己从小到大宠爱的儿子这么狠绝呢!” 第446章 贪婪 许延泉沉默了许久,然后忽然看向许清墨:“你说,这事要是发生在咱们身上,就咱们父亲那个性格,会这么惯着我们吗?”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平静的看着许延泉:“大哥,你觉得,咱们两个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管教,大娘子更是溺爱的厉害,咱们两个为什么都没有长歪呢?” “大概是不敢长歪吧!”许延泉忽然想起宁远侯摆在祠堂的那把狼牙棒,“毕竟,也没有几个父亲,会用狼牙棒当家法的!” “咱们老爹是个明事理的人,管教儿女的方法粗暴了些,但是效果甚好!”许清墨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咱爹娘向来都是小事护犊子,大事就是帮理不帮亲的了,咱们也都是聪明的,犯不着在咱爹那里找排头吃,你说是不是!” 许延泉看了一眼许清墨,揽住他的肩膀,笑了起来:“也是,毕竟小命珍贵,也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你说是不是!” 许清墨笑着,孟和桐在一旁看着,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许延泉因为有些事情要去办,就让孟和桐将许清墨送回去,两个人都不愿意坐马车,就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离开之前,孟和桐回去看了谢苏羡,在犹豫了一小会儿以后,谢苏羡认罪画押,一切顺利的都有些奇怪,孟和桐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谢苏羡都说了些什么?” 许清墨回头看向他:“你确定你想知道?” 孟和桐想了想,还是点头:“嗯,想知道!” 许清墨轻轻的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他问我为什么会选你!” 孟和桐愣住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然后满脸紧张地看向许清墨:“然后你怎么说的?” “我?”许清墨微微挑眉,“我说,因为你心地纯善,只不过是偶尔的误入歧途,不像他,就是单纯的坏!” “就这样?”孟和桐有些失望。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要让我说,因为你英俊多才?”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孟和桐,眼底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难道是我不够英俊多才吗?”孟和桐挑眉,“我自认为在京城里,我的容貌长相,家境身世,应该还算是排得上号的,怎么当地?你这里就只剩下纯善了?” 许清墨笑了起来:“你的确算得上是英俊多才,可是你得看跟谁比呀!你怕是忘了我大哥无论如何都排在你前面吧,那我可是从小看着他,和他一起长大的,你说看,我怎么会觉得你英俊,觉得你多才呢?” 孟和桐佯装苦恼,长叹一口气:“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般的不堪,那你嫁给我,岂不是委屈了你?” “你怎么现在才知道你是委屈了我呀?”许清墨挑眉,“那不如你现在就入宫去求皇上,让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孟和桐气得一把揽住许清墨的脖子:“许清墨,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呀?” “我想呀!”许清墨笑着看向孟和桐,“可你都说委屈我了,那我总不能还非得上赶着嫁给你吧?” 孟和桐看着面前的许清墨,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眼前都是未来的媳妇儿,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委屈,委屈自己,将这股子火气压到心底里去:“以后再跟你算这笔账!” 许清墨笑,眉眼都笑得弯弯的,孟和桐很少能看到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便有些奇怪:“你今日怎么看起来特别的开心?是因为见到了谢苏羡吗?” “见到他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呀?”许清墨缓缓往前走,“我只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结局,众叛亲离,何其可悲呀!那个时候我们有多可怜,他现在就有多可悲,我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家甚至你的命运,就这些事情,还不值得我开心的吗?” 孟和桐顿了顿,然后抱紧了许清墨:“还有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 “你是说颜朱诺吗?”许清墨抬头看向孟和桐。 孟和桐点头:“你应该不会忘记,当初证明许家通敌叛国的信件是她交上去的吧?” 许清墨笑:“我怎么敢忘记呢?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的,我们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心的等待就可以了,等待他们覆水难收,最终面临自己的结局!” 孟和桐拉住许清墨,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满脸认真的问道:“那我们呢?我们接下来的结局是什么?” “我们?”许清墨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心里“咯噔”了一声,“我们的结局就要看天怎么定,孟和桐,让我们从地狱里爬回来,已经是老天爷的施舍了,我们不可以太贪心的,我们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孟和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抱住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清墨:“我没有太多的奢求,我只是希望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可以这样抱着你,这样子也是太贪心吗?” 许清墨想要回抱住他,可是抬起的手却又缓缓地放下,她轻轻地推开他,伸出手轻轻的刮了刮他的鼻梁:“当然不算太贪心啊,我们会有好的结局的,对吧!”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你知道的吧?我们家是不允许纳妾的,我的妻子也这辈子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许清墨顿了顿,但还是笑着:“我当然会是好好的,我一定会穿着最漂亮的嫁衣,来嫁给你的!对了,我大哥可是寻了天底下最难的题,要给你答的,我就怕到时候你都闯不进来,那我可没有办法嫁给你的!” “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排除万难,我也会想尽办法娶到你!”孟和桐抚摸着许清墨的脸颊,目光里满是期待。 许清墨笑着,可是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骗他,她明知道,他们的未来不会有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可是他贪婪地想要多留在这温暖的怀抱里。 第447章 兔死狐悲 谢苏羡的认罪书一出,满朝皆惊,牵连出来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皇帝盛怒,重罚所有的涉案官吏,可是即便如此,谢苏羡也不过得了一个软禁终生的结局。 许清墨对这个判定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笑了笑:“将自己宠爱了几十年的宝贝儿子关一辈子的软禁,已经是陛下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虽然意料之中,但是孟和桐还是多有不满。 “这个案子,陛下办的还是不够公允的!”何文林看着面前的茶盏,“妓院,赌坊,且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命,北疆一事也有他的手笔,陛下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实在是不应该!” 谢苏钰坐在一旁喝茶,并不吭声。 许延泉倒是看的比较开:“我们做臣子的,没必要步步紧逼,这件事,算是国事,也算是家世,太子毕竟是陛下的儿子,总不可能真的指望陛下能够大义灭亲,杀了他的亲生儿子吧!” “若是不严惩,陛下那么多的儿子,每个人都这么闹,那这个天下还有什么公正可言!”孟和桐皱着眉头,指腹一下接着一下的叩击桌面。 “父皇虽然儿子有不少,但是敢这么有恃无恐的,也就只有他一个,倒也不用担心别的皇子会这么嚣张!”谢苏钰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说道,“毕竟能被父皇这么偏爱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太子被废,各个皇子难免蠢蠢欲动,光是孟和桐,这些日子就已经接到了不少皇子递过来的橄榄枝,除了无奈,其实更多的是觉得有些可笑:“平日里出事的时候,你那些兄弟一个个的都躲起来,现在没什么事了,一个个的都来出风头了!” 谢苏钰自然明白孟和桐在说什么,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欲望,毕竟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养,都是要好好辅佐太子,如今太子被废,他反倒还多了几分不适。 “对了,太子妃不是怀孕了吗?”何文林忽然想起来,“那她的孩子岂不是现在陛下唯一的一个嫡孙?到时候,等他大一些了,岂不是又要闹得血雨腥风的!” “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你就已经开始操心了?”许延泉微微挑眉,“一个没什么依仗的孩子,倒也不必这么担心!” 几个人的话左不过就是围绕着这段时间的案子来来回回的说。 颜朱诺如今回了颜家小住,皇后的意思是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再安排她的事情,就让颜家先把她接回去住,但是颜大娘子将女儿亲事被退的责任全部算在了颜朱诺的身上,她在那里住的并不舒坦。 好在颜朱诺作为嫁妆的铺子和院落并没有被抄走,她就去了自己在京郊的别院小住,虽然没那么周全,但是好在日子惬意舒坦。 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太子被废,正阳公主莫名的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每日里都是恹恹的,时常人坐在那里,心绪却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也动不动的就会叹气,看的身边的婢女实在是焦心。 在正阳公主第四次叹气的时候,许清墨多少有些烦了,便放下手里的书:“你到底怎么了,一天天的一直唉声叹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舍得我成亲呢!” 正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许清墨:“我也的确是有些舍不得你成亲了!只不过,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一件事情!” “嗯?”许清墨坐正身体,看向正阳公主,“你说来听听呢,让我这个大周第一女将给你分析分析!”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瞬间被逗笑了,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是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要知道,废太子曾经可是我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可是如今,也落了个软禁终生的下场,世人总是说伴君如伴虎,我以前总觉得没那么神神叨叨的,如今,却有几分感同身受了!” 许清墨听着正阳公主的这一番话,沉默了半晌,随后笑道:“伴君如伴虎是事实,但是废太子如今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如果他不做这些事情,等到陛下百年以后,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他根本不需要争,也不需要强,可偏偏,他心胸狭隘,容不下比他优秀的兄弟和臣子!” 正阳公主抬眼看向许清墨,认真的听着她说。 “因为容不下忠良,听不得忠言逆耳,他最终落了一个众叛亲离,也因为不懂善待妻子,最后被颜朱诺从背后捅了一刀,凡事,皆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许清墨抬手拿起一旁的茶水,“你大可不必有这般感触,七皇子未来会是个明君,明君终其一生为了天下,不论如何都会有一个忠心不二的臣子,就如同当今的陛下!”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似乎是想明白了,才笑起来:“你呀,真是与我们不大相同,你看的东西,总是比我们深远的多!” “深远吗?”许清墨挑眉,“大约是史书看的多了,天下大事不都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所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正阳公主看着许清墨许久,最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捏了捏许清墨的小脸蛋:“你说说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一个小姑娘会说的话!真是奇奇怪的!” 