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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贵独钟》

第一章 小妾


一顶暗红色小轿穿梭在小路上，在黑暗的夜色里分外显眼，此时正值深夜，四个轿夫面无表情，脚步声急促。轿子两边分别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灰色劲装，提着剑，眉头深锁。女的丫鬟打扮，垂着头，时不时向轿内望去。
    轿子终于在一个高墙小门处停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排侍卫，紧跟着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斜眼冲着轿子旁的男子一笑。
    “来人，送路姨娘进去。”中年男人故意加重了姨娘二字。
    丫鬟听到这个称呼，眼圈瞬间红了，身体不住的颤抖，她家小姐是金枝玉叶，没想到要送上门，受此侮辱，还要深夜从府院后门进入。
    “慢，在下路冲，特护送小姐前来。你家主上呢？”轿子旁的男子将剑一横，挡住了上前的侍卫。
    “凭你，也想见我家主上。”中年男子撇了撇嘴，“把轿子放下，你们都可以走了。”
    就在他们争执中，门内又走出了三个人。看打扮是一主二仆，其中主人穿了一件红色锦衣，面容姣好，背手而立，中年男子忙向主人参拜“爷，路家的人，好不识抬举，非要见您。”
    红衣男子玩味一笑，“路府的人，向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正室夫人不做，偏偏要做小妾。”
    想到自己曾经三媒六聘，前去路府提亲，却被轻慢的事儿，红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唐少衡，休要侮辱路府。”路冲听到他这么说，已经忍不住要动手。而唐少衡身旁的两名仆卫一齐出手，十招之内，已将路冲制服。吓的身边的丫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轿内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放开路冲。”随即，轿内走出一个身穿喜服的女子，那女子身材纤瘦，弯眉如黛，樱桃小嘴，尤其那一双秋水似的眼眸，惹人怜爱。白皙的脸庞还挂着泪痕。”
    丫鬟见小姐下了轿，紧跟在旁边，满是担心。
    唐少衡不知为何，故意避开了路家小姐的目光，冲着那两名仆卫一摆手，示意放了路冲。
    “环翠，服侍你家小姐进去，福全带路。其余人，可以回去了。”
    “您请吧。”跛脚的福全示意带路小姐和丫鬟环翠进去。
    路冲忽然跪在地上，“来之前，路老夫人嘱托，我必誓死保护小姐……”
    还没等路冲说完，唐少衡已经不耐烦了。“留下丫鬟，是怕换了别人伺候，你家小姐不习惯。唐府里都是一流高手，凭你，又能保护得了谁。”
    门关了，路冲仍旧跪在地上，他恨，跟自己功夫不济，恨自己无能，恨他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忽然，一声惊雷，暴雨如注……
    路小姐正端坐在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床上，床边挂着粉紫色帐幔，房间里搭配着同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十分典雅，桌上摆着各色餐果。
    唐少衡推门而入，管家福全唤了环翠出去，而后关紧了房门。
    “小妹，饿不饿？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些糕点。”唐少衡指着桌上道。
    小妹是路小姐的乳名，她是路家二爷最小的孙女。
    “我不饿，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祖父和四哥哥、六哥哥？”路小妹怯生生的问道。
    “我会守承诺的。”唐少衡解了自己红色锦衣，随手扔在一边，熄灭了灯。
    路小妹一怔，双手拉紧自己的喜服。
    唐少衡见状，也不恼。“你要穿这个睡？好吧，不脱就不脱，随你。”
    路小妹侧身而睡，唐少衡从背后静静的抱着她。
    路小妹憋起小嘴儿，噙着泪痕，紧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想起四哥的话，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他是坏人，他是坏人……”
    不一会儿，唐少衡就睡着了。
    这一晚，唐少衡似乎睡的很是香甜，路小妹却一夜无眠，跟她同样无眠的还有城南路府中她的家人。


第二章 祸事


路家本是江南一带的世家大族，路家大爷的嫡长女是肃王妃，长子、次子皆在京城为官，路家二爷留守江南的产业。
    几个月前，京城传来噩耗，说是肃王谋反，被打入天牢，正交由大理寺审理。
    紧接着就是肃王妃自缢身亡的消息，而路家长房的两子也被革职查办。
    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路府大门紧闭，人人自危。
    十天前，御史唐少衡以路家四郎勾结匪首，路家六郎题反诗为名抓了路家二爷的两个孙子。
    路家二爷走投无路，以巨额银票疏通，反被以贿赂之名下狱。老爷子年迈体弱，恐难熬过这牢狱之灾。
    就在这时，有人私下给路府传话，说是路家小姐路无双，如果肯送到唐府为妾，或可躲过此劫。
    路无双，是路府最小的女儿，乳名小妹，是路二爷的次子所出，小妹的生母苏氏曾是城中有名的才女。
    已是被逼到悬崖边，路老夫人让苏氏做决定。苏氏在佛堂跪了一夜后，亲手为女儿缝制了喜服。
    路小妹已送到唐府两日，路家人等的这两日像两年一样长，终于等到了祖孙三人被放回府。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路老夫人喜极而泣。
    “劳夫人挂念了。”路二爷握紧了老伴儿的手。
    路家六郎道，“我就说我没事，这回不是平安回来了。”六郎生母郭氏狠狠捶了他一拳，“臭小子，整天和狐朋狗友喝酒，要不是你喝醉了乱写，也不会招此祸患。”六郎是二爷的长子所出，是嫡妻郭氏最小的儿子，平时宠溺惯了。
    “四郎，去给你亡母上柱香吧。”苏氏苍白的脸让四郎一怔。
    苏氏是继室，四郎是原配发妻所生，自小喜欢武枪弄棒，路家就找了师傅教他武功，为人仗义，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这次也是因为跟绿林中人有往来，才被唐少衡抓住把柄。
    四郎环顾一周，感觉少了一个人。“怎么不见小妹？”
    六郎也觉得奇怪，道“对呀，小妹呢？她就算再贪睡，现在都未时了。”
    苏氏不言，众人也都瞬间沉默了下来。
    路老夫人拭了拭泪，叹气道，“小妹嫁人了。”
    路二爷十分错愕，小妹是他最小的孙女，就因为平时疼爱，不想她过早出嫁，拒绝了很多来提亲的人。不想他身陷囹圄数日，小妹竟匆匆嫁人了。
    路二爷恼怒道，“嫁给谁了？谁做的主？”
    苏氏实在忍不住，泪流满面，已经说不出话来。
    路二爷次子路铉，半晌才道“嫁去唐府了。”
    “哪个唐府？”
    “还有哪个唐府？御史唐少衡府。”郭氏答道，私下来传话的，就是她娘家哥哥。因为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郭氏之前跪在苏氏面前，求她舍女救人。
    “你们怎么能把小妹嫁给唐少衡呢？他视我们路府为仇人，会怎么对待小妹呀。”四郎急道。他不敢相信，她那柔弱善良的妹妹，落在了唐少衡手里，那个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狼子野心之人。
    六郎也急了，“唐少衡不是早就娶了吏部尚书的外甥女为妻吗？”
    郭氏瞪了六郎一眼，“如果不把你妹妹送过去，你们能回来嘛。”
    路二爷一阵目眩，晕了过去。众人急忙请了郎中，郎中开了药方，并嘱咐众人，不能再让老人家激动了。
    床前，路老夫人和苏氏，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摒退了。
    路老夫人用沾水的绢帕擦着丈夫的额头，低声道“路府今时不同往日。大爷一房在京都出了事，事情还没完。大理寺如果真做实了肃王的谋反罪，一向跟王爷亲近的路家又怎么能幸免。到时是抄家问斩还是举家流放都不知道。小妹送到了唐府，也许，也许是好事。”
    苏氏知道，路老夫人说的是实情。她当时也斟酌到当下的处境。
    苏氏也补充道，“唐少衡也是在路府长大的，为人是狠了些，但是这种人才能在这个世道立足。他依约放了老爷和四郎六郎，就说明是看重小妹的。”
    二爷知道，夫人和苏氏都是想让他宽心，生于大户之家，一生顺遂，哪想晚年遭此横祸。
    二爷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们都出去。


第三章 戏痴


傍晚时分，御史府正室夫人孙玉妍沐浴更衣后，正由乳母柯氏盘着发饰。
    孙玉妍的父亲是江南一带最大的盐商孙自州，母亲是吏部尚书卓凌之妹。玉妍自幼有腿疾，性情孤僻，痴迷戏文，曾闹出跟男戏子私奔的事。孙自州为了平息流言蜚语，着急的把她嫁给当时任禁卫军统领的唐少衡。有了岳父的财力支持，又搭上了吏部尚书卓凌这条线，本就善于钻营的唐少衡，更是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史的位置。
    “来了府上半月有余，竟不知来给夫人请安。”柯氏一边帮玉妍盘着头，一边怨道。
    “她不是被禁足了吗？不准出依澜院。”玉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柯氏撇了撇嘴，继续恼道“听说她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不准出依澜院，别人也不准进依澜院，就是想过去教她些规矩，也没机会。白越和王前居然守在那，除了爷，谁都不放行。”
    白越和王前是唐少衡的贴身仆卫，两人身手了得，路冲武功不弱，他俩竟可在十招内制服路冲。
    柯氏见自家小姐没有什么反应，不甘心的补充道，“还有更过分的，在她院里建了小厨房，专门请了个厨娘给她做饭。还不准府上的人叫她姨娘，要叫小夫人。”
    “听，什么声音？”玉妍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柯氏凝神一听，居然有人在唱戏，唱腔圆润有力，“听着像是从隔壁院子传过来的，今天爷的朋友们过来，可能是请了人来唱曲儿解闷。”
    玉妍闭起眼，仔细回味着那浅音余韵，也跟着低哼起来。
    柯氏皱着眉头，望着自家小姐，露出担忧的神色，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唐少衡住的是主院，此时已是宾客盈门。东爷、全爷都是城中的势力人物，东爷经营钱庄、赌坊、镖局，全爷经营酒楼、米店、绸缎，柳太守柳兰亭的三公子柳成度也在。而环肥燕瘦的歌姬舞姬萦绕在他们身边，姹紫嫣红，香气弥漫。
    唱曲儿的，是新到城中的名伶梅老板，人称“梅玉郎”，是东爷带来，给大家助兴的。
    梅玉郎虽然是男人，但是长的唇红齿白，皮肤白嫩，像极了女人。
    只见梅玉郎手拿折扇，兰花指，一颦一笑，一回眸，娇柔的声音绵绵密密，引得众人不断的叫好。
    梅玉郎唱罢，回到座位上饮着菊花茶。接替她的，是唐少衡重金从城外买来的“花魁娘子”金美霞，琵琶声，声声清脆，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看的东爷、全爷似是痴了，在场的人也都叹为观止，私下议论此女的艳名，以及有多少人曾为她一掷千金，只有柳三公子较为淡定，没有过多在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梅玉郎的座位空了。
    琵琶一曲弹罢，众人意犹未尽，再续弹一曲。
    柯氏回自己屋小憩了一会儿后，准备服侍玉妍就寝。可她一进主屋，吓了一跳。玉妍正穿着戏服，走着碎步，由于腿疾一瘸一拐，咿呀咿呀的唱着。
    身边的丫鬟小桃红也不敢上前，看到柯氏来了，急忙过去，“柯妈妈，你可来了。”
    柯氏狠推了一把小桃红，怒道：“不是都让你烧了吗？怎么这件还留着。”
    小桃红委屈的哭起来，“这件，小姐不肯。我也没办法。”
    柯氏上前，从后面搂住玉妍，老泪众横，“我的小姐呀，可别闹了。你让老奴多活几年吧。”


第四章 往事


唐少衡吩咐金美霞逐个敬酒。敬东爷的时候，东爷有些微醉，盯着她移不开眼。
    管家福全进门，走到唐少衡身边，俯耳说了几句，唐少衡起身，“各位，失陪一下。”走到门口处，又补了一句，“美霞，照顾好客人。”
    福全吩咐丫鬟春菊、春秀又拿来几坛美酒分给众人。
    唐少衡快步进了宸柳院，孙玉妍的居所，走进内堂里屋。
    老郎中吴世平正给孙玉妍切脉。柯氏见主上来了，要说话，唐少衡摆了一下手。
    吴世平是城中名医，行医五十载，德高望重。
    诊脉完毕，吴老笑了笑说，“无妨，只需好好休息，避免忧思，吃几副安神的药即可。”
    柯氏听他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身告辞了。”开完药方，吴世平要起身离开。
    唐少衡走过去低声说道，“慢，我家小夫人这几天吃不下饭，麻烦吴老顺便也给瞧瞧，我来带路，这边请。”
    柯氏见状，白了一眼。低声咒骂道“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依澜院那位。”
    唐少衡恍若未闻，只吩咐好生照看夫人，让她多休息。
    吴世平进了依澜院，见到了唐少衡口中的“小夫人”，不禁一惊，这不是路家的小小姐吗，从她还是个口水直流的奶娃娃起，就是他一直给瞧病。什么时候成了唐府的如夫人了，也没听说办过喜事呀。
    吴世平老爷子摸不着头脑。
    “吴爷爷。”一身妇人打扮的路小妹亲切的喊了一声，泪珠已经含在眼圈里。
    这一声叫的吴世平心软，也让唐少衡着实心酸了一阵。
    唐少衡也生在官宦之家，祖父是路家两位老爷的故友，自小衣食无忧，十岁那年家遭大难，只剩他一人，被路府收留。在路府中养了三年，直到他听说他家的祸事跟路家有关。
    十三岁便出去闯荡，受尽人情冷暖，吃过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少衡盯着路小妹戴的长命锁一时失神，仿佛回到了从前。那锁纯金打造，十分精致，出自名匠之手，是路二爷送给孙女儿的满月礼。
    “衡哥哥，衡哥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跑过来，身上戴的锁片叮当作响。
    他忘不了，忘不了那个泪流满面，抱着他，说长大了要嫁他做媳妇的小丫头，忘不了那个死死抱住他，不准他离开，怕他到外面会饿死的路小妹。更忘不了，他拼命甩开她往前跑，而她也拼命跑向前，跌倒在地上，鼻尖磕出了血。
    她都忘了，但他都没忘。
    路小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摸她的鼻尖。因为那有很小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疤痕。那是她因为他才有的痕迹。
    吴世平诊完脉，心里合计怎么称呼路小妹，是叫路小姐，还是唐夫人。
    “小妹从小挑食，偏食酸甜，一味由着性子吃，便会伤了胃腑。我给开些消食之药，以后多注意些就好。”吴世平直接唤了乳名。
    唐少衡一听，恼道，“把厨娘叫过来。”
    路小妹急忙解释，“不关厨娘的事儿，是我自己要吃。”
    环翠也自责道，“是我没看好小姐。”在路府的时候，苏氏就尽量让小妹均衡饮食，让环翠照看，只是现在被关在院子里，为了让小姐开心，也就依着小姐的性子，让厨娘不停的做着甜腻食物。
    房间里另有四个丫鬟，秋月，秋云，秋兰，秋霜，模样都比较俊秀，是管家福全安排来的，领头的是秋月。秋月见状，忙吩咐秋霜去取纸笔，秋兰带吴老去外堂开药方，秋云去吩咐厨娘，这段时间要清淡饮食。
    唐少衡见一切妥当，才回主院。


第五章 娥皇女英


唐少衡回来的，刚好是时候。
    东爷正拉着金美霞的手，往怀里拉，而金美霞正左右闪躲，嘴里喊着“东爷，你喝醉了。”
    金美霞看到唐少衡此时正一脸怒气的望着自己，东爷也是一愣，金美霞趁机从东爷那挣脱出来，跑过去，依偎唐少衡身边掩面而哭。
    唐少衡神色一敛，示意金美霞去座位上坐好。
    “来人，给东爷送一杯醒酒茶。”
    唐少衡一撩衣襟，坐上主位。
    “酒太烈，东爷许是喝多了，唐突了佳人，来日让他登门谢罪。”柳三公子打着圆场。
    全爷和其他人也附和道。
    “美霞虽出身风尘，但是一直洁身自爱。我感叹她身世悲苦，将她收留，现在已洗尽铅华。如果东爷对美霞是真心，我有心成全，可是我那义妹，能否容得下她？”
    东爷顿觉尴尬，本想一直借醉装糊涂，可是看唐少衡这架势，定要他交代。
    金美霞抽泣不止，想要说什么，福全示意她不要开口。
    柳成度眯眼看着这场面，若有所思。
    此时，梅玉郎居然开了口，“东爷是真性情之人，今晚呢，是酒后露真心了。我看唐爷不如也认美霞姑娘为义妹，跟我们涓涓夫人就算姐妹了，娥皇女英，一起伺候东爷，传出去可是一段佳话。”
    东爷看了看金美霞，粉面带泪的娇态，圆润的身姿，还真是惹人怜爱。他到是想把她纳回府，但是把她纳回府了，如何给涓涓交代，那个聪明能干却善妒的贤内助。
    唐少衡见状，挥了一下手。“今晚夜深了，春秀，带美霞小姐下去休息。”
    宴会散了后，唐少衡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是三层的阁楼。他登上了楼顶，俯身坐下，吹着冷风。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坐在楼顶看风景。
    不一会儿，也有一个男人上来，坐在他旁边，那是他的心腹，韩追，两人低声说着话。
    “京都可有什么动静？”
    “大理寺已审结，肃王的谋反罪已经做实，只等着皇上发落。”韩追顿了一下，又道“肃王妃的两个胞弟也参与其中。”唐少衡闭上眼，长呼了一口气。
    皇上年迈，太子迟迟未立，朝中势力角逐，如今五皇子肃王被踢出局，大皇子赵王，三皇子楚王，七皇子瑞王的争斗将愈演愈烈。
    “知道了，盯紧柳兰亭。”唐少衡皱眉道。
    “是”韩追领命退下。
    管家福全一瘸一拐的上来，口中唤的不是爷，而是“少爷”。
    “少爷，真不出您所料，东爷果然对金美霞着迷。柳太守怎么也没想到，他费劲心机安插的眼线，竟成了您手中的棋子。”
    唐少衡嘲讽的一笑，“东爷什么品味我自然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金美霞，就知道东爷必然中意，要不然也不会收她。”
    “可是金美霞看起来那么蠢，怎么斗得过涓涓？”
    唐少衡眯眼笑道，“越是看起来娇憨的女人，越能让东爷放下戒心，涓涓聪明强势，早就引起东爷的反感了。”
    “柯氏那怎么样？”唐少衡的脸色突然一冷。
    “放心，少爷，宸柳院夫人犯了病，柯氏寸步不离，这一段时间不可能有精力再关注依澜院。要我说，借机除去她就好。”
    唐少衡加重了语气，道“不可，柯氏是孙玉妍的乳母，是孙家最信任的人，此时不可惊动孙家。”
    福全下了楼，唐少衡仍旧坐在楼顶，吹着冷风


第六章 惊变


江南富庶，世家大族林立，是支持各方势力的财源。
    肃王豢养私兵，广结朋党，因误信大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的传言，竟然密谋逼宫。
    事情败露，圣上震怒，肃王被赐毒酒鸩亡，朝廷牵连甚广。江南路家，因支持肃王一脉，获罪株连。
    京都路家大爷一房男子满门抄斩，女子充为官婢，留守江南老家的路家二爷一家举家流放。
    一纸布告，详述了路家的罪状。
    唐少衡下了禁口令，御史府无人敢提。依澜院的路小妹还不知道，依旧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就在院里作画，抚琴。
    这天，天气晴朗，碧空无云。
    早晨，福全送来了一架筝，说是唐少衡亲赠，路小妹睡眼惺忪的一看，瞬间眉开眼笑，她识得这是架名筝，黄梨木所制，筝头刻着“相思”二字，出自名匠聂功之手，距今已有百年。
    爱筝之人，自然爱不释手。
    赶紧让环翠安置在院子里，趁着天气好，在院里抚起筝来。
    筝声凝动，响彻天地，却也意外招来一位不速之客。
    “看，谁来了？”守在依澜院门口的王前，笑嘻嘻的看着白越道。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俏丽少女出现在面前，少女左耳带了一个圈形坠子，头发斜扎在右侧，正羞涩的盯着白越。
    “林玲，你怎么来了？”白越又惊又喜，自从他来了御史府，他许久未见她了。
    “我跟着夫人来的，他们说你在这。”林玲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像铃声般清脆。
    王前挑了一下眉，道“涓涓夫人也来了？”
    林玲点了一下头。
    王前给白越使眼色，“没事，这里有我。”
    白越犹豫了一下，带着林玲离开了。
    不一会儿，又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绣金边的黄色内衫，外面罩着黑色牡丹花坎肩，身材高挑，脸部略宽，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正盯着王前，薄唇噙着笑意。
    王前见到她，先是惊喜，转而失落，半天才拱手道，“涓涓夫人”。
    白越拉着林玲到了一座假山后面，两人吴侬软语，如胶似漆。
    路小妹抚筝完毕，听到有人为她鼓掌，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华衣的贵妇，正款步向她走来，眼神颇为傲慢。
    她刚开始心中一惊，以为是孙玉妍，但是后来，她发觉眼前的贵妇人十分面熟。还是身边的环翠认出了她，“小凤，是你。”
    “小凤已经死了，本夫人叫涓涓，叫我涓涓夫人。”涓涓的眼神里充满恨意。
    环翠撇了一下嘴，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涓涓笑了起来，但是那笑声里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她望着这座精美的院子，望着路小妹身穿的锦衣华服和珠玉宝钗，望着她身前价值连城的名筝。凭什么她现在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而她却要付出一切去争取。她全身颤抖，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激动了，自从被唐少衡认了义妹，她跟着他学功夫，经历过无数险境，早就学到了唐少衡的淡定与镇静。
    她定了定神，道“路无双，你身为谋逆罪臣之后，居然可以过这么惬意的生活，可是你知不知道，当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伯公，大伯，叔叔们已经全部被斩首了？你姑姑，堂姐妹全部成了奴婢？”
    涓涓步步紧逼，“你全家被流放岭南，听说你祖父，祖母已在流放途中病故，你四哥在流放途中逃跑，已经成了朝廷钦犯。”
    路小妹经不起这个打击，嚎啕大哭，双手捂着耳朵，大喊着“我们家没有谋反，你骗我，你骗我。”
    假山后，白越抚着林玲的柔丝秀发，“你怎么求夫人带你来的？”
    林玲柔声道，“我没有求，是夫人主动要带我来的。”
    白越听后脸色一变，“不好，快跟我回去。”
    此时依澜院里，环翠流着泪，大骂道，“你真不要脸，你当年也是路府的丫鬟，你勾引堂少爷坏了名声，老爷可怜你，还帮你找好人家嫁过去。你如今富贵了，竟然恩将仇报。我呸。”
    涓涓彻底被激怒了，那些谩骂是她终身不想想起的阴影。她如今可不再是当年任人践踏的柔弱丫鬟了。
    只见她反手一掌，拍在环翠的心口上，环翠吐了一口鲜血后倒地，一招毙命。


第七章 涓涓夫人


秋月等四个丫鬟闻声从屋子里出来，路小妹抚琴的时候，不喜被打扰，所以刚只留环翠一人在身边。
    秋霜大喊，“白护卫，王护卫”
    可是门口没有人回应。
    秋月蹙眉道，“别喊了，涓涓夫人既然进的来，现在喊他们也无用。”
    涓涓狂声大笑，笑的居然流出了眼泪，也不知是笑还是在哭。
    她看着伏在环翠尸体上痛哭的路小妹，犹如一只小猫般柔弱可怜，而自己现在就是掌握她生死的人。
    涓涓凌乱的发丝随风飘动，唇色变的更红，像是能渗出血来，突然手部运气，变成爪形，秋月大叫不好，赶忙领其他三个丫鬟上前抵挡，她们只是略懂武功，怎么能和受过严苛训练的涓涓相比，虽然以四敌一，但是几招下来，已然疲惫不堪。
    白越、林玲飞步回到依澜院，他们听闻院里的打斗声要进去，可王前却出乎意料的举剑拦着白越。
    “涓涓夫人是主上的义妹，发生什么都有她担着，主上视女人为玩物，更何况是罪臣之后。”
    白越怒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愚蠢，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主上有多么在乎这位小夫人吗。”
    白越也拔出剑，“玲儿，快去救小夫人。”
    白越知道涓涓的功夫，也知道秋月几个不是她的对手。
    林玲道，“好，你小心。”
    随后白越和王前撕打在一起，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涓涓招招狠辣，四个丫鬟均负伤倒地。
    就在她要走向路小妹的时候，秋月撑起身，拼尽全力抱住涓涓的腿，大喊着“小夫人快跑呀。”
    涓涓说了一句找死，就要掌击秋月的天灵盖。突然，手腕一疼，居然有人向她发了一枚暗器。
    涓涓一看，原来是林玲，怒道“贱人，竟然帮着她们对付我。”随后，用力甩开了秋月。
    林玲拔出腰中软剑，她已经不管谁是主谁是仆了，她只知道，如果这个院子的夫人有什么闪失，她的白越哥哥可能就活不成了。
    和林玲正式过招后，涓涓才发觉之前太低估她，林玲的武功不弱，尤其是剑术十分灵活，应该是白越所教。
    此时，路小妹才从环翠之死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她撑起瘫软的双腿，拼命向门口跑去。
    迎面，唐少衡突然飞步走来，路小妹看到是他，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怀里，唐少衡紧紧抱着她，看到她无恙，紧张的心神才定下来。
    紧跟着唐少衡而来的韩追，如闪电般飞身到涓涓身侧，没人看清他怎么出的招，涓涓已经被制服在地。林玲收剑，跟刚进门的白越站在一起，王前也被押了上来。
    唐少衡单手抱着路小妹，斜眼瞪着涓涓，那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人。他原本是想用金美霞敲打涓涓，但是现在他有了别的主意。
    “滚，滚回东爷身边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唐少衡眼神射出的杀气，让刚才近乎癫狂的涓涓恢复了神智。
    唐少衡又补了一句，“林玲留下，她以后就是御史府的人了，我会跟东爷交待。”
    转头对林玲说道，“以前只知道你会听骰子，没想到你武功也不错。”
    涓涓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半点都没有看地上的王前。
    路小妹哭的泣不成声，“我们家没有谋逆，没有谋逆，我爹娘……”
    唐少衡看着她憋起的小嘴，一阵心疼，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没事的，放心，都会没事的。”
    唐少衡一直安慰路小妹，她爹娘很好，他已经派人暗中照顾。
    路小妹半夜发起了高烧，直说胡话，还叫环翠的名字。唐少衡让人又把吴老请了来，连夜熬药，路小妹吃了一半，吐了一半，到清晨，烧总算退了下去。
    唐少衡伏在小妹身侧，在她耳边低语，“那架筝，喜欢吗？生辰愉快……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第八章 休恋逝水


“真没想到，王前居然喜欢涓涓夫人。”
    “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下真做了鬼了，还是惨死鬼，听说被百蛇撕咬而死。”
    一群侍卫正在窃窃私语。
    管家福全轻咳了一声，惊散了众人。
    他跛着脚，一瘸一拐，这几天头发白了很多，皱纹也深了，眼眶凹陷，瞬间苍老了。他走向宸柳院，想去拜见夫人，可是被堵在门口，说是夫人在休息，谁都不见。
    “主上要见你。”韩追突然出现，冷声道。
    福全表情诡异的嗯了一声，跟在韩追后面。“你上去吧，主上在楼顶。”
    福全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该来的总该要来。
    “福叔，您来了。”唐少衡面无表情。
    “少爷叫我，可是为金美霞的事。东爷的聘礼已到，嫁妆也安排妥当了。正找人算定吉日，就可过府。”
    “这些事不劳我过问，找你来，是为涓涓的事儿，你知道，我向来赏罚分明。王前已死，白越擅离但是好在及时赶回，功过相抵，林玲、秋月救护有功，赏银白两。你看，还差谁？”唐少衡挑眉问道。
    福全吸了一口气，“秋云、环翠毙命，已经厚葬。秋兰，秋霜重伤，已经找人医治。至于涓涓夫人，少爷打算怎么处置？”
    唐少衡玩味一笑，“她还有用处，先解决那个暗中帮她的人吧。”
    福全闻言一惊，“少爷，老奴是为你好，她可是仇人之女。”
    唐少衡脸色一变，“福叔，你放心，你在乡下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
    福全没想到，唐少衡会这么对他，虽然这几天他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对，可是，他没想到他想要他的命。
    福全仰面大哭，捶着自己的腿，“这条腿，就是因为救你瘸的。”
    唐少衡仍旧无动于衷。
    福全走向楼顶边缘，望着下面。慢慢的，他转过身，最后说了一句“少爷，对玉妍夫人好点儿，她是个可怜人。”
    说完，翻身跳了下去。
    得知福全不慎坠楼而亡，御史夫人孙玉妍长叹一声，回想起几年前，她随母去郊外灵隐寺烧香，途中遇到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被人欺负，因为同是有脚疾，一向寡淡的玉妍居然挺身而出，帮了他。得知他一直在找他的小主人，那人就是同在寺庙上香的唐少衡。想来，那次似乎太巧了些。
    管家的位置由府上的护卫总管德胜接替，德胜三十几岁，十分忠心，为人也聪明，很会揣摩唐少衡的心意，行事小心谨慎，这次就是他发觉涓涓夫人没有出府、而是前往依澜院方向的消息，福全并没有向唐少衡禀报。也是他察觉情况不对，坚持亲自向唐少衡禀报。
    富贵繁华一朝即逝，路无双感觉犹如梦中，如今，至亲家人流散，从小服侍她的环翠也死了，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她要学会坚强。
    唐少衡派去岭南的人带回了路小妹爹娘的家书，路小妹看过家书，心里稍安。唐少衡告诉她，她祖父母，他已经派人好好安葬了。
    那一晚，唐少衡和路小妹终于做了真正的夫妻。
    路小妹问他为什么还是禁她的足。
    唐少衡在她耳边低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向她行礼问安。”
    清晨唐少衡发觉身边人起身，以为她要解手，没有在意，转身沉沉睡去，这几天他守着路小妹已几夜未睡好。
    等他醒来，惊奇的发现，一向睡到日上三竿的路小妹，已经穿戴整齐，捧着一碗粥出现在她眼前。
    此时的路小妹穿着粉红色锦衣，外面罩着白色轻纱，秀发高高盘起，眼睛炯炯有神，像变了一个人。
    “快起床，尝尝我做的紫薯粥。”
    “你啥时候会做粥了？你这么贤良淑德，我有点不适应呀。”唐少衡起身穿衣。
    厨娘余氏因为胆小，那天躲在小厨房里不敢出来，本来要受杖型，是路小妹求情才免受责罚，她视路小妹为救命恩人。路小妹说如果要报答她，就教她熬粥。
    别说，这紫薯粥熬的确实够火候，唐少衡吃了好几碗，口里一直说着好吃。
    “如果你觉得好吃，我以后每天早上都做给你吃。”
    唐少衡撇了撇嘴，笑道“这是要我的独宠呗，我倒是想，府上十几个妾室，我到可以不去，但是宸柳院不去可不行，她一不高兴，告到她吏部尚书的舅舅那里，到时我官帽不保。”
    路小妹听后，脸一红。
    唐少衡起身来到路小妹身侧，双手轻搭在她两个肩膀上。“你不需要讨好我，知道吗？”
    “我要学武。”路小妹嘟嘴说道。
    “好，让林玲教你。”


第九章 金美霞


东爷决定要明媒正娶金美霞，不是因为他夫人涓涓冲进御史府后院打死了两个丫鬟，意图谋杀御史大人的宠妾。
    而是因为那个放他夫人进去的侍卫，王前。听说王前临死前，说了很多他和涓涓夫人的往事，至于是怎么传到东爷耳朵里，又让东爷发觉很多人都已知晓的，唐少衡自有办法。
    涓涓此时痛悔不已，她花了多少心力，甚至曾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东爷的爱和名分。她又是多么小心的维持和平衡着，和她“义兄”唐少衡的关系。
    路府大爷的长孙，那个酒后失德，把她推向万丈深渊的人，那个她所有悲剧的源头，已经在她的谋划助力下去了地府，她为什么还会恨人畜无害的路家小妹呢？那不是恨，应该是嫉妒吧。嫉妒她的命比自己的好。
    三个月后，金美霞正式过门。
    涓涓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和神采，并亲自操持着东爷和金美霞的婚礼，比她当时嫁给东爷的时候还要风光，连太守大人都来到贺。
    唐少衡也携夫人前来，孙玉妍的精神好了很多。
    涓涓笑脸相迎，亲自带她的义兄和嫂嫂就座，仿佛依澜院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唐少衡坐在了西侧客位的主位，正对东侧主位的太守柳兰亭，两人行了同僚之礼。唐少衡发觉柳太守唯一的嫡子，三公子柳成度今天没过来。
    东爷在江南经营几十年，江湖朋友众多，有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涓涓看着件件奢华的贺礼，露出满意的微笑。
    唐少衡看着涓涓招呼各路豪杰，进退有度，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轻轻撇了撇嘴。跟在她后面的就是“东门四将”，是东爷最信任的四个手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涓涓看着东爷和蒙着红盖头的金美霞，想起几年前，自己生死一线，东爷说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女人。
    虽然东爷长的不算英俊，且年长她二十几岁，但是他就像颗参天大树，他给了她体面，给了她想要的荣光，她也一度真心相待，想跟东爷过一辈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唐少衡才又送了一个过来。
    东爷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所以一直想再要一个儿子，可是她的身体早已不可能有孕。
    “送入洞房……”
    涓涓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东爷本拉着红绸一脸喜气，红绸那头是圆润娇媚的花魁娘子，突然对上涓涓流泪的眼眸，东爷先是一脸尴尬和愧疚，转而有些许怒意，涓涓知道，被周围的人看到，会下了东爷的面子。
    梅玉郎穿了一件蓝色彩衣，咿呀咿呀的登场，因为东爷爱听戏，竟是长住府上。
    孙玉妍见到台上人，眼睛都冒出了光，那晚，先是有声音传来，后来，她推开窗，竟然见到了本人，他一个人在对面阁楼台子上走戏步。那姿势，像极了“他”。
    金美霞被送入喜房，只有她和贴身丫鬟香香在。
    金美霞把盖头一揭，嘟着嘴，问道“香香，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蠢？”
    香香扑哧一笑，“姑娘最聪明了，哪里蠢。谁说姑娘蠢？”
    美霞托腮而坐，“公子一定是嫌我蠢笨，才把我送人，我被送来送去的，现在居然到了老头手里。我不喜欢东爷，他太老了。”
    香香瞬间变了脸色，眼神不寒而栗。吓得金美霞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香香心里暗恼，金美霞这个蠢妇，公子居然安心放出来，真不知道会不会坏公子的大事。
    谁让她长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只可惜配了一副猪脑子。


第十章 路无忌


从早上起来，路小妹就开始心神不宁。尤其是送唐少衡走后。但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路小妹也不知道。
    东爷府里，孙玉妍望着台上，仿佛置身其中，攥着绢帕，听到动情处不住的流泪。
    “夫人？”唐少衡关心问道。
    孙玉妍恍若未闻，已经入戏的人，是叫不醒她的。
    唐少衡尴尬笑笑。
    “难得嫂嫂爱听戏，夜深了，冬梅，快把外披给嫂嫂披上，别着凉了。”涓涓殷勤的嘱咐自家下人，照顾好御史夫人。
    而此刻，距御史府千米之外的民宅房顶，多了两个蒙面黑衣人，一男一女。
    “师兄，你真的要带走你妹妹吗？御史府戒备森严，而且韩追很可能在府上，他弄死我们俩，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妹妹她，天真善良，她是为了救我才被唐少衡霸占的，我必须把她救出来。”
    夜已深，东爷府上的宾客大部分都已散去，涓涓看孙玉妍听戏的兴致正浓，就让梅玉郎又加了两场戏。
    梅玉郎唱完，款步下台来拜见唐少衡夫妇，“御史大人，御史夫人，小生，这厢有礼。”
    孙玉妍凄然一笑，没有答梅玉郎的话，而是低声对唐少衡说，“夜深了，我们回吧。”
    丫鬟春芝是御史府中的一个普通丫鬟，相貌普通，身世普通，命运普通，连她自己都认为所有不普通的事都跟她无关，直到今晚她碰上这辈子最不普通的事，被两个黑衣蒙面人劫持。
    “不准喊叫，否则杀了你。说，路家小姐住哪儿？”女黑衣人说道。
    “我不知道，不要杀我。”春芝吓得失了魂。
    男黑衣人道，“就是路府千金，路无双，几个月前送到府上的。”
    “小夫人？她住在依澜院。”
    女黑衣人急道，“说清楚了，依澜院怎么走？她住在依澜院哪个房间？”
    春芝瑟瑟发抖，“依澜院在西边，整个依澜院都是她的，应该住主屋吧。”
    女黑衣人随即将她打晕，又把她拖到附近的草丛中藏好。
    而在不远处，两名侍卫已经发现，欲上前，却被突然出现的总管德胜悄然制止。
    德胜低声说道，“放他们进去，看他们想干什么，抓活的。”
    两名黑衣人摸索着到了依澜院门口，与守在那里的白越打了起来，因为心神不安在院里走来走去的路小妹听到打斗声，在林玲陪同下，出来正好看到男黑衣人被白越撕下黑色面巾，此人正是路家四郎路无忌。
    路小妹见到哥哥，百感交集，忙叫白越住手，把路无忌和他师妹赵小萍带到了内室。
    路无忌见妹妹无恙，锦衣华服，心里稍安。但是见她挽起的妇人发髻，心里一酸。
    “哇，好漂亮，这都是紫檀木的吧，很值钱的。”赵小萍欣赏着路小妹的房间，用手去摸桌椅，梳妆台，甚至去摸床榻。
    路小妹见状脸色微变。
    路无忌瞪了赵小萍一眼，示意她安静坐好。“四哥怎么出现在这？”
    “这是我师妹，赵小萍，她是我师父的独女，是她和师父，师兄在流放途中救了我，我此次前来，就是带你走，唐少衡心狠手辣，你是为四哥才忍辱入御史府，如今爹娘遭难，四哥不能抛下你不管。”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道，“四哥放心，我在这很好，少衡他对我是真心。他还派人去照顾爹娘。”
    路无忌诧异了一下，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御史府，但是妹妹居然不想跟他走。
    路无忌神色一敛，“唐少衡那种人怎会真心对你，他视我们家为仇人，娶你就是为了报复。再说，他今晚”
    路无忌还没说完，只听外面有声音。
    林玲进来禀报，说德胜带了很多侍卫在门口，应该是冲着路无忌和赵小萍来的。
    路小妹脸色一变，让林玲单独把德胜叫过来。随后让秋月带路无忌和赵小萍躲在屏风后。
    德胜进来后恭敬的向路小妹行礼，路小妹暗示让他把侍卫散去，一切后果有她担待，德胜居然顺从的领了命。


第十一章 逆劫


路小妹不放心，亲自带他俩出去，一直送到御史府门外。这时近处只剩路无忌兄妹和赵小萍三人。
    路无忌低声对路小妹说道：“小妹，快跟我走，唐少衡活不过今晚，四大门派联手劫杀，还请来了聂风。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
    路小妹大惊，“聂风？南韩追，北聂风。”
    路无忌道：“对，他如果留韩追在身边，或可抵挡。但是听说，他今晚赴宴没有带韩追。”
    路小妹在心里呐喊，他没有带韩追，是因为让他留下来保护自己，她知道，韩追一直在暗处保护她。
    路无忌给赵小萍使了一个眼色，赵小萍欲打晕路小妹，强行带她离开。可是令他们惊讶的是，路小妹居然躲开了，还挥手点了赵小萍的穴。
    “你骗我，你说你妹妹不会武功。”被点穴的赵小萍嘟嘴道。
    路无忌怔了一下，她那柔弱的妹妹现在居然会武功，他甚至怀疑眼前的是不是他妹妹。
    就在路无忌愣住的瞬间，路小妹急步退了回去，大喊韩追的名字。
    唐少衡回府的轿撵途经琴台路时，十几个黑衣人从道路两侧飞身而出，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合力攻击唐少衡的轿撵，侍卫们难以抵挡，吓得同在轿撵里的孙玉妍和小桃红惊叫连连。
    唐少衡飞身一跃，出了轿撵，举剑一横，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黑衣人中有人说道：“唐少衡，你陷害忠良，残杀武林同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依澜院里，路小妹心口剧痛，脑中回响着，唐少衡曾对她说过的话。“小时候贪玩，在娘供奉的神像上划了两道，吓得娘马上请了道士来看，那人竟说，我本是大富大贵之命，一生顺遂。可是因此命中徒增了两大劫数，想来十岁那年家破人亡是第一劫，现在尚有一劫未过，真怕我先你去了黄泉路，不能护你一世周全。哈哈，都是戏言，别当真，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相信。”
    那句“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当时路小妹并没有睡着。
    “因为，我不想让你向她行礼问安。”这句话最让她内心动容。
    路小妹泪流满面，不停向天叩拜，求上天保佑唐少衡平安度过此劫。
    唐少衡自幼勤练武功，没有一日倦怠。身处险境，招招凌厉，十几个黑衣人已死伤了数人，只剩下四个。唐少衡所带侍卫全部死伤，不过剩下的四个黑衣人只把目标对准唐少衡，并没有去杀轿撵里的御史夫人。
    突然，唐少衡放声大笑，“四大派的高手聚在一起击杀唐某人，在下真是荣幸之至。”经过数十招对峙，唐少衡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武功路数。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道：“唐少衡，休要得意，聂风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
    一个灰衣男子，持剑而至，此人正是聂风。
    唐少衡神色一敛，握着剑的手轻轻一颤。聂风一摆手，四个黑衣人散在一边。
    聂风的剑，就如他的名字，风，来如风，去无踪。
    唐少衡左右肩膀都被这如风的剑所伤，鲜血直流，右手勉强握着剑，他知道自己不是聂风的对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聂大侠，你我素不相识，不知道阁下为何要取在下的性命？”唐少衡微微一笑。
    “侠盗燕子飞是我师弟。”说着，聂风剑身一动，不过这一剑并不是杀唐少衡的，而是几十米外树上藏着的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正用箭瞄准了唐少衡。
    聂风的剑扫起地上的沙石，沙石打在黑衣人的右肩上，导致他射出的箭偏离了原本瞄准的方向，射在了唐少衡的脚边。
    唐少衡的额角已渗出了汗珠，发丝凌乱，鲜血染红了握着剑的手。他寻着方向一看，看到了伏在不远处，带着弓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看事败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杀你，不需要帮手。”


第十二章 险中脱身


就在唐少衡命悬一线的时候，韩追、白越赶到，韩追与聂风过招，白越与四个黑衣人撕打。
    随后，城中禁卫军统领肖元带着大批弓箭手赶到，见大势已去，之前重伤在地的黑衣人均举剑自刎，与白越缠斗的四个黑衣人则分别向不同方向逃串。
    白越搀着唐少衡，想扶他先行离去，但是唐少衡不肯。他扬了扬眉，一字一句道：“聂风不除，我寝食难安。”
    聂风、韩追的武功在伯仲之间，百余招下来，难分胜负。
    唐少衡见状，叫来肖元，两人私语。随后，肖元身旁的四个“神箭手”齐齐瞄准聂风。
    唐少衡俊面微沉，提醒道：“小心，不可伤了韩追。”
    四人齐声道：“大人放心。”
    高手过招，本就不可分神。就在聂风稍一侧身的时候，四箭齐发。
    聂风躲过其中两箭，用剑抵挡两箭，但是没想到，第五支箭如闪电般射来，韩追的剑也同时发招。聂风躲过了韩追的剑，但是手臂被第五支箭擦破了皮。
    那第五支箭是肖元所发，用的是刚才黑衣人射在唐少衡脚边的箭，唐少衡断定这支冷箭是毒箭。果然不出所料，只擦破皮的聂风口吐鲜血，就在他试图飞身逃离的时候，所有弓箭手乱箭齐发。
    聂风倒地而亡，一代剑神就此陨落。
    大难逃生的唐少衡火速回府，直接去了依澜院，见到为他跪拜祈福的路小妹，看到她额头磕出的红印，眼圈瞬间红了。
    路小妹一转头，看到浑身是血，但是依然嘴角带笑的唐少衡。
    路小妹起身，飞奔过去，两人拥抱了良久。唐少衡笑着道：“谢谢你救了我，娘子。”
    路小妹也热泪盈眶道：“我不要你有事，因为你是我相公。”
    太守府，柳兰亭坐立难安。
    “三公子还没回来吗？”柳兰亭皱眉。
    亲信周仁恭敬答道：“还没有。”
    “这个孽障。”说完，柳兰亭咳嗽不止。
    不一会儿，有人来禀报，柳成度回来了。柳兰亭心里稍安，急忙赶去儿子的院子。
    只见柳成度右肩膀上缠着白布，白布渗出了丝丝血迹，身旁的女子刚给他包扎好。
    柳兰亭叹了一口气，对着女子道：“双双，你先下去吧。”
    双双低头应了一声，给柳成度披上了外衣，转身出去了。
    柳兰亭冷眼看着儿子，“小畜生，你不要命了？”
    柳成度面无表情的答道：“我要亲手给娘亲报仇。”
    柳兰亭脸色一变，“你母亲是病死的。”
    柳成度不顾右肩的疼痛，握紧了拳头，怒道：“我母亲是自尽而死。”
    柳兰亭又惊又怒，“你舅舅贪污赈灾银两，怪的了谁？”
    柳成度突然狂笑，脸部变的扭曲，盯着自己父亲道：“舅舅贪墨的钱，只进了舅舅的口袋吗？你们只不过选舅舅当替罪羊罢了。”
    柳兰亭闭眼良久，缓缓的道：“唐少衡大难不死，必要反扑，你好自为之，不要牵连太守府。”
    御史府中，唐少衡直接留在了依澜院养伤，孙玉妍由于受惊过度，卧床不起。
    逃走的四个黑衣人只抓到一个，其余三个不知去向，唐少衡昨晚就下令封城，直到抓到其余的刺客为止。
    由于东爷娶亲，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人物，所以大家都没在意，而刺客们带着贺礼，也混在其中。肖元经调查，死去的刺客有些是在明珠客栈落脚，而明珠客栈的老板娘姚明珠，据说是唐少衡的老相好，也被抓了起来。
    如今城中人人自危，全都急着跟江湖中人撇清关系。
    见唐少衡起身，守在床边的路小妹急忙过来扶，“好好躺着，去哪儿啊？”
    “去看看孙玉妍。”
    路小妹闻言脸色一变。
    唐少衡忙搂着她，笑着低声哄道：“面上的事儿，还是要做。”


第十三章 风声


城东朋来客栈，一楼吃饭，二楼住宿。小二正满脸陪笑的请住在二楼天字房、地字房的两位带剑的客人结账走人。
    “客官，小店真的是没办法，您二位别为难小的，小的给您二位作揖了。”
    “不是我们不想走，现在封城了，我们走不了。”一位客人道。
    另一位客人也埋怨道，“哎，真倒霉，来送个贺礼，居然碰到御史大人被行刺的事儿。”
    一楼吃饭的几个人见状议论了起来。
    “现在所有客栈，都在催江湖中人走人，有的客栈，把所有客人都请了出去，直接关门了。”
    “谁不怕呀，听说有几个刺客还没被抓住，据说就是混在给东爷送贺礼的这几日来城里的江湖中人里面。”
    有人低声说道：“听说那明珠客栈的老板娘姚明珠，她可是御史大人的枕边人，连她都被抓了。”
    隔壁桌一男一女，男的长胡须，女的体态微胖，正是易容的路无忌和他师妹赵小萍。此刻，路无忌忧心忡忡，攥紧了拳头。
    赵小萍低声道：“快吃饭，回去再说。”说完，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路无忌碗里。
    东爷厉寒东的府上，管家赵四急冲冲的跑过来禀报：“东爷，现在所有的客栈、民宅都不肯让习武之人留宿，所以那些来参加您婚礼的朋友，现在没地方落脚，都跑到咱们府上来了。我看人太多，就先让他们在门口等着。”
    东爷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把咱们府上的客房都打扫出来，你安排就是了。”
    赵四正犹豫要不要跟东爷明说。
    “且慢。”身旁的涓涓神色一敛，“东爷，我义兄遇刺，刺客本就是混在这些送贺礼的人中，如果我们将其全部收留，万一在我们府上查到没抓到的刺客，我们脱不了干系，到时我义兄公事公办，置我们一个窝藏刺客之名，我们可担不起。”
    东爷冷哼了一声，道：“是你非要大操大办，提前让人给各路朋友下了帖，现在人家没地方落脚，如果东爷我再拒之门外，人家会认为我胆小如鼠，也寒了兄弟们的心。就算以后脱不了干系，唐少衡要公事公办，也是因为你得罪了他，谁让你发了疯，险些杀了他的爱妾。”
    涓涓心口堵的慌，被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人啊，你做了九十九件对的事，只做了一件错事，可是男人只会记得你那一件错事，而且可以用这一件错事数落你一辈子。
    涓涓那天本没想杀人，只是想把路家获罪抄家的事告诉路小妹，奚落她一番，就算唐少衡知道也无妨，因为根本就瞒不了她太久。是环翠的话刺激了她，才让她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为了弥补，才会大操大办，一方面给足唐少衡的面子，毕竟金美霞是他送给东爷的，另一方面，也是讨好东爷，不要对她失望。可没想到，节外生枝，发生这么多事情，会不会有人从中布局，牵连到自己呢，跟着东爷出生入死，才过了不久的太平日子，涓涓的心乱作一团。
    东爷给赵四使了一个眼色，“去办吧。”
    赵四领命。
    唐少衡今晚留宿宸柳院，孙玉妍还是惊魂未定，病卧在床。
    吏部尚书卓凌闻得外甥女一家遇刺的消息，也大为惊骇，给太守柳兰亭施压，让他严查严办，必要时协助唐少衡，务必将刺客抓住。
    秋月端来了燕窝，斜靠在长塌上的路小妹叹了一口气，让她先放在桌上。
    秋月见状道：“夫人可是担心您哥哥？”
    路小妹点点头，手里摆弄着绢帕，“那晚韩追急着去救相公，放过了四哥，也不知道他和他师妹出城了没有。如果没出，现在怕是出不去了。”
    路无忌夜闯御史府，四大派行刺的事，路无忌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唐少衡却没有深究下去，也没在路小妹面前提起，路小妹内心感激，知道唐少衡是打算放他哥哥一马。


第十四章 明山昆羽


自古侠以武犯禁，朝廷与江湖势如水火。江湖多年前就以明山、昆羽、南岭、扬城四派为正宗，弟子广布，雄踞江南。
    唐少衡之所以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就是因为当年检举揭发前任太守宗本正收养前朝余孽，勾结江湖势力，意图谋反，并利用此案大肆网罗罪证，一举瓦解了四大门派在江南的势力。
    路无忌师承明山派，是明山嫡传弟子赵启峰之徒，此次四派结盟，路无忌得知后一定要趁此机会救走妹妹，可没想到是现在的结果。
    在一处大宅的暗室里，路无忌正愤怒的用拳头击打石壁。
    “师兄，你别这样。你吓到萍儿了。”赵小萍用力抱住路无忌。
    “各派死了那么多师兄弟，也没能杀了唐少衡，现在左师叔还被抓了，都怪我，都怪我。师父、师叔不让我去御史府，可我偏要去，因为我担心她，怕她受折磨，想早点救她走，可是她不想走，还要救唐少衡，为什么？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路无忌用力摇晃着赵小萍的肩膀，摇的赵小萍一阵头晕。
    赵小萍大声吼道：“因为她爱唐少衡，她成了唐少衡的女人了。”
    路无忌终于安静下来，木然的坐了下来。
    赵小萍同情的望着路无忌，问道：“唐少衡长的俊朗吗？”
    路无忌点点头。
    赵小萍撇了撇嘴，接着说：“一个长的俊、又有权势的男人，又对她那么好，你看她穿的衣服那么好看，住的房子那么漂亮，她爱上他，也不奇怪呀。”
    路无忌怒道：“他不折手段，利欲熏心，而且我们家遭难，还可能跟他有关。”
    赵小萍不知道怎么劝慰路无忌，嘟嘴道：“姻缘，是天定的。”
    路无忌沉默不语。
    赵小萍望着路无忌，若有所思。
    忽然，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小萍惊喜的站起来，“是我爹他们回来了。”
    果然有一男一女进入了暗室，男的就是赵小萍的爹赵启峰，女的就是江湖有名的“铁娇娘”，昆羽派穆小晴。
    路无忌面露愧疚，刚要说话，只见穆小晴突然拔剑，“路无忌，都是你这个祸害，让我们功亏一篑，你万死难辞其咎。”
    路无忌跪向恩师，一字一句道：“大错铸成，无忌痛悔难当，愧对师恩，愿以命谢罪。穆姐姐，动手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赵小萍急了，挺身挡在路无忌前面，“穆姐姐，那晚我跟师兄一起，是我没看住师兄，是我的错，要杀，就先杀我。”说完，两行清泪顺着圆乎乎的脸庞上滚落。
    赵启峰见状，叹了一口气道：“小晴，当务之急是把左师弟救出来，日后你要找这两个小畜生算账，我绝不阻拦。”
    穆小晴脸色微沉，利落的收剑入鞘，扬眉道：“谈何容易？我们都自身难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赵小萍眼珠一转，知道穆小晴是什么意思，“穆姐姐，你放心，左师叔是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
    穆小晴眉毛轻挑，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更加知道唐少衡的手段。”
    路无忌皱眉，“打听到左师叔被关在哪了吗？”
    赵启峰道：“在禁卫军统领肖元那，守备森严，要去救他，我们要从长计议。”
    赵小萍问道：“穆姐姐，你师弟呢？现在客栈都已不让江湖人士住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穆小晴脸色一沉，“他自有落脚之处，无需我们担心。”
    穆小晴忧心忡忡，此次刺杀，南岭和扬城派来的人全都阵亡，只剩明山的赵启峰和左原，自己和师弟程颂。本想为师父报仇，没想到仇没报到，一同前来的两个师妹也死了。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师伯交代，也许自己根本就回不去了。


第十五章 当年悬案


晨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唐少衡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他还是不招？”
    肖元恭敬答道：“严刑拷打，就是不肯说出另外三个黑衣人的身份和下落。”
    肖元曾经是他最信任的手下，现在也是他的心腹。
    唐少衡道：“没事，不急，先停停吧，别让他死了。”
    肖元问道，“您的意思是？”
    唐少衡玩味一笑，“聂风已死，剩下那几个不足为患。我要用他们，把网做大。”
    唐少衡摩搓着拇指和食指，接着说，“你带上人，逐户排查，不管大门小户。男子右肩膀有伤的，一律严查是否是那天射箭偷袭的人。”
    肖元一惊，“城中人口众多，我们的人远远不够。”
    唐少衡轻松的说，“没关系，能查多少算多少，从城东查起。”
    傍晚，肖元急冲冲来禀报，面露惊喜之色，“属下在城东一口枯井里找到了‘刀疤’，当年的血案，他已招认。”
    唐少衡大喜，拍案而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抓到他了，准备一下，我要出城一趟，我答应过蓝帅一定要亲手把真凶交到他手里。”
    “属下马上去办。”
    蓝元帅蓝天云，戎马一生，驻守城郊，手握重兵。发妻多年前病故，膝下只有一个爱女，几年前却被人残忍杀害，死在草丛中。
    由于事关蓝小姐名声，由唐少衡和肖元暗中调查。他们锁定了有重大嫌疑的人，此人绰号刀疤，曾是一名逃兵。但是几年来毫无所获，一直以为他已出城，不知去向，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躲在城中，还蜷缩在枯井里苟且偷生。
    蓝元帅因为爱女的惨死，一直郁郁寡欢，由于爱念故去的妻子，一直未娶。就连七皇子瑞王想把姨母家的表妹下嫁给他，也被蓝元帅以小姐正值妙龄而自己已年迈为由推拒。
    此时，蓝元帅闻得真凶已擒获，由唐御史亲自押送过来，大喜过望，给亡女上了一炷香。
    “莲儿，爹爹终于抓到了害你的恶贼，你泉下有知，该瞑目了。爹爹一会儿就将他祭你。”
    “元帅，唐御史到。”
    蓝元帅身披铠甲，紧握手中的剑，威风凛凛的出现在营帐之中。
    刀疤满身恶臭，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如一滩烂泥。这几年，他如蝼蚁一般的活着，过着不像人的日子，但是他还是活了下来，就像他多年前因为怕死当了逃兵。
    蓝天云怒吼道：“畜生，抬起头来。”
    刀疤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无法活命，索性扬起了头，狰狞的笑道：“蓝帅，多年不见。我知道你一定不认识我，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元帅，我当年只是一个小兵。我这种人的命在你眼里，恐怕就如同地上的杂草一般吧。”
    蓝帅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有多少次，他梦里有多少次，梦见残害她女儿的人就如同今天一样跪在他眼前，他生怕有生之年看不到这一天。
    他拔出剑，抵在刀疤的脖子上。“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刀疤狂笑，“我是农户出身，本想种一辈子地，是你蓝帅穷兵黩武，非要征战邻国，强征我为兵卒。是你好大喜功，在地形对我方不利时还是让我们大举进攻，我是怕死，逃了出来，可是我的亲人，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你将逃兵名单上报朝廷，他们全都被逼死了。”说着，刀疤流着泪，泪水跟他脸上的泥混合在一起。
    蓝帅冷笑一声，“你明明知道逃兵会株连亲属，却依然逃跑，是你贪生怕死，害死了他们。”
    刀疤突然诡异的一笑，“我死也要拉上你的掌上明珠，她真美……”
    还没等刀疤说完，蓝天云的剑已经落下……
    蓝帅了却心愿，也兑现了自己当年的承诺，正式收唐少衡为义子。


第十六章 双双


为了帮义子唐少衡抓住刺客，蓝帅派了很多兵进城，而这一举动让柳兰亭甚为担忧。
    一方面，唐少衡能喊的动蓝帅的人，就如同将他这个太守架空，另一方面，儿子柳成度如果被揪出来，自己也会被牵连。
    很快，他的预感已经变成现实。
    周仁急冲冲跑过来禀报，蓝帅麾下大将于阳带着他手下的兵要搜太守府。
    柳兰亭大叫不好。
    另一边，柳成度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让人把双双叫来，其他人都退下。
    柳成度温柔的看着双双，将她拥在怀中。
    双双受宠若惊，公子的怀抱，让她感觉好温暖。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最后一次拥抱。
    双双和香香是柳成度收留的一对姐妹，双双温柔，香香活泼。两姐妹都喜欢他，他却偏爱双双多一些，还带她回了府。但是对柳成度而言，女人多的是，关键时刻只能拿来牺牲。
    当于阳将军发现太守府三公子柳成度的右肩膀有伤时，柳成度竟然笑了，让人带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妇人的口中留着血，说不出话。柳成度道：“这个贱人，不识抬举，本公子竟亲近不得，居然狠咬了我的肩膀，我就让人把她变成了哑巴。”
    这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是双双。
    于阳将军撇了撇嘴，指着双双问道：“是你把太守公子咬成这样吗？”
    双双疯狂的点头。
    于阳犹豫了一下，竟叫人把双双带走。柳成度脸色略变，竟也没有阻止。
    送走了于阳，柳兰亭一脸阴沉的走进来，“他们把双双带走了，你对她放心？”
    柳成度坚定的答道，“爹放心，双双不会背叛我。”
    随后柳成度竟有那么一丝伤心。
    依澜院里，路小妹依旧每日晨起亲自煮粥，而唐少衡早饭一定在依澜院吃，就算宿在宸柳院也不例外。
    自从路小妹进府，唐少衡除了宸柳院，再也没找过其他妾室。有按捺不住的，来送汤问安的，唐少衡一律禁了足，唐少衡无论对下属，还是对姬妾，一向严苛。
    路小妹向秋月打听御史府和唐少衡的事。秋月见唐少衡对路小妹一向宠溺，也就知无不言了。
    府上女人很多，大多是别人送的，都住在香兰院和玉幽园，只有孙玉妍和路小妹有自己独立的院落。
    除了嫁到厉寒东府上的金美霞，府上还有两个绝色美人，一个叫徐知知，从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道中落被人送到御史府。另一个叫红鸾，是一个县吏的养女。但唐少衡却并没有过多宠爱她们。就连国色天香的金美霞曾住在府上几日，唐少衡更是碰都没碰一下。
    正室夫人孙玉妍有脚疾，且体弱多病，但是唐少衡对她颇为敬重，为她搜罗各种名贵人参和珍稀药材。
    听到这，路小妹心口一紧，面露不悦，秋月自知一时失言，不再说下去。
    路小妹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情绪，笑着问道：“相公这么多女人，怎么没听说他膝下有子女？”
    这句话，路小妹是明知故问，因为唐少衡告诉过她是怎么回事。
    秋月笑道：“府上女人虽多，但是主上不准她们有孕。大夫人体弱，看来只有夫人您能为主上诞育子嗣。”
    路小妹害羞的扭过头去，其实儿时与唐少衡的青梅竹马，她是记得一点的，只是过了很多年，记忆越来越模糊，她从其他人，尤其是她四哥那里听到太多关于唐少衡的坏话，以至于之前对他有了厌恶之感，几年前，唐少衡上门提亲，她也是严词拒绝的。如今，她家族崩塌，本该孤苦无依，却有唐少衡对她情深意重，没有让她受半分委屈，让她比在家时还要受宠。女人有了相公，自然一心一意。


第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东爷府上，涓涓看着眼前一袭黄衫，熠熠发光的女人，越发的觉得金美霞，果然美艳不可方物。
    “夫人喝茶”，美霞虽是端茶给涓涓，可一双似水眼眸，一直望着坐在涓涓身旁的东爷。
    自从金美霞嫁过来，东爷都宿在她的院子里。金美霞脖子上挂着的坠子涓涓认得，那是珍贵宝石镶嵌，原是东爷母亲之物，老夫人病故后，东爷一直收藏着，没想到给了刚过府几天的金美霞。
    涓涓看着媚眼如丝的金美霞，越发的对她厌恶。这几日，东爷的宾客住满了院子，不是这个山庄庄主，就是那个帮主。她上下打理，按着辈分和远近关系安排着住处和饮食。本想得东爷一个夸奖，可东爷一句你安排就行了，仿佛把她当一个下人看待。
    金美霞看涓涓比她大不了几岁，长的也不算太出众，却端出一副原配夫人的架势，心生不满。也想试试东爷对自己的宠爱，竟斗胆出言挑衅，“夫人，我看你皮肤不太好，可是这几日没睡好，香香，一会把我的粉儿给夫人送去点，女人呀，要学会养颜。”
    涓涓笑着，走到金美霞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又快又狠，金美霞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
    一旁的香香赶紧过去搀扶，东爷也是一惊。
    涓涓冷笑道：“风尘里的俗物，上不得台面，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金美霞口中的“粉儿”，也可以理解成指的就是金美霞。但是这句话东爷听着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金美霞捂着脸，流着泪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出身风尘的女人，竟然笑另一个女人出身风尘。”
    涓涓怔了一下，顿觉气血翻腾，还要出手，可是突然腿一疼，半跪了下去，竟是东爷狠踢了她一脚。
    东爷吼道：“好日子过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给我在这好好反省。”
    说着，扶着梨花带雨的金美霞回了房间。
    涓涓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可是怎么也忍不住，直到嘴唇咬出了血，泪如雨下。
    她就一个人在那跪着，旁人想上前，却谁也不敢。
    是谁告诉金美霞她那不堪的往事呢？
    唐少衡？还是东爷？
    虽然东爷一直不说，但是她知道，东爷应该是知道的。
    脑中闪过记忆中那段地狱般的时光。
    “你丈夫欠了我们很多赌债，他说了，拿你抵债。”
    “你还是认命吧，别自讨苦吃。”
    就是在那段地狱般的时光里，她结识了王前。
    是唐少衡把她从地狱中救出来的，但是却把她投向另一个地狱，她知道，她只是唐少衡手中的一个工具，一个棋子，她以为她今天不一样了，是金美霞让她知道，她跟过去没什么不一样，原来东爷从未把她当妻子看待。
    不知道跪了多久，副管家刘卫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住在东厢房的程颂程公子，被于将军带走了，说是他很可能是那晚行刺御史大人的刺客，连我们府上赵管家也一起被带走了。”
    涓涓愣了一下，道：“东爷知道了吗？”
    刘卫扶着涓涓起身，“去禀报了，东爷有话给您。”
    涓涓挑眉道：“什么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知道怎么处理。”
    涓涓苦笑了一声，看来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腿跪了一下居然麻木到快失去知觉。


第十八章 求情


金美霞本一直借脸上的伤撒娇，东爷也在旁边哄着，可是刘卫禀告程颂和管家赵四被带走的消息后，东爷脸色一沉，沉默了良久，金美霞见状不敢再说话。
    直到东爷吼道：“程颂那个小混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加入了昆羽派，我跟他爹是故交，还差点把闺女嫁给他，幸亏没嫁。”
    金美霞憨声道：“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又没参与行刺，怕什么。”
    “你懂什么。”东爷怒道。
    这是东爷第一次对金美霞高声说话，美霞觉得委屈，眼圈瞬间红了。
    东爷才意识到不该跟金美霞发火，看她脸上的红掌印，那委屈的小女人模样甚是可爱可怜，忙换了笑脸过去哄。
    涓涓去了御史府，却被挡在门外。唐少衡正在依澜院里小憩，下人过来禀报，路小妹得知涓涓来府上求见，想起那天的噩梦，从小陪她长大的环翠就死在她手里，涓涓可恶的嘴脸立刻浮现在眼前。
    “秋月，去门口告诉小全子，就说爷说了，不见，让她回去。”路小妹没有叫醒唐少衡，直接让人打发她走。
    秋月领命。
    涓涓吃了闭门羹，无奈只好折返。路上，涓涓坐在轿撵里，掀开轿帘，回看走过的路，如今路上甚是清冷。
    回到房间，让丫鬟翠蝶抱来一坛酒，随后让她退下，自斟自饮起来，她太累了，她想醉了以后就可以休息了吧，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半醉半醒间，刘卫出现在她身边。
    “涓涓夫人，别喝了，小心伤身。”刘卫年纪较轻，是东爷收养的孤儿，一直帮着赵四管理府上事务，模样算不得英俊，却也眉目周正。
    涓涓笑着，让刘卫坐下来一起饮。
    涓涓举着酒杯道：“御史府，连门都不让我进，唐少衡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赵四如果出不来，我离进去也就不远了。”
    刘卫看到涓涓一滴泪珠流下，刚好滚落在酒杯里。他一把握住涓涓的酒杯，夺了过来，将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刘卫道：“姚明珠都还没放出来，想来是御史大人这次被行刺受了惊，夫人，别多想了，不可能是针对您。”
    涓涓笑道：“唐少衡有了活色生香的路家小妹，又怎么会把半老徐娘的姚明珠放在眼里。”
    刘卫眨了眨眼睛，试探的问道：“听说那路家小姐确实很受宠，不知道您跟她有什么仇，为什么想杀了她？还是在御史府。”
    涓涓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脸，“我想不通，她有什么好，虽然是花容月貌，可是美人，唐少衡不是见多了吗，论才，她比不过徐知知，论姿色，还是比不过金美霞、红鸾。”
    刘卫笑道：“可能是因为，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好。”说着，他的手居然不听使唤的碰到了涓涓的头发，涓涓一把推开了他，“滚出去，快。”
    刘卫闻言惊慌出了房间。
    依澜院里，唐少衡小睡起身，见路小妹已换了一身红衣白纱的套裙，梳着蝴蝶发髻，紫色丝带垂下，长命锁片发着熟悉的响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那是他之前步步为营，得到了权势地位都没有体会到的幸福。
    他温柔的低语，“过来。”
    路小妹嘟着嘴，坐在了他的身旁。唐少衡轻吻了她的额头，“我们一定要相守百年。”
    路小妹笑出了声，轻声道：“相公，我们要相守生生世世。”
    唐少衡眯眼道：“对，生生世世。”
    路小妹这才勾唇说道：“相公，刚才你那个坏义妹来了，我讨厌她，就说你不想见她，让小全子打发她走了。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路小妹佯装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唐少衡。唐少衡撇了撇嘴，捏了一下路小妹的鼻子，目光转而凌厉，沉声道：“我也正有此意。”


第十九章 苦肉计


赵四是东爷的心腹，跟了东爷几十年，东爷离不开赵四，或者说，赵四知道东爷所有的秘密。
    赵四不出来，东爷寝食难安。
    东爷和唐少衡关系一向很好，唐少衡当年送了涓涓过来，东爷也是十分善待，只是后来娶了涓涓为妻，出乎唐少衡的意料。
    这些年，东爷帮了唐少衡不少忙，尤其是铲除自以为武林正宗的四个门派，唐少衡也帮了东爷不少，一举助他消灭了仇家劲敌吴六爷。
    本是互利互助的关系，唐少衡没理由对付他呀。东爷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涓涓。
    涓涓虽然出过不少力，但是最近半年，她越来越跋扈，做了很多自作主张的事。
    以前觉得涓涓年轻漂亮，可是金美霞过府后一比，一个美如仙子，一个就是村妇。
    而最关键的是，涓涓无子，也许就不能生育。
    东爷的原配夫人早逝，当时他忙着争夺地盘，几个儿子都留在乡下老家，等他位置坐稳，想培养继承人的时候，发觉那几个孩子全都成了废材。
    也许，金美霞能给他养一个。
    涓涓早晨醒来的时候，东门四将之首，白百衣过来了。
    “夫人，听说您昨天到御史府，吃了闭门羹。虽然我们东门这几年够威风，但是您想想之前的四大门派。”白百衣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涓涓。
    涓涓诧异了一下，刚要打开看，白百衣面露难色，“夫人等在下走了再看吧，这也是东爷的意思，在下告退。”
    白百衣随即走出了门口，在走出门的时候，还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东门四将都是当年跟着东爷打江山的，他们早就看不惯一个年轻女人对他们指手画脚，平时都是看着东爷面子罢了。
    涓涓缓缓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了三个字，“苦肉计”。
    涓涓知道，东爷是想把自己推出去了。
    涓涓的轿撵再次来到御史府门口，翠蝶前去叩门，小全子看又是她们，面露难色。
    翠蝶给了小全子一个小锦盒，道：“把这个亲手交给你们主上，就说我们涓涓夫人想见依澜院夫人。”
    不一会儿，门开了，小全子请她们进去。
    涓涓一进依澜院，看到一个宽大的躺椅摆在正中间，路小妹半倚在上面，晒着太阳。林玲就在她身边，旁边十几个丫鬟分列两侧。
    涓涓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路小妹面色红润，比几个月前略微胖了一点。
    那天怯生生的眼神已变得从容淡定，还多了几分慵懒。
    涓涓扑通跪了下来，“给夫人请安。”
    路小妹微笑看着她，半天才开口道：“小凤儿，哦，不，涓涓夫人。”
    涓涓忙道：“小凤儿罪该万死，当天冒犯了小姐，请小姐恕罪。”说着，磕了三个头，额头竟磕出了血。
    路小妹撇了撇嘴，“涓涓夫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呀。”
    涓涓继续跪着，闪着泪光一字一句道：“小凤儿在路家当丫鬟一直本本份份，从未想过其他，大爷的嫡孙，堂少爷从京都来省亲，老夫人让小凤儿贴身伺候，大家为他接风洗尘，他喝多了酒，做了错事，居然还说是我勾引他，可是大家都信他，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卑微的丫鬟呢。”
    看到涓涓字字心酸，路小妹有一丝动容，暗道：“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涓涓泪眼婆娑，继续说道：“老爷最后把我赶出府，将我嫁给了城外的一个屠户，他是个粗人，平时对我非打即骂，不久，又染上了赌瘾，后来竟拿我抵了债，我被卖到了青楼，是义兄救了我，他是我的恩人。”
    涓涓抬起她藏在长袖里的左手，用白布包裹，渗出丝丝血迹。
    “当日被环翠言语所激，难抵心魔，我痛悔难当，自断两指，希望环翠在天有灵，能够宽恕我。”
    路小妹惊骇了一下，心道眼前这个女人真够狠的，以前在路府当丫鬟的时候看着很老实，没想到能变成今天这样。随后缓缓说道：“然后，换环翠一条命吗？”
    涓涓又磕了一个头，“涓涓当日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因为妒忌嫂嫂，为什么嫂嫂落难，有义兄把你捧在手心里，而涓涓就要受尽人间苦难呢？”
    路小妹凑到她脸旁，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的命，比你好。”
    涓涓怔住。
    路小妹慵懒的说道：“这没什么阳光了，回屋吧。秋月，送她去见相公吧。”
    涓涓如获大赦，“跪谢嫂嫂。”
    说着，又是一拜。
    等涓涓回厉府的时候，只有刘卫迎她。
    “东爷呢？”涓涓木然的问道，随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赵四明天就能放出来。”
    刘卫皱了皱眉头，“金姨娘身体不舒服，东爷在她房里。”
    涓涓的笑容僵在脸上。
    刘卫看着涓涓白布包裹的左手，轻声道：“疼吗？”
    涓涓摸着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她以为她今生的泪已经流干，原来还没有。
    刘卫突然笑了一声，“禀告夫人，小的从今天起，就要改名了，将卫字，改成水字。”
    涓涓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刘卫靠近涓涓，轻声道：“涓涓流水呀。”
    涓涓扑哧一笑。


第二十章 妙计


唐少衡放了赵四回去，可不单单因为涓涓，东爷主动承诺蓝帅的兵在城中的一切花销，由他承担，并且愿意提供一部分粮草供给城外的驻军。
    正如唐少衡和肖元预料的那样，那晚在东爷府上参加喜宴的宾客里，有刺客的内应。范围固定了，仔细排查下去，自然有迹可循，而程颂就这么被揪了出来。程颂的爹是经营马匹的富商，程颂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肖元的手下莫强是有名的酷吏，但是酷刑之下，程颂居然不肯招供。
    其实程颂之所以加入昆羽派，是为了追求穆小晴。为了心爱之人冒险行刺，自然不会出卖她。但是肖元有的是办法，找来东爷的人，告诉他东爷已经派人通知了他爹娘，并且让他相信左原已经招供，但是唐御史因着东爷的关系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否则必然祸及家人。穷途末路的程颂，这才终于松了口。
    按照他的供词，肖元率手下过去，是找到了一座大宅，也找到了大宅里的暗室，但是暗室里并没有人，有食物残留的痕迹，说明程颂并没有说谎。
    大宅的主人，也是一个谜，宅院里空无一人。
    唐少衡获知该消息，决定亲自去一趟。
    推开了大宅的门，院内一片萧索，落叶满地。
    发现的暗室在角落的一间屋子下面，暗室空间很大，里面有腌肉和酒，还有几床被褥。
    唐少衡离开暗室，在大宅其他房间转了转，其中有一个房间，虽然灰尘满布，但是布置十分讲究，可以看出是女子的闺房。唐少衡仔细查看，在床下发现一个紫色绢帕。唐少衡拿起绢帕，贴近一闻，绢帕上仍有淡淡清香。
    唐少衡道：“这个大宅深处僻静之地，但是离琴台路却并不远。四派的人来城中后分处而居，但是那晚，他们应该在这统一聚集，然后倾巢而出。”
    依澜院里，路小妹正招呼突然到访的堂姐，路三小姐路无暇。
    路无暇是郭氏的女儿，嫁的是自家表哥，郭氏哥哥的儿子。郭氏哥哥名叫郭永，游手好闲，好在家底丰厚。
    路无暇扯了几句家常，又感叹了路家的遭遇，说着，竟哭了起来，“天杀的张家，看我们路家落难，大姐又无子，一封休书把大姐休回娘家，害大姐也跟着爹娘弟弟们一起流放。幸亏我有子嗣，要不然可能也会像大姐一样。”
    路小妹怔了一下，“大姐，被休了？”
    路无暇掩泪道：“可不是，你嫁到御史府没几天，大姐就回来了。我们家还是小妹你有福，听说唐御史待你如珠如宝，看你锦衣玉食，三姐也为你高兴。当初，幸亏你娘做主，把你嫁了过来，要不然，你哪吃得了苦。”
    路小妹想起娘，一阵伤感。
    路无暇突然轻咳了两声，给路小妹使了眼色。
    路小妹叫下人都退下，路无暇才娓娓道来，原来，她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小妹，你姐夫有个妹夫，有急事要出一趟城，可是因为刺客的事，现在城门一直关着，出不去。你姐夫就求着我，非让我过来找你。小妹呀，你能不能跟唐御史说说。”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道：“路家获罪，一损俱损，想必三姐在郭家也是艰难，我会跟相公说的，但是不能保证他答应不答应。”
    看小妹现在的言谈举止，路无暇瞬间觉得她长大了，连声道谢。
    唐少衡回府后，路小妹正纠结怎么和他说三姐的事。
    “相公，那两个刺客抓到了吗？”路小妹问道。
    唐少衡微微皱了一下眉，“左原现在昏迷不醒，程颂知道的都说了，但是他知道的并不多。剩下那两个刺客，至今找不到踪迹，但是肯定在城中。”
    唐少衡回想起那紫色绢帕的味道，总感觉十分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路小妹暗道，城中那么大，藏两个人也不是件难事。
    突然，灵光一闪，唐少衡和路小妹同时出声：
    唐少衡：“原来是她。”
    路小妹：“我有妙计。”


第二十一章 幕后之人


江州城无人不知道“城中双雄”，说到东爷，必定会提起全爷。东爷经营钱庄、赌坊、镖局，全爷经营酒楼、米店、绸缎。
    全爷名叫刘海全，是个经商奇才，本来只是个店铺伙计，后来被老板看中，招为女婿入赘，说起来也是一段传奇。
    全爷跟往常一样，晨起要去园中池子旁喂金鱼，那可是他的风水鱼，从一个打杂的伙计到成为城中巨富，命运的起伏让他十分相信风水。
    看着园中美景，他不禁陷入沉思。虽然他努力的让自己跟往常一样，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忧心，但是浮肿的眼袋将他近日无法安眠的状态显露了出来。
    他已年近六十，府上妻妾成群，膝下儿孙满堂，他输不起。他恨自己，是他的贪心，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困境。
    没过多久，府里乱作一团，于阳带兵闯入，连唐少衡都亲自过来了。
    刘海全甚是平静，他此刻不用再忧思，东窗事发，难逃一死。
    唐少衡扬眉怒视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本官自认待你不薄，为什么？”
    刘海全愤怒的回答：“御史大人，可还记得，我有一小女，名唤欣儿，她对你一见钟情，你纳了她，却没有好好对她，没过半年，就死在你府上。”
    唐少衡冷哼一声，“我记得她是自尽而死。”
    刘海全变的十分激动，“你一直冷落她，放任其他妾室欺负她而不管，如果你像保护路家小姐一样保护她，她怎会自寻短见。”
    唐少衡不屑的撇了撇嘴，“送上门的东西，唐某人自不会珍惜。”随后，又勾唇轻笑，“刘海全，你死到临头，还要编一出为女报仇的戏来博个名声。”
    全爷心虚的皱了皱眉。
    唐少衡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你那女儿，只是你的众多庶女之一，她娘得罪了你的原配夫人，被杖打而死，你把她藏在外面，打算把她嫁给玉州一个富商，她宁死不从，你才把她送给了我。她死的时候，我派人通知你，你可是连来都没来。”
    全爷面露羞愧，他因着是靠夫人娘家的财力起的家，所以一直让着原配田氏。
    “听说你有一个庶出女儿，长的十分漂亮，你私下把她嫁到了京都。”唐少衡试探的问道。
    全爷的脸色陡然一变，“要杀就杀，无需废话。”
    于阳吼道：“放肆。敢对大人无礼，来人，带走。”
    兵卒们粗暴的将全爷拉走，田氏和其他家眷赶来，哭声充斥着整个府邸。
    唐少衡今晚又来到了阁楼的楼顶，他闭起眼，冷风吹着他的思绪。
    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唐少衡柔情一笑，“是我的心肝宝贝，心头肉，开心果。”
    路小妹嗤笑出声，双手抱膝坐在了他的身旁。
    唐少衡眼里满是宠溺，“除了你，他们还敢放谁上来。”
    路小妹手指着天空，“相公，你看，月色，好美。”
    唐少衡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发烧了？今晚浓云密布，哪里有月亮。”
    路小妹往他身边靠了靠，双瞳剪水，在这黑夜里分外漂亮。“相公心里有乌云遮蔽，自然看不到明月。到底怎么了？”
    唐少衡微微扬了下眉，嘴角依然挂着轻笑，“四大派这几年销声匿迹，突然冒险回来，联手行刺，一定有人在暗中推动。全爷只是个生意人，我紧张的，是他幕后之人。”
    那大宅里找到的紫色绢帕，是欣儿的，她喜欢将衣物泡在沾满花瓣的水中，香味清淡，却经久不散。
    那座宅院是全爷秘密购置的，当时欣儿的娘被田氏害死，全爷就将欣儿带离府邸，藏在了那里几日，直到唐少衡答应纳了她，定了日子，欣儿才回了刘府。欣儿嫁过府后，不得唐少衡的宠爱，一直被冷落，全爷也觉得她自己不争气，不再理她。
    路小妹半晌才问道：“幕后之人，是谁？”
    唐少衡长呼了一口气，在路小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瑞王。”
    路小妹一惊，“他为什么要对付你？”
    “吏部尚书卓凌是大皇子赵王的人，瑞王争夺太子之位的劲敌。”
    吏部尚书的外甥女就是孙玉妍，唐少衡自然被认为是赵王一脉。
    提到孙玉妍的舅舅，路小妹脸色微变，撅起了嘴。
    唐少衡勾唇一笑，暗道这个小姑奶奶醋劲儿可真大。“但是这不是主要的，应该是因为蓝帅，蓝天云。”
    路小妹也极其聪明，“你跟蓝帅走的近，蓝帅又无子，瑞王忌惮他的兵权。”
    唐少衡冷峻一笑，“如今蓝帅收我为义子，又派兵进城助我捉拿刺客，瑞王心胸狭窄，又胆大冒进，看来我是在悬崖边了。”
    路小妹怯声问道：“你怕了吗？”
    唐少衡转过头，手抚过路小妹的秀发，又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哑声说道：“以前不会怕，但是，现在我有你。”
    路小妹含泪轻笑，语气坚定，“现在也不用怕，生死，有我陪你。”
    这句话，听的唐少衡热血沸腾，他瞬间振奋，眼神如往日般犀利。
    渐渐的，天空浓云散去，明月高悬。


第二十二章 欲擒故纵


东爷答应供给城外驻军的粮草已经备好，只听唐少衡的吩咐即可运往城外。
    由于粮草过多，分两天运送。
    路小妹暗中让人通知她三姐路无暇，可以让她相公的妹婿随运粮车一起走。路无暇惊喜过望，立刻告诉了自己相公。
    路无暇的相公郭风算是勤恳之人，人也稳重踏实，跟他爹郭永不一样。郭风最小的嫡妹名唤郭艳，此次急着出城的就是她夫婿李远。
    李远得了消息，立刻准备，天没亮就悄悄到了粮草车停留之地。派来接应的，就是于阳的手下阿豪，李远客气的问阿豪什么时候能走。
    阿豪瞥了他一眼，小声说：“等一下，还有其他人。”
    李远心里直打鼓，他一直老老实实的，本份之人，要不是之前他娘的家书，让他无论如何要在月底前赶回老家，什么事又不说，让他一直忧心，他是说什么也不愿做这不算光明正大之事。
    其他人？难道还有别人因着御史大人的关系，跟他一起走吗。
    路无忌和赵小萍从一个地下秘密通道里爬了出来，出口处竟是城中的一片竹林。
    赵小萍换上了男装，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喃喃说道：“师兄，万一真的像穆姐姐说的那样，这是诱我们出来的计策怎么办？”
    路无忌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所以，我们先试试。听说于阳贪财，已经收了不少人的请托。我们多留一天，就会给柳公子增加一分危险。”
    李远等的焦急，阿豪将一套兵卒的衣服扔给了他，让他换上。李远捧着衣服露出为难的模样。阿豪有点不耐烦了，但是知道他是上头吩咐要照顾的人，也只好忍住了。在阿豪再三催促下，李远只好把衣服换上。后来又来了两个人，也跟他一样，换上了兵卒的衣服。
    阿豪压低声音跟他们说，“还有两个，等他们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阿豪说的那两个人正是路无忌和赵小萍，于阳在城里有个情人，叫姚明月，就是姚明珠的妹妹。于阳主动跟蓝帅请命进城，帮唐少衡抓刺客，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唐少衡看着于阳的面子，在释放赵四的同时，也把姚明珠放了。
    而路无忌和赵小萍正是用银子走通了姚明月的关系，打算蒙混出城。
    “会不会出事？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还没走，李远已经吓得冒冷汗，胆怯的问阿豪。
    阿豪不屑的嗤笑，“你怕什么？出了事，有我们于将军担着。”
    另外两个人还偷偷问李远，使了多少银子。李远摇摇头。
    李远强自镇定，安慰着自己，没事，这可是御史大人默许的。就算被抓了，还有郭家和路无双保他呢。就在他终于镇定下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的路无忌让他惊呆了。
    虽然路无忌尽量易容，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因着郭家和路家的姻亲关系，他之前见过路无忌很多次。
    路无忌看到李远，也是一愣。
    阿豪说了一句，你们认识。便把两套兵卒的衣服扔给他们俩。
    “不，不认识。”李远已经变的结巴。
    路无忌给他使了眼色，暗示他不要惊慌。
    随后，和赵小萍去附近换了衣服才过来。
    趁他们俩去换衣服，李远又结巴的问阿豪，“不，不走了，行吗？”
    阿豪瞪了他一眼，戏虐的说道：“不走不行。回头又回去跟我们于将军要银子，这不是坏我们将军的名声。”
    还没等李远回答，路无忌和赵小萍已经换上兵卒的衣服回来了。
    阿豪吩咐道：“走了，快跟上。”
    一路上，李远异常紧张，都不敢抬眼看路无忌。他知道，路无忌本该流放岭南，听说途中逃跑，现在可是朝廷钦犯。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李远已经快瘫软了，还是旁边的阿豪扶住了他。
    出了城门，到了郊外。
    阿豪把他们几个放下，就跟其他兵卒继续赶路了。
    路无忌和赵小萍大喜，赵小萍一扫心中的阴霾，低声说：“看来行的通，明天爹和穆姐姐也会出来，我们就在附近等他们吧。”
    李远可能是因为紧张过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瘫软在地，很久都起不来。惹得路无忌和赵小萍不禁失笑。
    路无忌觉得到底是亲戚，看在郭艳的份上，将他扶了起来，移到近处休息。
    晚上的时候，李远才算缓过来。
    路无忌平生最看不起胆小之人，不知道郭艳，怎就看上一个如此懦弱之人。李远本是京都人士，几年前来江州城办事，与郭艳偶然相识，没想到结了婚姻之缘，就此留在了江州城。听说李远家中的母亲一直不同意这门亲事，连郭艳想跟李远回去省亲都不准。
    第二天，当粮草车再次运到城门口的时候，肖元率兵已经等候多时。
    混在粮草车中的赵启峰和穆小晴，成了瓮中之鳖，但是两人武功高强，打斗了好一阵，于阳又带兵包围，才算将他二人擒下。刺客已抓住的消息充斥整个江州城，城中一切即刻恢复正常。
    赵小萍此刻并不知道，他爹已经定在明日午时斩首。她还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她爹出来。
    涓涓听到刺客抓到的消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刘卫又补充道，案件审结，四个刺客明日午时问斩，涓涓诧异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快，这不像我义兄的性格。”
    东爷把玩着纯金的鸟笼，里面是只羽毛鲜艳，颜色亮丽的鸟儿。赵四过来禀报，压低了声音，“已经派人通知了。”
    东爷哼了一声，“恩，通知到了就行，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第二十三章 对不起