许清墨躲开正阳公主的手:“这是书里的话,人啊,只有读书才能明理,明理才能修身,修身即为做人!你说说看,京城里但凡有些条件的人家,哪个女儿家是不读书的,我日后若是能有个女儿啊,我也要让她多读书,那些女戒,女训反倒少看看!” 正阳公主怔怔的看着许清墨:“这些,都是你的老师教你的吗?” 第448章 混淆皇家血统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道:“其实,我与我大哥小的时候,是同一个老师,我没有正儿八经的在私塾或者家学读过书,小时候都是母亲和兄长教我认字,大了一些以后也是如此,我读书又不为科考,明理就是,用不着学的那么精细!”“可我看你,学的比谁都要精细,许多话,就连你大哥都说不出来,你大哥可是曾经的探花郎啊!”正阳公主托着腮帮子看着许清墨,“你说,你要是男儿,只怕你大哥,可就没那么容易娶媳妇了!”许清墨笑:“也是啊,毕竟我这么优秀,哪里还有我大哥什么事情!”一屋子的人笑作一团,正阳公主方才的惆怅也瞬间烟消云散。许久以后,正阳公主放下了心里的芥蒂,轻声说道:“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妃都一个人住在别院,等有时间了,我也去看看她,如今她身怀六甲,一个人住在偏僻的京郊,多少也是有些不方便的!”许清墨笑了笑,没有说话。正阳公主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去见见她嘛?”“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许清墨赶紧反驳,“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要陪你去,毕竟她之前想要见我,我都没去,现在去看她,人家指不定觉得我是去看她笑话的!”正阳公主恍然大悟:“你说的也是啊!那没事,到时候我自己去看她,不过,你知道她的别院在哪里吗?要不要事先递帖子上去啊!”“都可以啊,只是,你递帖子上去,她还不得先想办法怎么招待你啊,她现在身边也没几个丫头,你这一趟去,还给她添麻烦呢!”许清墨拿起一旁的书接着看。正阳公主想了想:“也是啊,我准备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然后送过去吧!”“随你!”许清墨打了个哈切,又重新躺回了软塌。正阳公主是在一个大晴天的时候去的颜朱诺的别院,当初颜家在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就有些抠抠搜搜的,所以给的别院也是特别的远,正阳公主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才听车夫说快到了。但是因为昨天下了一场暴雨,接下来的路有些坑坑洼洼的,车夫担心一个不小心马车就会陷进去,便只能让正阳公主自己步行进去,好在正阳公主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倒也没说什么,就带着婢女,提着大包小包的往别院走。这个别院不大,但是建在山脚下,倒也有几分惬意:“太子妃住在这么清静的地方,还真是个养胎的好去处呢!”“谁说不是呢!”正阳公主也有些惊讶,“你看看那碧绿的竹子,正正好好给这个别院做了阴凉,这样热的天,还有几处阴凉,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了!”主仆两人说着就走到了别院门口,只是刚走到门口,正阳公主就听到了一阵娇笑声,随后而来的的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正阳公主脸色一变:“我们莫不是走错了?”婢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因为不会啊,这周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别院!”正阳公主眉头紧锁,她心里已经有了无数个糟糕的打算,她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上前去,她原本还想要敲门,但是看着面前并未上锁的门,以及里头越来越张扬的笑语声,正阳公主没有再由于,直接推开了门。院子里的场景吓得正阳公主那尖叫一声,便赶紧别过了头。正阳公主虽然早已是人妇,但是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得面色涨红,随之而来的婢女一边挡在公主面前一边大声斥责:“混账,你们这是在做些什么!”青天白日之下,一男一女竟然就在院子里做那等苟且之事,两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就这么未着寸缕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这哪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就算是妓坊的娼妇,也做不出来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公,公主!”颜朱诺满脸的愕然,而她身边的男人,却在听到她的称呼以后,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正阳公主背过身去,不想让颜朱诺这种肮脏的事情污了自己的眼睛:“快去收拾妥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颜朱诺当下已经吓得脸色发青,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仓皇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就跑进了屋子里。而正阳公主身边的婢女,赶忙回去报信,一个时辰不到,宁远侯府的侍卫就将别院包围了起来。当他们穿着妥当,并且振作了心情,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颜朱诺快步走到正阳公主面前,直接跪了下去:“公主,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你不要将这个事情告诉陛下,不然我就没有性命了。”“好一个一时糊涂呀!你才刚刚从宫里出来多久,你竟然就在这里做这种苟且的事情,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个男人勾搭上的?”正阳公主指着颜朱诺,满脸的嫌恶。“公主饶命,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太子才被关押,你就做出来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你,你如今还怀着太子的孩子,你怎么敢……”“你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吗?”书生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正阳公主脸色骤变,她猛的起身,指着颜朱诺的鼻子:“颜朱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混淆皇室血统,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颜朱诺看着正阳公主,脸色尤其难看:“我,我没有,这是太子的孩子,我怀的真的就是太子的孩子!”正阳公主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冷哼一声:“这个话你留着跟我父皇去说吧!”“公主……”“来人将两个人绑起来带回府上,不,直接送到宫里,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回府上的好!”正阳公主说完,甩袖离去。而颜朱诺却在这个时候,直接晕厥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伤了身子。 第449章 背叛 颜朱诺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屋子黑压压的,她下意识的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被人用链子绑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小腹的剧痛。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害怕的大喊:“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大喊大叫了许久,才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门被推开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烛光的微亮,颜朱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直到人走到她面前,她才看清楚来人:“清音?” “太子妃在这里住着,可还好啊?”清音拿着蜡烛,居高临下的看着颜朱诺。 “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公主呢?香叶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颜朱诺盯着清音,莫名的感觉到脊背一阵阵的发寒。 “这里,是正阳公主的别院,太子妃怕是忘了,自己在昏迷前做了什么吧?”清音冷眼看着颜朱诺,嘴角噙着一抹阴森的笑容,“太子妃有那么多的问题,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会疼吗?” 颜朱诺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他没了!”清音笑,“他变成了一滩血水,被大夫用盆接了出去,好像就随便倒在了地里!” 颜朱诺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她捂住自己的肚子:“不可能,他明明好端端的待在我的肚子里,你不要诅咒他。” “大夫说了,孩子的月份还小本就不稳定,这个时候往往都是严禁房事的,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妃娘娘不仅没有禁止,竟然还玩的这么花,这个孩子掉了不是很正常吗?”清音走到一旁坐下。 一直到这个时候,颜朱诺才看清跟在她后面的,竟然就是她一直念叨着的香叶:“香叶,你怎么……” “哦……还有香叶!”清音笑了一声,“太子妃娘娘虽然出身名门,但似乎并不明白要怎么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呢?香叶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是你身边的人了,她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香叶,你竟然也背叛我!”颜朱诺赤红着一双眼,前一秒还没从失去孩子的事情里挣脱出来,后一秒就要面对香叶的背叛。 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同颜朱诺说话的香叶,在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我从来都没有站在你那边,也算不上什么背叛!我只是将你对待我的方式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了而已。” 颜朱诺紧紧的攥着手。 “对了,你红杏出墙私会男人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了皇家的体面,所以才将这件事情压着,但是总是会处理的,那你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这得看陛下的心情了。”清音看着颜朱诺,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张扬。 “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颜朱诺看着面前的清音,终于开始害怕了,她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眼角也开始泛红,似乎有了泪意。 “我怎么对你了?”清音盯着颜朱诺的眼睛看,“那个书生是你自己找的吧,也是你自己控制不住你自己才会被公主发现,你动机不良,想要用别人的孩子混淆皇家的血统,颜朱诺这是你应该有的结局。” “明明是你们,是你们告诉我怎么做的,是你们……”颜朱诺忽然愣住了,她盯着眼前的清音和香叶,满脸的震惊,“你们都是朱涵的人,这都是朱涵的计划,他不仅想要太子的性命,他还想要我的性命,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我!所以,其实你们都是她的人……是我中了她的套了,我是被她陷害的,而你们这些人都在帮着她,你们都是她的人!” 香叶看着颜朱诺许久,最后说道:“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反思吧,你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错误,不要再妄想把自己犯的错强加在人家的身上了!你已经是颜家的弃子,请你好自为之。” 没等颜朱诺说话,香叶已经离开,而清音,则缓缓起身:“我原本只是想要做一个婢女,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要做别人的妾室,我记得当时我说的很清楚,可是你依旧把我送给了太子!我是身份低微,但我也是个人啊,我不是一个物件,我更不想要当别人心里的一个替代品,我有我喜欢的人,我有想要嫁的人,可是如今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颜朱诺抬头看向清音:“所以你一直都记恨我,所以朱涵轻而易举的就收买了你!所以你现在得到了什么呢?你背叛我,背叛太子,你最后又能有一个什么好结果呢?” 