要说路小妹的善妒，唐少衡是领教过的。孙玉妍缓了好一段时间，才从遇刺受惊中走出来。
    路小妹可以自由出入唐少衡住的主院，可是至今没去给孙玉妍请过安。就连香兰院和玉幽园里的那些，也不准唐少衡再接触，唐少衡索性都禁了足。
    除了每隔三四日，去一次宸柳院，唐少衡基本都宿在依澜院。如此娇宠，府上的人也都在看路小妹的脸色，尤其是德胜。
    柯氏有点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可孙玉妍的心思却不在此，她通过小桃红频繁打听梅玉郎，当然，都避开柯氏。
    明天便是问斩之日，监牢中一间昏暗的牢房里，关着赵启峰、穆小晴、程颂，和被酷刑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左原。
    赵启峰手托着左原的肩膀，“师弟，师弟，醒醒。”
    程颂瞥了他们一眼，冷哼道：“还叫醒他干嘛？反正明天就都上路了。”说完，竟然狂笑出声，直到泪流满面。
    穆小晴甚是平静，她一向争强好胜，就算直面死亡而心有胆怯和不甘，也不愿显露脆弱。
    突然，程颂疯了似的紧紧握住穆小晴的双手，“师姐，小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
    穆小晴甩开他的手，冷声道：“现在问这些有何用，明天就上黄泉路了。”
    程颂不甘心，他本是富家公子，家中还有双亲，他加入昆羽派，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冰山美人。他才二十岁，大好年华，难道就要命丧在此了吗。
    “是你出卖了我，都是你。”程颂又往左原身上狠踢了两脚。
    穆小晴忙拉开了他，“你发什么疯！”
    由于几人手脚都绑着铁链，铁链声声作响。吵到了牢卫。
    牢卫不耐烦的呵斥了他们。
    可是程颂还是不安静，拼命的大喊大叫。
    牢卫禀报了牢头，牢头让人把程颂单独提出来，拖走了，没多久那头传来程颂的惨叫，听的穆小晴暗自心惊。
    唐少衡半夜醒来，发现身旁的路小妹在暗自啜泣，他以为她是因为想念爹娘，忙柔声安慰，“别哭了，爹娘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将来会把他们平安接回来的。”
    路小妹哭的额头都出了汗，唐少衡起身去拿帕子亲自给她擦拭。
    路小妹沉默不语，半天才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唐少衡愣住了。“爹娘的事，我相信相公。我哭，是因为别的事，但是我不能说，说出来，怕被讨厌。”
    唐少衡困劲儿全无，起身掌了灯，路小妹还是静卧在那，不肯转头。
    “我真的猜不出来，说吧，不会讨厌的，我保证。”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主上，有人求见。”
    唐少衡一怔，谁会大半夜跑过来。
    要不是看到屋里的灯笼亮了起来，他们是不敢半夜来报的。
    唐少衡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路小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等到他回来，路小妹又嫌他把冷风带了进来。
    “别再哭了，你哭，疼的是我的心。”唐少衡深情的说道。
    路小妹终于转过头来，泪眼朦胧，低声回答，“相公每次去宸柳院，我都很难过，想到相公还有别的妻子，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忍也忍不了。”说着，又抽泣起来。
    这本是善妒之言，尤其还事关嫡庶，可听在唐少衡心里，却莫名的感动。
    犹记得当年，他告诉路小妹已经决定离开路家时，路小妹也哭的泪流满面，“少衡哥，你走了，会想我吗？真的会想我吗？”
    唐少衡瞬间心酸，垂下头，轻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就快天亮的时候，牢卫们拖着“程颂”回来了，只见他被打的浑身是伤，趴在地上起不来。
    穆小晴再也忍不住，她知道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马上，就天亮了。“程颂，其实，你对我的情，我知道，可是我比你年长，而且我的心都在昆羽派。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从来没有遇到我。对不起，对不起……”
    刚强的穆小晴还是为了那个喜欢她的人流下了眼泪，连赵启峰都很动容。可是地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穆小晴轻轻帮他转过身，瞬间吓了一跳，那人的脸上虽然布满伤痕，但是可以认出，他不是程颂。
    午时行刑的时候，只有柳兰亭监斩，唐少衡借故未来。
    柳兰亭恨不得此案早点审结，对于唐少衡的果决处置心中无比庆幸，也很疑惑为什么唐少衡会如此急于了结此案，而且没有再追查有人放冷箭的事，只是双双没有放回来。
    赵启峰也暗中庆幸赵小萍逃了出去，他也相信路无忌会照顾好她，想起年轻的时候成为明山派的嫡传弟子，那时有多么意气风发。他看着旁边奄奄一息的师弟左原，心想他们师兄弟一向要好，现在就做个伴，一起上路吧。
    穆小晴看着身旁假的程颂，若有所思，也好，这样自己心中的愧疚就少了一分，她只恨自己当年错信了唐少衡，间接害死了自己师父，今生是无法复仇了。
    午时已到，随着柳兰亭手中的斩令落下，一切归于尘埃。
    赵小萍在城外没有等到赵启峰他们，很是着急，想再往城门口方向探一下。
    此时有人路过，应该是从城里刚出来的。
    路无忌拦住他们，焦急的问道：“城门不是关着吗，你们怎么出来的？”
    来人回答，“城门已经开了，刺客昨天就抓到了，三男一女，今天午时已经处斩了。”
    赵小萍只感到天旋地转，大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还是旁边的李远及时扶住了她。路无忌也感到十分悲痛，他自责，是他害死了恩重如山的师父，而他却好好的活着。他本来打算先回江州城救回妹妹，然后再去岭南救他的亲人的。
    李远虽然胆小，但却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望着同样情绪失控的路无忌，他大声劝慰，“再恨也不能改变什么，活着的人总要过下去。”
    赵小萍清醒过来后，一直痴痴呆呆的，仿佛听不到别人跟她说话。满脸泪痕的路无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十四章 只要你的爱


宸柳院里，小桃红告诉孙玉妍，梅玉郎已经出城了，他本就是四处游历的伶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孙玉妍瞬间失落。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顿感孤单落寞。不知道从何时起，连府上的妾室晨起问安都没有了，后来自嘲的笑笑，柯氏已经说了很多遍，她们都被禁足了。
    戏文虽美，但是到底是戏。不管如何一往情深，动人心弦，一曲唱罢，都要回归现实。
    “乳娘，爷是不是快过寿了？”孙玉妍淡淡开口。
    柯氏一听她这么说大喜，知道孙玉妍终于把心收了。“是快了，这次过寿，少爷可能要过来。”
    孙玉妍终于露出一丝笑脸，“祥楠要过来。”
    柯氏乐呵呵的回答，“是啊，给他姐夫祝寿，很久没过来了。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
    孙玉妍用手理了理发丝，“告诉福全，这次寿宴要大办，办的风风光光的。”
    柯氏闻言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福全都走多久了。”
    孙玉妍才发觉失言，福全早已经不在了。许是叫顺了口。
    唐少衡自从跟路小妹说了对不起之后，以后只要去宸柳院，都要跟路小妹说对不起，都要买礼物哄她。
    路小妹喜欢打扮，唐少衡就送她各类精致的首饰和华丽的衣物，江州城有名气的工匠和裁缝都知道御史府这位路氏夫人。
    依澜院里，路小妹听秋月说，香兰院和玉幽园里的女人，已经解了禁足，是宸柳院夫人说的情，毕竟唐少衡快过寿了，总不能一直关着她们。之前过寿，她们都要弹琴献舞的，这次也要准备。
    秋月看路小妹有点不高兴，暗道自己主子有些任性了，毕竟宸柳院夫人是正室，有富甲一方的孙家做靠山。孙玉妍性情寡淡，如果换做别人，路小妹过府从没去见过礼，怕是早就发难了。心里想着，试探的开口道：“夫人，主上寿宴，听说大夫人亲自抄了佛经做寿礼。另外，大夫人的娘家弟弟祥楠少爷也要过来贺寿。”
    路小妹只觉得心口不舒服，想到唐少衡和孙玉妍两人端坐在主位，接受每个人的行礼，可能也要包括自己。他的小舅子也过来，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附属，想到那个场面，就很是难过。
    秋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夫人，依照礼数，还是去见见大夫人吧，避免寿宴初见尴尬。”
    秋月是好意，可是话听到路小妹耳朵里，甚是刺耳。只见她突然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不用你教我礼数。”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秋月马上跪下，连声说着，“奴婢该死。”
    不一会儿，唐少衡过来了，瞥了一眼地上的秋月，厉声说道：“放肆，敢对夫人不敬，不想活了吗？来人”
    话音刚落，路小妹马上冲过去，蹲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秋月，大声喊着，“不准责罚我的秋月。”
    唐少衡勾唇轻笑，“她都把你惹哭了，你还护着她。”
    唐少衡对闻声进来的护卫，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失言。”秋月看到路小妹如此袒护自己，更加自责。
    路小妹平稳了情绪，吩咐秋月带人去书房整理书物。
    房间只剩唐少衡和路小妹两人。唐少衡竟然有种莫名的心虚，还有那么一丝丝胆怯。只是微笑看着路小妹，却并不开口。
    还是路小妹先开口，声音很低很低，“相公快过寿了，我不知道送你什么，我一无所有，我拥有的，都是你送我的。”两行清泪流下。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直视她的双眼，“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我。”
    随后，路小妹看到他的口型，是说“我只要你的爱。”
    路小妹轻轻撅嘴，“我不想参加你的寿宴，可以吗？”
    唐少衡微微点点头，“当然可以，我本来也不打算让你参加。不过，可以不参加寿宴，但不能不为我祝寿。”
    路小妹楞楞的望着他，唐少衡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戌时结束，亥时等我。”
    路小妹终于破涕为笑。
    柯氏本想在寿宴上压一压路小妹的威风，还专门跑去问德胜关于寿宴的座次安排，才得知依澜院的人不参加寿宴。
    如果是孙玉妍下令让她们不得参加是一回事，可她们自己不参加又是另一回事。柯氏皱着眉头，心想孙祥楠就要过来了，自家少爷自然给了她不少底气。于是，她直接去了依澜院，这座院子自从御史府盖成之日起就一直封着，只是一直派人打扫，没想到居然是给路无双留的。
    可惜柯氏连门都进不去，直接让林玲给拦了。
    柯氏是正室夫人的乳母，为人也泼辣蛮横，府上的人都有几分畏惧，但是林玲本是东爷的手下，之前不是府中之人，自然不把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放在眼里。
    柯氏瞪了她一眼，“哪里来的贱奴，瞎了你的眼，我可是代表夫人来给路姨娘传话的，爷的寿宴必须参加，你们敢拦老身，就是对夫人不敬。”
    林玲摸了摸鼻子，斜眼看了看她，不屑的说道：“这里没有路姨娘，只有小夫人。叫我贱奴，你自己是主子？这是御史府，只有御史大人说了算，他让我守在这，外人一律不得入内，请回吧。”
    柯氏气的满脸通红，一向是她教训丫鬟们，哪里受过这个，且当着依澜院其他丫鬟的面，那些丫头都是从前在主院伺候的，如今下了她的面子，传开了，以后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柯氏冲着林玲就扬手打过来，可是她哪里是林玲的对手。被林玲一把握住了手腕，往前一带，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
    柯氏哇的大叫一声，鼻子和嘴角都出了血。有人告诉了秋月，依照秋月以前的性子，可能要出来打圆场的，怎么说柯氏都是宸柳院的人。但是今天已经有了那么一出，自家主子受不得半点委屈，爷又疼她入骨，她何必多此一举，便没有出面，任由柯氏被奚落。
    德胜知道了，没敢自己出面，派人叫了一个宸柳院的人，将柯氏扶了回去。
    柯氏回去后大吵大闹，说是老脸丢尽了，不想活了。


第二十五章 徐氏知知


柯氏是孙玉妍最亲近之人，陪伴她的时间甚至比生母卓氏还要长。
    问清楚缘由之后，虽然因着冒了她的名而生气，但是看到柯氏那浮肿的脸，孙玉妍转而十分心疼。
    孙玉妍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把总管德胜叫了过来。
    德胜感到两难，一个是有孙家做靠山的正室夫人，一个是主子宠到骨头里的心爱之人。
    孙玉妍指着柯氏，责问德胜：“就算我乳母有何过错，也该由我来处置。依澜院的人，是哪个把她打成这样，速绑来见我。”
    德胜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林玲曾经救过小夫人的命，把她拿来，依着小夫人的性子，必然不依，而且还会记仇。相比较而言，大夫人的性子要淡些。”
    德胜压低了声音，“夫人，主上有命，要动依澜院的人，要先问主上。”
    德胜察觉到，孙玉妍的脸色一僵，升起了些许怒意。他立刻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做势用袖子擦拭头上的汗，“夫人息怒，小的实在不敢违抗主上的命令。”
    孙玉妍沉默了良久，最后冷冷的吩咐道：“去玉幽园，把徐姨娘叫来。”
    一直跪在地上的德胜，这才起了身，恭敬的退下。
    徐姨娘名唤徐知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温婉大气，她刚过府的时候，孙玉妍都被她身上的光闪到了眼。
    而且，跟路小妹一样，她本是官家小姐，只是因家族衰落，才辗转入御史府为妾。
    玉幽园里，徐知知得知孙玉妍要见她时，也跟德胜一样为难。不光是她，玉幽园里的女人，都想看看路家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唐少衡的偏宠。她们一边是妒忌，一边是畏惧。
    柯氏的事，她们都知道了，多数是等着看好戏。
    孙玉妍找她，让徐知知始料不及。大夫人一向孤僻，从不与妾室们亲近。因着娘家的富有，唐少衡的敬重，她们平时也都紧守礼制，不敢对她不敬。
    徐知知去了宸柳院，出来后就去了依澜院，没见到林玲，白越守在那。
    徐知知福身一礼，白越忙道：“徐姨娘不可，该是我见礼才是。”
    徐知知淡淡一笑，一袭白色衣裙，如风中百合，淡雅却不失艳丽。“秋月何在？可否麻烦白护卫让她出来相见。”
    白越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去内院通知秋月。
    秋月在主院伺候的时候，最敬重的就是徐知知。当她得知徐知知亲自来找她时，微怔了一下后，还是出来见她，但是出来之前，让人去内室跟路小妹回禀了。
    自从秋月来了依澜院，很久没见到徐知知了。今天见到，只觉得她的天生丽质更胜从前。潜意识中，把她和路小妹比较，无论容貌和才情，徐知知都是府中一朵奇葩，路小妹则更偏于娇媚，所以感情的事，真的说不清楚。
    “参见姨娘。”秋月还没拜下去，就被徐知知扶了起来。
    徐知知轻轻皱了皱眉，缓缓开口，“我来，是因为宸柳院夫人，夫人一直身体不适，现才刚刚好些。下面的人不懂事，可是夫人重颜面，这事该怎么了，可能还需要妹妹帮忙。”说着，福身一拜。
    秋月忙扶住她，压低了声音道：“姨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是万万受不得委屈的。林玲许不懂事，可她也是执行主上的命令。姨娘别为难我了。”
    “可否让我见一下小夫人。”徐知知一脸的恳求。
    秋月露出为难之色，又把徐知知拉到一旁。“千万不要，我家主子喜欢使性子，主上又宠的紧，怕是到时候闹出什么，我家主子不想把你怎样，主上那可不会罢休。姨娘听我一句，我是真心为你好。”秋月算交了底。
    最后，又附耳说道：“姨娘别趟这趟浑水。”
    聪明人说话，无需多言。徐知知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 初次交锋


东爷府里，涓涓正要就寝，只见翠蝶惊喜的跑了进来，小声说：“东爷过来了。”
    涓涓一愣，自从打了金美霞，出了程颂那件事，东爷一直冷着她。今天过来，还真是意外。
    “我过来看看你，手伤好了吗？”东爷进了屋，略显尴尬的开口。
    这句话说的有些问题，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伤，是无法好的。
    涓涓不喜不怒，“谢谢东爷关心。”
    厉寒东笑笑，“翠蝶，你下去吧。”
    翠蝶应声退下。
    东爷坐在涓涓身旁，压低了声音，“涓涓，我知道你心里怪我，觉得我喜新厌旧，不念旧情。可是你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义兄是什么人呀，当初娶你并不合他的意思，你又在他府上闹了那么一出。我冷着你，其实是为你好。这个时候，我护着你，才是害你。”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的确让涓涓动容了几分。往深处想想，确实如东爷所言。望着东爷脸上那些熟悉的皱纹，她在想，是不是她误解了东爷的一片苦心。
    终于，涓涓亲切的叫了一声东爷，这两个字包含着她心底最深的感情。
    快天亮的时候，涓涓突然醒了，却发觉东爷不在身旁。“翠蝶，翠蝶？”
    翠蝶惊慌的跑了过来。
    “东爷呢？”
    翠蝶畏缩的答道：“半夜就走了，回了美霞夫人的院子。”
    涓涓深吸了一口气，轻摆了一下手，翠蝶点点头出去了。
    紧紧抓着薄纱幔帐，涓涓冷笑着，自言自语道：“呵，差点以为是真的呢。”
    刘卫一早过来跟涓涓报备府上账目的事情，报备完了，要走的时候，涓涓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找过亲生爹娘吗？”
    这一句看似无意，但是刘卫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是孤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涓涓轻声叹气，“我也是孤儿，也不知道爹娘是谁。”
    刘卫眼神复杂的看着涓涓，已经迈出的步子又迈了回来，走到涓涓近侧，坐了下来。“东爷的心追着彩霞飞，是收不回来的。夫人可有其他打算？”
    涓涓有些忧伤，但是仍是目光炯炯，放低了声音，“东爷的仇家那么多，我离了东门这颗大树，怕是没有好下场。”
    刘卫抿唇不语。
    涓涓瞧了瞧外面，门外无人。竟然亲手给刘卫倒了一杯茶，垂着眼沉声说了一句，“东爷待你不薄。”
    刘卫苦笑，“东爷也总说待您不薄。”而后又觉得自己失言，补充道：“小的更希望夫人您开心。”
    涓涓饮了一口茶，“唐少衡快过寿了？”刘卫注意到，涓涓没有称呼义兄，而是直接叫了名字。
    “是的，快了。东爷说要亲自准备寿礼。”刘卫将涓涓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在徐知知的劝慰下，孙玉妍思前想后，还是想息事宁人。这些年，她对唐少衡一直不冷不热，对他本就心存一份愧疚。可是柯氏不干，晚上竟寻了短见，幸亏被人发现救了下来。
    依澜院里，路小妹跟唐少衡在内室下棋，唐少衡突然发问，“你说田氏会不会用全部家当救刘海全？”
    路小妹想都没想，“肯定会啊。”
    唐少衡斜眼看看她，磨搓着手上的棋子。“不一定吧，听说那田氏跋扈善妒。”
    路小妹嘟嘴道：“妒忌是因为爱。我也善妒，如果有那一天，我肯定会用全部家当来救你。”而后又连忙说：“呸呸呸，我们永远没有那一天。”
    唐少衡轻声嗤笑。柯氏的事，他知道，但是路小妹不提，他也没有过问。
    第二天一早，唐少衡刚离府，依澜院就有一位贵客到，孙玉妍来了。
    路小妹听人禀报，瞬间紧张，还隐隐有那么一丝期待，她其实也想看看这位孙玉妍长什么样。
    路小妹有些不安，孙玉妍如果是兴师问罪来的，她该如何。见了面，孙玉妍以正妻的身份压她，她又该如何。但是路小妹想着，昨天徐知知被挡在外面，今天再不见孙玉妍，别人还以为她胆小，不敢见人。
    “请她进来。”路小妹用了一个她字，因为她实在叫不出夫人二字，更别提前面再加一个大字。
    路小妹送走了唐少衡，本有些困意，打算睡个回笼觉的，身上还穿着玫红色中衣。她款步出了内室，站在房门口等孙玉妍，只见一位妇人由丫鬟搀扶着从院门口走进来，一瘸一拐的，路小妹知道她就是孙玉妍，不由得心蹦蹦直跳。
    秋月和其他丫鬟全都恭敬的行礼，“夫人金安。”
    孙玉妍身旁的小桃红由于扶着夫人，所以没有向路小妹见礼。而她身后的丫鬟也都朝路小妹福身拜了一下。
    路小妹强自镇定下来，目光平静的与孙玉妍对视。
    孙玉妍打量着路小妹，暗道果然是个娇俏佳人。看着她身着艳色中衣，轻轻皱了皱眉。
    路小妹看着孙玉妍苍白而严肃的脸，却并不开口。
    众人见她挺直着身子，没有见礼的意思，不免惊讶。
    孙玉妍突然微嗔道：“就算不论嫡庶，我比你先过府，你也该叫我声姐姐。还是你认为你曾是官家小姐，看不起我这个盐商之女？”
    路小妹心中也有怒意，本来唐少衡吩咐外人一律不得进入依澜院，当然也包括孙玉妍。她请她进来，已经是给了她面子。
    “不是。”路小妹加重了语气。
    孙玉妍冷哼一声，“那是为什么？”
    路小妹顿感脸上一热，微微激动的说：“因为相公说，不喜欢我向别人行礼问安。”
    孙玉妍怒气更盛，“路氏，休要猖狂，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你应该懂，还是为自己留后路的好。”
    众人都屏住呼吸，秋月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主子。
    路小妹涨红了脸，怒极反笑，“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又不是以色侍人。”
    小桃红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小夫人，我家夫人身体刚好点，您就别……”
    突然孙玉妍轻咳了两声，声音已有些嘶哑，“好，很好。”说完，便离开了依澜院，临走时还冷冷的瞥了一眼路小妹。
    看她走后，路小妹已经加重的呼吸才渐趋平稳。
    孙玉妍走出院门时，居然看到德胜带人守在那，她冷笑道：“怪不得依澜院的主子那么硬气，原来底气在这。”
    还没等德胜回答，孙玉妍就转身走了。
    德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隐感到她身体有些颤抖，不由得冒了冷汗。


第二十七章 一如往日


听说孙玉妍回去就头晕目眩，咳嗽不止，许是动了肝火，宸柳院的人去请吴世平，才得知老爷子由于年龄太大身体状况不佳，已无法出诊。德胜另请了一名郎中，名唤张扬，是新迁入城的，听说医术不错，小有名气，关键是他的药堂就开在御史府附近。
    张扬切了脉，表示夫人是体虚，加上怒气攻心所致，开了药方，吩咐下人去他的药堂取药。
    路小妹得知后，心里惴惴不安，她知道，先不说孙家，吏部尚书卓凌位高权重，他对唐少衡可是十分重要的人。
    秋月端来路小妹平时最喜欢吃的桂花羹，可是她却半口也没动。“秋月，我是不是闯祸了？”
    “夫人，有句话，秋月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小妹示意她说下去。
    “主上快过寿了，孙家少爷马上就过来了。您在这个时候得罪大夫人，主上会很为难。”
    路小妹愁容满面，又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手指。
    宸柳院的人一直在府院门口守着，唐少衡刚到，就急忙向他禀报，说是大夫人突然病重，卧床不起，唐少衡急忙赶去宸柳院。依澜院里，路小妹正等着唐少衡，她心里一百个说辞，正纠结把哪个拿出来说。
    “夫人，别等主上了，听说大夫人好像病的很重，主上过去了，今天应该会留在宸柳院。”秋月铺好了床，打算服侍路小妹就寝，可路小妹哪里睡的着。
    就在路小妹不断的唉声叹气，后悔今天发生的事，更害怕孙玉妍气坏身体的时候，唐少衡过来了，嘴角一如往日带着轻笑。
    看到路小妹唉声叹气的样子，故意沉声道：“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还想它有什么用。”说着，一撩衣襟坐在了床塌之上。
    路小妹在对面椅子上坐着，望着唐少衡，眼泪溢出了眼眸，她却把哭声忍住。
    “怎么了？”唐少衡深情的问道。
    路小妹颤声道：“对不起。”
    唐少衡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之前都是我说对不起，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唐少衡想转移话题，“你赌赢了。”
    路小妹疑惑，“什么？”
    唐少衡向她招招手，“过来。”
    路小妹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唐少衡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田氏果然用了全部家当救了她丈夫。”
    “可是就算你把刘海全放了，瑞王能放过他吗？”
    唐少衡眯了眯眼，“能活一段时间总是好的。”
    厉寒东府上，涓涓看着东门的名册失了神。名册上的人，又有几个能站在她这边呢。排首的东门四将，都是跟东爷打江山的，对他忠心耿耿。
    四将之首的白百衣，还是东爷闺女如惠的公爹。另外三将，易子千，黑风，阿青，对她也是面服心不服，尤其是最近他们感觉东爷对她疏远了，也都渐渐没那么恭敬了。
    恨自己之前太过愚蠢，为了在东爷面前表现，不惜得罪任何人。
    就算东爷不在了，怕是东门的当家人，她也坐不稳。那倒不如，她另起炉灶。但是需要钱，需要人马。
    江南富庶，东爷的赌场和钱庄犹如聚宝盆，还有很多富商为寻求东爷庇护纷纷纳贡。多年的集聚，财富惊人。涓涓知道东爷暗中藏了一笔巨资，但是不清楚到底放在哪了。
    刘卫可能是个好帮手，但是他是否是真心尚不可知，涓涓没办法完全信任他。
    此时与涓涓一样心烦意乱的，还有城中明珠客栈的女主人，姚明珠。
    她正在后院里，焦急的等着一个人。
    姚明珠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长的颇有姿色，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六年前，她遇到喝的烂醉的唐少衡，当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禁卫军。可是六年来，他平步青云，成为禁卫军统领，娶了孙家之女，又升迁至御史之位，她也渐渐从他的红颜知己变成陌生人。她曾经那么爱他，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
    痴情的女人总是喜欢重蹈覆辙，半年前，她又遇到了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她此刻要等的人。
    “想我了吗？”有人施展轻功，翻墙而入，来人正是柳成度。
    姚明珠报以深情的一瞥，“肩膀上的伤好了吗？”
    柳成度轻笑不语，两人进了房间。
    没多久，姚明珠就嗔怒道：“于阳已经走了，双双不知下落。”
    看着柳成度有些失望的神情，姚明珠有些嫉妒，冷笑着说：“也许被于阳带去军营了。”
    柳成度瞬间发怒，茶杯都捏碎了，手上见了血。
    姚明珠有点害怕，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明月从于阳那什么都没打听到。”
    柳成度转身就要离开。
    姚明珠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监牢中是怎么过来的，你担心的，为什么不是我？”
    柳成度俊面微沉，“你不是已经好好的站在这了吗？”
    姚明珠放开了他，“你跟唐少衡一样薄情，都只是在利用我。”
    柳成度突然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别拿我和他相比，他是他，我是我，记住了。”
    看着他冷酷的眼神，姚明珠不寒而栗。很难想象他就是往日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公子。
    等他放了手，姚明珠瘫倒在地，一阵阵咳嗽。
    他离去多时，姚明珠还缓不过神来。如果被唐少衡知道，会怎么对她。要不是姚明月和于阳，她现在还在监牢里。想起那潮湿阴暗的牢房里散发的腐朽之味，她就阵阵作呕。她也受了刑，唐少衡没讲半点情面，让她寒心不已。
    她现在有点羡慕姚明月，虽然于阳是个粗人，但是对她十分好。于阳不方便把她带在身边，就在城中找了一处大宅将她安置，还时常回城看她。关键是，于阳是真的喜欢姚明月这个人，而不是为了其他。
    突然，她狂笑着，将房间里的瓷瓶玉器全都打碎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也跟这些东西一样，破碎不堪。


第二十八章 园中邂逅


御史府的书房里，唐少衡正挥动笔墨，画着一副苍鹰图。
    “听说蓝帅旧伤复发，有意辞去帅位，交出兵权。”身旁的肖元缓缓开口。
    唐少衡没有抬头，还是继续画着，笔劲苍穹有力。
    肖元有点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属下肺腑直言，蓝帅只您一个义子，这个关键时刻切勿儿女情长，孙家不可得罪，您还要向吏部卓尚书借力呀。”
    唐少衡仍旧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只展翅的雄鹰跃然纸上，尤其那高傲的眼神，那一双腾飞的翅膀，气韵恢弘。
    唐少衡随手将笔一扔，勾唇轻笑，“看东西，不要只看表面。”
    宸柳院里，下人们喊着“祥楠少爷来了。”
    病卧在床的孙玉妍听到自己弟弟来了，马上由小桃红搀扶着起身。冷淡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温情。
    一个清瘦的锦衣少年急步走了进来，爽朗的声音响起，“姐姐，我来了。”
    孙祥楠是孙玉妍唯一的胞弟，卓氏膝下只有她们两姐弟。
    看到胞姐一脸的病容，孙祥楠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扶姐姐躺下。“快躺下，听姐夫说，你感染了风寒。”
    身旁的小桃红欲言又止。
    孙玉妍与他扯了几句家常，询问了父母的身体，也说起了他的亲事。去年，孙祥楠跟南阳侯的女儿华婷定了亲，婚期将近。
    孙自州虽然富甲一方，但是毕竟商贾出身，当年能娶到官家千金卓桐，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如今儿女都是跟官宦结亲，不免有些得意。
    “怎么不见柯妈妈？”孙祥楠疑惑，孙玉妍腿疾不便，柯氏寸步不离，小的时候，柯氏一直背着她。
    孙玉妍脸色一变，孙祥楠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还有你，你叫什么名字？明枝呢？”
    “奴婢叫小桃红，明枝姨娘在香兰院。”
    孙玉妍咳嗽了两声，“我身体不好，明枝是我做主，立了做姨娘的。”
    孙祥楠是个胸无城府之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由于卓氏的地位，她们父亲孙自州虽然有别的女人，但是名义上可是一个有名份的妾室都没有。
    看到姐姐这么委屈自己，孙祥楠心里不舒服。虽然他们不在江州城，但是对于唐少衡私纳罪臣之女，娇宠妾室的消息，还是听到不少。这次来贺寿，其实是卓氏不放心女儿，让他来打听虚实的。
    “少爷来了，老奴给您见礼。”柯氏带着惊喜之色，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孙祥楠听到柯妈妈熟悉的声音，高兴的一转头，看到她脸上残留的紫色淤斑，瞬间愣住，转而升起了怒火。
    孙玉妍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吩咐所有人都退下。
    屋里只剩下孙玉妍姐弟和柯氏三人。
    柯妈妈痛哭流涕，握着孙祥楠的手不放，“老奴可算等到您了，少爷，老奴以为没命见您了呢。”
    孙祥楠诧异，“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回头望着姐姐，孙祥楠咬紧了齿关。
    听完柯氏的描述，当然包括孙玉妍去依澜院的事情，孙祥楠怒火中烧，这就要去找唐少衡理论，被孙玉妍叫住。
    “要不是我们孙家和舅舅扶持，他能有今天，现在居然宠妾灭妻，过河拆桥。”孙祥楠气的脸部涨红。
    孙玉妍不语，柯氏在一旁煽风点火，语气粗重的说道：“要怪就怪依澜院的那个祸害，都是她挑唆的，自己家都成了大逆罪人，还在这兴风作浪，爷居然不嫌她晦气。”
    孙祥楠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门。
    “祥楠？”孙玉妍忙喊道。
    “小姐，让他去吧，少爷不给我们做主，谁替我们做主。再说依着少爷的性子，根本拦不住。”
    问了宸柳院的人依澜院在哪，孙祥楠怒气冲冲的直奔过去。敢对他姐姐不敬，看他怎么教训她。
    宸柳院的人有一半是孙玉妍从娘家带来的，他们早就为自家小姐鸣不平。听说过宠爱妾室的，但是没想过能像御史府这样，妻妾不分的。
    跟随孙祥楠而来的家仆看着自家少爷气冲冲的出门，要跟着，孙祥楠不准。
    由于唐少衡喜欢楼台水谢，御史府修建的时候就注重绿植景观。连接各院落的园子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假山水池，凉亭木桥。
    此时风和日丽，阴郁的孙祥楠从园子里快步穿梭而过，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刚巧在孙祥楠眼前，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由于冲力过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接稳。
    突然，四目相对。那是个女人，是个绝美的女人。眉眼弯弯，像从书画里走出来一般，看的孙祥楠怔住了，竟是忘了把她放下来。
    “你是不是姓路？”本已失神的孙祥楠，徒然升起一丝怒意，他怀疑眼前的女人就是路无双。如此佳人，难怪唐少衡沉迷。
    只见那女子轻笑，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她轻启朱唇，“姓路又如何？不姓又如何？”
    孙祥楠抿了抿唇，“如果你姓路，我现在就把你摔在地上。”
    那女子撅了撅嘴，更显俏皮可爱，“公子实在霸道，天下有那么多姓路的，都得罪公子了？”
    这时，跑过来一个丫鬟，“你是谁？请将我家小姐放下来。”
    孙祥楠有些不好意思，十分小心，平平稳稳的将她放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说自己是谁。
    那女子也没理他，和丫鬟转身就走了。
    孙祥楠还无意识的跟了两步，听她们说话。
    “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我刚才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
    “您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呢？”
    “我看到树上有只小鸟……”
    其实跟着她们，看她们是否进入依澜院，就知道她是否是路氏女，但是孙祥楠竟然不敢去确认，他，怕她是。
    孙祥楠是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孙自州希望他能入仕，从小就给他请了名师教导，可谓对他寄予厚望。就连婚事，也是再三斟酌，精挑细选。卓氏也是爱子如命，为了让他专心读书，对他管束甚严。


第二十九章 心伤筝悠悠


明日就是唐少衡的生辰宴，德胜忙里忙外，以前都是福全操持，今年是他来，必然要好好表现，不能出任何差错。
    听说孙玉妍的身子好多了，那个张郎中的药十分奏效，路小妹也总算安心了。
    今天难得阳光明媚，她有心想去园子里转转，但是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还真有那么点不敢出去，同时又在怪自己的胆小。
    还是林玲先开口，“夫人，今天阳光这么好，要不要去园子里转转，我听说那株紫色玉兰开花了。”
    路小妹刚要答应，就见秋月脸色有异。
    “怎么了？”路小妹挑眉看着秋月。
    秋月为难的说道：“香兰院、玉幽园被解了禁足，怕您碰到她们会不悦。”
    路小妹脸色微变，手拉着林玲和秋月。“走，难道还怕她们不成。”
    林玲高兴的附和着。
    孙祥楠沿着原路回了宸柳院，可依然沉浸在园子里与那绝色美人偶然邂逅的情境中，她的一颦一笑，在脑子里不停的闪过，怎么也拔不出来。看他木然的回来，柯氏追问，他也含糊其辞的带过。
    园子里有座宽敞的凉亭，路小妹赏了玉兰花后，想去那乘凉。可迎面看着，凉亭里有三个妇人在那，身旁站着她们的丫鬟。
    秋月告诉她，那是香兰院的三位姨娘。
    周姨娘周兰儿弹琵琶，刘姨娘刘颖弹筝，旁边坐着的就是何姨娘何明枝，就是孙玉妍曾经的贴身侍婢。
    何明枝最先看到对面的路小妹，给周兰儿和刘颖使眼色。
    “她就是路无双吧，旁边那个是秋月。”周兰儿娇滴滴的声音道。
    刘颖冷冷的看对面一眼，不耐烦的对周兰儿说：“还练不练，爷明天就过寿了，可没时间了。”
    何明枝有些紧张，揉搓着手里的绢帕，“她是贵妾，地位高于我们。我们应该去见个礼。”说着，就站起了身。
    周兰儿不屑的看了看她，“就你骨头软，她见着主母都不见礼。你还贴身伺候过夫人，不怕传到夫人耳里，恨上了你。”说完，咯咯直笑。
    刘颖更是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弹起了筝。
    直到路小妹带着林玲和秋月走过来，三人才不得已起身而拜，“小夫人安。”
    路小妹看了看她们三人，明枝姿色平平，周兰儿唇红肤白、体态微胖，刘颖眉清目秀、眼神倨傲。
    秋月扶路小妹坐下。
    爱筝之人，听到筝音，难免心痒。路小妹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刘颖的筝，是黑色胡桃木制成，虽不及唐少衡送她的黄梨名筝，也算是一架好筝。“你叫什么名字？你也喜欢弹筝。”
    刘颖撇了撇嘴，“明天是爷的寿辰，我们姐妹打算合奏一曲，要抓紧练习，没办法陪小夫人闲聊了。”
    路小妹一怔。
    林玲白了刘颖一眼，对着路小妹说道：“夫人，您要弹吗，我去把主上送您的那架相思名筝搬过来。”
    林玲说到相思名筝的时候，刘颖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表情更加冷漠。
    路小妹点点头，“去吧。”
    周兰儿仔细打量着路小妹，脸上突然浮现出讥诮的神情来。她本来以为路氏有国色天香之貌才能恃宠而骄，可现在见了本人，也不过如此。比起惠质兰心的徐才女，玉骨冰肌的俏红鸾，可是差远了。真不知道爷看上她什么了，之前为了她还把两院的姐妹都禁了足。
    周兰儿知道刘颖为何这样，那架相思筝，刘颖钦慕已久，当时唐少衡得了它时，刘颖还以为是送给她的。
    再看路小妹身上穿的翡翠阁雪花丝缎，头上戴的熠熠生辉金镶玉双拼步摇，都是价值连城。周兰儿忍不住嫉妒，她也是富商之女，还是嫡出。当初因为喜欢唐少衡，做妾也要嫁进来。可如今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现在还要靠自己的琵琶技艺来争宠。
    路小妹明显感到这两个女人的敌意，她爹路铉的原配早逝，后来娶了她娘苏氏做续弦，再无其他女人。所以，妻妾们争宠她听说过，但是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想回去了，可林玲回去取筝了。她打算等林玲拿过来，弹一曲再走。
    看到路小妹有点不安的样子，周兰儿更是看她不起。
    “颖妹，你今天有福了，一会儿可以看看你朝思暮想的那架筝。再求求小夫人，让你摸一摸，弹一弹。”周兰儿不怀好意的说道。
    刘颖本是教坊里的头牌，性情一向孤傲，尤其筝弹的特别好。
    刘颖瞬间嗔怒，“再好的筝，也要有精湛的技艺才能匹配。不然，都是虚妄。”
    路小妹听的十分刺耳，这不就是说路小妹的筝技不足以匹配，可惜了那架名筝的意思吗。
    她本想发怒，却想起来之前已经得罪了孙玉妍，明日就是唐少衡的寿宴，自己不该再给他惹麻烦，所以决定忍了。
    路小妹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说道：“你的筝的确弹的很好，刚才已经听到了。也许论筝技，我的确不如你，但是人要讲缘分，筝也要讲缘分。”
    说完，路小妹就带着秋月离开了凉亭。
    周氏和刘氏都没起身，只有何氏恭敬起身相送。
    没走几步，就听到周兰儿和刘颖大声调笑，“你完了，依澜院小夫人正得宠，回头跟爷告你的黑状，看爷怎么收拾你。”
    “大不了再被禁足呗，死不了人。”
    秋月皱眉，低声劝道：“夫人别理她们。”
    路小妹点点头，含泪往前走。可是许是因为分神，脚下一不留神，竟然摔倒了，秋月赶紧搀扶。
    何明枝也从凉亭里跑出来，过来扶路小妹，关心的问：“小夫人没事吧？”
    同时，路小妹回头看了看凉亭里的周兰儿和刘颖，两人正因为路小妹的摔倒而窃笑。回去的路上碰到抱筝而来的林玲，路小妹还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说自己不想弹了，想回去休息。
    回到依澜院，路小妹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秋月寸步不敢离开，只静静的陪着她。


第三十章 兰谢影落


秋月以为孙家少爷来了，唐少衡会留宿宸柳院，但是她又错了，戌时一到，唐少衡就过来了，看着桌上丰盛的菜一口未动，路小妹侧卧在床塌之上，没有像往日般笑嘻嘻的迎他，亲切的喊着相公。
    唐少衡脸色一沉，质问秋月：“到底怎么了？”
    床塌上的路小妹说道：“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嗓音有点沙哑。
    唐少衡走了过去，轻笑着，“我看你睡的挺好的，今天晨起就等着吃你熬的粥，巳时都快过了，才吃到。”
    唐少衡扯了扯路小妹的手，想让她把头转过来，可是路小妹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明天想晚点起，可以吗？让厨娘做给你吃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她做的好吃。”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小妹还是不肯说。
    “林玲？”唐少衡突然高声向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林玲就进来了，看到唐少衡坐在桌子旁，神色阴郁。
    面对唐少衡的质问，林玲一五一十都说了。但是正如她所说，她回来取黄梨筝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不知道。
    突然，唐少衡目光如炬，指着秋月，“跪下，让你好好护着夫人，你都做了什么。”
    秋月扑通跪在地上，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她很少看到唐少衡发这么大火。
    唐少衡在朝廷里有个绰号叫“笑面虎”，不管面对什么，他总是嘴角带着轻笑，但是却是出了名的杀伐果决，从不手软。
    正如他所说，发脾气的人最是无能，想处置谁，直接去做就好了。
    路小妹看到他对秋月发脾气，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为秋月求情道：“不关秋月的事，她提醒过我，让我不要去园子，怕我撞到谁会不高兴，是我没听她的，非要去。”
    唐少衡转头看到路小妹哭肿的眼睛，还在抽泣的样子，心如刀割。冷厉的吩咐秋月：“从头到尾说一遍，碰到了谁，她们都说了什么话，不准漏掉一个字。”
    秋月的记性很好，果然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林玲听到后也十分生气，也跪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去取筝。”
    唐少衡冷笑，“一个替身也敢这么猖狂。”突然，桌上的茶杯被他捏的粉碎，碎片扎入手心里，渗出了血。
    路小妹从未看到过他发这么大脾气，还这么伤害自己。坐在床塌上的她，双手擦着脸上的泪，哽咽着说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够坚强，她们没把我怎么样，我已经不是路家的千金小姐了。”
    路小妹说这句话，是无心。可是这句无心的话，让唐少衡痛入骨髓。
    他轻咳了两声，移步出了房门，直奔香兰院。
    路小妹一直等着他，可是不见他回来。时不时让林玲去问白越，白越只说没事，说是主上亲自去香兰院处置了。
    香兰院里，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周兰儿跪在中间，瑟瑟发抖，不敢抬眼看对面端坐的唐少衡。
    而刘颖在一旁不间断的弹筝，由于时间太久，手腕疲惫，筝音已经凌乱，可是都无所谓，在这个时候无人有心思欣赏她的筝律。
    德胜战战兢兢的赶了过来，今天一天，他都带着手下忙寿宴的事情，依澜院那边，确实疏忽了。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明天的寿宴，低调行事，不重要的人，请去城东的天香居，你安排人照顾好。香兰院和玉幽园的人，明天一律不得参加寿宴。”
    德胜连忙应声点头。
    刘颖实在坚持不住了，双手僵硬，就快失去知觉了。但是她不敢停，因为唐少衡说了，她敢停，就废了她的手。
    角落里几个女人低低私语。
    “周兰儿本来是要和我合奏一曲的，幸亏我没答应，怕她的琵琶声清脆，抢我的风头，现在想起来后怕，看来一会儿要去上柱香。”
    “我是更悬，差点跟她们一起去园子，后来突然身体不舒服，才没去。我想，可能是我过世的娘在保佑我。”
    “周兰儿不是说嘛，孙家少爷来了，等着看依澜院的好戏，这回看她怎么收场。平时以为自己是嫡女就高人一等，看不起我们是庶出，这就是报应。”
    莫强是肖元手下的酷吏，大半夜把他找来，他以为是有要犯在御史府的地牢，需要他连夜审问，可是一进御史府，居然把他引到了后院。
    莫强一进香兰院，看着这场面有点发愣。
    唐少衡招了招手，让莫强赶紧过来。“你是酷吏，不知道你的酷刑能不能震住这些平庸女人的妒忌之心。”
    莫强会意一笑，“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周兰儿闻言惊恐万状，刘颖更是心弦崩断。唐少衡斜眼扫视了一周，“我已经让德胜警告过你们，可是总有人不知死活。”
    众人跪了下去，全都屏住了呼吸。
    周兰儿哭喊着，“爷，是刘颖对小夫人不敬，我没有啊，我看到小夫人跌倒，要过去扶她，是刘颖拦着我，不让我去，都是她。”
    唐少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颖，她本是清秀佳人，如今发丝垂下，有几根沾染了额角的汗珠贴在鬓边，一双狭长的眼睛突显隐忍之色，本是我见犹怜，可是唐少衡却越发觉得她令人厌恶。
    听到周兰儿哭天抢地的把自己爹搬了出来，唐少衡厌恶的盯着刘颖，“周氏的爹对我有用处，可是你全无用处，知道我为什么纳你入府吗？”
    “因为我的筝弹的好。”
    唐少衡闻言不屑的冷笑了几声，“你到现在还这么愚蠢。”
    周兰儿指着刘颖狂笑，“小夫人喜欢弹筝，你也喜欢弹筝。哈哈，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唐少衡回到依澜院时，路小妹还没睡着，可是他没有进去，而是在外徘徊了很久，等秋月走出房门对他点了点头，暗示路小妹已经睡着，他才静悄悄的进了屋。
    半蹲在床塌前，透着月光，他望着路小妹熟睡的样子，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路小妹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深夜醒来，都会这么静静的望着她良久，他有点不敢相信路小妹已经在他身边，生怕那是随时会醒来的梦。在他离开路家时，他做了十年的梦。


第三十一章 寿宴之机


白越和林玲在依澜院门口小声嘀咕。
    “主上和小夫人还没起吗？太守大人已经到了，德总管来问了好几遍了。”
    “还没，小夫人一向贪睡，昨晚又睡的那么迟，主上从香兰院回来都快天亮了。”
    “听说主上亲自看着莫强给周刘二人用刑，直到她们气绝才回来，连两人的丫鬟都杖毙了。让你保护小夫人，寸步不离，你说你回来取什么筝，幸亏主上没怪罪。”
    “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放心吧，白越哥哥。”
    过了半晌，屋里的人才起身，久候的秋月带人进去服侍。
    路小妹长发披散，坐在铜镜前，柔声说道：“其实她们也没把我怎样，你何故要了她们的命。”
    唐少衡亲自给路小妹梳理着秀发，“她们都不是良善之人，如果我只是责罚了她们，她们会因此恨上了你，以后一有机会，你以为她们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丫鬟端上来一碗长寿面，路小妹看到长寿面，突然一笑，“差点忘了，祝相公生辰愉快，寿与天齐。”
    唐少衡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端来长寿面，亲自喂她吃。
    路小妹奇怪的看着他，“今天是你生辰，为什么要先喂我吃长寿面？”
    “因为你长寿，我才想长寿。”
    厉寒东府上，东爷和涓涓正在院子里等着金美霞来，好一起去御史府贺寿。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人，涓涓冷着脸，看了看东爷。
    “快去催催。”东爷吩咐赵四。
    “是。”
    金美霞还在屋子里打扮，一脸的喜气，恨不得把所有的金钗翠玉都戴在身上。在厉府这段日子，她养尊处优，明显胖了些。与她相反，身旁的香香却清瘦了很多。“香香，你说公子今天会去吗？”
    香香马上提醒她，说话小心。
    金美霞笑着低声道：“这又没别人。”
    这时赵四在门外高声喊了一句，“美霞夫人，您快着点，东爷和涓涓夫人等急了，让我来催催。”
    金美霞也高声回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就去。”
    涓涓轻呼了一口气，怂了怂肩膀，脸上因为怒意都有了一丝红晕，“东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要不，您只带她去吧。”
    东爷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就听到娇嗔的声音，“我来了。东爷，是不是姐姐不想带我去了？”
    金美霞款步而来，一身大红色绣金边的衣裙随风摆动，头上流云发髻长流苏，额间绕的珠链，宝石坠在眉心，走起来叮当作响，这身装扮作为客人去参加寿宴，明显太过了。
    东爷和涓涓皆是一愣。
    “这就是你让我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成果？”涓涓讥讽的扯了扯嘴角，眼里全是厌恶。
    金美霞噘了噘嘴，“东爷，你看姐姐穿的这么素，还要怪我穿的艳。”
    涓涓将身旁的椅子一踢，“我不去了，跟你一起丢人现眼吗？”
    一般妻妾同在，妻才穿正红色，妾要避忌，彰显嫡庶有别。虽然东爷出身江湖，但是毕竟名义上涓涓是正妻，美霞是贵妾。再则，去主人家里拜寿，一般主母凸显喜庆会穿红色，所以客人很少会着如此喜庆的红色。涓涓发怒不无道理。
    东爷沉了脸色，吼了一句，“行了，都闭嘴，赶紧走吧。”
    涓涓闻言一动不动，东爷瞪了她一眼，她也恍若未见。
    美霞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东爷耳边说道：“我看姐姐不去也好，省得小御史夫人看到她不悦。”
    东爷犹豫了一下，觉得金美霞说的也有道理。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万一再闹出什么来，节外生枝。
    此时美霞身旁的香香咳嗽了两声，手扶着头，倒在地上。美霞赶紧扶起了她，解释说她感染了风寒。
    东爷冷哼了一声，“不想走的，和走不了的，就都留下吧。美霞，我们走。”
    美霞担忧的看了看香香，对着赵四嘱咐道：“赵管家，赶快给香香请个郎中。”
    赵四点头哈腰，“您放心去吧，美霞夫人，我马上派人去请郎中。”
    等东爷和金美霞走远，背过头去的涓涓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虚弱无力的香香此刻也有一个相似的表情。
    宸柳院里，柯氏正在跟孙玉妍和孙祥楠说香兰院的事情，此时的柯氏不像昨天那般刻薄硬气，倒带着那么点胆怯。
    孙玉妍听后十分惊讶，成亲后，在她跟唐少衡相处的几年来，她一直觉得唐少衡的脾气十分温和，两人算不上恩爱，却可以说相敬如宾。他不敢相信，他能一夕间作出此等疯狂之事。
    孙祥楠抿唇不语，他觉得唐少衡是个可怕的人，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姐姐，另一方面在担心那个人。
    “主上来了。”小桃红急忙进来禀报。
    唐少衡走了进来，一如往日般从容淡定，嘴角还带着那令人熟悉的轻笑。
    柯氏起身行了礼。
    孙祥楠没有像昨天初见他时那般热络，也没有开口叫姐夫。
    唐少衡却没有理会他的冷漠，“玉妍身体不好，我怕人多太吵闹，所以只留了几个重要客人在府上，席宴安排在主院，我们一同入席吧。”
    孙玉妍看祥楠一直沉默，便淡淡回了一句，“相公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唐少衡点点头。
    等孙玉妍姐弟到主院的时候，发现这何止是低调，寿宴办成了家宴。
    只有寥寥几个人，太守柳兰亭和他的续弦夫人薛氏，厉寒东和美霞，还有肖元和他夫人骆氏。
    唐少衡热情的把孙祥楠介绍给他们，柳兰亭夸赞孙公子一表人材。
    “三公子怎么没一起来？”唐少衡客气的问道。
    薛氏脸色有异。
    柳兰亭凑近，叹了口气，回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度年轻气盛不懂事，总跟他母亲不快。”
    唐少衡玩味一笑，上半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在指唐少衡后院妻妾不睦的事。下半句，薛氏不是柳成度的母亲，他的生母因为娘家被唐少衡抄家而自尽，这是在提醒他柳成度还记着杀母之仇吗。


第三十二章 再见玉郎


骆氏给薛氏使眼色，让她看看东爷身旁这位红衣娘子。
    薛氏轻笑出声，又马上掩了回去。
    两人热络的站在一起，小声嘀咕，时不时转头望望金美霞，神色带着不屑。
    金美霞恍若未见，并不理会她们。她一到御史府就在找柳成度的身影，可是刚才听柳兰亭说公子未来，很是失望。
    孙玉妍本是嘱咐德胜要大办的，之前遭遇行刺，她想借着喜庆好好冲冲晦气，可是没想到唐少衡要如此低调，更没想到他为了路氏不惜在自己生辰之日染血。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多年的清冷，所以才故意亲近路氏，现在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众人就座，虽然场面不大，但是布置的十分妥当，光是菜肴就准备的十分丰盛。德胜是用了心的，特意为孙祥楠备了家乡的风味。连薛氏和骆氏喜好的口味，也是一应俱全。金美霞曾在府上住过一段时日，他也自然知道她的。
    柳兰亭举起酒杯，“祝唐御史福如海阔，日月昌明。”
    唐少衡微笑示意，一饮而尽。
    柳兰亭眯眯眼，接着说，“怎么不见蓝帅的人？”
    唐少衡脸上的笑意稍稍变淡，“蓝帅身体不适，不想打扰他老人家，就没有派人去送请帖。”
    金美霞也冒出一句，“怎么不见小御史夫人？我还没见过她呢，想必一定貌比西施。”
    民间传说西施貌美，可是却因她而灭国。
    如果话是别人所说，或许意有所指，但是唐少衡知道金美霞是口无遮拦。
    孙玉妍明显感到不悦，她从一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孙玉妍和金美霞的性格刚好相反，虽然金美霞准备半天也没见着她想见的人，但是她转身便忘了，随遇而安。
    孙祥楠也是身体一怔。其实他知道，那个人即便不是路氏，也肯定是唐少衡的女人。
    东爷赶紧把话差了过去，举起酒杯，“祝大人福寿无疆。”饮了酒，又接着说：“今天我约了一位熟人来，一会儿让他好好给大人祝祝寿。”说着，与身旁的仆人耳语了几句，那仆人转身去找了德胜。
    酒过三旬，只见鼓乐声响起，一阵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折扇遮面的熟悉身影步入场中。
    孙玉妍平静的心都快要蹦了出来，呼吸渐渐加重，东爷所说的熟人是他。
    只见扇子落下，正是梅玉郎。
    他比之前更加精神，步法灵活自如。唱的这段戏叫做痴情冢，说的是一对男女相爱，却因为两家地位悬殊，不能结合，两人难舍难分，双双殉情的故事。
    此时，他一人分饰两角，唱男角时气口浑重，唱女角时娇哑柔婉，在场之人纷纷鼓掌。
    梅玉郎将那对男女江边偶遇，一见倾心的情深表现的淋漓尽致。
    孙玉妍多年黯淡的眼神终于发出了光亮，那光亮十分耀眼，照的周围人都暗沉下去，仿佛只有场下的孙玉妍，和场上的梅玉郎。节奏突变，戏词唱到了两人因贫富悬殊不能相守，终致殉情的悲剧收场，一气呵成。
    玉妍整个人仿佛凝冻在这一刻，她所有的悲怨，所有的柔情，所有的意念，都尘封住了。
    身边的小桃红一直静静的望着她。
    梅玉郎唱罢只远远的抱拳向唐少衡说了几句贺寿词就退下了。
    “孙公子，我敬你杯酒，听说你就快成南阳候的乘龙快婿了，祝你鲤跃龙门，一飞冲天。”金美霞明显喝醉了。
    孙祥楠不在状态，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了他。
    同样是美人，孙祥楠只觉得眼前的金美霞俗气招摇，而那个人却似空谷幽兰，清新不失美艳。
    出于礼貌，孙祥楠还是拿起了酒杯，略微喝了一点。
    “卓尚书贺礼到。”
    孙祥楠这才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爽朗，笑着冲着孙玉妍的方向说道：“舅舅派人送寿礼来了，让我看看是什么。”
    东爷出身江湖，所以寿礼定会突出贵重，往年都是奇珍异宝，今年也不例外，送了一条红绿蓝宝石镶嵌的手串。其实东爷送此物还有别的用意，他觉得这条手串定能入路氏的眼，可借由唐少衡之手送给她，以弥补涓涓的过失。
    柳兰亭送的是一尊翡翠玉雕，肖元送了一套上好的弓箭。孙祥楠带来的寿礼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瓶。
    孙祥楠凑上前，见来人将一个长方形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副卷起的字画。
    “原来是幅字画，舅舅喜欢舞文弄墨，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快打开看看。”
    待画卷展开，唐少衡看了一眼，勾唇轻笑。那是一副山水画，是卓凌亲笔所作。画风飘逸，泼墨考究，但是唐少衡注意到画的角落处有一断桥。
    孙祥楠撇了撇嘴，“还以为是舅舅收藏的名家之作呢。”
    柳兰亭笑笑，“你舅舅卓大人就是名家啊，看这画工。”
    “的确是佳作。”唐少衡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吩咐，让人把画好好收起来。
    唐少衡走回孙玉妍的身边，玉妍还在失神中。
    “夫人，身体不适？”
    小桃红轻轻提醒孙玉妍，她才终于点了点头。
    唐少衡给近处的肖元使了眼色，肖元马上抱拳高声说道：“御史夫人身体不适，我们就不叨扰了。”
    柳兰亭和东爷也瞧过来，孙玉妍的确精神不佳。
    “夫人好好休息，我们也就此告辞了。”
    唐少衡也抱拳谢过。
    一场寿宴便早早结束了，离与路小妹约定的亥时还早。
    依澜院里，路小妹正在打扮，秋月为她盘了好几个发样，她都不满意。
    衣裙摆了一屋子，她看哪个都好看，但是穿在身上又觉得哪个都不好。
    唐少衡突然进来了，弄的她手忙脚乱，硬是把他推出了房门，还怪他不准时，说好了是亥时。
    唐少衡在门口等了良久，终于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清水芙蓉的女子。头发只用一个发带轻轻束起，一身素色便装，宽松的衣袖衬托出苗条的身躯。
    唐少衡点点头，“你真聪明。”
    路小妹得意的说道：“我看你穿了便装。”
    两人从后门出了御史府，只带了两名随从。那两个人是最近唐少衡亲自选拔的，名叫马宇和谢江。本来唐少衡还想带上白越，但是路小妹不让，说是给一个机会，让白越和林玲独处。


第三十三章 力无虚发


林玲依偎在白越身旁，两人遥望天空的夜色。
    “时间过的好快，还记得我们在赌场初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你傻傻的盯着我看了半天，那天我赢了很多钱。我知道，是你让我一直赢钱。”
    林玲面露羞涩，“就因为我让你一直赢钱，结果被打了，他们怀疑我们俩串通，里应外合。”
    白越轻笑，“对不起，害你被打。”
    唐少衡和路小妹来到江州城最繁华热闹的街，中庭。
    虽然已经亥时，但是这里依然十分热闹。
    路两边有各色小吃，卖小物件的一应俱全。路小妹心情大好，挽着唐少衡的手臂步入人群之中。
    有很多小物件，十分精致，虽然不贵重，但是路小妹喜欢，都买了下来。
    还有卖糖葫芦的，唐少衡亲自拿了几串在手上，路小妹边吃边逛。
    “这位夫人，捞几条金鱼回家养吧，十纹钱，捞三次，捞多少，都给你。”
    路小妹看到眼前的摊位上有个长方形的水槽，水槽里各色小金鱼欢快的游着。路小妹暗道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之前在路家的时候，由于家教甚严，她甚少出府，中庭偶尔来过，远没有今天这般热闹。当时来的时候都是跟哥哥们一起，哥哥们步伐较快，也没有耐心像唐少衡这般陪她闲逛。
    路小妹跃跃欲试，老板拿了一柄网勺给她，她看中一条黑色的小鱼，可是用网勺去捞，还没等靠近，那小鱼就快速的游走了。她不甘心，非要捞到那条鱼不可，有一次，那鱼已经进了网勺，可是等她兴奋的上抬的时候，那鱼又逃脱了。她只好转向别的鱼，可是已经捞了百余下，一条鱼都捞不上来，一无所获。
    那老板却喜笑颜开，“夫人，没关系，再多试试，慢慢就能捞上来了。”
    路小妹没了耐心，嘟嘴道：“这些鱼为什么都这么狡猾？”
    唐少衡在一旁嗤笑，“因为傻鱼都被人捞走了。”
    路小妹觉得有道理，唐少衡本想直接从摊位老板那买几条给她，但是她没要，说是那些鱼不想到她的网里，她也不想“强鱼所难”，还是让它们陪着以它们为生的老板吧。
    谢江付了钱，路小妹喂了唐少衡一颗糖葫芦，挽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逛。
    听到前方有敲锣的声音，路小妹向前张望，但是周围围满了人，她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是什么。
    “是杂耍。想看吗？”唐少衡把手上的糖葫芦给了谢江，将路小妹高高抱起。
    路小妹高兴的看着杂耍表演，之前还嫌唐少衡个子太高了，现在觉得男人还是高一点好。
    再往前走，有个小场地，是飞镖穿铜钱的比赛，飞镖穿过铜钱的中孔射中后面的靶心就算赢，获胜者的彩头是一个娇贵女娃儿模样的木偶，那木偶娃娃十分精致，脸上的彩绘栩栩如生，粉衣粉裙十分华丽，路小妹竟觉得那娃娃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客官，一两银子一次，赢了就可以把那彩头带走。”
    唐少衡看路小妹一直盯着那娃娃看，“你喜欢？”
    路小妹点点头，虽然跟林玲学了一段时间功夫，但是飞镖能打到铜钱就不错了，不可能射中靶心。
    唐少衡使了一个眼色，谢江给了那老板一碇银子，马宇接过飞镖，只见他一甩手，飞镖迅如闪电，穿过铜钱，正中靶心。周围的人都叫好。
    老板刚要把那娃娃取下来，却听到有人说了声，“慢。”
    两对男女步入场中，其中一对男女长相平平，状似夫妻。而另一对男女面目姣好，女的头发未束起，想来并未出嫁。
    那面目姣好的男子开口道：“老板，既然论输赢，也该有多人比试。”说着，也拿出一碇银子欲交给他。
    老板有点为难，“这……”
    只见那男子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转眼望着唐少衡，“这位兄台，在下朋友的妹妹也喜欢那个娃娃，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比试输赢，彩头归赢的人。”
    “放肆。”谢江厉声开口。
    那男子马上变了脸色，温文儒雅的神情瞬间消失。
    另一个男子冷哼了一声，扬起了下颚，对着那老板吼道：“别给脸不要脸，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还想不想在江州城混了。”
    那老板明显吓得变了脸色，他知道敢这么说，一定是他惹不起的人。他怯生生的望了望唐少衡。
    唐少衡玩味一笑，在江州城，敢在他面前做大的，还真是没见过。谢江欲上前，唐少衡摆了摆手。
    “姐夫，不要这样。”那面目姣好的女子开口劝阻，原来旁边的那对男女是她的姐姐和姐夫。
    路小妹见状也皱了皱眉，她望了望那面目姣好的女子，应该是她也喜欢那娃娃。
    那老板只好将飞镖递给了先开口的那个男子。只见他瞄准后奋力一发，也正中靶心。两人都射中靶心，算是平局。
    老板觉得两人都是高手，若要论输赢，必须增加难度。于是增加了一个铜钱，并且两个悬挂的铜钱之间有一段距离。
    马宇上前，飞镖同时穿过两个铜钱，射中靶心，周围人均拍手叫好。路小妹之前觉得白越武功很好，看来眼前的马宇和谢江也不在其下。
    那男子面色微沉，抿了抿唇，拿着飞镖瞄了很久才发出，也同样打中靶心。
    老板又将铜钱增加到三枚。
    马宇手拿飞镖，微露出紧张之色，他知道，主上宠爱路氏，如果输了彩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但是他真的不敢保证能横穿三枚铜钱。
    在他要出手之时，唐少衡突然开口，“慢，让我来。”
    马宇松了一口气，路小妹却紧张了起来。她望着唐少衡白布包扎的右手，昨晚茶杯碎片扎进了他的手心，伤口不浅。早上为她梳头，喂她吃面都还好，但是横穿三枚铜钱射飞镖，需要手部精准发力，不能有一丝偏差。但是，她知道，此时她不能开口。
    唐少衡冲路小妹笑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突然，他把右手上的白布一扯，那动作十分犀利。眼神如炬，飞镖射出，三枚铜钱横穿而过，正中靶心。


第三十四章 月下之谋


路小妹拍手称赞，她现在脑子里闪过的竟然是三年前，唐少衡曾三媒六聘来路府提亲的场景。当时路家严辞拒绝，他失望而回。如果当时她嫁给了他，该有多好。想着想着，竟是眼圈儿都红了。
    对面的男子也是十分愕然，其实他也没把握能横穿三枚铜钱，尤其他看到唐少衡手上还有伤。
    许是因为紧张，那男子的飞镖射出后竟然只打到了第一枚铜钱就落在地上。
    那老板立刻将那木偶娃娃取下，交给了唐少衡。
    唐少衡仔细端详着那娃娃，笑着对路小妹说了一句，“这娃娃居然长的很像你。”
    路小妹接过娃娃，喜悦之情溢于脸上。
    那男子觉得颜面尽失，脸色很难看。
    倒是他身旁的女子柔声劝慰道：“青哥，没事的。我仔细看了看那娃娃，觉得它和对面的夫人有几分相似。就算你赢了，我也想送给那位夫人。”
    “雯妹说的对，那位夫人跟那娃娃许是有缘。”女子的姐姐也跟着打圆场，只是她姐夫可能平时嚣张惯了，还欲上前挑事，被突然出现的一名男子及时制止。
    两名女子同时叫那男子做大哥。
    女子的大哥竟然向唐少衡抱拳行礼，“我代他们向您赔罪，他们初到江州，请您海涵。”
    唐少衡认出说话的就是太守柳兰亭的庶长子柳成山。
    不用问，他已经猜出这几人的身份。射飞镖的是宋青，兵部侍郎宋英的幼子，那两名女子是柳成山的胞妹，柳思敏和柳思雯，另一名男子是柳思敏的夫婿彭万里。彭万里这两年一直在京都，刚调回江州，在柳兰亭手下任职。
    唐少衡咪眼看看柳成山，轻笑不语。
    彭万里和宋青有些错愕，与柳成山耳语后，也都一改之前的倨傲，纷纷恭敬的抱拳行礼。
    唐少衡这才微微颌首，带着路小妹离开。
    等他们走远后，柳思敏率先发问，“他们到底是谁？”
    柳成山轻呼一口气，“他就是御史大人唐少衡。”
    宋青想起他要来江州城时，他父亲的嘱咐：“你此去江州，切不可得罪唐少衡。”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刚到江州，就这么巧遇到了。谁会想到，他能穿上便装，带上夫人来街上溜达。刚才是柳思雯说那木偶娃娃着实精巧，他才会急于在美人面前表现。想来他日后拜会唐少衡时，不免要尴尬了。
    彭万里突然冒出一句，“那他身旁的女人就是路无双咯，听说被宠上天了，她倒是命好，她那几个堂姐妹在京都被贬做了官婢，听说有两个实在挨不住，已经自尽了。”
    路小妹高兴的抱着娃娃，喜笑颜开。唐少衡宠溺的看着她，拉起她的手，往前走。他心里暗暗说道：“娘，她就是路小妹，我的挚爱。您看到儿子这么幸福，也会开心的笑吧。”
    两人远远瞥见角落处有一个算命先生在那。“你要不要去算一算？“路小妹问道。
    唐少衡轻笑，“你怎么跟我娘似的，就喜欢听那些江湖术士之言。”
    路小妹用手臂轻轻撞了撞他，嘟嘴道：“你敢说婆母的不是。”
    唐少衡露出无奈的表情。
    那算命先生看起来有八十几许，脸上皱纹满布，神情也有些发呆。
    路小妹径直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坐到了他的对面。笑着说，“帮我算算。”
    老者愣了一下，可能少有人光顾，突然表现的十分积极。他仔仔细细端详着路小妹的面相，然后慢悠悠捻着胡须，赞赏道：“夫人可是难得一见的牡丹富贵之命。”
    路小妹顿时眉开眼笑，唐少衡看她这么高兴，便让谢江给了老者一碇金子。
    那老人又询问了路小妹的生辰八字，又要再看看手相。
    谢江拿出一块白绢铺在桌子上，路小妹将手搭在了上面，老人皱了皱眉，缓缓开口：“请问夫人现在可有子女？”
    路小妹羞涩的低下头，轻声答道：“没有。”
    老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夫人将来的子女中，但凡有七星子，未成年之前，最好送到远处寄养，以免被冲犯到。”
    路小妹突然一愣，侧目看了看唐少衡。
    唐少衡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相信。
    厉寒东府上，涓涓穿着黑色夜行衣，潜在东爷院子里的草丛中。她看着东爷居室外把守的人来回巡逻，那些人是只听命东爷的贴身护卫。东爷去赴宴，已经带走了一半。
    机不可失，今晚，她已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她要挺身而出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她。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刘卫。
    刘卫在她耳边轻声说：“夫人，不可冲动，随我来。”
    两人潜出了院子。
    涓涓有些怒意，“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刘卫眨了眨眼睛，“东爷一向多疑，有人暗中私闯他的卧房，他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你。”
    涓涓挑眉冷笑，“我自然有让她无法怀疑我的法子。”
    此时，香香也穿着夜行衣，悄悄溜到角落处，翻墙出了院子。
    月色下，有个人在等她。
    “公子。”香香摘下黑色面巾，潸然泪下。
    背手而立的人转过头，正是太守公子柳成度。
    他望着面前的香香，心情复杂。“怎么样？在厉府这么长时间，有探听到什么吗？”
    香香摇了摇头，“东爷外粗内细，虽然对美霞很是宠爱，但是要紧的事，我们根本沾不到边。美霞就连他的居室和书房都进不去。”
    柳成度有些懊恼，“赔了夫人又折兵，要你们何用。”
    香香说着对不起，上前想拥抱柳成度，却被他一把给推开了。
    香香大哭，“我姐姐呢？“
    柳成度怔了一下，这才流露出一丝情意，“不知道被怎么处置了，下落不明。”
    香香哭的更伤心。
    东爷居室外，护卫正在巡逻，就见刘卫左手提了一坛酒，右手拿了几支碗过来。
    “刘副总管。”护卫们恭敬行礼。
    刘卫微微颌首，“本来准备了一坛上好的佳酿，想送去御史府贺寿，结果东爷最后没带上。可别浪费了，东爷说了，众位兄弟平时多有辛苦，就拿给你们分享了。”
    “谢刘副总管。”
    护卫们不疑有他，高兴的喝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惊人秘密


护卫们大口喝着美酒，一再跟刘卫道谢。可是不一会儿，就全部晕倒在地，而且是一瞬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刘卫露出阴险的笑容。
    涓涓走了进来，满意的冲着刘卫一笑。
    “夫人进去吧，我把这处理干净。”
    涓涓自然知道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暗道刘卫此人果然心狠手辣。
    天赐良机，她没时间犹豫，径直进了屋子。东爷的居室布置的十分奢华，太师椅罗汉床，古玩玉器填满整个屋子。
    涓涓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编了无数个借口，不让我私自进你的卧房，我这不还是进来了。”说着，开始到处翻找起来，可是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刘卫进了屋，“涓涓夫人，怎么样？”
    涓涓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找到。”
    “会不会没有在卧房，而是在书房？”
    涓涓摇了摇头，“不会，东爷出身草莽，书房只是个摆设。”
    刘卫也帮她找起来，两人把东爷的居室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一无所获。
    涓涓坐在了太师椅上，手扶着额头，她在回想，回想跟东爷相处以来，所有的蛛丝马迹。
    如果这次无功而返，再想进东爷居室，怕是比登天还难了。涓涓顿感烦躁，向后使劲儿颠了一下椅子，突然，有东西掉在地上的清脆之声，那声音很小，但是涓涓和刘卫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好。
    涓涓起身，两人仔细查看，在太师椅下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涓涓拿着钥匙，十分兴奋。
    刘卫却比较平静，“这把钥匙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用来开锁的。而且刚才满屋子已经翻遍，没有上锁的地方。”
    涓涓听后，也陷入了沉思。隐隐约约，她恍惚记得，东爷曾说：“只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比较安心。”
    “床？”涓涓快速跑到床塌前，刘卫也跟了过去。
    其实刚才床塌已经翻过了，没发觉异常。最后还是刘卫细心观察，发现表面上钉死的床板其实可以活动，于是两人将床板取了下来，发现床板下是一石层，那石层十分坚硬，边缘上有一个钥匙孔，涓涓激动的将钥匙插了进去，用力往右一拧，石层居然开了，往里一看，下面居然是一个密室。
    刘卫笑着说：“夫人进去吧，我在这为您放风。”
    涓涓点了点头，随即步入密室。
    密室空间不大，只放了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笔墨，旁边还有一个盒子。
    涓涓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本账册。看封面陈旧，想来这本账册很多年前就有了。当她把账册展开，上面的内容吓得她心惊胆战。
    里面详细记载着何人于哪年哪月向哪位官员送银多少两，哪位官员于哪年哪月将此银两转送哪位上司。上面的名字，涓涓有些不认识，但是都有耳闻。这小小的账册竟然涉猎江南半个官场。原来，那些富商厚贿官府，官府再用他们的银子打点上司，以图升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全都通过东爷的钱庄。
    涓涓快速的翻看，银两的数额惊人，其中大部分流往吏部。太守柳兰亭也在其中，奇怪的是，上面居然没有唐少衡的名字。按理说，唐少衡跟东爷的关系更近些，是东爷故意隐去不写，还是唐少衡真的独善其身。
    涓涓屏住呼吸，她怎么也没想到，东爷隐藏了这么深的秘密。之前还想离开东爷，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卫在上面叫她，“夫人，快上来。东爷回府了。”
    涓涓一惊，暗道东爷怎么这么早回来。她纠结着，要不要拿走账册。慌乱中，她拿起账册欲出密室，但是又改变了主意，重新将账册放了回去。
    东爷扶着喝醉的金美霞回了府，金美霞醉的摇摇晃晃，笑声不止。
    东爷送金美霞回了她的院子。突然，有人急步来禀报：“东爷不好了，您的院子，遭贼了。”
    厉寒东脸色突变，一把推开靠在他身侧的金美霞，疾步回自己的住处。
    当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死去的护卫，房间的凌乱，心一瞬间慌了。他赶忙去床下密室里找那个重要的东西，却发现它不见了。
    东爷只感到一阵眩晕，脚都站不稳。
    唐少衡和路小妹出了中庭，找了一处安静的茶铺，悠闲的品着茶。
    路小妹单手抱着那个木偶娃娃，都不想把它放下来，喜欢的不得了。
    唐少衡看着她的样子，勾唇轻笑。
    “相公，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放心。”
    突然，路小妹靠近唐少衡，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压低了声音说：“相公，我们单独出来，不会再遇到行刺吧？”
    唐少衡轻笑，“那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路小妹噘了噘嘴，“韩追呢？”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他，有重要的事要办。”
    东爷的院子里，香香正在被用刑。
    金美霞酒醒了，脸上还残留着酒醉的红晕，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不会是香香，东爷，她不会拿您的东西，您相信我。”
    东爷目光狠厉，面对金美霞的哭求，没有一丝心软。
    管家赵四开了口，“美霞姨娘，香香说感染了风寒不舒服，可是请来的郎中说她脉相平稳。”
    金美霞愣了一下，“香香不去赴宴可疑，可是没去赴宴的，又不只她一个。”说着看向涓涓。
    涓涓升起一股怒意，“谁可疑，东爷自有定夺。”
    东爷盯着涓涓看了半天，涓涓没有流露一丝惊慌。“东爷，涓涓是您正妻，与您生死与共，我何故会私闯您的卧房，更不会拿您的东西。”
    赵四眨了眨眼睛，“东爷，涓涓夫人一直在自己屋子，小人可以作证。”
    东爷吼了一声，“搜。”
    赵四马上带人搜遍了府上所有人的房间，各个角落都不放过。
    有人在香香房间里搜到一身黑色夜行衣，衣服里还夹着一块黑色面巾。
    东爷发怒，“你还有何话说？一个丫鬟，怎会留存夜行衣，还有蒙面的面巾？”
    金美霞一时瘫软在地，无从辩驳。


第三十六章 大错铸成


香香不肯承认私闯了东爷居室，并且杀了众护卫。严刑之下，已经昏了过去。
    东爷又斜眼看了看金美霞，看的美霞浑身发抖，她之前从未看到过东爷如此可怕的眼神。
    东爷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威胁道：“是不是你？她是你的丫鬟，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说。”
    金美霞嚎啕大哭，拼命摇着头。
    赵四凑上前，“东爷，香香昏死了过去，接着审吗？”
    东爷冷哼一声，“用水泼醒。”
    香香在酷刑下几度昏厥，只肯招认自己曾偷偷出府，去见情人。但是情人是谁，怎么也不肯说。
    赵四看今晚再审下去，香香就没命了，而且没有结果，就提议东爷暂时将香香关押。当他问道美霞姨娘怎么处置时，东爷竟然冷哼一声，吩咐把她跟香香一起关押。
    涓涓顿感奇怪，明明，她已经将那个东西放回去了，可是东爷的表现……
    金美霞和香香都被拖了下去，涓涓要走的时候，东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真的不是你？”
    涓涓不寒而栗，“东爷，我曾经差点为你丢了性命，你居然不信我。”
    东爷松开了手，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懦弱，“涓涓，那是要命的东西，如果找不回来，我们都得死。”
    涓涓故作疑惑，“东爷？”
    全府已经搜遍了，都没找到，东爷觉得他快发疯了，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钥匙带在身上，如果不是怕被涓涓和现在的金美霞看到，他一定会贴身携带。他甚至后悔娶了她们两个。
    此时已是丑时，御史府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尤其是路小妹，逛了一晚上，甚是疲倦。但是有两个人，怎么也无法入眠。
    孙祥楠出了宸柳院，走到园子里，夜里甚是清冷，他抬头看了看夜色，月色皎洁如画，他轻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到当天和那女子偶遇的地方。
    恍惚间，她看到树下有个女子的身影，翩翩舞动，优美至极，如仙子般飘逸。
    孙祥楠走近一看，眼前一亮，竟是她。
    那翩翩起舞的女子看到孙祥楠立刻停止了舞步，有点诧异，挑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孙祥楠有些失神，“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那女子轻笑，“是我先问你的。”
    孙祥楠轻轻撇了一下嘴，略带笑意，“那我先问你的芳名，你可一直没回答我呀。”
    “红鸾。”那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孙祥楠心中有一丝喜悦，他知道路氏的大名叫做路无双，小名叫小妹。这么说，眼前的女子不是路氏。
    “红鸾是红色的仙鸟，姑娘是月中嫦娥。”孙祥楠看她一袭月牙白色长裙，更觉美若天仙。
    红鸾蹙了蹙眉，“嫦娥是狠心抛弃丈夫之人，公子怎好拿我和她作比。”
    提到“丈夫”二字，孙祥楠身子怔了一下。
    “公子可是孙家少爷？”红鸾莞尔一笑。
    “你知道我。”
    红鸾怂了怂肩，“听说夫人的胞弟来了，想来应该是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孙祥楠叫她的名字，她也仿佛没有听到，祥楠只能任凭那抹美丽的倩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红鸾，孙祥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这个名字，一个人在那颗树下驻足良久。
    孙祥楠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出院子，他姐姐孙玉妍竟也出来了。
    玉妍披着一件斗篷，缓步于夜风之中。寿宴上，那段痴情冢让她冰封起来的往事倾刻间解封，又开始狠狠揉搓着她的心。
    她曾经想，如果从来没有痴迷戏文，也没有遇到他，而是先遇到了唐少衡，现在可否夫妻和乐，永远祥安无忧。
    她走进了亭子，轻轻抚摸着亭边冰冷的栏杆，俯视着亭边映天碧绿的荷花池，月光倾泻在高高低低的荷叶上，一阵风吹过，池面吹起了阵阵涟漪……
    就在她想转身回去时，迎面站着一个人，他是梅玉郎。
    她惊诧不已，险些跌倒，梅玉郎赶紧上前搀扶。
    “你怎么在这？你没有离府？”孙玉妍有一丝紧张。
    梅玉郎笑笑，柔声道：“我就是为夫人回来的，我的戏，只有夫人懂。”
    孙玉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梅玉郎清唱了几句戏词：“小姐玉肤仙骨，本是天上散花仙子，何以落入凡尘，又怎会沦落至此啊？”
    孙玉妍一滴热泪滚下，“为什么是你？”
    梅玉郎轻眨眼睛，双目凝视着她，“我第一眼见小姐，小姐在台下为我的戏落泪，我就知道，小姐是我一直等的人。玉妍，跟我走吧。”
    孙玉妍慌了一下，“我已嫁作人妇。”
    梅玉郎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你需要的是一个爱你懂你的夫君，那个人是我。”说着，竟半跪了下去。
    孙玉妍的心揉作一团，当年，那个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她鼓起勇气跟他出走，可是却被家人阻拦，他也落水，不知生死。
    她望着眼前这个人，眉眼跟他如此相像，连神情也一模一样，难道是上天可怜她，所以又给她安排了这一段姻缘吗。
    梅玉郎深情款款，“玉妍，我的妻。”
    孙玉妍缓缓闭上了双眼……
    大错已铸成，不管如何后悔，终究无法挽回。
    孙玉妍回到居所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十分自责，觉得对不起唐少衡。当年，她情迷戏子，又和他私自出走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孙家急着为她说亲。且不说她的腿疾，女子最重清誉，谁愿意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是唐少衡娶了她，还一直对她敬重有加。
    初时唐少衡面临多少冷嘲热讽，可是他从不放在心上。这些年来屡建奇功，连皇上都说他年少有为，将帅之才。渐渐的，才没有人再说他攀龙附凤的话。
    路小妹睡的正香，不自觉的一翻身，竟把手里的娃娃掉在了地上，唐少衡走了过来，将娃娃从地上捡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怀里，脸上带着一抹凌厉的笑意。


第三十七章 平妻


路小妹醒来，发觉秋月正在望着她，她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只见秋月走到了房门口，对着外面喊道：“夫人醒了。”
    近日昼夜温差较大，昨晚还是夜风送凉，今天已是有些闷热，尤其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依澜院门口站着多个女子，环肥燕瘦，黄红柳绿，此时都微微出了汗，但是谁都不敢言语。
    林玲从院里出来，斜眼看了看眼前这些女人，冷声说道：“夫人刚醒，清洗梳妆还要一会儿。等下我过去问问，是在这接受你们的跪拜，还是让你们进到院子里。”
    “多谢玲姑娘了。”何明枝先开口。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向林玲道谢。
    林玲觉得很有面子，她出身低微，因为会听骰子，天生耳力好，所以被收在赌场做事，赌场鱼龙混杂，她经常被呼来喝去的。而到了御史府，她觉得境遇好多了，府上的人都对她很恭敬，连德胜总管都对她很客气，毕竟路小妹受宠，她身旁之人当然得道。
    屋里，路小妹有些发愣的问道：“怎么了？”
    “姨娘们都守在院门口，等着拜见您呢。”
    秋月十分高兴，语速都变快了。一边给路小妹梳头，一边给她讲：“主上吩咐，德总管已经传过话了，以后所有人都要称呼您为夫人，宸柳院和依澜院以后所有用度和礼仪都一样，宸柳院称东院，依澜院称西院，这不就是立您为平妻的意思吗。所以，按礼数她们都要来拜见。”
    秋月算明白了，是妻是妾，还不是男人的一句话吗，甚至是生是死，都在男人的一念之间。
    路小妹说了一声哦，并没有表现有多么兴奋。反而过了一会儿，又皱眉道：“秋月，她们以后都要来拜见吗，我不想让她们总来拜见我。”
    “她们辰时就来了，林玲还去问了主上，主上说，您想让她们以后都来请安可以，不想让她们来也可以，您说了算。但是今天，还是受了她们的跪拜之礼。”
    路小妹终于高兴的点了点头。
    秋月给路小妹梳了个牡丹髻，插着如意金簪，为她选了一件红色印花裙装，配了红玛瑙耳环吊坠。
    路小妹坐在院子正中央，丫鬟们留在院门口，姨娘们被依次带入，最后全都跪了下去。
    路小妹仔细看着这些女人的样子，秋月在旁边介绍着姨娘们的称呼。
    路小妹一眼就看到了徐知知，正如孙玉妍第一次见徐氏的感觉，暗道这个女子品貌端庄，气质温雅，果真不一般。
    秋月在一旁小声说道：“那是徐姨娘，她性情温婉，品行纯良。”
    能得秋月如此夸赞，路小妹觉得，想来她平时很是会做人，所以尽得人心。既然徐知知来了，那另一位美女红鸾在哪。
    路小妹眼神扫过跪着的这些女人，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和徐氏媲美的人。
    秋月会意，“红鸾姨娘病了，所以没有来拜见。”
    “哦。”路小妹轻轻点头。
    众位姨娘齐声说了几句准备好的吉祥话，然后磕了头。
    路小妹实在不想说什么以后和众姐妹和睦相处的话，也不想给她们任何下马威。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就示意秋月让她们都回去，并且告诉她们，以后不必来请安。
    唐少衡让德胜把所收到的礼物都拿给路小妹过目，看看她是否有中意的，可随意留下。路小妹果然拿了那串东爷送的红绿蓝三色宝石手串，还留下了一件，出乎人意料，是肖元送的那套弓箭。
    东院里，柯氏想跟孙玉妍说路小妹被立了平妻的事，可是才一开话头，孙玉妍就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以后依澜院的事，不要跟我说，爷想怎么做都是他的权力。”
    柯氏见状不敢再言语。
    孙祥楠本来贺完寿就该回去的，可是不知怎的，感染了风寒，晨起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咳嗽，只能暂时多留几日。
    德胜领了一名侍女过来，名唤碧玉，说是最擅长盘发，以后专门服侍路小妹梳头。可是路小妹一眼就被他怀里抱着的小狗儿吸引住了。
    那小狗儿毛色雪白，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萌萌的，伸着舌头，仿佛看到路小妹有点害羞，将脸往德胜怀里埋。
    德胜将它抱给了路小妹，那小小的身躯发着抖，许是见路小妹有些认生。
    路小妹抱在怀里，十分喜欢，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德胜说是他专门托人从城外买来的狮子狗，品种纯正，这种狗最通人性，性情也最温顺，专程把它送给夫人。
    “给夫人道喜。”德胜说着，就是一拜。
    “快快请起，谢谢德总管了。”路小妹知道德胜圆滑精明，讨好自己也算让他费尽心思了。其实唐少衡后来告诉她，之前涓涓的事，德胜也算有功之人，只是没有说的很详细。
    正说着话，唐少衡就过来了，德胜恭敬告退。
    唐少衡看着路小妹将一只雪白的狮子狗抱在怀里，看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茸毛。
    “这下终于有伴儿了，要不每天都说醒来就见不到我的人，感到孤孤单单的。”唐少衡眯着眼笑了笑。
    自从发生了周刘二人之事，路小妹又回到了从前，日睡过午。但是唐少衡却习惯了晨起练武，然后出门去处理朝廷的正事。只要他一回府，必定先来西院。
    “它还没有名字呢，相公给它起一个吧。”
    唐少衡轻笑，看了看路小妹怀里的狗狗，它也抬头仰视着主人，模样像是在笑。
    “就叫乐乐吧。”
    “唐乐乐，哈哈，乐乐，你有名字了，以后跟我幸福的生活吧。”
    乐乐仿佛听懂了似的，汪汪的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西院今日的晚餐布置的非常丰盛，且道道菜都起了名字，预示好兆头。
    吃着吃着，路小妹突然想起今天见到的徐氏来，脸色微变。
    唐少衡注意到了，亲切的问道：“怎么了？”
    路小妹垂着头，捻着醋意，“那个徐知知，长的可真美啊。”
    唐少衡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觉得啊。”
    “听说是才貌双全，而且善解人意。”路小妹噘起嘴。
    “你不喜欢她，明天就打发她出府。”
    路小妹忙摆手，“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第三十八章 嫡庶之分


孙祥楠服了张扬的两副药，感觉好多了。他正在东院里转悠，就听下人们纷纷议论。
    “昨天，只有红鸾姨娘没去拜见，主上亲自罚了她。”
    “听说是罚她一个人打扫整个园子。”
    “园子那么大，红鸾姨娘怎么打扫得过来。”
    孙祥楠听到红鸾二字，心瞬间疼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急步出了院子，去园子里寻找那个身影。
    只见身轻如燕的红鸾，身着水粉色袭地纱裙，挽着流星髻，后面的秀发披散及腰，如此精致的衣着跟她手里拿的扫把极不协调。
    孙祥楠远远的望着她，本是十分心疼，可走到近处，看她扫地的动作有些笨拙，不免又忍不住轻笑。
    “穿成这样，怎么打扫庭院。看你的动作，是没干过粗活吧？我来吧。”孙祥楠说着，把两边的袖口卷起，去夺红鸾手里的扫把。
    红鸾反应倒是灵敏，一闪身，竟躲了过去。微嗔道：“我不用别人帮我。我没干过粗活，孙少爷干过？”说完，轻咳了两声。
    孙祥楠仔细一看，红鸾隐隐有病气，像是特意用妆容掩盖。
    孙祥楠凑近了，低声说道：“大半夜出来跳舞，感染风寒了不是？有位张郎中的药十分有效，你住哪？我给你送两副过去。”
    红鸾没有理他。
    孙祥楠听刚才的下人们说她受罚是因为没有去西院行礼，现在想来是因为感染风寒身体不便。想着想着，由心疼转为怒气。刚转身要去找唐少衡的时候，被红鸾厉声阻止。
    “孙少爷是想为我出头吗？”
    “对。”孙祥楠坚定的回答。
    红鸾拧眉，“千万不要，不要去找爷，更不要去找西院夫人的麻烦。如果你是为我好。”
    咳了两声，又继续扫地。
    孙祥楠僵直的站立在那。
    红鸾终是不忍，又柔声的说了两句。“孙少爷身份高贵，不要为我这个卑微之人名声有损。”
    “我不怕。”孙祥楠抓住了扫把，可是红鸾并不放手。
    “少爷能保护我一时，但是可以保护我一世吗？”红鸾含着泪，带着哭腔。
    这句话说到了孙祥楠的心里，她是他姐夫的妾室，是他爱不起的人。如果他那望子成龙的娘知道了会如何呢，他不敢想。
    红鸾一用力，将扫把夺了过来，继续往前扫着。
    慢慢的，离呆立在原地的孙祥楠越来越远。东爷已经一连两天没有合眼了，并且对知道居室被盗一事的人，下了封口的命令。如果谁敢对外透露一句，格杀勿论。
    地牢里，阴冷异常，金美霞竟将自己的外衫给了香香，那华丽的衣服裹着香香遍体鳞伤的身体。
    “香香，你怎么样？很痛吗？”
    “冷，好冷。”奄奄一息的香香，发出微弱的声音。
    金美霞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生怕自己扯痛她的伤口。
    “美霞姐，对不起，连累你了。”香香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关系的，平时都是你照顾我，现在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金美霞闪着泪花，露出坚强的微笑。
    涓涓在屋子里，重复回想那晚的事。她把那本账册放回去了，可是东爷却说丢了要命的东西。是真的丢了，还是东爷故意说丢了，实际上还在。如果真的丢了，那是谁又把它拿走了呢？难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涓涓闪过一个念头，“是刘卫。”
    如果是刘卫，他把账册拿走，到底想干什么呢。如果揪出是他，必定会连累自己。到时候，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涓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只有静观其变。
    宋青是兵部侍郎宋英的幼子，跟柳兰亭的女婿彭万里在京都相识，两人是好友。彭万里调回来时，宋青也调任江州军营的副将，于是便暂在太守府小住了几天。
    彭万里在京都时就有意把妻妹柳思雯嫁给他，但是宋青此人心高气傲，他知道柳思雯是庶出之女，便婉拒了。可是住在太守府时，见到柳思雯本人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竟有些动心。而柳兰亭也有意跟宋家结亲，便让女婿一再撮合。
    柳如山和两个妹妹都是柳兰亭的侧室洪氏所出，柳兰亭的嫡妻梁氏过世后，又娶了薛氏做续弦。
    之前因为生母，柳成度和洪氏便水火不容，后来梁氏新丧，薛氏就进了门，柳成度又敌视这位继母。
    柳兰亭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的是让他有切肤之痛。
    “三公子呢？”
    周仁恭敬回答，“今日一早就出府了，还没回来。”
    柳兰亭叹气，这一段时间，总见不到柳成度的人，听说经常在外面喝的烂醉。
    柳思雯排行第四，按理，应该三哥柳成度先娶亲，柳思雯再出嫁。其实他早就想为嫡子定一门好亲事，只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柳成度一直心情阴郁，所以才耽搁了。
    洪氏从薛氏房里出来，就让人把幼女柳思雯叫了过来。
    “娘，你找我什么事？”柳思雯心情很好，看起来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洪氏看她今天戴的玉耳环，之前没有见过。“刚才薛洁把我叫去，商量你的婚事。说是老爷中意宋青。”
    柳思雯害羞的低下头。
    “你的意思呢？”洪氏扬了扬下颌。
    “爹娘做主就好。”柳思雯抿唇答道。
    洪氏叹了一口气，“娘觉得不妥。”
    柳思雯不自觉的皱眉，愕然的抬头看自己的娘。
    洪氏把她拉近，压低了声音，“宋青这个人，娘看着心性不好，再加上，我听说他娘岳氏重门第和嫡庶，这亲事不一定能做成，就算做成了，娘也担心你嫁过去受委屈，宋青恐以后还是要回京都的。”
    柳思雯听后明显有点激动，手里揉着绢帕，竟呜呜哭了起来。“我是庶出，配不上宋家嫡公子，所以宋家可能不同意，就算勉强同意，我嫁过去，也会欺负我，是吗？那你为什么生下我，我是庶出，就只能嫁庶出之子吗？”
    洪氏见女儿这样，也伤心的落了泪。“雯儿，别再戳娘的心了。”


第三十九章 红鸾心动


柳思雯是洪氏的小女儿，也是她最疼的女儿，不同于大女儿柳思敏的洒脱，她的小女儿心思细腻，而且自尊心极强，正是由于这个，在宋青这件事上，她才担心柳思雯受到伤害。可是没想到，最先伤害她的竟然是自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洪氏出身不高，嫁给柳兰亭做了侧室后，挖空心思讨好他，就怕自己失宠，一连为他生下了一子两女。由于洪氏精明干练，又非常擅长人情世故，所以颇得柳兰亭的器重。加上原配梁氏任性乖僻，所以他一直让洪氏来掌家。
    其实梁氏过世后，洪氏不是没有期望过自己能被扶正，但是柳兰亭一向心思深沉，她也不好试探。只是这念想没多久就破灭了，也对，太守正室夫人的位置空了，自然要找有用的人来补上。
    薛洁是江南望族之后，本来早已许配了人家，只是因对方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拖着没过门，直到对方病逝。所以嫁给柳兰亭时已年过三十。
    薛洁过府后，柳兰亭便让她和洪氏一起掌家，本来洪氏对小自己十几岁的薛洁有点排斥，但是因为柳成度的关系，薛氏和洪氏倒算站在一条船上。
    其实洪氏的话，柳思雯并不是完全没听进去，她也知道她娘是为她好，她只是怨恨，怨恨自己庶出的身份，总觉得被别人所轻视。
    厉府地牢中，有人拖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当着金美霞和香香的面，那女子被狠狠抽打，但是她只能发出呜咽之声，说不出话来。
    金美霞仔细看了看她，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又看了看香香，只见香香也认出了她是谁，泪水滑落，却忍住了哭声。
    就在那女子快被打死的时候，香香再也忍不住，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艰难的爬了过去，把她护在身下，不断的求饶：“别打了，求你们了。”
    金美霞也跑过去拦着，抢夺那人手里的鞭子。
    东爷满脸怒气的出现在眼前，指着那不能说话的女人，厉声问香香，“她是谁？”
    香香知道再也瞒不住，左了也是死，倒不如求个痛快，少些折磨，“她是我亲姐姐，双双。”
    东爷一想便知，双双是柳成度的侍女，香香和金美霞也必定是柳家的人，自己居然留她们在身边这么久。
    那本账册，怕是已经落在柳成度手里了。
    东爷默默闭眼，“给我打，直到她们说出从我这拿走的东西到底在哪为止。”
    “东爷，美霞姨娘？”手下人不知道东爷口中的她们包不包括金美霞。
    东爷望了望地上落魄的金美霞，心中有一丝不忍，但是想到她欺骗背叛自己，不禁怒火更盛。“三个人，一起打。”
    “是。”
    金美霞突然频繁干呕，又吐不出什么东西。东爷一惊，忙喝止了手下，让人把她扶下去，请个郎中看看是否是有孕了。
    金美霞被送回了她原先住的院子，赵四也马上派人请了郎中。
    郎中正为她切脉，只见金美霞趁赵四不注意，含着泪嘴唇微动，郎中看出她想说的是：“求求你，救救我。”
    金美霞一直被香香视作蠢妇，但是生死攸关，当性命受威胁时，总能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
    而且这次金美霞的运气也算比较好，那郎中心善，动了恻隐之心。当赵四追问金美霞是否有了身孕时，郎中点了点头。
    东爷听闻美霞有孕，心底有一丝惊喜。他一直想要个争气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家业。他想看着他出生、长大，如果他想读书就更好了，将来为官光耀门楣。
    想着想着，东爷居然笑了。许是受到这个好消息的刺激，东爷精神大振。他不能有事，不能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颠沛流离，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来人，把黑风和阿青找来。”东爷把自己的手握的咯咯作响。
    夜里，孙祥楠又悄悄的出了东院，进了园子，他看到红鸾还在缓慢的收拾庭院，用湿布擦拭亭子的围栏。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孙祥楠皱眉。
    红鸾轻轻喘气，“别打扰我了，孙少爷。再跟你说话，怕是一晚上都收拾不完了。”
    孙祥楠再也不退让，直接抢过了她手里的湿布，蹲下身，去擦拭围栏。
    停下来的红鸾只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腰，僵痛难忍，便坐在了围栏边的长椅上。
    她望着孙祥楠的背影，凄然一笑。突然冒出一句，“你尝过挨饿的滋味吗？”
    孙祥楠听后转过头，看到红鸾朦胧而迷离的双眼，他没有回答，因为这句话本身就不需回答，他是首富之子，自然是不会挨饿的。而红鸾说出这句话，就是说，她挨过饿。
    孙祥楠走了过来，靠近红鸾，此刻，他真想照顾眼前的女子一生一世。
    “那晚，你在树下跳的那支舞，是为了他而准备的吗？结果他根本没让你们参加寿宴。”
    红鸾点了点头。
    孙祥楠加重了语气，“红鸾，他心里根本没有你。我求他，放你出府可好。”
    红鸾冷笑了一声，“孙少爷，在这，我起码有栖身之所，出了府，你照顾我吗？听说你就快成亲了，未来夫人是出身显赫的侯府小姐。”
    孙祥楠顿时感到万分羞愧，转身接着去擦拭围栏，只是擦拭的力度越来越大，像要把围栏擦掉一层皮。
    西院里，此时也灯火通明。路小妹把“唐乐乐”宠成了女儿，而唐少衡也爱屋及乌。乐乐的作息时间一度跟路小妹看齐，但是它远远没有路小妹贪睡。所以白天睡的太充足的乐乐晚上特别活泼，还非要跟路小妹玩耍。唐少衡早就困的不行了，奈何这个小狮子狗一会就去找他，他不理它，它就一个劲的撒娇卖萌。
    第二天一早，路小妹居然睡到了未时，她奇怪怎么没听到乐乐的声音，秋月告诉她，乐乐被唐少衡抱走了，说是要它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路小妹瞬间黑脸，惹得秋月暗笑。


第四十章 失踪


周仁急冲冲地跑进门，“老爷，都找遍了，没见到三公子。”
    柳成度一连两天没回府，也没派人通知府里一声，以前从没有过。
    柳兰亭只有柳成山和柳成度两个儿子，论资质，柳成度远胜于庶子，但是因为生母梁氏总跟自己不够亲近。
    柳兰亭是只老狐狸，但是老虎尚有爱子之心，更何况是他看着长大的嫡子。
    只见他厉声喝道：“那还不快去找，让衙门的人都出动，还有通知肖元，天黑之前务必把公子找到。”
    周仁恭敬领命。“是，老爷。”
    可是直到天黑，也没见柳成度的人影，柳兰亭十分担忧。
    其实柳兰亭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唐少衡所为，但是直觉又告诉他，不是。
    周仁过来禀报，“老爷，现在可以确定，少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明珠客栈。”
    柳兰亭挑眉，“明珠客栈？”
    姚明珠之前跟唐少衡的关系，他一清二楚。但是唐少衡处理遇刺的事没有给姚明珠留半点情面，可见两人关系早已疏远。
    为什么事情总跟明珠客栈有关呢，姚明珠那个女人真不吉利。
    柳兰亭沉默了一段时间，招了招手，周仁马上凑了过去。
    “把姚明珠抓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属下马上去办。”
    柳成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的是一个三面墙壁、一面铁栏的封闭房间。房间不大，只简单的摆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提功运气，只感到丹田疼痛。他认为可能是他们用的迷烟效力还未过，又或者他们趁他昏迷时给他服了软筋散。
    柳成度猜测抓他的人是唐少衡，但是他不知道唐少衡抓他来，到底想怎么样。就在东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第一反应是东爷发觉了金美霞和香香是他的人，但是又觉得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把他抓来。唯一解释就是，金美霞和香香闯了祸，把他供了出来。
    东爷见柳成度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更确定他就是背后偷走账册的人。
    柳成度坐在椅子上，勾唇一笑，“东爷，您请我来，有何贵干？”
    东爷沉着一张脸，坐到了他的对面，随即吩咐手下的人全部退下。
    “成度，你我并无仇怨，何故在我身旁放钉子？”
    柳成度微微扬眉，“金美霞，可是您自己看上的，当时我也在场。”
    东爷轻呼一口气，转了话头，“那东西，马上还给我。”
    柳成度面色平静，但是内心一惊，东爷口中说的是什么东西。
    都把自己抓来了，不可能因为自己动动嘴，说不是自己拿的，就放他回去吧。
    “东爷，不是我，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柳成度怂了怂肩。
    厉寒东凝视良久，终于开了口，“令尊大人我本是不敢碰的，但是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便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句话是在暗示柳成度，既然敢把他抓了来，也可以动柳兰亭。
    柳成度果然变了脸色，看来这句威胁还是有用。
    “你好好想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东爷说完，便走了。
    姚明珠被柳兰亭的人暗中抓了起来，又被严刑拷打，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冲犯到了什么，为什么会一直走霉运。
    她不知道谁抓了柳成度，她也有那么点担心他。
    她被打的实在受不了，只好坦白她跟柳成度的关系，但是柳兰亭手下的人却不相信他们公子能跟一个年龄比他大的女人有私情，只认为是姚明珠信口开河，为了避免受刑。
    御史府，下人禀报唐少衡，说是姚明月姚姑娘来了，要求见他。
    柳成度失踪的事，惊动了肖元，唐少衡自然知道了。他耳目众多，自然也知道柳成度是在明珠客栈被抓的。而姚明月来找他，必定是因为姚明珠。他之前便是通过姚氏姐妹结识了于阳，进而得以接近蓝帅。
    “请她进来吧。”
    姚明月身穿一件米色绣着梅花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同色印花的斗篷，急步而来，额角还挂着汗珠。
    一见到唐少衡，就福身拜了下去，且并不起身。
    唐少衡淡淡一笑。
    “请大人看在于阳的面子上，救救我姐姐。”
    唐少衡暗道，这姚明月倒是比姚明珠聪明很多。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怕是要提起当年的情分，以求他救姚明珠一命了。
    唐少衡背过身去，沉声说道：“如果我单独出面，怕是会加重怀疑。于阳回来，更好一点。”
    聪明人说话，无需多言。
    姚明月眯了眯眼，嘴角一挑，慢慢靠近背手而立的唐少衡，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若得您相助，民女自当效犬马之力。”
    唐少衡要的就是这句话，姚明月要的是银子，他喜欢跟贪财的人打交道。反而姚明珠，满脑子都是情，让他越发厌恶。
    “令姐的事，我来想想办法。”
    姚明月连声道谢。
    唐少衡看她眼神闪烁。“有话说？”
    姚明月将声音放到最低，“于阳回不来了，蓝帅突然病重，很可能就是这个月的事情。有人找于阳回军营，我偷听到的。”
    唐少衡一怔，手指不自觉的磨搓起来。
    当天深夜，姚明珠居然被人给救走了。
    从柳兰亭眼皮底下救走人，再加上柳成度突然失踪，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的，怕是没有几个人。
    如果不是唐少衡，很可能是厉寒东。
    他这个儿子一向自作主张，可能有太多事都瞒着他。
    孙祥楠的风寒早就好了，可是不知为什么，竟还不打算回家。跟随他而来的家仆提醒，说是老爷夫人出门前嘱咐过，贺了寿就回去，好准备婚事。他听后还发了脾气。
    自从寿宴那天开始，唐少衡再也没有去过东院。而孙玉妍也从那天开始性情变得喜怒无常。东院的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柯氏的脸伤好了，已看不出痕迹。但是她心里充满了怨恨，总想着让孙祥楠替她做主，可是就是遂不了她的意。


第四十一章 等了很久


阿青是东门四将里的末将，年纪最轻，但是胆子最大，出了名的能打。正是他把柳成度掳来的。
    “三公子，东爷让我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阿青眯着眼，手扶着铁栏。
    柳成度确定他们给他服用了软筋散，现在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告诉东爷，让他去跟我父亲谈。”
    阿青用手指轻轻搓了搓下巴，仔细玩味这句话。他想，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说东爷要的东西在他父亲那。
    阿青招了招手，有人拖进来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正是双双和香香。
    “柳三公子，东爷怕你一个人在这孤单，所以把她们俩送还给你。”说着，铁栏的锁开了，双双和香香被拖了进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御史府，孙祥楠每日都去园子里，却再没见到红鸾，他打听到，红鸾住在角落处的玉幽园。
    夜里，他起身去了玉幽园，驻足在院外，看着那高高的围墙，他的心上人就在里面，而他只敢在院门外张望。
    但是他不想走，因为至少，他现在离她近些。
    恍惚间，他听到院里有声音，好像是红鸾。他四下里看看，发现有一处围墙下方堆放了杂物，他踩着那杂物爬了上去，正看到院子里的红鸾。
    “彩儿，你回去睡吧，不用陪我。”
    红鸾仰望着月色，不住的叹气。
    “小姐，夜深了，别又染上风寒。”彩儿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知道孙少爷什么时候回去？想来侯府小姐一定端庄贤淑吧。”红鸾怅然若失。
    彩儿立马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姐，小心别让人听到。”
    红鸾微微点了点头。
    由于正值深夜，四处静悄悄的，再加上她们俩离围墙较近，孙祥楠听的一清二楚。
    突然彩儿惊呼，“小姐，你看那是谁？”
    孙祥楠差点没从墙上摔下去，红鸾立马捂住了彩儿的嘴。
    孙祥楠和红鸾又来到了初遇的那颗树下，彩儿在远处为他们放风。
    孙祥楠语气坚定，“红鸾，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
    红鸾笑着流下了两行清泪，神色复杂的望了孙祥楠良久。“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很久了。“很久两个字，拖的很长。
    孙祥楠十分感动，两人相拥而泣。
    孙祥楠知道，无论他怎么做，他强势的父母都不可能退了南阳侯府那门亲事，更不可能接受红鸾。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两人远走高飞。
    但是两人身份特殊，惊动了唐少衡，怕是出得了御史府，也逃不出江州城。他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番。
    两人约定，每日互通书信，由彩儿负责暗中传递。
    宋青带了委任状去军营了，可是自信满满的他，连蓝天云的面都没见着，非但没有见到蓝帅，连蓝帅麾下的陈容、喻景行、罗铭、于阳、蒋超五位将军，一位都没见着。
    他十分诧异，以他堂堂兵部侍郎之子的身份，居然受到了冷待。
    由于兵卒众多，驻扎城郊，食宿自然不能跟侍郎府相提并论，宋青只呆了半天，就后悔来了江州。
    他爹宋英说让他去地方上磨练一番，对他将来的仕途有好处。他也渴望建功立业，大展拳脚，便欣然答应。可是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想立刻返回京都。
    他又想起了柳思雯，在柳府时，柳兰亭有意招他为婿，他说要先回禀双亲。如果回了京都，柳思雯的亲事还要不要答应。他心里也有点矛盾，虽然柳家的门第尚可，但是听说柳思雯的娘洪氏本是工匠之女。他几个嫡亲哥哥娶的可都是名门嫡女，若他娶了柳思雯，怕是日后会被人嘲笑。倘若柳家能答应把柳思雯嫁他做贵妾，就是最好，但是估计柳家不会答应。
    晚饭，有人给他送了过来，他看了看，一口未动。睡在硬木板床上，他甚是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
    把心一横，他起身想离开军营，可是哪里能让他来去自如，军营的防卫如同铁板。他跟守卫军吵了起来，马上有人报告了陈容将军。陈容让蒋超过去处理。
    蒋超一脸的不愿意，他们几个都是带过兵打过仗上过战场的，心底里看不起那个凭着祖上庇荫一来就做副将的公子哥。
    “将军。”守卫们向蒋超行礼。
    宋青看了看蒋超，抿唇不语。他知道五位将军中蒋超的年龄小，来的人应该是他。
    蒋超轻轻笑了笑，“宋副将，怎么第一天来军营就要走？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着，轻轻推着宋青往回走。
    宋青也知道自己现在走确实不妥，本也只是有心闹一下，抒发心里的怨气而已。
    “蒋将军，我要不是如此，怕也见不到你。”
    蒋超大笑，两人并排走着。
    “听说蓝帅旧伤复发，现在可好些了吗？”宋青问道。
    蒋超的笑意变淡，他早早参了军，是蓝帅无意间看重他，给了他驰骋疆场的机会，他也不负所望，屡立战功。他跟蓝帅的感情最深。
    “恩，好多了。”蒋超回答后，马上转了别的话头。
    太守府，夜里有多个黑衣人闯入，但是马上引起护卫注意。
    “有刺客。”护卫们大声喊着，惊起了府上所有人。
    柳成山马上起身，带人去保护她母亲洪氏。柳思敏夫妇和柳思雯也立马赶了过来。
    洪氏看到儿女们无恙，方才安心。
    有人来禀报，说是老爷抓到了刺客，在院子里。他们立刻赶往院子。
    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已经气绝，他们来之前就做了失败后服毒自尽的准备。
    柳思雯看到大骇，洪氏抱住女儿。
    同在院中的薛氏看着洪氏和儿女们站在一起，心里有些嫉妒。她知道，可能她这辈子永远无法有自己的儿女。她有点后悔当初答应嫁给柳兰亭。还有他那儿子柳成度，总跟她过不去，这次失踪，她倒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柳兰亭皱眉沉思，也幸亏他早有准备，在柳成度失踪后，便加强了府上的防卫。
    “你们都回去睡吧，周仁，你来处理。”
    “是，老爷。”


第四十二章 月圆之夜


孙家派人来催了，因为马上中秋了，卓氏想孙祥楠回家过团圆节，节后便要筹备婚事，等着迎娶新妇了。
    “祥楠，还是早日回家吧，免得爹娘挂念，转眼就中秋了，难道让他们自己过呀？”孙玉妍也觉得自己弟弟该回去了。
    孙祥楠故意装作闷闷不乐，“姐姐是嫌我烦了，要赶我走吗？”
    孙玉妍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不是因为过节，你马上就要迎娶华婷小姐了，你这个新郎官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孙祥楠听到新郎官三个字，感觉特别刺耳，“华婷不是我想娶的，是爹娘让我娶的。”
    孙玉妍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你可知道，为了你这门亲事，爹娘费了多少心，求了多少人。舅舅也帮了很多忙。”
    孙祥楠惆怅，“姐姐，我们生在大富之家，锦衣玉食，可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是我们真正可以自己做主的呢。”
    孙玉妍听后也陷入沉思，如若不是门第有别，她当年怎么会跟心上人永隔。
    御史府张灯结彩，路小妹也想参加中秋宴，唐少衡决定好好办一下。
    孙祥楠听到东院的下人们说，中秋那晚，府上所有下人都要去主院听差，他扬起眉梢，暗道机会来了。
    彩儿将孙祥楠暗中传给她的书信交给红鸾，红鸾轻轻打开，看着上面孙祥楠隽秀的笔迹，她能感受他写下这些字时是如何的高兴与激动。
    路小妹自小喜欢过中秋，因为她可以吃到各式各样的月饼和果品。此时，她望着桌上摆满的各式饼盒，失了神。
    “夫人，这些都是江州城各府夫人送来的，是专程送给您的。德总管让人检查了没问题，才给您送过来，盒子上都标记了是谁送的。”
    路小妹仔细看了看，盒子上的那些名字，她多半是不认识的。
    “德胜倒是细心，可是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会送礼盒给我呢。而且，我要还礼吗？”
    秋月笑笑，“您只管吃就行了，还礼的事，德胜会看着办的。”
    “哦。”路小妹点了点头。
    以前每年的中秋都是路府家人一起过的，会把宴席摆在院子里，一边吃一边赏月。
    可是今年，家毁了，人也分隔两地。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能不能吃到月饼。路小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秋月赶紧劝慰，“主上说了，今年是夫人在府上过的第一个团圆节，一切都按夫人的意思来办。”
    乐乐跑了进来，闻到了味道，拼命的伸着两只前爪，想爬到桌子上，可是桌子太高，它只能不停的挠着桌腿，那样子惹的两人发笑。
    路小妹赶紧将它抱起，轻轻抚摸它的茸毛，“乐乐，你也想吃了，是吗。”
    转眼，中秋月圆之夜到了。
    碧玉给路小妹盘了个朝云近香髻，但是此髻她有改良，刘海上用几缕发丝斜编了辫子，华贵不失俏丽。
    秋月让人拿来了几套新制的华服，有紫色裙装，绿色裙装，还有暗红色绣金花且带着坎肩的套服。
    路小妹没有让人展开，随便选了那件暗红色的。
    按照路小妹的意思，德胜让人把宴席安排在院子里，特制了一张长方形餐桌。
    那餐桌很宽，足够三个人坐在一排。唐少衡自然坐在中央，在他左侧是孙玉妍的位置，在他右侧是路小妹的位置。其他妾室则分坐两旁。
    周围挂满了灯笼，即使是晚上，也跟白天一样明亮。
    孙祥楠没有参加，说是都是府上女眷，多有不便。
    妾室们早来了，却都不敢就座。就等着唐少衡和两位夫人过来。
    过了半晌，小桃红扶着孙玉妍过来了，孙玉妍怕柯氏见了路小妹再惹祸，就让她留在自己屋子休息。
    “夫人金安。”妾室们给孙玉妍行礼。
    孙玉妍示意让她们就座。
    德胜在一旁说道：“红鸾姨娘的风寒还没完全好，怕过了病气给别人，就不来了。”
    孙玉妍点了点头。她今晚穿了一件蓝色锦衣，稍稍打扮了一番。
    妾室们今晚大多衣着素雅，尤其是徐知知。孙玉妍望着身旁那两个空着的座位，轻轻皱了皱眉。
    德胜恭敬的说道：“主上和西院夫人，就快来了。”
    唐少衡今天也穿了件暗红色锦衣华服，跟路小妹身上的衣裙仿佛是一套，只见两人缓步徐来。路小妹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毛色的狮子狗。
    孙玉妍在座位上没动，分坐两旁的妾室全都起身离开座位，恭敬见礼，“主上金安，夫人金安。”
    唐少衡和路小妹就座。
    孙玉妍和路小妹仿佛都在故意避开对方的视线，路小妹只自顾自的哄着怀里的乐乐。德胜安排座位时，将何明枝安排在了右侧之首，挨着路小妹。其实按位分，何明枝本是丫鬟，应该坐在末位。但是考虑到之前，路小妹只跟何明枝熟悉些，且何的性情懦弱，料想闯不了什么祸。
    而左侧之首坐了徐知知，挨着孙玉妍坐，德胜觉得孙玉妍最近颇喜欢徐氏，觉得徐氏识大体，懂进退。
    何明枝冲着路小妹笑，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狗，“夫人，这小狗真可爱，叫什么名字？”说着，也去轻轻抚摸它的茸毛。
    路小妹笑着回答，“乐乐。”后又补充了一句，“唐乐乐，我女儿。”
    孙玉妍听后，身体明显一怔。她嫁给唐少衡三年未曾有孕，卓氏为此还找了很多名医为其诊治，不知道吃了多少名贵补药，可还是一无所出。
    她心里暗道，唐少衡已经不来东院了，怕是这位路氏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了吧，以后御史府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主上，现在上菜吗？”德胜问道。
    唐少衡点了点头。
    只见下人们端着一盘盘珍馐美味，陆续布菜。
    每个人身前都有两双筷子，一双是夹菜用的，另一双才是用来吃饭的。
    唐少衡和路小妹身前的筷子都是名贵的象牙筷，孙玉妍身前的是玉筷。其他人的都是普通的竹筷。
    乐乐望着桌子上的美食，早就流口水了，路小妹一把没抱住，它便串到了桌子上，引得众人惊呼出声。


第四十三章 体贴入微


孙玉妍马上变了脸色，她素有洁癖。
    “不好意思，是我没把它看住。”路小妹当众说了一句，算是歉意。
    德胜赶紧将乐乐抱回，只见它的嘴满是油污。
    路小妹用手指轻点乐乐的头，宠溺的教训道：“唐乐乐，你今天真的不乖，快让碧玉姑姑带你下去好好洗洗。”
    那小狗像是能听懂一样，耷拉着耳朵，算是知道自己错了。
    碧玉赶紧过来将它抱了下去。
    唐少衡无所谓的笑笑，“德胜，看来你备的菜肴果然美味，我们乐乐的嘴叼，可不是什么东西都随便吃的。”
    德胜笑脸附和，“小的将乐乐喜欢的那几盘菜给它送过去。”
    唐少衡点了点头。
    德胜马上让人将菜换过，桌子重新布置整洁。
    孙玉妍想起身离去，但是身旁的徐知知此时开了口，“知知敬爷和两位夫人一杯，祝爷福运亨通，两位夫人富贵安康。”
    说着，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敬酒，轮番说着吉祥话。孙玉妍倒不好提想离开之事。
    唐少衡均一饮而尽，孙玉妍微微浅酌。路小妹却发觉自己的杯中酒，并不是酒，而是果茶。她偷偷望了望给她倒酒的秋月，秋月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是唐少衡的意思。
    路小妹将笑意掩去。
    德胜将路小妹喜欢吃的菜都摆在了她跟前，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蜜汁红薯，便吃了起来。
    对面的徐知知怔了一下，唐少衡还没有动筷，所以其他人也没敢动。
    路小妹仿佛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垂着头，没有抬眼，又夹了一口放在唐少衡的碗里，而且用的是她自己吃饭的筷子。
    唐少衡轻笑，“你们怎么还不吃呀？都在等什么？”
    众人这才忙拿起夹菜的筷子，吃了起来。
    唐少衡将路小妹夹给他的蜜汁红薯吃了，孙玉妍和徐知知一脸的愕然。
    路小妹见他吃了，又夹了一块给他。
    徐知知望着路小妹，小声叫了一句夫人，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路小妹愣愣的看着她。徐氏看着她，口里的夫人想来是在叫她。可是摇头是什么意思呢。
    孙玉妍没有抬头，只冷声说了一句，“他不吃甜食的。”
    路小妹才知道，原来相处这么久，她居然没留意他不喜甜食。
    路小妹涨红了脸，尴尬的笑笑。
    唐少衡不经意间，用眼角冷冷瞟了一下徐知知，徐知知徒然感受到了寒意，马上低下了头。
    唐少衡虽然没说话，但是却把路小妹又夹给他的红薯吃了。
    孙玉妍有点想借题发挥，她对之前路小妹拒不行礼的事，其实心存芥蒂。“相公也该有子嗣了。我体弱，一直无法有孕。徐氏家世清白，才貌出众，性格也体贴入微，相公该好好珍惜才是，需知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路小妹突然变了脸色，徐氏家世清白，可在说她是罪臣之后吗。
    德胜在一旁捏了一把汗，他就怕今天又闹出什么不痛快，心里暗暗骂徐氏多言，不该开了话头。
    唐少衡不想当众拂了孙玉妍的面子，更不想路小妹伤心。
    “玉妍，听那郎中张扬说，你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好多了，你无需担忧。”唐少衡说完，又转头望了望路小妹。
    勾唇轻笑，“我想要的是嫡子。”
    路小妹被立了平妻，她将来生的儿子，自然算嫡子。
    但是这句话同时也寒了在场所有妾室的心。其实她们早知道，唐少衡一向薄情，但是也都期盼着有一日能得到垂怜，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算有个依靠。
    孙玉妍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让小桃红为她填满。
    平妻在大户人家是有，但是较为少见。往往是先贫贱而后富贵，原配不能休弃，所以再另娶一位富贵之女为平妻。如果原配本身出身富贵，再娶平妻就是对嫡妻的不尊重了。
    夜深了，路小妹顿感凉意，她自小怕冷，再加上没有饮酒，竟不自觉打了冷战。
    秋月上前，“夫人可是冷了，奴婢马上去为您取件披风来。”
    唐少衡关切的看了看路小妹。
    何明枝望着唐少衡眼底的柔情失了神，她从未见过唐少衡有如此的眼神。
    以前她当孙玉妍的贴身侍婢时，常见唐少衡对孙玉妍的嘘寒问暖，但是那眼神都是敬重却疏离的。
    “风起了，德胜，搬到客堂吧。”唐少衡轻描淡写的吩咐。
    其实家宴年年都在厅堂里摆的，是路小妹想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饮宴。
    可是唐少衡吩咐了，谁敢表现出什么呢。
    德胜马上让人把餐桌和餐食搬移到了厅堂里。
    此时依照孙玉妍的性格，该声称身体不适要回房的，可是今晚许是多饮了些酒，竟也让小桃红搀扶着去了厅堂。
    众人重新就座，德胜让人上了几道新菜，其中一盘是道名菜太白鱼，唐少衡吩咐放在孙玉妍跟前。
    其他人不知道，路小妹是不吃鱼的。
    去年的中秋，徐知知的一首拜月词惊艳了众人，连唐少衡都出口称赞。可是今年，没人再提让她做什么诗词歌赋。
    刚才孙玉妍的话，让徐知知有些尴尬，又想起来秋月之前的提醒。她怕路小妹因此对她生了嫌隙。
    徐知知知道太白鱼这道菜精贵，放在孙玉妍跟前，离路小妹太远。她用夹菜的筷子夹了几块肥厚的鱼肉，放在跟前干净的小盘子里。给对面的何明枝使了眼色。
    忽然，两人微微站起身，何明枝从徐知知手里接过小盘子，端给了路小妹。
    路小妹本想说自己不吃鱼，但是想想，人家也是一番心意，就勉强吃一口吧。
    可是因为她从不吃鱼，一时大意，竟让鱼刺卡住了。那肥厚的鱼肉表面像是无刺，但其实细刺在肉里面。
    唐少衡顿时心慌意乱，何明枝吓得直哆嗦，徐知知忙起身过来。
    “滚。”唐少衡重重地将徐知知一把推开。
    孙玉妍说话，唐少衡也不理。
    德胜马上去请郎中，张扬却不在。喊了附近另一个郎中过来，总算帮路小妹将鱼刺取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手足之情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总算是放心了，刚才急的头上全是汗。
    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竟也可以慌乱成这样。
    大家面面相觑，她们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唐少衡的心里就只有他身旁的这个娇俏女人。
    德胜看路小妹没事了，让人送走了郎中，这才禀报。
    “主上，刚才去请郎中的时候，有人看到人影晃动，像是偷溜出府的，马宇已经去追了。”
    唐少衡点了点头。
    此时妾室中间有一人开了口，“怕是哪个院的下人做了丑事，抓到了，要好好重罚。”
    路小妹寻声望去，是一个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长的算是美艳，但是眉眼间透着刻薄之气。那天也来拜见过她，稍稍有些印象。
    “紫烟姐姐，主上和两位夫人都没发话呢。你就抢着说要重罚。”紫烟身旁的女人也娇声说道。
    本来她们平日里言语磕绊惯了，只是因为周刘二人之事，心有余悸，今晚宴席大气都不敢喘。可是紫烟率先开了口，身旁的人也就随口而出了。
    唐少衡脸色一沉，“好了，住口。”
    紫烟和身旁的女人都低下头，不敢再出声。“德胜，宴席撤了吧。”
    “是，主上。”
    德胜让人将菜肴撤去，换上了月饼和各色水果。耳边也响起了丝竹之声。
    路小妹听到有人小声说起“行酒令”，便笑着问身旁的何明枝她们的行酒令是怎么个玩法。
    何明枝刚才吓得苍白的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看路小妹问她，硬是挤出僵硬的笑容来。细心的讲着之前府上行酒令的玩法。路小妹正听的入迷，孙玉妍欲起身离开。
    这时，德胜急冲冲跑了过来，脸色有异。在唐少衡耳边说了几句。
    唐少衡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看唐少衡怒气冲天，坐在两旁的妾室全都起身跪在地上。
    路小妹也吓了一跳，她很少看到唐少衡发怒，不知道这次因为什么，她僵直的坐在座位上，也不敢出声。
    唐少衡侧目盯着孙玉妍看，直看的孙玉妍心慌，她因饮酒脸上出现的红晕渐渐褪去，面色露出原本的苍白。
    她看着唐少衡眼里迸发出的怒火，心拧做一团，心虚的想着会不会是她和梅玉郎的事被发现了。
    她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近乎崩溃的时候，唐少衡开了口。
    “你弟弟干的好事。”
    孙玉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而诧异。
    “祥楠？他怎么了？”
    唐少衡抿唇不语。过了半晌，才起身，带着路小妹离开，没有理会惊愕不已的孙玉妍。
    姚明珠被唐少衡派去的人救下后，就交给了姚明月，姚明月怕被柳兰亭的人找到，就带着姐姐躲到了乡下。
    柳兰亭的人下手过重，姚明珠已经双耳失聪。
    一间简陋的草屋里，明月看着已经听不到她说话的姐姐，泪如雨下。她把跑了很远买回来的月饼塞到姚明珠手里。“姐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月饼，快吃吧。”
    姚明珠握着手里的月饼，流着泪，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姚明月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变得冷厉，“柳兰亭，我不会放过你的。”
    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明月下意识的回头看着姐姐。
    姚明珠自小怕打雷，只是她现在不用怕了，因为她再也听不到雷声。
    跟姚氏姐妹相比，双双和香香的命运或更为悲惨。
    此时，双双在妹妹香香的怀里，身体逐渐变冷。
    双双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能说话，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让柳成度好好照顾香香？自私如他，会因为她临终的祈求而改变吗。
    让香香好好照顾自己？她爱柳成度不可自拔，心甘情愿当他的棋子，会因为自己临终几句话而改变吗。
    她哑了也好，此时，她什么也不用说。她累了，她什么都不管了，她要好好休息。
    香香突然大哭，“公子，你快过来，我姐姐，我姐姐死了。”
    柳成度坐在那，一动不动，表情木然。
    香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阿青让人把死去的双双抬出去。可是香香不肯撒手，她只有这一个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之前因为柳成度她确实有些嫉妒姐姐。可是，她怎么舍得姐姐就这么永远消失了，留下她一个人在世上。
    香香的手快被阿青的手下扯断了，但是她还是不放，那模样让铁栏外的阿青都有些动容。
    双双还是被抬了出去，香香跪在了铁栏边上，冲着阿青祈求，头磕在铁栏上，声声作响。
    “把我姐姐好好安葬，求你了，求你了。”
    阿青走了过来，蹲下身，叹了一口气，“真为你们姐妹不值。就为了他吗？”
    说着，阿青斜眼瞥了瞥柳成度，眼里透着不屑。
    没人知道，表面平静无波的柳成度，桌子下的右手，狠狠握拳，指甲都快刺破手掌了。
    雷雨夜，孙祥楠和红鸾分别被绑着，两人被锁在了柴房里，门外马宇和谢江亲自把守。
    “红鸾，别怕，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孙祥楠现在想到的，就是怎么样不让红鸾受到伤害。
    “你后悔吗？”红鸾此时仍是含情脉脉。
    “不后悔，我只是恨，恨上天不肯成全我们两个。”
    孙玉妍此刻跪在西院门口，柯氏用力为她撑着一把大伞。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那品行端正的胞弟，能做出这等事来。
    她不相信，直到刚才孙祥楠在她面前亲口承认了。
    怪不得他不肯离开，也怪自己，因为梅玉郎的事而忽略了弟弟。
    “小姐，你的身体刚好点，雨下的这么大，别染了寒气，还是回去吧。”
    小桃红并不是孙玉妍从娘家带来的，只是因为柯氏一直叫孙玉妍小姐，小桃红也就随着叫小姐了。
    她其实是后进府的，何明枝当了姨娘后，她就被派过来服侍孙玉妍。
    孙玉妍不肯回去，也不能回去。她弟弟马上要娶亲了，她不能让她弟弟就这么毁在了御史府。


第四十五章 暂缓发落


德胜赶了过来，劝孙玉妍回去。
    “爷到底想如何发落？”孙玉妍抽泣着。
    德胜犹豫了半天才回答，“爷想送去衙门。”
    孙玉妍突感头晕，小桃红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仍旧跪着。
    她容貌不出众，又有腿疾，还闹出损名声之事。可是她这个弟弟，是人中龙凤，她一直引以为傲，也是整个孙家的期盼。
    柯氏怒道：“肯定是红鸾勾引我们少爷，也怪我，没把他看好。”
    孙玉妍顾不得体面，大声哭喊着，“爷，他知道错了，求您给他个机会吧，求您了。”
    林玲嘟着嘴走出来，看了看打伞的柯氏，又看了看地上的孙玉妍，轻轻叹了一口气，“东院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夜深了，主上和夫人已经歇息了。”
    柯氏瞪了她一眼。
    林玲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桃红搀扶着孙玉妍回了住处。跟着孙祥楠而来的家仆，都跪在院子里，已经被雨淋的全身湿透。
    柯氏忍不住对他们发怒，“孙家白养了你们这些，都是干什么吃的。”
    “好了，进屋吧。”孙玉妍已经浑身发抖，不知道是由于雨天寒凉，还是因为过于激动。
    三人进了屋。
    柯氏先开了口，“小姐，要不，赶紧派人通知老爷吧。”
    “不行，不能让爹娘知道。”孙玉妍沉声道。
    柯氏急了，“我看爷是真怒了，如果送去衙门，非得人尽皆知，根本瞒不住，而且就少爷这身子骨，到了衙门，可不敢想，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孙玉妍闭着眼，犹豫了半天，“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要快。”
    柯氏领了命，立马到了院子里，冲着跪在那的家仆喊道：“你们中间，谁的腿脚最利索，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些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中间有一个年轻的，站了起来。
    柯氏冲他招手，他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柯氏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柯氏对门口守卫小全子说孙家的仆人想回孙府报个信，小全子感到有点为难，说是要去问问德总管。
    此时，德总管正在玉幽园的院子里。
    徐知知跪在雨中，放声大笑起来，“府上出了这么大事，爷居然还没忘了要罚我。”
    德胜高声提醒，“府上出了何事？姨娘怎么又糊涂了？”
    徐知知沉默不语。
    德胜轻轻叹气，“徐姨娘平时是个精明的人，可是现在怎么总犯糊涂？”
    小全子突然跑了过来，给德胜使眼色。
    德胜吩咐春菊留下来，转身跟着小全子走了。
    春菊是主院的侍婢。留下来，其实是看着徐知知罚跪。
    徐知知的侍女喜儿，撑着伞走了过来。“春菊姐姐，让我为我家主子撑伞，可以吗？”
    “这……”春菊有点为难。
    喜儿抢先说，“只说让我家主子罚跪，可没说让我家主子淋雨吧？”
    “好吧。”春菊想着，德总管确实说的只是罚跪。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喜儿劝说下，春菊去了房檐下避雨，远远的看着这主仆二人。
    喜儿性子直爽，“小姐，真不知道主上是怎么回事，论容貌，论才学，那个路小妹怎么能跟小姐比。小姐名动江州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住口，喜儿。”徐知知不让喜儿再说下去。
    喜儿哭了起来，“要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小姐怎么会受这等委屈。”
    徐知知也忍不住哭了，她也出身名门，曾是双亲的掌上明珠，只是她爹娘早逝，家道中落。
    西院屋里，因为雷声太大，路小妹也没睡着。
    唐少衡想起今晚宴席上的事，还心有余悸。突然冒出来一句，“明天一早就跟德胜说，以后府上不准吃鱼。”
    路小妹嗤笑出声，“因为我自己不小心，结果连累整个府上的人以后都没有鱼吃，真是罪过。”
    孙玉妍为了平静心绪，一直跪在佛堂里，雷声一响，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抖动。她担心孙祥楠，但同时，也在担心自己的事。
    柯氏从门外走了进来，衣服湿了大片。低声对孙玉妍说：“小姐放心吧，已经遣人去了，连夜赶路，应该很快就能到孙府。”
    孙玉妍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照射着水淋淋的草木，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春菊打了一个哈欠，走到了徐知知和喜儿身边，“徐姨娘，时辰到了，回屋吧。”
    徐知知想站起来，可是刚起身，腿部痛麻难忍，又跌在了地上。喜儿赶紧扶起了她，搀着她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跟昨天出席家宴时的素雅相比，像是不同的人。
    她们看着徐知知现在的样子，不禁露出嘲笑。
    “知知，以后可要慎言慎行，切不可再惹爷不高兴，不然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是啊，徐姐姐，敢情就你知道爷的口味，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是我们都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喜儿想争辩，被徐知知阻止，主仆两人进了屋。
    刚才奚落徐氏的二人，转而讨论红鸾的事。“红鸾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去招惹孙家少爷。”
    “怕是因为路氏进了门，她知道以后得不了爷的宠，所以才决定放手一博。”
    “她和孙少爷被锁在柴房里了，听说，爷打算送他们去衙门。”
    “拐带妾室私逃，怕是要闹大。”
    “爷最爱面子，这次是真动了怒了。”
    孙玉妍一早就找了德胜，让他劝唐少衡暂缓两天处置。
    过了半晌，德胜跑来告诉她，爷勉强答应了。
    孙玉妍稍稍安心，让柯氏亲自去给孙祥楠送饭。
    柯氏见了马宇和谢江，不客气的大声嚷嚷着，让他们开门。
    谢江撇了撇嘴，看在孙玉妍的份上，打开了柴房的门。
    柯氏进去后，见到了被绑起来的孙祥楠，一脸的心疼，“我的少爷，他们有没有打你。哎，真是要了老奴的命了。”
    说着，又狠狠瞪着对面的红鸾，忍不住厉声喝道：“都是因为你。”


第四十六章 财富亦诅咒


孙祥楠见柯氏怪责红鸾，忙替她争辩，“柯妈妈，你不准怪她，都是我的错。”
    柯氏越想越气，“你给我们少爷灌了什么迷汤。”说着，竟挥手打了红鸾一巴掌。
    孙祥楠哪里肯依，奈何双手被绑着，竟用脚将柯氏带给他的饭菜全部踢翻了。
    “你凭什么打她？滚，我不吃你送的饭。”
    柯氏也哭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孙祥楠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声音太大，谢江走了进来，示意柯氏赶紧离开。
    柯氏看着地上被打翻的饭菜，和孙祥楠怒不可遏的脸色，掩着泪出去了。
    等他们都出去，孙祥楠心疼的望着红鸾，“别害怕，一切有我。”
    红鸾的嘴角渗出了血迹，她静静望着孙祥楠因为怒气涨红的脸，露出凄美的笑容。“你是少爷，而我是卑微之人，任谁都会认为是我的错，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
    孙祥楠清澈的眼里，溢出一滴热泪来。“你不是卑微之人，在我眼里，你如月中仙子般高贵，不染尘埃。”
    红鸾也黯然垂泪，闪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笑靥如雨后的兰花。
    柯氏回忆起来，小的时候，孙祥楠十分乖巧，总围着她转。
    那一声，“柯妈妈，背我，背我，我的脚也瘸了。”
    孙玉妍看到柯氏难过的样子，不禁问道：“乳娘，你怎么了？”
    柯氏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老奴就是有点想夫人了。”
    孙玉妍轻叹，“娘若知道，不知会不会气出病来。”
    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怪我，不让他来贺寿就好了。”
    柯氏凑近，“老奴一直觉得奇怪，少爷怎么就见着红鸾了，寿宴那日可没让那些个莺莺燕燕参加啊。”
    孙玉妍蹙眉，“我去问了祥楠，他什么也不肯说。”
    孙玉妍感到有点头晕，在西院门口跪了一段时间，再加上一整晚没睡。
    柯氏赶紧扶她去床上休息。
    玉州孙府，孙自州从盐运衙门回府，没看到他夫人卓氏。
    “夫人呢？”
    “夫人午睡惊醒后，就一直在佛堂。”
    孙自州皱了皱眉，“怎么，又做恶梦了？”
    丫鬟点了点头。
    孙自州等了很久，才见卓桐回屋。
    跟孙自州的高大相比，卓桐显得十分矮小，秀发中多了几根银丝，脸部瘦削，但是仍看的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貌的女子。
    “怎么，又梦到她了？都多少年了。”孙自州沉着脸色。
    卓桐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难道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还不是因为你。当初你要娶我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
    孙自州一脸的不耐烦，“行了，祥楠马上娶亲了，别触霉头。”
    卓桐露出几分担忧，“你说，咱们祥楠，为什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孙自州厉声打断，“别整天胡思乱想，能出什么事。”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阿贵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御史府里，唐少衡正跟路小妹说着话，乐乐跑过来闹，非要横在他们俩中间。
    路小妹捏着它的鼻子，娇笑着教训它，又虚张声势的轻轻打了它一巴掌。
    结果小狗情绪瞬间低落，耷拉着脑袋，貌似眼泪都流出来了。
    路小妹心疼的把它抱起来，可是怎么哄也不好。最后还是唐少衡让碧玉去厨房端了它最爱吃的肉过来，它才又恢复了活泼好动。
    晚上，又是雷鸣雨声。每一声惊雷，都让乐乐吓得身体一抖，路小妹轻笑，“终于有一个比我还胆小的。”
    第二天清晨，碧空万里。唐少衡像平时一样出门去处理朝廷的事。傍晚时，在西院吃晚饭，嘱咐路小妹今晚早点休息，不必等他，说是将有贵客到。
    路小妹性格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唐少衡不想提的，她也不会提。唐少衡不想多说的，她也不会深问。
    唐少衡吃完晚饭，就回了主院。
    戌时刚过，就有下人来禀报，孙自州来了。
    唐少衡垂着的眼眸缓缓抬起，眼神渐渐如刀锋般凌厉，薄唇微微勾起，面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唐少衡恭敬行礼。
    孙自州没有言语，一脸严肃的坐下来。
    唐少衡扫了一眼孙自州，看到他眼睛周围的青紫，掐算了一下时间，知道他定是连夜赶路，整晚未眠。
    “玉妍这几天没休息好，已经歇息了。明天早上再来见岳父大人吧。”唐少衡面无表情的说道。
    孙自州冷哼一声，“祥楠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唐少衡吩咐下人端上来上好的龙井，孙自州眼皮都没抬一下。
    唐少衡摆了摆手，让下人退下去。
    “祥楠是我妻弟，红鸾是我侧室。两人，我都不忍心处置。”唐少衡锁眉叹息。
    孙自州一挑眉，“红鸾留不得。”
    唐少衡摇了摇头，“若是别人还好说，红鸾是县吏之女，她爹曾有恩于我。”
    唐少衡仔细观察着孙自州的表情，又接着补充道：“况且，如果红鸾死了，祥楠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孙自州加重了呼吸，“祥楠在哪？”
    “来人。”唐少衡让人将孙祥楠和红鸾带了上来。
    孙祥楠见到自己爹，十分激动。“爹，孩儿不孝。”
    孙自州看到跪在地上被绑着的儿子，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些许灰尘，瞬间心疼起来。又瞥了瞥他身旁的女人，果然倾城之姿，难怪能迷倒儿子。
    还没等他开口，孙祥楠就祈求道：“爹，都是我的错，不关红鸾的事，是我喜欢她，要私自带她走，你们别为难她，要罚就罚我。”
    孙自州立马发了怒，上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个不长进的东西，把我们孙家的脸都丢尽了。”
    孙自州顿感气血上涌，他突然想起来，几年前，他也是这么责打孙玉妍的，难道真的像卓桐所说的，一切都是报应。
    唐少衡平静无波的看着孙自州，暗自玩味，想他这么急，连夜赶路，怕不是为了这个宝贝儿子，而是为了他铺就无数钱财换来的那门亲事吧。


第四十七章 恍然若梦


孙祥楠昂起头，一字一句道：“爹，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您和娘的，包括什么时辰去哪儿，读哪些书，交往哪些朋友，我从不敢违背，你们也无需问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有她，红鸾，她是我唯一动心的女子，今生，我孙祥楠非她不娶。”
    孙自州痛心疾首，“我早该把你赶出家门，让你尝一尝民间疾苦，你才知道这荣华富贵，得来不易。”
    他缓了缓，微闭上眼睛，“把这逆子带下去吧。”
    唐少衡让人将他们先带下去。
    孙自州凝眉，压低了声音，“少衡，我看让祥楠死心，要想个办法。”
    唐少衡叹气，“不瞒岳父大人，刚知道的时候，我也是真动了怒，还冲动的对玉妍说想送他们去衙门。可是这两天，缓了缓，我又觉得既然两人都动了真心，不妨成全他们俩。”
    孙自州狠拍了一下茶桌，“不行。”
    唐少衡俊脸微沉，“我打算派人通知红鸾的爹过来，看看他的意思。”
    孙自州斜睨了一眼，将声音放得更低，“你让她爹过来，这事不就传开了吗？”
    话锋一转，“贤婿，听说你有意蓝帅的兵权，现在虽说不打仗了，可难保哪天要带兵出征。另外，这兵权事关争储，难免在风口浪尖。”
    唐少衡神色一变，像被说中了心事。半天才回答，“人各有志，驰骋疆场，安邦定国是少衡的夙愿。”
    孙自州点了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祥楠舅舅那里，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另外，需要孙家帮忙的，我也会鼎力支持。只是很多人都在盯着那个位置，不一定有胜算。”
    唐少衡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孙自州，沉默了一会儿，“祥楠的事，岳父大人可想到什么办法？”
    孙自州靠近，与他低语起来。
    柴房里，孙祥楠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么杂乱的地方呆上两三天。但是因为身边有红鸾，他倒是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过的慢些也好。
    他爹来了，他本不敢面对。但是把刚才那些话说出口，他又觉得万分痛快。
    他甚至有点期待，期待在自己的坚持下，可以和红鸾在一起。
    就在他为自己刚才的勇气而骄傲的时候，有人进来，将红鸾拖走了。
    红鸾大喊着，“少爷，少爷救我。”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孙祥楠像疯了一样，拼命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是没用。
    过了半晌，孙府的下人阿贵走了进来，为祥楠解了身上的绳索。
    孙祥楠立刻冲了出去，却在门口撞见背对着他站立的孙自州。
    祥楠跪了下来，“爹，你们要把红鸾怎么样？”
    孙自州转过身，拍了拍祥楠的肩膀，“红鸾是生是死，亦或是生不如死，都取决于你。”
    孙祥楠诧异。
    “你娘病了。”孙自州露出痛苦的表情。
    祥楠心里一惊。
    夜深露重，御史府的后门缓缓打开，红鸾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裙，发饰也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支玉钗。
    孙祥楠远远的看着她走出御史府的门，直到那个落寞的身影慢慢消失，泪水模糊了视线。
    回玉州的马车上，孙祥楠形如枯槁。
    孙自州不放心，不愿在江州多停留，匆匆见了孙玉妍，就让手下“押”着孙祥楠上路了。
    孙自州盘算着，为免夜长梦多，要赶快操办婚事，最好能把婚期再提前些。
    孙祥楠突然放声大笑，又转而泪流满面。
    孙自州安慰道：“别这样，祥儿，将来你就会知道，爹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孙祥楠变得失魂落魄，“你对娘情有独钟，可以和她相守。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我要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孙自州沉默不语。他一直把对卓桐的好挂在嘴边，一双儿女都认为他和卓氏十分恩爱，甚至他也让自己相信，他深爱卓桐。
    但是，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只有自己知道。
    若说钟情，他更为钟情卓家的权势。当年为了迎娶卓桐，他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她恨他的模样，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回了孙府。
    卓氏早就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孙祥楠从马车里出来，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祥儿，你可回来了。”
    孙祥楠见到自己母亲，才从失去红鸾的痛苦和麻木中稍稍回过神来。
    “娘。”儿子不管多大，在母亲怀里，都是孩子。
    孙祥楠什么都顾不得，只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向卓桐倾诉，希望母亲可以理解。
    孙祥楠的卧房，宽敞舒适，他回到了熟悉的房间，躺在床塌之上，有那么点恍惚。他甚至觉得红鸾只是他的一个梦，但是悸动而焦灼的心又在不断提醒他，红鸾是真真切切的。
    卓氏在一旁守着他，看他心情平静了些。才哑声说道：“南阳侯这门亲事，本来我是不想做的，都是你爹的意思。可是现在，两家已经定了婚期，侯府我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孙祥楠闭上眼，没有答话。
    此刻，孙自州在院子里踱步，略显得有些紧张。
    “老爷，吴海回来了。”
    “快让他过来。”孙自州就在等他。
    吴海是孙自州的心腹，心腹的意思，就是有些秘密的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吴海一进来，孙自州连忙低声问道：“怎么样？”
    吴海摇了摇头，“跳江而逃。”
    看到自己主子失望的神情，吴海又马上补充道：“老爷放心，江水湍急，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下去吧，千万别让少爷知道。”
    “小人知道。”吴海恭敬退下。
    御史府，路小妹半睡半醒中，听到唐少衡说话，“财富无法驾驭，财富亦是诅咒。权力无法驾驭，权力便是祸患。”
    路小妹喃喃说道：“嗯，权力和财富你来驾驭，我只管享受就好。”
    唐少衡嗤笑出声，“嗯，谁让你的命好，牡丹富贵之命。”
    路小妹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带着笑意，重复了他的话，“嗯，谁让我的命好。”


第四十八章 夺得帅位


红鸾的事情成了御史府众人皆知的秘密，唐少衡以此为由头，将玉幽园封了起来，里面住的女人都搬进了香兰院。
    而后，又将香兰院改名为“雪阁”。
    雪阁顾名思义，冰冷刺骨，再无暖意。
    雪阁门口，有人把守，里面的女人，不得随意出入。
    唐少衡在书房里，看着那副卓凌送他的画，习惯性的磨搓着手指。
    有人来禀报，韩追回来了。
    韩追从未让他失望过。在他还是城中禁卫军统领的时候，韩追被人陷害入狱，是唐少衡帮他洗清了冤屈。那时起，韩追便立誓追随。
    “主上，一切顺利，布置妥当。”
    听到韩追这么说，唐少衡轻笑，点了点头。
    城郊的军营里，军医孟希走了出来，对守在帐外的几位将军摇了摇头，“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蒋超闻言大感悲痛，立马冲进了营帐。
    于阳叹了一口气，“哎，生死有命，蓝帅这辈子也算活得畅快。”说着，拉着罗铭也进了营帐，罗铭进去之前，转头看了看还立在营帐外的陈容和喻景行。
    陈容先开了口，“蓝帅发妻早逝，莲儿小姐又意外身故。是否该通知一下唐御史，毕竟是义子。”
    喻景行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陈容，“蓝帅的意识已不清醒，一切凭陈大哥做主。”
    陈容听出喻景行的弦外之音，忙说道：“我们兄弟几个跟着蓝帅东征西讨，一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喻景行轻声叹气，压低了声音，“朝廷风云变换，有多少人盯着帅位。我们的兵，今天是我们带，明天可能就交给别人了。”
    蓝帅在昏迷中，一直叫着发妻和女儿的名字，一旁的蒋超听的难过不已，握着蓝帅的手，哭了起来。
    于阳见状一脸的无奈，冲着罗铭撇了撇嘴。
    “我有事出去一下。”于阳是个坐不住的人，让他在一个地方静静的呆着，就犹如让他受罪。
    刚进来的陈容一把将他拦住，“就这么一晚上，都坐不住吗？”
    于阳脸色微变，又重新坐了回去。
    陈容顿了一下，“蓝帅身边，我们几个人都要在。”
    罗铭似笑非笑，“是啊，万一蓝帅有什么遗言，有人不在，以后说不清楚。”
    “够了，都别说了。”蒋超大怒。
    于阳见状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别没大没小。”
    蓝天云戎马一生，官至元帅，征战邻国，所向披靡。
    可是由于连年征战，过度消耗了他的身体。发妻早逝，爱女惨死，又在精神上对他形成了沉重的打击。
    “蓝帅？蓝帅……”
    蒋超忍不住大声哭喊。
    一代元帅蓝天云，就这么走了。
    几天以后，太守府里，柳兰亭因为柳成度失踪多天没有音信而心烦意乱。
    周仁来禀报，“老爷，京都有消息传来。”
    书房里，女婿彭万里在一旁，柳兰亭一脸阴沉。
    “怎么会是他？岳父，京都传来的消息不会有误吧？”
    柳兰亭眼神微冷，“千真万确，今天朝堂之上，皇上已经钦定了他接替蓝帅之位。圣旨应该明天就到江州。”
    彭万里疑惑，“瑞王怎么肯把帅位拱手让给赵王一脉的人。”
    柳兰亭冷哼一声，“这就是奇怪之处，之前弹劾唐少衡私纳罪臣之女，宠妾灭妻，居然是瑞王暗中帮他压下来的。”
    柳兰亭顿了顿，又接着说，“所以，唐少衡寿宴的时候，卓凌才会送去那张断桥图。”
    彭万里顺着柳兰亭的话慢慢寻味，“兵权，连着皇子的储位之争，帅位空下来，皇上本就头疼人选。难得赵王和瑞王意见一致，都是推选唐少衡出任新元帅，所以，一切顺理成章。”
    柳兰亭眯了眯眼，“你现在也变聪明了。”
    彭万里笑了笑，“岳父大人，我看您和唐少衡关系不错，他出任元帅，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呢。成度母亲的事，早就过去了。”
    柳兰亭脸色突变，沉默不语。他不想把柳成度行刺的事儿告诉彭万里。
    圣旨果然在第二天到了江州城。
    路小妹是从林玲和秋月口中得知，自己成了“元帅夫人”了。
    她突然想起，唐少衡那天夜里说的话，“权力如果无法驾驭，权力便是祸患。”
    她想着，如果当了元帅，岂不是要往返驻军兵营。
    跟林玲和秋月的欢天喜地相比，路小妹显得十分淡定。
    唐少衡回府后，主动拉着路小妹去了阁楼楼顶。
    路小妹知道，他心里有事的时候，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
    路小妹轻笑着，如风中的桃花。缓缓福身一拜，“恭喜相公得偿所愿。”
    “我以前的心愿只有你。现在得到了你，又觊觎整个天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唐少衡俯瞰脚下，虽然楼顶不算特别高，但是仍然可以望的很远。
    路小妹柔声回答，“我是燕雀，相公是鸿鹄。我只知道，相公想去做什么，就去做。深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做真正的自己。”
    唐少衡的眼圈红了，轻笑着说道：“谢谢你，元帅夫人。”
    东院孙玉妍听说这个消息，比路小妹还淡定。
    倒是小桃红悄悄交给她的一封书信，让她不淡定起来。
    她避开了柯氏，拿出那封信一看，信封上赫然写了几个字，吾妻玉妍亲启。梅玉郎的一颦一笑，仿佛浮现在这书信之上，挥之不去。
    她想打开，又放了回去，想撕碎，又舍不得，心乱作一团。
    她有时想，她现在如果有她弟弟孙祥楠的勇气就好了。
    可是想想，祥楠和红鸾不还是离散了吗，祥楠终归还是要娶南阳侯府小姐华婷。
    “小姐，是我，小桃红。”
    孙玉妍应了一声，让她进来。
    小桃红瞥了一眼那封书信，知道孙玉妍没有打开。“小姐别怪我，我看那梅玉郎实在可怜，十分清瘦，跪着求我，让我把信交给您，我实在不忍，才收下了。”
    孙玉妍心一疼，“他，十分清瘦？”
    小桃红点点头，“是啊。”
    孙玉妍把信摊开了，信中字字血泪，惹得玉妍又是一阵心酸难过。
    暗道，姻缘曲折，情入愁肠。


第四十九章 情之一字误尽众生


德胜一早就让人将府门口御史府的牌子摘了下来，换上了“元帅府”。
    看着牌子上烫金的三个大字，德胜无比畅快。他心里最佩服的就是唐少衡，年少得志，平步青云，如今又手握重兵，将来也许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
    唐少衡即刻赴军营上任，可是来迎他的居然只有宋青。
    宋青跟之前初见唐少衡时相比，明显瘦了很多。
    “副将宋青，参见唐帅。”宋青拱手行礼。
    唐少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垂眸轻笑，“虎父无犬子，早就听闻宋侍郎的幼子文武全才。”
    宋青暗自揣测，之前在中庭撞见的事，不知道是提好，还是不提为好。
    “陈将军，和喻将军呢？”唐少衡话峰一转。
    宋青眼神闪烁，“他们，应该在大帐等唐帅。”
    宋青在这呆了几天后，才深刻体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真正意思。
    出身不同，也没有军功在身，他很难跟这的将士融在一起，自然感到孤立。唐少衡新任元帅，他反而有了些许期待。
    唐少衡金冠束发，一身黑色戎装，意气风发，款步进入军营大帐。
    “参见唐帅。”
    唐少衡环顾一周，五个将军一个都不在。来拜见的都是副将。
    “军营生活乏味，众位将士保家卫国，辛苦了。”唐少衡抱拳，神色镇定自若，并没有因为五位将军没来拜见而有丝毫尴尬或怒气。
    “我等分内之事，实不敢当辛苦二字。”众位副将见新任唐帅年纪轻轻，且如此谦和，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都以为唐少衡接下来会问五位将军何在，可是唐少衡居然提都没提。只是询问了一些军务之事，就让他们都退下了。
    陈容和喻景行得知后，都十分惊讶，本来让人准备好的说辞居然没派上用场。
    郊外蓝天云的墓前，蒋超席地而坐，大口饮着酒。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近处停了下来。来人正是唐少衡。
    只见他飞身下马，神色凝重，来到蓝天云幕前，径直跪了下来。
    “义父，少衡来迟了。”
    蒋超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开口。
    “义父走的安详吗？”唐少衡面露悲痛之色。
    蒋超深吸一口气，“蓝帅走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没有任何遗言。”
    唐少衡看了看蒋超心灰意冷的模样，轻皱眉头，“义父说过，他对你寄予厚望，我也相信你不会让他失望。”
    还没等蒋超开口，唐少衡冲着墓碑拜了三拜，便起身离开，没有再理蒋超。
    有人为唐少衡准备好了新营帐，虽然不能跟御史府的房间相比，但是算是宽敞整洁，一应俱全。
    宽大的红木床边，是舒适的躺椅，笔墨纸砚摆放在长桌之上，衣柜旁边是雕花屏风，一副苍鹰图挂在帐布上，栩栩如生。
    唐少衡突然对着帐外高声说道：“布置的着实不错，多谢于阳将军了。”
    只见于阳走了进来，哈哈大笑。
    “参加唐帅。”拱手虚拜了一下。
    唐少衡撇了撇嘴。
    于阳径直走了过去，斜倚在椅子上，压低了声音，“兄弟我今天没露面，实在是有苦衷。陈容和喻景行带的兵加起来，能占到七成，我也是人微言轻。”
    唐少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果太顺利，才是假象。”
    元帅府，小狗乐乐的神情低落，跟它旁边路小妹低落的神情很是相似。
    路小妹不停的叹气，乐乐也乖乖的一动不动，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的感伤。
    路小妹把它的脸扳了过来，嘟嘴说道：“唐乐乐，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乐乐的鼻子轻轻抽动。
    路小妹也抽泣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唐乐乐，你爹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准拖他后腿，知道吗？”
    乐乐呆萌呆萌的回应着。
    柳成度和香香继续被关着，只是自从双双过世那晚后，他们的饭菜比之前好了很多，柳成度猜测，应该是阿青。
    没有再见到东爷，柳成度的心一直悬着。避开外面的监视，他找了一个机会，对香香说，“你要想办法出去，让我爹来救我。”
    香香疑惑，“我们被关在这，怎么出去？”
    柳成度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阿青”。
    香香一脸错愕，但是见到柳成度给她使的眼色，她还是明白了。
    柳成度突然发疯似的打香香，口中怒吼道：“你恨我害死了你姐姐，好啊，我现在就送你去跟她作伴。”
    果然跟柳成度料想的一样，阿青急忙跑了过来。“柳成度，你发什么疯？老实点。”
    但是柳成度恍若未闻，并且下手越来越重，香香被打的痛哭流涕。
    “把门打开。”阿青终究是坐不住了。
    香香被他“救”了出去。
    “你没事吧？这是金创药。”阿青把一瓶上好的治外伤的药递给了香香。
    “谢谢你，阿青哥。”香香忍着伤口疼痛的模样，更加可爱可怜。
    阿青很小就跟着东爷，靠着拳头谋生，过的是险中求存的日子。在生死边缘闯荡，他从来不会心软，唯一的一次，就是对眼前的香香。
    看着她抱着死去的姐姐不肯撒手的样子，他莫名动容，她跪下来求他，头磕在铁栏上声声作响，他竟然有那么一丝嫉妒柳成度。
    “我姐姐，葬在哪了？”香香眼眸微垂。
    阿青笑了笑，“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你姐姐，我让人好好安葬了。”
    满脸泪痕的香香突然笑了一声，“你当时没答应我啊。”
    阿青挠了挠头，面色微红，“我忘了。”
    情之一字，误尽芸芸众生。
    孙玉妍望着清冷的月色，只觉得更加落寞。唐少衡走了，即使他不走，也不会来她这里。
    她不是想念唐少衡，她是嫉妒唐少衡。嫉妒他能去做他想做的事，去建功立业，去征战四方。
    孙玉妍凄然泪下，暗道：“我以后真的要以月光为伴，待年华老去吗？”
    小桃红走了过来，静静的看着发呆的孙玉妍。
    有些人，来的也许不是时候，但是又正是时候。


第五十章 仇虽刻骨爱更铭心


唐少衡召集将士在大帐里商议军需问题。
    蒋超的情绪终于恢复，早早就到了。
    陈容和喻景行也过来了，唐少衡虽然之前认识二人，但是此时境况不一样，两人上过战场，凭军功受封，且年纪较长，自然不能心悦诚服的接收仅凭圣旨而来的唐少衡。
    但是唐少衡知道，私底下，两人是面和心不和。陈容伪诈，善于笼络人心。而喻景行野心极大，暗中跟皇子们有联络，之前瑞王是有心扶植他的。
    唐少衡认为兵士每日的操练时间过长，身体长期处于疲惫状态，提出要缩短操练时间，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蒋超第一个反对，“唐帅，每日早晚操练的时间，是蓝帅定下的，几十年从未更改，士兵也早已习惯。”
    唐少衡未置可否，接着说下一个。
    “改善营中伙食，增加军饷，这个总无人反对吧？”唐少衡玩味一笑。
    罗铭笑笑，“唐帅，这个肯定无人反对，但是这银两，从哪出？”
    唐少衡抿了抿唇，“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之前刘海全身陷囹圄，他发妻田氏愿意捐出全部身家，银两自然是够的。
    唐少衡扫视一周，提出最后一个，“即刻宣布，从今日起，全营副将以上，增加省亲时长，为之前的两倍。”
    这句话一说，营中将士全都为之雀跃，暗中欢呼，有谁不惦念家中的父母妻儿。
    就在此时，营帐外有人来报。“唐帅，您家中有人求见。”
    唐少衡一怔，若非急事，府上不会有人过来。
    “快让他进来。”
    来人竟是白越，他进来后看到帐中有这么多人，知道有事商议。“主上放心，家中一切安好，小的来，是有件喜事。主上和众位有要事相商，小的就先暂时退下了。”
    于阳笑了一声，“既然是喜事，肯定要说出来，和大家分享。”
    其他副将也附和着。
    白越看唐少衡点了点头，这才面带喜色的说道：“夫人，有喜了。”
    唐少衡先是一愣，转而喜笑颜开。
    其实他为了不让孙玉妍有孕，一直在暗中服药。只是没想到，心爱之人还是有了身孕。
    他担心的，是路小妹怀上的孩子是否健康，后来转念一想，就算不健康，他也爱这个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就好。
    “恭喜唐帅。”周围将士全都贺喜。
    喻景行看了陈容一眼，他们虽在军营，但是对于唐少衡私娶罪臣之女，又宠爱颇深的事，自然知道。
    黄昏时分，将士们在操练过程中短暂休息。
    “听说唐帅刚刚离开兵营，回家探望娇妻了。”
    “我说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增加省亲时长呢。”
    “哈哈哈…”
    路小妹看唐少衡回来了，既高兴又有些愧疚，“我只是让白越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没让你回来看我，你才刚上任。”
    唐少衡轻笑不语，眼里全是宠爱。
    小狗乐乐见到唐少衡也惊喜不已，摇着尾巴跑过来跑过去。
    吃过晚饭，唐少衡说要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带路小妹去祭拜爹娘。
    可是跟预料的一样，叫醒路小妹是个艰难的过程。
    “小妹？小妹？醒了哈，回来再睡。”
    路小妹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假装没听到。
    “小妹？听话，快起了哈。”
    小狗乐乐也来帮忙，用爪子不停的挠着路小妹的手。
    唐少衡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如果她娘还在，路小妹从不请早安，婆媳两人斗嘴的样子。
    路小妹终于起身了。
    叫醒她把乐乐累坏了，直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两人终于出门，到了郊外，已近午时。
    路小妹十分懊悔，跪在墓前，嘴里不停默念，“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晚的，您不要怪我。”
    突然来了一阵风，居然将路小妹刚拿到手里的香吹断了。
    路小妹一惊，担忧的冲着唐少衡说道：“娘，是不想受我的香吗？”
    唐少衡轻笑，“怎么会呢，别乱想。”
    此刻，有一个身着黑裙，蒙着黑纱的女子远远的望着他俩。
    她的指甲颀长，涂着黑色寇丹，紧紧握着身旁的树枝，似是带着无穷的恨意，树枝被她碾成粉末，指甲狠狠刺破掌心，硬生生的折断了。
    回府的路上，路小妹轻轻拍了一下脑门，懊悔道：“我有孕的事，忘了跟娘说了，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唐少衡勾唇而笑，“我已经说了。”
    路小妹侧目，疑惑道：“我刚才没听你说呀。”
    “哈哈，我在心里说的。”
    “哦。”路小妹呆萌的点了点头。
    一回到府上，唐少衡就让德胜去请郎中，给路小妹请平安脉。
    不一会，张扬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有人来禀报，说是军营那边有人来了，好像有急事。
    唐少衡出去见他，嘱咐秋月和碧玉照顾好夫人。
    原来唐少衡一走，于阳和蒋超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如果只是他们俩打架尚可，他们各自带的兵也混战了起来。
    唐少衡心中暗道，机会来了。
    正当唐少衡准备去问一下路小妹的脉象是否平稳，如果平稳，就赶回军营的时候，张扬过来拜见。
    他径直跪了下来，“元帅大人，小的有事要说。刚才夫人让小的替她隐瞒，其实她并未有孕，可是小的有几个胆子，敢欺瞒大人呀，只能暂时先敷衍夫人，特来向您禀告。”
    张扬见唐少衡沉默不语，又接着补充道，“大人若不信，可以现在去问夫人，她定说自己胎像平稳，可是您详查便可知，她确实未曾有孕，而且我刚才已经告诉她了。”
    唐少衡微微勾起唇角，“德胜，把他带下去，好好审问，问问他到底是谁的人。如果他不肯说，就直接杖毙吧。”
    张扬吓得面色发白，被人拖下去时，还大喊着“大人相信我啊。”
    路小妹在屋里逗弄着小狗乐乐，“唐乐乐，你马上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叫唐乐什么呢，让你爹起。”
    秋月在为路小妹整理换下来的衣服，突然，她失声叫了一声。
    路小妹知道了，原来她并未有孕，但是她奇怪为什么刚才张扬还说她胎像平稳。
    秋月压低了声音，“夫人，诈孕是大忌，主上很可能认为你是为了骗他回来。要不过一段时间，就说您小产了。”
    就在这时，唐少衡进了屋，挂着他往日的轻笑，但是他并没有问路小妹关于孩子的事。
    倒是路小妹开了口，“相公，我有件事跟你说。”
    不理会秋月给她使的眼色，她闭上双眼，激动的说了出来，“我刚刚才知道，我并没有身孕。”
    唐少衡听后加深了笑意。
    路小妹痛哭流涕，“不怨我，都怨林玲，是她说我应该是有孕了，还让白越去军营告诉你。但是你不准责罚她。”
    唐少衡点点头，用绢帕帮她擦眼泪。
    路小妹抽泣着，“我会给你生一个孩子的，你放心。”
    唐少衡无奈的笑笑，“至少要五个。”
    路小妹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德胜求见，秋月扶着路小妹去整理妆容。
    德胜的表情十分凝重，在唐少衡耳边讲了几句。
    唐少衡听后脸色微沉。
    因为急着处理于阳和蒋超的事，唐少衡连夜回了军营，临走时，特意嘱咐韩追要保护好路小妹的安全。
    郭府里，郭艳悠闲的跟她娘话着家常，自从丈夫李远动身回了老家，郭艳就一直住在娘家。
    突然，听到下人阿良急声呼喊，“不好了，夫人，小姐，出大事了？”
    郭艳和郭夫人一惊。
    “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良喘着粗气，“是姑爷，姑爷当了土匪了，绰号滚地龙。还把祁县县令的千金给绑了。”
    郭艳惊恐不已，“怎么会呢？他连地上的虫子都不敢踩死。”


第五十一章 军中立威


当日，赵小萍得知父亲的事而神智模糊，路无忌痛悔难当，李远劝说路无忌振作起来，先找人治好赵小萍要紧。
    他想起老家有一名医，专治这种病症。于是，路无忌带着师妹随同李远一起返乡，可是在路上，碰到了他当年结交的绿林朋友“林中豹”杨杰，杨杰是黑风寨的大当家，非要请他们到山寨一聚。
    路无忌本想推拒，但是杨杰说山寨里也有神医，可以试着帮赵小萍看看，万一治好了，不就不用去京都了，路无忌想了想，才勉强答应。
    可是李远一听说他们是打家劫舍的山匪，自然不敢上山，又不忍心抛下路无忌和赵小萍独自返乡，于是在附近的祁县暂做停留。
    杨杰带路无忌和赵小萍回山寨，让身旁的阿正带着其他兄弟去祁县，其实他们下山是想将祁县县令千金祁璇给绑了，也是李远倒霉，阿正觉得李远不肯上山是看不起他们，于是在祁县动手的时候，硬是拉上了李远，戏言他是黑风寨的四当家，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滚地龙”。
    李远走投无路，只能跟他们上了黑风寨。
    郭家得到了消息，如五雷轰顶。尤其是郭艳，听阿良说完，差点晕了过去。郭夫人赶紧把家里人都叫到一处，商量着李远的事该怎么办。
    郭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黑风寨四当家“滚地龙”是他那懦弱的妹夫。“消息不会有错吧？他不是回京都老家了吗？”
    郭永倒是很平静，“去京都，不是要路过祁县吗？”他斜睨了郭艳一眼，又接着说，“当年不让艳儿嫁给他，你们谁都不听我的，现在好了，难道让艳儿跟他上山做压寨夫人？”
    说完，郭永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郭夫人急了，怒斥了丈夫，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随后语气缓了缓，冲着儿媳说道：“无暇呀，听说唐元帅在驻军营地，你妹妹一个人在府上不免孤单，你要不明天去一趟，姐妹俩说说知心话。”
    路无暇眼神闪烁，“娘，不急。相公，你好好商量一下妹夫的事。儿子睡醒要找我的，我过去看看。”起身就要走。
    郭艳看了看嫂子，给她娘使眼色。
    郭夫人对着儿子郭风轻咳了两声，郭风轻叹一口气，他只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夫李远当了山匪一事，荒唐不已。
    唐少衡回军营后，就立刻对于阳和蒋超一事做了处置。
    两人均暂时将兵权交出，由唐少衡亲自统领。
    将士私下议论，如果蓝帅还在的话，这种情况怕是先要军杖处罚了。而唐少衡只让他们暂时交出兵权，并没有处军杖之刑，连参与的兵卒都没有给予任何惩处，算是十分宽厚了。
    可是陈容和喻景行两位将军可不这么想。
    “犯了错就先交出兵权？有于阳蒋超两人的事在前头，是不是以后我们犯了错，也同样要把兵权交出来。”喻景行一脸阴郁。
    陈容神色一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是啊，难保我们也有错处。”
    于阳倒是无所谓，唐少衡准了他的假，让他回城中休息。
    很久没有姚明月的消息了，于阳多少有点担心。
    于阳说的没错，驻军大部分主力归陈喻二人统领。剩下的只有三成兵力左右。
    清晨，唐少衡让于阳和蒋超带的兵卒整合在一起，试一下他们的战力。
    结果各项测试，都让唐少衡很不满意。
    各位副将看唐少衡的脸色沉了下来，都不敢出声。
    夜深人静，各营将士全都熟睡，值守的守卫虽然在，却也接连打着哈欠。
    到了丑时，一群黑衣蒙面人潜伏到了军营附近的草丛中，而营中之人浑然未觉。
    半个时辰后，营中高喊着，“有人偷袭……”
    号角之声响起，可是为时已晚。
    蒋超拼力护着陈容，半数副将被生擒，连喻景行也不例外。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放开喻将军。”唐少衡身着一身橙红色鹰纹暗花图案的锦衣款步走到了他们面前，背手而立，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大家十分惊愕，黑衣人均将面巾取下，刚才押着喻景行的人竟是肖元。
    原来夜袭军营的是城中肖元统领的禁卫军。
    大家面面相觑，也瞬间明白了所谓夜袭是一次试探。
    唐少衡面露怒意，“所有兵卒在营地集合。”
    “是。”
    这是唐少衡第一次在营中全部将士面前现身。
    “所有人都给我牢牢记住今晚，如果他们不是城中的禁卫军，如果是真的有人偷袭，现在你们还能否活着站在我面前？”
    前排的喻景行脸色微红，副将们全都低下头。
    唐少衡顿了一下，又接着训话，“粮草变成灰烬没关系，怕的是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平时让你们好好操练，关键时刻是用来保命的。”
    训示后，所有兵卒回了营帐，副将和将军又集中在大帐。
    这次夜袭发现了很多问题。将军之中，只有蒋超夜里也保持警醒，若不是他，陈容怕是也要被擒。还有，罗铭晚上居然不在营中，而且没有跟任何人报备。
    “宋副将，号角响起后，有多少兵卒仍未立刻起身？”唐少衡沉声问道。
    宋青抿了抿唇，“一半以上。”
    “为何？”唐少衡眼眸微垂。
    宋青轻呼一口气，“据他们说，白天操练强度太大，体力消耗过度，所以晚上睡的过沉。”
    唐少衡冷哼一声，斜眼看了看蒋超，“这就是你说的，兵卒早已经习惯？”
    蒋超闻言不语。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从明日起，副将以上的住处不可集中，要分散而居。另外，今夜值守的守卫，全部斩首示众。”
    “唐帅？”蒋超有些于心不忍。
    唐少衡垂下眼眸，“罗铭今晚是怎么出去的？肖统领等人为何能这么快摸清你们的营帐之处？”
    唐少衡一甩衣袖，起身离开。
    帐中之人全部起身，“恭送唐帅。”
    陈容暗中惊叹，“怪不得蓝帅会收他做义子，有勇有谋，杀伐果决。年少得志，未来怕是不可限量。”


第五十二章 玉娘夫人


次日清晨，唐少衡一出营帐，就见到陈容在等他。
    “唐帅。”陈容拱手行礼。
    唐少衡微微点头，“陈将军，有事？”
    陈容欲言又止。
    唐少衡一摆手，屏退了周围站守的兵卒。
    陈容这才开口，“属下来，是为了罗铭将军的事。听说他快天亮的时候返回，被唐帅的人扣下了。”
    唐少衡轻笑，“你知道他昨晚去了哪？”
    陈容神色一敛，叹了一口气。“蓝莲儿的死，没那么简单。”
    “哦？”唐少衡挑了挑眉梢。
    陈容继续说道：“其实蓝帅在世的时候，一直想把莲儿小姐嫁给蒋超的。”
    他暗暗看了唐少衡一眼，压低了声音，“这也是为什么蓝帅对蒋超那么好，却一直没有收他做义子的原因。可是莲儿只当蒋超是哥哥。”
    唐少衡忽然想起来昨天是蓝小姐的忌日，印象很深是因为蓝莲儿死的那天刚好跟自己爹娘的忌日只差两天。于是脱口而出，“昨天是蓝莲儿的忌日，罗铭喜欢她？”
    陈容摇了摇头，“不是罗铭喜欢她，而是她喜欢罗铭。”
    唐少衡瞬间明白了，“罗铭早有妻儿，蓝帅自然不同意。”
    “对，所以莲儿跟蓝帅赌气，经常偷偷跑出府，才会发生意外。罗铭对此，十分内疚。”陈容双眉紧锁，仿佛内心也十分痛苦。
    唐少衡微微抿唇，“既然是去祭拜已故元帅的爱女，也算情有可原，我会让人把他放了。”
    陈容抱拳，“多谢唐帅。”
    望着陈容离去的背影，唐少衡暗道，这罗铭看起来城府颇深，没想到也是个重情之人。
    郊外，那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子跪在唐少衡爹娘的墓前抽泣不已。
    有一人慢慢走近，步伐很沉，正是孤身而来的唐少衡。
    那女子突然一惊，慢慢转过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衡弟。”
    说着，她揭开了早已经被泪水浸透的黑色面纱。
    相对她的激动和欢喜，唐少衡显得从容和淡定。
    “明天才是爹娘的忌日，你为何今日就来了？”那女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唐少衡的冷意。
    唐少衡抿唇冷声道：“我知道，这几年，你都是提前一日来祭拜爹娘。”
    那女子凄然一笑，“对，我是为了避开你。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勇气见你，最多只是远远的看你一眼。看到我们家的衡儿现在风光了，做了御史，现在又是握有兵马的大元帅，爹娘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那女子讲的声泪俱下，可是唐少衡仍然不为所动。
    那女子终于脱口而出，“衡弟，我们姐弟十几年没见了，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也是，你现在是元帅了，怎么会想认一个跟了山匪做了压寨夫人的姐姐？”
    唐少衡眼神里透出一丝凌厉，“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女子身体一僵，脸色突变，露出十分怨毒的表情，“因为那个女人？她是路家的女儿，路家杀了我们全家，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居然还带她来拜祭爹娘？”
    唐少衡眯了眯眼，“原来你那天就在。”
    那女子的脸因恨意变得扭曲，声音也尖厉刺耳，“你真心喜欢上她了，是吗？刚开始你娶她，我还以为你是想折磨她。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你能置血海深仇于不顾，爱上仇人之女。我问你，福全到底是怎么死的？”
    唐少衡沉了脸色，一字一句道：“福全是自尽，还有你派过来的张扬，也是一样。”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你杀了张扬？”
    唐少衡微微点头。
    女子突然大笑，“好啊，果然是痴情。只是不知道，如果她也经历我所经历的，你还会不会喜欢她。”
    唐少衡目光如炬，脱口而出，“唐玉茹，你别逼我。”
    唐玉茹愕然的盯着自己弟弟，“你能把我如何？”
    唐少衡恢复了神色，语气平淡，可是说出的这句话让唐玉茹瞬间崩溃。“我会杀了你。”
    唐玉茹大声哭喊，靠近墓碑，“娘，你听到你的宝贝儿子说什么了吗？他忘了血海深仇，他为了仇人的女儿要杀了自己的姐姐。”
    唐少衡决绝的离开，只剩下唐玉茹跪伏在地上哭泣。
    祁县郊外的黑风寨里，路无忌照顾着仍然痴痴傻傻的赵小萍。
    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才懂得珍惜，以前赵小萍总围着路无忌的时候，他还有一丝厌烦。可是如今，他只希望她能变回从前那个活泼爱动的师妹。
    他在心中早就做了决定，如果赵小萍的病无法治愈，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不光是因为感念师恩和内心的愧疚，而是赵小萍对他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只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意。
    “路大哥，是我，我进去了。”推门而入的是祁璇，那个被阿正等人绑上山的县令千金。
    她端来一盘洗好的餐果，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路无忌看了看她，“让你这个千金小姐做这些事，真是太委屈你了。”
    祁璇笑笑，“谁让你们不把我的丫鬟也绑来呢。”
    路无忌面露愧色，刚要开口，却被祁璇打断了。
    “我是说笑的，我知道路大哥跟他们不一样，要不是你在大当家面前救了我，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你，是我的恩人。”
    祁璇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面带羞涩。
    路无忌自然知道祁璇的心意，当日为了救她，他跟大当家杨杰说喜欢祁璇，怕是引起了她的误会，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如今祁璇一个千金小姐被绑上黑风寨，不管怎么样，就算以后下了山，清誉都会受损，想想，也实在可怜。好在祁璇不是寻常女子，倒是十分乐观，这点让路无忌刮目相看。
    “听说玉娘夫人回山寨了，大当家晚上摆了宴，让我们一起去吃。”
    路无忌点了点头。
    祁璇瞥了瞥赵小萍，“小萍姑娘的病，好像还是没起色。”
    路无忌皱了皱眉，“她会好的，张耀如果治不好她，我就带她去京都，就算遍寻名医，我也要治好她的病。”
    “再等等看看吧，张郎中不是说还需再调养些时日吗？”祁璇的笑意变淡，若有所思。