清音却并不在乎她说的这些话,她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背叛任何人,因为我本身就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说回来,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当你想要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和太子长得那么像的男人出现吗?” “你什么意思!” “哦,对了,他原本可是妓坊的小倌,染了病被赶出来的,可并不是什么上京赶考的举人,他甚至没有读过几天书,《千字文》都没有认全!”清音嗤笑,“不过也说回来若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把你哄骗的云里雾里的?” 颜朱诺的脸色铁青,她坐在那里,满脸的不知所措,下一瞬,她就像疯了一样的冲下来,冲向清音:“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铁链紧紧的束缚着颜朱诺的脚踝,她拼命的想要抓到面前的人,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懊悔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落下:“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对了,有个人让我转告你,前世因,今世缘,在你的床铺下,给你留了一条路,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清音说完,转身离开。 第450章 君子一言 屋外,雨淅淅沥沥的,这是入秋的第一场雨,带着些许凉意。 回廊上,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而立。 清音走上前去,在她身后跪下:“姑娘!” 女子转过身来,正是许清墨。 许清墨低头看着清音,她弯腰扶起清音,接过花楹递过来的身契:“这是你的身契,拿着这个你就自由了,往后你就可以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见你自己想要见的人!” 清音接过身契,眼眶红润:“姑娘只是让我帮忙传达这么一句话,为什么就愿意帮我拿到身契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带着怨恨去生活,太子府邸的人都已经被遣散了,你也应该去面对你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你有很想要见的人,那就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去见他吧!”许清墨看着清音许久,然后轻声说道,“我很抱歉,因为你生了一张与我很相似的脸,而遭遇这样的祸事!” 清音抬头看向许清墨,轻轻的摇了摇头:“许姑娘披甲上阵,护大周平安,是何其厉害的女子呀,可以和姑娘生的有几分相似,已经是我这种卑贱之人最大的福气了。” “你并非什么卑贱之人,与我生的相似也并不是什么福气,它给你带来了祸端,害你所爱之人分隔两地,我对此很抱歉,而我可以做的只是拿回你的身契!”许清墨轻轻握住清音的手,“希望你未来,可以幸福安康!” 清音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花楹在这个时候,将一个包袱递给清音:“有一个人在外面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这是一点我们姑娘的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清音先是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接过包袱,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赶紧跑了出去。 清音原本有一个心仪的男子,感情颇好,却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办法让她自卖自身,她原本以为他已经娶妻生子,所以当她在院子外看到那个日日夜夜总是会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人,瞬间泪流满面。 初秋的雨落在她的身上,微微有些寒冷,可她的心却颇暖,男子撑着伞,快步跑过来,然后紧紧的抱住清音。 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清墨站在回廊里,看着雨幕里的两个人,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如此,但也不算可惜吧!” “姑娘总是会为我们多考虑一些!”香叶看着许清墨,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许清墨回头看向香叶:“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香叶摇头:“苦一段日子,和苦一辈子,我还是分的出来的!若非姑娘,我们还不知道要这样生活多久!” 花楹交给香叶一个包袱:“往后,好好过日子!” 香叶走的时候,雨越发的大了,许清墨站在那里许久,一旁的花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感觉到她身上弥漫的一股忧伤:“姑娘好像很伤心?” “倒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是忽然觉得很多事情好像都做完了,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这大约就是惠德大师说的执念吧!” 花楹听不懂许清墨在说什么,她只是非常的好奇:“我只是很好奇,姑娘给颜朱诺的那条路,是什么?” 许清墨顿了顿,然后笑了一声:“曾经她给了我解脱的机会,如今我也还她一次机会,只是她要不要用,就没有人知道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许清墨却不再等了,他们撑着雨伞走进雨帘,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孟和桐正在那里等着,似乎,都是完美的结局。 屋子里的颜朱诺,疯了似的掀开床铺,最后却在床铺里找到了一把匕首,她看着那把匕首,失魂落魄的瘫坐在那里。 她缓缓的拿起匕首,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陛下偏爱太子多年,如今太子被废,她是罪魁祸首,原本还有一个孩子可以傍身,可她不仅弄丢了孩子,甚至还被发现不洁,她已经是罪无可恕了! 给她这把匕首的人也非常清楚她现在的样子,她身上所背负的罪责太多,她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自戕,还能让她在最后死的时候留下几分尊严。 她将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可当鲜血流出来的那个瞬间,她害怕了,手上的匕首应声而落,她捂着那道伤口痛哭,她不敢,她也不想。 她不想死,即便最后悲怆,她也还不想起死,她好不容易才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她好不容易才毁掉的太子,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权利和富贵凭什么在这么一朝一夕之内就化为乌有? 她不甘心! 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要有翻盘的机会,她就还有可能爬上那个位置。 她起身将匕首丢了的老远,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回到宁远侯府的许清墨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正阳公主,她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许清墨开口:“有话直说!” “你去见了颜朱诺?”正阳公主盯着许清墨的眼睛。 许清墨没有否认。 正阳公主微微皱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那个书生苟且,所以才会暗示我去看看她,好让我抓个现行!” “我一个待嫁之人,总不好去面对这种事情的!”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公主,“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你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 “那安置好那个书生的家人也是机缘巧合?”正阳公主声音上扬,“许清墨,这些事情都是你算计的吧?” 许清墨看了一眼正阳公主:“你要去戳穿我吗?” 正阳公主一噎,最后只得讪讪的坐下:“你明知我不会戳穿你,你还利用我!” “没有下次!”许清墨给正阳公主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 正阳公主瞥了一眼许清墨:“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清墨满脸的诚意。 正阳公主这才接过茶:“再有下次,我一定告诉你哥哥!” 第451章 力不从心 颜朱诺最后被判罚流放,听说入了奴籍,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许清墨知道的时候,也并没有很惊讶,她给她留了一条有尊严的死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么决绝的面对生死的。 给即将出嫁的女子添妆,是大家对新娘子的祝福。 向来在京城里没有什么挚友的许清墨,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日,她院子里的门槛差点被踩塌。 许清墨的性子张扬,喜欢的东西和寻常女子都不大相同,所以一直和京城里的女儿家玩不到一起去,所以也没什么玩的很好的挚友,可是在知道她即将出嫁的时候,京城里大大小小,但凡说的上名声,家里的大娘子,都带着府上的女儿家来添妆。 有人说,是来蹭一蹭新娘子的福气,也有人说,是想来看一看誉满京城的许小将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总归来的人,络绎不绝。 王娴语派身边的婢女添了一副珍贵的红宝石头面,笑着说:“皇子妃说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是一等一的喜事,若不是她的身子不适,担心冲撞了新娘子,她自然是要来蹭一蹭这个福气的!” 王娴语是在前些日子的时候让太医诊平安脉的时候,确诊怀了身孕,皇后和七皇子都尤其的高兴,毕竟他们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苦苦没有怀孕,如今难得的有了个孩子,自然格外的小心。 更何况孕妇不可入喜堂,更不可冲撞新娘,所以王娴语也就只能让婢女将添妆送过来,自己是说什么都不合适,亲自来这一趟的。 面对这种好事旁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许清墨更是如此,不是多嘱咐了婢女几句,让王娴语多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旁的都不要太去耗费心力,又让花楹给了一个厚实的荷包,才笑盈盈的将人送走。 添妆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这添妆的箱子,装满了一箱又一箱,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见到了从江南千里而来的外祖母和舅舅们。 何老太太一下马车,便是马不停蹄的向着许清墨的院子走去,她唯一的外孙女要嫁人了,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一路上只希望马车能够快一些,再快一些,好在她出嫁前多见她几次。 当何老太太走进已经贴满喜字的院子,看着小脸红润的许清墨,便微微红了眼,但是想着这件事喜事,便强忍着泪意,握住许清墨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早在许清墨出生的时候,何老太太就为这唯一一个外孙女准备了顶好的添妆,随着这些年她时不时的添一件,竟然攒了一箱子的添妆里,头面,首饰,样样俱全。 何老太太拉着许清墨的手说了许久的话,絮絮叨叨的,从她小时候说到现在,眼里蓄满了泪水,却无论如何也没有落下。 许清墨看着自己面前的外祖母,她知道,她的外祖母此刻肯定在怀念她早逝的母亲,或许是因为她失去母亲的时候年岁太小了,她对她的亲生母亲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外祖母把对她母亲的情感全部都加注在了她的身上。 许清墨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老太太说话,也不会想要去打断他,也不会想要去插嘴,就只是这么安静的聆听着。 直到她终于忍耐不住,开始流泪,直到舅舅和舅母把她拉开,从始至终,许清墨都是微笑着的,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和不解。 外祖母一路奔波,难免疲累,说过的话以后便送去休息,只留下大舅母和二舅母和她说话。 大舅母因为何倩文的缘故,和许清墨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生分了,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的亲密,好在二舅母向来是个能说会道的,倒也不会让氛围变得那么尴尬。 一直等到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许清墨才开口道:“表妹成亲的时候,我人在北疆,没能给她添妆,后来送去的头面首饰,也不知道表妹喜不喜欢!” 大舅母听到许清墨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是有几分惊讶的,毕竟当初何倩文闹的事情委实不大好看,女儿家大多时候都会很忌惮这些,所以当许清墨毫无芥蒂的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大舅母想了很久,然后说道:“她如今成了亲,夫家待她算不得很好,倒也是相敬如宾的,你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她也曾向别人打听过你,巾帼的将军啊,让人何其骄傲呀!” 