第五十三章 心细如发


玉娘正是唐少衡的胞姐唐玉茹，黑风寨的人只知道她叫玉娘，并不知道她的本名，她也从不透露自己的姓氏，或许因为她在心底并不想别人知道她姓唐。
    他们也只知道，她是他们大当家杨杰在剿灭祁云寨时带回来的。杨杰本是有压寨夫人的，可是这玉娘十分有手段，硬是把那女人给害死了。
    晚上的时候，有人来叫路无忌他们去杨杰那里。
    路无忌不放心赵小萍，也要带她去，李远看到祁璇神色有异，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我留下来照顾小萍姑娘，你和祁小姐去吧。”李远自然是不想去的，他现在度日如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摆脱杨杰他们。
    祁璇嗤笑出声，“是啊，有四当家在这照看小萍姑娘，路大哥有何不放心的呢。”
    李远白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别拿我取笑了，只希望祁小姐下山后能出面为我解释清楚，我李远一定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祁璇讥诮地扯了扯嘴角，“走吧，四当家，如今我们四人在一条船上，无论何时都该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才好。”
    李远觉得也对，身处黑风寨，路无忌不在他旁边的话，确实不太安全。
    四人进去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杨杰坐在正中央，他左手边坐的是玉娘，玉娘的下首，坐着二当家，三当家，和杨杰最信任的兄弟阿正。
    杨杰右手边有四个空位，正是给他们留的，路无忌坐在了杨杰旁边，玉娘的正对面。祁璇正犹豫是不是要坐在路无忌旁边的时候，路无忌直接扶着赵小萍坐了下来。
    玉娘换去了黑裙，一身桃红色长裙甚是艳丽，长发披散，额间还点了梅花妆。
    美中不足是眼角有微微的细纹，不过要细心的人才会察觉，粗犷的杨杰是不会注意的，而细心如祁璇，不光注意到了那微微细纹，还注意到了玉娘折断的指甲。
    杨杰举起酒杯，哈哈大笑，“来，无忌，大哥敬你一杯。虽然没治好你师妹的病，大哥觉得对不住。不过把祁小姐送给你了，也算是补偿了。”说着，眯了眯眼，“你看，若是不跟我上山，怎能有祁小姐这段姻缘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把喜事给你们办了吧。”
    玉娘轻呼一口气，路无忌相貌堂堂，人品端正，跟祁璇甚是匹配。她瞬间有些嫉妒祁璇，她本想看着她这朵洁白的玉兰花，是如何碾落成泥的，就跟她当年一样。可是，路无忌突然出现救了她。当年她被绑上山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来救她。
    她恨，恨路家的人，她在一夕间失去了双亲，失去了高贵的身份，失去了所有。她曾经生不如死，一心求死，可上天却让她耻辱的活了下来。而路家的人就坐在她对面，他倒是活得好好的。
    之前，是玉娘一再怂恿，杨杰才会借机与路无忌结交。也是玉娘派人偷偷告发路无忌与绿林中人来往的事，可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路小妹为救哥哥才进了唐府，多么讽刺。
    路无忌饮了杯中酒，面露难色。祁璇倒是落落大方，没有半点羞涩。
    杨杰见路无忌不答话，接着说道：“如果你舍不得你这师妹，就两个一起娶了吧，谁做大谁做小，你说了算。”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大哥，小萍的病没有起色，小弟不想做他想。我看，张耀郎中也尽了力了，我还是带她去京都看看吧。”
    听路无忌这么说，李远暗自高兴，高兴的有点紧张，他屏住呼吸，就怕杨杰不肯放他们下山。李远担心家中母亲，因为现在的情况，已无法按期归家。
    祁璇暗道，杨杰绑她是为了祁氏家族的钱财，自己父亲还没派人送银两上山呢，杨杰无论如何不会放她跟路无忌走。
    杨杰还没开口，二当家岳虎就粗声粗气的说道：“我说无忌兄弟，大哥这么看重你，你怎么总想走呀，我看你就留下来吧，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当家魏彦雄也附和道，“大哥可待你不薄，祁小姐貌美如花，我和二哥都尚未娶妻，大哥竟把她许给了你。”
    玉娘突然一挑眉，尖声喊道：“好了，今日只喝酒，不说其他，别坏了气氛。”
    说着，给杨杰使眼色。
    杨杰一拍桌子，“玉娘说的对，今日不醉不归，不谈其他。”
    路无忌看了看身旁的赵小萍，她还是木然的表情，痴痴呆呆的，路无忌给她夹菜，亲自照顾她吃饭。
    玉娘看着二人，神色有异，这一切都落在了祁璇的眼里。
    酒总能催发一个人的情绪，可使爱意更浓，恨意更深。
    玉娘想起在爹娘墓前，唐少衡的冷淡与决绝。那句“唐玉茹，你别逼我。”反复在脑中回响。
    那是她记挂着十几年的弟弟啊，唯一的一次见面，他竟是连姐姐都未叫，他居然叫她唐玉茹。
    李远平时是不喝酒的，因为他担心酒后误事。对面的阿正看他滴酒未沾，一脸讥诮的要敬他酒，“李兄，咱们俩可是有缘，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来，干一杯，之前的事，可别怪小弟。”
    阿正示意他拿起面前的酒杯。
    李远是怕了这个阿正，他想拒绝又不敢，缓缓拿起酒杯又放了下来，“这个，我不会喝酒。”
    他看向路无忌，可是路无忌跟他隔了两个座位，一时间也照顾不到他。
    旁边坐着的祁璇，看了看李远涨红的脸，不禁暗笑。还是帮他开了口，“阿正，若说有缘，若说得罪，你绑我上山，怕是要先向我敬酒吧。”
    阿正自觉得这祁小姐非比寻常，论相貌，算是中上，一张圆脸有些微胖，好在有一双大眼睛。可是论胆识论气度，怕是百里挑一。
    “祁小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爹，总跟我们黑风寨做对。要不是听说他悬赏要捉拿我们，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这样吧，我自罚三杯，算是给祁小姐赔罪。”
    说着，阿正满饮了三杯。


第五十四章 林中逃生


祁璇也很痛快，又连敬了阿正三杯酒，说是要一笑抿恩仇，大家都暗暗惊叹她的酒量。
    桌子上有一盘苋菜，小萍无意识的用筷子搅拌，路无忌帮她夹了一些放到饭碗里。
    赵小萍突然惊叫，“爹，我爹……”双手捂住耳朵，显得十分痛苦。
    “小萍姑娘？”祁璇轻扶着她的肩头。
    无论路无忌如何劝慰，赵小萍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大哥，我带她先回去了。”路无忌起身。
    杨杰还想挽留，一旁的玉娘冲他摇了摇头。“那算了吧，无忌兄弟回吧，我们来接着喝。”
    路无忌和祁璇扶着受惊的赵小萍离开，李远如释重负，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走后，三当家魏彦雄拉着阿正，轮番给杨杰敬酒。
    赵小萍回到房间，过了良久，才缓缓平静下来，又变得痴痴呆呆的，目光空洞。
    李远和祁璇也没有离开，两人各怀心事。
    “无忌，我们到底何时能下山，我娘还在家中等我，哎。”李远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祁璇撇了撇嘴，“什么时候能下山，要看杨杰什么时候肯放我们走。”
    几人正说着话，有人过来了。
    “路公子，大当家有急事请你过去一趟。”
    路无忌有点诧异，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要现在说。“祁姑娘，帮我照顾小萍，我稍后就回。”
    祁璇一把将路无忌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路大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玉娘，今天怪怪的，别去。”
    “没事，有杨杰大哥在呢。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也想单独跟大哥说说，下山的事。”路无忌嘱咐了一声便走了。
    “路公子，大当家就在里面，您请进去吧。”那人恭敬的立在一边。
    路无忌到了杨杰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大哥？”路无忌在外堂里没见到杨杰，于是缓步进入里屋。
    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杨杰斜倚着墙，竟然已经死了。
    路无忌赶忙上前，“大哥？大哥？”他是重情义之人，想起之前的过往，不禁悲痛。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到有人破门而入，是玉娘和三当家魏彦雄带着手下急冲冲赶过来。
    玉娘大声哭喊，“路无忌，你竟然杀了大当家，他只是不想你下山而已。”
    魏彦雄拔出剑，怒声吼道：“路无忌，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
    说着，便与路无忌打了起来。
    “大哥不是我杀的，我进来后，大哥就死了。”路无忌急声解释，但是没人相信他。
    二当家岳虎和阿正也带人赶了过来。
    “大哥。”阿正看到杨杰已死，悲痛万分。
    玉娘一见岳虎过来，加重了哭泣声，“二当家，你大哥喝多了酒，本来要休息，可是路无忌过来，说是要立马下山，跟你大哥吵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大哥杀了。”
    岳虎和阿正怒气冲天，也誓要杀路无忌报仇。
    路无忌是百口莫辩，他后悔没有听祁璇的话。他暗自镇定了心神，告诉自己，不能有事，如果他出了事，师妹小萍，祁璇，还有被他连累的李远就都有危险。
    “且慢。”路无忌大声喝道，“玉娘夫人，你可亲眼看到我杀了大哥？”
    玉娘拭了拭泪，“我看到你们争吵不休，所以亲自去找三当家来劝架。阿健，可有别人进来？”
    阿健便是去找路无忌，说杨杰要见他的人。“小的一直守在门口，没有别人进来。小的亲耳听到里面越吵越凶，还动了刀剑。小的刚要进去，玉娘夫人和三当家就过来了。”
    阿正愤怒道：“大哥是因为喝多了酒，不然谁能是他的对手。”
    其实路无忌质问玉娘并不是要力证清白，他来时，玉娘并不在，说看到他们吵架已经很明显是有意诬陷。
    路无忌趁机靠近玉娘，以最快的速度出招，挟持了她。
    玉娘一惊，暗道自己愚蠢，刚才还在一直圆着说辞，确保滴水不漏，可没想到一向刚正的路无忌能使出这一招。
    岳虎倒是面色平静，平时叫玉娘一声阿嫂，都是看在杨杰的面子上，现在杨杰已经不在了，玉娘的生死与他没多大关系。
    反倒是三当家魏彦雄，紧张的犹如路无忌挟持的是自己的夫人一样，还制止了不顾玉娘生死欲要上前的阿正。
    路无忌要求马上见到祁璇等人，确保他们的平安，魏彦雄也立刻让人把他们带了过来。
    “路大哥，发生什么事了？”祁璇紧张的问道。李远看到这个场面，腿又开始不自觉的酸软了。
    路无忌高声喊道，“你们不要跟过来，玉娘，带我们下山，否则，大家一起死。”
    玉娘倒是没有丝毫害怕，还要魏彦雄不要放过他们。直到祁璇走过来，狠狠的威胁道要先毁了玉娘的脸。
    魏彦雄怒吼，“你们不要伤害玉娘，我放你们下山。”
    岳虎的人还在门口拦着，并没有散去。
    魏彦雄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玉娘毕竟是大哥的遗孀，这么多兄弟都看着，我们若不顾她的死活，以后恐难以服众。”
    岳虎这才勉强答应，一摆手，让他的人都散开。
    路无忌皱了皱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会放了她。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杨大哥不是我杀的，玉娘在说谎。”
    路无忌拖着玉娘，祁璇和李远扶着赵小萍，连夜赶下山。
    山路崎岖，林叶繁密，玉娘一会说往这边走，一会又说往那边走。但是感觉越走越偏，像是被困住了一样。
    众人实在走不动了，找到了一个山洞暂时歇息。
    祁璇眉头深锁，“我们身上没带食物，怕是坚持不了很久，这山路陡峭险峻，这位玉娘夫人又乱带路，怕是我们都要饿死在这了。”
    路无忌看了看玉娘，带着几分怒气问道：“玉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到底是谁杀了杨大哥？”
    “哈哈，无冤无仇？”玉娘笑的疯狂，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恨意，伴着泪水滑落。


第五十五章 千载难逢


“冷，好冷。”山洞阴冷潮湿，赵小萍缩成一团。
    路无忌赶紧走了过去，将外衫给了小萍。
    李远见状，也将自己的外衫给了祁璇。并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拿了出来。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知道里面没有太多水了。
    李远自己没喝，递给了路无忌，路无忌也舍不得喝，给了赵小萍和祁璇。结果祁璇也没喝，她倒不是舍不得饮用，她只是不想用别人的水囊饮水。
    路无忌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玉娘，刚刚还泪流满面，现在已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路无忌缓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水囊给了她，可是她看都不看，将它随手扔在了地上，一脸的不屑。
    路无忌想起她刚才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玉娘，我们到底有何仇怨？我之前可并不认识你。”
    玉娘加重了呼吸，“你回去问你爹吧，问问你们路家到底做了什么孽。”说完，又嘲笑道：“我忘了，你爹已经流放岭南，你现在也是朝廷钦犯。”
    祁璇听到后为之一震，她对江州城中路家的事也有耳闻，听说是因谋逆被抄家流放。没想到眼前的路无忌就是路家之后。其实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祁家是大族，可是她爹祁桓这一房，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娘早逝，有多少族中叔伯兄弟盯着她家的资财。她一直不想外嫁，便是舍不得家里的万贯家私。
    其实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她如今被绑上了山，即使安全下山，也难免清誉受损，想找个体面的入赘女婿许是不易了。路无忌相貌堂堂，武功高强，如果入赘祁家，再合适不过。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路无忌是谋逆罪人之后，又是朝廷钦犯，这可是灭了她的盼头。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能否活着下山还是个问题，其他的，暂时不做他想了。
    路无忌满腹疑惑，还想争辩，被李远出声打断了。“我们还是赶快休息一下吧，留着体力，要尽快下山。”
    一阵风吹过，山洞呼呼作响。就在几人闭目养神，稍作休息时，洞外风雨大作。
    下过雨后，山路泥泞湿滑，会更加难走，只有痴傻的赵小萍浑然不觉，呼呼大睡，另外几人皆心事重重。
    玉州孙府和南阳侯府的喜事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有谁不知，玉州孙府孙自州乃盐业总商，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孙祥楠不仅是嫡子，还是独子，天资聪颖，一表人才。跟南阳侯府小姐华婷乃佳偶天成，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所有人都认为这门亲事甚是匹配，孙祥楠的舅父高居吏部尚书，孙祥楠将来必定能出仕，既有巨富的身家，又有不可企及的前途。
    南阳侯华亦兴更是皇亲国戚，世袭的爵位，长女是贤妃华玥，幼女便是许给孙家的华婷。
    玉州城中这几天都在议论这件喜事。
    “听说华婷小姐骄纵，刚开始嫌弃孙家少爷是布衣之身，又不想嫁离京都。后来说是听闻孙家不纳妾的家风，孙府又给了保证，才答应嫁过来的。”
    “这孙老爷财富如山，却只有一个原配发妻，说起来也是难得。”
    “你们知道什么，表面上是只有一个发妻，实际上是有外室的，听说多年前，还闹出了人命。”
    孙府此时到处挂着红灯笼和彩绸。孙自州为了这门亲事，特意请人重新翻修了园子，新人的居所都是新盖的，专门从京都请来的工匠，尽量修的与侯府一样奢华气派。
    孙自州满脑子都是儿子联姻的事，可是卓氏除了担心儿子，还担忧在江州的女儿。
    孙玉妍自小有腿疾，性格也孤僻，不喜与人往来。
    卓氏觉得唐少衡双亲已逝，玉妍不用服侍公婆，唐少衡对玉妍又是温和敬重，她稍能安心。
    可是这半年来，她总听闻唐少衡偏宠路氏的事，不免担心。本来借着唐少衡寿宴，让儿子过去看看，没想到闹出那件事。唐少衡有意元帅一职，他们早知道，本来她和孙自州商量着想借机敲打一下这位女婿，可是为了尽快解决祥楠的事，也马上妥协了。
    卓氏盼着办喜事的时候，孙玉妍和女婿能过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自己女儿了。
    孙祥楠自打从江州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不是望着天空发呆，就是盯着房间愣神。
    爹娘让他去看看自己的新住所，还有翻新的园子。
    他走在雕栏玉砌的园子里，回想着与红鸾的过往，不禁潸然泪下。
    “你是不是姓路？”
    “姓路又如何？不姓又如何？”
    “如果你姓路，我现在就把你摔在地上。”
    “红鸾是红色的仙鸟，姑娘是月中嫦娥。”
    “嫦娥是狠心抛弃丈夫之人，公子怎好拿我和她作比。”
    他漫步在园中，看到满园的红色彩绸，想象着红鸾一身红色嫁衣眉欢眼笑的向自己走来的样子。
    他缓缓张开双臂，仿佛红鸾就在眼前。
    元帅府里，孙玉妍一脸憔悴的坐在铜镜前。趁着柯氏不在，小桃红又将书信递给了孙玉妍。
    孙玉妍读完信后，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小桃红突然跪了下来，“小姐，奴婢自知有罪，可是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姐。”说着，还流了两滴眼泪。
    “我知道，起来吧。”孙玉妍扶她起身。
    小桃红不肯起来，“小姐，奴婢自从跟了您，就知道您在府中没有一日真正快乐过。小姐真的打算这么过一辈子？”
    这几句话说到孙玉妍心里了。
    “不然呢？”孙玉妍冰冷的手指缓缓滑过梳妆台。
    小桃红将声音放到最低，“小姐不想拼一拼？”
    孙玉妍身子一怔，眼睛紧盯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小桃红，“何意？”
    小桃红不自觉的扫视一周，房间里只有她二人。“小姐，玉州来了家书，让您去参加祥楠少爷的喜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孙玉妍轻呼一口气，她知道，唐少衡刚刚上任，身在营地，是不会跟自己回玉州的。


第五十六章 慧眼识珠


孙玉妍本已枯竭的心，没想到被小桃红三言两语便激起了波澜。
    铜镜里的朱颜，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下，又能有几年光华。
    她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如今的生活，不想顶着元帅夫人的头衔，过着有名无实的婚姻。
    梅玉郎的出现，在她看来是命中注定，是众多戏文里出现的一见倾心。他的眉，他的目，他的含情脉脉，他像极了她之前未能相守的爱人。
    只有他，能打动她的心。而她想在还未老去的时候，再放肆一次。
    痴情的女人总喜欢重蹈覆辙，此刻，她并不知道，她的母亲正担忧她的现状，担忧她的未来，正为她筹划着如何能确保她在元帅府的地位稳固，永远富贵安康。
    厉寒东府上，阿青急忙跑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伤。
    “东爷呢？东爷。”阿青径直奔着东爷的院子去了。
    厉寒东看到阿青的样子，知道出事了。
    阿青气喘吁吁，“东爷不好了，柳成度被人救走了，估计柳兰亭的人马上就到，我们赶快逃吧。”
    厉寒东身体一僵，难道要撇下这多年经营的家业，他实在舍不得。
    阿青急了，“东爷，别再犹豫了。”
    “黑风呢？”东爷皱眉问道。
    阿青低下头，“黑风被柳兰亭的人给杀了。”
    涓涓本要歇息，刘卫突然跑了过来。“涓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涓涓一惊，担心东爷知道了那晚她私闯密室的事。
    东爷府中有一条密道，只有他和赵四知道，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逃生保命。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白百衣不在府上居住，他虽记挂着女儿如惠，可是已无他法。
    “赵四，快点，喊上美霞和涓涓，我们赶快离开。”东爷急声吩咐。
    涓涓从刘卫口中得知，易子千带着能召集的东门的人在外抵挡，东爷正准备逃命。
    涓涓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东爷走，就见赵四来叫自己。
    涓涓还有那么点感动，原来东爷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直到进入密道后，听到东爷说，“涓涓，你照顾好美霞。”
    涓涓气的浑身发抖，后来转念一想，自己生什么气，身为东爷妻子是有理由生气，但是现在的她，早将东爷妻子的身份扔在一边了。她在静待时机，早晚有一天自己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柳成度被救回了太守府，柳兰亭看着自己儿子全身无力躺在床塌上，身上伤痕累累，甚是心疼。
    郎中过来看过，说是公子服了软筋散，加上强自使用内力，筋脉尽损，怕是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柳成度当时为了跟香香施展苦肉计，本身已服软筋散的他，强自催动内力，以至于香香被阿青带走后，他筋脉受损，全身拘挛。
    也正是因为香香趁机哄骗了阿青，才设法传出了消息，让柳兰亭的人找到了他们。
    “厉寒东，我不会放过你的。”柳兰亭脸色阴沉。
    得到柳三公子获救回府的消息，躲在乡下的姚氏姐妹才敢回江州城。而城中于阳早就在宅子里等了她多日。
    姚明月见到于阳，就一直哭诉，说是她姐姐明珠双耳失聪，怕是以后都要她照顾。
    于阳倒是无所谓，自己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军营，明月有她姐姐作伴也好。
    明珠客栈这段时间关门，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都跟该客栈有牵扯，客人稀少，无法再经营下去，明月索性将客栈卖了出去，她盘算着，想开一家更大的酒楼。
    于阳在城中住着，倒是有点不想回军营了。他知道唐少衡的手段，兵权既然交出来了，短时间是不可能还给他的。他一方面，不想得罪陈容和喻景行，另一方面，又怕惹怒“笑面虎”唐少衡。他心里清楚，唐少衡必是要逐步将兵权真正掌握在手中的。
    军营里，唐少衡这几日亲自训练于阳和蒋超手下的兵，他发现这些兵卒中，还真有些出类拔萃的人。
    于阳的兵里，有个叫方冲的，箭术了得，因为性格沉默寡言，而于阳喜欢跟他称兄道弟一起喝酒的手下，所以方冲一直被埋没。
    蒋超的手下，冯博和曾安，都算智勇双全，但是蒋超本身就年纪轻轻封了将军，所以他的手下也不好再破格提拔。
    其实蒋超本就是一把好剑，再好好打磨，将更锋利无比。但是唐少衡不想再用，因为这剑对之前的主人太过忠心，越锋利越容易伤到自己。
    宋青被唐少衡安排管理营务，包括改善伙食，增发军饷。宋青是侍郎公子，从小养尊处优，自然不会对钱财有欲望，唐少衡交给他比较放心。
    自从夜袭那晚，陈容和喻景行的住处被分隔很远，而且连白天带兵操练的地点也被有意隔开，唐少衡故意不想让他们俩总见面。
    喻景行手下的副将梁武瞧着他脸色不佳，试探的口气问道：“将军，这唐帅可真会抓拢人心，现在全军上下都记他的好，操练时间也短了，饷银也多了，连我们这群副将回家省亲的时长也变成了两倍。”
    喻景行冷哼一声，“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可是玉州首富的女婿。”
    梁武眨了眨眼，“听说唐帅岳父家里要办喜事了，妻舅娶的是南阳侯的女儿，这又攀上了皇亲，可真威风。”
    “当年瑞王也想把自己的表妹许给蓝帅，蓝帅不还是推拒了。”喻景行露出一丝不屑。
    梁武脱口而出，“那是因为蓝帅不想参与朝中势力角逐。”说完，又觉得有几分失言，望了望喻景行的脸色。
    路无忌等人已经一连数日被困，无论如何逼问玉娘，她要么冷言冷语，要么狂笑不止。
    祁璇暗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把他们困死在这丛林之中。
    林叶茂密遮住了阳光，脚下荆棘丛生，稍不留意就会划伤。
    路无忌背着赵小萍，已是汗水连连。祁璇只觉得天旋地转，走了两步，便晕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造化弄人


祁璇醒来后，看到周围还是那走不出的丛林，内心感到绝望。
    难道她的人生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吗，她爹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还有太多愿望没有实现，她不甘心啊。
    她突然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拉扯亦是因为疲累饥饿缩在地上的玉娘。
    “你这毒妇，想让我们陪你一起死？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如此？你说。”
    玉娘此时也身体虚弱，沙哑的声音说道：“仇深似海，路家的人，都该千刀万剐。”
    路无忌走上前，“玉娘，你说清楚，到底我们路家做了何事？就算要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玉娘想起曾经她们一家人在一起，有多么幸福和乐，泪水扑簌而下。
    路无忌从玉娘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温情。
    玉娘终于开了口，“我爹本在京都为官，十几年前，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江州省亲，可是路上，竟然遇到了山匪，他们不只要我们的钱财，还要我们的命。我爹娘，我祖父祖母，都被他们杀了。”
    她此刻痛苦无助的表情，让路无忌心底动容。
    玉娘将泪拭去，接着说，“他们头目看上了我，所以没有立刻杀了我，反而将我绑上了山，他就是祁云寨的寨主于彪。后来，我从于彪口中得知，指使他途中劫杀我们的，就是你们路家。”
    路无忌脱口而出，“你是唐少衡什么人？”
    玉娘一字一句道：“正是他的胞姐唐玉茹。”
    路无忌震惊，“仅凭于彪一面之辞，不足以证明是路家主使。我们路家和你们唐家是世交，怎么会下如此毒手？况且，若是路家做的，又怎会收留你弟弟唐少衡？”
    唐玉茹不屑的笑道：“当然不仅仅是于彪的一面之辞。路家收留衡弟，就是为了掩饰这件事。”
    路无忌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礼义仁信的路家，能做出这心狠手辣之事。
    当年唐少衡离开路家，好像也是因为有人说唐家的祸事跟路家有关。
    倘若是真的，那他还在唐府的妹妹，是否有危险，路无忌倒吸一口凉气。
    祁璇缓了缓神，她现在能够了解唐玉茹的恨意为何如此之深了，本是身份高贵的官家小姐，被绑到了山寨，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她是深有体会，若不是路无忌出现救了她，可能她就是第二个唐玉茹。
    李远也轻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唐玉茹面目姣好，想来妙龄的时候，更加漂亮。本来可以婚配名门公子，可是现在却身处山寨，与山匪为伍，还嫁给杨杰那样的莽汉。可怜可叹，都只怪造化弄人。
    突然远处有声音传来。
    “你们听，什么声音。”祁璇提起了几分精神。
    李远也听到了，“好像有人在叫玉娘。”
    唐玉茹身体也一怔，她本以为她就要葬身在这丛林之中了，难道命运还不准她死。
    路无忌等人也高声回应着，远处的人走近，原来是魏彦雄和他的手下。
    祁璇反应很快，一把挟持住玉娘。“三当家，玉娘在我们手里。要麻烦你为我们带路，这样大家都可以活下来。”
    魏彦雄哑声问道：“玉娘，你没事吧？”
    玉娘没有看他，也没有开口。
    元帅府里，小桃红告诉孙玉妍，路小妹去她堂姐路无暇那了。
    孙玉妍点了点头。
    “小姐，柯氏在收拾东西了。”小桃红眼眉轻挑了一下。
    孙玉妍低垂着头，她以让柯氏回乡下省亲之名，准备在去玉州之前让她离府。
    柯氏确实有些想念乡下的儿子和孙子。孙玉妍身体不好，她一直照顾左右，甚少回去看他们。
    可是难保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偏偏在玉州喜宴前夕让她回乡下，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带她回娘家嘛。
    可是转念一想，许是因为之前祥楠少爷的事，怕见面尴尬，不带她去又怕她伤心。与其这样，不如顺了小姐的意，回乡下呆几天，也免了自家小姐为难。
    孙玉妍亲自送柯氏出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
    玉妍内心十分不舍，但是她知道，依柯氏的性格，只会认为她是任性胡来，而且定会告知她娘卓氏的。
    她本来想给柯氏一笔银两，但是小桃红提醒她，这样会让柯氏起疑。
    “乳娘。”孙玉妍追了过去，跛着的腿本来就不灵活，一着急差点跌倒，幸亏旁边的小桃红及时扶住。
    小桃红扶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
    “小姐，回去吧，外面风大，放心，老奴会尽快赶回来的。”柯氏说完，就上路了。
    孙玉妍一直望着那马车远去。
    此刻，路小妹正坐在路无瑕的院子里，悠闲的品着茶。一连数日，她十分想念唐少衡，今天差点忍不住去军营找他，还是秋月劝住了。她才转而来堂姐家坐坐。
    路无暇望着她的织金锦衣，手腕上的红绿蓝三色宝石手串，高贵典雅的发饰，长流苏的珠玉步摇，只有挂在脖子前的金锁她比较熟悉。
    她暗叹命运无常，昔日一块长大的姐妹，如今天差地别。
    她同胞大姐被人休弃，胞妹本已定了婚事，结果也被人毁婚，都跟着爹娘流放岭南。但是比起京都伯公一家，算是好的。因为谋逆大罪，路家在京都的女眷全都充做了官奴，没有皇上的赦令，永远也脱不了奴婢的身份。
    路无暇将茶水为她续满，“二叔二婶若知道你当了元帅夫人，一定很高兴。”
    路小妹有点伤感，“不知道爹娘和伯父伯母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只见郭夫人进了院子，“小妹啊，你过来了。”
    路无暇赶紧小声说道：“听说李远在路上临时起意，当了山匪，她必是来求你帮忙的。”
    路小妹一听，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她知道李远，为人老实得有些懦弱，胆子比女人还小，一生就只做了一件勇敢的事，就是违背他娘的意思娶了郭家的郭艳。
    “郭伯母好。”路小妹起身，冲着郭夫人微微福身。
    郭夫人赶紧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现在可是元帅夫人了，快坐，快坐。”


第五十八章 吉日吉时


“看你如今这么风光，伯母也为你高兴。你那艳姐姐，哎，命苦呀。”郭夫人刚一开话头，就被路无暇打断了。
    “娘，阿良不是已经带人去祁县了吗，传言不一定为真，您就放宽心吧。”
    郭夫人看路无暇如此，也不好提了，心里想着等阿良去探听到消息虚实再说。
    而被郭家寄予厚望的阿良，果然不负众望，此时正跟着祁县县令祁桓守在黑风寨的山下。
    祁桓带着银两来赎人，让人去通报杨杰，可他并不知道杨杰已经不在了。
    他表示要马上见到女儿，否则他们别想带走银两。可是黑风寨自然不能将祁璇带到他面前，因为她跟路无忌挟持着玉娘，在山间迷了路误入丛林。
    就这样，已经僵持了很久。
    “祁县令，您看，有人下山了。那个好像就是我们姑爷，他旁边的，是不是您的千金？”阿良眼尖，率先看到了路无忌等人。
    祁桓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的县令之位是祁氏宗族用银两捐来的，他一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有这个女儿，平时也都是祁璇在帮他出谋划策。
    “姑爷，是我，阿良。”阿良向他们摆着手。
    祁璇看到她爹，一向内敛的她也忍不住激动落泪，毕竟是死里逃生，如果不是魏彦雄找来，她是再无命见自己的至亲了。精神上一震，本来虚弱的身体也瞬间有了力气。
    “你们快把玉娘放了。”魏彦雄大喝道。
    此时二当家岳虎突然带着手下出现，“老三，为了个女人，到手的银子，不要了？”
    祁璇变了脸色，“路大哥，看样子，岳虎想独吞我爹带过来的银两，怎么办？打起来，只能两败俱伤。”
    路无忌皱眉。
    祁璇神色一敛，微微翘起了唇角，“看来，我们只有赌一下三当家对玉娘夫人的情义了。”
    祁璇高声喊道，“三当家，您有情有义，玉娘是你大哥的遗孀，我想你不忍心看她当场香消玉殒吧，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你要不要试试看？”说着，手上比划了两下。
    魏彦雄陷入两难，犹豫了半天，对着岳虎说道：“二哥，放他们走吧。祁桓带了不少人来，双方打起来，只能两败俱伤。”
    岳虎一脸怒气，摇了摇头。“我们黑风寨什么时候怕过。”
    魏彦雄沉了脸色，“二哥，今天就听兄弟一回吧。大哥不在了，以后你就是黑风寨大当家，我保证绝不跟你争。这样，总行吧？”
    岳虎哈哈大笑，“三弟，你跟大哥一样，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说完，脸色陡然一变，“你要发个毒誓。”
    魏彦雄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但是还是按照岳虎的话，当场立了毒誓。“我魏彦雄今日立誓，对待二哥岳虎，绝无异心，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摆手，吩咐自己的手下。“撤。”
    祁璇等人奔到了祁桓一边，路无忌即刻依照约定放了玉娘。
    魏彦雄扶起了虚弱的玉娘，带着手下消失在林间。
    元帅府里，柯氏走后，小桃红就开始快速的为孙玉妍收拾金银细软，而这些之前都是由柯氏直接管着的。她不禁疑惑，按理说，首富之女，金银钱帛应该更丰厚些才对。直到玉妍告诉她，卓氏在娘家还为自己存了一笔资财。
    “小姐的意思是？”小桃红微微一怔。
    玉妍顿了一下，“无论如何，我要亲眼看着祥楠成了亲，再走。”
    她心中悲凉，“爹，娘，你们全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孙玉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仿佛想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之后，便只带了小桃红和一个赶车的车夫就低调的上路了，去玉州参加弟弟的喜宴。
    由于路无暇的挽留，路小妹在郭府吃了晚饭才回来，一回府，德胜就过来禀报，“柯氏回了乡下省亲，东院夫人带着小桃红去了玉州参加喜宴。”
    路小妹愣了一下，“都走了？这么急？”
    “是。”德胜脸上堆着笑。
    唐少衡去军营之前吩咐，他不在的时候，府上一切事物由路小妹做主。
    路小妹不禁疑惑，东院趁着她不在府上的时候急着走，难道是怕她会多事吗。
    “乐乐？”德胜逗着她怀里的小狗。
    路小妹笑着拿了一点吃的喂它，“乐乐，这不是你德胜叔叔吗，快问好。”
    乐乐侧着头望着德胜，仿佛听懂了似的。
    玉州孙府，卓氏见女儿回来了，喜极而泣，握着女儿的手不想松开。
    孙玉妍觉得母亲脸色有异，“祥楠呢？”
    卓氏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从江州回来，就像变了个人，整天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怪我，让他去江州干什么。”
    玉妍看着母亲垂眸叹息的样子，心中懊悔，“娘，怪我，都是我的错。”
    卓氏摆了摆手，转了话头，“柯氏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玉妍早知道母亲会问她，“乳娘性情刚硬，之前惹的祥楠大发脾气。这门亲事爹爹又这么看重，可不能出什么差错。怕她来，言语失当，再闹出什么。”
    卓氏听完连连点头，“嗯，柯氏的脾气是太硬。如今少衡当了元帅，手握重兵，不知道朝廷有多少人要拉拢他，免不了送些人进府。我看柯氏不行，娘觉得辛氏聪慧些，又识大体，这次回去，就带她一起走吧。放她到你身边伺候，娘才放心些。”
    卓氏本想提路小妹的事，后来转念一想，位高权重的男人身边，这个得宠一段时间，又来了那个，都是免不了的。只要女儿守住嫡妻的位置，将来有了嫡子，地位稳固就好。
    玉妍强自掩饰着心中的惊慌，“娘，不行，辛氏一直在您身边，您习惯她伺候的，给了我，我也不放心娘。再说，乳娘一直伺候我，好好的，您又送辛氏过来，她一定会多心的。我乳娘，看似刚强，其实内心软弱。”
    卓氏想了想，“那此事容后再议吧。”
    初六，这天是千挑万选的吉日，玉州孙府早已是宾客盈门，南阳侯华亦兴亲自从京都送爱女而来，不只江南的官员来道贺，连京都跟南阳侯关系亲厚的官员也赶了过来，给足了孙家面子。
    但是这隆重的喜事，仿佛跟孙祥楠无关。他木然的穿着喜服，望着堂上烫金的喜字，只觉得强烈的讽刺。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箫音，那韵律十分熟悉。
    “少爷，马上要拜堂了，您去哪？不能出去呀，吉时可万万耽误不得。”阿贵焦急的提醒。
    “你别管。”孙祥楠一把推开了他，径直跑出了门口。


第五十九章 堂前毁婚


礼堂布置的十分气派，高高的梁顶垂挂着帏幔，雕梁画栋，紫檀流丹，地上还铺着印花绒毯。
    吏部尚书卓凌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长子卓鑫过来，此时，他正陪着坐在大堂里的南阳侯华亦兴说着话。
    “华婷小姐天生丽质，跟我表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南阳侯品着茶，淡淡一笑，“我本来是想在京都的名门公子里挑选的，婷儿也不想嫁离京都，只是有太多人撮合这门亲事，都说般配。亲家又保证待我小女如亲生女儿一样疼爱，说是祥楠会对婷儿一心一意，不会再纳别的女子，我才答应了。”
    卓鑫笑着点头。他心里明白，南阳侯口中这太多人撮合这门亲事，自然也包括他的父亲卓凌。
    他心里暗道，这南阳侯府的确显赫，但是华亦兴一向孤傲，听说这华婷小姐也十分骄纵，孙家攀了这门亲，未必是好事，估计以后有表弟受的了。
    “祥楠呢？这吉时马上就到了。”院子里，孙自州急的满头是汗。
    卓氏也到处找儿子，“阿贵，少爷呢？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阿贵直接跪了下来，不敢说少爷已经出去了。
    孙自州大发雷霆，“如果今天出什么差错，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阿贵吓得身体抖动，面色惨白。
    卓氏提醒他，“小点声，别让人听到。赶紧派人去找。”
    大堂里的宾客已经感觉到奇怪，吉时就要过了，怎么还不见新郎官。
    卓鑫也皱了皱眉，冲着南阳侯微微颔首，“我过去看看。”
    卓鑫在院子里，看到惊慌失措的孙自州夫妇。
    “姑姑，姑丈，祥楠呢？”他急声问道。
    卓氏深呼一口气，低声跟卓鑫道明。
    卓鑫听后一惊。
    小桃红也扶着孙玉妍走了过来，“爹，娘，祥楠呢？堂上的宾客都在等着呢。”
    孙自州顿感眩晕，卓氏和卓鑫赶紧扶住了他。
    玉妍也惊呼，“爹，你怎么了。”
    有下人突然跑了过来，“老爷夫人，新娘子已经进入礼堂了。”
    孙自州强自镇定了心神，冲着卓氏厉声道：“你生的好儿子。”
    说完，就甩袖进了礼堂，卓氏和卓鑫紧跟其后。
    玉妍没有跟进去，叹了一口气，转头冲着小桃红说道：“祥楠不出现，今天要怎么收场啊。”
    孙自州等人一进礼堂，就看见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站立在一边，南阳侯脸色阴沉。
    “新郎官呢？”还没等孙自州开口，华亦兴就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口气问道。
    孙自州勉强挤出了笑容，“亲家，招待不周，多多见谅。祥楠马上就过来。”
    华婷的红盖头是织金镂花的面纱，透过红纱，可以看到礼堂上发生的一切。
    卓氏可以感受到她逐渐加重的呼吸，似乎已经有了怒意。
    在卓氏的吩咐下，在身边伺候的辛氏马上走了过去，做势要扶她就座，却被她重重的甩开了。
    南阳侯突然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茶桌，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宾客们面面相觑。
    就在孙自州还要开口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下人喊道：“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南阳侯的脸色也稍稍缓和。
    卓氏赶紧吩咐，“快扶新人拜堂。”
    华婷被人搀扶到礼堂中央，准备拜堂。可是孙祥楠却僵直的站立在那，没有要拜堂的意思。
    卓氏看到儿子的脸色，有些错愕，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绢帕。
    突然，祥楠径直走到华婷面前，“华小姐，对不起，你是最无辜的，但是我不能跟你拜堂成亲。”
    堂上的宾客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华婷一怒之下，掀开了面纱，“孙祥楠，你再说一遍？”
    “我不能娶你，对不起。”孙祥楠一字一句道。
    华婷想都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孙祥楠突然狂笑，惹得众人唏嘘不已。
    孙自州勃然大怒，“逆子，你疯了不成？”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我肯娶华婷为妻，你就放过我心爱之人。是你背弃诺言，追杀于她。孙老爷，你何等狠心，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
    此话一出，无可挽回。
    孙自州呆立在那，辛氏扶着痛哭流涕的卓氏。
    南阳侯雷霆震怒，“你们孙家是什么东西，一群混账，我女儿是何等精贵，下嫁你们商贾之家，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围的宾客全都劝着，“侯爷息怒，身体为重。”
    孙祥楠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口，步伐沉重且坚定。
    “祥楠？”孙玉妍在门口轻唤他的名字，但是仍然没有让他停住脚步。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玉妍心情复杂。
    孙祥楠走后，孙自州就病倒了，南阳侯带着女儿华婷回了京都，宾客们全都散了，只有卓鑫留下来收拾残局。
    一时间，堂前毁婚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江南，当然，也传到了京都。
    南阳侯最爱面子，也是个恩仇必报的人，有不少人等着看孙家的笑话。
    华婷是他最宠的小女儿，也是贤妃华玥最疼爱的胞妹。如今被当众毁婚，南阳侯怎肯轻易罢休。
    连卓凌听闻此事后亲自登门道歉，都吃了闭门羹。
    孙玉妍本想亲眼看到弟弟成亲，然后就抛弃一切，跟梅玉郎出走的。可是如今孙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弟弟孙祥楠也不知所踪，她只能暂时留在孙府，等父亲的身体好些再做打算。
    孙自州在病中叫了静婉的名字，惹得卓氏落了泪。
    玉妍追问静婉是谁，府里老人告诉她，静婉是老太爷朋友的女儿，寄养在孙家，跟孙自州一块长大。
    “那她现在在哪？怎么没人提起过？”
    “老爷娶夫人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走了，后来听说，她病死了。”
    玉妍惆怅，一直以为她爹心里只有她娘卓桐一人，看来并不是这样。都过了二十多年，还念念不忘那个名字，想来曾经也付出了很深的感情。只是，仍是无缘相守。
    就在孙自州服了药渐渐好转的时候，有消息传了过来，京都出事了。


第六十章 雷霆震怒


“你们听说了吗，吏部贪腐成风，皇上雷霆震怒。现在京都，人人自危。”
    “据说吏部尚书已经入狱了，皇上要亲审。”
    城中议论纷纷。
    卓氏已经受不起这接连的打击，心力交瘁，嘴里不停的说着是报应。
    玉妍十分吃惊，“娘，舅舅怎会贪墨？我们不缺银子啊？”
    卓氏轻声冷笑，“妍儿，是娘之前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我们虽然看起来家底丰厚，但是这些年内里已见空乏。这就是你爹为什么那么急着为祥楠找个靠山的原因。而且你舅舅，不是简单的贪留银子的事，他并不是一个人，你懂吗？”
    孙玉妍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卓氏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只能求上天保佑你舅舅平安度过此劫了。”
    江州太守府里，柳兰亭心神不宁。“还是没有具体消息吗？”
    亲信周仁躬身回答，“京都的消息都封锁了，只能打听到卓凌已经下狱，皇上要亲自审问，剩下的，都不清楚。”
    彭万里走了进来，“岳父大人，何必惊慌，虽然详细的打听不到，但是能肯定的是，吏部震动牵扯皇储之争。谁都知道，吏部都是赵王的人，这次的事，肯定是瑞王在背后推动。”
    “这还用你说？”柳兰亭带着几分怒意。
    彭万里立马闭了嘴，不敢言语。
    柳兰亭担心的是会牵连到自己，他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午间，阳光明媚，却突然下起了雨。晴天下雨，多年不遇，十分反常。
    路小妹和林玲不管不顾的在园中疯玩，带着乐乐在雨中奔跑。
    秋月大声喊道：“夫人，小心感染风寒。”
    “不会的。”自从唐少衡走后，路小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可是没过多久，果然像秋月所说，感染了风寒。
    秋月端了姜汤来给她驱寒，可是她嫌姜汤辛辣，只喝了几口，就不肯喝了。
    她抱起了乐乐，“同是在雨里奔跑，林玲没事，你也没事，为什么只有我感染了风寒。”
    秋月嗤笑，“因为您的身体娇贵。”
    路小妹撇了撇嘴。
    唐少衡听说路小妹感染了风寒，就立马赶回来了，还带着孟希。
    路小妹忍着苦涩将药都喝了，“就是普通的风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你不用回来的。”看了看唐少衡，又低低说道：“而且还把孟军医带回来了。”
    唐少衡轻笑，“别人我不放心。”
    自从出现了张扬的事，唐少衡变得越趋谨慎，他想想心里就怕，要不是张扬自己暴露，将来能做出什么事，还未可知。
    下人过来禀报，“主上，肖统领来了。”
    路小妹笑着说：“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我没事。”
    唐少衡知道，肖元来定是因为京都之事。
    “属下知道一切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但是属下还是担心卓凌的事会连累到大人。毕竟他是您妻子的舅舅。”肖元望了望唐少衡的脸色。
    见唐少衡沉默不语，肖元又继续说道：“京都之变，怕是朝中势力都要向瑞王倾斜了。”
    唐少衡抿唇摇了摇头，“瑞王发难，只是选的时机好，皇上早有整顿吏治的决心。”
    他重新将那张雄鹰图展开，抚摸着画上的鹰翼，将声音放到最低，“但是皇储，绝不可能是他。”
    肖元闻言一怔。
    “东门怎么样了？”唐少衡抬眸。
    肖元微微颌首，“柳兰亭没留半点情面，如今东门四分五裂，阿青跟着厉寒东逃了，黑风和易子千死了，白百衣父子被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询问厉寒东的下落，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家都在猜测厉寒东到底为什么，居然敢绑太守公子。”
    唐少衡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路小妹已经换上了一身湖蓝色袭地长裙，还让碧玉给她挽了藤萝髻，容妆淡抹，轻轻抚着筝弦。
    婉转轻盈的曲调响起，唐少衡深情望着她，缓步走近。
    路小妹微微抬眸，“这首曲子名叫相思，是我为你准备的。之前没有送你寿礼，现在补上，可好？”
    之前路小妹的生辰，他送了她黄梨筝，筝的名字也叫相思。
    他送她筝，她送他曲。
    柔指轻拨，弦音转动。
    唐少衡闭上眼，静静听着这撩动他心的曲子，“相思”。
    他至今清楚的记得她当年的声音。
    “衡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
    “嗯，永远，一辈子。你快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唐少衡走上前，路小妹站起身，两人深情对望。
    路小妹在心中说，“娘，少衡对我情深似海，我亦爱他入骨，您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您和爹在远方要好好保重，我们终会有团聚之日。”
    唐少衡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一滴泪溢出眼眶，轻轻落下。
    “额头还有点烫，快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再弹不迟。”唐少衡微微皱眉。
    路小妹轻轻嘟嘴，“好不容易背下了曲谱，就等着你回来，弹给你听。过几天，谱子该忘了。”
    忽然，路小妹想到那件事，“相公，你知道吗？就是我堂姐丈夫的妹夫，叫李远的，听说他在路上临时起意，上了黑风寨，当了山匪了。”
    唐少衡微微一怔，“黑风寨？”
    路小妹点点头。“是的，听说郭家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也不知道真假。”
    唐少衡轻轻一笑。
    次日午时，路小妹起身，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高兴的说着，“不烫了，我好了。”
    唐少衡半蹲着，拿起她的云丝金线软底绣鞋，竟亲自帮她穿鞋。
    刚好秋月进来，撞见这一幕，赶紧笑着退了回去。不禁心里一震，“身为元帅，统领千军万马，如今也能屈膝为心爱的女子穿鞋。”
    是啊，所有意想不到的，情都能做到。
    转眼又过了几天，京都朝野之事如乌云密布，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绪。
    太守府，周仁慌忙跑了进来，“老爷，出事了，现在外面都在盛传，京都之事，是少爷偷了账册暗中献给了瑞王。”
    连着几日不得安寝的柳兰亭，听闻这个消息大惊，扶着桌案勉强坐下。


第六十一章 翻脸无情


见路小妹身体已完全恢复，唐少衡挥马回了营地，可是在路上的时候，德胜快马追了上来。
    唐少衡一勒缰绳，凝眉问道：“有急事？”德胜恭敬回答，“主上，您刚走，瑞王府的人就过来了，送来了湖光锦，指定是送给西院夫人。夫人觉得该锦缎过于名贵，不知道该不该收，特让小人追上来问问。”
    湖光锦是邻国贡品，锦料贵重，织艺复杂，多年间只进贡了三匹。其中一匹皇上赐给了中宫皇后，另外两匹，分别在赵王和瑞王大婚的时候得到御赐。
    唐少衡轻笑，“让夫人收下吧。“
    “是，小的立刻回禀夫人。”德胜返回。
    唐少衡望了望天空，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心里暗道，“瑞王的心性，果然难堪大任。”
    一扬鞭，飞驰而去。
    太守柳兰亭一得到消息，就跑到儿子柳成度的房间质问。
    “到底是不是你拿的？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暗中投靠了瑞王？”柳兰亭怒气冲天。
    柳成度望着父亲盛怒的脸，不禁想起来儿时看到母亲被打的场面。可是当时，他还是个孩子，除了痛哭祈求，什么都不能做。
    “美霞和香香是我派去的，可是东西不是我拿的。”柳成度说完，咳嗽了两声。
    香香也跑了进来，忙解释道：“太守大人，我们没拿任何东西，是有人冤枉公子。”
    柳兰亭眯了眯眼，脸色阴沉，“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愚蠢的儿子，整天跟这些蠢笨的女人在一起，被人冤枉也是活该。”
    柳成度动了气，咳嗽得更厉害，“那你就把我推出去吧，放心，我绝不连累你。你一向贪生怕死，以前肯牺牲发妻，现在牺牲儿子也未尝不可。”
    香香看他咳嗽，忙在桌子上为他倒了一杯水拿过来，“公子，喝点水吧。”
    “滚。”柳成度打碎了杯子。
    香香惶恐，但是不肯离去。
    柳兰亭轻呼一口气，“如果牺牲你一个人，可以换整个太守府的平安，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留着你在这发脾气吗？”
    说完，甩袖离开。
    柳兰亭跟儿子吵完架，就一直留在书房。
    彭万里过来了，“岳父大人，是小婿。”
    “进来吧。”
    见柳兰亭脸色青紫，彭万里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
    “何事？”柳兰亭皱了皱眉。
    “爹，现在朝中势力全都向瑞王靠拢，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柳兰亭瞪了他一眼，“都传言京都之变是成度投靠瑞王引起，我们再去亲近瑞王，这不是做实了谣言吗？”
    彭万里叹了口气，凑上前，压低了声音，“保命要紧啊。”
    柳兰亭抬眸，陷入沉思。
    戌时刚过，营帐中，唐少衡看着那个木偶彩绘娃娃正出神。
    这娃娃的模样像极了路小妹，记得第一次赴营地上任时，路小妹将这娃娃给了他。“把它带在身边，就像我陪着你一样，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这时，有人在帐外禀报，“唐帅，宋副将有急事求见。”
    “请他进来。”
    宋青进来后，恭敬抱拳，“唐帅。”
    唐少衡轻笑，“不必拘礼，快坐。”
    宋青看到那个彩绘娃娃，身体突然一僵。
    唐少衡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感伤的情绪。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为了争这个娃娃，宋青见到它，许是想起了柳家四小姐柳思雯。
    可是唐少衡疑惑，他为什么会哀伤呢。
    “有何急事？不妨直言。”唐少衡面露微笑。
    宋青这才回过神来，“唐帅，属下刚收到京都的家书，因家中有急事，故特来告假。”
    唐少衡点点头，“路上小心，帮我向令尊问好。”
    “谢唐帅。”宋青躬身退下。
    他走后，唐少衡笑意变淡，心中暗自揣摩，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呢，肯定是跟京都之变有关系。
    城中“百香居”新开张，老板便是精于算计的姚明月。
    为了吸引客人，她又是请来说书先生，又是请来教坊司的弹琴唱曲儿的女子。
    此刻坐在包间里的客人正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柳太守派人去京都说亲，为他嫡子柳成度说娶南阳侯的千金华婷小姐，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听说直接被人赶出来了。”
    “华婷小姐刚被玉州孙府堂前毁婚，华侯爷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跑去说亲，不是找骂吗？”
    “还有呢，为儿子说亲不成，又为女儿说亲，听说他把庶女许给了瑞王的表弟庞发为妾，那可是京都有名的败家子，不学无术，脾气又暴躁，真是可怜了柳小姐了。”
    姚明月在包间门口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心中很是痛快，暗暗诅咒，“柳兰亭，我看你离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太守府里，洪氏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老爷，求您了，我跟了您这么久，从来没求过什么。今天就求您，不要把雯儿嫁到京都。”
    柳兰亭一脸的不耐烦，“妇人之见，京都庞家门第显赫，庞公子又是瑞王爷的表亲，配得上我们思雯。”
    洪氏止住了哭声，“雯儿心气高，你让她去给人家做妾，不是把她往绝路上推吗？”
    柳兰亭阴沉着脸，“就你女儿高贵？那路家落难时，嫡出的路小姐还不是进了唐府为妾，可现在不是当了平妻，被宠在手心里，一样风光。以后什么样，要看雯儿自己。”
    洪氏身体发抖，脸色苍白，从地上强撑着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庞发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跟唐少衡相比。”
    柳兰亭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次日一早，有人来报，柳思雯不见了。
    柳兰亭直接带人去了洪氏那，“快说，思雯在哪，如果找不回来，别怪我心狠手辣。”
    洪氏冷笑，“怪不得成度那么恨你，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你就是个冷血的豺狼。”
    柳兰亭冷哼一声，一摆手，让人将洪氏抓了起来。
    正室薛洁夫人听说后，都不禁心里一震。庞发的恶名，连她都有所耳闻。柳兰亭和洪氏相伴多年，膝下有一子两女，可是柳兰亭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实在是冷血无情。


第六十二章 惺惺相惜


偷跑出来的柳思雯感到前路迷茫，天下虽大，但是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又能去哪呢。
    她犹豫再三，决定去找宋青。他去营地之前，已经向她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思雯虽换了一身男装，但是面目清秀的她仍能看得出是位女子。她来了营地，却得知宋青已经回了京都。
    柳思雯望着天空长叹，庶女的身份是她心底不可碰触的痛苦，也是她永远也挣脱不了的事实。
    她无法与人为妾，不想将这庶出的身份再传递下去。更何况，对方还是有名的恶少。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去京都找宋青。她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夜幕降临，罗铭正打算歇息，却发觉营帐外有脚步声。
    “谁？”
    “罗将军，是本帅。”
    罗铭赶紧出了营帐，躬身行礼，“唐帅。”
    唐少衡轻笑，“没什么事，就是在营地走走，刚好路过你的营帐，看你帐里通明，知道你还没歇息。”
    罗铭眨了眨眼，看唐少衡是一人前来，并没有带护卫。“如果唐帅不弃，请到帐中坐坐。”
    唐少衡勾起唇角，笑着轻轻点头，缓步走进帐中。
    罗铭所住的营帐不大，但是十分整洁。床塌边挂着帏幔，帏幔上吊着一个红色的平安如意结。
    唐少衡望着那如意结，玩味一笑。
    罗铭也笑笑，“我娘子编的，非要我带在身边。”说着，为他沏了一杯茶。
    唐少衡双手接过茶杯，也打趣道：“你娘子送平安如意结，是希望你平安如意。我娘子送了一个跟她很像的木偶娃娃，意思是盯着我，不准做对不起她的事。”
    罗铭嗤笑出声。
    唐少衡唇角上扬，“营中生活乏味，罗将军仍然洁身自好，实在难得。”
    “唐帅不也是一样吗。”
    “那就以茶代酒，我们两个洁身自好的人干一杯。”
    两人笑着碰了茶杯，一饮而尽。
    罗铭一边为他续茶，一边说道：“上次的事，多谢唐帅。”
    唐少衡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夜里私自外出的事。
    “听说令堂身体不适，罗将军若想返回京都省亲，可以随时和我说。”
    说完，还没等罗铭回答，唐少衡便起身告辞。
    等他刚要出营帐时，罗铭突然说了一句，“唐帅对京都之事怎么看？”
    背过身去的唐少衡露出笑意，缓缓转过身，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吏治事关兴衰，皇上早有心整治。尤其是，近几年皇上身体越渐不佳，他想替未来的新主把事情都做了。”
    罗铭目光炯炯有神，“唐帅所言极是，只是这三王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唐少衡轻笑，“表面上看是势均力敌，但是其实谁将是新主，皇上心中早有定论。”
    罗铭竖起三根手指，两人会意一笑。
    元帅府，路小妹正跟乐乐玩耍，秋月走了过来，“夫人，徐姨娘要见您。”
    路小妹一怔，“她，要见我？”
    如果不是今天秋月提起徐知知，路小妹都快忘了雪阁的存在。“你知道是何事吗？”
    秋月摇了摇头。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其实她不太想见雪阁的女人。她无数次痛悔，她多么希望可以重新来一次。如果当时唐少衡来路府提亲，她答应了的话，会否今生唐少衡从来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可是看到秋月的神情，路小妹改变了主意，她知道秋月是想她见徐氏的。
    不一会儿，徐知知和丫鬟喜儿过来参见。
    “不必多礼，坐吧。”路小妹仔细端详着徐知知。
    她穿的极为素雅，比上次中秋家宴见面时清瘦了些，可是依然是仙姿玉色，楚楚动人。
    路小妹怀里抱着乐乐，轻轻抚摸着它的茸毛，“我听秋月说，你要见我，不知是何事？”
    “我是来求夫人的。”
    “求我？”路小妹疑惑。
    徐知知一脸的恳求，“求夫人准许我离府修行，我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说着，又跪了下来。
    路小妹有几分愕然，如此貌美的女子，又正值妙龄，怎么会突然想去修行呢。但是想想，应该是想离府是真，其他只是借口吧。
    “相公不在，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想离府。如果决定了，我可以帮你去跟相公说说。”
    徐知知脱口而出，“知知心意已决，求夫人成全。”
    路小妹将怀里的乐乐给了身旁的碧玉，走过来亲自扶徐知知起身。
    “徐小姐天人之姿，又有惊艳的才气，困在小小的雪阁，是委屈了。秋月敬重之人，想来也跟她一样善良。我会尽量帮你的。不过，将来的路是什么样，谁都说不准。”
    “知知无怨无悔。”听到路小妹这么说，徐知知有几分感动，含泪的一双秋眸格外惹人怜爱。
    徐知知回了雪阁，路小妹和秋月商量怎么处理她的事。
    路小妹想即刻让人去营地告诉唐少衡这件事。但是秋月认为不妥，还是等唐少衡下次回府的时候再说。
    路小妹斟酌了一下，决定等他回来就提。
    一个偏僻的农庄，涓涓和金美霞都是一身农妇的装扮，坐在院子里，望着黄昏时的天空。
    刘卫拿着几个红薯走了进来，递给涓涓。
    “我不饿，拿给她吃吧。”涓涓叹了一口气。
    金美霞接过刘卫的红薯，大口大口吃起来，“涓姐，你也吃点，你不吃东西，熬不住的。”
    自从一起出逃，两人在路上反而产生了那么一点姐妹之情。
    “东爷呢？”涓涓脸色阴郁。
    正说着，东爷和赵四回来了。
    涓涓马上起身，“怎么样？”
    东爷沉默不语。
    赵四愁容满面，“京都出事了，我们所有的钱庄和赌场都被封了，管事的也都被抓了起来。”
    涓涓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那么我们还能东山再起吗？”
    东爷推开了她，冷哼道：“还东山再起？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涓涓只觉得她就是个笑话，路府丫鬟，屠户之妻，青楼女子，江湖细作，门主夫人，到现在，又变得一无所有。
    她一边狂笑，一边流泪。


第六十三章 齐聚京都


东爷瞪了涓涓一眼，大声喝道：“你发什么疯？”
    涓涓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抬头盯着东爷冷笑，“厉寒东，我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却薄情自私，如今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这就是你的报应。”
    东爷扬手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涓涓的嘴角渗出血迹，可是依然冷笑不止。眼神里充满对东爷的恨意。
    东爷盛怒，又将手扬起。
    刘卫赶紧过来拦着，“东爷息怒。”
    金美霞也奔了过来，拉着涓涓，“涓姐，你别这样，你惹怒了东爷，只会自讨苦吃。”
    涓涓一把推开了金美霞，美霞一个踉跄，倒坐在了地上。
    东爷一惊，愤怒的盯着涓涓，眼神里透着杀意。
    赵四知道东爷是担心美霞的孩子，赶紧过来扶她起来，“美霞夫人，你没事吧，可千万别伤到腹中孩子。”
    “刘卫，你闪开，让我看看，涓涓夫人到底有多少本事。”说着，东爷卷起袖口，暗自崔动内力。
    刘卫无奈，只得站立在一旁，担心的看着涓涓。
    厉寒东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拳脚功夫可是用来保命的。
    两人这是第一次正式过招，十几招下来，便已分胜负。
    刘卫暗叹，以前还真是小瞧东爷了，能做到一方霸主，果然有些真本事。
    涓涓败倒在地，东爷俯视着她，将内力集于右掌。
    刘卫暗道一声不好，正犹豫间，金美霞突然大喊一声，“东爷，不要杀涓姐，我根本没有身孕。”
    这一句，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厉寒东转而怒目走向金美霞，美霞惊慌失措，泣涕涟涟，“东爷，对不起，我只是想活命而已。”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东爷握紧了拳头，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之前一直想要个争气的儿子，传承家业，可如今已是自身难保，罢了罢了。”
    很快，京都又有消息传来，吏部贪墨，牵扯江南，说是皇上和大理寺已掌握证据。
    江南的富商大族，纷纷外出避难，各州太守也联络通气，暗中寻求庇护。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道圣旨，让驻守江南的驻军统帅唐少衡赴京都述职。
    大家感到奇怪，因为唐少衡上任没有多久，为什么会突然让他去京都述职呢。
    唐少衡接了圣旨，立马回了元帅府，准备次日一早动身。
    路小妹跟他提了徐知知的事，唐少衡想都没想，就挥笔写了一封休书，让德胜拿给她，安排她离府。
    此次去京都，唐少衡决定带冯博，曾安和方冲前去，而马宇和谢江留在府中保护路小妹的安全。
    “这次去京都，有危险吗？”路小妹有几分担忧，她对京都之事也有耳闻。
    唐少衡轻笑，“放心，没事的。”
    正如孙自州之前所言，掌握兵权，难免在风口浪尖。
    只是不知道，皇上突然想召见他，到底是何意。
    唐少衡揣测，要么是皇上对他产生猜忌，认为他在赵王和瑞王之间左右逢源。要么，就是皇上想动江南，要亲自授令于他。
    唐少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路小妹。他嘱咐韩追如果他在京都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路小妹的安全。
    卯时刚到，他就起身准备出发了。
    他静静的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路小妹，转身步出房门。
    可是刚上路，就见林玲骑马带着路小妹追了上来，后面跟着白越，马宇，谢江，连韩追也来了。
    唐少衡下马，林玲也将路小妹扶下了马。
    “你怎么来了？”
    路小妹走近，轻声说道：“相公，我们不是说过，要同生共死吗？”而后，又将声音放到最低，“你带家眷进京都，可以减轻皇上的疑心。”
    唐少衡十分感动，他也知道路小妹的性格，犹豫了一下，将她扶上自己的马，一起赶赴京都。
    京都近郊有一李家庄，正是李远的家乡。路无忌等人在祁县停留多日，祁璇虽竭力挽留，但是他还是带着赵小萍跟李远上了路。
    其实祁璇的心意，路无忌是懂的，但是他不想辜负师妹赵小萍。
    “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就到李家庄了，到时我让娘给你们做她最拿手的菜。”李远擦了擦头上的汉，快到家了，他显得十分高兴。
    路无忌只希望他口中的神医能治好小萍。
    李远看到前面路边有个露天的茶店，用手指了指，“无忌，我们去喝杯茶再走。”
    路无忌点点头。
    茶店开在郊外，通往京都的路上，附近只有这一家茶店，来往的行人疲倦了可以坐下歇脚，今天生意倒是很好，已经有不少客人坐在那喝茶歇息。
    路无忌扫视一周，茶店已经没有空余的桌位。他看到其中有一个桌位只坐了一个人，于是问道：“请问我们可以坐这吗？”
    那人看了看他们，还没有回答，就见老板娘热情的过来招呼。“几位客官，快坐。”
    路无忌见那人没有反对，便扶着赵小萍坐了下来，李远也挨着那人就座。
    李远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虽穿了一身男装，但是面目清秀，是个女子。
    她正是从家里私自跑出来的柳思雯。此时的柳思雯十分狼狈，她的包袱在路上被人抢走了，她急着赶路，又感染了风寒，不停的咳嗽。
    “姑娘，你没事吧？”李远关心的问道。
    柳思雯垂眸不语，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刚才用自己的贴身玉佩跟茶店老板娘换了点散碎银子。
    赵小萍喝了茶水，可是水溅的哪都是。路无忌用帕子帮她擦。
    柳思雯望着她们，不禁感叹。“是你娘子吗？你对她真好。”
    路无忌笑笑，没有答话。
    听到柳思雯咳嗽，路无忌也关心的说道：“姑娘好像感染了风寒，小心身体，要去找个郎中看看。”
    正说着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周围的客人们转头望去，然后小声嘀咕。
    “好像是官府的人。”
    “是官兵，来了很多人。”
    李远和柳思雯皆是身体一怔，变得十分紧张。
    路无忌没有回头，只是照顾着赵小萍。
    只听到有人高声喊道：“老板娘，把你这客人都请走，我们主上和夫人要过来饮茶。”
    说着，扔给她一碇金子。


第六十四章 惊闻喜事


老板娘接过金子，惊喜不已。不用她说，客人们都自行离去，柳思雯也十分急迫的起身走了。
    只有路无忌坐在那纹丝不动。
    老板娘走了过来，“客官，您行个方便，我不收你的茶钱。”
    路无忌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就见李远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好像是你妹妹和唐少衡。”
    路无忌闻言一惊，李远硬拉着他起身。
    “无忌，别回头，我们快走，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等他们走出很远，路无忌才停下脚步，捶打着路边的树。“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告诉小妹路唐两家的仇怨。”
    说着，就要转身，被李远一把拦住。“无忌，你清醒些，唐少衡身边带着那么多人，你现在还是朝廷钦犯，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路无忌迟疑了，他并不怕死，只是他出事了，小萍怎么办。
    茶店老板娘将桌子擦的干干净净，还取了垫子铺在椅子上，沏了最好的茶叶端了上来。
    路小妹挽着唐少衡缓步走了过来。
    “夫人长的可真俊俏，像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老板娘讨好的说道。
    谢江一摆手，“行了，没你的事了。”
    老板娘恭敬的退了下去。
    唐少衡望了望一脸困意的路小妹，“在这歇息片刻，日落之前就能到。”
    路小妹点点头，不停的打着哈欠。
    一旁的林玲轻笑，“夫人是困了，很久没起这么早了。”
    唐少衡轻轻的将路小妹被风吹起的秀发理顺，“到了驿馆，一定好好休息。”
    路小妹点了点头，可是下一刻，就倒在唐少衡肩头呼呼大睡。
    唐少衡一动不动，怕弄醒了她。周围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一盏茶的功夫，路小妹突然自己醒了，还大叫着，“不能耽误行程，不能耽误。”
    唐少衡嗤笑出声。
    日落之前，他们抵达了京都，由专门负责的官员接待，将他们安排在了驿馆。并告诉唐少衡需等候皇上召见，也就是说，皇上并没打算马上见他。
    路小妹一进驿馆便直接倒头大睡，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一早，居然有人来驿馆送了喜帖。
    “唐帅，原来是宋副将三日后成亲，宋家得知您来了京都，特遣人送来喜帖，邀请您和夫人前去观礼。”
    唐少衡玩味一笑，“三日后？这么急。”
    由于亲事定的急，宋府上下都在匆忙准备。下人们正将红绸挂到府门口的牌匾上。
    柳思雯已经换了一身女装，粗布麻衣，一脸的憔悴。
    她咳嗽了两声，缓缓走了过来。“请问，府上是要办喜事吗？”
    其中一个下人爽快的回答，“是啊，是我们小公子要娶庞府的千金。”
    柳思雯心里一惊，她知道宋青是宋府的幼子，这小公子指的可是他。
    “你们小公子可是宋青宋副将？”柳思雯的心蹦蹦直跳。
    “是啊，我们小公子已经从江州营地回来了，三日后就成亲，娶的是兵部尚书之女庞菲。”
    柳思雯瞬间面色惨白。
    她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远。只听到耳后有人说，“公子未来少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能说的，可别让管家听到，又该罚你了。”
    柳思雯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喃喃低语“我要嫁庞府的少爷，他要娶庞府的小姐。”
    泪水模糊了视线，走着走着，思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随即倒在了地上。
    附近慢慢聚集了人，有好心的路人过来扶她，“姑娘，你没事吧，附近有一家药堂，我们扶你过去吧。”
    李家庄，李远的娘黄氏得知儿子回来了，惊喜的迎出门外。
    “远儿，你可回来了。”
    李远看到母亲安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娘，这是我的两个朋友。”李远指了指路无忌和赵小萍。
    黄氏热情的说道：“快请进，里面坐。”
    李远是黄氏最疼爱的儿子，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让他去江州办事，没成想，他能在那遇到郭艳。
    能看的出，李远的家算是殷实，房子修得非常宽敞。
    黄氏把无忌和小萍请进了客堂，又吩咐下人道：“快去把少夫人请来。”
    李远疑惑，这少夫人是谁。
    路无忌赶忙问道：“请李远说，李家庄有一位神医。”
    黄氏点点头，“是啊，医术高明，不过已经不在李家庄了，半年前迁到京都城中了。”
    正说着话，只见一个身着绿色裙装的女子羞涩的出现在眼前。
    “翠柳啊，这就是你夫君，李远。”黄氏满脸堆笑。
    此言一出，李远和路无忌都是一惊。
    李远猛然站了起来，“娘，她是谁？我已经有娘子了。”
    那名叫翠柳的女子垂下头，一脸的尴尬。
    黄氏沉了脸色，“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娶郭氏女，娘可没同意。”
    李远怒道：“那你让我务必上个月底回家，就是为这事？”
    黄氏点点头，“对，就是让你和翠柳完婚。可是你没按时回来，吉日耽误不得，我就让你大哥代你拜了堂。”
    李远狠狠踢了一下刚才坐的椅子，“我心里只有我家艳儿一个，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娘子。”
    路无忌从未看过李远发脾气，没想到在郭艳这件事上，他倒是毫不妥协。
    翠柳哭着跑了出去，黄氏气的脸色青紫。
    柳思雯在药堂里服过药，仍是十分虚弱。药堂的人扶她到了后宅休息。
    柳思雯歇息片刻，就要起身。
    “姑娘还是好好躺着，本就感染了风寒，再加上肝气郁结。”一个布衣妇人走了进来。
    “谢谢你们救了我。”
    “别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芳姑，周围的人都这么叫我。”
    芳姑冲着思雯又说道：“刚才替你诊治的是我丈夫，我们夫妻两个行医为生。”
    柳思雯内心感激，“芳姑，这是诊金。”她将身上仅剩的碎银子拿了出来。
    芳姑没有收，“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看姑娘是遇到了难处，且放宽心些吧。”
    李远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呆，第二天一早，就跟着路无忌进城来寻找神医景冉。可是他们怎么打听，都没人听说过有这个人。
    路无忌把心一横，挨个药堂去问，可是不但没有人听说过这个景冉，也都说赵小萍这病难治。
    等到他们走到德惠堂时，李远一怔，“无忌，你看，那不是我们在郊外茶水摊遇到的那位姑娘吗。”


第六十五章 为何


“姑娘，还记得我们吗？”李远冲着柳思雯摆了摆手。
    柳思雯微微颌首。德惠堂的药，果然奏效，她已经无大碍了。由于芳姑没收她诊金，她过意不去，便在堂前帮忙。可是她一个闺阁小姐，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
    路无忌说明来意，芳姑表示没听说过景冉神医，但是赵小萍的病，可以等她丈夫外出采药回来好好瞧一下。
    路无忌犹豫片刻，冲着柳思雯抱拳道：“这位姑娘，敢问怎么称呼？”
    柳思雯垂眸，“我叫雯儿。”
    “雯儿姑娘，这是小萍，能否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她，我们两个想再去打听一下我们要找的人。”
    柳思雯面露犹豫。
    李远恳求道：“雯儿姑娘，我们带上她确实有些不便，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回来的。我们可以付你银子。”
    思雯不会照顾人，但是想到自己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将她送来这里医治，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芳姑说过，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好吧，我暂时帮你们照顾她。你们不用付我银子，尽快回来就好。”
    路无忌和李远道了谢就出门了。
    柳思雯望着痴傻的小萍，轻轻叹气。她倒是羡慕她，没有愁绪，感受不到悲伤。而她未来一片迷茫，不知路在何方。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喜庆之声，并且越来越近。
    芳姑在一旁笑着说道：“今天是宋侍郎的公子和庞尚书的女儿成亲。”说着，就进了内间。
    柳思雯凄然一笑，药堂开在侍郎府附近，是要经过这里的。
    犹记得，姐姐柳思敏将宋青介绍给她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幻想了多少次，他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用花轿把她娶回家。
    柳思雯还是走出了门口，仰望着迎亲的人群，她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马的新郎官。
    他越来越近，她看到了坐在马上的他神采奕奕，心瞬间破碎。
    宋青也看到了流着泪的柳思雯，一时错愕不已。
    而此时赵小萍也跟着思雯走了出来，听到刺耳的锣音，她突然捂住双耳，冲撞了过去。
    宋青连忙勒住了马缰，小萍跌倒在了地上。迎亲队伍也停了下来。
    坐在花轿里的庞菲小姐一怔，忙叫来丫鬟杏雨，附耳说道：“你去前面瞧瞧，怎么突然停了？”
    柳思雯忙去扶倒在地上的赵小萍，“小萍姑娘，快起来。”
    这时，宋府的家丁走了上前，居然对柳思雯和赵小萍拳打脚踢，“没长眼的，滚远点，误了吉时，可不是你们担待的起的。”
    宋青本要喝止家丁，可是瞥见杏雨走了过来，心虚的他把脸转了过去。
    柳思雯虽是庶女，但是从未挨过打，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份屈辱。她大声喊道：“宋青，你好狠的心。”
    杏雨听的清清楚楚，深深的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跑回了庞菲身边。
    宋青大声吩咐道：“快走，别误了吉时。”
    于是喜庆之声再响起，迎亲队伍重新上了路，只留下被打的嘴角流血的柳四小姐柳思雯和仍然神志不清醒的赵小萍。
    思雯倒坐在地上，抱着小萍呜呜哭泣。直到旁边有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姑娘，你们没事吧？”
    柳思雯抬起泪眼，看到旁边站了一个儒雅的公子，身着白色锦服。
    思雯没有答话，拉着小萍回了德惠药堂。脑海里还回忆着宋青去营地前对她说的话，“雯儿，你蕙质兰心，淑良温婉，若有幸得你相伴，此生足矣。”
    侍郎府已是宾客如云，京都有一定官职的官员基本上都来道贺，除了吏部。
    “都说宋侍郎善于经营人脉，你看今天，多少人来道贺。”
    “就算不看宋侍郎的面子，也要看庞尚书的面子，贵妃娘娘隆宠不衰，瑞王现在又风头正盛。”
    “只是这门亲怎么结的这么急，而且居然是庞菲，听说她跟她哥哥庞发一样跋扈。”
    “小点声，别让人听到。”
    礼堂的客人们正小声嘀咕，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唐元帅携夫人到。”
    宋英和宋夫人亲自过来相迎，“唐帅，夫人，快里面请。”
    宋夫人满脸堆笑，“听闻夫人久居江南，不知道习不习惯京都的饮食。我今天特意让人请了个江南来的厨子。”
    “多谢夫人。”路小妹看着这隆重的场面，心里有些吃味。哪个女人不幻想着自己的新婚之日，可是自己当初就那么匆忙的嫁了，花轿还抬到了府院后门。
    只见那个白色锦服的儒雅男子也进了侍郎府。
    宋英见到他，笑着抱拳道：“丞相公子。”
    “宋世伯客气，家父有事不能前来，还请见谅。”
    有人在一旁小声说道：“他是谁？丞相公子？我怎么没见过。”
    “他是相爷的庶子，叫谭刚，之前在外游历。”
    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华服公子，一脸的不屑，“八弟，我已经代父亲跟宋世伯解释过了，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谭刚脸色一沉，抿唇不语。
    唐少衡望着他，微微勾起唇角。
    有人喊道，吉时已到。宾客们皆进入了礼堂。
    “一拜天地。”宋青和庞菲转身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宋英和宋夫人坐在礼堂中央，一脸笑意的接受儿子和新妇的拜礼。
    “夫妻对拜。”宋青的脸上虽然保持着喜气，但是眼底透着淡淡的伤感。人总是这样，无缘得到的，总会保留在心底深处。但是他遗憾感伤的，只是单纯的没有得到而已。
    路小妹正看的出神，旁边的唐少衡靠近，压低了声音，“放心，将来一定给你补上。”
    路小妹噘嘴，心中暗道，真是什么都躲不过她相公的眼睛。
    礼毕后，宾客们入宴。
    宋青牵着红绸，送庞菲回喜房后，回来给宾客敬酒。
    宋英特意提醒他，先去给唐少衡敬酒，毕竟是他的直属上司。
    “唐帅，感谢您能来参加属下的婚宴，属下敬您。”宋青恭敬举杯。
    唐少衡轻笑，两人一饮而尽。
    坐在路小妹对面的一个妇人，嗓门较大，且笑声不断。
    路小妹看了看她，轻轻皱了皱眉。
    唐少衡却附耳说道：“小妹，去给她敬杯酒。”
    路小妹不禁疑惑，低声问道：“为何？”


第六十六章 一往情深


唐少衡轻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叫文素素，她的夫婿就是岭南太守冯勇。”
    路小妹陡然一怔。
    她突然起身，走到了对面，竟从旁边的下人手上拿过酒壶，亲自给文素素斟酒。
    “怎敢劳烦唐帅夫人给我倒酒，真是折煞我了。”说着，又是一阵笑。
    可刚才还觉得刺耳的笑声，如今在路小妹听来却十分舒服。
    “小妹敬夫人一杯，先干为敬。”路小妹本不会喝酒，也不喜饮酒。但是她知道这杯酒，她当饮。
    文素素见路小妹如此爽快，也一饮而尽。“唐帅夫人客气了，如果不嫌弃，就称呼我素素姐，我就喊你路妹妹。”文素素热络的握起路小妹的手。
    路小妹翘起嘴角，“好，素素姐。”
    宋英瞧过来，微微颌首。
    唐少衡也冲着他微笑点头，他知道这是宋侍郎有意安排在同一桌，不禁心中暗道：“连文素素这事都想到了，宋英果然是心思细腻，八面玲珑。只可惜，不该跟庞家结亲。”
    酒过三巡，有人悄声说道：“我听说彭万里本想把自己在江南的妻妹嫁给宋公子。”
    “宋夫人哪里看得上一个庶出。”说话的是谭刚的嫡兄，谭相的嫡子谭威，他故意加重了庶出二字，说完，还故意看看谭刚。
    谭刚猛然站了起来，“我去院子里透透气，失陪了。”
    他急步走了出来，一刻也不想多留。他自小聪颖好学，常得谭相夸奖，所以招来了嫡兄们的打压，连自己母亲都受连累，他才因此外出游历。
    他长呼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欺压过他的人跪在地上求他原谅。
    突然，他瞥见杏雨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与庞家送亲的人附耳低语。
    白天的事，其实他全都看见了。
    婚宴差不多要结束了，唐少衡和路小妹跟宋英夫妇打了招呼便告辞了。
    谭威发现谭刚不见了，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不知礼数。”
    胞弟谭忠嗤之以鼻，“管他呢，回去跟爹说一声，让他以后少参加这种宴会，给我们相府丢人。”
    马车上，路小妹可能是饮了酒，觉得有些热，想下来走走。
    她挽着唐少衡的手，缓步走在京都的街路上。
    “相公，你离开路家后都是怎么过的？”路小妹突然开口。
    唐少衡抿唇笑笑。
    他刚离开路家的时候，身无分文。挨过饿，遭过打，如蝼蚁般卑微。
    路小妹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偷偷跑回路家府院门口，守在那，只为她偶然出门时，远远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喜欢吃福云居的桂花糕，他知道她喜欢醉风楼的胭脂，他也知道，她喜欢在春风和煦的午后，去北山放风筝。
    可是他从不出现在她面前，他要出人头地，他要风风光光娶她。
    他做了禁卫军，凭着智谋和胆识，一步步成了禁卫军统领，他紧张的找了媒人，带着聘礼去提亲，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甚至当场跪下来。
    但是，路家严词拒绝，路小妹也愤然表示绝不会下嫁于他。
    他失落的离去，回忆两人的过往，那是他第一次流泪。
    她不知道，他想用整个生命来爱她，温暖她，照顾她，保护她。
    他终是振作了起来，他告诉自己，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他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身居御史一职。可是无人知道，其实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仍然是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路小妹。
    “相公？”路小妹停下脚步。
    唐少衡这才回过神来。
    突然，他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路小妹捂着脸，“这样好吗？周围很多人。”
    林玲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去。
    唐少衡背起路小妹，一步一步走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后面有马车过来，同是婚宴上的宾客。
    “老爷，那不是唐帅和他夫人吗？”
    “好像是。”
    “唐帅夫人可真有福气，你看，唐帅对她多好，在街上也不避忌。”
    路无忌和李远寻到天黑，还是一无所获。有人告诉他们，附近还有一家安德堂，两人准备再去这最后一家，就回去了。
    路无忌进门正欲询问，却发觉堂上坐的郎中甚是眼熟。
    那郎中看到路无忌也是一怔，还打发走了身边的药童。
    只见他压低了声音，“公子可是姓路？”
    路无忌一怔，“您是？”
    那郎中扫视了一周，四下里无人。“我是崔蒙，路家对我有恩。我之前总去路家看病，曾经在路府见过你，你是江南路家二老爷的孙子。”
    路无忌才想起来，在京都路府见过他。路无忌与父亲的关系因路铉继娶苏氏而疏离，长大后又因各种事情产生颇多争吵，所以经常来京都省亲散心。
    路家获大罪，崔蒙仍然相认，路无忌内心感动，“崔郎中，在下正是路无忌。”
    崔蒙皱眉，“你怎么来京都了？”
    “说来话长。”路无忌叹气。
    崔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堂妹无忧，病的很重。”
    路无忌脸色突变，“她在哪？”
    崔蒙长呼一口气，“你不知道吗？路家在京都的女眷都被充做官奴了，无尘，无忧，现在都在韵萝坊，那是官营的教坊司。”
    “你说什么？”路无忌大惊，紧紧抓住崔蒙的衣领。
    李远连忙让路无忌松开，“无忌，你冷静点。”
    崔蒙告诉了路无忌韵萝坊所在之处，无忌愤然赶了过去。
    无尘和无忧是路府大爷最疼爱的两个孙女，路无忌回忆起她们轻盈的脸庞，心底升起一阵悲凉。
    她们本是高贵的闺阁小姐，现在却入了教坊司。
    如果路家有罪，也是男人们之罪，她们何罪之有。
    李远紧紧跟着无忌，他本是胆小懦弱之人，可是上了黑风寨，丛林之中经历了生死，也变得勇敢了些，他能理解路无忌此时的心情。
    两人在一座歌舞升平的楼院门前停了下来，看到牌匾上赫然写着“韵萝坊”。


第六十七章 如烟似梦


官营的教坊司里面，有一些是收留的孤女，但更多的是犯官的家眷，进到这里，就完全失去了自由，一言一笑，都要被严格管束。
    由于往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这里的女子要精通琴棋书画，要学习各种乐器歌舞。若是稍有懈怠，都可能遭到毒打。
    门口的护卫斜眼看了看路无忌和李远，“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们花得起银子吗？”
    路无忌怒目而视，握紧了拳头，李远见状赶紧拉住他。
    “放心，我们带够银子了。”李远拍了拍包袱。
    两人入门后，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偏着头，仔细打量着他们，摇动着手里的白色羽毛扇子。
    路无忌面色严肃，楼里的胭脂气味让他十分不悦。
    这座楼是塔式结构，一层是厅堂，楼上是逐个厢房。
    李远记得崔蒙告诉他们，无尘和无忧在这里名唤含烟和含梦。“我们想见含烟和含梦。”
    那妇人冷笑道：“她们姐妹花可是我们韵萝坊的红人，你们想见不是不可以，先拿一百两银子吧。”
    李远看了看路无忌的脸色。
    路无忌眼神里透着寒意，“给她。”
    李远从包袱里取出一百两银票，拿给了她。暗道，这里还真是销金之地。
    那妇人接过银票，瞬间换了笑脸，“我叫曼娘，您二位怎么称呼？”
    路无忌沉默不语。
    曼娘即刻吩咐下人道：“带他们两位去含烟含梦那里。”
    两人上了楼梯，下人将他们指引到角落处的两个房间。
    路无忌皱了皱眉头，推开其中一间，只见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坐在那。
    路无忌一眼便认出了她，“无尘。”
    无尘抬眸，下一刻已经哭成了泪人。
    过了良久，无尘才稍稍平复情绪。
    路无忌指了指李远，“无尘，这是我姐夫郭风的妹夫李远。”
    无尘颌首，“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路无忌叹气，“我带师妹来京都寻医。”
    “堂兄，我妹妹无忧病的很重，她就在隔壁，我想守着她，但是他们不许。”无尘抽泣着，忙带着路无忌和李远去看妹妹。
    无忧面色苍白，路无尘叫了她半天，她才缓缓睁开眼。
    “无忧，堂兄来了。”路无忌的眼圈红了。
    无忧言语都十分困难，半天才微弱的喊了声堂兄。
    李远想去倒杯热水给她，可是发现桌子上只有酒。
    路无忌面色一沉，“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的。”
    路无尘苦笑，“没用的，我们是戴罪之身，没有皇上的赦免，谁也没办法把我们赎出去。”
    李远也提醒无忌，“确实是这样，这是官营的教坊司，再多的银子也赎不了人。”
    “赎不了，就逃。”路无忌压低了声音。
    无尘摇了摇头，“京都城中都是禁卫军，我们能逃到哪去，况且，我们逃了，我娘和其他姐妹怎么办。”
    “婶母在哪？”
    无尘哭泣不语。
    路无忌和李远出了韵萝坊，走在清冷的街路上。
    路无忌沉默，他此时才觉得自己如此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李远开了口，“要不，找你妹妹商量一下，他们应该住在驿馆。”
    路无忌突然停下脚步，“我们先把小萍安顿好再说。”
    李远点点头。
    他们赶回德惠药堂，可是一进门，突然大惊，芳姑倒在地上，已经死了，小萍和雯儿也不见了。
    李远吓的惊慌失色，路无忌发觉芳姑应该是刚刚气绝。
    他马上跑出门，可是周围什么也没发现。
    他心里大乱，遇到人就问有没有看到有人掳走两位姑娘。
    就在无忌感到绝望时，一个白色锦服男子出现在他面前，正是丞相的庶子谭刚。
    “你是那两位姑娘的什么人？”谭刚急声问道。
    路无忌赶忙回答，“其中一个是在下的师妹。”
    谭刚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在远处看到有人拉着两个姑娘上了马车。我跑了过来，马车已经不见了。我跟你一起去找。”
    路无忌感激的点点头。
    两人沿着地上的马车车轮痕迹寻去，来到了一所宏伟的府院门前。
    谭刚脱口而出，“这是庞府。”
    路无忌看到尚书府三个字，心里一怔，庞尚书是贵妃娘娘之兄，是瑞王的舅舅，庞府势力强大，可是究竟为何会掳走小萍和雯儿。
    谭刚拉住了他，“庞府如日中天，要救人还需从长计议，切勿打草惊蛇。”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可是我师妹被掳进府，我如何能安心。”
    谭刚脸色突变，“你若轻举妄动，你师妹可能有生命危险。”
    路无忌这才强自镇定了心神。
    楚王府里，有亲信来禀报，三皇子楚王随即移步进了书房，谭刚早已在那等候。
    “参加王爷。”谭刚俯身行礼。
    “免礼。这么晚了，到底有何急事？”楚王气质儒雅，跟谭刚颇为相似。
    谭刚上前，附耳低语。
    三皇子楚王轻声一哼，“庞发强抢民女，不是第一回了，想靠这个扳倒庞家，不是痴人说梦吗？”
    谭刚笑了笑，“王爷，若今夜之事不是庞发所为呢？”
    “哦？不是庞发，那是谁？”楚王挑眉。
    “是庞菲。”谭刚翘起唇角。
    楚王眼神中露出一丝锋芒，“庞菲，宋家刚迎娶的新妇。”
    谭刚眨了眨眼，阴鸷之气浮现在脸上，“庞宋两家刚联姻，就出了这等丑事。就算不能扳倒庞家，也可以打压他的气焰。更何况，赵王因吏部贪墨一事沉寂，瑞王最近过于招摇，我想皇上也有些不悦。”
    楚王笑着拍了拍谭刚的肩膀，“好，就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宋英在朝中人脉甚广，不得不妨。”
    次日，驿馆里，路小妹醒来后没见到唐少衡，林玲告诉她，唐少衡一早就被传召进宫了。
    路小妹瞬间紧张了起来，心里暗道，不会出事吧。
    唐少衡进了宫门，被告知皇上在御花园等他。
    他心里稍安，他知道，有时见面的地点很重要。
    “微臣拜见皇上，祝吾皇万福金安。”
    皇上半晌才道：“平身吧。”
    唐少衡刚起身，皇上便厉声问道：“江南常年输送巨额贿银给吏部，你之前身为驻守江南的监察御史，可知失察之罪？”


第六十八章 人上之人


唐少衡垂眸，“臣愿承担失察之责，但是臣认为，根基为重。”
    皇上神色一敛，“你是说，若动江南，必会动摇根基。”
    唐少衡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望着皇上深凹的眼眶，松弛的脸庞，觉得他比之前朝见时老了很多。
    如今年迈的皇上当年也是文韬武略，跟着先皇推翻了前朝，改弦更张。他开疆拓土，兵马强国，又善待前朝老臣，显示出宽厚一面。只是岁月无情，如今也难逃老态。
    皇上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剩下的事情还是留给新主去做吧。”
    唐少衡颌首，“皇上圣明。”
    皇上一摆手，屏退了左右。连侍卫都在稍远处驻守，近处只有他和唐少衡两人。
    “你认为朕的皇子中，谁堪当大任？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唐少衡眨了眨眼，“微臣斗胆，赵王本是长子，性情也沉稳，但是奈何生母一族出身低微，立他为太子，怕是会被人诟病。瑞王虽有众多势力支持，但是他性情冲动，急躁易怒，将整个江山交给他，怕是皇上心难安。”
    他说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听后点点头，“说下去。”
    “楚王自小聪颖过人，博学多才，品行端正，深得文官们的信任，想来是必然之选。”
    皇上笑了，“唐卿跟朕不谋而合啊。”
    突然，又接着说了一句，“朕要将平湖公主下嫁于你，你意下如何？”
    唐少衡心里一震，但是面色却无任何异样，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皱眉，“为何？”
    唐少衡叹了一口气，“平湖公主是楚王唯一的胞妹，皇上现在将她下嫁于我，不是过早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将楚王置于危险之中吗？”
    皇上想了想，“也对，还是你想的周全。”
    皇上将身边之人唤回，即刻下了诏，将已封的原肃王府赐给唐少衡，作为他在京都的府邸。
    皇上还说，听闻他带了家眷进城，难得来京都一次，准许他多留半月再回江州。
    唐少衡面露感动，深谢皇恩。可是出了宫，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驿馆，路小妹正在门口等着他。
    唐少衡快速下了马车，上前紧紧握住路小妹的手。
    林玲在一旁说道：“主上，夫人一直在门口等您回来，都站了几个时辰了。”
    唐少衡撇嘴轻笑，“夫人今天起的这么早，几时起来的？”
    林玲缩头暗笑。
    路小妹嘟嘴，“反正我醒了，就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唐少衡柔声说道：“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下次可别在冷风里站着了，我会心疼。”
    路小妹美滋滋的抿了抿唇。
    两人进了驿馆，由于走的匆忙，路小妹没带太多衣饰。唐少衡让人找了京都有名的布庄，此刻他们送来布料供路小妹选。
    路小妹一眼便相中了一匹粉紫色牡丹暗花的锦缎，“相公，你看这个花色，怎么样？”
    唐少衡点点头，“不错。”
    正说着话，冯博有事禀告，原来是庞府出事了。
    德惠药堂芳姑的夫婿余润跪在府衙门口，要求严惩杀害自己发妻的凶手。由于余润和芳姑夫妇悬壶济世多年，医治无数病患，且经常义诊。百姓们义愤填膺，越聚越多。此时，京都都在盛传凶手是庞府的人，也有人亲眼看到庞府的人进入德惠药堂绑了两个姑娘出来。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少不了楚王在推波助澜。
    庞菲勃然大怒，扬手打了侍婢杏雨两巴掌，“蠢货，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杏雨马上跪下，“小姐息怒，奴婢知错。”
    庞菲本想着把她们绑到庞府，等她和宋青三朝回门时，她再当着宋青的面，好好的处置她们俩。
    可是没成想，事情竟然瞬间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都在讨论此事。
    刚刚宋侍郎还专程把她叫去，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只说可能是有人恶意诬陷。后来被问的实在心虚，也只说可能是她哥哥庞发鬼迷心窍。
    宋青此时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他多少有点担心柳思雯的安全，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他自己。如果追查到庞菲，也会得知起因是他，那他和柳思雯的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不好了，出事了。”下人急忙跑了过来。
    庞菲步出房门，才发觉宋青站在门口，她一怔，暗道，刚才和杏雨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可是转念一想，明明都是因为他，才惹出麻烦事，于是脸色一冷，狠狠瞟了他一眼。
    “到底什么事，快说。”宋青也一脸不耐烦。
    下人赶紧禀报，“有人认出了闯入德惠药堂绑人的是当天送亲的人。还有……”
    庞菲大怒，“还有什么，快说。”
    下人看了看庞菲，“还有，庞公子已经说了，不关他的事，是少夫人您绑的，不能赖在他的头上。”
    宋青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自己解决。”
    庞菲冷笑，“还不是你品行不端，你和那女子到底什么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在本小姐的大喜之日跑来触霉头？”
    宋青不语，甩袖而去。
    夜里，唐少衡在院子里练剑。
    路小妹疑惑，“相公在院子里练了多久的剑了？”
    林玲回答，“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唐少衡回想着白天皇上说想将平湖公主下嫁于他的话，他奋力挥着剑，将心中的怒气全都凝于剑端。
    他是那样费劲心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她谋划一切，可是就在今天，只是皇上的一念之差，就可以摆布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说之前，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暗自立誓，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他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为只要有人在你之上，哪怕只是一个人，你也无法随心所欲，随时都可能没命。
    就如卓凌，昔日如此风光，门生遍布天下，如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第六十九章 三朝回门


次日一早，宋府门前就有人喧闹。
    “听说那恶妇庞菲，就在宋府里。”
    “是的，是宋家刚娶的新妇。”
    其实庞菲之前的名声就不好，传言教坊司曾经有个叫菲菲的姑娘，就是因为名字里有个“菲”字，犯了她的名讳，她听说后就派人上门硬是将她打残了。
    众人正议论，只见宋府走出一群家丁，“都给我散了，快散了。”
    今天是庞菲和宋青三朝回门的日子，两人上了轿子，杏雨看到周围人都指指点点。
    轿内，宋青绷着脸，“岳父大人之前答应要把我马上调回京都，一会儿，你可别忘了提醒他。”
    庞菲撇了撇嘴，笑道：“放心，就算你不想回来，我都不准。”说完，轻蔑的瞟了他一眼。
    突然，轿子一晃，宋青忙扶住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想活了？”庞菲的好心情瞬间全无。
    杏雨在轿外回答，“小姐，有人绊了我们的轿子。”
    庞菲瘦削的脸越显刻薄，“哪个不长眼的，往死里打。”
    宋青脸色一沉，脱口而出，“行了，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是吗？”
    庞菲气的唇角抖动，“宋青，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肯下嫁于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宋青强自忍了，没有言语。
    看他沉默，庞菲又接着说，“我爹可是你爹的直属上司，我姑母是当朝贵妃，我表哥是瑞王。宋府跟庞府结亲，可是你们高攀了。”
    宋青看着她得意张狂的脸，甚是厌恶。可是她说的没错，单论门第，庞府确实高过宋府。
    宋青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过了半晌，庞菲突然说了一句，“那女子是谁，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青闭眼，“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庞菲尖声冷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了。因为再美丽的花，现在也已经碾落成泥了。”
    宋青猛然睁开眼，看着庞菲现在似笑非笑的脸。
    杏雨喊了一声，“小姐，姑爷，到了。”
    宋青轻呼一口气，缓步出了轿子，还伸手来扶庞菲。可是庞菲居然甩开了他的手，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进了尚书府，庞菲故意走在前面，不理身后的宋青。
    此时庞夫人已经衣着华贵的坐在厅堂里等着他们俩。
    “娘，爹在哪？”庞菲进入厅堂，却没见到她爹尚书庞琪。
    “岳母大人好。”宋青简单的行了礼。
    庞夫人看了看女儿和女婿，“你爹去上早朝了。”
    庞菲直接坐在了她娘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的不高兴，“明知道今天是我三朝回门，就不能告个假吗？”
    庞夫人一脸的宠溺，“你爹下了朝就回来。”又马上吩咐下人上了庞菲最喜欢喝的花草茶。
    “我哥呢？”庞菲品着茶，没有抬眼。
    庞夫人和宋青都稍稍变了脸色。
    庞夫人也垂下眼眸，缓缓说道：“你哥还在房里歇息。”
    “是妹妹回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走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那女子模样俊俏，可是脸上的妆稍稍浓了些。她用眼角瞟了瞟宋青。
    “这是我嫂嫂，燕娘。”庞菲冲着宋青介绍道。
    “嫂嫂好。”宋青微微颌首。
    燕娘挑眉，冲着宋青露出笑意，刚想说什么，却被庞夫人沉声打断。“已经见过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我和女儿女婿说会儿话。”
    燕娘回头望着婆母不悦的脸色，怂了怂肩，轻哼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燕娘还没走远，庞夫人就怒道：“我就说商户之女娶不得，不知礼数。还指望她能收发儿的心，没想到半点用处都没有。我和你爹已经决定要为发儿纳个贤妾。”
    庞菲哼了一声，“就是那个江州的庶女？”
    宋青心里一怔。
    正说着话，庞琪气冲冲的回了府，径直来到了厅堂。
    “爹，你回来了。”
    庞菲笑着起身，却被庞琪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庞夫人大惊，上前抱着女儿，“老爷，你疯了？”
    庞琪怒道：“刚刚朝堂之上，皇上大发雷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我纵女行凶，让我即刻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有人出言维护，皇上竟直接革职查办。”
    庞夫人的哭声刚起，庞琪已经吩咐道：“来人，绑回府的那两个姑娘在哪，速去放了。”
    宋青突然出声阻止，“岳父大人，您此刻放了她们，不是等于承认德惠药堂的命案是庞府所为吗？”
    庞琪定了定神，捋着胡须，扬眉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驿馆里，有人来报，原肃王府已经整理完毕，唐少衡和路小妹随即搬了过去。
    一入府院，路小妹就感到几分伤怀。其实这座府院，她来过的。
    几年前，她曾来京都省亲，到过肃王府，拜见过她的堂姑母肃王妃。
    路小妹记得曾经听家人说，当年肃王选妃时，本已内定了嫡妃，可是后来肃王相中了她姑母，坚持要立为正妃，当时路家满门荣耀。没想到多年后路家的败落，也源于此。
    更没想到的是，几年前还是这里的客人，几年后，竟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
    路小妹想起京都的婶母和堂姐妹们，暗道，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林玲突然来禀报，说是瑞王府刚刚送来一份请帖。是瑞王妃要请路小妹来参加明日的赏菊宴。
    路小妹诧异，“赏菊宴？”
    林玲笑着点点头，“刚刚宜祥布庄送来了为您赶制的新衣。您刚好可以穿着它去赏菊。”
    路小妹撇了撇嘴，“都有谁参加？”
    林玲挠了挠头，“具体不是太清楚，只知道瑞王妃只请了各府女眷。”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意思是让她一个人去咯。
    “帮我打听一下，瑞王妃的性情，还有，这个菊花宴，都有谁参加。”路小妹嘟嘴，她真想快点回江州，但是皇上说让他们多留半月，若马上走又怕让皇上疑心。
    她根本不想参加什么宴会，但是她知道，她不得不去，于是连去试那件新制的锦衣的心情都没了。


第七十章 赏花之宴


宜祥布庄是京都的百年老店了，不论是布料质地，织艺，还是锦衣的剪裁式样，都是一流。
    路小妹试穿在身上，顿感爱不释手。粉紫色柔和素雅，既明艳，又不招摇。刚好可以搭配那支羊脂玉白镯。
    唐少衡走了进来，笑着赞叹道：“真是国色天香呀。”
    路小妹打趣道：“真正国色天香的，是刚被你休弃的那个。”
    “提她干什么？”唐少衡轻轻撇了撇嘴。怕路小妹的醋意又上来，赶紧转了话头，“瑞王妃和瑾侧妃不睦，瑞王妃倒是没什么，瑾侧妃心胸狭窄，明日的王府赏花宴，你对她敬而远之即可。还有，不知道庞菲会不会去，如果去了，你一定离她远点。”
    路小妹点点头，“嗯，记住了。”
    次日，林玲随路小妹赴宴。她们轿子落地的时候，王府的轿子刚走。原来是瑞王陪同舅舅庞琪进宫，跟皇上解释京都现下盛传的庞菲一事。
    路小妹下轿，早有王府的人在门口守候。见路小妹来了，热情的上前迎接，并指引她们入府。
    路小妹进入厅堂，看到堂上正中央端坐的妇人，想来就是瑞王妃。在她身侧坐的美艳妇人，想来就是瑾侧妃。
    两人坐在一起，顿感瑞王妃逊色很多，要不是她头上戴的镂空金冠为她提气不少，怕是光耀全被瑾侧妃抢去了。
    路小妹注意到，很多女眷都已入座，而侧首的位置居然空着。
    “两位王妃万福。”路小妹福身，柔然一笑。
    只见瑞王妃面露和蔼，“唐帅夫人，快请坐。”
    瑾侧妃也微笑点头。她其实不喜侧妃二字，见路小妹称呼两位王妃，心里十分满意。
    下人指引下，路小妹坐了下来。侧首空着的位置果然是给她留的。
    她注意到，文素素今天也来了，还笑着跟她打招呼，路小妹也微笑回应。
    瑞王妃继续冲着路小妹说道：“你娘身体可好？来京都，去看望你舅母了吗？你舅舅的事，切勿担心，相信皇上会查清楚的。”
    众人皆是一愣。
    路小妹也面露尴尬，她知道瑞王妃是错把她当成孙玉妍了。
    只见瑾侧妃撇嘴暗笑。
    瑞王妃身旁伺候的姜氏姑姑忙说道：“王妃，还有一位女眷未到。”
    瑞王妃扫视一周，“嗯，还差菲儿。”
    下侧的妇人们小声议论，“居然还请了庞菲。”
    “是啊，庞菲的事，连皇上都亲自过问了。”
    “都说王妃整日在佛堂里不出来，不理尘事，看来是真的。”
    下人通传，“宋府少夫人到。”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曾想她居然来了。
    只见庞菲一身桃红色衣装，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步走了进来，微微福身，“王妃金安，瑾侧妃金安。”
    瑞王妃笑着点点头，“快坐吧。你大喜之日，本宫本想去的，可是前两日身体欠佳。”
    庞菲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知道瑞王妃不受宠，瑞王还曾三番两次说想废妃。
    这瑞王妃本是谭丞相的嫡女，和瑞王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其实瑞王争储，自然需要借助丞相的势力。可是无奈这瑞王妃的性情，瑞王实在不喜。
    姜氏姑姑喊道：“开宴。”
    只见众多丫鬟分别端着精致的菜肴及糕点上来，香味四溢。
    庞菲望了望路小妹，暗道这路氏果然模样乖巧，难怪唐帅喜欢。这身粉紫色暗罗纹锦缎长裙，怕是出自京都的名布庄。手腕上戴的玉镯，应该是名贵的羊脂玉。
    路小妹眼角余光，看到对面的庞菲在打量她，她故意不经意间避开了她的视线。
    文素素笑着开口，“唐帅夫人，来京都，一定要去未央园转转，你让唐帅带你去，十分热闹。”
    未央园本是民间园林，久而久之，成了京都繁华的集市。
    路小妹轻笑，“好，一定去转转。”
    瑾侧妃一摆手，让下人给各位女眷倒酒，“这是本宫让人用菊花酿的酒，给众位品尝。”
    菊花酿酒香四溢，路小妹浅尝了一下，味道果然清凉甘甜。只是她心中暗笑，真正惜花之人不是不舍得采撷吗，赏菊宴倒是没看到盛开的菊花，只有菊花的花汁入酒，还有桌子上摆的菊花糕，菊花酥和菊花饼。看来，这赏菊宴改名为饮菊宴才更贴切。
    女眷中有人举起酒杯，敬王妃和瑾侧妃。余下众女眷也纷纷敬酒，于是路小妹也跟着敬了酒。
    等众人敬过了王妃和瑾侧妃，又都来敬路小妹。
    虽然菊花酿不烈，但是路小妹不胜酒力。
    瑾侧妃突然开口，“唐帅夫人从江州而来，是贵客，你们可不能把人家给灌醉了。小心唐帅的千军万马。”说着，薄唇轻笑。
    众人也跟着笑笑。
    路小妹大方的举起酒杯，“我不盛酒力，仅一杯敬众位姐妹，还请勿怪。”说着，一饮而尽。
    众人也举杯同饮。
    瑞王妃微笑，“大家随意。”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路小妹喜欢吃糕点，也吃的津津有味，尤其那菊花酥，入口即化，香甜美味。
    她正低头吃着，只听到有人上来，清脆的琵琶声响了起来。
    “这是韵萝坊的含烟姑娘，是王妃特请来为大家弹曲助兴的。”姜氏说道。
    文素素第一个脸色有异，接着是庞菲，她哥哥庞发常去韵萝坊，她自然知道这含烟是谁。
    庞菲撇嘴轻笑，暗道，有好戏看了。
    当然，在座的女眷中也有认识路无尘的，但是都不敢言语。
    路小妹口里嚼着菊花酥，一抬眸，刚好看到坐在厅堂中间怀里抱着琵琶的粉衣女子，她虽然很少来京都，但是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堂姐。
    无尘擅长琵琶，路小妹擅长弹筝，两人还曾在京都合奏过一曲。
    她望着眼前衣着单薄，浓妆艳抹的无尘，当场愣住，随即低下了头。
    她不是怕无尘会扫自己的颜面，而是她不忍心看，她不忍心看着昔日高贵的堂姐如今沦落到为众人弹曲取乐。
    一曲弹毕，瑞王妃高声说道：“赏。”


第七十一章 事在人为


瑾侧妃望着垂眸的路小妹，柔声说道：“唐帅夫人，不知道这京都的糕点合不合口味？”
    路小妹强自镇定了情绪，抬眸轻笑，“这糕点正合我的口味。”
    瑞王妃吩咐道：“含烟姑娘，唐帅夫人久居江南，你可会弹江南的小曲儿？”
    庞菲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唐帅夫人远道而来，是贵客，你需弹个她喜欢听的曲子。”
    路小妹心里忍不住一酸，她顿觉奇怪，教坊里应该有很多姑娘，为何偏偏叫了她堂姐来，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就像她相公唐少衡曾经说的，大凡巧合都是人为。
    无尘转过头，望着路小妹，眼眸轻盈如水，似是含了泪珠。“不知唐帅夫人喜欢听哪首曲子？”
    路小妹听到无尘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哽咽，她缓声说道：“都可以的。”
    无尘垂眸，“那我就弹一首梦江南吧。”
    弦音转动，曲调悠扬，前半段轻快，后半段沉重，这首曲子有一个梦字，有繁华落尽，一如空梦之意。
    在场女眷中有人说道：“怎么弹这么晦气的曲子。”
    “是啊，这是首悲凉的曲子。”
    庞菲高声说道：“这首曲子又名春去也，有不祥之意。”说着，望向堂上的瑞王妃和瑾侧妃。
    瑾侧妃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倒是瑞王妃，脸色一沉，跟身边的姜氏说道：“这个含烟，是谁找的？”
    姜氏心里一慌，“禀王妃，是依儿姑娘推荐的。”
    这位依儿实际上是瑞王的侍妾，本姓刘。
    瑞王妃轻呼一口气，拍了一下茶桌，“大胆。”
    众位女眷皆微微垂眸，只有庞菲仍然扬着头。
    姜氏马上走了过来，一脸的严肃，冲着无尘怒道：“王妃请你来弹曲助兴，谁让你弹这么晦气的曲子。”
    无尘将琵琶放在一边，跪了下来，“王妃恕罪。”
    庞菲玩味一笑，“错了就当罚。王妃的意思呢？”
    瑞王妃缓了缓，“菲儿，你觉得该如何罚？”
    庞菲勾了勾唇，“我看不如抽花签，抽到的那个人，可以随意叫她做一件事情。”
    路小妹心里一慌，若是有人在背后布局，那么今天的菊花宴肯定不会顺利结束。
    虽然她跟京都的堂亲并不是经常往来，路无尘也比不得路无暇跟她亲近，但是让她如何静静的坐着，看别人戏耍她的堂姐。
    路小妹扶着头，突然倒在了桌上。
    一旁的林玲大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文素素大声喊道：“唐帅夫人晕倒了。”
    瑞王妃也惊慌道：“快去叫御医。”
    皇宫里，庞琪跟皇上解释，京都盛传的案子并非庞菲主使，那两个姑娘确实在庞府，但是并不是绑来的。
    其中一个名唤柳思雯，是江州太守柳兰亭的庶女，之前就已许配给庞发为贵妾。另一个神志痴傻，是柳思雯的朋友，庞府好心一起接入府中照顾。
    至于德惠药堂的命案，确实无人亲眼看见庞府的人行凶。但是庞家绝不护短，那天庞府所有送亲的人，可以交给衙门，任凭审问。
    这个说辞，滴水不漏。赵小萍神志不清，柳思雯既然许了庞发，那就是庞府的人。虽然没有婚宴，没有拜堂。但是纳妾不办婚宴的比比皆是。
    至于那些送亲的人，既然敢交给衙门，也必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见皇上沉默不语，瑞王说道：“父皇，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恶意陷害，望父皇明察。”
    庞琪也附和道：“是有人诬陷，请皇上明察。”
    皇上抬眼看了看庞琪，“你觉得是谁在背后陷害你？赵王？楚王？”
    “微臣不敢。”庞琪忙跪了下来。
    皇上哼了一声，“是你平时疏于管教子女，才惹出那么多事。他们若品行端正，自然没人相信流言。”
    庞琪额角出汗，“皇上教训的是，微臣回去，定好好管束他们。”
    “好了，都退下吧。”皇上感觉乏了，最近他总是特别容易困倦。
    瑞王和庞琪出了宫门，还在讨论此事。
    “在京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还真不相信没有人在背后运作。”瑞王步伐加快。
    庞琪紧跟着他，“不是赵王，就是楚王。赵王可能因为吏部的事对我们怀恨在心，楚王可能觉得您当太子是大势所趋，所以开始坐不住了。”
    “近期，给我盯紧楚王。”
    瑞王刚一回王府，就见瑾侧妃过来禀报。“王爷，不好了，唐帅夫人被气晕了。”
    瑞王挑眉，“怎么回事？”
    于是瑾侧妃绘声绘色的描述，瑞王妃是如何轻慢她，竟将她错认为是孙玉妍，还请来她堂姐为大家弹琴取乐，更当着所有人的面，要重罚她堂姐。
    其实这个什么赏菊宴，就是专门为了路小妹办的，借此拉拢唐少衡。
    瑞王已经交待过，让瑞王妃好好款待她。结果，居然闹得把人家气晕了。
    “还有，唐帅知道后马上赶了过来，现在正守着他夫人呢。”
    瑞王怒气冲天，“带我去看看。”
    唐少衡听闻后本心急如焚，但是见到路小妹才知道她是没办法，佯装晕倒。这才放了心。
    林玲进来禀报，“瑞王来了。”
    唐少衡缓步出了房间，抱拳道：“王爷。”
    瑞王有些愧色，“夫人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谢王爷关心。”
    唐少衡给瑞王使了眼色，瑞王马上屏退了左右。
    两人缓步走在园中。
    “最近京都的传言，你怎么看？”瑞王先开口。
    唐少衡知道他说的是庞菲的事。
    他想起前日进宫，皇上说道，“朕要将平湖公主下嫁于你，你意下如何？”
    唐少衡心中暗道，“皇上啊皇上，你别怪我，是你将我推向瑞王这边的。”
    “王爷，输赢，首先要弄清楚跟您下棋的人到底是谁。”
    瑞王停下脚步，“何意？”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您继承大位，一直视赵王和楚王为对手，但是也许，您的真正对手并不是他们。”
    瑞王若有所思，突然加重了语气，“不是他们，难道是父皇？”
    唐少衡轻笑着点了点头。
    瑞王诧异，“我母妃深受隆宠，父皇也对我这个幼子疼爱有加。”
    唐少衡神色一敛，“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呢？”


第七十二章 一步好棋


瑞王神情凝重，“少衡，你到底知道什么？”
    唐少衡轻笑，“前日进宫，皇上屏退了左右，居然问我立皇储之事。”
    瑞王心里一震，其实皇上身边有贵妃的耳目，他自然也知道皇上召见唐少衡时屏退左右的事。“然后呢？父皇怎么说？”
    唐少衡将声音放到最低，“我稍加试探，皇上就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一直中意楚王。”
    瑞王大惊失色，身体抖了抖，转而怒气冲天，充满恨意的说道：“楚王。”
    唐少衡点点头，“而且皇上居然说要将平湖公主下嫁于我。我对路氏的深情，怕是只有王爷懂。若公主下嫁，不是相当于要赐死我心爱之人吗？就算没被赐死，公主为尊，以后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瑞王冷哼一声，“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他想起之前，他想将表妹庞美嫁给蓝帅，请求皇上赐婚，可是皇上说庞美正值妙龄，蓝帅已年迈，实在不妥。这个说辞竟跟蓝帅本人的婉拒之辞如出一辙。
    唐少衡微微翘起唇角，“我对皇上说，若公主下嫁，无异于现在就表露皇上真正的心意，让楚王置身危险之中，皇上便收回了成命。”
    瑞王冷笑，“父皇藏的可真深呢。”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们，有一步好棋。”唐少衡玩味一笑。
    瑞王缓了缓心神，“什么好棋？少衡直言。”
    唐少衡神色一敛，“淑妃早逝，楚王只有平湖公主一个幼妹，若是将她嫁去邻国，怕是韬光养晦多年的楚王也要出手了吧？”
    瑞王闻言，突然心情大好，“对，邻国早有和亲之意，若是前来求娶公主，满朝文武一定赞成，到时楚王出来反对，就成了众矢之的。”
    瑞王妃的居所，姜氏一脸愁容的回禀，“唐帅夫人已经没事了，唐帅带她回府了。”
    瑞王妃闭着眼，点了点头。
    姜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今天的事怪老奴，不该听依儿的话，我本想着她也是从江州来的，所以跟她打听江州的饮食和风俗。”
    姜氏还没说完，瑞王一脸怒气的闯了进来，“谭氏，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
    瑞王妃连忙说道：“王爷息怒。”
    瑞王脸色铁青，“我让你好好款待唐帅夫人，你竟然把她错认为卓凌的外甥女，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还有，那个含烟，为什么找她来？”
    姜氏连忙跪下，“是依儿姑娘的主意，不关王妃的事。”
    瑞王凝眉，“好个刘依儿，本王当初就不该留她。来人，将依儿杖毙。”
    这位刘依儿便是刘海全的庶女，被他暗中送到瑞王府。
    刘海全勾结江湖门派行刺的事东窗事发，原配田氏为了救他捐出全部家产。刘海全被放出来后，不到一个月就亡故了，田氏人财两空，不久也病逝了。
    刘海全妻妾成群，膝下子女甚多，但是平时只知道勾心斗角，刘海全和田氏身故后，便各奔东西了。
    王爷之前留了刘依儿一命，本是开了大恩，只是这依儿并不是个精明的人。
    瑞王走后，瑞王妃掩面而泣。
    姜氏一脸自责，“娘娘，今天的事，是瑾侧妃故意误导蒙蔽您啊，依儿没那么大胆子，我看背后也是瑾侧妃唆使的。”
    王妃攥着绢帕，拭了拭泪，“我看今天唐帅夫人像是喜欢我戴的头冠，你让人把它送去唐帅的府邸吧。”
    姜氏皱眉，“那顶镂空金冠，可是先太后送给您的。”
    “快去。”瑞王妃加重了语气。
    姜氏无奈，“是。”
    路小妹正凝思，白越回来禀报。
    她急声问道：“怎么样？坊主收下银票了吗？”
    白越回答，“夫人放心，坊主已经收下，并且答应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们。”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那就好。”
    她的双亲至今流放岭南，她能为堂姐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过了不久，林玲欢喜的抱着一个锦盒进来，“夫人，这是瑞王妃送给您的，刚刚派人送过来，快打开看看。”
    其实林玲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为了安全起见，外人送来的礼物，都是检查没有问题才会拿给夫人。
    路小妹愣了一下，暗道，其实今天的事，也怪不得王妃，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缓缓打开了锦盒，瞬间脸红，垂下头，脱口而出，“她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顶金冠。”
    林玲暗笑，今天路小妹不自觉的多看了好几眼，她都注意到了，何况是瑞王妃。
    “夫人快试试。”林玲笑嘻嘻的将头冠取出，戴在了路小妹头上，果然金光闪耀，光彩夺目。
    唐少衡笑着走进来，“装晕还有礼物可收，夫人真是聪明。”
    路小妹嘟嘴，“我那是急中生智。”
    林玲退了下去。
    唐少衡拿起梳子，为她理了理刘海。
    头冠熠熠生辉，唐少衡若有所思。
    “相公，你在想什么？”
    唐少衡回过神来，“难得来一次京都，明天我们就出去转转。”
    “好啊。”路小妹喜欢逛街。
    因为柳思雯是庞府妾室的身份，京都的流言瞬间平息。
    楚王对谭刚有些失望，这些年来他一直蛰伏，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待日后登上皇位。
    路无忌和李远被谭刚安置在一所民宅里，赵小萍还没有被放出来，他忧心忡忡。
    见谭刚来了，他马上急声问道：“怎么样了？我师妹还在庞府吗？”
    谭刚脸色不好，“应该马上就能放出来吧。你们有何打算？”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我想寻找景冉神医，治好我师妹的病。”
    提到景冉二字，谭刚一怔。
    李远忙问道：“谭公子认识景冉神医？他之前在京都近郊李家庄施诊，后来听说来京都了。可是我们逐个药堂打听，都没找到他。”
    谭刚沉默了良久。
    路无忌疑惑，“谭公子可是有难言之隐？”
    谭刚点点头。
    庞府门外，路无忌和李远一直守着，只见家丁将赵小萍拖了出来，随即府门关闭。
    两人赶紧上前去扶赵小萍，可是小萍却狠狠甩开他们，疯狂的向前跑去。


第七十三章 未央园


路无忌和李远赶紧追了上去。
    可是此时的赵小萍不知怎么回事，疯狂的撕打他们俩，之前可不会这样。
    街上人多，还有马车经过，路无忌担心她被冲撞，紧紧的抓住她。
    只见赵小萍狠狠的咬路无忌的手，竟咬出血来。
    而路无忌任凭血从手背流下去，就是不松手。
    他看着小萍眼神里的恨意，回忆着两人的过往。
    “师兄，你真的要带走你妹妹吗？御史府戒备森严，而且韩追很可能在府上，他弄死我们俩，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妹妹她，天真善良，她是为了救我才被唐少衡霸占的，我必须把她救出来。”
    “哇，好漂亮，这都是紫檀木的吧，很值钱的。”
    “你骗我，你说你妹妹不会武功。”
    路无忌哽咽，“师妹，对不起。”
    李远在一旁叹气，“无忌，我觉得你师妹有点不对劲。”
    路无忌闻言一怔，赵小萍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突然挣脱。
    李远大呼：“小萍，别跑。”
    她正冲着前面的桥跑去，等路无忌和李远追上来时，她已站在桥边，而且已经跨过了围栏。
    李远拉住欲上前的路无忌，“无忌，别刺激到她。”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在议论，“这位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是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赵小萍脚底一滑，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施展轻功，飞身将她接住。
    路无忌赶紧上前，挥手点了赵小萍的穴位。李远赶紧扶住了她。
    路无忌抱拳，“多谢您出手搭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不必言谢，照顾好她。在下还有事，告辞。”
    路无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刚突然走了过来，“刚才还好有惊无险，看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刚才那个人，你见过？”
    路无忌微微颌首，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是昆羽派的人。”
    谭刚扬眉，“昆羽派的人来京都，不知所为何事。”
    宋府里，庞菲正跟宋青发着脾气。
    因为京都的流言刚刚渐趋平息，皇上还狠狠斥责庞琪过于娇宠子女，所以他暂时不好再将宋青破格调任京都。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去江州的。”庞菲摔打着茶杯。
    宋青微微有了怒气，“明明是你爹答应我马上可以调任，还许了我职位。现在又让我赶回江州营地。我还没生气，你发什么怒？”
    庞菲冷笑，“那还不是因为你和我哥的小妾有关系？听说，你在江州的时候，差点娶了她，你们宋家居然故意隐瞒？”
    宋青有点心虚，“我就要回江州了，你想留在京都也可以，随你。”
    庞菲缓了缓，“你就说娘身体不好，你要留在京都尽孝，暂时回不去了。正好唐帅也在京都，你明天就去他府上跟他告假。”
    宋青瞟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庞菲不依不饶，“你明天就去，如果你不去，我去。我认识他夫人，我去跟他夫人说。”
    宋青有点哭笑不得，“我听说王府赏菊宴上，你戏弄她堂姐，把她气晕你也有份。”
    庞菲抿了抿唇。
    庞府的下人房里，柳思雯失魂落魄的倚靠着床榻。
    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少夫人，您来了。”
    “柳姨娘，还是不肯吃东西吗？把门打开，我来看看她。”
    燕娘走了进来，她身侧还带了两个年长的丫鬟。
    其中一个喊道：“少夫人来了，还不过来见礼。”
    柳思雯仍然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燕娘轻哼一声，“教教她规矩。”
    “是。”
    两个丫鬟将柳思雯拖到了地上，压着她跪了下来。
    燕娘扬手就是一巴掌，“叫少夫人。”
    柳思雯咬着唇，眼神里充满恨意。
    燕娘一摆手，“给我掌嘴。”
    丫鬟开始狠狠地打她耳光。
    柳思雯没有吃东西，身体本就虚弱，被打了几个耳光后，已经头晕目眩。
    燕娘厉声喝道：“柳姨娘，给我记住了，我是妻，你是妾。庶出的，就要低一头。”
    她们走后，柳思雯哭的泣不成声，她恨啊，恨她有一个冷血薄情的爹，恨她爱上了自私忘义的宋青。她更恨自己的命苦，在庞府的这几天，她生不如死。
    京都的事已经传回江州，柳兰亭听闻后只有些许惊讶，便马上吩咐彭万里带上柳思敏去一趟京都。
    倒是洪氏，挂念幼女，也想跟着去京都，但是柳兰亭不许。
    次日，唐少衡和路小妹正欲出门游玩，曾安过来禀报，“唐帅，赵王府的人来了，说是赵王想见您。”
    路小妹一怔，侧目看着唐少衡。
    唐少衡犹豫了良久，吩咐道：“就说我身体不适。”
    “是。”
    路小妹噘嘴，“看来是不能出去了，身体不适还出门游玩，别传到赵王的耳里。”
    唐少衡轻笑，“没关系，走吧。”
    路小妹心情大好，挽着唐少衡出了门。
    正如文素素所说，来京都必去未央园。那里风景优美，热闹非凡。比江州的中庭要大很多，且以如画的园林美景为依托。
    唐少衡和路小妹步入园林，两人流连其中。路小妹沿途买了很多东西，准备带回江州。林玲也十分高兴，“夫人，你看那个。”
    她指着对面的皮影戏。
    “走，过去看看。”路小妹挽起唐少衡。
    两人坐在众人中间，看着台上的皮影活灵活现，动作逼真。
    唐少衡微微勾唇，“好一个傀儡戏。”
    皮影戏结束，路小妹突然想到什么，叫来林玲附耳低语，林玲听后笑着离开。
    唐少衡笑着微微扬眉，也没有多问。
    两人在前面走着，步子放得很慢。
    一个中年妇人突然出现，“夫人，要画像吗？我们画师的画工一流，一会儿就能完成，保证您满意。”
    路小妹侧目，看到旁边有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仔细绘着丹青。有那么几幅已经画好的画像挂在那，画中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且穿着异族服饰。
    路小妹回头看看，林玲还没过来。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像，不觉有点想坐下来画一幅。


第七十四章 嫣然美人


唐少衡轻声说道：“喜欢就画一幅吧，反正我们也不急。”
    路小妹笑着拉起唐少衡，“相公，我们俩一起画一幅吧。”
    “好啊。”唐少衡笑着点点头。
    那中年妇人赶紧过来，“夫人，去选一件衣裙吧，我们那有很多异族服饰。”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很多彩裙艳衣挂在那，旁边还撑起了粗布围帘，想来是用来换衣的。
    路小妹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就穿身上的衣裙画就可以。”
    “夫人还是过去看看吧。”
    路小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妇人有点急了，“夫人定要去选一件，穿起来一定俏得很，你看那些画像，都是穿我们这的衣裙画的。”说着，还来拉路小妹的衣袖。
    路小妹甩开了她，蹙眉道：“我都说了我不换。”
    路小妹不喜欢穿别人的衣裙，也不想在那粗布围帘里更衣。
    唐少衡突然微微一怔。
    林玲刚好回来了，上前推了那妇人一把，“别拉扯我们夫人。”
    冯博和曾安也欲上前，唐少衡摆了摆手。
    路小妹兴致全无，“走吧，相公，我们不画了。”
    那中年妇人还想开口，冯博和曾安上前拦住了她。
    唐少衡笑着拉起路小妹的手，继续在园中闲逛。
    就在他们刚离开的时候，唐少衡听到有人说道，“这里有画师画像啊，前几天还没有，我们也去画一幅吧。”
    唐少衡给身边的马宇使了眼色，附耳说了几句，马宇和谢江立刻走了。
    路小妹疑惑，不知道他们俩去干什么，但是想想刚才她吩咐林玲，他也没问。于是抿唇笑笑。
    唐少衡扬眉，“夫人笑什么？”
    路小妹看看林玲，林玲手里拿了一个布口袋，冲着路小妹笑着点头。
    “没笑什么。”路小妹偏过头去。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到前面有人唱戏，场下不断叫好。
    慢慢走近，只看到台上站着一位窈窕佳人，虽然化了戏妆，但是也难掩绝色。唱腔圆润有力，一挑眉，一甩袖，媚态万千。
    路小妹突然变了脸色，唐少衡撇嘴，暗道，看来醋意又上来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因为想到爱听戏的孙玉妍，还是因为台上这个女人。
    这时，台上的女人冲着唐少衡笑，还从袖口里甩出花瓣，引得台下纷纷喝彩。
    路小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林玲给唐少衡使眼色。
    唐少衡面色平静，只是握起路小妹的手，然后突然紧了紧。
    路小妹的脸色缓了缓。
    这时，有人在旁边说道：“这玉嫣然姑娘很久没露面了，今天来逛园子，居然能遇到她登台，真是走了运了。”
    突然来了一群人，蛮横的将台下近处的客人推开，后面一个华服公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唐少衡玩味一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相公认得他？”路小妹柔声问道。
    唐少衡低语，“他就是庞菲的哥哥，庞发。”
    庞发长的尖嘴猴腮，再加上一脸的不怀好意，更加面目可憎。“嫣然美人，这段日子跑哪去了，可让我好找。”
    玉嫣然脸色突变，“庞公子，小女今天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着，转身就要走。
    庞发一摆手，让手下将她从台上拖下来。“玉嫣然，之前我一直捧你的场，可是你耍本公子，不是一回两回了，带走。”
    下面的人纷纷议论，“这庞府还真是猖狂，德惠药堂的事才过去几天呀。”
    “是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啊。”
    “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
    庞发走在前面，他的手下拖着玉嫣然走在后面，就在经过唐少衡和路小妹的位置时，她大声呼喊，“救我，公子救救我。”
    唐少衡微微垂眸。
    突然，快如闪电，她挣脱了束缚，并在同时向唐少衡发出致命一击。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唐少衡早有防备，一击不中，已经再无机会。
    此时，马宇和谢江押着刚才让路小妹画像的那妇人和画师过来。
    玉嫣然看到他们，大惊失色。
    那画师大喊：“别管我们，小姐快跑。”
    白越和林玲保护路小妹，冯博和曾安上前，玉嫣然情急之下，竟然挟持了庞发。“唐少衡，把他们放了，否则我现在就要尚书公子的命。”
    庞发吓得浑身发抖，“唐帅救我，唐帅救我。”
    唐少衡面色平静，“姑娘，这可是京都，你挟持尚书公子，就算侥幸逃脱，也是死路一条。”
    玉嫣然冷笑道：“唐少衡，这个不用你操心，快放了他们。”
    唐少衡轻笑，“放了他们可以。但是我放了他们，你就会马上放了尚书公子吗？”
    玉嫣然冷哼一声，“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只能暂时让庞发留在我们手上。不过如果你不放人，我现在就杀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
    庞发惊道：“啊？”
    唐少衡高声说道：“庞公子，你可信得过唐某人？”
    庞发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连声说道：“信，我信。”
    话音刚落，一只箭从远处射来，刚好越过庞发，射中了玉嫣然的肩膀，原来是一直潜伏在周围的方冲。
    她痛呼出声，冯博和曾安立马上前，救下了尚书公子庞发。
    玉嫣然负伤欲逃，可是她不是冯博和曾安的对手。
    就在她快被制服的时候，一名男子飞身前来相救。
    只见那男子蒙着黑色面巾，招式出神入化，冯博和曾安接连败退。
    韩追此时从远处施展轻功而来，两人对招。只见那男子一个转身，带着受伤的玉嫣然飞身离开。
    “韩追，不用追了。”唐少衡心中暗道，他到底是谁，居然能从韩追手里把人救走。
    “庞公子，你没事吧？”唐少衡走近。
    “唐帅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毒妇，我一定要杀了她。”庞发轻呼一口气，转而是怨毒的神情。
    唐少衡轻笑，“抓到的这两个同党，该如何处置，庞公子的意思呢？”他指了指马宇和谢江押着的那对男女。
    庞发怒道：“唐帅把他们交给我，我带回尚书府交给我爹处置。”
    唐少衡点点头，“也好，我要回江州，带上他们也不便。”


第七十五章 生生世世


回府后，唐少衡和韩追在书房里谈论白天的事情。
    “大人，为何要将那两个同党交给庞发？他们可是冲着您来的。”韩追有些不解。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眼神凌厉，“四大门派虽然在江南的势力已经连根拔起，但是他们弟子广布，我和他们并无私仇，铲除他们也是朝廷的意思，我又为何要将这仇怨往自己身上引，越结越深呢？”
    “大人英明。”
    唐少衡顿了一下，“今天来的那名男子，要好好查一下，到底是谁。”
    “是。”韩追领命退下。
    唐少衡走到房门外，站立了良久，最后还是轻呼一口气，面带愧色地走了进去。
    可是他没见到路小妹，却看到白色屏风后有两个彩色皮影，他突然想起白天看的皮影戏。
    只见那两个皮影是一男一女，男的锦衣华服，女的婀娜多姿。
    随着皮影被牵引拉动，屏风后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正室夫人不做，偏偏要做小妾。想当年我三媒六聘去你家提亲，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相公，请原谅妾身吧，妾身知错。怪我一时眼浊，竟不识得人中龙凤。还要怪我的哥哥，他说你是坏人。”
    唐少衡含泪走到屏风后，看到路小妹一个人正牵引着那两个皮影，自说自话。
    唐少衡上前，紧紧抱住她，“对不起，今天让你受惊了。”
    路小妹笑着柔声说道：“我根本没有受惊，因为我知道，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唐少衡脱口而出，“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路小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肯定要，不过下辈子，娶我之前，不准娶别的女人。”
    唐少衡抿唇点点头，赶紧转话头，怕醋意上来，把她自己气着。“你今天让林玲离开，就是为了跟皮影老板买这个？”
    路小妹嗤笑，“听林玲说，那个皮影老板舍不得卖，林玲软硬兼施，哄他赌骰子，他是把这两个皮影赌输给林玲的。”
    唐少衡玩味道：“林玲听骰子的功夫，可是一绝。”
    此时，一所道观里，两个小道姑正帮玉嫣然将肩膀上中的箭拔出来，“师姐，你忍着点。”
    玉嫣然点点头。
    箭很深，但是无毒。
    那名救他的男子正焦急的守在门外。
    “仕宗，嫣儿怎么样了？”一个年长的道姑走了过来。
    他抱拳道：“嫣儿中了箭，正在里面包扎，可惜没能救下包三哥和三嫂。”
    那道姑叹了口气，“不必自责，一切皆有命数。”
    玉嫣然从房间里推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姑姑，都怪我，没有等到明大哥，就先动了手。害得包三哥和三嫂被抓，我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玉嫣然露出坚定的眼神。
    那道姑摇了摇头，“唐少衡已经有了防备，此人阴险狡诈，不可轻举妄动。你爹现在下落不明，你不能再有事了。”
    明仕宗也劝慰道：“嫣儿，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玉嫣然望了望天空，轻呼一口气，“好好的昆羽派，如今七零八落。江南的弟子损失惨重，师叔也死了。穆师姐带着几个师妹回去报仇，也都命丧江州。如今，爹也被人抓了，不知身在何处，还有包三哥和三嫂。”
    “谁说我们昆羽无人。”只见院子里两名男子走了过来。
    玉嫣然面露惊喜，“两位师兄来了。”
    “师姑，明少侠。”
    来人正是昆羽派掌门曲靖风的嫡传弟子顾尚志和王益。
    顾尚志捋了捋胡须，“嫣儿，你放心，我俩已经召集各地的昆羽弟子，他们会陆续赶到京都，一定会救回师父的。”
    明仕宗也说道：“我们明镜山庄也会帮忙的。”
    玉嫣然点点头，“谢谢你，明大哥。”
    明仕宗抿了抿唇，“我们哪分彼此。”
    玉嫣然羞涩的低下头。
    只见其中一个小道姑脸色微变，难掩失落。
    庞府的地牢中，包三和妻子凤姑被折磨的伤痕累累，可是玉嫣然在哪，就是不肯透露半句。
    庞发没了耐心，面目变得越来越狰狞，就在他决定采取更狠厉的手段时，有人来禀报。
    “公子，江州来人了，老爷请您过去。”
    庞发撇了撇嘴，“哪个来了？柳兰亭？”
    “好像是柳姨娘的姐姐和姐夫。“
    庞发想起柳思雯那个女人就生气，她和宋青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又连累自己被他爹骂，可明明就是他妹妹庞菲绑来的。
    于是，他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柳思雯和赵小萍身上。
    看着柳思雯这两天沉默呆滞的样子，他更加厌恶，还让正室燕娘去欺负她。
    客堂里，庞琪和庞夫人脸色微沉。
    他们为庞发娶的原配妻子，不到半年就病逝了。有人说，就是被庞发给折磨死的。
    后来庞发自己看上了商户之女燕娘，非要娶来做续弦，庞夫人本看不起商贾之家，后来想想娶了她，让庞发收了心，长进些也好，可谁知，庞发还是如故。更让庞家不满意的是，燕娘嫁过来后一无所出。
    于是，两人便商量给儿子纳个贤妾，定要出自官宦之家的闺秀。可是庞发在京都恶名昭著，哪个府上的小姐也不愿嫁过来。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江州太守柳兰亭居然主动请人说亲，想把庶女嫁给庞发。
    可是，出了之前的那桩事，再加上庞菲回娘家添枝加叶的告诉他们柳思雯和宋青的关系，庞夫人对柳家的人十分厌恶。要不是为了平息京都的流言，淡化德惠药堂的命案，怕是早把柳思雯杖打出府了。
    庞发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见到彭万里和柳思敏，眼皮都没抬，就径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丫鬟赶紧端过来一杯茶。
    彭万里明显感觉气氛不对，没有出声。
    柳思敏忍不住开口，“这位就是妹夫吧，我是思雯的姐姐思敏，这是我相公彭万里。”
    彭万里也陪笑道：“庞公子，其实我们见过的，我之前也在京都任职。”
    庞发斜靠着椅子，端着茶杯，品了品，突然将茶杯摔在了旁边丫鬟的身上，“这么热，想烫死我。”
    丫鬟痛呼出声，却连忙跪下，“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第七十六章 秘而不宣


柳思敏就算再粗心，这么明显，她也感觉到了，忙给彭万里使眼色。
    彭万里知道庞发的目中无人，于是冲着庞琪笑道：“尚书大人，我岳父让我们来拜访，就是尽个礼数，毕竟思雯嫁到府上了，作为远在江州的娘家人，也该表示一下才对。”
    庞夫人冷哼一声，“呵，柳家还真知礼数。”
    柳思敏稍稍有些不悦，毕竟她觉得自己也是太守千金，“不知道我妹妹思雯现在何处，我们去看看她，就赶回江州。”
    庞夫人一怔，她知道柳思雯现在是什么模样，如果让他们见到，回去告诉柳兰亭，担心会出事。
    她刚想推拒，庞发先开了口，“想见她，好啊，我带路。”
    庞发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双手背过去，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彭万里和柳思敏便也起身跟着。
    庞夫人叹气道：“老爷，不会出事吧？”
    庞琪捋了捋胡须，“能出什么事？是他柳兰亭怕吏部的事牵连到他，才献出女儿讨好我们以求自保。”
    庞夫人撇了撇嘴，“还以为他女儿多贤德，我看，还不如燕娘呢。幸亏只是个妾，否则还不丢尽我们的脸。”
    简陋的小院里，柳思雯蹲在地上洗着衣裳，旁边两个丫鬟傲慢的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藤条。
    只要她停下，就会挨打。
    洗完了一盆，她们会再端来一盆。
    她的手指因为不停的在水里浸泡，已经脱了皮。
    腰和腿因为长时间蹲下来，已经酸痛到麻木，最后，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庞发带着彭万里和柳思敏进入院中，思敏见到自己妹妹这幅模样，忍不住啼哭，忙要上前，被彭万里拉住。
    庞发冷笑了几声，站立在一边。
    两个丫鬟忙恭敬行礼，“公子。”
    彭万里压低了声音，“敏儿，我们刚要出府时，岳父大人不是嘱咐过，不论怎么样，不能得罪庞家。”
    柳思敏擦了擦泪，小声说道：“可是，庞家也欺人太甚。我妹妹怎么说，也是太守千金。”
    彭万里皱了皱眉，叹气道：“得罪了庞家，今天是太守千金，明天就是阶下囚。”
    柳思雯见到自己亲人，声泪俱下，“姐姐，姐姐救我。”
    她欲要起身，可是腿已经不听使唤，她用手撑着地，想往柳思敏的方向移去。
    两个丫鬟望了望庞发，庞发冲着她们使了眼色。
    突然，柳思雯痛呼出声，两个丫鬟用藤条抽打着她，嘴里还说着，“快点洗，今天洗不完，别想吃饭。”
    柳思敏再也看不下去，背过身去。彭万里见状，拉着她走了。
    柳思雯撕心裂肺的喊着，“姐姐，姐姐。”
    她卷缩在地上，眼睛盯着柳思敏慢慢消失。“求你们，别打了，我痛。”柳思雯哭的泣不成声。
    两个丫鬟踢打着她，“起来，别装死。”
    柳思雯颤抖的手又伸进了冷水之中，望着夜空哭喊道：“娘，我饿。”
    洪氏突然从梦里惊醒，都说最亲的人之间会有感应，洪氏总觉得女儿出事了，她彻夜难眠，而且还回忆起了柳成度的母亲梁氏。
    那是藏在她心底的一个秘密，犹记得那个深夜，柳兰亭本宿在她的院子，可是却悄然起身，她佯装不知。后来因为好奇，她也悄悄跟着他，看着他进了梁氏的房间。
    她隐约听到争吵声，忍不住走到门外。
    “你要为成度想想，他将来也要入仕。别人看到你，就会想到获罪的梁家，会影响他的前途。”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怕我终有一日，将你的事说出去。”
    “你安心的去吧，成度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对他寄予厚望，会好好培养他的。”
    洪氏心里一怔，安心的去，不是让她自尽之意吗，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梁氏去了，那她会不会被扶正呢。想着，她心里蹦蹦直跳。
    接下来的事，让她心惊胆颤，梁氏不肯自尽，柳兰亭竟然亲自动了手。
    她吓得赶紧跑了回去，身体不住的打着哆嗦。
    自从柳思雯私逃出府，柳兰亭对她便十分冷漠，多年的感情怕也是她一厢情愿。
    她此刻就盼着思敏和彭万里赶回来，告诉她幼女的情况。
    次日，路小妹起身，唐少衡抢着为她穿鞋。路小妹不禁嗤笑，“好，以后每天都让你服侍我穿鞋。”
    唐少衡轻轻撇撇嘴，“不知是谁说，要每天晨起为我煮粥，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了。”
    说完，唐少衡就有些后悔，因为路小妹不再早起是在发生了周刘二人之事后，提这个，不是会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来。
    果然，路小妹下一句就说，“那还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当时还摔倒了，腿痛，怎么早起煮粥。”
    “腿一直痛，到现在都没好？没听你说呀。”唐少衡玩味道。
    路小妹暗笑，噘起嘴，“对。”
    唐少衡望了望她，“这么说，我还得帮你捶腿。”
    “那你捶不捶？”
    “捶。”
    因为起的晚，两人吃的算是午餐了。因为路小妹吃不惯京都的饮食，唐少衡特意让人请了个江南的厨子，做的都是路小妹爱吃的美味佳肴。
    吃着吃着，路小妹突然放下筷子，“我想乐乐了，碧玉能照顾好它吗？它一定很想我。”
    唐少衡轻笑，“我们就快回去了，估计碧玉要把它养肥了。”
    两人正说着话，曾安来报，“唐帅，卓府大公子卓鑫求见。前几天已经按您的意思婉拒，可是今天他说见不到您，就在府门外长跪不起。”
    唐少衡神色如常，路小妹倒是想了很多，她知道唐少衡有今天卓家确实出了很多力，如今卓凌深陷囹圄，卓家长子若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路小妹怕唐少衡因为自己的关系不去相见，便尽量露出了笑脸，佯装打了一个哈欠，“相公，我又觉得困了，要进去小憩一会儿。”说着，便起身离开。
    唐少衡笑着点点头。
    其实皇上那天说想将平湖公主下嫁，唐少衡就知道，皇上已然决定要杀了卓凌。吏部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清理后，才好趁机将势力引向楚王。


第七十七章 下落不明


赵王想见他，唐少衡婉拒，是因为瑞王疑心重。而且赵王生母出身寒微，从前只是宫女，现在也只是昭仪。支撑赵王的势力都在吏部，而吏部即将崩塌，赵王难再翻身。
    但是卓家的人要见他，他若坚持不肯相见，让卓公子长跪不起，一方面传出去，会让人觉得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另一方面，毕竟卓凌还在，卓家若是生了恨意，有些事硬是牵扯他出来，还要他花时间应对。
    唐少衡轻笑，一甩衣襟，亲自去府门口见卓鑫。
    墙倒众人推，卓家此时才顿感世态炎凉，平时来巴结的，现在全都躲了起来。卓凌出事后，卓家挨个府上去求，也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在皇上面前，帮卓凌求情。甚至，能见上一面的，都是少数。
    见到卓鑫跪在那，唐少衡快走了几步，忙把他扶了起来。
    “表兄，别这样，让少衡无地自容。”
    卓鑫一脸憔悴的望着他，刚要开口。
    唐少衡给他使了眼色，压低了声音说道：“府邸是皇上赐的，府上下人都是皇上耳目。少衡如今手握兵权，皇上疑心甚重。”
    卓鑫缓了缓，“妹夫，本不想连累你，可我们实在没办法。”
    唐少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只有一人能救舅舅。”
    卓鑫一震，“谁？”
    唐少衡将声音放到最低，“楚王。”
    赵小萍的情绪越来越失控，路无忌无奈将德惠药堂的余润找来。
    余润失去了爱妻，已经将药堂关了。因为无人亲眼见到庞府的人行凶，衙门审问了一番，也草草了事。
    余润为赵小萍开了几副药，只说能暂时缓解，若要她恢复神志，怕是要再请高明。
    路无忌决定再去问问谭刚景冉的下落，毕竟已无他法。
    在路无忌的追问下，谭刚才勉强回答，“听闻之前皇上突然病重，御医们束手无策，便在天下寻找名医，有位神医名叫景安，他治好了皇上的病，却下落不明。这位景安，原名便叫景冉。”
    路无忌失望，“下落不明？”
    谭刚点点头，接着又说道，“不知你和昆羽有何渊源？”
    路无忌不想再隐瞒，“在下便是明山派的弟子，两派素有往来。”
    谭刚一怔，“怪不得。明山和昆羽都是名门正派，只可惜因为宗本正一案，惨被血洗。”
    宗本正一案，勾起了路无忌心底的隐痛，明山派就是毁在唐少衡手里，他才会总跟路小妹说唐少衡心狠手辣，阴险狡诈。
    谭刚看到路无忌面露悲伤，知道自己失言，“我察觉京都陆续来了很多武林人士，怕都跟昆羽派有关。”
    突然，谭刚眼睛一亮，“我听说景冉曾经救治过昆羽派掌门，再加上昆羽弟子众多，也许他们知道景冉的下落。”
    路无忌闻言终于又燃起了希望，他觉得景冉能治好皇上，想必医术精湛，一定也能治好师妹。
    唐少衡正想着赵王的事，韩追来禀报。
    “昆羽派齐聚京都，我看不像是单纯来复仇，让人再去探一下。”唐少衡轻笑。
    “是。另外，上次未央园出现的那个蒙面男子，可能来自明镜山庄。”韩追凝眉。
    唐少衡神色一敛，“江湖传言明镜山庄是武林藏经阁，珍藏各门派的武功绝学。看来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隐秘多年的山庄，怎么也开始踏足江湖之事了。”
    唐少衡顿了一下，“还有，盯着谭刚。”
    韩追领命。
    道观里，有人来禀报玉嫣然，包三和凤姑被押在庞府，而且整个戏班的人全都被庞发抓了起来。
    玉嫣然听后愤怒不已，十分自责。因为戏班里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顾师兄，王师兄，现在来京都的昆羽弟子一共有多少？”
    顾尚志迟疑了一下，“师妹，我们齐聚京都，主要是为了救师父。”
    玉嫣然皱了皱眉，“那我们分两路，我带一批人去唐少衡那救爹，你和王师兄带人去庞府救包三哥他们。”
    明仕宗此时开了口，“嫣儿，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表明曲伯伯是被唐少衡抓了起来。而且，也未必在唐府。”
    “是啊，嫣儿，不可冲动。”王益也赞同。
    玉嫣然加重了呼吸，“一定是他，他来京都，我爹就被抓了。他跟我们昆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爹武功高强，江湖之上少有敌手，我看应该就是他的手下韩追所为。”
    玉嫣然的姑姑曲寒花此时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嫣儿，我觉得不是唐少衡。”
    玉嫣然急了，“一定就是他，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和包三哥，三嫂潜伏在未央园想暗算他，可是他早有防备。”
    曲寒花身后的小道姑突然开口，“嫣师姐，也许是你们哪里露出了马脚。”
    曲寒花蹙眉，“君儿。”
    君儿立马垂下头，却又用余光看了看明仕宗。
    玉嫣然变了脸色，有些嗔怒道，“我们几个十分谨慎，就是怕出纰漏，所以都没有带上其他人。”
    明仕宗为了缓解尴尬，轻声说道：“嫣儿，再等等吧。我已经飞鸽传书，让庄里的人赶来京都助拳。”
    玉嫣然点点头。
    君儿回到房间，想着明仕宗和玉嫣然站在一起，一对璧人的模样，心里十分不畅快，于是摔打着床塌上的方枕。
    曲寒花突然推门而入，吓得君儿赶紧收手，方枕掉落在了地上。
    “师父。”君儿拜了一下。
    曲寒花坐了下来，君儿恭敬的站立在一旁。“君儿，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孤儿，做道姑并不是你自己选的，如果你想还俗，师父也不勉强。”说着，曲寒花望了望君儿，宽大的道姑袍裹着她瘦小的身躯。
    君儿面目涨红，“君儿不想离开师父。”她轻轻拉着曲寒花的衣袖。
    曲寒花心里一暖，毕竟，她是从小看她长大的，本来还想说的话也忍住没说。
    其实，君儿对明仕宗的心意，她看在眼里，她也不是偏心自己的亲侄女，她只是不忍心君儿受到伤害。


第七十八章 自剪羽翼


彭万里和柳思敏回了江州，洪氏马上追问思雯的状况，思敏也只说很好。
    柳思敏按照彭万里在路上的嘱咐，告诉洪氏，思雯阴差阳错入了庞府，跟庞发已经成亲。庞夫人出身名门，气质高雅，对思雯很好。庞发虽然玩世不恭，也没有亏待思雯。
    洪氏总觉得不对，可是不管怎么深问，思敏都是这套说辞。
    书房里，周仁来禀报，“老爷，按您的吩咐，二小姐没有把真相告诉洪姨娘。”
    柳兰亭点点头，看到周仁脸色有异，好像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
    周仁轻轻呼气，“但是，二小姐哭着告诉了大少爷。”
    柳兰亭微怔，“成山怎么说？”
    周仁如实禀报，“大少爷只说，出嫁从夫，娘家人实在不好插手。”
    柳兰亭哼了一声，“知道了，退下吧。”
    周仁走后，柳兰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将桌上的书册重重一摔，心里暗道，“这成山，果然是个没血性的，如果换成是成度的胞妹，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彭万里走了进来，“岳父大人，一切按您的吩咐。”
    柳兰亭缓了缓心神，“京都那边情况如何？我说的是吏部的事。”
    彭万里压低了声音，“动用我之前在京都的人脉，都打听了，目前吏部贪墨的事已经查实了，只是牵扯江南大半个官场，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如何。”
    柳兰亭闭了眼，“牵扯唐少衡吗？”
    彭万里摇了摇头，“说也奇怪，卓凌是唐少衡妻子的舅舅，可是每一件事都刚好查不到他头上。”
    柳兰亭猛然睁开眼，“也就是说，他刚开始攀上卓家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这唐少衡，城府深的可怕。”转念一想，脱口而出，“那吏部的事情很可能是他在背后推动，嫁祸成度，金美霞也是他转送厉寒东的。”
    彭万里疑惑不解，“不能吧，卓凌是他亲眷，也一直在支持他。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柳兰亭冷笑，“要么就是他看出赵王难被立为皇储，转投新主，要么就是他为了个女人愿意自剪羽翼。”
    彭万里点点头，“岳父言之有理，也许两者兼有。”
    京都南山脚下的寒溪道观中，顾尚志笑嘻嘻的带着路无忌等人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师姑，您看谁来了？”
    曲寒花等人步出房间。
    路无忌俯身抱拳，“明山派赵启峰弟子路无忌参见曲女侠。”
    曲寒花笑笑，“嫣儿，这是路少侠。”
    “这位就是曲掌门的千金曲兰嫣。”
    路无忌和曲兰嫣互相见礼。
    曲寒花瞥见路无忌身旁的谭刚，不由得一蹙眉。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父的独女赵小萍，另外两位是我的朋友李远和谭少侠。”
    看到赵小萍神情呆滞，曲兰嫣不由得开口，“她怎么了？”
    顾尚志说道：“小萍姑娘神志不清，之前差点发生意外，还是我们昆羽弟子翁浪救了她。”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你们可知道景冉神医？听说他医术高明，我想请他为我师妹诊治。”
    曲寒花心里一怔，但是面色仍然保持平静，“没听说过。”
    谭刚脸色微变。
    唐府里，路小妹高兴的让人收拾在京都购置的物品，“相公，我们还有几天就可以回江州了。虽然京都热闹，但是我还是想家，想我的乐乐。”
    唐少衡一脸宠溺，“再想想，还有什么想买的，让人出去买。”
    路小妹故作羞涩垂眸，“相公，别这样，你会把我宠坏的。”
    两人正说着话，冯博来禀报，“唐帅，邻国已派来使者，为王子求娶平湖公主。听说巴赫王子过几日也将抵达京都。”
    唐少衡微微皱眉，心里暗道，“这么快，这瑞王性子也太急了，也许他怕迟则生变。只是皇上刚说想将平湖公主下嫁于我，邻国就来求亲，不知道会不会惹皇上怀疑。”可是转念一想，站在皇上的位置，如果立楚王为储，平湖公主下嫁邻邦，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朝堂之上，皇上本要欣然应允，可是楚王竭力反对。
    “父皇，母妃早逝，平湖性情柔弱，听说巴赫王子脾气暴躁，请父皇三思。”
    楚王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对幼妹平湖公主是真心疼爱，淑妃生下公主不久后就病逝了，当时楚王已成年，他答应母亲一定好好保护妹妹。
    唐少衡建议瑞王走平湖公主这步棋，是快狠准。
    皇上听后皱眉，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瑞王站了出来，“父皇，适龄公主本就不多，且只有平湖公主生母贵为淑妃。邻国求娶的是平湖妹妹，若选择其他身份较低的公主下嫁，怕是会惹邻国不满，觉得我们看不起他们。”
    下面都暗暗赞成瑞王的意见。
    “瑞王所言极是，请皇上三思。”谭丞相也站了出来。
    满朝文武齐声说道：“瑞王所言极是，请皇上三思。”
    见皇上还是没有决定，朝中又有人谏言，“皇上，如今百姓刚刚安定，切不可再挑起战乱啊。”
    楚王跪了下来，“父皇，巴赫王子并未见过平湖妹妹，听说他不日将抵达京都，到时为他举行接风宴，让适龄的公主出席，也许巴赫王子更中意其他公主呢？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上凝眉，半晌才道：“着平湖公主下嫁巴赫王子，等到王子抵达京都，再正式颁旨。”
    “吾皇英明。”
    “父皇。”楚王还想言语，皇上摆了摆手，示意退朝。
    楚王回府后，心绪难平。
    亲信王简之劝道：“王爷，巴赫王子是邻国未来的大王，皇上想将平湖公主下嫁，实际上有深远的考虑，这对立您为皇储是有利的啊。”
    楚王神色凝重，“邻国民风彪悍，巴赫王子长相粗陋，怎么配得上我妹妹。而且现在才休战几年？万一以后又要开战，平湖的性命都有危险。”
    王简之轻呼一口气，他知道楚王的脾气，再说无用。他感叹，楚王心思冷癖，却唯一对这胞妹是真心呵护，只是容易变成别人攻击的弱点。


第七十九章 竭尽全力


“什么？你们想劫持我妹妹。”路无忌腾的站起。
    曲兰嫣马上说道：“我们只是想用她逼迫唐少衡，放了我爹。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她。”
    顾尚志面带几分愧色，“无忌，上次嫣师妹在未央园动手，失败了，而且包三哥和三嫂还被抓了。江南一役，我们都损失惨重，这次要不是为了师父，我们也不会召集各地的弟子。”
    王益也补充道：“是啊，无忌，如果不用硬碰硬，就能救回师父，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远给路无忌使眼色，暗示他不要答应。
    看到路无忌犹犹豫豫，曲兰嫣急了，“无忌大哥，嫣儿求你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江州是唐少衡的地盘，他手握重兵，我们就再无机会了。”
    说着，曲兰嫣欲要下跪，被路无忌扶起。
    看到路无忌两难，李远出言打断，“各位，我有点不太懂。你们说唐少衡绑了曲掌门，他绑曲掌门做什么，另外，他马上要回江州的，难道他要带上曲掌门一起上路？”
    谭刚此时开了口，“各位，谭某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谭少侠请说。”
    “曲掌门被抓，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搞清楚曲掌门被抓的原因，对我们摸清曲掌门现在何处有很关键的作用。”
    曲兰嫣摇了摇头，“我爹被黑衣人挟持而去，我们追出去时，已经不见踪影。”
    “令尊最近一段时间去过哪，见过什么人？”谭刚急声问道。
    “嫣儿。”曲寒花带着她的两个徒弟，慧儿和君儿走了进来，望了望众人的脸色，微微皱眉，“你们在谈论什么？”
    曲兰嫣垂眸，“救我爹的事。”
    曲寒花嗔怒，“又想背着我自作主张。”
    众人见状，纷纷散去。
    此刻，谭刚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唐少衡的掌握之中。
    “南山脚下，寒溪道观？”唐少衡站在窗边，背手而立。
    韩追点头，“是的。”
    “曲靖风是一派掌门，武林高手，能把他劫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觉得在京都，谁有这个本事？”唐少衡望着天空明月，微微翘起唇角。
    韩追扬了扬眉，“大内高手。您觉得是哪位王爷？”
    唐少衡轻笑，“谭刚效忠之人。”
    路小妹漫步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亭台楼阁，金碧辉煌。
    突然想起堂姐路无尘在赏花宴上弹奏的梦江南。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少衡已来到身边，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路小妹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唐少衡轻轻撇嘴，“出去转转？”
    路小妹连忙摇头，“不出去，马上就回江州了，可不能节外生枝。”
    唐少衡嗤笑，“好吧。”
    路小妹想起那天未央园的事情，不禁问道：“相公，那天你怎么看出他们有问题？”
    唐少衡轻笑，“那对夫妇，就不说了，漏洞百出。但是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让马宇和谢江去试试他们，没想到果然有问题。”
    路小妹挑眉，“那戏台上那个绝色丽人呢？”
    “她在戏台上使出的袖里甩花的功夫，让我想起一个人。”
    路小妹瞪大了眼睛，“谁？”
    “昆羽派穆小晴。”
    路小妹垂下眼眸，深呼了一口气，“那个嫣然美人袖口里甩飞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好使出美人计。”
    唐少衡抿了抿唇，打趣道：“可惜她不知道，我唐某人对路家小妹情有独钟，眼里心里只她一个美人。”
    “穆小晴当年也在你面前使出袖口甩花？当时都有谁在？”路小妹不依不饶。
    唐少衡佯装认真思索，“嗯，实在想不起来了。”
    路小妹轻轻推了他一下，噘起了嘴，“想不起来，还是保留在心底深处？”
    唐少衡无奈，心中暗道，“如果我真对她有意，怎么会取其性命，毫不留情。”
    为了哄路小妹，唐少衡背起她逛遍了整个府院。
    而此时，南山脚下寒溪道观的院子里，路无忌同样背起了赵小萍。
    小萍一到夜里，就会狂躁不安，之前吃安神之药会好些，但是这几天已经无效了。
    长期点穴会损伤经脉，所以路无忌只好背起她，在院子里转圈。
    没想到，赵小萍果然安静了下来。
    路无忌想起从前的事，小时候，他不肯管苏氏叫娘，跟父亲路铉争吵，路铉失手打了他，但是却很后悔。知道他喜欢舞刀弄棒，所以辗转为他请了个师父，让他能拜入当时江南的第一大门派为徒。
    犹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无忌非要争着当师兄。
    “我叫无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萍，你要叫我萍师姐，我是你师父的女儿。”
    “可是我比你大，叫你师妹行吗？我们俩可以比比拳头，你输了，就得叫我师兄，好不好？”
    路无忌心里一酸，笑着仰望星空，“师妹，等你病好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赵小萍已经睡着了，还轻轻地打鼾。
    路无忌终于松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他却瞥见曲寒花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仕宗，今天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嫣儿，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所猜想的那样，要救哥哥，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我们不能罔顾昆羽弟子的性命。”曲寒花凝视着明仕宗，她也把救自己胞兄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明仕宗顿感责任之重，曲寒花刚才透露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自小痴迷于武功，也堪称武学奇才。曾经拜访曲靖风时对他女儿兰嫣一见钟情，于是与昆羽有了解不开的缘分。
    明镜山庄是他的祖辈所建，不理各路纷争，是祖训。但是此刻，他却要违背这个祖训。而且稍有不慎，可能会连累整个山庄。
    明仕宗神色凝重，抱拳道：“仕宗定竭尽全力。”
    院子里，因为怕赵小萍惊醒，路无忌仍然背着她，没有把她放下来。
    这时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路无忌一转头，原来是君儿。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件棉布披风，走到后面，轻轻地盖在了赵小萍身上。
    路无忌低声说了谢谢，但是君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第八十章 得知真相


路无忌担心韵萝坊的两个堂妹，于是将小萍托给君儿暂时照顾。
    他和李远去了安德堂，找崔蒙询问无尘和无忧的近况。
    崔蒙神色和缓，“无忧的病好多了，两姐妹的情况也比之前好的多。听说，是你妹妹使了银子。”
    “我妹妹？”路无忌一怔。
    “是啊，元帅夫人，现在也在京都，怎么，你们没见过面？”
    路无忌神色复杂。
    李远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无忌，你可千万别答应曲姑娘她们，毕竟你和你妹才是手足，你可别犯糊涂。而且小萍姑娘这样，你若出事了，谁能照顾好她。”
    路无忌点点头。
    寒溪道观里，有人来禀报曲兰嫣，“探听到，唐少衡刚刚出府，听说是他属下罗铭将军的母亲有疾，他过去探望。”
    曲兰嫣听到一喜，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是。”
    顾尚志走上前，微微皱眉，“嫣师妹，如果让无忌知道我们私自用他的名义将他妹妹骗来，会不会出事？”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有什么事，有我担着。”曲兰嫣救父心切，她想到父亲失踪多日，就无法平静。
    唐府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将书信送到府上，务必让夫人亲启。
    曾安将书信打开，递给仍然在府里的唐少衡，他瞥见信上的内容，勾唇一笑。
    路无忌和李远回来，看到顾尚志守在门口，脸色有异。
    只见他拍了拍无忌的肩头，面露愧疚，“无忌，对不起。”
    路无忌知道他们自作主张后，脸色微沉，“我妹妹呢？”
    顾尚志指了指，“在嫣师妹房间。”
    路无忌深吸一口气，他在犹豫要不要将玉娘的事告诉她。
    曲兰嫣的房间，虽然不算宽敞，但是十分整洁，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图，桌子上摆着一套青花的茶壶茶杯，柜子上放着一个空花瓶，平时花瓶里都会插着她亲自采的鲜花。
    君儿捧着熏香进来，瞬间房间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气。
    她又将茶沏好，倒入茶杯中，递给坐在桌前蒙着面纱的紫衣女人，冲着她微微颌首，然后退了出去。
    曲兰嫣开口，“唐夫人，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劫持你，令兄也并不知情。要怪，就怪你嫁了一个阴险歹毒的夫君，他对我们赶尽杀绝，还抓了我爹。只要他肯放了我爹，我们一定保证你的平安。”
    紫衣女人并没有答话。
    房门外，路无忌和李远走了过来，可是王益亲自守在那，不让他们进去。
    曲兰嫣听到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高声说道：“王师兄，让他们进来吧。我相信路大哥会以义字为先。”
    路无忌走了进来，见到紫衣女人，瞬间愣住。虽然她带着面纱，可是连李远都认出她不是路小妹。
    只见那紫衣女人站了起来，将面纱取下，冲着曲兰嫣说道：“姑娘，我不是唐夫人，我叫岳璃。”
    曲兰嫣心里一惊。
    午后，谭刚步入寒溪道观，可是一进来，就察觉到不对劲。
    他暗暗运功，将内力集于手掌。往日儒雅气质全然不见，眼神犀利，面目冷峻阴鸷。只见顾尚志和王益飞身而出，剑指谭刚，谭刚挥动手中折扇，招式轻快。
    顾尚志和王益武功不弱，且以二敌一，但是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谭刚制服。
    谭刚大声喊道：“两位大侠，对谭某可有什么误会？”
    此刻，曲兰嫣甩出手中飘带，谭刚快速躲闪。
    曲兰嫣口中怒道：“谭贼，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谭刚面色一沉，一个翻身，想要逃走。可是曲寒花已经守在门口，谭刚寡不敌众，被曲寒花的拂尘所伤。
    突然，谭刚趁机接连射出暗器。
    “嫣儿，小心。”明仕宗飞身而来，用剑身将暗器打落在地。
    只见他把剑一横，冲着谭刚接连发招，谭刚败下阵来，被明仕宗擒住。
    此时，自称是岳璃的女子从房间里走了过来。
    谭刚一仰头，正对她的双目。
    岳璃泪光闪烁，眼神里透着恨意，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两巴掌，“你这个恶贼，狼子野心，诱骗我叔叔进宫，间接害死了我婶婶，又杀了我爹娘。”说着，抽出旁边顾尚志的剑，欲杀了他。
    “岳姑娘，且慢。”路无忌和李远走了过来。
    谭刚见到他们，连忙说道：“无忌，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曲寒花脸色一沉，“如今，有些话我可以直言了，其实我哥哥出事之前，有跟我说过神医岳安的事。岳安医术高超，因为无意间介入了皇储之争，性命堪忧，他暗中向我哥哥求助，结果我哥哥就莫名被人抓走了。其实我一直怀疑两件事有关联。”
    曲寒花顿了一下，接着冲着路无忌说道：“据我所知，神医岳安有个化名，就叫景冉。”
    路无忌听后内心十分激动。
    “您之前为什么不说？”曲兰嫣急声问道。
    明仕宗微微扬眉，“嫣儿，姑姑也是怕你救父心切，发生危险。毕竟事关几位皇子，并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岳安自小痴迷于医术，年纪轻轻便声名大噪，但是同时也受到了排挤和陷害，所以他才会携妻子隐居在小小的李家庄，并化名为景冉。
    黄昏的时候，唐少衡等人便出了京都城门，返回江州。
    “相公，我们为什么突然急着走？”路小妹疑惑。
    唐少衡轻笑，“因为我想唐乐乐了。”
    路小妹笑着点点头，“是啊，乐乐也一定很想我们。”
    唐少衡心中玩味，“娘子啊，趁着京都的城门还开着，就赶紧走吧。”
    走了不远，有异族的车马跟他们插肩而过，唐少衡回头望着他们，勾唇而笑，“巴赫王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庞府里，因为柳思雯昨晚寻了短见，发现的太晚，没有救回来，所以庞琪今天大发脾气，她毕竟是太守之女。
    庞发被父亲责备，心情不佳，让人去韵萝坊叫晴晴姑娘过来。
    晴晴坐着轿子而来，下轿后，身旁还紧跟着一个小丫鬟。


第八十一章 城门之乱


楚王府，王爷得知巴赫王子刚刚抵达京都，心情烦乱。
    不久又收到字条，上面写着：“速来寒溪道观，万分紧急，谭刚。”
    楚王神色一敛，仔细察看，确实是谭刚的字迹。
    王爷带了十几名贴身护卫便前往南山脚下。步入观中，只见谭刚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靠近草丛的位置。
    楚王开口叫他，“谭刚，到底什么事？”
    说着，不自觉的走近。
    “王爷，小心。”
    明仕宗快如闪电，从草丛中一跃而出。
    楚王的护卫都是绝顶高手，但是王爷已经落在对方手里，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曲寒花沉声道：“王爷，家兄曲靖风身在何处？只要我哥哥平安无事，我们不会伤害你。”
    楚王微微皱眉，吩咐其中一个护卫，“杨成，你将曲掌门带来。”
    曲寒花也吩咐道：“王益，你带上道观外的弟子跟着这位护卫一起去。”
    楚王抿了抿唇，不由得加重了呼吸。
    庞府里，庞发微醉，晴晴走了进来，表情僵硬，身旁的小丫鬟垂着眸，抱着她的琵琶，紧跟在她身边。
    “怎么现在才来？”庞发有几分恼怒。
    晴晴站在那一动不动。
    庞发拿起酒壶，几步走了上前，想要强灌她酒。
    突然，手腕疼了一下，那个抱着琵琶的小丫鬟突然出手将他制住。
    庞发大惊，他这才发觉，这个丫鬟打扮的女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嫣然美人。
    曲兰嫣抓着他的手腕一使力，庞发痛呼出声。
    “快让人把你抓到府上的那两个人放了，否则，我让你命丧当场。”曲兰嫣放下狠话。
    庞发赶紧高喊，“来人，去把地牢中的那对男女给放了，快去。”
    寒溪道观，只见王益搀扶着遍体鳞伤的曲靖风走了进来。
    “哥哥。”看到曲靖风伤痕累累，曲寒花的眼圈红了。
    她怒目对着楚王，看的楚王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师姑，师姐那边已经得手，顾师兄和其余弟子已经赶赴城门，让我们速去汇合。”
    曲寒花点点头，“好，快走。”
    为了不连累路无忌和李远，曲寒花已经让他们先行出城。路无忌本想帮忙，可是考虑到小萍的状况，只好答应。
    京都城门处，负责守城的是蒋福将军。
    只见有人来报，“将军，楚王要深夜出城。”
    蒋福疑惑，正值深夜，楚王出城干什么。另外皇子想离开京都，需要皇上的手谕。
    蒋福亲自过来查看，对着马车恭敬一拜，“王爷，小人是蒋福。”
    楚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蒋将军，本王有急事要出城，赶快放行。”
    “王爷，蒋福斗胆，想与您一见。”
    帘子缓缓掀开，马车里坐的，的确是楚王，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绝色美人，正是曲兰嫣。
    蒋福眨了眨眼，“不知王爷出城，可有皇上手谕？”
    楚王神色有异，半晌才道：“瑞王经常出城去打猎游玩，可是都有皇上手谕？”
    蒋福忙低头，“王爷恕罪。”
    其实楚王说的没错，之前瑞王确实可以随意出城，因为谁都知道瑞王的脾气，贵妃得宠，下边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福身经百战，自然已觉察到诡异，他身后的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王府随从。但楚王毕竟是皇子，一切要以他为先。
    他犹豫了半天，一摆手，“开城门。”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楚王忙答了声，“好。”
    曲兰嫣只好跟着他下了马车，看到她姑姑曲寒花和她爹都出了城门，曲兰嫣稍稍放心。
    就在此时，有人大喊，“抓乱党，他们杀了尚书公子。”
    曲兰嫣一怔，蒋福趁机出招，忙把楚王救了过来，护在身后。
    “保护王爷，快关城门。”
    明仕宗飞身到曲兰嫣身侧，带着她冲向城门。
    顾尚志大喊着，“你们快走，我带人抵挡，照顾好师父。”
    曲兰嫣回头，“顾师兄。”她不忍独自离开，可是城门马上关闭，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顾尚志狠推了她一把，“快走。”
    就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明仕宗带着曲兰嫣冲了出来。
    城门关闭，还没有出来的昆羽弟子会如何，可想而知。
    明仕宗急声说道：“嫣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别让顾大哥的牺牲毫无意义。我们快走。”
    马车里，曲靖风和包三夫妇都身受重伤，慧儿和君儿照顾他们。
    他们不敢停留，一路狂奔。
    走了很远，王益才放声大哭，“顾师兄。”
    京都的城门紧闭，城中的禁卫军出动，抓拿乱党，一时间，人心惶惶。
    国舅庞琪痛失爱子，悲愤欲绝，誓要杀尽昆羽派之人。
    丞相府，有人将谭刚的遗体抬了回来，“相爷，是在南山脚下，寒溪道观里发现的。”
    谭丞相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们都退下。”
    “是。”
    谭丞相看着死去的儿子，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老八，爹对不起你呀。”
    想起小时候，谭刚十分乖巧，诗书倒背如流，那时候，他们父子关系有多么融洽。
    可是，慢慢的，他会争，会不服气，可是自古嫡庶有别。
    他为了不让生母受连累，外出游历，父子之情便变得更淡。
    可是就算他是庶子，他再不孝，他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谭相和庞琪朝堂之上，一致要求皇上下令，剿灭昆羽派，甚至铲除所有江湖门派。
    皇上知道楚王被挟持一事，也是十分愤然。但是事后又觉得颇有些蹊跷。
    一夕之间，两位朝廷重臣痛失爱子，皇上确实觉得要好好整顿京都的治安，他先是下令追究京都禁卫军统领的失察之罪，将其革职查办。后又颁布了诸多皇令，严肃朝廷威严，打压江湖势力。
    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庞菲竟还回去说让父亲为宋青调职，惹得庞夫人大怒，还出手打了她。
    宋青知道短时间他无法调回京都，于是在宋英的劝导下，也动身回了江州。庞菲跟父母赌气，便也跟着宋青上了路。


第八十二章 重蹈覆辙


不久，京都有消息传出，原吏部尚书卓凌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玉州孙府里，卓桐哭的泣不成声。
    孙自州脸色阴沉，坐在那沉默不语。
    他知道，卓家这颗大树倒了，唇亡齿寒，对早就初现颓势的孙家是一大打击。
    孙玉妍安慰母亲，“事已至此，娘切勿伤心太过。”
    卓桐仍是哭泣不止。
    孙自州腾的站起，“别哭了，哭有用吗？你为我生的好儿子，得罪了南阳侯，如今还不落井下石。”
    卓桐也大怒，“祥楠如今下落不明，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居然还担心南阳侯府的报复。孙自州，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们卓家，你能一直坐在总商的位置上吗？怎么，看我们卓家倒了，你也想把我一脚踢开，是不是？”
    孙自州怒目而视，将桌上的茶杯摔的粉碎，“卓桐，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只有祥楠一个儿子吗？”
    卓桐突然变了脸色，不敢再说下去。
    孙自州缓了缓，“玉妍，你赶紧给我回江州，收起你的小姐性子，好好服侍唐少衡。”
    孙玉妍一怔，她是要走的，不过不是回到唐少衡身边。
    晚上的时候，卓桐悄悄将孙玉妍拉到一边，“妍儿，你看出来了吧，你爹是个薄情之人，祥楠现在又下落不明，娘只有你了。不过你爹说的对，你还是回江州去吧，卓孙两家一损惧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你回到元帅府，娘才安心。”
    孙玉妍神情复杂，点了点头，眼里含了泪珠。
    卓桐将声音放低，“娘为你存了一笔资财，足够你享用一辈子了。现在，就都给你，你一定收好了。”
    “娘。”孙玉妍欲言又止。
    卓桐拉着她的手，“女儿啊，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次日，卓氏起身，有人来报，“夫人，小姐和小桃红一早就上路了。”
    卓桐突然感到心慌，暗道，怎么要走也不亲自说一声。其实玉妍从江州过来时，只带了小桃红和一个马车车夫，她就感到有几分奇怪。“快把吴海叫来。”
    马车上，孙玉妍有点惴惴不安，小桃红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小姐放心，梅玉郎就在城外等我们。”
    孙玉妍担心的倒不是梅玉郎，她是担心自己的爹娘，舅舅死了，娘深受打击。其实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她现在有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马车出了城，梅玉郎一身粗布麻衣，正等着她们。
    车夫一勒马缰，停了下来，梅玉郎一撩衣襟，上了马车，小桃红见到他一脸惊喜。
    梅玉郎笑笑，“怎么样？玉妍，东西都带好了？”
    孙玉妍不喜不怒，微微点了点头。
    梅玉郎有些得意忘形，“哈哈，这辈子发达了。”
    马车驶出很远，孙玉妍静静的看着梅玉郎，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跟情郎约在江边私奔的事，竟不自觉的开口说道：“你跟他真像。”
    小桃红突然冷笑，“他们本就是兄弟，自然是像的。”
    孙玉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只见小桃红微微垂着眼眸，摆弄欣赏着自己手指上的蔻丹。平时恭顺的样子全然不见。
    她一抬眼，正对孙玉妍疑惑惊愕的表情。
    她满意的撇了撇嘴，“孙玉妍，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姿色平平，还是个瘸子，怎么能接连吸引到俊俏郎君的垂青？”
    孙玉妍内心一震，浑身抖动。
    小桃红不屑的眼神一敛，接着又露出怨毒的神情，“亮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梅玉郎出言打断，“行了，别再提我那死鬼哥哥了，财帛都在这吗？”
    小桃红点点头，“都在车里。”
    孙玉妍气血上涌，“你们，你们真是禽兽不如。”
    小桃红扬手就是一巴掌，“那你是什么？你可是有夫之妇，享尽富贵，还不知足。竟然背夫私奔，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我们可没逼你，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孙玉妍神情木然，“对，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梅玉郎轻呼一口气，“你别怨我们，要怨，就怨你有一个财富如山的爹。你早就被我们道上的人盯上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
    小桃红神情狠厉，“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从小锦衣玉食，你知不知道，我们拼了命，就是为了能吃饱。你因为跛脚整天顾影自怜，可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被打断了手脚去讨饭。”
    说着，小桃红竟然流下泪来。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本想混进唐府，打探消息，可是没想到，居然可以那么顺利的做了你的贴身侍女，真是天助我也。”
    梅玉郎有点不耐烦，“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她赶下车，我们带着财帛远走高飞。”
    小桃红瞥了他一眼，“放她走，她回去报了官，我们岂不是要被通缉？别忘了，她夫婿可是手握兵马的元帅。”
    梅玉郎有几分迟疑，“她应该不敢跟她夫婿说吧。那你说怎么办？”
    小桃红神情冷漠，“只有死了，一了百了。如果你不忍动手，我来。”
    孙玉妍陷入哀伤中，身体僵直的坐在那。
    马车停了，小桃红在梅玉郎的默许下，将孙玉妍拖下了马车。
    就在她欲动手时，远处一只箭射了过来，她痛呼出声。
    梅玉郎听到她的惨叫，忙下了马车，看到她中了箭倒在地上，梅玉郎心中瞬间悲痛，忙蹲下身，将她抱起，“桃红？桃红？”
    小桃红凄然一笑，“玉郎，我以为我们不用过苦日子了呢，看来我没那个命。你，带着财帛，快走，有多远走多远，快。“
    马车车夫也大喊道：“玉郎，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梅玉郎流着泪，飞身上了马车，车夫扬鞭，疾驰而去。
    看着小桃红死去的模样，孙玉妍瘫软在地上。
    吴海带着人赶到，将孙玉妍带回孙府。
    孙自州大发雷霆，“卓桐，你给我生的蠢女儿，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她到底长不长记性？”
    卓桐闭眼哭泣。