许清墨笑:“相夫教子,也是很难很辛苦的事情!人各有所长,各有各自的前程!” 大舅母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各有各的前程,每个人走的路都是不大相同的,没有必要太去强求,走自己的路,或许会有些坎坷,却是心甘情愿的。” “舅母回去的时候待我向表妹问一声好。”许清墨笑着,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没有半点其他的意思。 看着如此不计前嫌的许清墨,大舅母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忌惮越发的可笑,她将自己准备的添妆放到她的手里:“愿,琴瑟友之、玉树琼枝,两情相悦、有情成眷!” “多谢舅母!”许清墨笑着应下。 送外祖一家去休息以后,许清墨才得了空躺下,今天这一整天,她总有一些力不从心,好不容易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便赶紧躺下休息。 花楹和曲莲带着下人将那些送来的添妆收拾妥当,许清墨就这么躺在软榻上,看着他们忙碌,眼睛便有些撑不住的犯困。 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外头的脚步来来回回的,有些吵闹,可听在许清墨的耳朵里,却格外的温馨和自在。 可就在下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而那种寒冷,是她曾经一个孤魂才感受过得,那种感觉,那种魂魄的感觉,一点点的遍布全身。 许清墨猛然惊醒,她明白,老天爷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452章 大婚 八月十二那一日是个好日子,天气甚好,不冷也不炎热,偶尔有几阵秋风吹过,还带着几分秋意的凉爽。 花楹和曲莲在三更天的时候,就把许清墨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洗漱,又是更衣,还要绞面,疼的许清墨那是龇牙咧嘴的。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五福娘子便来给许清墨梳头化妆了。 所谓五福娘子便是父母,公婆,夫君,子女都齐全的娘子。 许清墨是大周朝唯一的一个将军,福气颇大,请的五福娘子是当今一品大员大理寺卿的一品诰命夫人。 这位娘子在家里面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贤惠和能干,成了亲以后,更是带着夫妻嫁到了夫家,陪着夫君一路做上了大理寺卿,受了许大娘子的托付,特地来给许清墨梳头化妆。 许大娘子和孟大娘子贴心的,选的最好的凤冠,可最后还是没能用上,因为皇后送来了她特地让人准备的凤冠。 凤冠上镶嵌了一颗巨大的东珠,据说是当年皇后成亲时,陛下亲自送给皇后的,这样的荣耀,京城里头,许清墨真的就是独一份了。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许清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叶眉,桃花眼,鹅蛋小脸,樱桃嘴,怎么看都是一副温婉江南美女的样子,很漂亮,却并不像她。 “姑娘生了一副南方美人才有的脸,温婉,流畅,若非是我亲眼所见,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竟然可以为了父兄提刀上阵,书上常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可能这般做到的,姑娘是我见过的头一个。”五福娘子放下手里的螺子黛,看着铜镜里的许清墨,轻声说道。 许清墨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凤冠有差不多五六斤重,五福娘子拿的时候都有些吃力,纯金打造的凤冠,压在许清墨的头上,上头的那个瞬间,就算平时拿惯了重刀的许清墨,也忍不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重的?” “既当其位,必承其重,姑娘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呢?”五福娘子笑着,将凤冠安在了许清墨的发髻上。 许清墨无奈,只得受着。 五福娘子的手艺很好,妆容,发髻,都是眼下时新的,并没有旁人所说的苍白以及像是云霞的腮红,所有的妆面都是干净漂亮的。 “姑娘,姑娘,姑爷已经到门口了,咱们世子爷正拦着呢!”曲莲小跑了回来。 许清墨下意识的回头,曲莲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盯着许清墨,看的都有些痴呆了。 “你傻看什么呢?”花楹走上前去,推了一下曲莲。 曲莲这才回过头来,挠了挠脑袋,满脸的惊讶:“姑娘生的真好看,这样一打扮,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的,好看的我都挪不开眼,也不知道咱们姑爷是不是上辈子救了神仙,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福气,娶到我们家这么漂亮的姑娘!” 曲莲说话的时候还呆呆的看着许清墨,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却将一整个屋子的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许清墨被曲莲夸的有些难为情:“你刚才说接亲的人已经到了?” “是啊,人已经到门口了,咱们世子带着几个表少爷堵着门呢!”曲莲说着还将门关起来,“世子爷专门嘱咐了,说让我们不要轻易开门,绝对不能让姑爷那么容易的就取上媳妇!” 屋子里的人都被逗笑,五福娘子也从一旁拿起扇面:“等会儿敬茶以后,出门子的时候,你得让你大哥背着出去,这脚啊,说什么都不能落到地上,等到了永昌侯府,才能落地,明白吗?” 五福娘子一边接着一遍的说着婚礼的规矩,外头忽然就吵闹了起来,许清墨知道,是孟和桐他们,闯进来。 “……不行,不行,前面几关就算你过了,但是这催妆诗,你说什么都得做一个。”说话的竟然是七皇子,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帮着许延泉堵门,想来,应当是正阳出面找了七皇子。 作诗对孟和桐并不难,只是现在的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些事配不上他的墨墨,愣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七八趟,才犹犹豫豫的念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卢储《催妆》)” 谢苏钰挑眉:“嘿,就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新郎!” 许延泉也不肯让路:“再做一首,就这么个诗,我可不允!” 孟和桐越想越着急,最后直接大喊:“许清墨,我来娶你了!” 就在众人笑话的时候,许延泉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她下意识的想要将门关上,就看到五福娘子牵着许清墨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许延泉心里“咯噔”一声,他明白,他的这个妹妹啊,是留不住了!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缓缓的走出来,她一身正宫的嫁衣,缓步而来,精致的扇面遮挡着面容,隐约可以看到她弯弯的柳叶眉。 五福娘子走到孟和桐面前,将红菱的另一端交给了孟和桐。 孟和桐接过红菱,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一旁的何文林不断的拍打他得肩膀,才让他平复下来,许清墨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笨蛋!” 孟和桐依旧是笑。 给父母敬茶的时候,许清墨先去了祠堂,跪拜生母,然后再给父母敬茶,许大娘子红着眼,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戴到许清墨的手上:“我独独这么一个女儿,娇养着,疼爱着,只愿余生,你们夫妇二人,同心同德,相敬如宾!” 茶还没有喝,许大娘子已经泣不成声,宁远侯看着孟和桐许久,只是说道:“你且记着,我的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怒不得,宠得,爱得!” “谨遵岳父岳母教诲!”孟和桐低头敬茶。 许家父母喝了茶,便是许延泉背着许清墨出门。 . 第453章 对不起 许清墨由许延泉背着上了花轿,许延泉缓缓的放下帘子,忍住嘱咐道:“若是日后委屈了,难过了,一定要回来告诉大哥!” 许清墨隔着扇面,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许延泉这才放心的松手,却不知道,扇面后的许清墨早已泪流满脸。 随着一声尖细的“起轿——”响彻天际,永昌侯府的迎亲队伍又吹吹打打启程了。 一路彩红铺地,鼓乐齐鸣,礼炮震天作响,新郎和亲友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新娘的八抬大轿稳步往前,后头跟着的是宁远侯的一百八十八抬嫁妆,绕京城八大街而行,一路到永昌侯府门前,满目红妆,绵延不绝。 后来人说,宁远侯府嫁嫡女,一百八十八抬嫁妆,每一抬都是实打实的,若非许清墨戴着皇后请赐的凤冠,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早就逾制了。 花楹和曲莲跟在花轿旁,一个拿着喜糖,一个拿着点心。 许清墨坐在花轿上,意识一阵一阵的剥离,她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佛珠,咬着牙保持清醒,拿着扇面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轿子慢慢的向前,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可许清墨却感觉那些声音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依靠在那里,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花楹!” 一旁的花楹赶紧跟上花轿:“姑娘,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许清墨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一些:“早上我交给你的木匣子,不论今日发生什么事,明天早上,你都要把这个亲手交给孟和桐,知道吗?” 花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得让她交给孟和桐,但是许清墨说的话,花楹总是用心记着的:“我知道的!姑娘现在饿不饿?” 许清墨摇了摇头,才想起来花楹现在看不见:“不饿!还有多久?” “再绕一条街就到了!”花楹轻声说道。 许清墨没再说话,紧紧的捏着佛珠,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接亲的人好不容易才回到永昌侯府,府上的人早早的就候着了。 喜娘高唱:“新娘子下轿!” 许清墨端坐着身子,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孟和桐的手,伸了过来,她抓住他的手,跟着他出了轿子。 永昌侯府的正院里,孟和桐拉着许清墨,一步一步的走向坐在正堂中央的孟大娘子。 孟大娘子的身边,赫然一个牌匾,是已故的永昌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许清墨和孟和桐是被人簇拥着送进洞房的,吃饺子,合衾酒,一直闹了许久,喜娘笑着离开。 孟和桐外头还有客人要应对,就嘱咐许清墨在屋子好好休息,许清墨笑着应了,却不舍得放开他的手:“少喝些酒,喝得多了,难免头昏脑涨的!” 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要是累了,你就先休息,不用等我知道吗?” 许清墨笑着应了。 孟和桐一出门就被拉着走了,年轻儿郎都在那里起哄,说是今天一定要想尽办法灌醉他,让他能有一个难以忘怀的洞房之夜。 等到人走了,许清墨强撑着的一口气缓缓松泄下来,她坐在床上,看着守在一旁的曲莲和花楹许久,然后说道:“我有些累了,我小睡一会儿,等儿记得叫我!” 许清墨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吃力了,花楹虽然觉得奇怪,却只是以为,是今天起的太早,太过疲惫了而已,便起身走出去:“那姑娘只能先小睡一会儿,可不能睡得太沉。” 许清墨笑着应了:“好!” 门被缓缓的关上,许清墨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疲软的身体,她看着自己已经慢慢无法控制的手,他她知道,她的灵魂开始慢慢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她终于,要离开了。 许清墨缓缓的躺下,头上的凤冠硌得她生疼,可是眼下也已经感觉不到特别明显的疼痛了,这样的感受她曾经经历过,就在她从入左阁的楼顶跳下来的时候,这是灵魂剥离的感觉。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一点一点的落下,她明白,她的时间到了。 不远处的烛火一闪一闪的,烛泪缓缓流下,将墙上的喜字照的的很亮:“孟和桐,对不起……” 门是被撞开的,冲进来的是孟和桐,他的身后,跟着一身袈裟的惠德大师。 惠德大师第一时间冲到许清墨面前,当他看到许清墨紧紧握着的那串佛珠时,紧紧皱起的眉宇微微松开,他伸手去摸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惠德大师沉默了下来,孟和桐在这个时候冲到了她的身边,他紧紧的握住许清墨的手,目光里满是绝望,他睁着眼睛,痴痴的看着许清墨,竟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惠德大师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着佛经。 一直到这个时候,花楹和曲莲才察觉到不对,她们冲上前去,想要叫醒,只是小憩一会儿的许清墨,却发现她怎么也叫不醒她了。 “姑娘!姑娘!你别吓我们啊,你这是怎么了,姑娘?”花楹的脸色煞白,她不停的摇着许清墨,明明就在刚才,她还是好好的,她说她要休息一会儿,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 花楹不可置信的抓住孟和桐的衣服:“侯爷,我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呀,她明明好好的……”: “雨生!”孟和桐缓缓抬头,然后看向守在门口的雨生,“告诉七皇子,让他代替我,好好陪这些人吃酒,这里的消息不可以透露出半分!” 雨生虽然不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满脸不知所措的曲莲,然后转身离开。 旁人或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许清墨在新婚之夜,无故没了气息,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必然很麻烦,所以他现在,只能先拖延着。 第454章 将死之人 当惠德大师念完经文,拿出被孟和桐藏在枕头下的符咒,贴在许清墨的额头上时,花楹亲眼看到,许清墨的胸膛忽然恢复了呼吸,她跪着前行,抓住许清墨的手:“姑娘,姑娘……” “她还没有醒,贫僧只是强行留住了她的魂魄,到最后她到底能不能醒,就不是贫僧可以决定的了!”惠德大师看着面前的孟和桐,轻声说道。 孟和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许清墨,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许久以后才说道:“多谢大师!” “不必谢我,这是许姑娘自己的缘!”惠德大师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道了一声佛语,“七日,要么魂归,要么魄散,你应该明白!” 孟和桐自然明白惠德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悲怆,却还是起身:“雨生,送大师!” 惠德大师就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花楹拦住了去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姑娘刚才明明好好的,现在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花楹!”孟和桐忽然开口,“让开!” “侯爷……” “我让你让开!”孟和桐怒斥。 花楹虽然有些不甘,却想起许清墨对自己的嘱咐,无奈,只得让开。 “传下去,就说大娘子旧伤复发,昏睡不醒,需要静养!”孟和桐回头看了一眼许清墨,然后对着花楹说道,“给她换一身舒服一些的衣服,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新婚就病了,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宁远侯府的人更是连夜上门,但是除了宁远侯,孟和桐谁也没见。 宫里头的太医也来了一个接一个,大喜之日除了这样的事,不论是谁,都接受不了,可是当太医给许清墨把脉,却都不肯言语,宁远侯逼迫,方才开口:“大娘子的脉象微弱,乃是将死之人的脉搏,已经来不及了!”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来不及了了,你他娘的再说什么屁话!” “许姑娘的气息已经很弱了,想来应该是伤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多半是什么时候伤到了五脏六腑,今日老大出来了!” “没有办法了!” 宁远侯气的将太医丢了出去,抓起孟和桐的衣领就要揍他,却被孟大娘子哭着拦下,本是喜事,转眼之间,却变得如此荒唐。 可即便如此,宁远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细细的询问了花楹和曲莲,却也是一无所获,就当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花楹忽然想起许清墨交给她的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花楹才发现,原来里面装满了信,有一大半是给家人的,更多的,是给孟和桐的! “此生,我不负天下,不负父母,唯独负你,你曾一卷草席给我一处容身之地,我答应嫁给你,作为谢礼,以身相许,何其有幸!只可惜无法陪你白头,我放不下我的执念,明知对你不起,却依旧一往无前,你该恨我,却不要太恨我!” “等我离去,记得伤心几日,切记不要太久,过些日子就忘了最好,如此,往后才能好好生活!” “我父亲大约会死气的揍你,是我对你不起,只可惜,我没办法帮你拦着了!你若是给我找墓地,记得找一个好地方,可以避雨的,每年清明记得给我带一串糖葫芦,其实我不爱吃,可你在,我就爱吃了!” “新婚之夜就让你做了鳏夫,实在是抱歉,可我太想做你的妻子,一刻钟也好,只是对你不起!” “对你不起,来世再偿!” 数十份的信里,每一份都有“对你不起”,孟和桐看着信里的字,泪流满面。 宁远侯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许清墨原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只是她谁都没说,只是自己藏着。 征战沙场数十年的杀神,在这一刻,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俊郎的面容瞬间变得苍老,他掩面长叹,不明白,他好端端的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带她回去!”宁远侯忽然起身。 一直不说话的孟和桐马上站了起来:“不可以,她是我的妻子,你不可以带她走!” “她是我的女儿!”宁远侯怒吼,“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 “我说不行就不行,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带她走,她是你的女儿,但她更是我的妻子,她是我三媒六聘,八台大轿娶进门的妻子,她就算死,也只能睡在我们孟家的祠堂里!”孟和桐拦在宁远侯的面前。 “混账东西,你不怕我打死你吗?”宁远侯盛怒,吓得一旁的孟大娘子不知所措。 “你打死我吧,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也不可能一个人独活!”孟和桐就这么看着宁远侯,眼里没有半点的犹豫。 宁远侯看着孟和桐眼里的坚毅,许久以后,一脸挫败的坐了下来,他想不通也不明白,他好端端的女儿,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的,而且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却谁都没有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宁远侯掩住脸,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啊,是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呀,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 “七天!”孟和桐再一次开口,“要么魂归,要魄!” 宁远侯的心跳窒息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孟和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和她本就是从地狱而来的人,执念散了,魂也就散了,他做完了他所有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可以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孟和桐看着躺在那里的许清墨,“所谓执念,不过求而不得,当心中所求,一一实现,执念也就算了,只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他的执念。” 宁远侯不明白,孟和桐也不愿意再多说,他给许清墨盖好被子,就这么坐在一旁,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岳父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我会照顾好墨墨的!” “孟和桐,你……” “回去吧!”孟和桐就这么看着许清墨,再没有说话。 第455章 佛爱众生众生平等 许清墨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街上就点燃了一盏接着一盏的长明灯,惠德站在桥梁上,看着时不时打开门挂出长明灯的百姓,目光里带了几分柔和。 秋季的雨总是说来就来,淅淅沥沥地下着,赶来的小沙弥给惠德撑起了一把伞:“师傅这么久不回去,主持都着急了!” 惠德笑了笑,然后接过小沙弥的伞,走到长明灯的位置,用手里的伞,遮挡住周围的雨势,小沙弥不明所以:“师傅,那是咱们的伞!” “嗯,那是大周将军的长明灯!”惠德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放下伞,用自己的衣袖遮掩着小沙弥,“好了,我们回去吧!” 小沙弥不明所以,一直回头去看自己的那把伞。 惠德缓缓向前:“凡事皆有因果,她所愿是大爱,长明灯,是百姓的小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小沙弥茫然的抬起头:“佛的爱,是大爱!” 惠德顿了顿,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是啊,佛爱众生,众生平等!” 小沙弥依旧不明,却也不再问,只是乖乖地跟着惠德往前。 那几日,雨势颇大,却没能浇灭一盏长明灯,每个人都悉心的护着那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她不过区区一个女子,何德何能让百姓为她点燃长明灯?”谢苏羡幽闭,得知百姓昏迷不醒的许清墨点燃长明灯,冷笑许久,“这样大的雨,再好的长明灯,也会熄灭的!” 一旁的小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谢苏羡的身边。 而当皇宫里的皇帝和皇后知道,百姓为许清墨点燃长明灯的时候,除了一开始的惊讶,随后便也只是感叹:“边关战乱的时候,许清墨救国于危难之中,这份百姓的报答,是她该得的!” 皇后想起前些日子见到许清墨,她便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免有些心疼:“她这个旧疾多半就是在北疆的时候落下的,天寒地冻的地方啊,男人都受不住,她一个女娃娃,愣是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么久,还要行军打仗,原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在大婚之夜竟然出事了!” 皇帝听着皇后说的这番话,知道皇后这是真的心疼了,伸出手将皇后揽进怀里:“民心所向,她会没事的!” 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许大娘子在知道许清墨出事以后,就跪在了祠堂,一遍一遍地祈祷。 所有人都在祈祷,现在的他们,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孟和桐就这么守在许清墨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哪里也不肯去,不论是谁来说,他都没有离开半步,就这么守着她。 “侯爷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雨生在屋外急得团团转,“我可真怕,真怕……” “真怕什么?”好几夜没睡的曲莲红着眼走到雨生身边。 “怕我们家姑娘没了,侯爷跟着去是不是!”花楹冷声说道。 这个话如今最是忌讳,雨生自然也是不敢说的,便低着头不吭声。 “眼下所有人都没有法子,只有惠德大师说有这七日的机会,我们除了等着,什么都做不了!”曲莲有些颓废地看向屋子里的两个人。 忽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花楹姐姐,府外来了很多人,都将侯府的大门口挤满了!” “出什么事了?”花楹皱眉,眼下这个时候,永昌侯府上,除了一个吃斋念佛的夫人,可真的是没有人可以做主了,万万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不知道,他们也不说话,就是在侯府外头站着!”丫头摇了摇头,满脸的茫然。 花楹想了想,还是撑着伞走进了雨帘:“我去看看!” 侯府颇大,花楹从后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聚拢得越来越多,雨连绵不断地下着,一走到门口,她便看到门口挤满了撑着雨伞的人,那些人就那么站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盏灯。 雨下得很大,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们都是来送长明灯的!”一旁的小厮轻声说道,“都是送给大娘子的,希望大娘子可以早一点醒过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忽然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花楹的腿:“姐姐,姐姐,我记得你,大将军成亲的时候,你就跟在轿子边上,你肯定认得许将军!” 小姑娘掉了两颗门牙,说话的时候还漏风,话都说不清楚。 花楹只觉得自己的牙根发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啊,我认得许将军,你是有什么话要跟许将军说嘛?” “我娘说了,因为许将军打了胜仗,我才能进学堂念书,因为许将军打了胜仗,我才和大哥一样多吃一个鸡蛋!”小姑娘抬头看着花楹,“你可以帮我告诉许将军吗?我最最最喜欢她了,比我娘还要喜欢!” 原本还能强忍泪意的花楹只觉得泪水顺着眼角不断地滴落,她捂着嘴,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心口却一阵一阵的抽着痛,几天强忍着的悲伤和无助,终于还是击溃了她。 