第八十三章 春去也


卓桐无数次从梦里惊醒，都会忆起一个人来，那是折磨她很多年的一件事。
    “报应，报应啊。”卓桐抽泣着说道。
    她想起那个女人临死前的诅咒，“卓桐，你不会有好报的，我和我腹中的孩子，都会诅咒你。”
    想起那诡异的笑容，卓桐身体一抖。
    郎中来看过后，告诉他们，孙玉妍忧伤过度，又受到惊吓，要好好休养，她已有身孕了。
    卓桐本来一喜，但是孙自州提醒她，还是先问问玉妍孩子是谁的。
    果然如孙自州所料，玉妍亲口承认，自从寿宴以后，唐少衡再没去过她的住处。孩子是梅玉郎的。
    孙自州大声狂笑，“卓桐，你看看我们俩养的好儿子，好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知廉耻。这是你教出来的，是不是？”
    卓桐面色惨白，咬着唇扬手打了孙自州一巴掌。
    孙自州一愣，反手狠推了卓桐一下，“卓桐，娶你，我也搭上了自己一生啊。”说完，便甩袖而去，只留下卓桐哭的天昏地暗。
    孙自州出了府，喝的酩酊大醉，“静婉，静怡，还有静怡的孩子，你们在哪儿？”
    他第一次承认，他后悔了，后悔为了前程抛弃了静婉，她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等你从京都回来，我们就成亲。”
    “好，等我从京都回来，我们就成亲。”
    他是从京都回来了，可是却带回一个婚约，他要迎娶卓府千金卓桐。
    他在京都深切体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权势大于天。
    “我想清楚了，事已至此，怨你也无用。我可以不计较名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好。”
    “可是卓桐，她不能接受别的女人，我也已经答应她了。对不起，静婉，是我配不上你，你会遇到一个比我好千万倍的男子。”
    “孙自州，我永远都恨你，永远。”
    他回忆着往事，泪如泉涌，自言自语道：“静婉啊，若是能从头来过，该有多好。富贵如烟云，我只要你，我们俩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其实孙自州此时已经预感到，孙家即将衰落。
    卓桐犹豫再三，还是下了决心。“辛氏，端上来吧。”
    辛氏凝眉，欲言又止。
    卓桐苦笑，“当年给那个女人的东西，现在要端给自己的女儿。作了孽，果然是要还的。”
    半夜，孙府又急忙将郎中喊了去，孙玉妍本就体弱，差点丢了命。而流言第二天就在玉州传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孙府千金孙玉妍又跟戏子私奔，被人骗了大笔钱财，而且怀了那人的孩子，昨天半夜小产了，还喊了郎中过去。”
    “有元帅夫人不当，非迷上个戏子，真是不知廉耻。”
    “未出阁之前，就已经闹出跟戏子私奔的事了，估计这次肯定要被休了。”
    孙自州因为流言跟卓桐大吵后，就再也没回府。
    夜深人静，卓桐在铜镜前发呆。
    府里下人们聚在一起，都在谈论此事。
    “听说，老爷宿在春风楼，跟那里的头牌芙蓉姑娘在一起。”
    “夫人真是可怜啊，儿子下落不明，哥哥畏罪自尽，女儿又是这样，连夫君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要不怎么说报应不爽呢。”
    “你知道什么，快说呀。”
    “我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当年老爷本来是跟静婉姑娘定了亲的。后来娶了夫人，静婉姑娘郁郁而终。再后来，老爷又收了静婉的堂妹静怡做外室，眼看静怡要生产了，被夫人知道了，带人找上门，不准静怡生下孩子。那女人也是烈性子，居然当着夫人的面自尽了，临死前还狠狠诅咒夫人。”
    卓桐步出房间，到了女儿孙玉妍床塌前，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喃喃低语，“妍儿，是娘对不起你。”
    原来当年，静怡的死让她恐惧，她回府后就自行服了定惊之药，可是她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怀了孙玉妍。
    所以玉妍一出生就有腿疾，她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江州，唐少衡这次回营地，五位将军全部来迎。
    陈容和喻景行提议恢复于阳和蒋超的带兵之权，唐少衡答应，但是却从陈容和喻景行的兵中各拨出一部分给他们。
    喻景行想反对，但是看到陈容面色平静，也忍住了。
    从营帐退出后，喻景行将陈容拉到一边。“你刚才怎么不反对？”
    陈容轻笑，“你没听说皇上把原肃王的府邸都赐给唐帅了吗？圣眷正浓啊。”说着，便扬起头，大步走了。
    由于在京都时，唐少衡就为冯博、曾安和方冲三人承报，升他们为副将。所以回江州后不久，任令就下来了。
    众位兵士看到三人喜获提拔，均鼓舞了斗志，而副将们也开始向唐少衡靠拢讨好。
    虽然卓凌自尽，吏部清整，皇上暂时没动江南，但是官员们还是担忧“秋后算帐”。纷纷来巴结唐少衡，探听消息。
    有想送人进府的，唐少衡一律拒绝，所以江州开始盛传路小妹善妒。
    元帅府，太守夫人薛洁过来拜访，还带了一套珍珠饰品，说是要送给路小妹。
    路小妹看那珍珠头饰十分精致，知道这礼物贵重，所以推拒不收。但是薛洁不肯，放下礼物便走了。
    路小妹正犹豫是不是该将礼物还回去，德胜过来禀报，“夫人，玉州卓氏夫人带着东院夫人回来了，说是要见您。”
    路小妹一愣，“见我？”
    德胜笑着点头。
    其实玉州的流言早就传到江州，但是唐少衡竟没有一丝怒意，仿佛孙玉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少人都暗暗佩服他，说是要换作自己，肯定要杀了孙氏。
    连柳兰亭都暗自称赞唐少衡，能忍人所不能忍。
    德胜将她们请进客堂，让人奉上茶，“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相见，已经派人去找主上了。”
    卓桐点点头，她十分清瘦，往日的倨傲全然不见。
    孙自州如今被人夺了总商，整日流连在外，不肯回府。
    卓桐知道，有太多人盯着总商的位置，流言四起也必是其他盐商所为。


第八十四章 今时不同往日


德胜望了望精神恍惚的孙玉妍。
    卓桐叹气，“妍儿的病还没完全好，以后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德胜脱口而出，“心病还需心药医。”说完，又觉得有几分失言，忙垂下了头。
    卓桐抿了抿唇，她带着女儿出门时，就瞧见被人指指点点。
    唐少衡回了府，径直来了客堂，仍然冲着卓氏恭敬一拜，“岳母安好。”
    德胜给周围下人使了眼色，带着他们全都退了出去。
    卓桐拿出绢帕，拭着眼泪，“少衡，我知道卓家对不住你，玉妍她心思单纯，被人利用。”
    唐少衡微微皱眉，“我看玉妍的身体还没好，可能留在您身边，对她的病更有帮助。”
    唐少衡说的也是实话，孙玉妍眼神呆滞，表情不然，一看就是精神上受了极大打击，亲娘在身边照顾会更妥当。
    卓桐不是不想留女儿在身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有多少人等着看孙家的笑话。卓家失势，孙家只能靠唐少衡撑起门面。送玉妍回唐府，至少保住元帅夫人的名分，让落井下石之人多少有几分忌惮。
    卓桐叹了一口气，“少衡，岳母求你了，当初是我执意选你做女婿。你就让玉妍留下吧，以后孙家就算有什么，也必不会连累你。”
    看到唐少衡迟疑，卓桐又补充道：“是不是路氏夫人不答应，我去跟她说，我跪下来求她。”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少衡只好答应。只是东院的人，只留下柯氏和两个丫鬟，其余来自孙家的下人都让卓桐带了回去。
    送走了卓桐，德胜过来回禀。“主上，如今卓、孙两家皆已失势，小人不解，主上为何违背自己心意，勉强答应留下孙氏夫人？”
    唐少衡轻笑，“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之前的事情太多，这个时候，不要把孙家激怒。孙自州怎么样了？”
    德胜笑着回答，“孙老爷如今沉迷温柔乡中，今朝有酒今朝醉。”
    唐少衡点点头，突然轻呼一口气，“夫人呢？”
    德胜知道夫人指的是路小妹，如果提孙玉妍，唐少衡会在前面加上东院两个字。
    德胜笑笑，“夫人得知您将东院夫人留下后，只是有那么一丝不悦。”
    唐少衡抿了抿唇，“好了，知道了。”
    西院里，路小妹吩咐秋月将酒拿来，在院子里，跟林玲对饮起来。
    路小妹微醉，大声喊道：“他怎么还不过来？”
    林玲嗤笑，“可能是不敢过来。”
    唐少衡此时已经站在门口，望着路小妹玩味一笑，“白越，放出话去，就说是夫人说，若是谁不怕得罪她，就尽管送人进府。”
    白越笑着点头，“是。”
    唐少衡笑着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
    秋月和林玲见礼后，便退了下去。
    唐少衡将她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斟满，“夫人酒量不好，我来替你喝吧。”说着，一饮而尽。
    路小妹噘起嘴，没有说话。
    “夫人可是怪我？”唐少衡垂眸。
    路小妹半晌才开口，“不怪你，怪路无忌。”
    唐少衡闻言嗤笑，“他不是你哥哥吗？”
    路小妹的酒劲儿上来了，顿感头晕，可是又不肯回房，唐少衡只好扶着她。
    路小妹醉倒在了他的肩头，“你为什么不肯等我？”
    唐少衡柔声问道：“等你什么？”
    路小妹抽泣了两声，“等我爱上你。”她闭上眼，泪水从脸庞上滑落。
    此时，东院里，柯氏哭喊着，“我的小姐呀，你怎么这么傻，那梅玉郎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提醒过你多少回了。”
    见孙玉妍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道：“如今卓家垮了，孙家不知还能支撑多久，您又不受宠，以后可怎么办呢。”
    柯氏越哭越凶，孙玉妍望了望她，突然自扇了自己两个巴掌，“都怪我，我傻我蠢。我现在就去死，总可以了吧？”
    柯氏大惊，忙上前抱住她，“小姐，老奴错了，是老奴该死，您打老奴吧。”
    孙玉妍伤心欲绝，她母亲为她存了半辈子的财帛，被梅玉郎骗走了，至今无法寻回。今天，她母亲为了让唐少衡把她留下，竟然说要去给路氏下跪。
    孙玉妍哭的晕了过去，柯氏忙让人去找郎中。郎中过来看过，只说心病难医，切不可再伤心悲痛。
    德胜过来，送郎中出去。
    柯氏一把拉住他，“德总管，我家小姐这个样子，你快去请姑爷过来看看。”
    德胜甩开了她的手，暗道，这对主仆，都一样蠢笨。
    柯氏见他没有答话，又紧赶了上去，“德总管，你们可别过河拆桥，要不是孙家，你们主上能有现在这么风光吗？”
    柯氏话还没说完，德胜回头狠狠瞥了她一眼，看的柯氏也有点发怵。
    德胜压低了声音，“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小心你的性命。”
    孙玉妍一夜未眠，西院里，唐少衡亦是，只有喝醉了的路小妹呼呼大睡。
    唐少衡多留了一天，才回营地。临走时，将德胜喊了过来，“想办法，将柳思雯的事透露给姚明月。”
    德胜领命。
    庞府对外宣称，妾室柳思雯与公子庞发一起被乱党所杀。
    洪氏得知女儿的死讯，悲痛不已，大病了一场。
    柳思敏欲言又止，被彭万里拉到一边，“我说你可别犯糊涂，反正雯妹已经被乱党杀了，你再说之前的事，已经没意义了。”
    柳思敏叹道：“万一雯儿的死没那么简单呢？”
    彭万里推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你疯了是不是？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洪氏强撑着身体，从床塌上起来，“你们在外面吵什么？”
    “没什么，娘，你安心歇着，我们走了。”彭万里答了一声，就拉着思敏离开了。
    洪氏病了后，柳兰亭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吏部的事暂时算过去了，他稍感放松，又新纳了一房妾室入府。
    薛洁见洪氏失了宠，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让她一同和新入府的妾室来给自己请安。
    洪氏痛失爱女，心情低落。看到新入府的莹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甚是不喜。


第八十五章 舐犊情深


莹莹是歌姬出身，柳兰亭纳她入府，单纯是因为她年轻貌美。
    只见薛洁坐在主位，莹莹恭敬地跪下来，给薛洁行了大礼，起身后，还盯着洪氏看了看，又故作疑惑的望着薛洁。
    薛洁面色平静，“莹姨娘，这位是洪姨娘，比你先进门，你就叫声洪姐姐吧。”
    洪氏脸色一沉，她岂止是先进门，她年龄最长，在柳府二十几年，现在刚进门几年的薛洁却要在别人面前给她立规矩。
    莹莹带着笑意，喊了一声洪姐姐，但是站在那纹丝未动。
    薛洁轻咳了一声，“莹姨娘，坐吧。”
    莹莹坐在了洪氏旁边，等着薛洁训话。
    薛洁神色一敛，“以前府上只有我和洪姨娘，所以便随意了些，如今莹姨娘进了门，以后可能还有新人入府。所以，从今日起，礼数不可废，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洪氏的脸色更难看，也就是说，以后要跟这个跟自己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一起来给薛洁行礼请安。
    洪氏走出来后，脸色更加苍白，她把儿子柳成山叫了过来。
    “你妹妹死了，你爹现在不理我，连薛洁也欺负到我头上。”洪氏说着，用绢帕拭着眼泪。
    柳成山皱了皱眉头，其实之前思雯私逃出府，柳兰亭大怒，怀疑他也有参与，当时跟他发了脾气，还用他的前程相要挟。
    那个时候，柳成山就已经感觉到父亲的无情，但是他也深切的知道，他要靠他的父亲，他也要为自己儿女的将来考虑。
    虽然母恩难报，但是若他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他也只能选择父亲。
    犹豫了半天，柳成山开了口，“娘，儿子劝你想开些，毕竟嫡庶有别。薛氏是主母，您理应服侍于她。”
    洪氏闭上眼，泪如雨下，心瞬间拧痛，她狠狠的咬着唇，“给我滚。”
    柳成山还想开口，可是看洪氏十分激动，也只好先行离开。
    洪氏回忆起三个子女小时候的事，柳兰亭生辰宴上梁氏逞嫡妻的威风，洪氏回去后心情不佳，只有小女儿思雯跑过来安慰她。“娘，不哭，雯儿心疼。”
    洪氏抽泣着，“雯儿，只有你心疼娘啊。”
    百香居的后宅，姚明珠坐在铜镜前，妹妹明月正为她梳理秀发。
    明珠之前看似八面玲珑，精明干练，其实内心软弱，远没有明月坚强。
    她失聪后，情绪低落。而她越是憔悴，明月就越恨柳兰亭。
    “小姐，莹莹姑娘派人给您送来糕点。”
    柳明月会意一笑，“算她有良心。”
    莹莹能被柳兰亭收做妾室，姚明月功不可没。
    百香居在姚明月的经营下，生意越来越好，她为了吸引客人，也会请歌姬过来，而莹莹就是其中一个。
    太守府，洪氏在园子里漫步，只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
    “莹莹，这太守府可真气派，你真是好福气，现在可是太守夫人了，我都高攀不起了。”
    “明月姐姐就会取笑人，我只是小妾，哪里敢称夫人。”
    洪氏见到莹姨娘带着姚明月逛园子，不想跟她们打招呼，于是避在了一旁。
    明月话锋一转，“听说，府上还有两位夫人？”
    莹莹不屑的回答，“嗯，一位是正主薛氏夫人，另一个就是个姨娘。”
    “洪氏？听说他为太守大人生了一子两女，她那个幼女，还真是可怜，活活被折磨死的。”
    听到这，洪氏心里一震，浑身忍不住颤抖。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柳思敏那里的。
    思敏看到母亲的样子，十分惊愕，“娘，你怎么了？”说着，过去扶她。
    洪氏一把甩开了她，“柳思敏，你给我说实话。你去京都庞府，都看到了什么？”
    柳思敏从未看到过母亲如此震怒，知道再也瞒不住，哭着说道：“是爹不准我告诉您。”
    思敏抽泣着，把她在庞家看到的，全都告诉了洪氏。
    洪氏要冲出去，去找柳兰亭，可是被思敏拦住。“娘，您冷静些，妹妹已死。若您跟爹产生争执，受苦的只有您自己呀。”
    洪氏心如刀绞，全身无力，倒坐在了地上，她回忆着跟女儿思雯的点点滴滴。
    “娘，雯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不要再生雯儿的气了，好不好？”
    “娘，雯儿长大了不嫁人，要一直守着您。”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我恨自己是庶女。”
    深夜，洪氏猛然从床塌上坐起来，鞋都未穿，就出了房间。
    她站在柳成度的院子附近良久，远远看到他房间漆黑一片，知道他已歇息。
    她有那么一丝冲动，想现在就过去告诉柳成度他生母的事。
    可是再好好想想，她说了，他会信吗。而柳兰亭知道了，会放过她吗。
    她不怕死，可是她还有成山和思敏。
    冷风吹过，洪氏只觉得全身泛起凉意。她暗暗发誓，她不会放过柳兰亭，也不会放过庞家。
    终有一天，她要让所有害死她女儿的人得到报应。
    “就算要告诉柳成度，也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洪氏眼神凌厉，深深瞥了一眼柳成度的房间，转身走了。
    她本是精明能干的人，这也是柳兰亭之前一直看重她的原因，只是爱女的事，一开始就让她方寸大乱。
    次日清晨，她早早起身，梳洗过后，去给薛洁请安。此时，莹莹还未到。
    洪氏故意跟薛洁聊了很久，拖着时间，如她所愿，莹莹一直未过来。
    等到她明显感觉薛洁有些不悦时，才试探着开口，“昨天您刚立了规矩，莹姨娘这记性也太差了，这都快午时了。”
    薛洁脸色微沉，喝了一口茶，没说什么。
    外边有人喊道：“莹姨娘来了。”
    只见莹莹一身绫罗绸缎，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步走了进来。
    “给夫人请安。”说着，福身一拜。
    还没等薛洁说话，莹莹便坐了下来。
    洪氏轻咳了一声，给莹莹使眼色，暗示她薛洁已经不悦。
    莹莹轻哼了一声，在她看来，无论洪氏，还是薛氏，都已人老珠黄。她年轻貌美，自然得柳兰亭的宠爱，而在高门大户，男人的宠爱便是一切。


第八十六章 乔迁之喜


虽然朝廷目前算是平静，皇上想稳住江南之意十分明显，毕竟江南是整个朝廷的财源。但是柳兰亭已经感觉到其他官员均有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他猜想大家都还认为是他儿子出卖了众人，甚至怀疑是他的意思，尤其是他送女入庞府，明显投靠了瑞王。
    赵王已经失势，但是他毕竟是皇子，若想报复，难免以后有机会。他隐隐有几分担忧。
    薛洁的生辰快到了，柳兰亭想借机拉拢缓和一下和其他同僚的关系，于是决定大操大办。
    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洪氏，一定面面俱到，根本不用他操心。
    他正想着，就见洪氏过来了，“参见老爷。”
    柳兰亭微微抬眼，“嗯。”
    洪氏穿了一身暗红色衣裙，挂着往日的笑意，“老爷，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我琢磨着，要好好操办才是，冲一冲晦气。”
    柳兰亭满意的点点头，“那就交给你吧。”
    洪氏领命。
    就在洪氏快走出门口时，听到身后柳兰亭说了一句，“身子好些了吗？”
    洪氏没有回头，只是柔声回答，“好多了，谢老爷挂念。”
    柳兰亭看不到她此刻的脸，冷厉决绝，充满恨意。
    她强自忍着让身体不颤抖，缓步走出了院子。
    元帅府，唐少衡回来了。将孙氏留下，他知道路小妹不悦，所以便隔三差五的回府陪她。
    他还专程请了江州最好的工匠，为路小妹制了一个宽大的秋千架，摆在了院子里。
    路小妹正笑意盈盈的坐在秋千上，他在后面轻轻的推着。
    有人来报，宋青夫妇来了，说是宋青的母亲有东西让他带给路小妹，而宋青夫人庞氏也说京都一别，想见见路氏夫人。
    唐少衡犹豫了一下，“快请。”
    下人将他们引到客堂，路小妹挽着唐少衡款步而来。
    宋青和庞菲马上站了起来，两人都比从前要热络，尤其是庞菲，毕竟江州是别人的地盘，她想让宋青多告假陪她，也需要唐少衡的默许。
    庞菲品着茶，笑着说道：“唐帅夫人，我和相公在城南置了一处新宅，明天迁居，略备薄酒，到时你和唐帅可一定要过来啊。”
    庞菲这么客气，路小妹反倒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唐少衡和宋青寒暄了一会儿。
    “这是母亲特嘱咐我带给夫人的。”宋青突然拿出一个锦盒，下人连忙接了下来，放到了路小妹眼前。
    路小妹轻笑，“太夫人有心了。”
    她还没将锦盒打开，宋青就给庞菲使眼色，两人站了起来，随即告辞。
    他们走后，路小妹随手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珠玉牡丹金簪，她不禁一怔，因为她认得，这支金簪是她外婆的遗物，她母亲一直戴着。
    路家被抄家时，这支金簪想必是充公了，难得宋英夫人竟然想方设法取得，并将它转赠给了她。
    路小妹双手捧着金簪，凝视了良久，并一再嘱咐秋月务必要收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宋英夫人这么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唐少衡能好好关照儿子。
    路小妹十分动容，“相公，你一定要好好关照宋公子。”
    唐少衡玩味一笑，“宋英和他夫人果真了不得，还真会收买人心啊。”
    路小妹嘟嘴，“我是感动于他们爱子情深。”
    “爱子情深？”唐少衡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相公？”路小妹眨了眨眼。
    唐少衡突然轻轻撇了撇嘴，“你觉不觉得宋青有点眼熟？”
    路小妹疑惑，“之前他和庞菲成亲的时候见过。”
    唐少衡就知道路小妹是想不起了，又提醒了一句，“他成亲之前，也见过面的。”
    路小妹一愣，“什么时候？在哪？”
    唐少衡要说出口时，路小妹又不准他说，非要自己回忆起来。
    她想了好半天，终于灵光一闪，兴奋的说道：“飞镖穿铜钱，中庭。”
    唐少衡点点头。
    “他当时好像很喜欢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还为了她跟我们争那个娃娃。没想到，还是另娶他人。”路小妹叹了口气。
    唐少衡微微扬眉，“那个女子就是柳兰亭的庶女柳思雯，她的生母就是柳兰亭的妾室洪氏。”
    路小妹瞪大了眼睛，柳思雯做了庞发妾室，又跟庞发一起被杀的消息，她也听说了。
    唐少衡柔声提醒道：“柳思雯的死，没那么简单，洪氏因为女儿的死定会迁怒宋青和庞菲，你知道就好。”
    路小妹点点头，“嗯，知道了。”
    次日一早，秋月为路小妹梳洗时，她困的一直闭着眼睛。
    城南，宋青和庞菲购置的宅院算是比较宽敞大气，不过当然比不得京都的庞府气派，庞菲还为此跟宋青争吵。
    一个乔迁之喜，倒是请了很多人来，十分热闹。有些唐少衡都不认得，但是都抱拳给他行礼，唤着唐帅。
    突然，有位妇人迎面走了过来，望着路小妹，脸色稍显尴尬。
    路小妹见到她，表情也有点不自然。她便是路小妹曾经的闺中好友秦芬儿，路秦两家交好，她们本来是形影不离的关系，只是路家出事的时候，她便躲的远远的。
    其实路小妹能够理解秦家和秦芬儿担心受连累而躲避，但是她没办法再把她当好姐妹看待了。
    秦芬儿许是也不好意思，这么久了，也没去拜访过她。
    她的夫家也是富商，她是在路小妹入唐府后不久出嫁的。
    路小妹听说她有一个表哥在唐少衡手下担任副将。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今天也来道贺。
    “你们认识？”唐少衡握着她的手轻笑。
    路小妹微微点头，“我过去一下。”
    她上前，挂着淡淡的笑意，“芬儿，好久不见。”
    秦芬儿扯出一个微笑，“小妹，看你现在这么风光，我也为你高兴。之前，对不起。”
    突然，庞菲走了过来，“唐帅夫人，贺夫人，你们在这，姐妹们都在那边等你们呢。”
    路小妹望了望唐少衡，他笑着点头，“去吧。”
    说完，又给林玲使眼色，示意她好好保护夫人。
    林玲忙跟紧了路小妹。


第八十七章 善妒之名


庞菲和路小妹并肩走在前面，完全没有理会后面的贺秦氏。
    庞菲将女眷们安排在园子里一处风景较好的地方，一张长方形的檀木餐桌摆在那，妇人们围坐一起。
    庞菲带着路小妹快步走过来，路小妹感觉她们仿佛在议论什么，见到她过来，皆是一怔。
    路小妹只听到“善妒”两个字，妇人们虽然一脸恭敬，但是细心如路小妹还是察觉到她们面色有异。
    没多久，唐少衡就见到路小妹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他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居然有传言，说我放出话，谁敢送女进唐府，就是得罪于我，我一定要他好看。”
    唐少衡嗤笑，轻轻撇了撇嘴，“你是说过。”
    路小妹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
    唐少衡认真的回答，“你那晚喝醉的时候。”
    路小妹想了半天，也回忆不起来，不禁疑惑道：“我说了吗？”
    唐少衡点点头。
    下一刻，路小妹竟然面露愧疚，抿了抿唇，“那我刚才真不该摆脸色给她们看。”
    突然有人喊道：“唐帅。”
    唐少衡一转头，看到柳兰亭带着薛洁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彭万里和柳思敏。
    按理说，宋青和彭万里在京都时是好友，宋青来江州时还在柳府暂住，他们是该过来，可是现在隔着柳思雯一条人命。
    只见柳兰亭满脸堆笑，热情的跟唐少衡寒暄起来。薛洁也过来跟路小妹聊起来。
    彭万里也挂着笑容，只有他旁边的柳思敏露出淡淡的忧伤。
    后宅里，宋青跟庞菲发了脾气，“谁让你请他们来的？”
    庞菲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为什么不能请他们过来？听说你还曾在人家府上小住，我这也算尽礼数。”
    宋青知道柳思雯是在庞府受尽折磨寻短见而死，而起因就是她在他大喜之日出现，惹怒了庞菲。
    他回江州后一直没有去找彭万里，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看到宋青脸色阴沉，庞菲缓了缓语气，“相公，你无需害怕，虽然柳兰亭是这里的太守，但是我们庞宋两家，可是他惹不起的。今天请他来，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想深究庶女之死，我也好告诉我爹，让他早做处理。”
    宋青仔细寻味庞菲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她说的早做处理是何意，难道是将柳兰亭除去。
    庞府的嚣张让宋青有点胆寒，其实他当初知道自己要娶庞菲时，也是有些不情愿。在京都，庞府的庞菲，南阳侯府的华婷，都是出了名的骄纵。尤其是庞菲，说是霸道都不为过。
    是母亲岳氏劝解他，庞家得罪不得，不要结亲不成反生恨，毕竟庞琪是他爹的顶头上司。
    杏雨急急的跑了进来，“小姐，姑爷，外边高夫人和张夫人吵起来了。”
    太守府，洪氏主动过来看望莹莹，还带了几匹上好的锦缎送给她。这些都是柳兰亭之前给她的，她自己都舍不得用。
    莹莹当然识货，摸着这柔软的布料，笑容可掬，“洪姐姐，你平白送我这么贵的礼，我怎么好意思收。”
    洪氏轻笑，“你正值妙龄，貌美如花，嫁到太守府为妾算是委屈了。好在老爷喜欢你，不像我人老珠黄，老爷早就厌烦了。我又不像夫人，是正妻，老爷出门赴宴，也只能带上夫人。”说着，还拿出绢帕拭了拭泪。
    莹莹赶紧劝道：“洪姐姐膝下儿女双全，倒让莹莹很是羡慕呢。”其实对于最后一句，莹莹心里有些吃味，意思不就是就算再得宠，也毕竟是妾，府外宴请，也是没资格参加的。
    洪氏突然话锋一转，“我的儿女，都是庶出，哪里有嫡子身份尊贵。”
    莹莹知道府中三公子是已故原配梁氏所出，只是说是身体有疾，正在休养。所以她嫁过来后还未曾见过面。
    见莹莹没有答话，洪氏又补充道：“三公子柳成度，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可是我们江州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哪里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比得上的。”
    莹莹眼波飘动，其实她之前也听说过柳三公子的名号，只是一直没机会相见。
    洪氏故作随意提了一句，“三公子的身体，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他。”
    莹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好啊。”
    两人款步走到了柳成度的院子，院里下人忙过来行礼，“洪姨娘，莹姨娘。”
    洪氏开口，“我和莹姨娘来看看你们公子。”
    “小的进去通报。”
    洪氏怕柳成度不肯见她们，便拉起莹莹径直快步走了进去，还佯装生气的说道：“都是家里人，还通报什么。”
    柳成度筋脉受损，经过一段时间休养，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是不能运功提气。
    此时，他穿了一件中衣，正坐在桌子旁饮茶，香香在一旁服侍。
    他听到门口脚步声，一抬眸，刚好看到洪氏和莹莹走了进来。
    他看到洪氏，微微皱了皱眉，又打量了一下她身旁的莹莹。
    柳成度比之前清瘦了，但是却更显英俊。
    莹莹凝眸望着他，直到下人进来跟柳成度禀报：“公子，这位是新入府的莹姨娘，两位姨娘过来看看您。”
    莹莹听到“姨娘”二字，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入府以来第一次觉得那两个字非常不顺耳。
    香香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莹莹，不觉有些厌恶她。
    其实她本该给她们行礼的，可是香香知道柳成度对庶母洪氏的敌意，故仍旧站在那，纹丝不动。
    柳成度脸色微沉，垂眸品着茶，“多谢你们挂记，已经看过了，就请回吧。”
    洪氏撇嘴笑了笑，看了看身旁的莹莹。“我们三公子就是这脾气，别往心里去，我们回吧。”
    莹莹似是有几分紧张，点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瞥了一眼柳成度。
    她们走后，柳成度发了脾气，还让香香出去。其实是因为他看到莹莹，便想起了自己为了报仇，收了金美霞和双双香香两姐妹，又去故意接近姚明珠，可是最后，就像柳兰亭说的，这些蠢女人一无用处。


第八十八章 飞扬跋扈


宋青和庞菲出来，看到园子里高夫人和张夫人还在争吵，并且越吵越凶，就快相互拉扯了。
    宋青忙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高夫人说张夫人带的镯子是赝品，张夫人觉得颜面尽失，所以两人吵了起来。”
    宋青轻呼一口气，无奈的撇了撇嘴，斜眼瞥着庞菲，压低了声音，“你请的这些都是什么人？”
    庞菲的怒意上来了，她也觉得闹的这出让她脸上无光，于是大声喝止，“今天是本夫人乔迁之喜，你们两个贱妇，居然敢触我的霉头，来人，把她们两个赶出府。”
    这些话说出口，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毕竟这两位夫人都出身大户人家，也算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退一步讲，她们可都是今天请过来的客人。
    宋青有种想甩袖离开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他劝自己要习惯，学会如何跟庞菲相处。
    庞菲已经下了令，果然有两个家丁上来，欲拖走高张二人。
    童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毕竟这两个人是她请来的。
    庞菲初到江州，各府的夫人都不认识。之前是童夫人主动找上门，说自己是庞家的远亲。
    她知道庞菲好脸面，这次乔迁宴请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大多数的女眷都是她找来的。
    童夫人本想出来打圆场，可是看庞菲盛气凌人的模样，真有点后悔跟她结交。
    柳兰亭看到庞菲的凶悍，想起了幼女柳思雯，可是他面色和缓，仍然挂着笑意，丝毫没有变化。
    唐少衡用余光轻轻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女眷们窃窃私语，刚才庞菲还称呼大家是众位姐妹，现在就让家丁将人拖走，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们都看向童夫人，童夫人用笑容掩饰着尴尬。
    其中有人突然小声谈起了京都的事，“听说宋夫人在京都出了名的霸道，看来果然不假，嫁了人都没稍稍收敛。”
    “别说了，一会儿被听到，你也要被拖出去。”
    “下次若还有宴请，我可是不敢再来了。”
    柳思敏想提前离去，可是彭万里不许，她也只好留了下来。
    路小妹望着他们俩，又看看宋青，想起了那晚在中庭的情景。
    “这位兄台，在下朋友的妹妹也喜欢那个娃娃，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比试输赢，彩头归赢的人。”
    “青哥，没事的。我仔细看了看那娃娃，觉得它和对面的夫人有几分相似。就算你赢了，我也想送给那位夫人。”
    路小妹轻声叹气，她突然想起唐少衡说过的话，“喜欢权势，是因为权势真的可以改变每个人的命运。”
    她心中暗道，“若不是庞家势大，宋府决定与之联姻，宋青便可以和她喜欢的柳思雯在一起了。”
    开宴后，在座之人都没什么胃口，装模作样吃了一些，便纷纷告辞。
    唐少衡和路小妹回府后，肖元携夫人骆氏来探望。
    骆氏是第一次见路小妹，听说她喜欢吃糕点，便亲自做了各式精致的糕点给她。
    骆氏的娘家是开酒楼起家的，骆氏深得真传，厨艺一绝，不比厨娘差。
    路小妹和她在院子里聊，肖元去了唐少衡的书房。
    “据说，巴赫王子在京都停留的时间太久，邻国已经催促他回去了。在皇宫宴上，他本看上了徐才人生的锦珠公主，可是皇上还是执意下了旨，将平湖公主下嫁给他。而且，他这次便要携公主回去完婚。”
    唐少衡听肖元说完，微微翘起唇角。“瑞王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次跟邻国的联姻成功的。”
    肖元疑惑不解，“可是听说瑞王在朝堂上是赞成联姻的。”
    唐少衡轻笑，微微摇了摇头，“瑞王赞成，是因为他知道楚王一定反对。邻国事关朝廷平稳，瑞王怎么会让楚王的胞妹成为未来邻国的国母。”
    “况且”，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巴赫王子属意其他公主，楚王又强烈反对胞妹下嫁，可是皇上仍然要平湖公主去联姻，用意不是太明显了吗？瑞王怎么坐的住。”
    “那您觉得瑞王接下来会怎么样？”肖元起身为唐少衡研磨。
    唐少衡将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笔力雄劲，酣畅浑厚。
    肖元看到纸上的字一惊，上面写着“择一而杀之。”
    唐少衡将声音放到最低，“依照瑞王的性子，不是让公主消失，就是让巴赫王子消失。”
    瑞王是选择刺杀公主，还是刺杀巴赫王子，其实唐少衡更希望是前者，毕竟公主如果无法下嫁邻国，皇上随时可以赐婚给他，况且巴赫王子一死，很可能挑起战乱，他带兵而去，胜了容易更被猜忌，功高震主，败了威信丧失，换帅是迟早的事。
    肖元走后，唐少衡将刚才写字的纸揉作一团，撕的粉碎。他在考虑，这个时候，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太守府，柳兰亭回去后就直奔了书房，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今天参加宴请时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怒目圆睁，阴沉可怕。
    他想起来庞菲那张跋扈的脸，今天对他轻慢的态度，他就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他幼女的惨死，他不是一点都不心疼，思雯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是驰骋官场这么多年，他更知道强权之下，须要隐忍。
    莹莹知道柳兰亭回了府，依照她的性子，本应该去找他。但是此刻，她还回想着柳三公子的风度翩翩，气宇非凡。她一点都不想见柳兰亭。
    她甚至想着，如果她不是出身贫寒，而是名门闺秀，或许也可以匹配像柳成度这样的英俊公子。
    柳成度的院子里，香香一直僵立在那。她知道柳成度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可是如果离开了他，那她和她姐姐之前付出那么多，又算什么。
    为了取得阿青的信任，好传递消息，她成了他的女人。可是现在想来，阿青才是真正喜欢她的人，他为了她，误杀了同门的兄弟黑风。他知道她背叛了他，却仍然放她走。


第八十九章 星空尘埃


唐少衡回营地后，就将罗铭叫过来，两人谈论公主和亲的事。
    “您的意思是担心巴赫王子不能平安回到邻国？”罗铭一怔。
    唐少衡低语，“如今百姓生活安定，我是担心又要挑起争端。”
    罗铭望了望唐少衡的脸色，“唐帅是想暗中保护巴赫？”
    唐少衡轻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罗铭一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好是有让人不敢下手的办法。我想准你回京都探亲。”
    罗铭笑笑，“唐帅这么看重属下，属下定不辱使命。”
    唐少衡满意的点点头。
    营地，众将士在操练歇息期间，都在谈论副将宋青的夫人庞氏的事。
    “听说宋庞氏是京都出了名的女霸王，无人敢惹，也无人敢娶，谁想到宋副将有这么好的福气。”说完，哈哈大笑。
    “听说他们乔迁新居那天，宋庞氏突然大怒，让人当众将高夫人和张夫人拖出了府，还骂她们是贱妇。”
    “这件事不只江州，整个江南都传遍了，高夫人也是出身名门，听说回去就要寻短见，还好被人拦住了。”
    “你们说，宋副将回了家，是不是要经常跪洗衣板啊？哈哈。”
    “别说了，别说了，他过来了。”
    宋青一脸铁青，他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谈论他。
    他真想送庞菲回京都，但是他不敢提，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了解庞菲的性情，让她怎样，她偏偏不会顺他的意。
    高夫人的夫家经营宝石玉器，在整个江南都甚有名望。在参加乔迁之宴上被人拖出府，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可是谁都知道外戚庞家的势力，高府也是敢怒不敢言。
    倒是童夫人，好心为庞菲张罗宴请，结果把高张两家都得罪了，众府夫人也开始离她远远的。最后庞菲竟还埋怨她什么人都请，让她失了颜面。
    张家便是本与路家五小姐定有婚约的人家，京都路家大老爷一房出事后，就主动退了亲。
    张夫人一事，张府私下琢磨，会不会是路小妹有意让高夫人为之。毕竟他们认为，能在元帅府如此得宠，想必手段了得。而且听说她放出狠话，谁敢再送女人进唐府，就是得罪于她，想来性情刁钻。
    “不能吧？她之前在路府的时候性格十分乖巧。”张夫人轻呼一口气。
    张老爷斜眼瞥了瞥她，“那是之前，家逢大难，人都会变。都是你，私下把首饰都贴补了娘家，带个赝品赴宴，给我丢人现眼。”
    张老爷越想越生气，让张夫人最近都不要出门，还让人跑到郭家去说情，希望缓和关系，恢复两家的往来。
    太守府，有人禀报柳兰亭，他和夫人去赴宴时，洪姨娘和莹姨娘一起去看了三公子。柳兰亭一怔，洪氏和柳成度关系一直很僵，怎么会主动去看他，而且还带着莹莹。
    不一会儿，洪氏就过来了，“老爷，您不在府上的时候，我和莹莹去看了成度，他身体好多了。”
    柳兰亭垂眸，没有答话。
    洪氏又补充道：“成度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梁氏夫人走了几年了，我想着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趁着莹姨娘新入府，还没见过三公子，便带她一起过去了。”
    柳兰亭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想内宅和睦。当初薛氏嫁过来时，还特意跟她说，让她好好跟成度相处。可是成度一开始就对薛洁抱有敌意，两人也是针锋相对。
    次日一早，莹莹早早起身，竟然主动来叫了洪氏，两人一起去给薛洁请安。
    薛洁看着眼前这两人关系突然热络起来，心里有几分诧异。
    莹莹入府，她本想趁此打压洪氏，没想到事与愿违。
    她简短说了几句，便打发二人走了。
    莹莹主动挽起洪氏的手，出了薛氏的院子，“姐姐，我到你那坐坐吧。”
    洪氏轻笑，“那当然好，你进了府，我终于有伴儿了。”
    洪氏反过来握着莹莹的手，两人步入了洪氏的院子。
    莹莹坐在桌子靠近窗口的一侧，惬意的吃着洪氏让人端上来的水果。“听说三公子之前失踪了，是被人绑了，姐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洪氏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三公子风流多情。”
    莹莹的脸不觉一红，又轻轻撇了撇嘴，“我不相信，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是板着一张脸，想来性情冷癖。”
    洪氏嗤笑出声，“这个说来话长。”
    莹莹挑眉，“哦？愿闻其详。”
    洪氏喝了一口茶，将柳成度的生母梁氏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莹莹。
    莹莹轻叹了一口气，“三公子是至孝之人，想来十分思念母亲。老爷也真是的，原配刚刚过世，就娶了续弦进门，难怪公子伤心。”
    洪氏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薛氏夫人只年长了他十岁而已，非要三公子称呼她母亲。”
    望着莹莹的脸色，洪氏话锋一转，“薛洁夫人的生辰就快到了，老爷让我张罗，说是要大办。可是想想，三公子生母梁氏的忌日也在同一月，公子尚未娶妻，我又抽不出身，倒不如你帮忙准备。”
    莹莹一怔，“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三公子觉得我多事。”
    “怎么会呢？你也是他的庶母。老爷也说，希望我们多和成度往来，后宅和睦。”洪氏满脸堆笑。
    莹莹抿了抿唇，“老爷真这么说？”
    洪氏点点头。
    柳成度听下人禀报，说是莹姨娘派人来问，梁氏夫人的忌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和她说，洪姨娘让她负责准备。
    柳成度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其实他和莹莹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看出莹莹对他有意。可是莹莹毕竟是他爹的妾室，他绝不可能接受她。
    对于父亲柳兰亭，柳成度一方面是怨恨，另一方面是敬爱，他的痛苦就来源于此。
    莹莹得知柳成度没有回她的话，很是失落。她有着强烈的自卑，她以往都用刻薄来掩饰着自己的自卑。
    她觉得自己身份卑微，柳成度皓如星空，而她微如尘埃。她其实不敢奢望什么，她只是希望柳成度能开心。


第九十章 冒险而来


京都传言，有人要对巴赫王子不利。皇上遂派重兵保护，戒备深严。
    没过多久，宫里传出平湖公主薨逝的消息，都说公主因不愿和亲，自尽而亡。
    楚王悲痛欲绝，有指责皇上之言，皇上大怒，将楚王贬去封地，并马上下旨，将锦珠公主下嫁巴赫王子，随即启程回邻国完婚。
    此时，朝堂之上，有多位大臣向皇上提议立瑞王为太子，但是被皇上严厉驳回。朝廷局势一度被人猜测。
    罗铭从京都返回，唐少衡亲自去迎接，两人把酒言欢，关系越来越近。
    太守府，柳兰亭为夫人薛洁大办寿宴，江南的众多官员都收到了请帖。当然，唐少衡和路小妹也在受邀之列。
    路小妹觉得薛洁之前送她珍珠套饰，这次寿宴，也要送一份重礼，于是决定将她在京都购置的云霞锦送给她。
    这云霞锦色彩鲜艳亮丽，虽然不及瑞王府送她的湖光锦价值连城，却也十分名贵。
    寿宴当天，由于路小妹起的稍迟，两人到柳府的时候，决定来的客人基本都到了。
    唐少衡扫视一周，发觉有几个重要的人都未到场。
    寿宴的场面很大，宴席布满了府院。菜肴瓜果都是出自江州最大的酒楼。
    洪氏本一脸笑意的安排下人，可是当她看到宋青带着一个打扮的十分艳丽的女子出现时，她瞬间变了脸色，身体开始不由得发抖，她咬着唇，握紧了拳头，快步退回了后宅。
    有几位妇人上前跟路小妹打招呼，好像是在宋青乔迁之宴上见过的，可是具体是哪位夫人，路小妹也不记得了。
    薛洁热情的拉着路小妹去后宅饮茶。唐少衡不放心，不只林玲和秋月跟着，还让白越和马宇也暗中保护。
    庞菲斜眼看着这寿宴的排场，冲着宋青一哼，“等我生辰的时候，一定也要这个排场才行。”
    宋青轻呼一口气，他本来在营地不想回来，可是庞菲竟然派人去找他，让他务必赶回城中，陪她参加这次寿宴。
    想起众人在他背后奚落他的那番话，他心情非常不舒畅，一甩袖，竟然没理庞菲，便独自去找彭万里了。
    庞菲的怒意上来了，上前欲追赶宋青，可是脚下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幸亏有个人将她扶住。
    庞菲抬眸一看，是个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虽然粗布麻衣，但模样长的倒算英挺。
    庞菲正仔细打量着他，突然旁边走过来一个家丁，“夫人，您没事吧？”
    庞菲冷着脸，沉声道：“没事。”
    那家丁望了望灰衣男子，“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灰衣男子垂下头，恭敬的回答，“小的是今天请来帮工的，我是跟着牛叔进来的。”
    那家丁不客气的冷声道：“别乱走，府上今天可都是贵客。”
    灰衣男子连连点头。
    庞菲本瞧不起这些身份低微之人，可是对这个灰衣男子，竟有一丝莫名的好感。
    莹莹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向柳成度的院子。
    她的耳朵很灵，还没走到，就听到附近有一对男女在小声说话。
    男的便是刚才去扶庞菲的灰衣男子，他就是厉寒东的手下，东门四将之一的阿青。女的就是香香。
    “香香，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
    “阿青哥，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是快逃吧，这里是太守府，你再不逃会被抓住的，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莹莹躲在一边，看到女的就是柳成度身边的女人。她连忙悄悄的绕了过去，直奔柳成度的房间。
    “三公子，三公子，我看到你身边的侍女跟一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那男子一定是偷偷混入府中的。”莹莹急声说道。
    香香还是不肯跟阿青走，阿青急了，“香香，我冒险回来找你，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他能吗？他心里根本没有你。况且，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突然，一群人围了上来，香香一转头，看到柳成度一脸阴沉的站在那，他的身旁站着莹莹。
    最后一句话，柳成度听的一清二楚，他眼神凌厉，握紧了拳头。
    香香马上跪了下来，“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让他走。”
    柳成度没有看她，冷声说了一句，“让他快点走，担心他被抓住，是吗？”
    香香不再言语，就只是哭。
    柳成度一摆手，那群人一起出招，阿青功夫很好，但他为了保护香香还是受了伤。
    香香大喊，“你快走，快走，求你了。”
    此刻受了伤的阿青想带香香走是不可能的，他只得飞身逃跑。
    柳成度怒气更盛，“给我追。”说完，连着咳嗽了几声。
    莹莹担忧的关心道：“三公子，身体要紧。”
    薛洁的院子里，路小妹惬意的品着茶。有下人来报，说是薛洁的哥哥嫂嫂来了。
    薛洁马上起身，“外面喧闹，唐帅夫人在这饮茶，我去去就回。”
    路小妹轻笑，“夫人请便。”
    薛洁吩咐下人们照顾好路小妹，就出了院子。
    阿青被柳成度的手下追赶，他捂着伤口，竟翻身进了薛洁的院子。
    阿青没见过路小妹，但是看她衣饰华贵，知道她一定身份尊贵。
    阿青走投无路，想上前挟持她，但林玲在前抵挡。
    林玲曾在东门的赌场做事，自然认得阿青。阿青看到她，也是一怔。
    此时，白越和马宇飞身而来，阿青本就受了伤，自然不是他们对手。
    院外柳成度的人也追了过来，阿青撑着身体，拼了命翻墙而去。
    白越扬眉，“别追了，保护夫人要紧。”
    马宇点头。
    “夫人受惊了。”洪氏急步而来。
    她凝着眉，竟然给路小妹行了大礼。“妾身是太守大人的妾室洪氏。”
    路小妹见状，赶紧去搀扶。“我怎好受您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洪氏没有起身，“妾身有一请求，刚才夫人受惊一事请勿声张。我已经派府上护卫去处理了。今天寿宴排场如此之大，若是府上客人知晓后受到惊扰，老爷必定会认为是我安排不周，还请夫人帮忙。”


第九十一章 孽缘起


路小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她给白越和马宇使了眼色，示意他们守在门口，切勿声张。
    洪氏十分感激，亲自给路小妹沏茶。
    她缓了缓，开口说道：“您的母亲苏氏夫人，可是我们江州城的才女。当年，很多人都羡慕您父亲，可以娶到她。”
    路小妹接过茶，微微一笑。
    洪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看到你，我就想起我的小女儿思雯，只是她没有夫人这般好命。当日，你入了唐府后，苏氏夫人担忧，亲去郊外的灵隐寺为你祈福，她一步一叩首，一直拜到了山门之顶。”
    路小妹瞬间落泪，洪氏也开始抽泣，“我还知道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一万一千两百零七步，因为我为了我的女儿，也从山下一步一跪，一直跪拜到了山顶，可是雯儿还是死了。”
    路小妹泪如雨下，再也止不住。林玲看了看秋月，皱了皱眉，暗道，这个洪氏，好好的，非要把夫人惹哭。
    前院里，太守府请了江州最有名的舞姬谢如意为大家献舞，众位客人都欣赏着她轻盈飘逸的舞姿，谈论着江州城里的大小趣闻。
    马宇走了过来，在唐少衡耳边低语了几句。唐少衡微微皱眉，压低了声音，“知道了，保护好夫人。”
    府院门口，护卫们守在那，而府院四周，柳成度的人也在寻找阿青。
    已经开宴了，宋青却没见到庞菲，转念一想，她先回去才好呢，不然依照她的性格，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
    院子里，香香跪在地上。
    柳成度一脸冷漠的坐在那，莹莹冷笑道：“好个贱婢，居然敢串通外人。能在三公子身边服侍，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香香抽泣着，“公子，我跟他没有什么，之前，我可都是为了救你。”
    香香情急之下，却忘了莹莹还在。
    柳成度觉得她的话十分不顺耳，又想起来自己之前被绑走，严刑拷打。
    他突然一怒，“来人，杖打。”
    香香一怔。
    两个家丁上前，将香香拖倒在地，施以杖刑。
    香香不只身体痛，心里更痛。她自从跟了柳成度，没享过一天福。先是做了金美霞的丫鬟，陪她留在烟花之地。后又跟她入了厉府，每日提心吊胆。被东爷的人严刑拷打，几度昏厥。为了传消息救柳成度，做了阿青的女人，现在又因此被杖打。
    柳成度的属下回来禀报，“公子，还没找到。”
    柳成度大怒，“一群废物。”
    他一摆手，杖打香香的家丁停手。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是，公子。”
    香香被拖下去后，柳成度的手下周伟低声回禀，“公子，有可能他已混入客人之中，但是老爷吩咐不得惊扰贵客。”
    柳成度迟疑。
    莹莹凑近，“三公子，老爷的吩咐是对的，若把他给逼急了，万一挟持哪位贵客。传出去，太守府颜面无光。”
    柳成度瞥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周伟，“下去吧，守住门口，寿宴散后，务必要抓住他。”
    周伟领命。
    寿宴上，薛洁非常高兴，这么大排场，她平生还是第一次，在她娘家人面前是争足了脸面。
    她这时才真切感觉到自己作为太守夫人所享有的尊荣。
    路小妹送她的云霞锦，她也十分喜欢，想着请江州最好的缝衣匠为她做几身衣裙。
    洪氏带着庶子柳成山，庶女柳思敏在堂前向她行礼拜寿。
    柳成度没出现，她也不意外，自从她进府，就和这个原配生的嫡子不睦，他不出现，她反倒自在。
    莹莹姗姗来迟，送了她一对玛瑙耳环做寿礼。
    薛洁暗道，这耳环想必是老爷送她的，她又转送给了自己。
    柳兰亭虽然春光满面，和薛洁在人前仿若恩爱夫妻，但是他心里，对今天有几个重要客人未到场，有些介怀。
    寿宴快结束时，陆续有一些客人离开，当中也包括唐少衡和路小妹。
    路小妹哭肿了双眼，洪氏叫来一个善于描画妆容的丫鬟，帮她用浓浓的眼妆遮掩。
    唐少衡看到后，说十分美艳，还打趣的问她是谁描的，让秋月学一学。
    路小妹噘起嘴，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唐少衡知道她思念远在岭南的娘亲，心情不佳，所以临近寿宴结束时便带着她离开了。
    宋青一直回避着洪氏，洪氏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十分不屑，故意走到他面前，“宋公子，很久不见。”
    宋青尴尬的笑笑，“洪姨娘。”
    洪氏压低了声音，“雯儿葬在了京都，那孩子可怜，死了都不能返回故乡。宋公子回京都的时候，一定帮我去她坟前看看。”
    宋青脸色微变。
    彭万里赶紧过来打圆场，“岳母，思敏在那边，好像喝多了酒，您快过去看看她。”
    洪氏淡淡一笑，临走时还瞪了宋青一眼。
    宋青感到有些不自在，看着有些客人已经走了，也起身告辞。
    他本以为庞菲已经走了，可是出了门口，才看见自己家的马车还在那。
    他站在那，迟疑了半天，他是真不想再进去找她。万一又碰到洪氏，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举动，他有那么几分心虚。
    后来转念一想，也许庞菲就是故意的，故意躲起来，让他找她。
    他受够她的刁钻，受够她的颐指气使，他略带三分醉意，一甩袖，愤然离去。
    门口众多护卫，周伟让见过阿青的人都瞪大眼睛，绝不能让他混在客人中离去。
    舞姬谢如意离开时，身后两个侍女抬着一个大木箱，引起了护卫们的注意。
    “等等，木箱里装的是什么？”周伟上前阻止。
    谢如意微微皱眉，“木箱里是我们跳舞需要的舞衣，舞扇和帏幔等一些杂物。”
    “打开看看。”周伟很不客气，因为这谢如意虽然出名，到底只是舞姬，并不是府上的贵客。
    谢如意身旁的丫鬟有些生气，“你当我们是什么人？难道怕我们带走府上的物品吗？我们如意姑娘是江州第一舞姬，平时可不是哪个府上想请都能请来的。”


第九十二章 重逢只能在梦中


周伟喝止住了欲上前教训她们的护卫，压低了声音，“现在陆续有人出来，你对她们动粗，被其他客人看到不好，小心老爷怪罪。”
    “是。”
    周伟缓了缓语气，“谢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他上前，直接将木箱打开。突然脸色一变，因为木箱里最上面的是一件灰色血衣，就是阿青穿的那件。阿青受了伤，所以衣裳有血迹。
    谢如意和她的丫鬟都十分惊愕，“这，这不是我们的。”
    护卫们也上前确认，“没错，他穿的就是这件。”
    此时，天色已晚，客人们三五成群，一起涌出门口。庞菲也挽着一个人一起走了出去，那人一身妇人装扮，低垂着头，薄纱遮面，庞菲叫着她夫人，两人仿佛在低声说笑。
    周伟一摆手，“将她们带走。”
    “是。”
    谢如意花容失色，“为什么抓我们，那衣裳不是我们的。”
    城中一处僻静的角落，阿青已经换回了男装，他厌恶的将刚才穿的那身妇人衣裳甩给了庞菲。
    庞菲哈哈大笑，阿青身材较矮较瘦，人也算面目清秀，所以穿起妇人衣裳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突然，阿青的伤口因为受到了扯动而疼痛，他捂住伤口，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庞菲看到他唇色发白，居然有几分担忧。
    阿青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庞菲变了脸色，但是转而又露出笑容，“我救了你，你怎么谢我？”
    阿青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留你一命，还不够吗？”
    庞菲嘟嘴，“你该杀了我的，我若说出去你的行踪，你岂不是大难临头？”
    阿青盯着庞菲，眼神冰冷，缓缓勾起唇角一笑，“你说的对。”
    太守府的地牢里，柳成度亲自审问谢如意。“东门的人，你不可能不认得。”
    谢如意吓得浑身发抖，“我是认识，只是因为东爷宴请，我去跳舞助兴而已，私下没有任何往来。”
    “刺客穿的衣裳，怎么会在你的箱子里？”
    谢如意流着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三公子，你相信我。”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给我用刑。”
    “是。”
    谢如意自小练舞，为了保持身材轻盈，严苛控制饮食，有时很久只喝一口水。
    曾经有很多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的舞姿之下，想纳娶入府，可是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的快乐就是穿着七彩舞衣，研习各种舞步。
    她后悔来太守府献舞，不然不会遭到这无妄之灾。
    严刑拷打下，谢如意还是不承认她跟东门的人有勾结，更不知道阿青的行踪。
    柳成度没了耐心，他一向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漏掉一个。
    他命手下用了更重的酷刑，一代舞姬谢如意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了太守府，柳成度还让人将她带过来的两个丫鬟也处死了，手段凌厉狠辣。
    唐少衡听闻了谢如意死在太守府的事，忽然想起姚明珠曾经跟他说过的一段轶闻。
    “听说巡抚大人吴亦中十年前在江州的时候，喜欢舞姬谢如意，还偷偷写了情诗给她，结果被人家拒绝，只是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谁曾想，他后来能平步青云当了巡抚，也不知道谢如意现在后不后悔。”
    唐少衡暗道，这谢如意年轻的时候貌美，沉溺于跳舞，性情清高。可是年纪大了，岁月不留情，怕是也想找个归宿。她这几年十分吝惜羽毛，轻易不会献舞，这次为太守夫人助兴，会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巡抚大人吴亦中也在受邀之列，柳兰亭特意让人提前发了请帖。若是他来了，与台上的佳人重逢，会否再续前缘也未可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吴亦中没有来，阿青倒是为了香香冒险而来，还连累了谢如意惨死。
    唐少衡将谢江叫了过来，“去好好探探，谢如意的事，尤其是十几年前，跟巡抚大人吴亦中的过往。”
    “是。”
    庞菲晚归，跟宋青又大吵一架，宋青没等到天明就出发回了军营。
    但是等他一走，庞菲喜上眉梢，特意打扮了一下出了门，就只带了杏雨，不准其他人跟着。
    她们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绕了好几圈，走入一个小巷子，杏雨手里还拿着药。
    “阿青，我来看你了。”
    阿青一把将她拽过来，“你这么大声音，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吗？而且还穿的这么显眼，确定没人跟着你？”
    庞菲一脸得意，“我怎么会那么笨，被人跟着都不知道。你放心，我们很小心的。”
    转头又吩咐丫鬟，“杏雨，把药给他。”
    杏雨怔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主子带她来见一个陌生男子，而且从他们说的话来看，这个男子可能还是一个逃犯。
    杏雨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她这主子喜怒无常，随时都能将她杖毙。
    她将手里的药递给阿青。阿青接过药，随手丢在一边。
    “你帮我打听到了吗？”阿青有些急躁。
    庞菲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一个卑微的丫头，也让你这么上心？”
    阿青扯嘴，嘲讽一笑，“夫人，我也是卑微之人。您身份尊贵，为何身着华衣，入这简陋的小巷，为何会对我这个卑微之人这么上心？”
    庞菲一怒，下意识的扬手要去打他，可是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庞菲痛呼出声。
    杏雨见状，赶紧过来拉扯阿青，“你这个歹人，你快放了我家小姐。”
    阿青顺势踢了杏雨一脚，她跌倒在地上，大声喊叫。
    庞菲马上出言制止，“杏雨，你给我闭嘴，不准出声。若是把人招来，我撕烂你的嘴。”
    杏雨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阿青放开了庞菲，“快说，打听到没有。别废话。”
    庞菲揉了揉手腕，垂眸回答，“打听到了，还没死，被关在地牢。”
    阿青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稍稍安心。
    庞菲看到他的样子，十分嫉妒那个香香。她出身名门，千金之躯，而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在意他。


第九十三章 越冷越热


柳成度生母梁氏的忌日在月底，莹莹跟柳兰亭说，上次跟洪氏去看他，他居然一脸冷漠，还直接下了逐客令，听说是因为生母早逝所以性情大变。
    莹莹说，她和洪氏商量将月底他生母忌日的祭奠好好准备，希望关系能缓和些，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府上住着，关系太僵心里都不舒坦。
    柳兰亭觉得莹莹十分懂事，满意的点点头，还夸了她几句。
    柳成度因为没有抓到阿青，心情不佳，一个人在房间里，下人们都不敢上前。
    莹莹和她的丫鬟碧儿来了，说是按照老爷的吩咐，跟三公子商量梁氏夫人忌日的事。
    下人告诉莹莹，三公子刚刚大发了脾气。
    莹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碧儿进了房间。
    柳成度见到她们进来，果然说了一句，“滚。”
    碧儿有点害怕，望了望莹莹。
    莹莹将碧儿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吩咐她在门口守着。
    莹莹轻呼一口气，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并将它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水晶饺。
    柳成度看到了碗里的水晶饺，竟是一怔，因为这是他母亲梁氏最喜欢吃的，因为母亲喜欢吃，他便也跟着喜欢吃。只是会做这水晶饺的厨娘在梁氏过世后不久就回了乡下。
    莹莹有些怯懦的开口，“三公子，听说你今天没有吃东西，这是我亲自包的，你尝尝看。”
    柳成度沉默不语，莹莹接着说，“三公子不要生气了，生气会伤身，你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
    柳成度微微抬眸，斜眼看了看她。
    “祭奠的事，我已尽全力准备，薛氏夫人是续弦，生辰宴的排场那么大。您母亲可是原配，忌辰也要大办才是。”
    莹莹微微颌首，转身就带着碧儿走了，临走前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三公子，一定要趁热吃。”
    柳成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双双，这份温婉体贴，倒是跟她很像。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虽然味道跟他之前吃的不是一模一样，但是也算非常可口。梁氏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成度，儿子，娘这辈子就指望你了，你要争气啊。”
    成度一阵心酸，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缓缓闭上眼，“娘，儿子无用。”
    城南，庞菲在府里大发脾气，将房间里的花瓶玉器都摔在地上，杏雨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我是兵部尚书的千金，贵妃娘娘的侄女，七皇子的表妹。她是什么东西？卑微得如同路边的杂草。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她？”庞菲歇斯底里的摇晃着杏雨的肩膀。
    杏雨颤声回答，“是他配不上小姐，小姐又何故……”
    杏雨还没说完，就被庞菲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他配不配得上我，我说了算，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来说。”
    杏雨知道庞菲的性情，阿青越是对她冷漠，她就越在意，越不可自拔。
    尤其是，宋青身在营地，庞菲的心思便都在阿青身上。
    下人们快速将她打碎的东西都清理好，她屏退了周围的人，缓了缓情绪，正打算歇息，却见有人翻窗而入，正是她心里一直想着的阿青。
    她见到阿青一喜，“阿青，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阿青撇了撇嘴，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城南宋府，这么有名，我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庞菲抿了抿唇，“你来找我，是因为想我了吗？”
    宋青冷哼一声，“你别想多了，我来这，是因为之前的落脚之处已经不安全了。”
    庞菲扬眉，笑道：“被发现了？现在想起我来。”
    看到阿青沉默不语，庞菲怂了怂肩，“就留在我府上吧，你放心，他们找不到这来。就算找到了，也有我护着你，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阿青瞥了她一眼，“这么大口气？”
    庞菲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就算太守柳兰亭，也不敢得罪我们庞家。”
    庞菲将阿青安置在府中一处僻静的小院，且明令，除了自己谁都不准进入。
    月底，太守府里，莹莹一个人跑去跟柳成度说次日一早去梁氏墓前祭拜的事，她厚着脸皮说了很久，要走的时候夜已深了。
    想起刚才柳成度一脸的不耐烦，莹莹心里有些烦闷，想在园子里走走。
    忽然，她发觉眼前有人影晃动，看着像洪氏。
    她有些起疑，这么晚了，洪氏一个人来园中干什么，难道也跟自己一样，心情不佳，出来逛逛吗。
    她悄悄的跟上前去，见洪氏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竟然跪了下来，口中仿佛还在默念什么。
    莹莹走上前，躲在了一边，仔细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姐姐，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你的儿子成度平安喜乐，保佑他和老爷父子和睦。”
    莹莹这才明白，她是祭拜梁氏，她跪拜的方向也是朝着梁氏生前的居所。
    可是她内心疑惑，明天才是梁氏的忌辰，为何她一个人偷偷来这祭拜，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阵风吹过，吹的树枝呼呼作响。
    突然，洪氏仿佛受到了惊吓，连连跪拜，“姐姐，是你来了吗？你不要怪我，是老爷杀了你，跟我没有关系。你要找，就去找老爷，是他，是他杀了你。”
    莹莹内心一惊，她只听说三公子生母梁氏其实是自尽而死，但是对外宣称是病逝。没想到，居然是柳兰亭杀了她，洪氏一个人跑过来偷偷祭拜，想必知道隐情。
    她赶紧悄悄跑了回去，碧儿见她脸色苍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搪塞了过去。
    她想起柳兰亭的脸，就觉得恐惧，一个连发妻原配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若知道了她对柳成度有钦慕之意，会怎么处置她，可想而知。
    她的心砰砰直跳，久久不能平静。她这些天，又给柳成度做水晶饺，又留下碧儿，一个人去找他，若是传到了柳兰亭的耳朵里，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跟梁氏一样惨。
    梁氏只不过有个贪墨入罪的娘家，他就能亲手杀了她，若是换做自己，怕是比她要惨。


第九十四章 情令智昏


次日一早，莹莹称病，没有陪同柳成度去祭拜梁氏。
    柳兰亭也称公务繁忙，无暇同去。薛氏自然不会去，洪氏想陪同，却被柳成度拒绝了。
    最后还是柳成度一人带着属下去祭拜亡母，他早早动身，心情沉郁。
    “娘，孩儿来看您了。”柳成度抚摸着梁氏的墓碑，眉头深锁。
    她娘性情乖僻，不善于言谈，不喜与人来往。而且，常常触怒父亲柳兰亭。
    在外，柳兰亭一直宣称敬重发妻，两人相敬如宾，但是只有柳成度知道，柳兰亭经常对梁氏拳脚相加，他娶她，只是因为她是梁门的千金。
    柳成度面容俊朗，天资聪颖，无论什么，都强过庶长子柳成山，对此，不得宠的梁氏十分欣慰，她总说，虽然她婚后不幸，但是她有个引以为傲的儿子。
    柳成度闭上眼，忆起一幕幕，这几年发生的事，像是很短，又像是很长。
    “娘怎么会突然病死？是你把我派出去，让我没见到娘最后一面，柳兰亭，我恨你。”
    “你个逆子。”
    “她们两姐妹身世凄惨，姐姐叫双双，妹妹叫香香。公子可愿意收留她们？”
    “听说那个偏僻的村子里，有个天仙般的姑娘，叫美霞，就像美丽的霞光一般。”
    “跟我走，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公子带我走吧，我再也不要过苦日子了。”
    “双双跟我回府，香香，你留在美霞身边。”
    “明珠，你就像珠宝一样珍贵，他不懂得珍惜，我懂。”
    柳成度失神间，一个人影飞身而来，剑指于他，正是躲在庞菲府上的阿青。
    柳成度还不能运功提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成度神情镇定自若，嘴角还噙着笑意。
    就在阿青的剑快刺到柳成度时，他的属下替他挡开，埋伏在周围的人也飞身而出，原来柳成度早有准备。
    “阿青，以前只听说你能打能拼，还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啊。就为了她吗？把人带上来。”
    柳成度一声令下，香香被人拖了上来。
    阿青见她满身伤痕，不禁怒道：“柳成度，亏她对你这么忠心，为你付出所有，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柳成度的眼神越来越冷，一摆手，压着香香的人用力踢打她。
    香香本就受了伤，此时感到钻心的疼痛，喊的撕心裂肺。
    阿青实在不忍，“柳成度，她可是你的女人。你折磨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柳成度大笑，“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你的女人，你们那天的对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阿青觉得再说无益，长呼一口气，“柳成度，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用你的命，换她的。”柳成度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香香发出虚弱的声音，“阿青哥，不要。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去死。”
    阿青冲着她，微微一笑，他把剑一横，“柳成度，你要说话算话。”
    就在他欲自尽时，有女人的笑声从林中传来。
    那笑声十分清脆，柳成度感觉有那么几分熟悉。
    柳成度的手下们也在探寻这笑声。
    “东门四将里的老幺，就这么死，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吗？”
    说着，一个女人飞身而来，一甩衣襟，落在了阿青身侧。
    那女子内穿一身红色劲装，外面罩着黑色薄纱。
    “三公子，好久不见。”她缓缓将面纱取下，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阿青突然拜了下去，“属下参见夫人。”
    柳成度玩味一笑，“涓涓。”
    自信的女人总是美的，尤其是这种场合，飘逸而来。
    柳成度抿了抿唇。
    涓涓轻轻撇嘴，“阿青不懂事，得罪了三公子，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如何？”
    柳成度摇动着手中折扇，又仔细打量着涓涓，“涓涓夫人亲自开口求我，我本该答应才是。可是这阿青，先是暗中偷袭劫持于我，后又潜入我府中欲图谋不轨，我若留下他，岂不是后患无穷？”
    涓涓大笑，笑声如银铃般响亮。“三公子，阿青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会劫持你？潜入府中，也是因为情令智昏，一时迷了心窍。”
    涓涓款步走上前，来到柳成度身侧，压低了声音，“三公子如此怨恨他，非要除之而后快，难道是因为她是你深爱之人吗？”
    涓涓指了指跪伏在地的香香。
    柳成度看到涓涓手指上的丹蔻，是红色的牡丹花，十分精致亮丽。
    柳成度笑了笑，“夫人说笑了，一个婢女而已。”
    涓涓翘起唇角，“我就说吗，公子是人中龙凤，怕是只有天仙般的女子才能匹配。”
    柳成度微微垂眸，“夫人谬赞了。”
    涓涓突然话锋一转，将声音压到最低，“我用一个消息跟你换他的命，可好？”
    柳成度扬眉，“什么消息？”
    涓涓靠近他的耳侧，“东爷的行踪。”
    柳成度一怔。
    涓涓补充道：“你们害死了东爷的女儿如惠，东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柳成度听后哈哈大笑，“涓涓夫人真有趣，你让我相信，夫人会为了一个手下，用自己夫君的命来交换？”
    涓涓神色复杂，“本夫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手下而为之，不过，若是为了一笔巨额财宝呢？”
    柳成度微微扬起下颌，“阿青知道那笔财宝在哪，可是他为什么不急着去取，反而过来送死呢？”
    涓涓眉眼间露出一分忧伤，“对有些人而言，情才是无价之宝，只是阿青愚笨，他不知道，情要两心相悦。”说着，涓涓紧盯着柳成度。
    柳成度一怔，他的心竟那么微微一颤，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金美霞的美艳不可方物，是公认的，可是柳成度对于她，却没有过多在意。甚至，他还自负，不为美色所迷。
    可是对于眼前的涓涓，他却格外欣赏，她的凌厉，她的果决，她的干练狠辣，她露出的忧伤，她身上的自信和风华。
    他觉得，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第九十五章 风卷残云


柳成度和涓涓正低语时，突然一群蒙面黑衣人从林中串出，个个身手不凡，与柳成度的手下们撕打起来。
    柳成度一怔，望了望涓涓。
    涓涓连忙说道：“他们不是我的人。”
    看柳成度眯眼，涓涓知道他有几分疑心，觉得自己刚才是拖延时间。
    于是她冲着那群黑衣人大喊，“住手。”喊完，撇嘴轻笑。
    柳成度看那群黑衣人根本不听涓涓的，才确信跟她无关。
    只见柳成度的手下败下阵来，死伤倒地。有个黑衣人冲柳成度而来，幸亏被涓涓挡开，“你失去了武功？”涓涓挑眉。
    柳成度咳嗽了几声，没有说话。
    “快走。”涓涓带着柳成度拼杀离去。
    柳成度的手下有几人逃走，剩下的，黑衣人没留一个活口。
    等全都处理干净，庞菲和杏雨从林中款步出来。
    黑衣人见到庞菲，全都恭敬的行礼，口中齐声喊道：“三小姐。”
    庞菲勾起唇角，冲着阿青得意一笑，“怎么样？我们庞家的护卫，厉害吧？”
    阿青没有理她，而是连忙上前给跪在地上的香香松绑。
    他将香香缓缓扶起来，才冲着庞菲开口，“你怎么现在才来？”
    庞菲升起怒气，狠狠盯着香香，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过了半天，才缓了缓情绪，开口说道：“这是江州，你得罪了太守府，怕是无处容身，快跟我回去吧。”
    杏雨给庞菲使了眼色，瞟了瞟香香。
    庞菲加重了呼吸，咬着唇，吐出几个字，“带她一起吧。”
    郊外，柳成度身体未痊愈，跟着涓涓奔逃，已是气喘吁吁，不停的咳嗽。
    涓涓环顾四周，“他们应该没追上来，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柳成度点点头。
    两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山洞，暂时落脚。
    “谢谢你救了我。”柳成度轻声说道。
    涓涓侧目，看了看他，“三公子言重了。”
    “夫人有何打算？”
    涓涓皱了皱眉，原来她和东爷几人在偏僻的村庄里躲避，直到京都吏部的风声过去，朝廷开始四处追剿昆羽等江湖门派势力。
    东爷私藏有一笔财宝，让阿青暗中寻来。都说东门四将的老幺阿青是对东爷最忠心的，可是等他走后，赵四居然告诉他们，刚刚打听到，原来太守府的人能救出柳成度，都是因为阿青鬼迷心窍，恋上了香香，让她放出了消息，另外黑风就是被阿青所杀。
    东爷大怒，誓要取阿青性命，遂派出涓涓，让她想办法杀了阿青。
    涓涓其实心里疑虑，东爷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她，又为什么会派她出来。但是无论如何，那笔财宝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她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涓涓怂了怂肩，突然话锋一转，冲着柳成度柔媚一笑，“你想美霞吗？她可是很想你。”
    柳成度轻咳了一声，微微垂眸，“柳某虽不是好人，但也绝不会将心爱之人转送他人。”
    这句话说的清楚不过，他能将金美霞暗中先送唐少衡，后又默许她进了厉府，也就是说，他对金美霞毫无情意，美霞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涓涓叹了一口气，暗道，东爷何尝不是利用她，财宝的线索，他居然能告诉阿青，却不让她知道。
    柳成度看涓涓刚才还明朗飘逸，现在却忧愁满布，不禁开口，“涓涓夫人年纪轻轻，聪明能干，厉寒东已年逾五旬，夫人嫁给他，着实委屈。”
    涓涓轻笑，“我哪里有公子这般福气，我是个孤儿，天生命薄。”
    柳成度摇了摇头，“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风卷残云，下起雨来。树枝摇动，滴答作响。
    太守府里，莹莹听闻柳成度在郊外出了事，现在还没找到，顿时惊慌失措。
    她的心拧做一团，暗暗祈祷，“求上天庇佑三公子平安无事，莹莹愿意折寿。”
    窗外一声惊雷，吓的莹莹瘫倒在地，“梁氏夫人，您也要保佑您的儿子啊。”
    柳兰亭听闻后，马上让肖元带领禁卫军去寻。
    他有点怀疑是否是唐少衡下的手，直到有人来报，说是唐帅在营地得知消息后，速派冯博副将带了一队精兵一起帮忙寻找。
    傍晚的时候，柳成度被发现带回，莹莹总算是安心了。
    “那群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柳兰亭皱眉。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东门树倒猢狲散，不像是他们的人。”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也许是唐少衡派来的。”
    柳兰亭摇摇头，“我看不像，他救阿青干什么？东门溃败的时候，也没见他插手，而且他得知你出了事，马上派人帮忙去寻，已经暗示跟他无关。”
    柳成度想提财宝的事，可是想了一想，还是没说，因为提财宝就要提涓涓，不知为何，他不想在柳兰亭面前讲涓涓的事。
    城南宋府，阿青看着香香，一脸心疼，“没事了，香儿，你不要怕，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香香皱了皱眉，“那个庞小姐，会放我们走吗？”
    阿青突然一喜，“这么说，你答应跟我走了？”
    香香苦笑，“已经这样了，公子那里，是再也回不去了。”
    突然杏雨在门外轻咳了几声，推门而入。
    阿青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什么事？”
    杏雨态度轻慢，“我们小姐有事找你。”
    阿青犹豫了一下，“香儿，我去去就回。”
    他们走后，香香想起白天柳成度和涓涓说的话。
    “难道是因为她是你深爱之人吗？”
    “夫人说笑了，一个婢女而已。”
    香香闭眼流泪。
    杏雨在前边引路，阿青跟在后面，很快来到了庞菲的房门外。
    “进去吧。”杏雨撇嘴轻笑。
    阿青轻呼一口气，推门而入，不一会儿，杏雨看到房间里的灯笼熄灭了，才转身离开，并且吩咐院外的人不得进入。
    太守府里，莹莹染了风寒，洪氏过来探望，两人聊了几句后，洪氏便提到老爷欲为三公子娶亲的事，“三公子早该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老爷看重他，对他的亲事一再斟酌，想说个品貌俱佳的。”
    莹莹难掩失落，垂眸附和道：“是啊，需才貌双全的女子才能匹配。”


第九十六章 紫云峰


太守府的寿宴过后，路小妹便因为思念母亲有些忧伤。
    她的房间经过几次填充布置，说是奢华也不为过，名贵的紫檀木制成的床塌、桌案、椅凳和柜架，上面精心雕刻了不同的祥瑞图案，甚至用黄金来漆绘贴饰。
    彩锦制成的帏幔，每日一换。青花瓷和白玉花瓶，玉石镶嵌的屏风，名师笔下的丹青，连梳妆台上的铜镜都价值连城。
    她穿着江南最有名的缝衣匠用那罕有的湖光锦缝制成的华贵服饰，缓步走在房间里，头上的步摇流苏随之摆动，晶莹辉耀。
    她抚摸着罗汉塌上的镂空花纹，望着桌上秋月刚端上来的上品燕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家族获罪，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只她一人享受这富贵荣华。她惦念在岭南的双亲，不知道她母亲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吃的是什么样的食物。
    “夫人，郭家夫人来了。”秋月进来禀报，她们知道路小妹思念家人，心情不佳。所以按照唐少衡的吩咐，去郭家叫她堂姐路无暇过来陪她。
    路小妹回过神来，“快请。”
    路无暇进来陪路小妹说了会儿话，见路小妹心情稍稍好些，碧玉才把小狗乐乐抱了进来。
    乐乐见到路小妹，像是几年没见过一样，欢实的跑来跑去，摆动着尾巴，用爪子挠路小妹的衣襟，让她把它抱起来。
    这可惊呆了路无暇，“小妹，你这衣裳可是贵重，可别让它抓坏了。”
    路小妹轻笑，“没事，乐乐可是我女儿。”
    她冲着怀里的乐乐笑道：“我们乐乐很乖的哈，不会抓坏的，是不是。”
    路无暇望着这奢华的房间，一时失神。
    “三姐？”
    路无暇回过神来，笑了笑，喝了口茶，缓缓开口，“郭艳的相公，李远回来了。虽然途中波折，但是还是平安归来，艳儿说了，以后再也不准他离开江州了，说起来，当初还得要感谢你哈。”
    路小妹垂眸，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家人无需客气。”
    路无暇话头一转，开始说张家的事。“当初看我们路家出了事，张府马上退了五妹妹的亲，连郭府都不再往来。如今看你得了势，又来郭府巴结。”
    路小妹抬眸，“张家？”
    路无暇点头，“对呀，就是在城南宋府的乔迁宴上，丢尽脸的那个。”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不是你示意高夫人当众打她脸面的吗？”
    路小妹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啊，我都记不得张夫人长什么样了，乔迁宴上，我都没认出她来。”
    路无暇怂了怂肩，“那就是高夫人主动替你出气了。”
    乐乐不老实，又串到地上玩耍，路小妹忙唤了碧玉来，让碧玉把它看好。
    路无暇又道：“小妹啊，你嫁到唐府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有好消息？之前不是听说……”
    路无暇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路小妹脸一红，知道她说的是之前的事，她在江州也是出了名的，先是传言她诈孕争宠，后又传言她凶悍善妒。
    路小妹缓缓开口，“少衡说了，子嗣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路无暇急忙说道：“那可不行，你必须早点生下长子，才算放心。”
    她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我听说，营地有红帐。”
    路小妹疑惑，“红帐？”
    路无暇点点头，“听说帐内是歌姬和舞姬，有些还是犯官的家眷，也曾经是千金小姐。”
    路小妹心里一怔，她没听唐少衡说过。又想起京都的无尘和无忧两个堂姐妹，路小妹神色复杂。
    路无暇加重了语气，“虽说孙氏夫人失了势，妾室们被禁足，府上你得了独宠，但是莺莺燕燕太多，你还得小心提防。”
    路小妹觉得堂姐说这些，也是为自己好，于是也没有反驳她。
    路无暇走后，路小妹对于她说的红帐一事，十分介怀。
    她甚至开始想象，帐内坐着像无尘无忧一样姿色出众，又气质绝佳的女子，怀里抱着琵琶，弹出天籁之音。
    她再也忍不住，可是自己去营地搞清楚，还是将唐少衡叫回来问，都不妥当。
    忽然，她想起了秦芬儿，贺秦氏有一表哥在营地当副将，好像是叫段强。
    路无暇回了郭府后，听说郭艳又对李远发了脾气。
    自从李远回江州，两人就一直住在郭府，郭艳还想把府外的宅院卖了，跟李远常住娘家。
    “那个翠柳到底怎么处理了？”郭艳手里拿着藤条。
    李远跪在地上，“娘子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娘将她怎么安排了，我直接就回江州了呀。”
    郭艳一想到李远那么急回去，是因为他娘又给他娶了一房就心里发堵。
    经历了那么多，李远以为自己胆子变大了，但是在郭艳面前，他还跟从前无异。
    他自嘲，可能胆小是因为爱，无论发生什么，他对郭艳的爱没有改变。
    他在心里暗暗担心路无忌，现在到处都在抓昆羽弟子，不知道他带着小萍跟曲兰嫣她们汇合没有。
    当日，路无忌怕连累他，让他一个人回江州。他带着赵小萍要跟昆羽的人一起去找神医岳安。
    而此时，路无忌已跟曲兰嫣汇合，由于到处都有朝廷势力追剿她们，人多容易引起注意，她们的人分几路，约定好在楚州汇合，一起赶赴紫云峰。
    紫云峰山势陡峭，层峦叠嶂，是昆羽开山祖师清修之地，当日岳安在京都城外被楚王的人追杀，幸得昆羽掌门曲靖风所救，曲靖风便派人护送他到紫云峰避祸。
    如今朝廷誓要灭昆羽，他们只得齐聚紫云峰，希望依靠紫云峰的天险以避朝廷。
    由于包三哥夫妇伤势过重，明仕宗负责护送他们，君儿留下照顾包三嫂，他们四人一路。
    曲兰嫣，曲寒花以及慧儿和受伤的曲靖风一路。
    他们分别易容乔装，绕路而行。
    由于有朝廷重重关卡，他们只得走一些崎岖小路，碰到严查时，又只能暂时在郊外停留。
    路无忌在楚州等了数月，才等到曲兰嫣她们。


第九十七章 铭记在心


曲兰嫣等人与无忌汇合后，王益也赶到。
    又等了数日，还不见明仕宗等人，曲兰嫣忧心忡忡。
    曲寒花从旁安慰，“嫣儿，你放心，仕宗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虽然这么说，曲寒花也在心里挂念着她的徒弟君儿。
    曲兰嫣点点头，但是她知道，若只有明仕宗一人还好说，关键是还带着受了伤的包三哥夫妇。
    两人正说着话，无忌喊道：“曲姑娘，你看谁来了？”
    “嫣儿。”熟悉的声音传来。
    曲兰嫣一喜，果然见明仕宗步履稳健的走进门，旁边还跟着村妇打扮的君儿。
    曲寒花看到徒弟，也总算放心了。
    “明大哥，你们终于到了。包三哥和三嫂呢？”兰嫣忙上前。
    明仕宗扬眉一笑，“嫣儿放心，他们被王益大哥带去休息了。”
    曲兰嫣深情的凝视，柔声说道：“怎么现在才赶到？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旁边的君儿脸色有一丝异样，连忙回答，“是我路上感染了风寒，耽误了行程。”
    曲寒花皱了皱眉，“没事了吧？”
    君儿忙走了过去，“师父放心，已经好了。”
    王益走了进来，“禀师姑，我们还有些弟子未到。”
    君儿挑眉，“他们是不是被抓了？”
    王益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曲寒花迟疑了一下，“难免有人被抓，朝廷的重刑之下，怕是也有人熬不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赴紫云峰。”
    王益面色凝重，这些昆羽弟子都是他和顾尚志所召集，一些已经命丧在了京都，连顾尚志也死了。
    “你们先走，我留下等他们，等他们到了，再去紫云峰与你们汇合。”王益加重了语气。
    君儿忍不住开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还未到，很可能被抓了，就算日后赶到，难保已经投靠了朝廷，带他们去紫云峰，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王益瞬间发怒，“住口，我们昆羽弟子个个侠肝义胆，怎会沦为朝廷鹰犬。”
    君儿脸一红，“刚才师父也说，朝廷重刑之下，难免有人熬不住。”
    这句话，倒让曲寒花也有些尴尬。
    曲兰嫣瞥了君儿一眼，“这么久未到，难保投靠了朝廷？那你也迟迟未到，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投靠了朝廷？”
    君儿蹙眉，“我和明大哥一直在一起，你怀疑我被朝廷收买，那岂不是连明大哥也一起怀疑？”
    曲兰嫣扬手便打了君儿一巴掌，虽然这巴掌不重，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君儿羞愧难当，哭着跑了出去。
    曲寒花皱眉，“嫣儿，你这是干什么，君儿就算失言，你也不该动手打她。”
    曲兰嫣也有些后悔，“姑母，我只是一时情急。”
    路无忌连忙说道：“没事，我过去看看她。”君儿曾帮忙照顾小萍，路无忌内心十分感谢她。
    这时，曲靖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益赶紧参见，“师父。”
    曲兰嫣上前，“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
    曲靖风一摆手，“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曲寒花凝眉，“大哥，你的意思呢？”
    曲靖风叹了一口气，“世上有些东西难以衡量，每个人的命都十分宝贵，京都一役，牺牲了那么多弟子的性命，只为救我一人，值不值得？我连累昆羽派整门遭到朝廷血洗，只为救岳安一人，又值不值得？”
    曲寒花长呼一口气，“大哥不必自责。”
    曲靖风缓了缓，冲着王益说道：“益儿，你说的对，不能丢下昆羽弟子不管，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我们去紫云峰，并不是为了苟且偷生。”
    曲兰嫣赞同，“爹说的有道理。”
    明仕宗微微沉思。
    院外，君儿坐在台阶上，摆弄着随手折的柳枝，自言自语，“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救你爹，连累我长途跋涉来楚地，你还好意思打我。”
    路无忌轻笑着走了过来，“曲姑娘一时情急，她已经后悔了，君儿姑娘，你不要在意。”
    君儿挑眉，“小萍姑娘呢？可别让她乱跑，得照看好她。”
    “放心，慧儿在帮忙照看。”路无忌觉得君儿能担心无亲无故的小萍，内心也是善良的人。
    君儿轻呼一口气，垂下眼眸，“一时情急，就可以打我。那我情急的时候，也能打她吗？”
    路无忌坐在了她的旁边，“可能是曲姑娘没有把你当外人，而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姐姐失手打了妹妹，妹妹怎么能记恨姐姐。”
    君儿蹙眉，“真可笑，你们不去指责打人的人，反而劝被打的人接受自己被打。”
    路无忌一时语塞。
    明仕宗走了过来，君儿一怔，微微抬眸。
    “无忌，我劝劝她。”
    路无忌起身，轻笑着离开。
    明仕宗坐在了路无忌刚才坐的位置，却没有提君儿被打的事。
    “如今朝廷对江湖门派赶尽杀绝，按照曲掌门的意思，想把各路英雄都召到紫云峰，一起商讨对抗朝廷的事。”
    君儿撇了撇嘴，“以卵击石，时间早晚的事。”
    明仕宗微微凝眉，“听说楚王也来了封地，紫云峰离他的封地很近。”
    “君儿，仕宗，原来你们在这。”曲寒花远远的喊道。
    明仕宗马上起身，君儿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台阶上生闷气。
    明仕宗跟曲寒花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别生你师姐的气，她已经后悔了，还说想来跟你道歉。”曲寒花缓缓说道。
    君儿没有抬头，噘起嘴，摔打着手上的柳枝，“那她怎么没来。”
    曲寒花轻哼一声，“我没让她来，长幼有序，她可是你师姐。”
    君儿有了几分怒气，“应该不只如此吧，慧儿比我早入门，也算我师姐，但是她会打我吗。说到底，她是掌门的女儿，是千金小姐，而我只是你收养的孤儿，无依无靠之人。”
    说着，君儿泪流满面。
    曲寒花也一阵心疼，虽说曲兰嫣是她亲侄女，但是君儿如同她的养女，她是看着她长大的。
    而且，君儿刚才当着众人说的话，虽不中听，但是也是实情。
    曲寒花缓缓闭了眼，轻声叹气。
    君儿拭了拭泪，心里暗道，“曲兰嫣，这一巴掌，君儿铭记在心。”


第九十八章 竹林同饮


元帅府，路小妹入梦，满头是汗。
    梦里，她怒气冲冲去了营地，“这就是红帐？来人，给我打开。”
    帐帘卷起，路小妹径直走了进去。
    “哪个是月娥？”路小妹冷声问道。
    只见一位身着浅蓝色纱裙的绝色女子端坐在那，怀里抱着琵琶，缓缓开口，“妾身便是月娥。”那声音婉转动听。
    路小妹上前，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宗月娥，你敢坏我夫君的名声？”
    那女子嘴角渗出血迹，却面带笑意，“你夫君心狠手辣，害死我伯父一家，又连累我做了奴婢。我只恨自己是个弱女子，不能手刃仇人。”
    路小妹突然惊醒，原来是个梦。
    秋月赶紧过来，帮她擦汗，“夫人是做梦了？”
    路小妹点点头。
    此时，唐少衡和罗铭正在营帐中下棋。
    “楚王去了封地，难道皇上的心意有所改变？”罗铭轻声问道。
    唐少衡垂眸，手里磨搓着棋子，将声音放低，“我看不像，或许是因为平湖公主的死，让皇上下了决心，要除掉瑞王。”
    罗铭一惊，“公主的死，皇上知道是瑞王下的手？”
    唐少衡轻笑，“知女莫如父，平湖一出生就万千宠爱，楚王事事护着她，她并不是性情刚烈的女子，又怎会因为不想和亲而去寻短见。”
    罗铭点点头，“能在后宫里下手，皇上对贵妃的势力有了警醒，贬楚王去封地，实为保护他。”
    唐少衡微微变了脸色，“皇上的苦心，怕是楚王不懂。”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营地虽算封闭，但是也有京都的耳目，不除去，我心难安。”
    “啪。”棋子落。
    帐外有人禀报，说是元帅府的白越护卫来了。
    唐少衡知道路小妹想见他，居然连夜赶回，一进房门，就见锦衣华服的路小妹满脸泪痕，见他回来了，立刻跑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客栈里，涓涓刚要歇息，只见有个清瘦的蒙面人翻窗而入。
    涓涓马上起身，拿起桌上的剑，“不知是哪位朋友？”
    对方笑道，“我只是个无名小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涓涓夫人得罪了。”
    说着，抽出手中宝剑，与涓涓过起招来。
    此人武功尚可，但是涓涓足以应对。没过多久，竟然又有一群蒙面人飞身而来。
    涓涓马上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笼，施展轻功，逃出客栈，可是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没过多久，他们便追上了涓涓，将她团团围住。
    以前刚入东门的时候，经常被东爷派出去执行任务，这种场面，她见多了。
    涓涓神色一敛，“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追杀于我？”
    其中有人冷声回答，“夫人要怨，就怨你跟错了人。说出厉寒东的下落，或许我们会给夫人一个痛快。”说着，一起出招。
    涓涓奋力抵挡，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便要被擒住。
    这时，突然又冒出一批人来，有两人带她逃离，剩下的人在前抵挡。
    涓涓与那两人迅疾奔逃，他们将其带到一片竹林处。
    只见竹林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手而立。
    两人行礼，齐声喊道：“公子。”
    等他转过身来，涓涓一怔，救她的人竟是柳成度。
    柳成度一摆手，那两名手下转身离开。
    涓涓微微一笑，“三公子为什么要救我？”
    柳成度轻轻撇嘴，“上次，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涓涓眯了眯眼，“那你救我，是因为上次我救了你咯？”
    柳成度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色华衣锦服，剑眉星目，在这月下显得尤为俊朗。
    “知道是谁追杀你吗？”
    涓涓轻呼一口气，瞬间眉头紧锁，面露忧伤。
    “一醉解千愁，不如我们去痛饮一翻？”说完，柳成度还有那么一丝紧张，他怕涓涓拒绝。
    涓涓哈哈大笑，“好啊，三公子带路。”
    竹林中有一间小屋，屋里便藏了很多美酒，酒器也一应俱全。
    柳成度将酒倒入杯中，双手递给了涓涓，涓涓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等连喝了三杯，涓涓才缓缓开口，“我现在才明白，东爷为什么派我出来，原来是放我来探路，我是不是很蠢？”
    柳成度玩味一笑，“夫人绝顶聪明，蠢女人都是金美霞之流的。”
    涓涓笑的合不拢嘴，“谁说我们美霞蠢？你知道吗？当日事情败露，美霞为了保命，居然能想到诈孕这一招。所以东爷逃命的时候，都不忘带上她。”
    柳成度轻哼了一声，“这么说，是我小瞧她了。”
    突然，话锋一转，“东爷非说我拿了他的东西，所以让阿青劫持我。我如果说我没有，夫人可信我？”
    涓涓突然脸色一沉，“我信与不信，又有何用？所有人都认为账册是公子拿的，吏部的血雨腥风，也是拜公子所赐。”
    柳成度的笑意变淡，“但是我的处境到底要比东爷好。虽然吏部的事暂时过去，但是账册上的人都想杀了东爷灭口，永绝后患。”
    涓涓一怔，陷入沉思，“你是说，刚才追杀我的人，背后是江南权贵？”
    柳成度扬眉，“或许还有东爷的仇家。”
    涓涓点头，“你说的对，东爷仇家那么多，现在东门倒了，他们自然要落井下石。”
    “涓涓夫人有何打算？为什么不去找你义兄唐少衡？”柳成度微微抬眸。
    涓涓突然举起自己的左手，眼中含泪，“你真以为他把我当义妹看待吗？不过也是利用我罢了。如今东门大势已去，我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况且。”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得罪过他夫人，他没趁机对付我，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
    柳成度望着她左手的断指，陡然升起一阵心疼。
    他竟然不自觉的想去握她的手，只是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未落下时，被他及时收了回来。
    涓涓一愣。
    柳成度忙低下头，“这酒太烈，喝了几杯，就有些头晕。我怕是喝醉了，夫人不要介怀。”
    涓涓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第九十九章 肃清人马


“宗月娥？”唐少衡挑了挑眉。
    “嗯。”路小妹眨了眨眼。
    唐少衡突然大笑，“是于阳自作主张，把她带过来，我根本没让她进我的营帐，就让于阳领回去了。”
    路小妹噘起嘴，“贺秦氏听她表哥说的。”
    “她表哥？”
    “嗯，她表哥叫段强。”
    唐少衡抿了抿唇，“原来是他。”
    路小妹微微垂眸，“我可不是因为嫉妒，我是担心你，因为听说她是宗家的女儿。”
    唐少衡若有所思，而后，突然玩味一笑，“梦里大闹红帐？可否编成皮影戏让我欣赏一翻？”
    路小妹轻推了他一下，笑道：“不准再提了，否则我真去大闹一场。”
    唐少衡怂了怂肩，“可以啊，反正谁也不敢把你怎样。”
    次日一早唐少衡便回了营地，让人细查宗月娥的事。
    其实红帐早在蓝天云当元帅时就已设立，正如路无暇所言，里面都是歌姬和舞姬，有一些是犯官的家眷。
    营地只有唐少衡和罗铭从未踏足过红帐，所以唐少衡曾说罗铭洁身自好，罗铭也笑着说唐少衡亦是。
    但是唐少衡成了元帅，刚到营地之时，陈容和喻景行心有不服，于阳不敢公然站到唐少衡一边，所以便亲自为他布置了住处以示歉意。除此之外，还私自将月娥给他带了过来。
    宗月娥本是前任太守宗本正的侄女，唐少衡当年检举揭发宗本正收养前朝余孽，勾结江湖势力意图谋反，宗家一门受到株连，宗月娥也从千金小姐变成卑微的官奴。但是此女性格勇毅，沦落至此，却越发坚韧。
    虽然唐少衡没有让她进营帐，于阳把她送了回去，但是她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摆脱自己备受欺凌的处境。
    所以，她编造说自己已经是元帅的女人，还经常以此炫耀。因为这事，没人会去核实，于阳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本来这件事查清楚后，杖打宗月娥以示惩戒即可，但是唐少衡另有打算，他正愁找不到事由清肃人马。
    不久，便传出宗月娥妖言惑众，诋毁朝廷，意欲动摇军心的罪状。
    自知难逃一死的宗月娥，开始谎报供词，将所有欺凌过她，她所仇恨之人都供了出来。
    唐少衡十分满意，抓了几个，严刑拷打，又审问出了很多事。
    一时间，人心惶惶。
    路小妹正在院子里荡秋千，有人来报，说是贺秦氏带着她姑母有急事求见。
    路小妹一愣。
    只见贺秦氏的姑母痛哭流涕，进了院子就直接跪了下来。
    路小妹赶紧上前去搀扶。
    贺秦氏走了过来，跟路小妹低语，说着，也开始抽泣，原来是她表哥段强被抓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她知道秦芬儿能跟她说宗月娥的事，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的姐妹情谊。
    营地的事，她也听说了。要不是她在唐少衡面前提了宗月娥，怕是唐少衡也不会想到用宗月娥做文章。
    路小妹缓缓开了口，“营地的事，我不方便直接插手。”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相公知道段强是芬儿的表哥。”
    段夫人望了望秦芬儿，芬儿给她使了眼色，暗示她路小妹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段强不会有事。
    两人千恩万谢，出了元帅府。
    路小妹迟疑，要不要让白越去一趟营地，跟唐少衡说一下段强的事。
    后来，转念一想，正如刚才她说的，唐少衡知道秦芬儿和她的关系，也知道段强是芬儿的表哥，并且这件事的最开始，是芬儿坦诚相告，若段强被处置，路小妹也会十分尴尬，以后怎么去见秦芬儿，唐少衡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倒是一旁的林玲开口，“夫人，要不要让白越哥哥跑一趟营地，跟主上说一下。”
    路小妹轻笑，摇了摇头，“不用，我相信相公知道我的心意。”
    路小妹预料的没错，唐少衡心思缜密，一个体察入微，精于人情事故的人，怎会忽略这件事。
    没多久，段强就被放了，宗月娥供出了他，抓他只是走个形式。
    大家看段强被放了，也开始通过各种关系向唐少衡求情，这样，唐少衡对于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些什么人，便了如指掌。
    罗铭对于唐少衡的城府和心机，智谋和手段，内心十分佩服。
    陈容倒还好，喻景行有点坐不住了，因为他手下的心腹基本都被抓进去了。除了宗月娥的事，唐少衡还在收罗其他罪证。
    喻景行担心有些事会把自己牵出来，便马上开始联系京都的人。
    营帐中，唐少衡斜倚着床榻大笑。
    罗铭在一旁摆弄着棋盘，侧目看了看他，“唐帅何故大笑？”
    唐少衡起身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喻景行。”
    罗铭勾起唇角，玩味一笑，“唐帅之前说的，京都的耳目，便是他吧。”
    唐少衡微微点头，转而目光凌厉，“确是必除之人，不过不能由我来动手，需要借刀。”
    他顿了一下，长呼一口气，“不急，慢慢来。”
    宗月娥被当众斩首，为了防止她行刑时翻供乱说，被于阳弄哑了，才带去行刑。
    蒋超于心不忍，还上前为她披了一件披风。当年蓝莲儿死后，蒋超陷入悲伤中，不可自拔。后来宗家一门被株连，宗月娥贬做了官奴，蒋超总去听她弹曲。
    有一次，因为宗月娥，蒋超跟于阳打了一架，两人的仇也是从那时起结下的。
    只是从那以后，蒋超便再也没去红帐找过宗月娥。
    宗月娥被斩首后，其他牵连的人也做了惩处。
    五位将军都纹丝不动，只是动了下面的副将和参将，所以京都对唐少衡的奏报全都很快批准。
    虽然没有动喻景行，但是他手下的两个心腹全被斩首，连跟他关系亲近之人，也全部做了处置。
    这些人做了处理后，位置便空出来了，唐少衡便又提拔了几个可靠能干的人，填充了进去。
    这个时候，所有兵将，才知道营地真正的主子是谁。
    很多人开始故意避开喻景行，连陈容的威势也大减。


第一百章 一生责任


太守府，柳成度正要出院门，却见莹莹在那。
    她本只是感染了风寒，可是看了郎中，吃了药，却一直没好，反而有点严重。
    面若桃花的脸，也微微泛白。
    “这么晚了，三公子去哪儿？”莹莹的声音有些沙哑。
    柳成度斜眼瞥了她一下，“本公子的行踪，需要知会你？莫非你还真以庶母自居？”
    莹莹咳嗽了几声，“我只是个身份卑贱之人，哪里敢管三公子的事。我只是，只是觉得三公子总出府不安全。上次……”
    莹莹还没说完，柳成度一甩衣襟，就要离去。
    莹莹赶紧接过丫鬟碧儿手里的食盒，快走了几步，“三公子，这是我……”
    柳成度随手挡开了莹莹递给他的食盒，食盒打翻在地，一如莹莹此刻的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莹莹泪流满面。
    碧儿赶紧低声说道：“小姐，别哭了，可千万别让别人看见，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莹莹看着地上被打翻的，她忍着病痛，精心做的美食。
    她缓缓蹲了下来，将打碎的碗，一片一片捡到了盒中。
    柳成度出了府，径直去了竹林。可是竹林里，却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涓涓？涓涓？”柳成度四处寻找，还是没有发现她。
    他平生第一次为女人感到失落，因为面目英俊，才华横溢，又是官宦子弟，有多少女人围着他转。
    从来都只是别人喜欢他，为他做这，为他做那。而他却在心里看轻她们，认为她们不值一提，不过如此。
    可是对于涓涓，他很诧异，论样貌，她并不是绝色，论出身，她也不是千金小姐。而且，她还是东爷的女人。
    就算，他被她的坚毅果决所吸引，也不会到如今因为没见到她而感到失落伤感的一步。
    或许，这就是爱吧，柳成度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心已经告诉了他，他爱上了涓涓。
    他回忆，跟涓涓初见的时候，涓涓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和长相有任何讨好，就是一脸的淡然。
    柳成度喃喃自语，“她走了，她去哪儿了？还会回来吗？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正当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要回去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涓涓挑眉轻笑，“三公子是在找我吗？”
    柳成度眼神复杂，他望着涓涓的脸庞，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仿佛时光凝冻在了这一刻，他也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凝冻好了。
    他不再痛苦，不再纠结，不再想生母的死，不再想向唐少衡复仇的事。他也不再理会，眼前的女人的身份。
    柳成度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眼睛清澈如月光。
    涓涓先是错愕，后是沉静。她有点不敢相信，太守府的三公子柳成度能喜欢她这样的人。
    金美霞，美艳不可方物，一个连绝色美人都唾手可得的男人，会真心喜欢她吗？
    她出身微贱，原本只是服侍人的婢女，后来更是连婢女都不如。连年逾五荀的厉寒东现在都厌弃她。
    涓涓垂眸，她怕，她怕再多看他几眼，自己的心便要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镇定了情绪，缓缓开口，“三公子，对不起，刚才没在这里等你。”
    柳成度闭上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等睁开眼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涓涓夫人，去哪儿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劝夫人暂时不要离开这。”
    楚地，曲兰嫣和明仕宗等人迅疾赶往紫云峰。经过曲靖风的同意，王益带了几名弟子留在了楚州，等候还未到达的昆羽弟子。紫云峰雾气笼罩，层峦叠嶂。若不是曲靖风和曲寒花带路，怕是连明仕宗也要陷入迷途，身处困境。
    历经数日，众人终于到达峰顶。早有人在那迎接他们。
    “掌门和师姑来了。”
    只见一群人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昆羽弟子参见掌门，师姑。”
    “快快请起。”
    众人赶路已是疲惫不堪，曲靖风让人先安排大家休息。
    路无忌却马上问道：“请问岳安神医，身在何处？”
    曲寒花忙跟曲靖风说道：“大哥，无忌担心他师妹的病情。他为了寻找神医岳安，可是历尽艰辛。”
    曲靖风缓缓的点了点头，“来人，送无忌和他师妹去岳神医那里。”
    路无忌大喜。
    有人将他们引到一处木屋。
    路无忌带着小萍在门外等候，引路的人先进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门开了。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人出现在眼前，路无忌知道，他就是神医岳安了，也就是在李家庄隐居的景冉。
    岳安将他们引进门，为小萍切了脉，突然神色有异。
    路无忌一怔，“岳神医，我师妹，是有什么问题吗？”
    岳安屏退了其他人，缓缓开口，“令师妹悲伤过度，乱了心脉，我只能尽力医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她已经有了三个月左右的身孕了。”
    路无忌愣在当场。
    他只感到头晕目眩，气血上涌。
    他已经对不起师父了，没想到，连师妹也没法保护好。
    他恨，恨自己怎么就将她随便托付给了柳思雯。
    他若一直带着她，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寸步不离，师妹怎么可能会如此。
    岳安看到路无忌这个样子，也猜到了一二。但是医者仁心，无论如何，小萍的腹中是一个生命，孩子是无辜的。
    路无忌跑了出来，用拳头狠狠的击打着石壁，双手已经是血迹斑斑。
    过了良久，他镇定了情绪，去找了曲寒花和曲兰嫣他们。
    “各位，我路无忌想娶师妹赵小萍为妻，一生一世好好照顾她。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君儿眼里含着泪说恭喜他们。
    曲寒花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无忌，我知道你们师兄妹感情深厚，但是结发为夫妻，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啊。”
    曲兰嫣也轻声说道：“无忌，虽然有岳安神医，但是小萍姑娘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你不要一时冲动，决定了，就是一生的责任。”


第一百零一章 喜怒无常


涓涓没有告诉柳成度，其实她已经通过东门的联络方式找到阿青，她离开竹林，就是去见阿青了。
    阿青并不知道东爷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要涓涓来杀他。他想的，就是如何摆脱庞菲，带着香香远走高飞。
    而涓涓想的，不是按照东爷的意思，杀了阿青，而是独占那批财宝。所以，涓涓只说东爷不放心，让她来找他，跟他一起暗中将财宝运走。
    阿青无法脱身，留香香在府里，庞菲才肯让他出来。但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带香香一起走。
    涓涓说可以帮他，但是让他想想以后做何打算，东爷不会放过香香。
    虽然他对东爷很忠心，但是香香是他挚爱的女人，若让他选一个，自然是后者。
    涓涓暗自高兴，两人达成一致，阿青带涓涓去找财宝，等找到后，他便带香香远走高飞，财宝由涓涓带回给东爷。
    阿青回去后，总觉得香香脸色有异，可是问她，她又不说。
    直到次日，迎着阳光，阿青发现香香脸上有淡淡的掌痕。
    “谁打的？是庞菲，是不是？”阿青瞬间暴怒，说着，就要去找她。
    香香赶紧拦住了他，“阿青哥，求你了，别去。”
    香香知道，若惹怒了庞菲，她要是通知柳府，那她和阿青怕是要没命了。
    而庞菲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趁阿青离开时过来刁难她。
    杏雨又跑过来喊阿青，说是庞菲找他。
    阿青一脸阴沉，本想发作，但是却突然想起涓涓说的，要讨好庞菲，让她信任你，失去了警惕，才好趁机带着香香逃离。
    阿青长呼一口气，尽量敛住了怒气，挤出了一丝笑容。
    庞菲正在房里发脾气，杏雨将他带了过来。“小姐，他来了。”
    待他进门，杏雨转身就将门关了起来，站在门口守着。
    庞菲撇了撇嘴，“我不叫你，你不知道过来陪我，是不是？”
    阿青眯了眯眼，“这里是宋府，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庞菲斜倚在那，给他使了眼色，“把桌上的餐果拿过来。”
    阿青看她慵懒的样子，越发的厌恶，很想上去扬手给她一巴掌，依照他以前不管不顾的性格，完全做的出来。可是现在境况不同，他有香香。
    阿青脸色微变，却仍然按照她的吩咐，走了过去，将桌上的餐果端了过来。
    庞菲抿了抿唇，“我要你喂我吃。”
    阿青怒意升起，又瞬间掩了过去。
    “怎么，不愿意？那我让那个香香过来服侍，反正她就是婢女，习惯了侍候人。”庞菲白了他一眼。
    阿青勾起唇角，“怎么会？愿意效劳。”
    庞菲冷哼一声。
    他将一颗颗葡萄摘下来，亲自递给庞菲。庞菲看着他，面露笑意。
    “宋公子平时也是这么侍候你的？”阿青垂眸，随口说了这一句。
    谁知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庞菲突然大怒，“谁让你提他的？我不是说了不准提他吗？”
    其实刚开始，是庞菲看上宋青的。
    宋英夫人得知庞菲的心意，跟宋英商量如何推拒这门亲事，他们不想娶京都的女霸王入府，又不敢得罪庞家。
    宋英思前想后，这才将宋青送到江州营地，一方面，让他历练一下，另一方面，好让庞菲忘了这件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赵王失势，朝廷势力一夕间全部倒向瑞王，国舅庞琪一时得意，竟提起宋青的事，还暗示宋府有意不想跟庞府联姻，是否认为瑞王难登皇位。
    这可把宋家吓坏了，怕做了庞家用来立威的牺牲品，转天便主动去庞家提亲，要替宋青做主，迎娶庞家的庞菲。又恐夜长梦多，再生枝节，他们知道庞菲的心思善变，飘忽不定。所以马上派人给江州营地送去书信，让宋青速回京都成亲。
    庞菲对宋青的喜欢，随着柳思雯一事在京都盛传而渐渐磨灭。虽然宋青极尽容忍，但是庞菲还是将他的冷漠看在眼里。
    她也知道，阿青心里也没有她，但是她就是被他所吸引。
    想起当日在太守府，两人如何机关算尽，躲过了太守府护卫们的眼睛，成功逃出府去，就让她兴奋不已。
    “阿青，你娶我可好？”庞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阿青一愣，瞬间哈哈大笑，“庞小姐，你的夫婿是侍郎公子。你们一个是尚书千金，一个是侍郎公子，这才是天作之合。我是孤儿，在江湖上用命去拼，也只是听命于人的手下，随时都会横尸街头。你嫁我？别说笑了。”
    庞菲闻言坐直了身体，神情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庞菲看上的人，不要自轻自贱。宋青今日是侍郎公子，明天我就让他变成阶下囚。你呢，今天是江湖浪子，明天也可以富贵加身。”
    阿青闻言一怔，她的话虽有些嚣张，但是凭借国舅庞琪的势力，若做到，也不是不可能。
    若说他没有一点动心，是假的。哪个不渴望荣华富贵。
    他迟疑了那么一阵，可是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庞菲的喜怒无常，他也知道，她今天喜欢你，你就是宝贝，明天不喜欢你了，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宋青就是前车之鉴。更可况，他接受了庞菲，就意味着要舍弃香香。香香刚刚才真心接受了他，他怎么忍心舍弃她，她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阿青笑了笑，“我没那个命，哈哈。”
    庞菲挑了挑眉，还想再继续说，被阿青打断，“快吃葡萄。”说着，又将几颗葡萄递给了她。
    庞菲嘟了嘟嘴，“反正你以后跟着我就是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阿青敷衍的笑笑。
    晚上的时候，庞菲心烦意乱，把杏雨叫到了身边。
    低语几句后，杏雨一惊，“小姐，这样行吗？会不会出事？”
    庞菲脸色一变，“你怕什么，出了事有我。”
    杏雨还是开口劝道：“小姐，那个阿青，到底是江湖中人，他可是什么都不怕。万一他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再好好想想。”
    庞菲眼神狠厉，“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第一百零二章 痛悔不已


紫云峰很久没有喜事了，路无忌和赵小萍的婚宴设在紫云阁的厅堂举行。
    紫云阁建在紫云峰之巅，高耸挺拔，十分巍峨，是昆羽派清修之所。
    路无忌虽然不是昆羽弟子，但是按照曲靖风的意思，如今江湖门派应摒除门户之见，团结在一起，不分彼此，才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为彰显这一宗旨，曲靖风不顾门规，决定将明山弟子路无忌的婚宴设在了紫云阁。
    君儿为赵小萍缝制了喜服，穿上喜服的赵小萍虽然仍是痴痴迷迷，但是比之前好多了，路无忌暗自欣慰，岳安果然医术高超，不枉费他千辛万苦来寻他。
    小萍甚至表现出有些高兴，或许之前她就一直幻想着穿上这身红衣裙，嫁给师兄路无忌吧。
    这些时日，陆续有其他门派的侠士上山。而留在楚州的王益，便专门负责与其他门派联络接转。
    路无忌的一位师叔也上了山，名唤武盛照。由于路无忌的长辈都在岭南，无法参加婚宴，便请武盛照和曲靖风坐在了主位上，接受新人拜礼。
    本来还担心赵小萍会在婚宴上做出异常举动，没想到一切非常顺利。
    当喊到一拜天地时，赵小萍比路无忌还要快的拜了下去。
    礼成，小萍终于如愿嫁给心上人，只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
    曲靖风在喜宴上，敬了各路英雄，大家也都表示，如今非常时期，愿听候差遣，一致对外。
    路无忌回到喜房，君儿在那照看小萍。
    “路大哥，你来了。”君儿转过头。
    她轻笑，声音略有些沉，“小萍，现在是你妻子了，你要好好照顾她。祝你们福寿满堂，共偕白头。”
    “谢谢。”路无忌由于喝了太多酒，有些醉。
    君儿看了看小萍，她现在静静的坐在那，蒙着红盖头。
    她神色有些复杂，凝视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将房门帮他们关好。
    路无忌长舒一口气，望了望坐在那的小萍。曾经他也幻想着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或美丽，或贤淑。
    他如今也在问自己，娶小萍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内疚。或许两者都有，但是后者更多些吧。
    从路家出事，举家流放，师父惨死，到小萍痴傻，他始终觉得像做了一场梦。有时，他甚至想打自己，都说如果是梦，打自己，梦就醒了。
    他迈着有些摇晃的脚步走了过去。掀起了红盖头，愣在当场。
    赵小萍泪流满面，注视着他，眼神凝聚。
    路无忌跌坐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恢复的神智？”
    “两天前。”赵小萍清晰的回答。
    路无忌居然只有愕然，他疑惑，这么辛苦找到岳神医为她医治，现在医治好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高兴的感觉，甚至比之前还要沉重呢？
    小萍柔声说道：“师兄，对不起。我怕你知道我恢复了，就不肯娶我了。”
    路无忌脱口而出，“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小萍一脸失落，“师兄，你是后悔娶我了吗？”
    路无忌望着她，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萍有些羞涩的垂下头，“萍儿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她顿了一下，又露出几分忧伤，“如果爹还在，一定很高兴。”
    路无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夜深人静，喜房里的灯笼熄灭了……
    曲靖风在厅堂与各门派的人讨论，是并成一派，选一个掌门，率领大家共同抵抗朝廷，还是各门派仍然保持现状，共同选一个盟主。
    曲靖风实际上更偏向于前者，但是门户之见，由来已久，不可能一夕间消失。
    大多数人还是支持不并派，只选一个盟主。至于人选，无需多言，肯定是曲靖风。
    曲兰嫣暗自高兴，毕竟身在江湖，武林盟主的头衔怕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了。如今她爹大难不死，而且做了武林盟主。
    倒是明仕宗，面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波澜。
    明镜山庄隐在江湖之外，一向不理纷争。但是明仕宗知道，若是江湖势力尽被朝廷铲除，号称武林藏经阁的明镜山庄迟早也会进入朝廷的视线。
    况且，不理世事是祖训，到了明仕宗父亲这一代，他对天资过人的儿子明仕宗，有更高的期望。
    当年明山的掌门死在了江南一役，明山师兄弟散落在各地，并没有推举新的掌门。如今身在紫云峰的武盛照和路无忌便代表明山派，推举曲靖风为统领各派的盟主。
    出了紫云阁，路无忌径直回了住处，可是房间里却没有看见赵小萍。
    本来，有很多种可能，小萍可能去找君儿了，又或者出去转转。
    可是，路无忌就是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他马上跑了出去，到处寻找小萍的身影。
    终于，在附近的一处山崖上，看到了神情激动的赵小萍。
    他屏住呼吸，悄悄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小萍痛苦的挣扎，一如之前的狂躁。
    路无忌害怕了，怕她再次失了神智。
    他大喊，“师妹，小萍，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冲我来。”
    赵小萍狠狠的咬他的手，一如当时她从庞府被拖出来，她疯狂的跑，他将她抱住时一模一样。
    路无忌忆起在庞府门前，他和谭刚的对话。“庞府如日中天，要救人还需从长计议，切勿打草惊蛇。”
    “可是我师妹被掳进府，我如何能安心。”
    “你若轻举妄动，你师妹可能有生命危险。”
    路无忌内心痛苦，他后悔当时听了谭刚的话，后悔当时没有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一如，他后悔从流放途中逃跑。
    他知道，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现在的痛苦。他师妹，亦是。
    路无忌不停的重复，“小萍，我是师兄。”
    赵小萍终于安静了下来，“你是师兄？”
    “是我。”路无忌沉声回答。
    突然，赵小萍痛哭流涕，“师兄，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我不要。”
    路无忌没有答话，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其实他娶小萍时就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了。


第一百零三章 心事重重


阿青又被庞菲叫过去，香香失落。
    不一会儿，杏雨啪的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眼神倨傲。
    香香一怔，“有什么事吗？”
    杏雨将一个钱囊摔在了桌子上，几碇金子散落了出来。
    她嘴角微微上扬，“香香姑娘是聪明人，我也就长话短说了。无论你和阿青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也只能一刀两断。你若不肯，不只是你，就连阿青也会有事，你明白吗？”
    她顿了一下，在房间随意走了几步，扬起头，接着说，“听我的话，拿着桌上的金子，有多远走多远。”
    阿青从庞菲的住处回来，没看见香香，只瞥见桌上放了一封书信。
    他一愣，赶紧上前将书信打开，看完信的内容，他用拳头狠狠击打着桌面。
    没有半分犹豫，他拿起剑，一甩衣襟，直奔出府去找香香。
    他描述着香香的衣着和打扮，有人告诉他，她往江边的方向去了。
    他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江边。他找到了香香，只不过是倒伏在地上，没有了气息的香香。
    阿青悲痛万分，抱起香香大声哭喊。
    忽然一个黑衣人拿着剑出现，“我们也是奉三公子之命行事，要怪就怪你们不该惹怒我们公子。”
    阿青侧过头，怒目而视，他的剑瞬间出手，对方当场毙命。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柳成度，我不会放过你的。”
    庞菲和杏雨远远的看着。
    “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庞菲得意一笑，“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他回来主动求我，求我帮他对付柳家。”
    竹林里，柳成度弹着琴，涓涓在一旁饮着茶。
    琴声低沉浑厚，又有那么一丝悲壮凄凉之感。
    两个人皆是心事重重，也都渴望在这琴声中得到片刻放松。
    涓涓一手放在桌前扶着头，一手拿着茶杯，悬在半空中。
    这个姿势非常突显她纤细的身形，只是这杯中茶换成杯中酒或更为合适。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虽然柳成度无法使出武功，但是作为习武之人的耳力还在。
    琴声停顿的同时，阿青飞身而出，剑锋凌厉。
    柳成度迅疾躲避，琴被阿青的剑劈成了两半。
    涓涓看着阿青的架势，是想要取柳成度的命。
    而她知道，他是因着她才这么容易找到机会下手。
    柳成度与涓涓在竹林中相见，他不想让柳兰亭知道，而他的手下很多都听命于父亲柳兰亭，所以这次他只带了两个心腹在身边，而守在竹林附近的那两人，已经被阿青杀了。
    涓涓掷出茶杯，阿青侧身躲开。等他再出招时，涓涓已经持剑挡在柳成度前面。
    阿青看了看她，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容，“涓涓夫人，和柳三公子在竹林中单独见面，东爷知道吗？”
    涓涓的脸色突然变冷，“阿青，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三公子并没有深仇大恨，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她望着阿青铁青的脸色，顿了一下，接着说，“三公子可是太守公子，你伤害他，柳太守又岂能放过你？你和香香还想远走高飞吗？”
    阿青突然狂笑，笑着笑着眼里竟然含着泪。“香香已经死了，就死在这个道貌岸然的柳成度手里。”
    柳成度闻言一惊，他推开了涓涓，直视着阿青，“香香不是我杀的。”
    阿青眼神狠厉，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柳成度镇定自若，“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若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
    阿青抿了抿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但是就算不是他杀了香香，他也恨不得杀了柳成度。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跟庞菲纠缠不清。而且，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杀他，难免日后被他所杀。
    阿青一咬唇，瞬间出剑，就在同时，涓涓竟然想都没想的挡在了前面。
    幸亏阿青眼疾手快，及时收住了剑。否则，涓涓怕是要没命。
    阿青顺势后退了几步，一脸愕然，“你疯了吗？”
    涓涓大笑，“当日，若不是我拖延了时间，你早就已经自刎而死，还会有今天吗？”
    阿青闻言一怔，他迟疑了一会儿，望了望两人，收剑入鞘。
    他转过身去，说了一句，“涓涓夫人好自为之，东爷最恨背叛之人。还有，别忘了双双和香香两姐妹的前车之鉴。”
    说完，阿青离去。
    柳成度神色沉静的望着涓涓，他怎么也没想到，涓涓肯挡在他前面，为他而死。
    涓涓此时有些窘迫，她垂眸，没有看柳成度。她刚才的举动，自己都有些吃惊。
    柳成度突然紧握涓涓的双手，“涓涓，跟我在一起吧，好吗？”
    涓涓泪水滑落，泪眼朦胧的她更显风姿秀逸。
    她缓缓甩开了他的手，“若是早点遇到你，该有多好，可现在，我，配不上你。”
    柳成度摇了摇头，“涓涓，我就喜欢现在的你。我喜欢的，才配得上我。”
    涓涓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又如何有如今的成熟和坚毅。她或许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婢女，就算遇到了柳成度，怕是也吸引不了他。可是，她宁愿回到从前，她甘愿一生做个普通的婢女。
    “是因为东爷的关系吗？你放心，东爷如今自身难保，他没办法阻止我们在一起。”柳成度加重了语气。
    涓涓温婉一笑，“不是因为他。”
    柳成度疑惑，“那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
    涓涓微微抽泣，却尽力维持着笑脸，“成度，你别问了。”
    柳成度有些失落，望着涓涓转身后的背影，眉头深锁。
    城南宋府，庞菲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等到阿青，她又开始摔砸东西。
    杏雨不敢上前，又不敢走。
    “那个女人都死了，你居然还想着她，居然还不回来找我。阿青，我会让你后悔的。”庞菲怒骂着。
    突然，她感到有些恶心，干呕了几声。
    杏雨一惊，赶紧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庞菲皱了皱眉，看着杏雨，没有说话。


第一百零四章 孽缘散


太守府，有人私下来禀告洪氏，“昨晚有人看到城南宋府的丫鬟杏雨鬼鬼祟祟的乔装出了府院。”
    “哦？”洪氏笑着撇了撇嘴，“一定是庞菲有事，给我紧盯宋府。”
    “是。”
    庞菲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说让杏雨暗中去买药，结果杏雨会错了意。
    庞菲将药砸在了她身上，“你个贱婢，想害死我？居然买这种药来，如果我腹中的小公子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杏雨赶紧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错了，我这就去给您买安胎之药。”
    庞菲顿了一下，“晚上再出去，小心点，别让人看到。”
    杏雨赶紧连连点头。
    洪氏正在闭目养神，得知城南那边又有消息传来了。
    “姨娘，刚刚，杏雨又出了宋府，我们紧紧盯着，看她绕了几圈，最终去了喜善药堂，原来是抓安胎之药。”
    洪氏一怔，“安胎之药？”她琢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给庞菲抓的，另一种可能是杏雨抓来自己用。
    但是想想，还是前一种可能性较大，毕竟杏雨还未出嫁，就算珠胎暗结，也不会抓安胎之药，至于这么鬼鬼祟祟，怕是庞菲怀的不是宋青的孩子。
    她也听说，宋青自从薛洁的寿宴以后，就去了营地，再没有回到城中。
    “喜善药堂？”洪氏挑眉。
    “是，梅子巷里的。那里隐蔽，很多人有了隐疾，都暗中过去看病。”
    洪氏哈哈大笑，“梅子巷喜善药堂，不是高夫人的表弟开的吗？真是天助我也。”
    几天后，全江州都在盛传，城南宋庞氏不守妇道，与人厮混，珠胎暗结。
    营地，宋青觉得很多人看他都抱着异样的眼神，让他莫名其妙。
    而且，仿佛都在议论什么，他一走近，那些人都戛然而止。
    倒是于阳笑嘻嘻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宋老弟，还是看开些，不就是个女人吗，只当她不存在就好。跟我们唐帅学着点。”
    宋青一脸疑惑，心中暗道，“女人？是庞菲。跟唐帅学？谁都知道，唐帅有两位夫人，一位是极尽宠爱的路无双，另外一位，是名声尽毁的孙玉妍。难道是庞菲也做了孙氏之事？”
    宋青加重了呼吸，越想越怒。他可没有唐少衡的胸襟，无论庞菲怎么样，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若她果真做了不耻之事，他以后如何见人，怕是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娶庞菲，被人笑做攀权附势，庞菲凶悍，他也被人嘲笑娶了悍妻，如今，怕是沦为整个江州城的笑柄，当然，很快也会传回京都，他在京都做侍郎的父亲怕也要被人耻笑。
    怪不得，他一连数月未回府，庞菲竟然由着他。这两天，倒是派人来找，让他回府一趟。而且他早晨的时候已经跟唐少衡告了假，也得了出营地的手令。
    “庞菲，你这个恶妇，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宋青在心中大喊。
    黄昏时，宋青心情不佳，拉着于阳喝酒。
    既然已经告了假，若不回去，他怕更被人嘲笑。于是，他径直出了营地，直奔城中。宋青离去不久，唐少衡得知他出营地前跟于阳喝了酒。
    唐少衡略一沉思，吩咐道：“派人追上去，暗中跟着他，确保他平安回府。”
    “是。”
    毕竟，宋英暗中帮了唐少衡很多忙。
    宋青一回府，便大步迈向庞菲的房间。
    他狠狠的一推门，瞥见庞菲已经歇息。
    “贱妇，你倒是还安枕？”
    杏雨赶紧跑了进来，“姑爷，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
    宋青突然想起，于阳刚喝酒时所暗示的，他心里暗道，难道庞菲真的不仅不守妇道，还珠胎暗结？
    他快步走过去，猛然将庞菲拉起。
    庞菲大喊一声，“你发什么疯？若是敢伤害我腹中的孩子，我让你们宋家满门陪葬。”
    宋青大笑，拍着手掌，“好啊，庞菲，你真不愧是京都奇女子，做了不耻之事，还能理直气壮，真是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顿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宋青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这辈子居然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
    庞菲将玉枕狠狠的砸向他，但是宋青不闪不避。
    杏雨跪在地上，“小姐，姑爷，你们别这样。”
    宋青狠狠踢了她一脚，“滚。”
    杏雨痛呼出声，抽泣着，但是不敢离开。
    庞菲冷笑了几声，“宋青，本小姐之前对你有意，可是你不知珍惜，竟然跑到江州来，避开我。不过，后来是谁主动到我们庞家，来求这门亲事，你可知道，你爹当时有多么低三下四？”
    宋青吼道：“别说了。”
    庞菲当然不会住口，宋青忘了，庞菲的性格，就是你越不让她怎样，她越要怎样。
    庞菲站起身，一副得意的神情，“你爹就是个软骨头，你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巴着我们庞家的权势，就要好好伺候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傲慢的看着宋青，“宋副将，你给我听好了，孩子，我一定要平安生下来，他可是我心爱之人的孩子。”
    凉薄如宋青，听到这些过分之言，也实在无法忍受。
    他扬手打了庞菲一巴掌。
    庞菲十分错愕，平时都是她打别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打。
    “你，你居然敢打我。”庞菲气的身体抖动，她突然看到宋青随身佩戴的宝剑在桌子上。
    她一把将宝剑抽出，就要向宋青刺去。“宋青，我杀了你。”
    庞菲不会武功，就算宋青喝的烂醉如泥，都不可能让她得手。
    宋青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庞菲便痛呼出声，手里的宝剑咣当落地。
    宋青长呼一口气，他强自镇定了情绪，大步走出房间，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斜倚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嘈杂声。
    “姑爷把小姐杀了，快报官。”
    宋青大惊，他一出房门，庞家的护卫便将他团团围住。
    “庞菲死了？”宋青吓得脸色苍白。
    “宋青，你杀了我家小姐，官府的人马上就到，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第一百零五章 青字


“她死了？我，我没有杀她。”宋青大惊失色。
    他慌乱的向庞菲的房间走过去，护卫们看总管曹庆的脸色。
    曹庆微微一怔，一摆手，“快，跟过去。”
    宋青一进门，马上跌坐在了地上。
    庞菲睁着双眼，中剑而亡。那剑是他刚才遗留在这的，他平时随身携带的宝剑。
    庞菲的旁边，杏雨也死了。
    “剑是我遗留在这的，但是人不是我杀的。”宋青大声辩驳。
    曹庆的妻子严氏也急步跑了过来，“小姐，杏雨，怎么会这样？快派人回京都通知老爷和夫人。”
    宋青越发慌了，呼吸急促。
    严氏的胆子比较大，竟还上前查看，“你们看，这是什么？”她突然大叫一声。
    她看到庞菲的手指有血迹，于是顺着一看，只见庞菲的衣角处，有一血字，仔细一看，是个“青”字。
    曹庆吼道：“宋青，你还有何话说？”
    他顿了一下，“你也别想抵赖，这血字，到底是不是小姐写的，请人一验便知。”
    宋青狂笑了几声，“你这贱妇，死了还要陷害我。”
    曹庆一怒，“来人，把他绑起来，送官。”
    宋青下意识反抗，可是护卫们训练有素，且人多势众。
    曹庆看官府的人还未到，于是吩咐将宋青送往衙门。
    五花大绑的宋青刚被拖出门口，就见曾安带着人赶了过来。
    曾安一愣，“宋副将，出什么事了？你走后，唐帅得知你出营地之前饮了酒，不放心，让我们追过来看看。”
    宋青脱口而出，“曾兄救我，他们，他们诬陷于我。”
    曹庆毕竟较为老练，见了这个架势也不惊慌，上前一抱拳，“这位兵爷，宋青酒后行凶，竟然杀了自己夫人，我们小姐。天理昭昭，杀人偿命，我们要将他送往衙门，一切由官府处置。”
    曾安心里一惊，谁都知道，宋青夫人是兵部尚书庞琪的掌上明珠。
    他稍稍迟疑，暗道，这件事这么大，他一个人如何做得了主，还是先回去禀报唐帅，再做打算。
    宋青急了，若是被抓进去，不一定要受何等酷刑，他娇生惯养的，怎么受得住，况且柳兰亭会不会借着此事报庶女惨死之仇，也未可知。
    他趁着曾安出现，众人分神之际，拼命挣脱，向前狂跑。
    有护卫竟然掷出暗器，曾安眼疾手快，用剑挡了一下。
    这时，从府里跑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棍棒，大喊着，“公子快跑，这里有我们。”
    这是宋府的人，跟着宋青来了江州。本来有很多人，可是庞菲容不下，都打发回京都了，就只留下这么几个。
    曹庆使了眼色，护卫们痛下杀手，几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听到他们的惨叫，宋青大声喊着，“柴伯。”
    平时，宋青只当他们是下人，也没有过多关照，只是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们竟然为了保护他，以卵击石，付出生命。宋青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不禁为之动容。
    曾安见状皱了皱眉，把剑一横，“兄弟们，上。”
    宋青为人高傲也好，凉薄也罢，毕竟都是一个营地的兄弟，他们肯定站在他这边。
    曾安带出来的，都是千里挑一的精兵。日夜操练，可是久久没有上过战场，本就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夜已深，负责看守城门的禁卫军听到有人大喊，“快开城门。”
    守城的人都是肖元的手下，自然认得曾安，也知道他是唐少衡的心腹。
    城门马上开了，曾安和宋青，还有其他人迅疾骑马飞驰而去。
    庞府护卫们追来时，城门已关闭，守城的人自然不认得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城门已经关了，明天再来吧。”
    护卫们长呼一口气，就算追出去，也已经晚了，他们哪敢去驻扎重兵的军营要人，只得原路返回。
    曾安心里有点忐忑，他怕唐帅责怪他自作主张。于是，他并没有直接带宋青回去，而是让人先回去跟唐帅禀报，“你回去跟唐帅可说仔细了，不是我自作主张，而是因为情况实在危急。”
    “放心吧，曾副将，我肯定往细了说。”
    天亮之前，有人将消息带回，唐少衡的意思，先把宋青带回营地。曾安这才如释重负。
    营帐里，罗铭脸色微沉，“唐帅，为了宋青得罪庞家，不智啊。”
    唐少衡轻笑，“你真相信是宋青杀了庞菲？”
    罗铭抿了抿唇，“这个不好说，宋青毕竟饮了酒。”
    唐少衡轻轻摇了摇头，“宋青的酒量我知道，刚刚问了于阳，他喝的不算太多。”
    “可是庞家的人已经认定是他下的手，据说，还证据确凿。”罗铭挑眉。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一早，举城轰动。
    “你听说了吗？城南宋府，出了命案，侍郎公子宋青亲手杀了他夫人，就是国舅的女儿庞菲。”
    “那个宋庞氏不守妇道，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珠胎暗结，也怪不得宋青，谁能忍得了。”
    “休了她就好，不该闹出人命，而且是一尸两命。”
    太守府里，洪氏听说后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雯儿，你在天有灵，也瞑目了吧，害你的恶妇庞菲，如今带着她的孽种去了阴曹地府，马上宋青也会过去陪你，哈哈哈。”
    彭万里一脸焦急，但是看着岳父柳兰亭的脸色不敢言语。
    过了半晌，柳兰亭才冷哼了一声，“这宋青居然有胆子杀了庞菲，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彭万里有心帮他求情，毕竟两人也算有兄弟情谊，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听说他对杀庞菲一事予以否认，毕竟是侍郎公子，岳父大人需要查清楚为好。”
    柳兰亭一拍桌子，狠狠的瞪着彭万里，只瞪的他方寸大乱。
    “岳父明察秋毫，是小婿多言了。”说着，还做势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柳兰亭闭上眼，冷声说道：“出去吧。”
    彭万里恭敬的退了出去。
    其实柳兰亭心里疑惑，他知道唐少衡一向权衡利弊，宋庞两家，明显庞家更胜一筹，他这时护着宋青，到底是为何。


第一百零六章 一语成谶


柳兰亭协同庞家的人一起，让忤作勘验了现场，只是庞菲千金之躯，没有深查，只核对了她衣角处的血字，请来专门的人看了，应该就是庞菲临死前用沾了血的手指所写。
    诸多下人都证实，宋青回了府就怒气冲冲去了庞菲那里，而且都听到他们有大声争吵。
    再加上庞菲脸上的掌痕，刺死庞菲的是平时宋青带在身上的宝剑，宋青想洗脱嫌疑难如登天。
    柳兰亭让彭万里去拜见唐少衡，劝他派人送宋青归案。可是彭万里到了地方，干脆就没放他进去。
    柳兰亭犹豫，因为之前梁家的事，他和唐少衡本就互相猜忌，目前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淡化了琴台路行刺的事。他并不想得罪目前手握重兵的唐元帅。
    本来，处死犯了错的妻妾和下人，官府都不会深究，但是庞菲身份特殊，是尚书大人的千金。
    京都，宋庞两府惊闻噩耗。庞夫人直接晕了过去，这么短时间，她先失爱子，再失爱女，着实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爷，菲儿也没了，若早知道，她去了江州便回不来了，我绝不会出手打她。”庞夫人想起她和爱女最后一次见面，是庞菲回娘家说让父亲给宋青调职的事，庞发刚死，庞夫人看她一点也不伤心，反而只关心自己夫君的事，所以对她发了脾气，竟然还失手打了她。
    当时庞菲哭着说，她去江州，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庞琪大怒，“好个宋家，好个宋青，我要让你满门为我爱女陪葬。”
    宋府里，宋英夫人岳氏直接病倒了，她最疼爱的幼子，如今大祸临头，让她如何面对。“我就说不能娶庞菲进门，她满身煞气，一定会带来灾祸。如今，应验了吧。”说着，岳氏泪水滑落。
    宋英硬是挤出了笑容，从旁安慰，“现在还没查清楚呢，我们要相信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也许另有隐情。”
    有人暗中来禀报宋英，宋英闻言一惊，“他真的这么说？”
    “少真万确。”
    宋英脸色一沉，眼神凌厉，“想要我们宋家满门的命？庞琪，是你逼我的，就看看我们宋庞两家谁先死。”
    令庞琪想不到的是，一向韬光养晦的宋英竟采取雷霆手段，抢先一步罗列了庞家所有的罪状，直接呈报到了皇上那里。
    并且每条罪状都有佐证，皇上看后大发雷霆，暂时停了庞琪兵部尚书的官职，让大理寺进行彻查。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庞家跋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都在摸着风向，看是不是趁机一起踩庞府一脚。
    庞琪大惊，宋英短时间内集齐这些证据告发他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一向充当和事佬的宋英，早就在暗中收集他的罪证，备好了这一招。
    论城府，论心机，论才干，庞琪都输宋英几千里，他能有今天完全是仗着贵妃娘娘的得势。
    但是，自从平湖公主薨逝，皇上就有意冷落贵妃，连一向和善的皇后最近也开始打压她。
    聪明敏锐的宋英，自然也觉察到这一点，所以才趁机发难。
    京都的动向很快传到了江州，柳兰亭暗自庆幸，没有急着亲自上门去将宋青带回。
    唐少衡叫来韩追，递给他一张字条，让他速去京都，暗中交给瑞王。
    韩追刚走，罗铭进了营帐，一脸笑意，“唐帅料事如神，罗某甘拜下风。”
    唐少衡撇了撇嘴，“是庞家气数已尽，宋英占尽先机。”
    罗铭点点头，“确实小看了宋英，没想到他城府这么深。”
    唐少衡轻笑，“其实要不是庞府想赶尽杀绝，也不会逼的宋英奋力一博。毕竟，庞家倒了，还有瑞王呢。”
    竹林里，涓涓也听说了城南宋府的命案。她知道阿青和庞菲的关系。柳成度说他没有派人杀香香，那么她自然怀疑是庞菲杀了她。
    那么，庞菲之死，她便也怀疑到了阿青头上。阿青这么久没露面，不知道藏在哪里，她真不知道去哪找他。
    “你在想什么呢？”柳成度一脸笑意的出现，款步走了过来。
    涓涓抿了抿唇，“没想什么。”
    柳成度靠近，盯着涓涓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是在想我吗？”
    涓涓轻推了他一下，“轻浮。”
    柳成度哈哈大笑，“还没有人说过我轻浮呢。”
    他顿了一下，柔声说道：“你是第一个。”
    涓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在脑海里重复着说道，“别动情，别动情，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你是涓涓流水的涓涓吗？”柳成度拖长了音调。
    涓涓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柳成度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支发钗，竟然帮涓涓戴在头发上。
    涓涓面色微红，竟也没躲。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答应我，一直戴着它，可好？”
    涓涓垂着头，没有说话。
    柳成度却自顾自的说起来，“小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我爹和我娘吵架，有时，我爹还会动手，每次，娘都会哭泣，哭的很厉害。我娘说，我爹根本不爱她，娶她只是利用她。我说，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娘，再也不让别人欺负她，可是，娘还是死了。”
    涓涓看到柳成度痛苦的模样，十分心疼，她知道，这些是他心底的隐痛，能对她说出来，是把她当亲近之人。
    涓涓凝视着他，不自觉的握住了他的手。
    柳成度一转头，两人就这样对望很久。
    涓涓缓缓开了口，“我是孤儿，懂事起就是服侍别人的丫鬟，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是谁。”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要开开心心的，你娘也希望你开心的活着。”
    柳成度含着泪花笑道：“希望我们两个不开心的人，以后都能开开心心。”
    涓涓点点头，故作认真的说，“会的。”
    柳成度走后，涓涓把头钗取下来，轻轻抚摸着，她忽然发现，钗的背面，仿佛有字，她对着月光仔细一看，上面刻了几个字，“涓涓流水柳枝摇。”
    涓涓泪水滑落，她觉得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幸福是什么感觉。


第一百零七章 弃车保帅


太守府里，莹莹病入膏肓，洪氏感觉十分奇怪，本就是感染了小风寒而已，怎么会如此严重。
    她悄悄让人一探究竟，得知的消息，柳兰亭似乎察觉到莹莹对柳成度的情意，洪氏一惊，暗道，“好个柳兰亭，果然心狠手辣，也对，原配发妻都能下去手，何况是个刚纳进府的小妾。”
    洪氏拉着薛洁来看莹莹，薛洁坐了一会儿就借故走了，到底是怕过了莹莹的病气。
    等薛洁一走，有些话，洪氏便可以说了。
    “莹莹，你这病有点奇怪，怎么越吃药越严重？”洪氏压低了声音。
    莹莹浑身无力，硬是扯出了一丝笑容，“可能是心病难医。”
    洪氏叹气，“咱们女人生来就命苦，若是得了男人的宠，便可一步登天，就像元帅府的路氏，若是不得男人的宠，怕是要凄苦一世，就像三公子的生母梁氏。”
    莹莹脸色突变，“梁氏夫人的事情，三公子知道吗？”
    洪氏垂眸，沉默半天，“太守府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就是个精致的牢笼，困住了我们所有人。若梁氏夫人还在，想来希望三公子走的远远的，不要再被人利用，被人伤害，步我雯儿的后尘。”
    说着，洪氏眼睛通红，用袖子不停的拭着泪。
    莹莹也哭了，“姐姐，四小姐的事，你知道了？”
    洪氏点点头，“雯儿是在庞府被折磨死的，大家都知道，就只瞒着我一个。天理昭昭，如今庞府也开始倒霉了，只希望老天有眼，让他们罪有应得。”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知道吗？听说老爷要给成度定亲了。”
    莹莹一怔，“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其实洪氏之前就有提过柳兰亭欲给柳成度说亲的事。只是莹莹觉得这次洪氏的语气有些怪。
    洪氏皱了皱眉，“是玉州太守吴令德之女吴怜雪。”
    莹莹有些不可置信，脱口而出，“吴怜雪嫁过人，夫婿早逝，是新寡之身。”
    吴令德是巡抚吴亦中的堂弟，柳府想攀这门亲，用意很明显。
    洪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听说那吴怜雪的心性也不好，只是希望不要跟那庞氏一样，让三公子做第二个宋青。”
    莹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洪氏马上让她好好歇息，就先走了。
    莹莹用绢帕一擦，竟然咳出了血。
    晚上的时候，她把碧儿叫到了身边，嘱咐了一些事。碧儿抽泣着，“当年若不是小姐，碧儿早就饿死了。小姐的大恩大德，碧儿不知如何报答。”
    莹莹苦笑，“平时都是你服侍我，早就报答了。我存了一些银子，现在就给你。我若不在了，你要马上离开太守府，躲的远远的，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好过一辈子。”
    “小姐，别这么说，你的身体会好的。我马上去叫郎中。”碧儿泪流满面。
    莹莹赶紧叫住了她，“别去叫郎中，别去。我还有话说。”
    莹莹从床铺下面，拿出一封信来，将声音放到最低，“这封信务必藏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死以后，若是三公子过来拜祭我，你就偷偷拿给他。若是他没有来拜祭，你就把这封信毁了吧。”
    莹莹长呼一口气，泪水滑落。“快，答应我。”
    碧儿点了点头。
    京都王府，瑞王打开唐少衡让韩追带给他的字条，字条上赫然写了四个字，“弃车保帅。”
    瑞王长呼一口气，庞琪是他舅舅，是他母妃的亲哥哥，让他跟他撇清关系，他还真有点不忍心。
    朝堂之上，皇上要处置庞家之意已十分明显，听说后宫里，贵妃哭着跪求，跪了几个时辰，皇上硬是置之不理。
    皇后带人过来，大声指责贵妃，说是后宫不得干政。还下了懿旨，将贵妃禁足。
    宫里一片哗然，皇后无子，一向内敛，谨小慎微，贵妃从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次敢公然处置贵妃，想必是皇上的意思。
    墙倒一向众人推，一时间弹劾的折子堆满了皇上的桌案。
    皇上临朝，瑞王主动奏请严查庞琪罪状，以儆效尤。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还说瑞王识大体。既然瑞王都表态了，朝臣们再也没有顾忌，纷纷上报。有一些，甚至骇人听闻，连皇上都想象不到。当年征战邻国时，庞琪竟与巴赫王子暗通书信。
    庞琪被下了狱，自知无翻身之日，他恨透了宋英，真后悔当年被他伪善的外表所欺骗，如今反戈一击，竟是致命的。
    他在狱中写下血书，愿意承认所有罪名。只是恳请皇上彻查江州他爱女惨死一案，若果真是宋青所为，希望皇上能处置他。
    皇上想起自己是皇子时，庞家对自己的拥护和支持，还是答应了他的恳求。
    次日颁旨，由刑部侍郎叶成速赶至江州，会同江州太守柳兰亭，驻军元帅唐少衡共同审理庞菲的命案。
    宋英夫人岳氏闻得此消息大惊，她本以为庞家倒了，庞菲的命案就可以压下来，谁知在狱中的庞琪竟然写血书给皇上，想致宋青于死地。
    宋英微微皱眉，叶成为人刻板，和他并无往来，甚至对他平时喜好结交同僚的行为有些反感。而柳兰亭阴险狡诈，不知道是否因为柳思雯的事记恨宋庞两家。三位主审，只有唐少衡私下和他亲近，他也知道，宋青之所以没有下狱，是唐少衡的维护。
    “夫人可还记得喻景行的事？”宋英压低了声音。
    岳氏一怔，“老爷的意思是？”
    “若要唐帅鼎力相助，需送他一份大礼。”宋英抿了抿唇。
    刑部叶成马上启程，连夜赶路，很快抵达江州。太守柳兰亭亲自迎接，可是叶成态度冷漠，根本不买他的帐。
    柳兰亭回府后，一直不悦。
    洪氏缓步走了过来，“老爷，可是在想庞菲一案？”
    柳兰亭轻哼一声。
    “老爷打算如何处置？”洪氏加重了语气。
    柳兰亭有些嗔怒，“不是你这个妇道人家该问的。”
    “是。”洪氏立马垂下头。
    她暗道，“柳兰亭，夫妻多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若此时说要趁机替我们女儿报仇，我都会原谅你。可是现在，你就别怪我了。”


第一百零八章 会审


姚明月得知莹莹快不行了，撇了撇嘴，心里可惜，这么好一个棋子，没想到是个短命的。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她知道什么也说不定，人之将死，再无顾忌。想着，便赶到了太守府，想在她临死前见一面。
    只是她想见的人没见到，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洪氏。
    姚明月不知道，柳兰亭之所以对莹莹下手，不仅仅是因为察觉到她对柳成度有意，更重要的是，他得知莹莹和姚明月关系亲近，经常往来。
    虽然最后真相大白，柳成度被绑跟姚明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严刑拷打下，姚明珠已然失聪，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
    姚明月开了百香居后，竟然频繁示好，更令柳兰亭起疑。
    姚明月本已入府，走到了莹莹的院子，可是不知道为何，莹莹又改变了主意，不想见她，让碧儿出来，送她出府。
    姚明月有了一丝怒气，“莹莹妹妹真是苦命啊，进得了太守府，谁知还是无福享受。”
    碧儿一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姚明月没理她，白了一眼，就要转身离去。
    “这是百香居的姚老板吧？”洪氏迎面走来。
    姚明月嘴角噙着笑，“洪姨娘有礼。”虽是这么说，可是身体一动未动。
    洪氏走到近处，“难得你过来看莹莹。”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令姐好点了吗？老爷也甚是抱歉呢。”
    明月脸色一变，笑意全无，冷哼了一声。
    洪氏叹了一口气，“你姐姐虽然听不到了，可是人还在。我那可怜的女儿，人死了，都只能葬在京都，我想去祭她，都不行。”
    明月望了望洪氏的泪眼，语气和缓了些，“柳太守不准你去京都？”
    洪氏咬着唇，点了点头。
    姚明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听说贵府要与玉州吴府结亲？”
    洪氏一挑眉，“没错，吴太守的千金吴怜雪。”
    姚明月轻笑，“堂堂太守嫡子娶一个新寡之人？姨娘可知为何？”
    这句话说到洪氏心里了，她也十分疑惑，柳兰亭十分看重这个嫡子，一直没有定亲就是想娶个身世和才貌都能匹配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屈就讨来吴怜雪呢？”
    姚明月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舞姬谢如意可是死在贵府？”
    洪氏一怔，“听说谢如意跟刺客有勾结。”
    姚明月笑意加深，“谢如意到底是不是跟刺客有勾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可是巡抚大人吴亦中当年的心上人啊。”
    明月说完，哈哈大笑，随即快步走出了太守府。
    洪氏先是愕然，过了一会儿，跟姚明月一样难掩笑意。
    由于皇上下了圣旨，宋青被送往衙门暂时关押。
    唐少衡也回到了城中，准备次日一早会同叶侍郎和柳兰亭，一起审理宋青一案。
    知道他要回来，路小妹抱着乐乐，早早的站在府院门口等候。
    唐少衡看到她，叹了一口气。
    路小妹问他为何叹气，唐少衡玩味一笑，“要是不用回营地，就好了。”
    路小妹嘟嘴道：“怎么，觉得孤单乏味了？不是有歌姬和舞姬吗？”
    唐少衡认真的回答，“能让唐某人记挂于心的，世上只有你路小妹。”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只要与你一人为伴。”
    路小妹满意的笑了笑，打趣道：“还有我们的乐乐。”
    唐少衡撇了撇嘴，“对，还有我们的唐乐乐。”
    两人吃过晚饭，路小妹挽着唐少衡在园子里漫步。
    “宋青的案子，难处理吗？”路小妹微微挑眉。
    唐少衡长舒一口气，“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路小妹疑惑，“怎么个难法？怎么个不难法？”
    唐少衡微微抬头，看了看夜色，“宋青酒后与夫人庞菲吵架，一时冲动，竟然杀了她。这个说法是比较体面的。”
    路小妹轻哼一声，“哦？相公的意思是说真相是不体面的。”
    唐少衡微微点头，“不知道庞家是想要真相，还是要体面。”
    路小妹疑惑，“庞琪不是已经下狱了吗？”
    唐少衡抿了抿唇，“庞家倒了，还有贵妃和瑞王呢。”
    “那相公打算怎么办？”路小妹停下脚步。
    唐少衡怂了怂肩，“这不只是我头疼的问题，还有另外两位呢。”
    路小妹轻声叹了一口气，“想来宋青母亲岳氏要哭的泣不成声了，希望宋青没事。”
    次日一早，堂中提审宋青，宋青大呼冤枉。叶成带了京都的忤作，也请了一位姑姑为庞菲查验。
    那位姑姑堂前做供，说是庞菲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
    叶成马上让人将宋青的行踪报了上来，宋青近两个月都在城外，并未回城。
    叶成又将当天跟宋青喝酒的于阳将军叫了来，于阳证实，宋青确实听到关于庞菲的风言风语，心情不悦，才拉他一起喝酒。
    于阳望了望唐少衡的脸色，又补充道，只是当时宋青马上要回城，所以并没有喝太多酒，因醉酒杀人的可能性较小。
    柳兰亭将他之前查实的证据跟叶成一一禀明，叶成觉得当堂再查证一遍为好，于是每项证据，每个证人，全都逐一过了一遍。柳兰亭有些不悦。
    等所有程序都走完，叶成脸色一沉，“唐帅，柳太守，你们的意见呢？”
    柳兰亭知道京都的动向，他此时不想得罪宋家，但是碍于证据确凿，确实不好为宋青脱罪。
    他眯了眯眼，给唐少衡使了眼色。
    唐少衡轻笑，“叶侍郎专理刑案，你觉得呢？”
    叶成脸色微沉，“我看基本可以定罪。宋庞氏不守妇道，珠胎暗结，宋青当天听到风言风语，怒气正盛，再加之饮了酒，回到家中后，与庞氏争吵，于是冲动下拔剑，杀了她。”
    柳兰亭在听到不守妇道，珠胎暗结八个字时，心里一怔，“都说这叶成铁面无私，可是他做到刑部侍郎，难道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庞菲怎么说都是贵妃的侄女，瑞王的表妹。他以此定案，真的不怕惹怒他们吗？”


第一百零九章 疏漏


柳兰亭压低了声音，“叶侍郎，我们还是暂做歇息，容后再议。”
    叶成一脸阴沉，在他看来，证据确凿，就该当堂定案。
    唐少衡抿了抿唇，“叶侍郎，我看柳太守说的有理，毕竟宋青还没有认罪，而且就算要定案，以什么措辞结案，还需斟酌。”
    柳兰亭笑着附和，“是啊。”
    叶成犹豫了一下，用惊堂木一拍桌案，“退堂。”
    叶成之所以急于定案，因为他刚正不阿，以他多年审案的经验，一旦拖延，就会有人暗中疏通打点，到时再定案就会受到各种压力。
    三人起身，来到堂后饮茶。
    叶成先开口，“宋青若是还不招供，就需用刑了。”
    柳兰亭没有言语，唐少衡也没答话，因为此时他护着宋青，只会让叶成反感，认为他护短徇私。
    虽是三人会审，但是叶成专理刑案，自然是主审。
    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唐帅，府上夫人来了。”
    三人皆是一怔。
    原来，唐少衡早上刚走，宋英的秘信就送到元帅府。
    路小妹觉得事情紧急，需要立刻拿给唐少衡，可是府衙审案，叶成有令，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白越去而复返，路小妹着急，便亲自找来了。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夫人亲自找来，怕是我府上有急事，这几日我另一位夫人孙氏身体不佳。我去去就回。”
    叶成一愣，柳兰亭意味深长的一笑。
    唐少衡快步出门，见路小妹的轿子停在门口。
    白越恭身一拜，“主上，夫人在轿子里。”
    林玲将轿帘掀开，唐少衡入轿。
    “小妹，有急事？”
    路小妹连忙将秘信取了出来，交给唐少衡。唐少衡打开一看，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信上说什么？你刚走，就送过来了。亲手交给了我，还说十分紧急，必须马上拿给你看。”
    唐少衡玩味，“宋英总是能知道别人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要送我一份大礼，让我不得不救他的儿子。”
    “相公决定救宋青？”路小妹竟有一丝惊喜，岳氏夫人让宋青带给她的，她外婆的遗物，让她十分动容。她也能理解，岳氏的爱子之心。
    唐少衡点点头。
    回到后堂，叶成还是一脸阴沉，倒是柳兰亭的脸色有一丝异样。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再审吧，今天定案。”叶成沉声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三人上了堂，唐少衡一怔，他看到堂门开了，有很多百姓站在门口围观。
    他脸色一变，侧目看了看叶成和柳兰亭。
    叶成故意回避他的视线，柳兰亭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这是叶侍郎的意思。”
    唐少衡撇了撇嘴，他知道，刚才他出去了一下，叶成担心有人找他疏通，怕他回来后将案子硬压下来，所以选择公开审理，用悠悠之口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不要有其他念头。
    叶成用惊堂木用力拍了一下，“宋青，铁证如山，你还是不肯招认吗，来人，用刑。”
    宋青往日名门公子的傲慢全然不见，只剩下惊慌和崩溃。
    “不是我，是他们冤枉我，我没有杀庞菲。”
    “慢。”唐少衡高声呼道。
    叶成一皱眉，“唐帅莫非想袒护属下？”
    唐少衡轻笑，“当然不是。只是刚才叶侍郎说铁证如山，唐某人想要质询一二。”
    叶侍郎轻哼一声，“唐帅可随意质询。”
    唐少衡神色一敛，“宣忤作。”
    忤作上堂，他是叶成从京都带来的，就是为了防止江州本地的忤作被收买，虚假做供。
    “庞菲的致命伤是什么？”唐少衡挑眉。
    忤作恭敬回答，“是一处剑伤，小的仔细检查过，确实是宋公子的宝剑所致。”
    唐少衡眯了眯眼，“那丫鬟杏雨呢？”
    忤作一怔，“叶大人只让我仔细核查庞小姐的死因，没让我检查那个死去的丫鬟。”
    这确实是一疏漏，但是大家确实都关注庞菲是否为宋青所杀，谁都不会在意她身旁死去的丫鬟，大家潜意识中都认为杀庞菲的，必然是杀丫鬟的，只要证明庞菲是宋青所杀，自然也就不用查证杏雨的死因。
    叶成神色和缓了些，“只要证明庞菲是宋青所杀，那丫鬟的死便不言而喻。”说完，也略略感觉此话不妥，但是刚才他还说铁证如山，如今确实不愿意面对这一疏漏。
    唐少衡抿了抿唇，“唐某还是建议对杏雨好好查验一番，柳太守的意思呢？”
    柳兰亭轻吐一口气，“那就让忤作验一下，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叶侍郎觉得怎么样？”
    叶成点了点头，“忤作，速去查验。”
    忤作退下后，不一会儿，就来堂上禀告，“禀三位大人，丫鬟杏雨虽然也死于剑伤，但是小的比对过，应该不是宋公子的宝剑所致。”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叶成先是惊愕，转而有些尴尬。
    他刚要开口，就被唐少衡打断，“叶侍郎，柳太守，这案子是皇上亲自督办，必须要查的水落石出，毫无破绽。我看今天就到这吧。”
    叶成随即宣告退堂。
    三人来到后堂，继续讨论这个案子。
    叶成先开口，“幸亏唐帅及时提醒，确实是我的疏忽。”
    柳兰亭笑笑，“叶侍郎不必自责，谁能想到杀庞菲和杀杏雨的，不是同一把剑。”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庞菲不管德行是否有亏，毕竟已经过身。我们也要考虑贵妃娘娘的颜面，我还是建议这个案子不公开审理。”
    柳兰亭十分赞同，“是啊，叶侍郎，还是不公开审理为好。”
    叶成点了点头，“杏雨被另一把剑所杀，也就是说，杀庞菲和杀杏雨的有可能是两个人，宋青或许还有同谋。”
    唐少衡摇了摇头，“庞菲死于宋青的宝剑，但是用那把剑杀了她的，不一定是宋青本人。”
    叶成连忙说道：“可那个血字怎么解释？那确实是庞菲临死前所写。”
    唐少衡一笑，“青字，不一定指的是宋青。”
    叶成看了看他，“你是说，庞菲的情夫，名字里也可能有青字。”


第一百一十章


没人知道庞菲临死前在想什么，是怨悔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是回顾自己虽然短暂但却荣华的一生，还是想念京都庞府的双亲。
    也没人知道，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用沾了血的手指写出一个青字是何意，是真的来不及再多写一个字，亦或是她实际上想故布疑阵，因为她同时恨着那两个名字中带青字的男人。
    庞府的护卫们被严格审问，刚开始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但是唐少衡自有办法。
    等拿到两幅画像时，他一眼便认出，一个是东门的阿青，另一个是香香。
    没过多久，手下人在郊外的一处山林中发现香香的墓。
    “唐帅，那个阿青真的会来吗？”曾安低声问道。
    唐少衡轻笑，“根据那些护卫所说的，按香香死的日子推算，今天是尾七。叶成已经让人贴了假的布告，说宋青已经定罪即将问斩。阿青应该会来。”
    从白天等到深夜，终于，一个黑影闪动。埋伏在周围的精兵一跃而出，将阿青团团围住。
    阿青仰天笑了几声，“香香，我过不久就要去陪你了。”
    曾安高声喊道：“带走。”
    阿青被抓后，任凭严刑拷打，什么也不肯招认。
    唐少衡只好亲自来见他。
    “阿青，这么久没见，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唐少衡一摆手，让人给阿青松绑。
    阿青撇嘴笑笑，“我也没想到，我们东门曾经是何等风光，居然能一夕间树倒猢狲散。”
    “坐下来，我们喝两杯。”唐少衡示意他坐在对面。
    阿青坐了下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少衡亲自给他斟酒，“阿青，认罪吧，别让我为难。”
    阿青脸色微变，随即又用笑意遮掩，但还是不肯松口。
    唐少衡微微垂眸，“你要替东爷考虑一下。”
    阿青身体突然一怔。
    唐少衡知道，东爷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望着阿青的脸色，他紧接着说，“情之一字，误尽芸芸众生。东门为何一夕溃散？”
    阿青面露愧疚，是他爱上了香香，一时大意，让她放出了消息。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东爷的女儿如惠死了，柳兰亭和东爷的仇是结深了。东爷活着，柳兰亭心难安。你不怕他利用这件事情，把你的罪扩大到东爷身上？现在朝廷对江湖势力深恶痛绝。”
    阿青果然听的一慌，他本来就对不住东爷。东爷让他来寻财宝，他倒是潜入太守府去找香香，又因此跟庞菲结识，纠缠不清。以至于现在身陷囹圄。
    “好，我认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顿了一下，又一脸鄙夷的说道：“庞菲那个贱妇，不守妇道，恬不知耻，心肠狠毒，死不足惜。”
    唐少衡一撇嘴，多说了一句，“她再不好，腹中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杀了她，孩子也活不成了。”
    阿青愣在当场，原来庞菲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便已经出手了。
    怪不得，他回忆，庞菲中剑的时候，居然还诡异一笑，说他一定会后悔的。
    阿青认了罪，只不过他按照唐少衡的意思，编了一个借口，没有说出杀死庞菲真正的原因，更没有说出两人的关系。
    庞菲一案终于定罪结案，宋青也被释放。叶成内心十分佩服唐少衡，临走时还跟他道了歉意，说是自己太过自信，百密一疏。差点冤枉了宋青，要不是唐少衡提醒，怕是难辞其咎。
    太守府里，莹莹病逝了。洪氏觉得她也算可怜，便为她设置了灵堂，想让她体面的走。
    只是甚少有人来拜祭，连柳成度和薛洁都不见踪影。
    洪氏让柳成山和他妻子过来拜祭，也是半天没见到人。
    只有女儿柳思敏和女婿彭万里勉强听洪氏的话，过来晃了一下，也没有正经上香。他们眼里，十分看不起歌姬出身的莹莹。以前，是因为柳兰亭的宠爱，他们才让莹莹三分，如今她香消玉殒，便再也不用顾忌。
    倒是洪氏，恭恭敬敬的上香，她心里暗道，“莹莹，你在天有灵，可千万别怪我。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她心里明白，莹莹绝非是感染风寒病逝。若不是她想通过莹莹，将梁氏真正的死因透露给柳成度，或许莹莹也不会犯了柳兰亭的忌，更不会早逝。
    她心里自责，莹莹跟她女儿柳思雯差不多年纪，本来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
    碧儿一直守在那，“姨娘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
    洪氏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碧儿一直在寻找三公子柳成度的身影，可是没有看到他来。
    她为自己主子不值，怎么就喜欢一个冷漠薄情的人呢。想来他是不会过来的，那封书信怕只有按照莹莹的吩咐毁了。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脚步声。柳成度居然出现在她面前。
    碧儿一愣，竟然心里还泛起那么一丝惊喜。在她看来，柳成度能来，就说明还是没有看轻莹莹。
    她主子在天之灵，知道喜欢的三公子过来送她最后一程，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那封信，碧儿一直带在身边，她觉得可能是莹莹的表白之信。
    柳成度为莹莹上香，他心里暗道，“莹莹，你的心意我懂。你的温柔体贴，让我想起另外一个女人，双双，那个因为我而死的女人。你做的水晶饺，她也同样做过，我心里感谢你们。莹莹，双双，你们这辈子年纪轻轻就走了，希望来世，别再遇到我柳成度。”
    柳成度拜了三拜，转身便要离开。
    碧儿连忙叫住了他，“三公子，请留步。”
    柳成度一愣，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吗？”
    碧儿马上把带在身上的书信拿出来，压低了声音，“三公子，我家小姐临终前写的，她说你若过来拜祭她，就让我亲手交给你。若是你没来，就让我毁了它。”
    柳成度一怔，接过了信，打开一看，顿时面色苍白，身体不住的抖动。
    碧儿一惊，“三公子，你没事吧？”
    “滚。”柳成度眼神狠厉，吓的碧儿赶紧跑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断发斩情恩


阿青已经被问斩了，柳兰亭正可惜，没有从他嘴里问到厉寒东的下落。
    “柳兰亭。”只见柳成度大喊一声，手里还拿着剑。
    柳兰亭一惊，看自己儿子竟然持剑对准他，“成度，你疯了不成？”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玉州那门亲事，可能惹怒了儿子。
    “成度，你听我说，吴怜雪虽然新寡，但是听说人长的貌美如花。谢如意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大意，谁承想都过了这么多年，吴亦中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我是听说他曾偷偷来拜祭过谢如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想用这门亲事跟吴家缓和关系。你若不喜欢她，等娶进了门，随意你纳多少个妾室。”
    柳成度凄然一笑，“你娶娘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你不喜欢娘，对她各种折磨，你偏宠妾室洪丽云，与他生下长子。最后，等舅舅一门失了势，你竟然亲手杀了娘？”
    柳兰亭大惊失色，“谁告诉你的？你不要听信谗言，是有人想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成度，你可别上当。”
    柳成度眯了眯眼，“娘死前，你为什么故意把我派出去办事？那事无关紧要，谁都能办，为什么偏偏派我去。”
    其实，他心里早就疑惑，但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爹能如此狠心，竟然手刃发妻。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可是后来想想，跟他一日夫妻的双双，不是也被他毫不留情的舍弃了吗？
    柳兰亭镇定了情绪，“你舅舅出事，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受牵连，爹怕连累你，所以才把你派出去。”
    他顿了一下，厉声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不信自己的父亲，难道相信外人吗？”
    柳成度有那么一丝犹豫，“是莹莹留下秘信，说曾看到洪氏偷偷祭拜我娘，还说出是你杀了她的话。”
    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冷笑，“柳兰亭，梁翠翠就是死在你手里。”
    只见洪丽云身穿艳色锦衣，款步走来，没有了往日的隐忍谦卑，换做了趾高气昂。
    柳兰亭和柳成度都是一愣。
    “洪丽云，你刚才说什么？你也疯了不成？”柳兰亭有一丝心慌。
    洪丽云撇嘴一笑，“我已经说了，还让我重复一遍吗？”
    她顿了一下，冲着柳成度沉声说道：“莹莹那晚看到的，确是事实。你娘梁翠翠被发现死去时是第二天早上，所以忌日就定在了那天。而只有我知道你娘真正的忌日就是那晚，所以我偷偷去祭拜。是我亲眼看着她被你爹弄死，奄奄一息，最后没了呼吸。”
    柳成度身体颤抖，狠狠盯着柳兰亭，刚刚放下的剑，又举了起来。
    “你个恶妇，你胡说，你妄图挑拨我们父子关系，成度，你别信她。”
    洪丽云哈哈大笑，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字条。“柳兰亭，这就是你杀梁翠翠的证据，她早知道你要对她下手，所以事先写了这字条，藏在了床角处。你没想到吧？”
    柳兰亭咒骂着，飞身抢走洪丽云手里的字条，瞬间撕的粉碎。
    洪丽云笑意更浓，“柳兰亭，其实那是张空白的字条，我在诈你而已。”
    柳兰亭恼羞成怒，扬手就欲打她，可这时，柳成度的剑刺了过来。
    柳兰亭闪身躲过，“成度，你听我解释。我杀了你娘，都是不得已啊。唐少衡心狠手辣，一向斩草除根，你娘活着，他迟早要对付我们。”
    柳成度气血翻腾，双目通红，“柳兰亭，我今天就让你给我娘抵命。”
    这时柳府的护卫们闻声赶来，见到这个场面都是一愣，大家面面相觑。
    柳兰亭大喊一声，“谁也不能伤害我儿。”
    护卫们听到这个命令，便不敢上前。
    而柳成度听到这句话，身体一怔，泪水滑落。
    柳兰亭看了看他的脸色，“成度，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你就不再痛苦，你就替你娘报了仇了。别再去招惹唐少衡，他心机深沉，一向狠辣，如今又手握重兵，他会杀了你的，别让爹为你担心。”
    说着，柳兰亭静静的站在那，缓缓的闭上眼。
    柳成度的剑瞬间出手，可就在离柳兰亭一寸左右距离时又及时收了回去。
    “柳兰亭，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爹，我们父子情断，不要找我。”柳成度用剑将自己一缕发丝斩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就意味着斩断恩情。
    柳兰亭，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也流下了眼泪。
    洪丽云一阵狂笑，她知道，柳成度是他最看重的孩子。“柳兰亭，众叛亲离，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柳兰亭气急败坏，“洪丽云，你这个歹毒的贱妇，你不过是个工匠之女，进了柳府享受荣华富贵，居然还敢负义忘恩。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她给我带下去。”
    “慢。”洪丽云甚是镇定，或许，她今天敢说出来，就已经想好了后果。
    她微微一笑，“柳兰亭，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你平日的罪行写下，暗中让人交给江南巡抚吴亦中。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哈哈。”
    柳兰亭怒气冲天，“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倒霉了，柳成山和柳思敏能有好日子过？他们也是你的孩子。”
    洪丽云面露忧伤，“他们都因为荣华富贵迷失了本心，可以将备受折磨的妹妹留在庞府不管。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有妻子，有夫君。而我的雯儿，就只有我。”
    她顿了一下，长呼一口气，“或许没了荣华富贵，他们才会变成原本的样子。变成疼爱妹妹的哥哥和姐姐。”
    柳兰亭抽出护卫的剑，一剑刺了过来。洪丽云不闪不避。
    她的身体慢慢倒向地面，却仍然在笑，她回忆着，成山，思敏和思雯小时候的事。
    “成山，不准打架。成度是嫡子，你伤了他，你爹和夫人要狠狠责罚你的。”
    “娘，不要怪大哥，是成度欺负雯儿。我也帮手了，连我也一起责罚吧。”
    “就让爹和夫人责罚我好了，我是大哥，肯定要保护妹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到从前


柳成度出了太守府，顿感天旋地转，他撑着身体，一直向前走，身体异常的冰冷，冷的他不自觉的抖动。
    他咬着牙，一口气跑到竹林。他要马上见到她，只有她理解他心中的痛。
    正值深夜，涓涓听到声音起身，看到失魂落魄的柳成度一惊，还没开口，就被柳成度紧紧抱住。
    “涓涓，你知道吗？我刚刚才知道，原来我娘，是被我爹亲手所杀。”柳成度抽泣着，往日的内敛全然不见，哭的像个可怜的孩子。
    涓涓闻言一怔，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她能体会到此时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她没有说话，但却伸出手，也抱紧了他。
    过了良久，柳成度才稍稍平静。
    涓涓这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成度深吸一口气，将当年的事讲给她听。唐少衡刚任监察御史时，就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
    当年水灾，朝廷拨下的赈灾款项被层层盘剥。
    唐少衡威逼他们，必须交出承担罪责之人，以平民愤。
    最后，梁家被推出来，斩首抄家。
    柳兰亭怕梁翠翠活着，会让唐少衡猜忌，况且，他本就厌恶她，梁家倒了，留她也没什么用。
    柳兰亭跟柳成度说，曾经答应自己乳母，等她死后为她立墓，可是乳母死在乡下时，他公务繁忙，就给搁置了。
    于是，他以这个理由派柳成度出去，让他到乡下，为他乳母重新立个墓碑。
    柳成度迟疑，柳兰亭还讲述自己跟乳母的感情，说是只有嫡子能够代表他。
    柳兰亭乳母的故乡十分偏僻，柳成度走了很多崎岖小路才找到。
    路上，他还听闻有个村子里，住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叫美霞。
    他因为好奇，还跑去看了她，虽然的确貌美，但是怯生生的，一脸的无知。
    最可笑的是，美霞居然拉着他，说让他带她走。
    柳成度没有答应，只给了她一碇银子。
    但是令柳成度惊讶的是，村姑美霞居然没有收。
    柳成度永远忘不了美霞当时怔愣的神情，“公子，这么大的银子，能买很多很多东西吧。可我不能收，我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她还给他后，还急忙跑走了，没跑多远，又回头看了看他。
    柳成度回去后，得知母亲亡故。柳兰亭对外宣称，梁氏病逝。
    柳成度不相信，再三深究，才有下人私下告诉他，梁氏是自尽。
    柳成度悲痛欲绝，暗暗发誓，要向唐少衡复仇。
    可是唐少衡为人十分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柳成度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于是，他想起那抹美丽的霞光，便又去那个村子找她，要带她走。
    美霞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她终于可以摆脱冷薄的后母，可以再也不用挑水砍柴做饭洗衣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过好日子了。
    柳成度为了洗掉她的愚萌和无知，专门请人教导，又让自己收留的香香给她当丫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美霞才稍稍能让他满意。
    他本想给她改个名字，但是美霞死活不肯，说这名字是她已经身故的爹给她起的。
    柳成度绞尽脑汁，安排她接近唐少衡，可是很不巧的是，当时路家刚刚出事，唐少衡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路小妹娶过来。于是，他对国色天香的金美霞不屑一顾。
    其实刚开始，唐少衡并没有起疑。是柳成度担心功亏一篑，一再刻意安排，才引起了唐少衡的疑心。
    只是可怜金美霞，转了一圈，又回到从前的日子，挑水劈柴做饭洗衣。只是冷薄的后母不在了，在她身边，是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的厉寒东。
    涓涓听着柳成度述说当年的事，看到他悲伤不能自抑，心里深深触动，开口安慰，“成度，至少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好。”
    柳成度听到她这么说，突然神色复杂的望了她一眼。
    涓涓疑惑，“怎么了？成度？”
    柳成度重复她说的话，“至少知道了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好？”
    涓涓点点头。
    柳成度深吸一口气，垂下头，“那个屠户，虽然粗鲁，喜欢饮酒，但是并不好赌，怎么会突然染上赌瘾呢？”
    涓涓心里一震，那个屠户，是在说她从前的丈夫吗。他赌输了，拿她去抵债，把她卖到了青楼。柳成度这么说，也就是对她曾经是青楼女子的事，一清二楚了。
    涓涓面目涨红，她尴尬，她失落，她悲伤，她怨恨。还有，面对眼前的心上人，她万分羞愧。
    看到涓涓泪水滑落，柳成度心疼的紧紧握着她的手，“涓涓，我说过，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喜欢。”
    涓涓一把甩开他的手，“三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成度抿了抿唇，“我让人仔细查过，那个屠户，之所以染上赌瘾，是有人从旁诱导，诱导他的人，已经被灭口了，但是有人看到，他跟唐少衡身边的福全有过接触。”
    这次，换成是涓涓身体抖动，她加重了呼吸。
    当日，是唐少衡救她于水火，她当时对他有多么感激。她为了报答他，接受严苛训练，成为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现在真相是，致使她沦落青楼的就是唐少衡。
    涓涓狂笑，笑自己的愚笨，笑自己大半生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而不自知。
    柳成度有几分担忧，“涓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涓涓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心上人。”
    柳成度更疑惑，“路无双？”
    涓涓冷哼一声，“唐少衡跟路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想报仇，又怕路无双知道了会恨他。他知道我跟路家也有仇怨，所以他大费周章扶持我，让我对路家的恨意更深，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用做了。”
    柳成度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父亲说唐少衡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让他不要去招惹他，的确是为他好。
    涓涓曾经所在的青楼有一花魁名叫梦瑶，后来被神秘人赎了身，替她赎身的就是已经成为东门门主夫人的涓涓。
    京都最开始告发肃王谋反的，是路家次子新纳的一名侍妾，而那名侍妾正是梦瑶。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革职查办


没过多久，柳兰亭被革职查办。江南巡抚吴亦中亲自办理此案。
    本来洪丽云的告发并无明确罪证，但是有唐少衡暗中推波助澜，吴亦中不费吹灰之力便集齐了证据。
    柳成度得知自己父亲出了事，竟然非常担心，他本以为对柳兰亭再无感情，但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不是想放下便能放下的。
    竹林，有一群黑衣人赶到，正如涓涓猜测，柳府的事情是唐少衡在背后推动，而唐少衡对付柳兰亭实际上是为了杀柳成度，以绝后患。
    黑衣人找遍竹林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柳成度的身影，只能离去。
    而此时，柳成度和涓涓躲在了竹林地下的密室里，上面有泥土覆盖，确实十分隐蔽。这里，也是当时柳成度为赵启峰等人安排的藏身之处。
    “成度，江州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
    柳成度脸色微沉，“可是我爹……”
    涓涓抿了抿唇，“我了解唐少衡的性格，他做事一向斩草除根。”
    柳成度迟疑了很久，“你还记得赵启峰和穆小晴是怎么被抓的？”
    涓涓轻呼一口气，“找不到你，他会加派人手，我们不可能在密室里躲一辈子。”
    柳成度垂眸，“他找的是我，要杀的也是我。”
    涓涓泪水盈眶，“你让我一个人走？”
    柳成度深情的望了她一眼，“如果被唐少衡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会有危险。”
    涓涓轻笑，“唐少衡也是我的仇人，是他毁了我一生，他倒是如愿娶了心上人，春风得意。”
    柳成度眯了眯眼，“他如今手握重兵，报仇又谈何容易。”
    涓涓嘴角上扬，“你可知道他的弱点？”
    柳成度撇了撇嘴，“路氏。”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派了那么多人保护她，我们没机会下手。”
    涓涓眼神凌厉，“她，我们是找不到机会下手，不过她在岭南的亲人，可不一样。而且，我们还可以借刀杀人。”
    柳成度疑惑，“借刀杀人？”
    涓涓点点头，“多年前，唐少衡的亲人都死在路家的手上，就只剩一个姐姐。我知道他姐姐在哪，就算唐少衡不想再报仇，他的姐姐可不一样。”
    柳成度冷笑，“让他姐姐去杀在岭南的路家人，一个是心爱之人，一个是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倒想看看唐少衡是如何备受煎熬。”
    涓涓也哈哈大笑。
    马宇回禀唐少衡，没有找到柳成度。
    唐少衡皱了皱眉，“不是说他进了竹林就没再出来吗？”
    马宇的额角出了汗，“主上，属下的人一直暗中守着，确实没看到他出竹林。但是我们进去时，找遍各个角落，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十分奇怪。”
    唐少衡眼神凌厉，轻拍了一下桌面，“他一定还在竹林里，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绝不能让他跑了，否则后患无穷。”
    “是。”
    马宇带了人又去竹林查找，唐少衡的意思，竹林里一定有秘道。
    终于，他们发现一个角落处的泥土有缝隙，随即发现了秘道的入口。
    沿着入口进去，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衣被和食物，而除了密室，还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秘道。
    密室里如今空无一人，马宇赶紧带人沿着秘道查找，可是还是没有看到柳成度的踪迹，从秘道的另一个出口出来，发现是一处荒废的民宅。
    很明显，柳成度已经从秘道里逃走了。
    柳兰亭身陷囹圄，薛洁收拾了金银细软，那些都是当年她的陪嫁。她毫无留恋的离开了柳府，回了娘家。
    柳成山到处奔走，希望有人能救他的父亲，只是平时跟柳兰亭走的近的人，现在全都躲了起来，大家都怕受到牵连。
    彭万里更是丢下柳思敏，自己回了京都。娘亲洪氏死了，父亲柳兰亭入狱，夫君也抛弃了她。柳思敏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整个人变得神情恍惚。
    北山脚下，有一处外表简陋，但是内里舒适的房屋。
    宽敞的卧塌，粉色的帏幔。
    涓涓看了看柳成度，撇了撇嘴，“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柳成度抿了抿唇，“我不想骗你，之前我和姚明珠经常在这里见面。”
    涓涓的心疼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柳成度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
    只是，他亲口承认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
    柳成度看到涓涓的神情，握起她的手，“对不起，涓涓，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有你。你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女人，但是会是最后一个，我答应你。”
    涓涓轻呼一口气，“三公子，我现在还是厉寒东的妻子。我们两个能否平安离开江州，还是未知。”
    她看到柳成度有几分尴尬，便又接着低声说，“就算要吃醋，也等我们逃出江州再说。”
    柳成度撇嘴轻笑，刚要说话，就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警觉的拿起剑，随即听到有人敲门，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三公子，是我。”
    柳成度一怔。
    涓涓扬眉，“是谁？”
    柳成度垂眸，“是明珠。”
    涓涓加重了呼吸，她为柳成度唤她明珠，不是姚明珠而心里吃味。
    “她，可靠吗？”涓涓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柳成度点了点头，随即上前给姚明珠开了门。
    姚明珠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当她看到涓涓也在，不禁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柳成度开口问道。
    可是盯着涓涓的姚明珠没有任何反应。他才想起来，姚明珠已经双耳失聪了。
    涓涓从房间里找来笔墨纸砚，柳成度在纸上写字问她。
    姚明珠这才说道：“我从我妹那得知，柳太守出事了，而且她说，唐少衡不会放过你，琴台路射那支冷箭的人，他知道是你。如今没了你爹庇佑，他便再无顾忌了。”
    柳成度有点不耐烦，随口说道：“这些不用你说，我知道。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
    突然门外有人说道：“她来，当然不是告诉你这些，她是来救你。”
    柳成度和涓涓望向门外，却见姚明月款步走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仇