小姑娘的母亲赶紧上来拉开了她,忙不迭地和花楹道歉。 许久以后,花楹才缓过来,她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轻声说道:“好,我会告诉许将军,告诉她,有一个小姑娘,非常非常地喜欢她!” 小姑娘笑了,她还年幼,刚刚开蒙的年纪,哪里懂什么悲伤,她只是看到花楹哭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找出一块,藏的已经有些脏兮兮了的糖果,递给了花楹:“姐姐不哭,吃个糖就不哭了!” 花楹看着那块糖果,终于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长明灯一盏接着一盏送到永昌侯府,从大门口沿着回廊,逐渐点满了整个永昌侯府,孟大娘子说,这是百姓,用他们的善意给许清墨积累福报,得让这些灯,一直燃着。 第456章 大结局(一) 孟和桐就这么不吃不喝地一直强撑了5天,然后被赶来的何文林一棍子打晕,拖了出去。 可是即便如此,孟和桐的手也不肯放开,在昏迷中,紧紧的抓着许清墨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何文林看着眼前的孟和桐,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人搬了一张软塌过来,说什么,也要让他好好睡一觉了,不然许清墨能不能醒过来不知道,孟和桐是肯定要没了! 屋子里的喜字依旧在,孟和桐不允许他们收掉,说不想等到许清墨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喜庆全部都没有了。 许清墨已经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没吃没喝,已经瘦得脱了相,府上的人都觉得,惠德虽然是大师,但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许清墨能够醒过来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可偏就这么吊着,太医来了好几批,每次都是唉声叹气的出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难免会有人开始传谣,甚至有人说,就是因为他们的婚事办得太过招摇,惹怒了过路的神明,这才出了事。 因为这些谣言,执金吾何文林派人抓了好几批,纷纷关进了大牢。 他也就是在抓走了这些传谣的人以后,找到了永昌侯府,然后就发现孟和桐快要死在许清墨的床边了,无奈之下,只能敲晕了他。 “你们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文林看着屋子里躺着的两个人,颇有几分无奈。 花楹回头看着许清墨许久,然后摇头:“在成亲前,姑娘就时常会晕倒,我们原本以为只是有些血虚,还请过好几次大夫,可是大夫都说没事,却没想到,成亲的当天,姑娘就这样了……姑娘似乎是早就知道会出这个事情,所以还留了很多信……” 何文林微微皱眉:“留了很多信?难道信里就没有说过为什么吗?” “没有!”花楹摇头,“那个时候,我们家姑娘都已经没有气息了,是赶来的惠德大师念了经文,贴了符咒,我们家姑娘才缓过来,但是我们家侯爷和世子都已经去找过惠德,却连人都没有见到!” 何文林沉默下来,这件事情实在是奇怪,他们也问过太医,太医只说从脉象来看,许清墨早就没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活这么多天,他们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过倒是怀疑许清墨原本就伤过头颅,可能有瘀血,然后在最近的时候爆发了。 虽然没有依据,但是也算是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也不会那么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情。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花楹走到许清墨身边,将前些日子那个小姑娘给她的糖果,放到两个人交握的手里:“姑娘,有个小姑娘,她让我转告你,因为你打了胜仗,所以她能进学堂念书,因为你打了胜仗,她才能和她大哥一样,多吃一个鸡蛋,她说,她最喜欢你了,比她娘亲都要喜欢!” 花楹看着面容苍白的许清墨,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下,连绵不断地落下:“……姑娘,京城里的百姓点起了长明灯,你不醒过来的话,他们得多伤心啊,姑爷,又要多伤心啊!” 许清墨没有任何的反应,花楹用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她干涸的嘴巴,然后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走了出去。 雨下了整整六天,在第七天的早上停了。 花楹站在回廊里,看着天边渐渐冒出头的太阳,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手。 今天已经是惠德大师说的最后一天了,如果许清墨今天醒不过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孟和桐在这一日,起身沐浴,刮掉了脸上的胡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总不能让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这么邋遢的样子吧!” 宁远侯府的人在一大早就都赶了过来,许大娘子强忍着想要冲进去见许清墨的想法,扶着正阳公主的手,就这么守在门口。 现在的他们,除了等着,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可现在,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他们除了等着,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在孟和桐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强风,摆满了回廊的长明灯忽然开始熄灭,一盏接着一盏,熬过了六个雨夜都没有熄灭的长明灯,在这个时候开始一盏一盏地熄灭。 孟和桐开始慌了,他疯了一样的向着许清墨的屋子跑过去,屋子门口挤了很多人,许大娘子哭着护住身边的那盏长明灯,最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熄灭。 “墨墨,墨墨……”孟和桐冲进屋子。 屋子里一直禁闭的门被风吹开,贴在她额头的符咒一下一下地飞舞着,马上就要飞走,孟和桐知道,那是保护她身体的符咒,没了符咒,她的魂魄就会离开,他扑过去想要摁住符咒,却被脚边的凳子绊倒。 孟和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压着他一样,让他即便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办法起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将符咒吹飞。 符咒离开的那个瞬间,许清墨的呼吸戛然而止,而孟和桐身后的那双手,也消失不见。 孟和桐疯了一样地跑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符咒,试图贴回到许清墨的额头上,却发现,那张符咒竟然一点一点的化作灰烬,最后飘散在了风里,他想要抓住灰烬,却扑了个空。 外头的人眼看着这一幕发生,跑进来帮忙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长明灯灭,魂飞魄散。 孟和桐颤抖着手看向许清墨,他伸手去摸许清墨的脸,却发现她的脸开始逐渐的失去温度:“墨墨,你醒一醒,许清墨,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有那么多的执念,为什么所有的执念里都没有我,许清墨,我不要听你的对我不起,你给我醒过来,我求求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457章 大结局(二) 许大娘子缓缓上前,她伸出手去试探许清墨的鼻息,手还没有拿开,却已经因为上不来气直接晕了过去,屋子里闹作一团。 忽然,孟和桐像是疯了一样的,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把所有的门窗全部关上,用自己的手不断地搓着许清墨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许清墨,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你曾经都被埋在土地那么多年,你都还能活过来,你现在给我醒过来,我求你了,许清墨,我已经在求你了……” 孟和桐的声音沙哑,却声声泣血,外头的花楹和曲莲已经开始抱头痛哭,她们知道,她们的姑娘,已经没有气息了! 哭声响起的时候,孟和桐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跌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手,依旧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外头的红灯笼被小厮替换成白的灯笼,孟大娘子透过窗户看着里头,她也心痛,可是眼下,她不能有太多的情绪,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她需要顶住永昌侯府的门面,天底下的人都在盯着永昌侯府,她不能让府上,有半点的差错! 房门是被谢苏钰强行撞开的,谢苏钰和何文林冲进来,想要将孟和桐拉开,却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拽着许清墨的手,说什么也松不开。 谢苏钰气的一拳打在了孟和桐的脸上:“孟和桐,你醒一醒,她现在已经没有气息了,你清醒一下!” “滚!”孟和桐忽然暴起,一把摁住了谢苏钰,一拳接着一拳地砸上去,众人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去拉开,却怎么都拉不开。 最后还是许延泉上前,一脚踢开了孟和桐:“孟和桐,你是要让我妹妹走得都不安生吗?” “放屁,你们都在放屁,我的墨墨明明好好的,她明明好好的……” 宁远侯缓缓走进来,他的眼眶通红,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悲痛的气息,他看着孟和桐许久,然后走到许清墨面前,他接过下人递给他的白布,缓缓地盖在了许清墨的脸上。 白布彻底盖下的那个瞬间,孟和桐想要上前,却被许延泉死死摁住,他忽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接下来便是眼睛,鼻子,耳朵,七窍流血。 “来人啊,快来人啊!侯爷吐血了……” 许延泉赶紧拉起孟和桐:“孟和桐,你别想不开,你给我撑住,你撑住!” 孟和桐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许清墨,他甩开许延泉的手,一点一点爬到许清墨的身边,握住她已经垂下的手。 他一点一点地坐起身,用尽全力跪坐在床边,他紧紧地握住许清墨的手:“墨墨,我在这里,我陪你一起,不论哪里,我陪你一起!” 太医提着药箱要冲进来恶毒时候,许清墨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应声而落,珠落一地。 恍惚间,孟和桐看到许清墨站在一团云雾中,她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他想要过去喊住她,让她等等自己,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远。 “阿弥陀佛!”一阵佛音伴随着木鱼声缓缓而来。 孟和桐骤然惊醒,他回头看向身旁的许清墨,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随后,缓缓的睁眼。 “太医,太医,姑娘醒了,我们姑娘醒了,太医,你快过来……” “墨墨,墨墨醒了,快点,你快些过来……” 人潮汹涌,孟和桐却看到许清墨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她缓缓的回过头来,似乎是发现他看到她了,她伸出手压在了自己的唇上,让他不要出声。 孟和桐看到女子的手上有一串一模一样的佛珠,她温柔地看着躺在那里的许清墨,最后渐渐消失。 女子消失额时候,孟和桐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刻,便倒在了雨生的怀里,可偏偏,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握着许清墨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 手忙脚乱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惠德大师敲着木鱼走了进来,他走到孟和桐的身边,喃喃道:“执念已经破了,她不会走了,你身心俱疲,容易伤到寿命,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惠德大师的声音很轻,却和木鱼一样,一下一下的砸到人心里去,孟和桐死死拽着的手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丝缝隙,也正是有了这一丝丝的缝隙,孟和桐终于还是被人抬走救治去了。 许清墨到底还是醒了,只是很虚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的声音,她听到旁人呼喊孟和桐的声音,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人群挡住,最后也只会看到他的衣角。 刚刚换上的白灯笼又立刻被换了下来,所有人都是又哭又笑的,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一直跪在佛堂念经的皇后也软了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还好,还好!”、 皇帝原本已经下了追封的诏书,随后就丢到了一旁:“混账东西!” 宫人笑嘻嘻地捡起一旁的诏书:“陛下分明很高兴!” 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永昌侯府的小子,是个痴情种,若是她醒不过来,他也就废了,以前还有许清墨拉他一把,许清墨没了,又有谁能再拉她一把呢!” 许清墨一醒,满城雀跃,朱涵骑着马准备离开京城,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报信的欢呼声:“许将军活了,许将军活了!” 朱涵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多有深沉,随后骑马离开。 大周历一百八十五年,八月十八,永昌侯伤心过度,七窍流血差些断气,许家嫡女许清墨,死而复生,满城欢喜! 大周历一百八十八年,十二月初五,大雪,永昌侯夫人产子。 大周历一百九十年,五月二十日,永昌侯府人产子。 大周历一百九十五年,八月八日,永昌侯府人产子。 …… 大周历一百九十九年,正月初八,皇帝病重,禅位七皇子谢苏钰,与皇后避世, 第458章 番外-新婚之夜 许清墨醒了以后,养了有好几个月,身体才缓缓恢复过来,休养的这几个月,她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瘦了的肉没有用多久就全部都养了回来。 孟和桐因为太过伤心,伤到了心肺,那一年的冬天过得分外艰难,几乎每天都是在咳嗽中度过的,好好的新婚夫妻变成了两个病人。 好在永昌侯府还有一位大娘子支撑着,不然整个永昌侯府,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两个人修养的时候,还是跟以往一样,时常会斗嘴,但是两个人从来不去提这件事,唯一让许清墨觉得有些失望的事情就是她找不到那一串佛珠了。 那串佛珠明明是断在了屋子里,可是花楹和曲莲在屋子地边找了一圈,愣是连一颗佛珠都没有找到,就好像那个灰飞烟灭的符咒一样,直接消失不见了。 许清墨小儿因为这个事情觉得很失望,但是也没有死死地咬着,不肯松口。 一直到次年的二三月份,孟和桐的身体才算是彻底的养了回来,许清墨也上蹿下跳的开始恢复练功,两个人的身体,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好了起来。 两个人虽然已经成亲了,也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但是却是分床睡,在确定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没有大碍以后,孟大娘子拆掉了屋子里多出来的那张床,并且扬言道:“分床睡的夫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孟大娘子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也是心知肚明的,两个人成亲到今天已经有八九个月了,有些着急的,怕是孩子都有七八个月了,可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有圆房,孟大娘子实在是有些可怜孟和桐这个呆子了! 那天夜里,花楹和曲莲早早地就将屋子收拾出来,点了红烛,就赶紧离开了。 屋子里的喜字早就掉了,可红色的烛火却有些扎眼,许清墨坐在那里,难得地露出了几分为难:“你,睡里面吗?” “我是外面吧,我还是比较习惯睡外面。”孟和桐笑道,然后凑到许清墨面前,笑着问道,“怎么,紧张?” 许清墨盯着孟和桐的眼睛看:“我难道不应该紧张吗?” 孟和桐忽然抬头亲了一下许清墨的唇:“现在呢,现在还紧张吗?” 许清墨下意识的后退,然后就不小心摁到了被他藏在枕头下的书册,孟和桐有些奇怪,伸手去拿,却被许清墨拦住。 “什么东西?” 许清墨瞪大了眼睛,拼死摁住了手里的书册:“我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你的东西我不能看?给我看一下!”孟和桐不肯松手,愣是将许清墨手里的书册抽了出来。 可就在抽出来的那个瞬间,许清墨就直接扑了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孟和桐的眼睛:“你不要管是什么东西,你快还给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孟和桐却握住了许清墨的手:“墨墨,我看到了,是春宫图!” 许清墨的脸骤然涨红,她手忙脚乱地收起手边的春宫图:“你看错了!” 孟和桐却忽然握住许清墨的手,将人一把拉了回来,他看着扑在怀里的许清墨,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温柔:“是我错了,竟然让我的新娘到现在还只能看春宫图,这些东西,应该我手把手教给你啊!” 许清墨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孟和桐轻轻撩开她额角的碎发:“所以,我的墨墨,都看到了什么呢?” “我……”许清墨紧张得有些打嗝,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看到什么,我,我实战肯定不如你这个留恋花丛的花花公子厉害,那我只能多看百~万\小!说,起码不让自己受伤……你说是吧!”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笨蛋,这辈子不论以前还是以后,我都只有你!” “啊?”许清墨有些惊讶。 孟和桐凑上前,含住了许清墨因为惊讶微张的嘴,他灵巧地探入,去勾引羞怯的小丁香,然后再一下子吞进去。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焦灼,衣衫半褪之间,孟和桐灼热的呼吸洒在许清墨的脸上:“墨墨,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许清墨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深邃的目光,指腹轻轻地划过他的鼻尖,“我也很爱你!” “我是谁?” “孟和桐!” “你爱谁?” “我爱你!” 吻轻轻柔柔地落下,纱帐缓缓落下,哭声渐起,许清墨靠在孟和桐的怀里一声一声地啜泣。 这一夜,主院叫了五次水,到最后,许清墨都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她就这么靠在孟和桐的怀里,由着他给自己擦拭。 后来的小半年,许清墨看到孟和桐都害怕,好几次想要跑出去,都被孟和桐硬生生的拖回来,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钢刀都没有半点退缩的,可这段日子,她听到的名字都会抖三抖。 食髓知味,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以后,许清墨忽然觉得,通房小妾的存在,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对正妻的救赎,她试图试探孟大娘子。 “婆母,永昌侯府不能纳妾的规矩是什么时候有的啊?” 孟大娘子满脸奇怪地看向许清墨:“我们没有这个规矩啊!” “啊?那孟和桐说我们府上有这个规矩的!”许清墨震惊。 孟大娘子笑着:“他框你的,不过他父亲这辈子也没有纳妾,他像他父亲,都是痴情种!” 许清墨的目光有些黯淡。 许清墨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们的对话,当天就被人传到了孟和桐的耳朵里,以至于他一回来就把许清墨压在了床榻之间:“怎么,你想给我纳妾?” “我觉得你身体颇好,有个小妾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的!”许清墨小心翼翼地解释。 孟和桐当天气的赖在了何文林家,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他原本是想气气许清墨的,却不要,许清墨在这一天,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后来动不动就要给他纳妾,气的他是二佛升天! 第459章 番外-皆大欢喜 这算是皆大欢喜了吗? 不,还有一件差点让两家翻脸的事情。 次年冬天,初雪的那一日,正巧是许清墨生产的时候。 那一日许清墨颇有几分嚣张,挺着个大肚子在外头玩雪,却不想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当时还说没事没事,下一瞬就破了羊水。 孟和桐当时是被雨生直接从宫门口拉回来了,那会儿他刚下朝,一出宫门就被雨生拽着跑,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知道是许清墨要生产以后,跑的那是比谁都快,雨生愣是没能赶上他。 孟和桐一回到家就直冲到院子里,一进院子就看到婢女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孟和桐吓得不轻,嚷着就要进去,被孟大娘子紧紧地拉住了:“你现在浑身都是寒气,又都是灰尘,可不敢进去,现在是要紧的时候,你要是带了寒气进去,抢着她了,那可是不得了的!” 孟和桐这才冷静下来,他攥着手,脸色发白:“墨墨现在怎么样?” “胎位是正的,墨墨身子骨也好,生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墨墨太瘦了,就怕生产的时间太久了,她体力不支!”孟大娘子想起太医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孟和桐捏着自己的手,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墨墨从小练武,体力比绝大多数女子都要好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孟大娘子回头看向孟和桐,只见他的脸色苍白难看,皱了一下眉头:“没出息,你都吓成这样,万一真的出点事怎么办,你还撑得住不成!” 孟和桐没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地站在那里。 “你去清洗一下,若是墨墨想要让你进去陪她,你也好进去啊!”孟大娘子气得抬手打他。 孟和桐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要走,然后就被赶来的许延泉抓个正着:“你去哪里?” “我去清洗一下,好进去陪墨墨!”孟和桐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满脸的慌乱。 “等你洗好了,墨墨怕是孩子都生出来了!”许延泉皱眉,“在这里等着!” 孟大娘子想了想也是,最后让人拿着艾草过来给他浑身熏了一下,也算是清理过了。 就在孟和桐准备进去的时候,花楹忽然跑了出来:“侯爷,大娘子说了,让你在外头等着,只要她不死,你就不能进去!” “什么!”孟和桐皱眉,一把抓住花楹,“她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花楹被孟和桐抓得手臂生疼:“没什么,只是大娘子说,屋子里不干净,脏得很,不许侯爷进去!” “脏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意……”孟和桐说着就要进去。 “滚出去!”推开门的那个瞬间,许清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飞来的一个枕头。 孟和桐有些懵,就这么一会儿,花楹就赶紧将门拉上了:“侯爷,你不能进去,大娘子再三嘱咐了,你是绝不能进去的!” 孟和桐看着拦在门口的花楹,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做什么啊!” “大娘子说了,男子入产房,视为不洁,于气运有碍,指不定还会被同僚笑话,说什么也不肯让你进去的!”花楹挡在门口,满脸坚定的盯着孟和桐。 孟和桐不解,一旁的许大娘子却是明白了,毕竟许清墨生来就是要强的性子,女子生产的时候,往往狼狈不堪,失禁也是常有的事情,就她那个脾气,又怎么可能会让孟和桐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呢? 许大娘子见孟和桐也就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没奈何,只得走上前去:“既然墨墨不想让你进去,你就不要进去了,生产本就是耗费精力的事情,她还专门分出精力来告诉你,让你不要进去,必然是有她的想法,生孩子就是女人的鬼门关,你就顺着他的意思就是了,旁地就不要多管,不要多说。” 孟和桐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乖乖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焦急地等待着。 许清墨的这个孩子,生了足足有12个时辰,一直到清晨,孩子才呱呱落地。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眉眼里都是笑意:“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个小公子!” 孟和桐看了一眼孩子,随后便问道:“大娘子呢?大娘子怎么样?” “母子平安,大娘子现在整理,过一会儿,侯爷就能去看看大娘子了!”产婆笑着说道,然后将孩子抱到孟和桐面前,“侯爷抱抱孩子!” 刚出去的孩子皱巴巴的,“哇哇”地一直哭,孟和桐小心翼翼地接过,就一点点大,又要托着脖子,又要托着屁股,孟和桐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浑身都僵硬了! 孟大娘子看着孟和桐这一副紧张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哪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刚出去的孩子骨头软,得托好了!” 孟和桐被孟大娘子这么一说,更紧张了,脸色都变得有些僵硬了,正巧花楹走了出来:“侯爷,大娘子收拾好了……” 话还没有说完,孟和桐就将手里的孩子,往孟大娘子怀里一放,一溜烟的跑进了屋子:“墨墨……” 孟和桐走到许清墨身边,她刚刚生产,累得都有些虚脱了,一会儿正躺着小憩,听到孟和桐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孩子呢?”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在母亲那里,让他们看看孩子!” “孩子不好看!”许清墨看着孟和桐,有些无奈,“他长得一点都不好看,长得不像你,也不像我,跟个野猴子似的,这长大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呀!” 孟和桐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刚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好看的,你那个时候是没看见你侄子出生的样子,也是又红又皱巴巴的,难看得厉害,满月了就好一点了!” 许清墨叹息:“希望是这样吧!万一一直这么丑,往后可娶不到漂亮的小媳妇!” 孟和桐握住许清墨的手,轻轻地放在脸上蹭着:“辛苦了,墨墨!” 毕竟也是生了个孩子,许清墨多少也是有些累了,和孟和桐说着话的时候,就睡着了,他心疼的厉害,连着请假了大半个月,在家里陪着许清墨,气得皇帝恨不得给他拎起来打一顿。 不过,孟逸承这小子也是争气,满月的时候,就已经生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众人来参加这场满月酒的时候,目光根本就离不开这个男娃娃,每一个人都是用心的,夸她好看。 然后还吐了想要抱他的七皇子一身的奶,七皇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孩子满心的欢喜,然后就想起自己府上那两个皮猴子:“这娃娃生得好看可比我们家那两个小子可爱得多了。” 谢苏钰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模样生得都挺周正的,却没有那么惊艳,也被教养得很规矩,但是少了几分的灵气,谢苏钰对这两个孩子都不是特别的满意,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身处皇家,对子嗣的要求也会更高一些。 不过,最不喜欢孟逸承的,应该就是他亲爹了。 毕竟自从他出生以后,许清墨就开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这个孩子,平日里甚至都很少和孟和桐两个人单独的相处了,孟和桐气恼得很,却又没什么可说的。 可最让他恼火的,就是这个小屁孩稍大一些以后竟然就开始和他抢媳妇了,连着小半个月没能抢到许清墨半张床的孟和桐实在是气恼得很了,拎着小屁孩的衣领就开始发脾气:“这是我媳妇,是我三门六聘八台大轿抬进来的,媳妇儿不是你的,你老是霸占我媳妇儿算什么回事儿?有本事你自己去娶一个呀!” “娘,那是我娘……” “你娘怎么了,你奶奶还是我娘了,难不成我要去跟我娘睡不成?”孟和桐仗着自己年纪大,伶牙俐齿的,“你自己娶不上媳妇,那是你没本事,你不能总是抢别人的媳妇儿呀!滚你屋子里自己睡去!” 孟逸承被抱走的是,嗷嗷地哭啊,哭得花楹都心疼的不得了,连着好几日看孟和桐都不舒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孟和桐心里苦啊,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儿,最后还是没办法一起待着,自己给自己生了个小情敌,可还行? 他越想越气就去找自己的大舅哥吐露心声,却不想这个大舅哥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一个人独守空房,两个人面面相觑,颇有几分无奈。 正巧这个时候,路边有个女娃娃抱着爹爹的脖子喊着要吃糖果,糯叽叽的声音,直接砸进心里,孟和桐托着腮帮子,有些羡慕:“我怎么就没能生个闺女呢?闺女多好啊,小棉袄,跟我肯定亲得很,软软糯糯的好欺负,哪里像家里那个混小子!” 许延泉看着,也是眼热啊! 他们这几个连着生了几个孩子,都是男孩子,一溜的小萝卜头,一个闺女都没有,搞得他们几个也只能眼馋别人家的孩子。 孟逸承大一些的时候,因为学功夫,孟和桐 . 和许延泉还打了一架,两个人都说自家的功夫厉害,舅舅要教他许家的功夫,孟和桐要教他孟家的功夫,两个人都说自家的功夫最厉害,打得不可开交,还闹得差点翻脸。 最后还是许清墨和正阳公主拍板,两家功夫都学,然后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个人这才安稳下来,只是苦了三岁不到的孟逸承,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四个时辰在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读书和练功。 许清墨瞧着心疼,却也不拦着,毕竟他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武这条路没有捷径可以走,未来的保命技,都是一个马步,一个马步扎出来的,一点省力的方式都没有。 孟逸承生得好看,学东西也快,怎么看也都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孟和桐的刺激,她的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哭着喊着自己要娶媳妇儿,说是只有娶了媳妇儿才有人陪他睡觉,气的许清墨打了孟和桐一顿。 但是即便这样,孟逸承也没能抢过孟和桐,到底没能让许清墨陪着她睡觉,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物色别人家的姑娘,想着等到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就可以去人家做媳妇儿,所以从小就有一张甜嘴哄的姑娘家开心。 姑娘家多好啊,软软糯糯的,闻着都是香香的 后来,许清墨连着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男孩,孟逸承失望至极,成天扒着墙头去看别人家的女儿,对自己母亲不抱有任何希望,每天带着身后一串的弟弟,到处惹是生非。 最后可能是老天觉得他们这几个小的太闹腾了,终于良心发现让许清墨生了个女儿。 那可真是众星捧月啊,平时恨不得上房揭瓦的几个兄弟,在妹妹出生以后都莫名的稳重了起来,也不出去闹腾了,也不再去偷看别人家的姑娘了,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自己家的妹妹。 尤其是孟逸承,忽然就懂事了,读书写字练功,然后回家看孩子,只要有时间就把妹妹抱在怀里面哄着,逗着,以至于妹妹出声都没怎么哭,一天天的都是站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几个哥哥,然后咯咯咯的笑。 许清墨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也是宝贝的紧,毕竟生了一串的儿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那可真的是掌上明珠啊,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只是孟和桐时常会看着妹妹发呆:“你说她长得像谁啊,我总觉得她生的很面熟!” 许清墨轻轻的拍着姑娘的胸口,笑着说道:“我父亲说,她和我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那双眼睛,特别的像!只是,你怎么可能见过我母亲呢,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孟和桐看着姑娘许久,忽然想起什么,随后抬头看向许清墨:“肯定和你一样漂亮,毕竟女儿这么美,母亲总不会差的!” . 第460章 番外-前缘 “施主今日又来祈福了?”小沙弥走到女子身边,轻声说道。 女子缓缓睁眼,回头看着身旁站着的小沙弥:“今日又是你来打扫庙堂啊?” “同师傅顶了嘴,被罚了!”小沙弥努努嘴,看得出来,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女子想要起身,却因为凸起的腹部有些艰难,小沙弥赶紧上前搀扶,女子一边道谢,一边起身:“你小小年纪,做什么总是和你师傅顶嘴,合该听话些!” 小沙弥扶着女子到一旁坐下:“我觉得师傅讲的经不对,师傅觉得是我不懂,难免争执!” 女子缓缓的坐下,目光柔和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和尚你就是不够圆滑,明知道与你师傅争执,会受罚,还非得这般!” 小沙弥看了一眼女子的肚子,然后说道:“施主已经有身孕了,到这里来,是想求什么呢?” 女子笑了笑:“没什么所求,只求一个心安!” 小沙弥没有说话。 外头阴雨绵绵,女子靠坐在那里,喃喃道:“我身子不好,生育消耗的是自己的精血,我深知自己不会有很长的寿命,或许,都没有办法陪孩子长大,总是亏欠他们的,如今,多求一些,便是福泽,也算我一份心意!” “施主也是有心了!”小沙弥说着,忽然看见宁远侯冒着雨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小沙弥对着宁远侯行礼:“施主!” 宁远侯顿了顿,然后应了一声。 宁远侯浑身颇有杀气,就连寺庙的禅音都没能让他身上的杀气减弱一分,可当他走到这个小女子面前时,身上的杀气,在刹那间就消失无踪了。 “风吟,我们走吧!”宁远侯走到女子身边,搀扶住女子的手,轻声说道。 女子笑,然后挽住宁远侯的手,对着小沙弥笑了笑:“小师傅,我们先走了哦!” 小沙弥也是从那一日知道,她叫何风吟,是宁远侯的夫人。 再后来,女子来的时候,她已经生产,据说,生了个女儿,主持给那个孩子批了命,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虽然出生富贵,却要承天下之责,若是男儿,尚且好说,可偏偏,是个女儿家。 主持批完命,眼中颇有几分心疼。 小沙弥有些不解:“宁远侯享天下供奉,承天下之责,这本就是应有的命数,主持为何心疼?” “若是男子,确实如此,可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女孩,如今的天下如果需要一个女子来承天下之责,那他所经历的事情,必然比男子都要来的多!”主持轻叹,“女命颇重,非凡人可担!” 小沙弥沉默许久,最后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何风吟依旧跪在佛前,她的身子清减了不少,看起来,也比先前来的薄弱的多,即便只是看背影,小沙弥也能感觉到她的悲伤和担忧。 她虔诚的祈祷了许久,就那么跪在佛前,用心的祈祷着,小沙弥就这么站在远处。 何风吟跪求了许久,起身的时候,差点跌倒,好在小沙弥眼疾手快,才扶住她,可也就是扶的那一下,小沙弥发现,何风吟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也是寿命在流逝的表现。 “多谢小师傅!”何风吟笑着收回手,“小师傅今日怎么没受罚?可是想明白了,没有和师傅顶嘴了?” “我又不傻,明知道他会罚我,一次不服就是了,总不能次次不服都去顶嘴吧!”小沙弥无奈道,“老头迂腐,我不会同他太计较的!” 何风吟笑:“小师傅还挺机灵的!” 小沙弥没吭声,只是扶着何风吟到一旁的石凳子坐下。 何风吟走几步就有些微喘,他们在这寺庙里,时常会看到一些油尽灯枯的人来这里求神拜佛,所以当他看到何风吟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亏了气血,命不久矣:“你这样身体不好,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没必要非得到这里来供奉的!” “每天在府上待着也是闷的厉害,倒不如出来走一走,听一听这禅音心里也好过一些。”何风吟抬头看向小沙弥,“小师傅方才便在这里看着我了,可是觉着我可怜?” 小沙弥摇了摇头:“人各有命数,也没什么可怜的,前世因今世果!虽然那是个女娃娃,可她也享受了天下人的供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担天下之责的女子,她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何风吟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沙弥,随后笑了一声:“你与主持不一样!” 小沙弥呆住了:“啊?” “主持更怜悯,而你看的却更明理!”何风吟看着小沙弥,笑着说道,“命本就是天生的,无处可改,主持看到的只是墨墨,而你看到的,是天下百姓!” 小沙弥愣住了,他看着何风吟许久,然后说道:“你不觉得我凉薄吗?” 何风吟摇头:“不会啊,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只是所看的角度不一样,你看的是众生,所以不会那么在意一个人的苦难,但是你也并没有错,每个人看的角度不一样,所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小沙弥沉默了。 他总是会和他的师傅发生争执,其实就是因为,他总觉得他师傅太慈悲,怜悯着天下所有人,可他更在乎得是因果。 他师傅也怎么说过,如果他不能懂普通人的七情六欲,那信众你就不会感受得到佛祖的大慈大悲,损耗的也就是自己的功德。 所以当他对何风吟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懂他的想法。 “她这一生,会很坎坷,你知道吗?”小沙弥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主持和我说过了!”何风吟低下头,“我没办法陪她一路走过这些坎坷了!” “你不求佛让她这一生顺遂一些吗?” “人不能太贪心的!”何风吟抬头看向小沙弥,“孕中的时候,我求佛祖可以让我生个女儿,我生了女儿,却没能给她一个女儿家娇贵的命,这大约便是舍得,我得了女儿,总要舍弃一些东西的,人,总是不能太贪心的!” 小沙弥沉默了,他眼中的世人,贪婪,自私,可偏偏这个女人不同,这让他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不那么贪婪,不那么自私。 “我的身体,大约不用我说,小师傅应该也是明白的,往后,我大约就不能来了!”何风吟看着小沙弥,将手上的佛珠摘下来,递给小沙弥,“佛祖慈悲,应了我求女的心愿,我想贪心一回,求他能在我女儿大难的时候,就给她一个机会!” 小沙弥看着面前的佛珠,下意识的接过。 “风吟,我们该回去了!”宁远侯依旧是那副样子,满眼的温柔! “不知小师傅法号!” “惠德!” “惠德小师傅,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小沙弥看着手里的佛珠许久,忽然回过神,追了出去:“施主,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许清墨!”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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