营帐里，喻景行对着梁武的牌位，叹了一口气。“阿武，还是你对我最忠心，现在我才知道，哪些人是忘恩负义之徒。”
    梁武不仅是喻景行的心腹，在战场上，还救过他的命。
    唐少衡因宗月娥一案，杀了梁武，就是针对喻景行。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喻景行眼神狠厉。
    可是话音刚落，就见一群人将他的营帐团团围住。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宋英，开始整治庞发的人，喻景行当年有一旧案，当时是蓝帅帮他压下来的，如今，竟然又被宋英给翻了出来。”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承想啊。刚刚，京都来人把喻景行给带走了。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谁都知道，喻景行野心大，几位将军里，他是最不安分的了。可是当年蓝帅确是十分看重他。”
    “如今换成唐帅，谁让他还不知收敛。”
    “别说了，陈将军过来了。”
    几位副将不再言语，陈容僵直的走了过去，听到他们参拜，也没有作声。
    陈容闻听喻景行出了事，有些落寞。一方面，他跟喻景行一同在蓝天云麾下多年，虽然明争暗斗，但是喻景行被抓，他还是陡然升起一丝伤感。另一方面，他断定喻景行出事，跟唐少衡脱不了关系。他对唐少衡有些恐惧，他自嘲，可能是因为他年龄大了吧。
    除掉了喻景行，唐少衡心里十分惬意。如今，宋英任兵部尚书，皇上有心用他压制瑞王，竟还纳了宋英的侄女宋倩入宫，封为惠妃。
    朝廷越是暗流涌动，明争暗斗，他越觉得自己安全，如今只差柳成度一个祸患。
    由于没找到他，唐少衡在城门口，江边等各个出城的地方，都派了人守着，务必要将他抓住。
    城门口，姚明月姐妹坐着马车过来。只见明月冲着守城的禁卫军笑道：“我们姐妹要去郊外拜祭爹娘，还不赶快放行，可不能误了时辰。”
    守城的人认识她们姐妹，也都知道明月和于阳将军的关系。
    他们刚想放行，就被唐少衡派去的人制止。“唐帅有命，必须严查。”
    姚明月故作嗔怒，“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可是你们于阳将军的女人。还有，我姐姐还曾是你们唐帅的红颜知己呢。”
    守城的人哈哈大笑，“快别这么说，小心传到唐帅夫人的耳里，还不得把你姐姐给撕碎了啊。”
    刚说完，就见唐少衡的兵将狠狠瞪他，吓得他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姚明珠扯了扯明月的衣袖，明月撇嘴轻笑道：“我姐姐的意思，不想为难你们。过来查吧。”
    兵将们上前，经过查看，马车上除了两姐妹，和一些拜祭用的物品，什么都没有。这才一摆手，放她们离去。
    到了郊外，姚明珠和明月仔细查看，周围无人。才将马车下面的板子用力掀开，原来马车有一夹层。而柳成度和涓涓，就藏在夹层之中。
    姚明珠望着柳成度想说什么，被姚明月一把拉住。
    明珠含着泪，背过身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柳成度如何绝情，姚明珠知道他有危险，也不能袖手旁观。
    是她求自己妹妹，一定要救救成度。起初姚明月不肯，因为她知道，一旦被唐少衡察觉，不但是她们两姐妹，可能于阳都要被连累，她清楚知道唐少衡的狠绝。
    可是，明珠竟然跪下来，她双耳失聪，一直郁郁寡欢，呆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可能柳成度是唯一支撑她好好活着的念想。
    姚明月终究不忍心，答应跟她一起救柳成度。但是有一个条件，这次救了他，就算恩情了断，再也不能跟他有任何牵扯。
    姚明珠泪如雨下，点头答应。
    “谢谢你，明珠。”柳成度不自觉开口。
    姚明月冷笑了几声，“她现在听不到，都是拜你那心狠手辣的爹所赐。”
    柳成度脸色一沉。
    “涓涓夫人，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能在一起。”姚明月轻笑，可是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一怔。
    涓涓垂眸，“你不是说如果被唐少衡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有危险。”
    姚明月一听，瞬间吓得脸色苍白，就在同时，柳成度的剑已经出手了。
    “姐姐，姐姐快跑。”这是姚明月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她忘了，姚明珠听不到。
    柳成度望着背过身去的姚明珠，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提着沾着明月鲜血的剑，一步步走了过去。
    此时，姚明珠还不知道她身后发生的事情，她背对着柳成度，柔声开口，“成度，你要活下去，好好照顾自己，天涯海角，我都会为你祈福。”
    柳成度含着泪，伸出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这一动作让她回想起，两人曾经快乐的时光。
    “猜猜我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的三公子了。”
    姚明珠微微一笑，嘴角上扬。
    可是下一刻，柳成度的剑刺了过来。
    两人清理好一切，涓涓叹了一口气，“成度，对不起。”
    柳成度轻轻一笑，“是我要杀她们，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明珠不说，我也无法信任姚明月，她到底是于阳的女人。”
    柳成度回想起，琴台路行刺前后的事。
    “成度，我发觉住在我们客栈里的那几位江湖中人有些可疑。”
    “是来给东爷送贺礼的吧？有什么可疑之处？”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但是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那我信你一次，我晚上过去探探。”
    涓涓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成度，其实那晚，我私入东爷密室，发现了那本账册，可是我犹豫再三，又把它放了回去，你说你也没有拿那本账册，那会是谁拿的呢？是谁私自献给了瑞王？”
    柳成度猛然一惊，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是唐少衡。”
    他想到自己一步步被算计，唐少衡故意将金美霞送给厉寒东，就是为了布局陷害他，他被阿青偷袭绑走，受尽折磨。
    “你有何打算？”涓涓抿了抿唇。
    柳成度的眼神里充满复仇的火焰，“去黑风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冒充


祁县郊外，黑风寨。
    大当家杨杰死后，二当家岳虎当上了新的大当家。三当家魏彦雄改称二当家。
    岳虎觉得玉娘这个女人不祥，但是碍于魏彦雄，只派人将她软禁。
    柳成度不想涓涓有危险，他坚持孤身一人去黑风寨。
    有人禀告魏彦雄，说是山下有个人自己找上门来，说是玉娘夫人的表弟。
    魏彦雄一愣，“他叫什么？”
    手下人回答，“那人给了一个小袋子，说是拿给玉娘夫人，她一看就知道了。”
    “拿给我看看。”魏彦雄抿了抿唇，接过一个小布袋，拉开袋口的丝线，一看，里面竟是饴糖。”
    魏彦雄一怔，暗道，“饴糖？唐？”
    玉娘一直被软禁，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拿身边的丫鬟撒气。
    “让你倒个茶，都弄不好，水这么热，想烫死我吗？”
    唐玉茹拔下发钗去扎跪着的丫鬟小秋。
    “二当家。”门口守着的人看到魏彦雄来了，恭敬抱拳。
    魏彦雄听到小秋的哭泣声，皱了皱眉。
    一甩衣襟，走了进去。
    “怎么？又惹你们夫人生气。再敢这样，就把你卖到青楼去，滚。”魏彦雄踢了小秋一脚，小秋忍着疼，赶紧跑了出去。
    跑到无人处，嚎啕大哭。
    阿正走了过来，“又被打了？这个恶妇。”
    小秋擦了擦眼泪，“要不是二当家过来，还不一定怎么折磨我。”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看大当家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阿正一怔，“别乱说，小心被听到。”
    他知道，小秋说的大当家是死去的杨杰。
    “我没乱说，大当家刚死，他们俩便没有顾忌了。”
    阿正脸色铁青，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阿正也怀疑是玉娘和魏彦雄下的手。
    现在岳虎当家，魏彦雄也有一批忠心的手下，倒是身为杨杰心腹的阿正，感觉很是孤立。
    唐玉茹听到魏彦雄说山下有一人找她，自称是她表弟，不觉一愣。“我没有表弟，是谁敢来冒充。”
    魏彦雄将装着饴糖的小布袋拿给她。
    唐玉茹撇了撇嘴，“知道我姓唐，不知道是敌是友。”
    “见吗？”魏彦雄一挑眉。
    唐玉茹迟疑了一下，轻呼一口气，“带他上山吧。”
    她心底有那么一丝期盼，期盼是她弟弟唐少衡派人过来看她。
    魏彦雄快要走出门口时，突然转过头，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你弟弟的人？”
    唐玉茹冷哼一声，“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哪里会想起我这个姐姐。”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也别做梦，别想着借我弟弟的势。”
    魏彦雄脸色一变，有些不悦，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唐玉茹就崩溃大哭，这些年来，她从未有一天快乐过。她不知道该如何疏解心里的痛苦和怨恨。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狠毒，暴戾的女人。她甚至希望，所有的女人都经历她所经历的，都跟她一样痛苦。
    柳成度被黑布蒙了眼，魏彦雄的人把他带到了山上。可是他没见到唐玉茹，却被关了起来。
    一天一夜，没人来给他送饭，甚至他没有喝过一口水。
    他蜷缩在地上，发丝凌乱，只有眼神异常坚定。
    夜里一片漆黑，他不自觉的双手抱肩。没人知道，其实他怕黑。
    突然，门开了，月光透了进来。他缓缓抬起头，只见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头领。另一个就是带他上山的人。
    “这是我们二当家。”
    柳成度微微一笑，“二当家，久闻大名。”
    魏彦雄哈哈大笑，“山寨里的草寇，什么大名不大名。”
    说完，一摆手，让身边的手下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你怎么称呼？”魏彦雄背手而立，眯了眯眼。
    柳成度恭敬回答，“在下姓周名成。”
    “周成？”魏彦雄上下打量着他。
    还没等魏彦雄开口，柳成度便继续说道：“在下并不是玉娘夫人的表弟，在下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玉娘夫人不肯见我。”
    魏彦雄撇了撇嘴，“我们早知道你是冒充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想上山？”
    柳成度面露忧伤，“因为我要替我姐姐周兰儿报仇，我知道玉娘夫人会帮我。”
    魏彦雄疑惑不解，哼了一声，“别说半截话。”
    柳成度微微垂眸，“玉娘夫人有一个胞弟，就是唐大元帅。”
    他观察着魏彦雄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太多惊诧。
    柳成度猜想，他应该知道此事。“我姐姐周兰儿曾是唐元帅的妾室，可是她被恃宠生娇的路氏陷害，最终惨死。我知道，玉娘夫人也恨路氏。”
    魏彦雄抿了抿唇，“你让玉娘帮你对付路氏，不是让她们姐弟俩反目成仇吗？”
    柳成度轻笑，“小的问一句，唐帅跟玉娘夫人关系这么僵，是因为谁？”
    魏彦雄皱了皱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柳成度凝视着他，想起涓涓说过的话，她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福全无意中透露，“唐府之前的管家福全，生前与玉娘夫人有往来。我姐姐周兰儿无意中从他那得知。”
    魏彦雄点了点头，就在他要出门口时，柳成度多说了一句。
    “二当家，您刚才以草寇自谦，怕是也不满足于小小的山寨统领，若是唐元帅跟玉娘夫人恢复了关系，姐弟情深，他再替朝廷招安了黑风寨。您当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席话是说到魏彦雄心里了，谁愿意落草为寇，一辈子被人骂作山匪。他之所以那么看重唐玉茹，一半是因为确实喜欢她，而另一半原因，自然也是因为她有个位高权重的弟弟。
    魏彦雄出了门，就直奔玉娘夫人的住处。守门的人早已困倦，靠着墙，打着盹儿。
    魏彦雄咳嗽了两声，“把门打开。”
    “是，二当家。”
    他们都知道魏彦雄和玉娘的关系，不过土匪窝里，这些事也司空见惯，毕竟杨杰已死。
    岳虎还不是刚当上大当家，就从山下抢了两个女子上山，当压寨夫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盘托出


紫云峰，曲靖风和曲寒花商量对付楚王之事。
    因为山下有消息传来，楚王知道江湖门派齐聚紫云峰，有心举兵攻打，更有甚之，说楚王已经给皇上递了密函，意欲一举歼灭残余江湖势力。
    “紫云峰虽然有天险在，但是万一朝廷举全力攻打，我们也堪忧。”曲寒花轻叹一口气。
    曲靖风犹豫了一下，“楚王急于铲除我们，怕不只是报城门挟持之仇。”
    “大哥，我知道岳安神医曾经救过你的命，他心性淡泊，你不想把他卷入纷争。但是如今，不只是我们昆羽，事关所有江湖门派的安危。”
    “爹，姑母说的对，大局为重。”曲兰嫣突然走了进来，竟还带着明仕宗。
    曲靖风微微皱了皱眉，“嫣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曲兰嫣噘起嘴，“爹，你不要总把我当孩子看，我已经长大了，如今人人都叫我曲女侠。”
    曲寒花点点头，轻笑着说，“嫣儿是长大了，大哥，女大不中留。”
    曲兰嫣羞涩的低下头。
    曲靖风也笑了，“仕宗，你看，什么时候把你爹娘请过来，商量一下你和嫣儿的婚事。”
    明仕宗微微一笑，“待我早日回禀爹娘，定不辜负嫣儿。”
    其实他和曲兰嫣，早就被认为是天作之合，早晚的一对，连他也这么认为。
    只是此时正处多事之秋，武林浩劫随时可能会来。
    曲寒花轻咳一声，“大哥，既然仕宗是我们昆羽未来的女婿，理应为我们分忧，你就说出来吧，听听仕宗的建议。”
    曲寒花十分看重明仕宗，觉得他无论武功，人品，才智，都是上上之选。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曲靖风只好将事情原由和盘托出。
    原来因为肃王谋反一事，皇上大受打击，尤其是肃王被赐死以后，皇上大病一场，宫里御医的药一直不见效，皇后和谭相私下商议，请民间名医进宫诊治。
    谭相之子谭刚得知岳安神医隐居在京都近郊李家庄，化名景冉。便只身前往，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岳神医进宫。岳神医医术高超，几副药下去，就令皇上大为好转。
    只是这时，私下已经投靠楚王的谭刚才露出真面目，他以岳安妻子的性命相要挟，让岳安给皇上下毒，嫁祸瑞王。
    谁都知道，瑞王妃是谭丞相的嫡女，岳安名义上又是丞相请进宫的。
    只是岳安妻子性情刚烈，她不愿意夫君做出违背医德之事，所以自尽身亡。
    曲靖风从楚王派出的杀手的手里救出岳安，并让人秘密护送他来到紫云峰。
    楚王为防止事情败露，派出身边高手，暗中抓了曲靖风，只是严刑拷打，也没有获知岳安的下落。
    明仕宗听后，微微蹙眉，“仕宗有一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曲靖风示意明仕宗说下去。
    明仕宗抿了抿唇，“我们不妨跟楚王挑明，如果他欲举兵进犯，我们就将他的罪行大告天下。”
    曲靖风脸色微沉，“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事关重大，如果激发楚王的恨意，适得其反。并且，我们除了岳安神医这个人证外，别无其他证据，到时他会说我们妖言惑众。”
    明仕宗微微颌首，“如今朝廷欲对我们赶尽杀绝，紫云峰广发英雄帖，我们已经站在悬崖边了。”
    他顿了一下，抱拳道：“请盟主三思。”
    曲兰嫣连忙说道：“爹，明大哥说的对。如果楚王得了令，率兵攻打，一切就都晚了。”
    曲寒花也赞同，“为今之计，只能如此，就算暂时拖住楚王也好。”
    明仕宗冲着曲靖风一拜，“仕宗愿意前往。”
    紫云峰的一处房屋里，怀有身孕的赵小萍正在为路无忌做鞋，君儿也跟她一起。
    小萍问道：“你是为谁做的？”
    君儿转过头，“我不告诉你。”
    小萍嘟着嘴，压低了声音，“你不是道姑吗？”
    君儿垂眸，“师父说，我随时都可以还俗。”
    赵小萍撇了撇嘴，“这么说，你有心上人了？让我猜猜是谁。”
    君儿羞涩，“不准猜。”
    小萍脱口而出，“是不是明大哥？”
    君儿低头不语。她心里暗道，连小萍都看出来了，怕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是听说明大哥和曲姑娘要定亲了。”小萍有些犹豫的讲了出来。
    君儿身体一怔，没有抬头，继续缝制鞋子。过了半晌儿，才低低说道：“明大哥想娶谁，是他的自由。而我中意他，无需他为我做什么。”说着，一滴泪滚下，落在了所缝的鞋子上。
    君儿手里拿着做好的鞋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慧儿脸色有一丝异样。
    看到她欲言又止，君儿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和师父都是为我好，但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说完，便躺在床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慧儿压低了声音，“君儿，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就听我一句劝，明大哥是明镜山庄的少庄主，曲师姐是掌门千金，又长的貌若天仙，他们两个才是一对。”
    看君儿没有言语，慧儿继续说道：“你对明大哥好，表现的那么明显，私下都有人在议论。这不光是你的事情，还关乎师父的颜面。你让师父也跟着尴尬，你知道吗？况且，你现在还是道姑呢。”
    君儿暗暗抽泣，慧儿听到了，于心不忍，缓和了语气，“你若觉得孤单，想还俗，师父也会答应。只是你要找个喜欢你，看重你的人，其实只要对你好，老实可靠就行。”
    君儿冷哼一声，“你们是觉得我配不上明大哥，是吧？感情上，本没有配与不配。只是世俗之人，赋予的枷锁而已。老实可靠，对我好？我不是缺一个伴儿，缺一个照顾我的人。我想要的，是一份相知，一份他懂我，我懂他的默契。总有一天，明大哥会明白，我才是最懂他的人。”
    君儿怀里捧着那双新鞋子，满脸泪痕的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藏祸心


姚氏姐妹失踪，于阳十分着急，有人告诉他，曾看到她们出城，但是再没有看到她们回来。
    阿豪带人出去寻找，也无功而返。他看到于阳狂躁不安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夫人下的手？”
    于阳一怔，“夫人？”
    阿豪点点头，将声音放得更低，“唐帅夫人是谁都容不下，孙氏夫人，府上的妾室，还有宗月娥。怕是听说了唐帅和姚明珠过去的事。”
    于阳皱了皱眉。
    阿豪接着说，“听闻明月姑娘说她姐姐曾是唐帅的红颜知己，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守城的人还调笑，说是传到唐帅夫人耳里，一定有她们好看。”
    于阳轻呼一口气，大声吼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
    唐少衡得知姚氏姐妹出城后失踪的事，立马猜测跟柳成度有关。他心里暗道，“柳成度如果逃出城，会去哪儿呢？”
    正想着，有人来禀告，江湖门派齐聚紫云峰，已经惊动了京都。楚王有心带兵一举歼灭。
    唐少衡神色复杂，他既希望江湖势力可以转移京都的注意，又怕他们团结一致，后患无穷。
    他知道，江南一役，四大门派损失惨重，若他们结成同盟，休养生息，势必会想起当年之仇。
    黑风寨，小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唐玉茹又挑出什么毛病来。
    “玉娘，你表弟来看你了。”魏彦雄在门外大声喊道。
    其实之前，他已经跟玉娘说了柳成度的事，并且将柳成度那晚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当然最后一句隐下未说。
    唐玉茹撇嘴轻笑，“让我表弟进来吧。”
    柳成度跟在魏彦雄身后，进了门。
    唐玉茹一摆手，冷声道：“小秋，我跟自家表弟说说话，你先退下吧。”
    小秋求之不得，恭敬的退了出来。
    她心里十分疑惑，怎么突然就多出来一个表弟，玉娘当时被杨杰带回山寨时，身体十分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只是看似柔弱的玉娘，实则包藏祸心。小秋暗暗觉得杨杰就是被她害死的，就跟杨杰之前的压寨夫人一样。
    “表弟？好像是听说，二当家派人带了一个年轻人上山。大当家也知道，只不过那个人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大当家没有在意。”阿正听了小秋的话，开口说道。
    小秋撇撇嘴，“我看没那么简单。你没看到玉娘那个神情，笑的十分诡异。”
    阿正挑了挑眉，“哦？”
    小秋柔声说道：“阿正哥，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玉娘喜怒无常，我看她非要把我折磨死不可。”
    阿正轻声叹气，“本来大当家容不下她，觉得她晦气，可是谁让二当家把她当宝贝。”
    小秋抿了抿唇，眼神充满恨意，“她迟早要把我们山寨都毁了。”
    屋里，玉娘哈哈大笑，假意扯了几句家常，都是给外面守着的人听的。
    柳成度压低了声音，“玉娘夫人，我看首先，要把山寨的人肃清。”
    玉娘挑眉，将声音放到最低，“肃清？你的意思是杀了大当家？”
    魏彦雄一怔，“岳虎这人胆大心细，他可不像杨杰那样好对付。”
    柳成度眯了眯眼，“他在明，我们在暗，不怕寻不到机会。”
    他顿了一下，冲着玉娘一笑，“玉娘夫人，你说呢？”
    唐玉茹想到岳虎把自己关了这么多天，早就咬牙切齿，“彦雄，你把山寨里的大小事，尤其是关于岳虎的，都讲给周成听。我相信他，一定能寻到办法。”
    周成的出现，仿佛让唐玉茹的满腔怨恨都有了依托。她压抑的情绪也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她要把所有恨着的人都一一除去，想到这，顿时心花怒放。
    魏彦雄看到此时唐玉茹的神情，竟然不自觉的感到一丝隐忧。
    柳成度一阵阵咳嗽，可能是山上寒凉，他刚开始又被饿了一天一夜。
    魏彦雄带他去了张耀那里。张耀诊过脉后，摇了摇头，“周公子，你体表的病，倒是好治。山上寒凉，你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会好。只是你内里，经脉阻滞，怕是要好好调养一番。”
    柳成度笑笑，“张神医费心了。”
    正说着话，有人来禀报，说是大当家岳虎要见魏彦雄。
    魏彦雄一凝眉，冲着柳成度说了一句，“你在这，让张神医为你开几副药。”
    柳成度点头轻笑，“二当家请便。”
    魏彦雄走后，柳成度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张神医真是医术高超，我还认识一个张姓的神医，名唤张扬。”
    张耀一愣，脱口而出，“张扬正是胞弟。”
    柳成度笑笑，没有言语。
    张耀接着说，“他已经很久没上山了。”
    一边说，一边给柳成度写药方。
    魏彦雄从岳虎处出来，一肚子闷气。岳虎一再压制于他，也让他坚定了要除去他的念头。
    阿正突然出现，欲言又止。
    魏彦雄一脸不耐烦，“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阿正轻吐一口气，“二当家，我想跟您要一个人。”
    魏彦雄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谁？”
    “小秋。”阿正抿了抿唇。
    魏彦雄撇嘴一笑，“怎么就看上她了，你这眼光。”
    阿正心里唾骂，玉娘这么个歹毒的东西，红颜祸水，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你魏彦雄当宝贝。
    “不知二当家可否卖我这个面子？”阿正一扬头。
    魏彦雄脸色稍沉，“行了，知道了，我去跟玉娘说说，看看她的意思。”
    “谢二当家。”阿正恭身一拜，高兴的走了。
    魏彦雄一撇嘴，“这个小子。”
    其实他心里挺欣赏阿正的，只是阿正是杨杰的心腹，杨杰又是死在他手里。所以，他才跟岳虎一起疏远他。
    等他回去跟玉娘一说，玉娘脱口而出，“不行，她是我的丫鬟，一辈子就只能伺候我。”
    魏彦雄知道玉娘的性格，她说了不行，他再多说也没用。他只是有些惋惜，阿正难得心里有个女人。
    其实唐玉茹之所以不肯答应，不过是不想让她得到幸福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摩拳擦掌


岳虎正饮着酒，突然，有人来禀报，说是二当家有份礼送他。
    岳虎一怔，“什么礼？”
    “二当家说，您一定喜欢，若是不喜欢，退还给他也无妨。”
    岳虎更加好奇，“送进来吧。”
    只见有人搀扶着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进来，那女子仿佛喝醉了，没人扶着，就要倒卧在地上。
    岳虎哈哈大笑，“还是彦雄知道我的心意。”
    等他走近一看，脱口而出，“这不是小秋吗？”
    搀扶她的人微微一笑，“大当家，小秋姑娘可是一直仰慕于您，您不如就成全她吧。”
    岳虎捋着胡须，笑意更浓。“看不出来，小秋打扮起来，还挺漂亮。帮我谢谢二当家。”
    魏彦雄急步来找阿正，面色有异。
    阿正一惊，“二当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彦雄叹了一口气，“小秋，被大当家抢去了。”
    阿正提着剑来到大当家岳虎的院子门口。他握剑的手抖了一下，终还是忍住了。
    其实他不傻，为什么他刚提小秋，小秋就出事了。
    他缓缓闭上眼，“对不起，小秋，都是我害了你。”
    阿正转身离开。
    玉娘得知后，气的又开始摔东西。
    “我都说了，这一计不行，阿正不是个冲动的人。”魏彦雄在一旁低声说道。
    “你去找周成，看他想到办法没有。”
    柳成度已经在门外了，大声喊道：“表姐，是我。”
    岳虎之前抢上山的两个压寨夫人，一个叫巧芝，另一个叫兰霜，原都是农户之女。
    刚上山的时候，她们还哭哭啼啼，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也都认了命。
    此时，又多了一位压寨夫人，就是小秋。
    柳成度跟张耀打听巧芝和兰霜，张耀告诉他，其实巧芝一直都想念家人，只是下不了山。
    柳成度向魏彦雄询问，巧芝是不是能成事之人。
    魏彦雄迟疑了一下，“看她胆子倒是不小，只不过在这山上，好吃好住的，她回去还要种地挑水，而且曾经被绑上山，回去了，谁能娶她？”
    魏彦雄说完就后悔了，看了看身旁的玉娘，果然见她神情激动。
    柳成度微微一笑，“不妨一试。有时候除了权衡利弊，还有仇恨。”
    柳成度说到恨字，眼神变得冰冷，而玉娘亦是。
    果然不出柳成度所料，巧芝早就恨透了岳虎，要不是他用她家人性命相要挟，她早就自尽了。
    魏彦雄答应她，等岳虎一死，他就放她走，并且保证她家人的安全。
    就在那个夜里，恶贯满盈的岳虎死在了他一直看轻的女人手里。
    当然，魏彦雄没有放巧芝走，而是以为岳虎报仇的名义杀了她。
    魏彦雄如愿以偿，当上了黑风寨的大当家。玉娘也理所应当的做了他的压寨夫人。
    一切如此顺利，柳成度为他下一步计划摩拳擦掌。
    唐玉茹早就等不及了，他们商量着派人去岭南之事。
    倒是魏彦雄有些犹豫，“玉娘，你弟弟那么宠爱路氏，如果知道是我们派人去杀她的家人。会不会下狠手对付我们。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唐玉茹立马翻脸，“魏彦雄，怎么，你怕了？当初，你跟我保证过什么？我舍弃了杨杰，选了你，是为了什么？”
    魏彦雄轻哼一声，“我是担心你们因为这件事，姐弟反目。”
    柳成度咳嗽了一声，“只要不被发现是我们做的就好。”
    江州，原太守柳兰亭被抄家流放，可是流放途中，被蒙面人袭击而死。
    庶长子柳成山酒后与人产生争执，被打断了双腿，因无钱医治，伤口感染，引发重疾病逝。
    彭万里从京都托人带给柳思敏一封休书，柳思敏收到休书狂笑，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柳思雯，到处跟人说自己对不起妹妹，老天要惩罚她，不久便沦落青楼。
    元帅府里，路小妹日子过的十分惬意，唐少衡每隔几天便会回来看她。
    她一般都会午时起床，抱着乐乐在园子里散散步，弹筝作画荡秋千，有时还会跟着林玲练练剑，她练剑的时候，乐乐就围着她跑圈。
    “秋月，有徐知知的消息吗？”路小妹微微垂眸。
    秋月颌首，“很早之前，就听说她出城了，好像是去投奔一个表叔。”
    路小妹点点头，又接着说，“徐知知出了府，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是很好吗？总比困在雪阁里好。”
    秋月知道路小妹的意思，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徐知知跟雪阁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双亲已逝，孤身一人，没有任何顾忌。但是其他姨娘，多是富户的庶女，若是被休，回了娘家，怕是被人嫌弃，还要连累自己亲娘。”
    路小妹抿了抿唇，“哦，原来是这样。”
    她倒是有点可怜雪阁里的女人，还有东院里的孙玉妍。
    有时，她在院子里漫步，靠近东院的时候，还能听到孙玉妍在唱戏，然后就是又是哭声，又是笑声的。
    自从孙玉妍回府，唐少衡从未踏足过东院，里面只有她的乳母柯氏和两个丫鬟伺候。
    路小妹还听说，玉州孙府一落千丈，得意时踩过的人，现在都成了落井之石。
    不光如此，听说孙自州还为春风楼的芙蓉姑娘赎了身，竟然还以正妻之礼迎娶。卓桐当天就被气得吐了血。
    有很多人疑惑不解，孙自州为何这么做。孙府上的老人说，那芙蓉长的很像当年的静婉。
    孙自州娶芙蓉怕是一种补偿，只是不知道补偿了谁。静婉已经死了，郁郁而终，一抔黄土。孙自州这么做怕是只补偿了自己，一偿自己当年想娶心上人的夙愿。
    卓桐越发清瘦，头发也白了一大片。她一直寻找离家出走的儿子孙祥楠，可是一无所获。
    她不放心孙玉妍，想来江州看看她，但是唐少衡之意，若不放心，可带她回玉州休养，但是卓桐知道带她走，就意味着再无法进元帅府，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况且，孙府现在又多了一位芙蓉。
    若是孙玉妍回去，孙自州看着她怕又要频繁的大发雷霆。到时哪有她们母女的安身之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保证


路小妹不喜欢过冬天，因为她从小怕冷。唐少衡于是专门为她购置了跟京都皇宫一样的取暖用物，并让人仿效皇宫，专门在宅院里设置了取暖的通道。
    乐乐经常要跑出去，回来后，一身凉气。
    路小妹抱起它，轻捏它的鼻子，“唐乐乐，出去跑什么，外面不冷吗？呆在屋子里多好。”
    “夫人，你看，下雪了。”林玲在门口喊道。
    江南的冬天，甚少如北地一般下雪。
    路小妹这才披了貂裘披风，出去赏雪。她只觉得这雪晶莹洁白，漫天飞舞，甚是清新飘逸。
    东院里，孙玉妍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雪地上。
    柯氏赶紧跑出来，拉她回屋，可是玉妍不肯。
    “小姐，别闹了。你身子本就弱，雪天寒冷，怕是又要病一场。”
    孙玉妍一不留神，滑倒在地。她把头仰起来，任凭雪花落在她脸上。
    “你们都别管我，我还是死了好。我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
    柯氏又开始抽泣，“该死的人是我，我应该跟着你的，回什么乡下呀。我也早该看出小桃红的歹毒用心，都怪我。”
    远处传来路小妹和林玲的笑声，她们正带着乐乐在园子里玩耍。
    柯氏咒骂了一句，身边的两个丫鬟马上提醒，“柯妈妈，小心别被人听到，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想活命，我们还想。”
    依照柯氏之前的性格，怕是要上去给她们两巴掌，可是现在，把她们打跑了，难道自己一个人伺候孙玉妍吗。
    两个丫鬟只觉得自己倒霉，跟错了主子，碰到这么一个愚傻疯癫的女人，偏偏卓氏选择留下她们两个来照顾她。
    在她们眼里，孙玉妍就是自甘下贱，好好的夫人不当，非要跟戏子私奔，还闹了两次。结果被人骗去了钱财，还让孙府也被人耻笑。
    若她得唐少衡的宠，孙府也不会沦落到任人欺负的境地。大家都知道她不受宠，才肆无忌惮的踩踏孙家。
    营地，唐少衡的威势越来越大，陈容也屡受压制。
    他最近竟然处置了于阳，令很多人不解。
    “于阳一直跟唐帅关系亲近，怎么连他也被处置了。”
    “方冲之前是他手下，如今是唐帅眼前的红人，他自然心里有疙瘩，再加上他之前总跟蒋超打架，冯博和曾安又曾是蒋超带的兵。于阳看他们几个不顺眼，故意找麻烦。冯博一时气愤，便说他曾经带宗月娥去唐帅营帐，算是得罪了夫人，让他好自为之。谁知道于阳竟然说出了对夫人不敬的话。”
    “于阳，就毁在那张嘴上。只是没想到冯博居然是个有心机的。”
    “而且听说之前他去京都的时候，曾经去教坊司，指名说要见见元帅夫人的堂姐，后面的话就没法听了。这些事都被有心人暗中告知了唐帅。”
    营帐里，唐少衡正在玩味京都传来的消息，皇上本已经准了楚王的密奏，可是楚王却改变了主意，以正值寒冬，紫云峰天险难攻为由，暂缓发兵。
    有人突然进来禀报，压低了声音，“唐帅，岭南出事了。”
    唐少衡一惊。
    路小妹正在屋里喝着茶，由于房间里甚是暖和，她只着了一件单衣。
    “夫人，主上回来了。”
    路小妹一怔，不自觉说道：“刚去营地，怎么又回来了。”
    唐少衡进了屋，解下了披风。
    路小妹轻笑，“相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有事吗？”
    唐少衡坐在了她旁边，秋月马上沏了一壶他喜欢喝的茶端了上来。
    “我想夫人了，事情嘛，也有一件，但是我不想说。”唐少衡神色复杂。
    路小妹撇了撇嘴，“只要不是我爹娘有事，其他的事，你不想说就不说。”
    唐少衡这才放松了下来，“爹娘安好。”
    转眼便是初春，路小妹嫁过来也快满一年了。
    这日，她还没起身，路无暇便哭着跑到了唐府，一身白衣，头上还插着一朵白花。
    秋月很是惊愕，先安排她在院子里等候，可是她大声痛哭，嘴里不断说着出事了。
    秋月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叫醒路小妹。
    只见路小妹穿着中衣走了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到哭声。”
    路无暇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小妹，出事了，我爹娘在岭南出事了，还有大姐她们。”
    路小妹心里大惊，她看着路无暇一身缟素，顿感头晕。
    秋月和碧玉赶紧过去扶她。
    路无暇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泪流满面，“夜里突然有一群黑衣人杀来，我爹娘，都死了，还有大姐，二哥和六弟都被杀了。五妹早就死了，听说是被一个小吏看上，五妹宁死不从，自尽了。”
    路小妹也哭了，“我之前收到爹娘的书信，他们没说五姐的事儿啊。”
    唐少衡回了府，在院门口远远看到她们在哭泣。
    唐少衡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路小妹情绪十分激动，唐少衡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让我放心，你会让人好好照顾我在岭南的家人。可是我大伯，伯母他们，他们怎么都死了？还有我五姐，她早就死了，你为什么没跟我说？我爹娘现在是否真的安好？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唐少衡什么都没说，就只紧紧抱住她，他知道，她现在如此激动，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秋月把路无暇劝回府。事已至此，活着的人终究要活下去。
    路小妹躺在床塌上，唐少衡坐在一边柔声安慰，“爹娘，我早就派了人保护，而且知道你大伯他们出事了以后，我又加派了人去岭南。你五姐的事，之前岭南太守冯勇传来书信解释，当时京都有官员去岭南，有个小吏不知死活，他觉得你五姐貌美，便让她去陪着饮酒，你五姐性情刚烈，便自尽了。事后冯勇找个理由就把那个小吏给处死了，现在管理流放之人的官吏都换作了他的心腹。”
    路小妹猛然从床塌上坐起，“我爹娘是否能一直安好，你能保证吗？”
    唐少衡点点头，“我能保证。”
    路小妹加重了呼吸，大喊道：“你拿什么保证？”
    唐少衡看到路小妹眼里的冷意，轻咳了两声，目光凌厉的说道：“我用自己的性命保证。”
    说完，便一甩衣襟离开。


第一百二十章 剿匪


唐少衡离开后，路小妹心里惴惴不安。她怕万一以后唐少衡不再理她，该怎么办。她在想，他是否因为她发脾气而生气了。
    唐少衡离开后，就去了老地方，阁楼的楼顶，此时虽然初春，但是依然有些清凉。风吹过，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岭南出现的那群黑衣杀手，其中一个被一直守在岭南保护他岳父母的护卫抓住了，他也得知了他们是谁派去的。
    他沉思了很久，想起了自己儿时的点点滴滴。
    “少衡，你又在这玩儿，快去读书。我们唐家可指着你光宗耀祖呢。”
    “娘，你看姐姐这么凶，将来谁敢娶她？”
    “你姐姐可是为你好，快去。”
    唐少衡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去年在爹娘墓前，唐玉茹恶狠狠的问道，如果路小妹也经历了她所经历的，唐少衡还会不会喜欢她。
    唐少衡突然心里一怔，眉头紧锁，他的手紧紧握成拳。
    路小妹忍不住问秋月，“相公呢？”
    秋月垂眸，“刚刚出府了，应该是回营地了。”
    路小妹瞬间失落，不自觉说道：“他应该是生我气了。”
    秋月软语安慰，“主上怎么会生夫人的气，许是营地那边有急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其实秋月心里也有几分担忧，像唐少衡如此位高权重的男人，绝色佳人，才貌双全的，都唾手可得。万一真的生了厌，就此疏离了，怕是难以挽回。
    路小妹心里难过，又抽泣着哭了起来。她刚刚得知大伯他们的噩耗，现在夫君又离自己而去。她越想越悲伤，眼泪止不住。
    她又有几分害怕，听秋月说过，唐少衡之前极为敬重孙玉妍，可是如今，东院再不踏足，只留了一个乳母和两个丫鬟伺候，而且不准她出东院，名义上是让她安心养病，实则形同软禁。
    她暗道，万一就此失了宠，她会不会也被软禁。而且唐少衡回了营地，会不会饮酒，会不会去找歌姬和舞姬，万一恋上其他人，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个人失宠不要紧，她还在岭南的父母怎么办。还有她哥哥路无忌，现在是朝廷钦犯，要不是很多人摄于唐少衡的威势，怕是她哥哥早就被抓起来了。
    秋月赶紧让碧玉把乐乐抱过来，路小妹见到乐乐，忙把它抱在怀里，“乐乐，还是你好，你不会生我的气，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说着，又是一行清泪。
    唐少衡回了营地，立马将蒋超叫了过来。
    “去祁县剿匪？”蒋超一愣。
    唐少衡点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蒋超挑眉。
    唐少衡脸色一沉，“现在。”
    他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所有山寨之人，当场斩杀，一个不留。”
    军令如山，蒋超得了令，立马带了一个副将和大批精兵出了营地。
    唐少衡沉默了良久，他望着放在床边那个彩绘娃娃，失了神。
    他轻抚着娃娃的脸，泪水滑落，“路小妹，我现在只有你了。”
    元帅府，正值深夜，但是路小妹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秋月，碧玉陪侍左右，路小妹不睡，她们也不敢睡。
    只有路小妹怀里的乐乐睡的很香。路小妹终于笑了一声，“唐乐乐，刚才还在夸你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现在只有你睡的香。”
    突然，林玲在门外高兴的喊了一声，“夫人，主上回来了。”
    路小妹一怔，秋月和碧玉面露喜色。碧玉赶紧将乐乐抱了出去。
    唐少衡见路小妹眼睛都哭肿了，一阵心疼，什么也没说，将她紧紧抱住。
    路小妹见他已经回来了，放松了心情，唐少衡正跟她说着话，她便沉沉睡去。
    可是唐少衡根本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自己的娘来。
    第二天午时，路小妹醒了，她发觉唐少衡也没起身。
    “相公，你不是每天都要晨起练剑吗？”
    唐少衡脸色苍白，微微一笑，“我今天不想练剑。”
    路小妹有点疑惑，但是没有深问。她还是担心自己的爹娘，不禁开口道：“那群黑衣杀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狠毒。”
    唐少衡缓缓闭上眼，“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秋月在门外喊道：“主上，夫人，餐食已经备好。”
    可是唐少衡和路小妹都没什么胃口。
    蒋超在路上还十分疑惑，唐少衡怎么会突然让他带兵来祁县剿匪。
    他身旁的副将严荀开了口，“将军，你说怪不怪？一个小小的黑风寨，居然派我们来剿。”
    蒋超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其实蒋超的父母也是被匪寇所杀，所以他恨极了山匪。他猜想可能是这个原因，唐少衡才指派他去剿。
    至于唐少衡跟黑风寨有什么恩怨，确实不是他该问的。
    唐少衡曾经认为蒋超是一把利剑，果然没错。
    虽然是小小山寨，但是蒋超也没有轻敌，他早知道山匪之所以难剿，就是有地形优势。
    若是摔众强攻，不熟悉山路，很可能事倍功半，损兵折将，搞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但是若盘踞山下，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准备，也不是良策。于是，他让手下的精兵暂时扎营休息。他跟严荀两个人前去打探。
    他们悄悄去找了祁县县令祁桓，祁桓一听到，他们是来奉命剿匪的，顿时待如上宾。“黑风寨做恶多端，我们祁县百姓深受其害，我们县衙的兵，早都剿了多次，也都无功而返。”
    祁璇在屏风后，听的一清二楚，她顿时一惊，因为当日她和路无忌，李远，玉娘深陷丛林，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玉娘曾坦言，她是唐少衡的亲姐姐，还有唐路两家的仇恨。如今，唐少衡居然派兵来剿黑风寨，还发了狠话。
    蒋超突然一怔，冲着屏风，大声喝道：“是谁？”
    祁璇从屏风后走出来，十分镇定，冲着他福身一拜，“小女祁璇参见蒋将军。”
    祁桓马上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你放心，她也对黑风寨的人深恶痛绝，她曾经被他们绑上山，几经周折才得救。”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助


祁璇瞬间黑脸，她被山匪绑上山的事情，是她人生中的奇耻大辱，现在居然被她爹随意讲出口。
    虽然她毫发无损，但是清誉一样毁了。之前有多少富户公子来提亲，都被她一一拒绝。
    如今，无人再登门。更有甚之，很多三姑六婆都在背后议论她，她走在街上，都被人指指点点。
    若是换做普通的柔弱女子，怕是要寻短见，可是她不是普通女子，她是祁璇。
    好在她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女儿平安回来，剩下的，他不在乎。
    蒋超内心倒是佩服，出了这等事，祁璇还能如此神采奕奕，也是个坚毅的女子。
    突然，他想到，既然祁璇上过山，那她肯定对山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
    蒋超微微一笑，“祁小姐有礼，对于你的遭遇，蒋某本不该再提，但是事关剿灭匪患，百姓平安。恕在下多问一句，你在山上的时候，对山寨的事，可知晓？”
    祁璇暗道，就算不为报仇，黑风寨在一日，她便寝食难安。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又来偷袭。
    她爹屡次向上奏报，都没有引起重视，这次驻军来剿，可是千载良机。只不过，唐帅的用意是什么，难道是觉得玉娘沦落为山寨的压寨夫人，让他颜面无存。但是直觉又告诉她不是。
    祁璇轻笑，“若是能助蒋将军剿灭黑风寨，还一方平安，祁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祁璇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绘出从丛林到山下的路线。可是只能作为参考，他们需要的是从山下到山寨的具体路线。
    祁璇放下笔，突然说道：“一山不容二虎，岳虎和魏彦雄，迟早要翻脸。我们应该先派人打探山上的情况。”
    蒋超点点头，“祁小姐，可否绘制所有山上头目的画像给我。”
    祁璇轻笑，“小女正有此意。”
    没过多久，有人回禀，守在山下的人发现有人下了山，根据画像比对，应该是阿正。祁璇心中一喜，“仔细看看，他身边有没有人跟踪。”
    岳虎死后，玉娘又让小秋做了自己的婢女，阿正因为小秋一事甚是愧疚，可是无论如何跟魏彦雄说，他都不同意放了小秋。
    阿正一怒之下，便私自下了山。
    “阿正。”
    阿正一回头，见祁璇站在远处叫他。
    山寨里，玉娘又乱发脾气，她得知派去的人没能杀了路小妹的双亲，十分生气。
    而柳成度获知原来唐少衡早就派人保护，其中一个还被他们抓了，便知道大事不好。他用张扬的名义诱骗张耀，和他一起下了山。
    这段日子，魏彦雄对满身戾气的玉娘，多少生出了些厌恶之心。
    唐玉茹见他皱眉，却不见他来哄她，有些不满。“怎么？是否觉得我没兰霜那般温柔，那你就休了我，立她当夫人啊。”
    魏彦雄一怔，他和兰霜的事，居然瞒不过她。“兰霜怎么能和你比，她不过是一个农妇。我是看她可怜，才收留了她。”
    唐玉茹瞪了他一眼，“我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魏彦雄轻呼一口气，“那就把她送下山吧。”
    唐玉茹冷笑了几声，“放她走？谁知道你会不会把她安置在山下，暗渡陈仓。况且，她下了山，万一把山寨里的事说出去，跟别人一起对付我们怎么办。”
    魏彦雄终于听出了玉娘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那就送她去黄泉路。”
    唐玉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咯咯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大当家，不好了，有大批官兵杀上山了，快逃吧。”手下人慌忙进来禀报。
    魏彦雄和唐玉茹大惊。
    “他们是怎么摸到上山的路？难道是阿正？”魏彦雄脱口而出。
    唐玉茹怒道：“我早让你杀了他，谁让你不听我的。”
    “行了，现在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快逃吧。”他白了一眼唐玉茹，又冲着手下问道：“是祁桓吗？他带了多少人？”
    “不是祁桓，像是从营地来的，很多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唐玉茹一脸震惊，那是她弟弟的人，怎么会来剿灭自己呢。她突然想起在爹娘墓碑前，唐少衡曾对她说过的话。
    “唐玉茹，你别逼我。”
    “你能把我如何？”
    “我会杀了你。”
    魏彦雄赶紧拉着失神的唐玉茹往外跑。
    蒋超看到严荀连山寨里的妇人都杀，心有不忍，将他拦住。“她们都是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就放过她们吧。”
    严荀脸色一沉，“这些土匪，打家劫舍杀人时，可曾想过，有些只是柔弱妇人。唐帅的令，山寨里的人，当场斩杀，一个不留。”
    有人过来禀报，“蒋将军，严副将，到处搜过，没有找到匪首魏彦雄和他妻子玉娘。”
    严荀眼神狠厉，“绝对不能让他们俩跑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此时，有人大喊一声，“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说话之人正是小秋。
    她对唐玉茹的仇恨深如江海，是唐玉茹不停的践踏她，折磨她。只要能报仇，她付出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阿正是被她劝说下山的，她也告诉了阿正，他尊重的大哥杨杰就是被魏彦雄和玉娘合谋所杀，嫁祸给路无忌。
    在小秋带路下，蒋超和严荀在一个隐蔽的山洞，找到了他们。
    魏彦雄穷途末路，举剑一博，被蒋超击败，重伤倒地。
    严荀欲要上前杀唐玉茹，只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魏彦雄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杀她，她是……”
    唐玉茹突然放声大笑，打断了魏彦雄的话。“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严荀将剑一横，“没错，我们奉唐帅之命，一个不留。”
    唐玉茹仍然在笑，只是泪水盈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严荀欲要上前时，唐玉茹拔下发钗，大声喊道：“你们别过来。”
    突然，她刺向了自己，笑着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是自尽，是我自己想死。早在十几年前，我就该死的。”
    魏彦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也当场气绝。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事相告


唐少衡没有回营地，一直在府里陪路小妹。祁县的消息传来，他坐在书房里良久，路小妹来叫他，他才从书房里出来，并且努力平静了心神，仿若平日一般。
    倒是路小妹，因为惦念爹娘，胡思乱想，总是唉声叹气，情绪一直低落。
    转天，郭府有人上门，说是路无暇病了，想见路小妹。
    唐少衡本不想让她去，怕她又陷入哀伤悲痛之中。但是路小妹觉得堂姐失去了至亲，如今同在江州的，就只有她。她若不去，路无暇该有多伤心。
    路小妹穿了一身素净的蓝色衣裙，秀发高高挽起，没有戴过多头饰，只简单的插了一支玉钗。
    唐少衡要跟着，路小妹没答应，说是看他气色不佳，许是因为她没有休息好，让他留在府中好好歇息。
    唐少衡送她出了府院门口，路小妹上了轿，直奔郭府。
    到了郭府，早有人在门口迎接。路小妹入了府，直接去了路无暇的住处。
    令她惊愕的是，路无暇端坐在院子里，虽然神情有几分落寞，但是一看就没有生病。路小妹不禁开口，“三姐，不是说你生病了吗？”
    “是病了，服了药，刚刚才好些。所以想在院子里，透透气。”
    路无暇神色有些复杂，让她过来坐，并且把自己丫鬟打发走了，又给她使眼色，让她也把身边人屏退。
    路小妹微微皱眉，“玲儿不是外人。相公让她贴身保护我的安全，寸步不离。三姐还是别为难她了。”
    路无暇一听她这么说，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路小妹有些疑惑。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三姐，可是有事？你放心，玲儿是自己人。”
    林玲心里暗道，这郭少夫人不想让我在场，难道是有什么事，她怕我禀告主上吗。
    路无暇叹了一口气，“路冲，他想见你。”
    路小妹一愣，脱口而出，“路冲，逃回来了？”
    路冲由于是路家的家奴，路家获罪时一起流放岭南。
    路无暇低声提醒，“小点声，别让人听到。”
    路小妹抿了抿唇，“既然逃了，就该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他怎么又跑回江州？是怕没人认识他吗？”
    路无暇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元帅府戒备深严，他不敢直接去找你。所以，就偷偷跑来找我。”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他说，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重大的事。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又不肯说。”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其实在路家的时候，路冲对她的情意，她早就有所察觉。
    她想了一下，缓缓开口，“今时今日，我已嫁作人妇，不可能与他单独见面。他若真的有事相告，可以来这里，当着你的面，告诉我。”
    路无暇点了点头，“难得你来郭府一次，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见了面，也好让他赶紧离开江州，多留在城中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路小妹在院子里等候，路无暇让人去把路冲偷偷从府院后门带进来。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郭永带了一个人过来，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张耀。
    路小妹笑着颌首，郭永尊称她为元帅夫人，又笑着介绍，“这位是张神医，就是他治好了我的头疾。无暇，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带他过来，给你看看。”
    还没等路无暇回话，张耀便直接过去为她诊脉。直说她伤心过度，需开几副疏肝解郁的药。
    张耀写了药方给路无暇，又转头看看路小妹，突然开口，“夫人，恕在下冒昧，您可是至今未有身孕？”
    路小妹有一丝尴尬，微微垂眸。
    路无暇见状咳嗽了几声。
    林玲轻哼一声，“我家夫人嫁入府还不满一年呢。”
    郭永打着圆场，“张神医，医术高明，就让他为元帅夫人看看吧，也许吃了他开的补药，马上就能有身孕。”
    路小妹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张耀诊了脉。其实她心里是有点着急的，她跟别人不一样，唐少衡对她可是专宠，可是久久没有身孕，她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张耀诊过脉，捋了捋胡须，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满脸堆笑，“夫人若想有身孕，可将这个纸包里的药粉放入茶中，让您夫君饮下，保证您很快就会有喜。”
    路小妹和林玲面面相觑。
    郭永还在一旁帮腔，“张神医可是神医，听他的准没错。我那头疾，多少年了，有多少郎中看过，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可是张神医只开了几幅药，药到病除。”
    路小妹一摆手，让林玲接过纸包。
    路无暇怕路冲就快来了，他们一直在这不方便，连忙开口，“爹，您带张神医去休息吧。我和小妹说说话儿。”
    郭永这才带张耀离开，张耀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路小妹，“夫人，按我说的做，不过千万别告诉您夫君，告诉了就不灵了。”
    路小妹心里一怔，他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便十分可疑。
    路小妹给林玲使了眼色，林玲收好纸包，会意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路冲来了。他比之前要黑很多，路小妹差点没认出来。
    路冲激动的喊道：“小姐。”
    路小妹手里攥着绢帕，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喊她了。
    她刚入府，环翠就死了。秋月和林玲都称她为夫人。
    “你怎么从岭南逃回来了？三姐说，你有事相告。到底是何事？”路小妹挑眉。
    路冲看了看林玲，暗示路小妹林玲在场，他不方便说。
    路小妹重复了她刚才对路无暇说的话，“这是玲儿，她一直贴身保护我，从不离开我半步。玲儿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路冲还是犹豫，他知道，负责贴身保护，一定是唐少衡的人。
    路无暇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路冲一直苦苦哀求，她怕被人知道她和朝廷逃犯有牵连，也不会答应他，约路小妹见面。“路冲，你非要见了小妹再说，如今见到了，你怎么又不说了。错过了今天，你再想见小妹就难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任


路冲扬起头，冲着路小妹说道：“小姐，唐少衡对你好吗？”
    路小妹脱口而出，“他是我夫君，自然对我好。”
    路冲不屑的轻哼一声，“他用卑鄙的手段纳你入府，你不恨他吗？”
    路小妹蹙眉，“是我听信我四哥路无忌一面之词，才对他产生误会。若不然，四年前，他三媒六聘来提亲，我早就是他的原配夫人了，哪来后面的事。现在想起来，我痛悔不已。”
    路冲听到她这么说，有些急躁，“小姐，唐少衡跟路家有仇，当初他离开路家就是这个原因。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岭南的血案就是跟他有关？”
    路小妹大声喝道：“住口，路冲，我不准你污蔑我相公。”
    林玲也愤怒的看着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路冲眼圈红了，他看到路小妹如此维护唐少衡，心如刀割。
    原来，按照柳成度的诡计，派出的黑衣杀手故意留了路冲一个活口，并且故意让他听到他们编造幕后指使的人是唐少衡的谎话。
    正是那夜，他看到路家长子一家都被杀了，悲痛欲绝，趁着混乱之际，连夜逃亡，就是想跑回江州，看看路小妹是否安好。
    路无暇也开口道：“路冲，无凭无据，不能乱说。”
    路冲刚想开口说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却被路小妹厉声打断。
    “我夫君位高权重，自然有很多人居心叵测，费尽心机想嫁祸陷害于他。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妄想混淆视听，借机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我绝不轻饶。”路小妹神情凝重，字字铿锵。
    路无暇都有点摄于她的气势，暗道确实身份不一样了。
    路冲怔在当场，她再也不是那个在路家时柔弱的小姑娘了。
    他犹记得，苏氏无奈之下决定将她送入唐府时，她哭的泪流满面。
    当时太夫人还在，太夫人千叮万嘱让他跟着去唐府，一定保护好路小妹，别让她被欺负。
    路小妹当时也哭着对他说，以后就靠他保护自己了。
    可是没想到，他打不过唐少衡身边的护卫，连唐府的门都没能进去。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未满一年，路小妹就站在唐少衡一边，出言维护他。
    还没等路冲回过神来，路小妹就愤然离去。临走时，多说了一句，“路冲，赶快离开江州，否则想走也走不了了。”
    路无暇可不想担私留逃犯的罪名，马上让人将路冲送了出去，还嘱咐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曾到过郭府的事。
    路冲苦笑，他本想保护她们，可是他发觉谁都保护不了，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她们。
    送走了路冲，路无暇心里稍安。
    而郭府另一位客人张耀，早就想走，可是郭永却一再挽留。
    张耀是通过李远认识郭永的，当初在黑风寨，张耀用心为赵小萍医治，虽然没能治好小萍，但是确实也出了不少力。
    张耀骗李远说，自己在山寨里得罪了玉娘，如今走投无路，想来江州谋个营生。
    李远心善，还答应他不会告诉别人他从山寨而来的事。
    郭永又让他给幼女郭艳看看，说是她和李远成亲很久了，至今未有身孕。
    张耀正为郭艳切脉，突然，有官兵闯入郭府，首先受到惊吓的是路无暇，她以为是路冲被人发现了。
    官兵说明来意，才让路无暇放了心，原来是来捉拿张耀的。
    他们迅速找到了张耀，就要拿下。
    郭永大惊，“张神医是好人，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李远以为是张耀来自山寨的事被人发现，还帮他求情道：“他虽然来自山寨，可是他没做过坏事，一向悬壶济世。”
    带头的是肖元的手下，名叫夏景同。
    只见他一声冷笑，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纸包，冲着张耀说道：“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张耀知道东窗事发，在劫难逃，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垂下了头。
    夏景同一怒，“好个没做过坏事，悬壶济世？这个纸包是你交给唐帅夫人，让她给唐帅服用。纸包里是什么，你一清二楚，居然胆敢毒害唐帅。幸亏夫人机智，才没让你得逞。来人，带走。”
    郭永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是李远，是他把这个姓张的介绍给我认识的。”
    郭艳急了，一挑眉，“爹，你胡说什么，他自己做恶，关我相公李远什么事。”
    李远不傻，他才反应过来，想来城中偶遇，都是张耀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通过郭府接近路小妹，从而谋害唐少衡，只是他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跟唐少衡到底有何仇怨。
    李远大怒，整个脸涨红，“张耀，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
    这句话此时说，确实不恰当，好像李远也被骗，参与其中。
    郭艳扯了扯他的衣角，给他使眼色，“他也没骗你干什么，你只不过没看出他是个歹人而已。”
    夏景同微微一笑，“我来之前，唐帅夫人特别嘱咐，只抓他一个，不得惊扰郭府的人。”
    听到这句话，郭永和郭艳才松了口气。
    张耀被夏景同带走。
    没过多久，路冲被发现死在郭府门口。
    路小妹得知后，也是十分伤感，路冲是路家家奴，对路家忠心耿耿。
    林玲不禁开口，“路冲的死，夫人不会怀疑是主上派人做的吧？”
    路小妹摇摇头，“我怎会不信任相公，若是不信任，我也不会跟他说路冲的事。”
    唐少衡轻笑着走进门，“少衡多谢夫人的信任。”
    他微微垂眸，“杀害路冲的人，已经抓住了。”
    城门外的郊外，柳成度在那等候。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柳成度一转头，见到来人是涓涓。
    他心里一喜，连忙走过去，将她紧紧抱住。“涓涓，想我了吗？”
    涓涓轻轻一笑，“我是担心你。”
    柳成度将他去黑风寨后的事情全部讲给涓涓听。
    涓涓抿了抿唇，“成度，我们要马上离开这。”
    柳成度一怔，“为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涓涓眼神凌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
    两人连忙躲了起来。
    只见张耀和其余两个人被绑着，夏景同怒道：“怎么没人？不是说跟他约在这吗？”
    张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说谎，我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
    夏景同扬手狠狠给他两巴掌，“还不肯说实话，是吗？”
    张耀身边的两个人也连忙说道：“我们真没说谎，确实约在这。我知道他叫周成，是富商周玉栋之子。”
    夏景同哈哈大笑，“睁眼说瞎话，周玉栋和他儿子周成早就死了。”
    “他是这么说的，可能是骗我们。”
    夏景同挑了挑眉，“他长成什么样子？给我画出来。”
    “张神医，你来画。”
    那两个人都是土匪出身，没读过书，自然不会丹青图画。
    只有张耀还算有些学问，不一会儿，就简单勾勒出柳成度的样貌。
    夏景同一怔，脱口而出，“柳成度。”
    柳成度和涓涓悄悄逃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柳成度才有些发怒的开口，“这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涓涓缓缓开口，“不是蠢，而是急，我就知道张耀不行。”
    柳成度一挑眉，“为什么？”
    涓涓轻笑，“因为他跟你一样，报仇心切。”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心里赞同涓涓的话。他听说父亲柳成度在流放途中被蒙面人所杀，就猜想是唐少衡下的手。
    所以确实急着复仇，才会马上告诉张耀，他弟弟张扬死在唐少衡手里的事。
    柳成度不想沉浸在复仇失败的沮丧情绪中，他决定暂时把烦恼都忘掉。
    他盯着涓涓看了半天，薄唇轻笑，“这段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
    涓涓轻轻撇嘴，“东躲西藏呗，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柳成度握起她的手，柔声道：“我们把所有烦恼的事都忘却，就在深山里，暂时做一对寻常的农户夫妻，可好？”
    “当然好。”涓涓笑着点头。
    曾经的她，为了富贵，不择手段。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她并不是喜爱富贵本身，她只是觉得荣华富贵可以给她一种安全感和满足感。
    可是她亲眼看到东门一夕间败落，厉寒东从江湖霸主到四处逃亡。她也觉得累了，或许跟中意的人相守到白头，才是平淡幸福的吧。
    两人到了偏僻的乡下，选了一处高高的山顶，柳成度亲手搭了一个木屋。
    涓涓洗手作羹汤，为他亲手缝制衣服和鞋袜。
    夜里，柳成度会讲故事给她听，她知道，那些故事，一定是他母亲在他小时候讲给他听的。
    涓涓还知道，原来柳成度怕黑。她会笑着说，“乖，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两人真如寻常夫妻一般，过着简单而和乐的生活。
    无论是柳成度，还是涓涓，都希望这日子能永远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找了上门。
    刘卫看到涓涓一身农妇打扮，脸上没擦胭脂，越发显得皮肤暗黄。头发简单用布条挽起，正在洗菜做饭。
    若不是刘卫认识她，知道她是涓涓夫人，可能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妇，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涓涓一抬头，将刘卫的吃惊看在眼里。她浸在水盆里的手悬在半空，水从手上滴落下来。
    柳成度砍柴回来，挑着重重的柴，远远的喊道：“娘子，我回来了。”
    刘卫一转头，见到柳成度更是愕然。柳成度见到他，也是一惊。
    涓涓先开了口，“过来坐吧。”
    木屋前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有两张木凳。
    涓涓将湿漉漉的双手放在两边衣角处，用衣裳把手擦干。转身去屋里，又拿了一个木凳出来。
    涓涓和柳成度坐在一起，刘卫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涓涓给刘卫倒了一碗热水，“这里没有茶，只有水。”
    刘卫双手接了过来，手有些微微颤抖。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以前，他只当自己接近涓涓，是为了利用她。但是被她拒绝后，他会莫名的感到失落。
    看到涓涓为了她身旁坐着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他竟然十分心痛。
    “涓涓夫人，你和柳三公子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刘卫说这句话时低垂着头，所以涓涓看不到他的眼圈红了，含着泪珠。
    刘卫多么希望，能将柳成度换成自己啊。
    涓涓抿了抿唇，恢复了她往日犀利的眼神。“刘卫，我也想问你，你何时投靠了唐少衡？”
    刘卫一怔，缓缓抬起头，“涓涓夫人，柳成度是唐少衡必除之人，若是让他知道你们的关系，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涓涓轻哼一声，微微垂眸，“东爷呢？”
    刘卫刚要回答的时候，涓涓瞬间出招。
    刘卫咪了咪眼，“涓涓夫人，我可一直在给你机会。”
    涓涓大声冷笑，“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有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吧。”
    两人招式犀利，涓涓步步紧逼，刘卫灵活应对。
    “涓涓夫人，别再逼我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涓涓扬眉，“比过，才知道。”
    刘卫突然改守为攻，几十招下来，涓涓便节节败退。
    突然，柳成度迅疾出招。
    涓涓一愣，“成度，你恢复武功了？”
    元帅府，路小妹彻夜难眠，一睡着就连连做恶梦，惊醒后额头全是汗。
    唐少衡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岭南的事，张耀的事，路冲的事。
    第二天清晨，唐少衡将路小妹拉了起来，“走。”
    路小妹疑惑，“去哪儿？”
    唐少衡哈哈大笑，“元帅夫人怎么能不会骑射呢，去军营。”
    路小妹一撇嘴，“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唐少衡抿了抿唇，“不是收了肖元送的弓箭吗？那可是把良弓，难道只是用来收藏的？”
    路小妹这才想起来，当时唐少衡收的寿礼让她挑选，她确实留下了肖元送的弓箭。
    其实留下那弓箭，只是因为她看过一幅少女射箭图，只觉得那女子挽弓的模样十分飒爽，其实她是想借那把弓也作一幅画，挂在房间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同去


唐少衡带路小妹去了营地，路小妹换上了一身红色骑马装，分外耀眼。
    以前蓝天云在的时候，蓝莲儿也经常出入营地。只是蓝帅从不让她学习骑马射箭，只请了人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蓝帅觉得女儿家，就该有个闺秀的样子，不该舞刀弄棒。可是后来她被人害死，蓝帅才后悔没让她习武。
    “我有点怕，相公，快把我抱下来。”路小妹一个人在马背上，胆战心惊。
    唐少衡见状只好勒住缰绳，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这可是营地最温顺的马，叫巧儿。”唐少衡笑笑。
    路小妹嘟嘴，“巧儿？是乖巧的意思吗？”
    唐少衡点点头，“还学吗？”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学。”
    唐少衡又扶着她上了马，可是没过多久，她又要下来。
    唐少衡撇了撇嘴，“夫人啊，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学会？”
    路小妹轻笑，“恐惧，总是要慢慢克服的嘛。”
    唐少衡又重复讲了一遍骑马的动作和要领，路小妹认真记下来。
    “相公，再抱我上去，这次肯定行。”
    雪白的马上，红色的劲装随风摆动。
    路小妹笑着喊道：“相公，我就说这次我可以吧。”
    将士远远的看着他们，暗自羡慕，在他们眼里，唐少衡是人中之龙，路小妹美艳无双，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到了靶场，路小妹竟是连弓都拉不开，唐少衡哈哈大笑。
    路小妹有点气馁，“力气是天生的。”
    唐少衡撇了撇嘴，打趣道：“先天确实很重要，所以你这种先天禀赋差的，只有以勤补拙了。不过要注意适度，切不可伤了筋骨。”
    路小妹噘起嘴，“我笨拙？那谁聪敏？小凤？哦，不，是涓涓。”
    唐少衡微微垂眸，嘴角噙着轻笑。心里后悔提这个话头。
    果然，路小妹又紧接着说，“涓涓的名字是不是你给取的？涓涓流水，还真是诗情画意。”
    一想到从前怯生生的小丫鬟变成武功高强独当一面的门主夫人，而听林玲说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唐少衡对她的训练教导，路小妹就觉得不自在。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如果像训练涓涓一样训练夫人，我想夫人一定样样比她强。”
    “不过”，他顿了一下，柔声道：“我怎么舍得。”
    路小妹这才笑意盈盈，“我随便说说。不过，我不管，我一定要拉开这把弓。”
    “好，有志气。”唐少衡拍了拍手。
    路小妹心里暗笑，猜他肯定想不到，她这么想拉开这把弓，其实是为了作一幅画。
    两人漫步在宽敞平坦的营地，路小妹心情大好。
    刘卫在山脚下醒来，顿感全身疼痛，他的脸被岩石划伤，伤势十分严重，他恨的咬牙切齿，暗自发誓，“柳成度，涓涓，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山顶上，柳成度脸色阴沉的开口，“涓涓，我们要马上离开这。”
    涓涓当然不舍得离开，一脸忧伤，“为什么？刘卫肯定已经死了。”
    柳成度一挑眉，“刘卫能找到这，唐少衡也能找到。”
    “那我们还在一起，是吗？”问出这句话，涓涓有那么一丝紧张。
    柳成度沉思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们暂时分开，这是为你好。”
    涓涓的泪珠瞬间滚落，她背过身去，抽泣着说道：“我就知道，我是不会永远幸福下去的。”
    柳成度心里一疼，他同样舍不得涓涓，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和她分开。若是今天找上门来的不是刘卫，而是唐少衡，那么他们俩一个也活不成。
    为了保护涓涓，他连对他情深意重，已经失聪的姚明珠，都恩将仇报，痛下毒手。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涓涓擦干了泪，转回身，冲着柳成度微微一笑，“我先走，你保重。”
    柳成度紧闭双唇，点点头。
    涓涓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离开柳成度的视线。
    柳成度回顾这一段日子，两人朝夕相处，犹如寻常夫妻，不禁泪水滑落。
    元帅府里，德胜想着路小妹的生辰快到了，正盘算着是否该提前准备。
    这时有消息传来，岭南因为水患造成很多流民，如今四处作乱。
    路小妹听到这个消息，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
    她娘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对她倾注了全部的爱。
    她想着她娘慈祥的脸，想着她要被送去唐府时她娘哭的胆肠寸断。
    她想起洪氏曾经所说，“你入了唐府后，苏氏夫人担忧，亲去郊外的灵隐寺为你祈福，她一步一叩首，一直拜到了山门之顶。我还知道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一万一千两百零七步。”
    唐少衡一回府，路小妹就坚定的说道：“我要去岭南。”
    “什么时候？”唐少衡深吸一口气。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现在。”
    唐少衡只说了一个字，“好。”
    朝廷有规定，驻军统帅不得擅离驻地，否则当斩。
    所以唐少衡派了韩追，马宇，谢江，以及白越和林玲与她同去。
    刚刚上路，就见唐少衡追了上来。
    林玲耳朵灵，“夫人，你快看，主上。”
    等他靠近，路小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反悔了，不让我去吗？”
    唐少衡轻笑，“我知道夫人说去，就一定要去。我又怎敢反悔。”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陪你去。”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路小妹厉声道：“你疯了吗？你是驻军统帅，不得擅离驻地。”
    唐少衡笑意加深，“我身为人婿，娶了你，没有给你任何婚礼喜宴，三朝回门没有陪你去参拜双亲。你在我府中险些出意外，亲眼看到贴身侍女死在我义妹手里，我都没有替你讨回公道。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在岭南的亲人，可是你大伯一家还是惨死。如今，我如果再让你独自一人千里跋涉，我何谈为人夫？将来又何谈为人父？”
    路小妹感动的泪如雨下，“可是，可是……”
    唐少衡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路小妹同样知道唐少衡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马声嘶吼，两人一起上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辰之日


路小妹从小娇生惯养，嫁到了唐府，更是万千宠爱。她没吃过半分苦，更没行过这么远的路。
    一方面，她知道唐少衡不能离开太久，多一天，就多一分被人发现的危险。另一方面，她也想赶在自己生辰之日到达岭南，让爹娘给她过生辰。
    所以，几人骑了快马，迅疾赶路。
    一路上，路小妹感到甚是疲倦，但是想到她马上就能见到爹娘，疲倦就被心里的高兴冲淡了。
    她暗暗说道，“爹，娘，我来了。”
    转眼，一年未见了。她要带着自己夫君，去参拜双亲。
    岭南一间普通的民宅里，苏氏望着桌子上那碗长寿面，久久移不开眼。
    无论身在何地，她都不会忘记女儿的生辰，“今天是小妹生辰，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过。”
    路铉哼了一声，“有什么可担心的，唐府什么没有啊。”
    苏氏轻叹一口气，“可我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遇到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
    她顿了一下，用袖子拭了拭泪，“小妹最喜欢吃我做的长寿面，以前每年的生辰，我都会做给她吃的。”
    路铉抿了抿唇，“谁能想到，我们路家能沦落到这步田地。如今大哥一房的人就只剩下无暇了。哎，也不知道无忌怎么样了。”
    苏氏突然一喜，“你听，好像是小妹的声音。”
    路铉轻呼一口气，“清醒点吧，小妹人在江州呢。”
    “娘。”
    这一声，路铉也听到了。
    两人连忙将门打开，看到思念已久的女儿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
    苏氏和路小妹紧紧相拥，两人都泪流不止。路铉瞥见唐少衡也来了，他突然一怔，表情十分不自然，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倒是唐少衡神色如常，“小婿参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苏氏看了看唐少衡，又看了看路小妹，笑着点点头。
    路铉和苏氏坐在椅子上，唐少衡和路小妹行了大礼。
    苏氏赶紧去扶他们起来，“快坐，我去做点吃的。”
    路小妹忙拉住了母亲，“娘，不用你忙，我们都准备好了。”
    唐少衡拍了拍手。
    从门外进来几个人，手里端着食盒，开始布菜。
    桌子上满是菜肴和美酒。但是路小妹却双手端起那碗长寿面，“这一定是娘给我做的。”
    苏氏又忍不住哭泣。
    路铉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女儿来了，高兴的事，别总哭。”
    只见路小妹，用筷子夹起面，先喂给唐少衡吃。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唐少衡生辰的时候，他也是先夹给她吃。
    犹记得那句，“你长寿，我才想长寿。”
    苏氏看他俩感情这么好，总算稍稍安心。
    当日，太夫人说，女儿是她的，是否答应送去唐府，由她决定。
    苏氏的揪心，有谁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怎么忍心让她去给人做妾。
    嫡庶有别，妾室要侍奉正妻，苏氏又听说孙玉妍有腿疾，性情古怪。
    另外，唐少衡在江南挑起血雨腥风，铲除了四大门派，足见其心狠手辣。当初他想娶路小妹为正妻，路家二老爷不但拒绝，还嘲笑他一个小小统领，竟自以为可以和路家平起平坐。
    苏氏担心他纳了路小妹是有心报复，就算他对路小妹还有情，时间一长，可能就没那么在乎了。
    况且他妻妾众多，路小妹又不善于人情世故，性情柔弱，怕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苏氏想跟太夫人说，不同意路小妹嫁过去。可是她实在说不出口。最关键的，六郎路无忌不是她亲生。她舍不得亲生女儿，所以看着非亲生的路无忌被入罪刑罚吗。
    京都路家的谋反之罪尚在查证，如果做实了罪名，很可能抄家流放，甚至也可能满门问斩。也许把路小妹嫁出去，对她是一种保全。
    苏氏艰难的做了抉择，她一夜没合眼，为女儿亲手缝制了喜服。送她上了红轿，看着那顶小轿在黑夜里穿行，没有任何锣鼓喜气，就这么消失在夜里。
    苏氏还没回过神，路铉咳嗽了一声，“小妹，一会儿去你大伯他们的灵位前拜一拜。”
    路小妹脸色突变，苏氏轻推了一下路铉，压低了声音，“今天是女儿生辰，别提不高兴的事。”
    路小妹马上起身，让苏氏带着她去，路铉也跟了过来。
    苏氏又推了他一把，“你去陪着少衡说说话。”
    路铉抿了抿唇，“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路小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她爹娘平日里小吵小闹，现在想来十分温馨。
    她笑了一下，“就让爹也过来吧，不用管相公。”
    她以为，是之前唐少衡上门提亲时，她爹跟着祖父一起奚落过他，现在坐在一起有些尴尬。
    等他们回来，发现唐少衡身边多了两个人，还没等路铉和苏氏开口，唐少衡就连忙说，“小妹，过来，敬他们一杯酒。他叫韩阳，他叫韩铮，他们两个是韩追的堂弟，那夜就是他们救了岳父岳母。”
    路小妹马上过去亲自为他们倒酒。
    “夫人，使不得，折煞小的了。”韩阳和韩铮甚是恭敬。
    路小妹举起酒杯，“你们救了我双亲，大恩难忘。”说着，一饮而尽。
    路小妹想到他们守在这荒凉的岭南，一年的时间，就是为保护自己的爹娘。
    “爹，娘，都说岭南水患后有流民作乱，你们可万事小心。”
    韩阳，韩铮齐声说道：“夫人放心，我们定会誓死守护。”
    唐少衡轻笑，柔声道：“放心吧，我加派了很多人在这边，太守冯勇那也打了招呼，他说他用性命担保，定会保护好爹娘。”
    唐少衡犹豫了一下，有些话没有说。其实他本想请求皇上赦免岳父岳母，可是转念一想，毕竟是谋反重罪，还不到一年，万一皇上觉得他春风得意，失了方寸，不但得不到赦免，反而会生了猜忌。君心难测，唐少衡经过斟酌，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苏氏看到女儿比从前在家时成熟多了，心情复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峙


母女俩晚上宿在一处，说了很多贴心话。苏氏看是林玲贴身照顾她，便问她环翠怎么没来，路小妹不想说环翠已经不在了，只说她不会骑马，所以留在唐府了。
    苏氏又问她跟孙玉妍处的如何，路小妹也没讲太多，只说她们基本不见面，各住各的院子。
    苏氏知道路小妹被立为平妻，很是高兴，要知道，妻和妾可是云壤之别。
    接下来问的，便是子嗣。路小妹有点回避这个问题，只是说她和唐少衡都不着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着急。
    路小妹为了转移话头，说起了去京都，见到路无尘的事情。
    苏氏轻声叹气，曾经的千金之躯，如今沦落风尘。女人有何错，男人们的罪过，却连累到妻女身上。
    江州，陈容已察觉到唐少衡有可能已经离开江南，他此时心绪不定。还不到一年，五位将军被除掉两位，罗铭又成了唐少衡的心腹。怕是他早晚也会被唐少衡除去，就算没有，他也要永远受到压制。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博。
    作为统帅，私离驻地是重罪，陈容觉得，如果此事为真，这可是千载难逢扳倒他的机会。
    “英雄难过美人关，唐帅，是你自己百密一疏，怪不得我。”这么想着，陈容哈哈大笑。
    唐少衡不在，所有将士自然以陈容马首是瞻。
    他平时以宽厚著称，又善于笼络人心，营地确实有不少人暗中支持他。
    一时间，陈容和蒋超率领很多精兵将元帅府团团围住。
    德胜获知后，强自镇定了心神。率府中护卫开门相迎。
    “这位便是陈将军吧，久闻大名。”
    陈容点点头，“唐帅身体不适已有多日，我等特来看望。”
    德胜撇嘴轻笑，“主上感染风寒，郎中嘱咐要卧床静养，不便见客。”
    陈容脸色微沉，“唐帅身为驻军统帅，他的个人安危关系到整个江南的安稳，我等愿意担惊扰之罪，也必须要见到本人，确认他的平安。”
    德胜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但是陈容的架势，不容拒绝。
    此时，罗铭率自己的精兵也赶了过来，“陈兄，超弟，你们两个来探望唐帅也就罢了，带这么多精兵，还将元帅府包围，这是要干什么？”
    他顿了一下，突然冲着兵卒大声喝道：“这是元帅府，元帅是你们的元帅，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精兵们听到罗铭的话，都有些恐惧，很多都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冯博，曾安和方冲也带人赶到。蒋超冲着冯博和曾安说道：“唐帅不在，我们都由陈将军暂时统领。陈将军只是担心唐帅的安危，带兵实则为保护唐帅。你们没有跟陈将军报备，私自出营地，可知罪？”
    冯博和曾安之前都是蒋超手下，现在也是蒋超为将军，他们为副将，他们本不该以下犯上，但是此时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只知道，唐少衡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若是没有唐少衡，哪有他们的今天。
    冯博轻哼了一声，“蒋将军，唐帅来了，便为我们改善伙食，为我们争取军饷。既有将帅之才，又有仁厚之心。今天的事，还请你慎思啊。”
    蒋超轻呼一口气，其实他也不傻，知道今天是陈容趁机发难，想扳倒唐少衡。只是他较为重情义，毕竟跟陈容相处多年，感情自然比跟唐少衡亲厚。
    只是唐少衡是否不在府上，擅离江南，他也不敢肯定。若是闹到不可收拾，最后发现唐少衡就在府上的话，他也知道唐帅的性格，必然不会留他。
    他压低了声音，对陈容说道：“将军，今天这事……”
    陈容脸色一变，“阿超，你刚进军营的时候，蓝帅和我，都是把你当成子侄般看待啊。”
    蒋超心里一酸，又坚定的站在陈容这边。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时，肖元带着禁卫军赶到，哈哈大笑，“各位将军，你们把元帅府团团围住，可是出了什么事？”
    德胜赶紧上前与他低语。
    肖元听后神色一敛，“各位将军，如果真的担心唐帅的安危，我们可以进去，在门外问候一声。这样，既不惊扰唐帅，又能安心。各位以为如何？”
    陈容点点头，“那样最好。”
    德胜在前面引路，陈容等人跟在后面。
    到了唐少衡住所门外，德胜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门里传出声音，“本帅一切安好，劳陈将军挂念了。”
    陈容听后一怔，确实是唐少衡的声音，他脸色大变，忙解释道：“属下实在担心，所以赶来探望，惊扰了唐帅，还请恕罪。”
    里面咳嗽了两声，“都回去吧，本帅要安心静养。”
    陈容的额角已经出汗了，“是，属下告退。”
    陈容带兵赶回营地，回到了自己营帐，顿感后悔不已。怪自己太急躁，应该自己先去打探，不该直接带兵过去。
    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唐少衡已经对他生了必除之心了。
    陈容长吁短叹，自己戎马一生，跟着蓝天云南征北战，一向沉稳有余，这次是怎么了，居然没有谋定而后动。
    他们走后，房间里，翠蝶吓得身体颤抖。原来翠蝶是唐少衡的人，当年她流落街头，碰到涓涓，涓涓想要一个可靠的丫鬟，便收了她，但是涓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唐少衡的安排。
    翠蝶的爹娘都是卖艺为生的人，翠蝶也学会了模仿别人的声音。
    当日，涓涓说，有办法让东爷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就是靠翠蝶在房间里模仿她的声音，骗过在外堂核对账目的赵四。
    而柳府的人杀来，东门大乱之时，也是靠唐少衡派人暗中保护翠蝶，她才能平安无事。
    涓涓极为敏感，实际上在东门大乱时，她找不到翠蝶，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再联想到跟她最初在街头偶遇，更觉得是有人故意安排翠蝶在她身边的。
    那本账册不见了，她第一个就怀疑刘卫，山顶之上，她问刘卫，刘卫没有否认，便是已经默认了他投靠了唐少衡。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孤注一掷


涓涓顺着怀疑，翠蝶可能也是唐少衡的人，也就是说，从她进入东门开始，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怪不得，她的每一步，他都能算得如此准。
    营地，有人知道今天的事，暗中报送消息给陈容，说是唐少衡已经离开江南，确准无疑。
    陈容开始琢磨，若是消息准确，那么在房间里的人是谁。那传出的声音，确实是唐少衡无疑。
    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又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进到屋里一看究竟。现在已经去了一次，如果再去就不好办了。
    陈容步出营帐，看着夜里星空，“哎，如今，是进也难，退也难啊。”
    突然，营地守卫跑了过来，说是有人送了一封信给陈容，还特别嘱咐，要他亲启。
    陈容疑惑，“送信之人长的什么样子？”
    守卫恭敬回答，“是个普通的农夫，说是一个妇人给了他银子，托他交付。”
    陈容摆了摆手，守卫退下。
    他将信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字。上面写着有人可模仿他人之声。
    陈容一怔，大呼上当。他沉思后决定，孤注一掷。
    他连夜开始谋划，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联络到江南巡抚吴亦中。
    他亲笔写了秘密的告发信，派人呈报。他知道吴亦中的性格，料定他一定会亲自来江州查看。
    果不其然，吴亦中看到信后，便迅速赶来。陈容恭候多时，随同他一起前往元帅府，查看唐少衡到底是否不在府邸，私离驻地。这次，德胜显得十分慌张，陈容暗自得意，他窃喜，如果唐少衡因此被株连，如今能掌控住局势的，怕是只有他陈容。
    之前帅位空悬，皇储之争越演越烈，皇上怕引起争端，才派了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担当元帅。
    而如今，朝廷局势大变，楚王被贬去封地，瑞王处处受压制，如今的帅位，皇上一定会考虑稳妥之人担任，非他其谁。
    他在蓝天云手下韬光养晦了半辈子，如果这次，真的能掌握时机，成为统帅，他此生便再无遗憾。
    想着，他心情甚是激动，竟然在巡抚吴亦中面前流露了出来。
    吴亦中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陈将军，以下犯上，诬陷诋毁上司，可是重罪，你要想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陈容面色严肃，“大人，此事事关重大，陈某顾全大局，才私自禀报，绝对不是因为个人得失。”
    吴亦中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随即来到唐少衡居所门外，军医孟希走了出来。
    陈容一怔，“孟军医，你怎么在这？这位是江南巡抚吴大人。”
    原来，这段时间孟希告了假回家探亲。
    孟希恭敬一拜，“吴大人，陈将军，唐帅突感风寒，而且十分严重。切不可打扰他静养。”
    吴亦中点点头，“陈将军，我们还需要进去吗？”
    陈容凝眉，孟希在营地担任军医多年，为人诚善，不可能说谎。可是他真的十分确信，唐少衡不在府邸。也许孟希被人哄骗，或者被人挟制也说不定。
    陈容加重了呼吸，脸色铁青，“请大人进去一查究竟，一切后果，陈某愿意承担。”
    吴亦中轻呼一口气，若是唐少衡在房间，无论是否是陈容告发，他进来亲自查看，都会十分尴尬。
    但是已经来了江州，陈容又信誓旦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这时，罗铭和方冲赶了过来，两人拜见了吴亦中。
    罗铭神情凝重，“孟军医，唐帅病情如何？”
    孟希又重复了一遍，“唐帅突感风寒，而且十分严重，不应打扰他静养。”
    罗铭微微一笑，“吴大人，陈将军。孟军医的医德高尚，他已经为唐帅诊治，确认唐帅就在房间里。也表示唐帅的病，不宜受到惊扰。唐帅自从担任元帅以来，劳心劳力，请吴大人体恤，容他安心静养。”
    吴亦中显得有些迟疑。
    陈容急了，“吴大人，陈某确信唐帅不在府里，擅自离开驻地，请大人一探究竟，一切后果，陈某一力承担。”
    罗铭冷哼一声，“陈将军，你有何证据？”
    陈容脸色阴沉，“你们千方百计不让吴大人亲自进去查看，不是欲盖弥彰吗？”
    吴亦中一摆手，“好了，你们别吵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对着德胜说道：“在下得罪了。”说着，便要移步进房间。
    方冲情急之下，竟然挡住了吴亦中。
    陈容大声喝道：“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敢拦巡抚大人。”
    方冲咬了咬唇，“没人能惊扰唐帅，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吴亦中也有些震怒，刚要出言喝止，就听到房间里有人说道：“吴大人，请原谅方冲鲁莽之罪。”
    说着，房间的门被推开，唐少衡走了出来。陈容吓得脸色惨白，吴亦中面露尴尬，望了望陈容。
    唐少衡咳嗽了几声，面容憔悴，确实如孟希所言，染了严重的风寒。
    罗铭也是十分愕然，看了看孟希，孟希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罗铭听闻陈容找了吴亦中来，十分惊慌，没有他法，便私下找了正在告假的孟希，让他帮忙为唐帅掩饰。可是孟希来了，才知道唐少衡本就在府邸。
    唐少衡轻轻拍了拍方冲的肩膀，“快给吴大人陪个不是，他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方冲一看唐少衡没事，早就高兴的不得了。马上给吴亦中赔罪，“是小的一时鲁莽，请大人恕罪。”
    吴亦中笑笑，“你对唐帅如此忠心，吴某怎能怪罪于你。我这辈子最欣赏的便是忠义之士了。”
    说着，他用眼角瞟了瞟失魂落魄的陈容。
    唐少衡又咳嗽了两声。
    吴亦中赶快说道：“唐帅，快快回房间静养，我等不便再打扰，就此告辞。”
    吴亦中等人走了，唐少衡回了房间。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实在太险了，我们今天刚到，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她顿了一下，轻笑着说：“幸亏有惊无险，不然我可真是难恕其罪。”


第一百二十九章 辨别忠心


唐少衡玩味一笑，当初东爷从府中密道逃走时，他便也效仿厉寒东，暗中让人设置了密道，没想到这次居然派上了用场。
    “相公打算如何处置陈容？没想到能借此机会让他露出了真面目。”路小妹撇了撇嘴。
    唐少衡神色一敛，“其实这次，我不仅是想找出谁对我不忠，我还想看看，到底谁对我最忠心。”
    陈容回到营地，感到大势已去，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局，而他深陷其中，悔之晚矣。
    那些暗中给他通风报信的人，怕早就投靠了唐少衡。还有那深夜传来的信，都是一步步诱导他，万劫不复。
    他一个人赴死倒是没什么，只是舍不得在老家的妻儿。依照唐少衡不留后患的性格，会放过他们吗。
    只听到营帐外有人大声喊道：“陈将军，唐帅有请。”
    陈容整理了仪容，迈着沉重步伐，步入唐少衡的营帐。
    而唐少衡接下来拿出的东西，确是让他始料不及。
    是一封签字画押的状词，详述陈容十五年前，用次等马充抵优等马，中饱私囊，间接导致北安一战的溃败。
    陈容的手不停的抖，当他看到写状词之人的名字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可以夺命的状词正是出自他的故交，程渊。
    程家世代经营马匹生意，程渊便是程颂的爹。当日，程颂因为参与琴台路行刺被抓，命悬一线。
    厉寒东派人暗中通知程渊，程渊夜访唐府，跪下来求唐少衡免他儿子一死。但是唐少衡面对巨额钱财，不为所动。
    程渊问唐少衡想要什么，只要他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唐少衡笑着说听闻他与营地的陈容将军十分熟识。
    程渊试探着问唐少衡与陈容有故，亦或有仇。
    唐少衡说无故亦无仇，只是若有一日在他之上，怕是他不受掌控。
    程渊为了儿子，把心一横，只能选择出卖故友。他当场写了一份状词，递给唐少衡，说是若有一日，他不受掌控，状词便是催命符。
    唐少衡定睛一看，十分满意，这才偷梁换柱，用另一个死囚将程颂换了出来，交给程渊。
    陈容一辈子惜名，他并不爱财，当初是因为家中发生变故，他不得已而为之。
    陈容扑通跪了下来，“唐帅，陈某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肯求您大发慈悲，不要累及我家中妻儿。”
    唐少衡微微垂眸，没有言语。
    没过多久，传出陈容突染恶疾病逝的消息，蒋超也自请辞去将军之职，卸甲归田，离开营地。
    唐少衡威望大增，营中所有将士，只听他一人号令。
    玉州孙府，孙自州自从娶了芙蓉，每日与她饮酒作乐。
    芙蓉像极了年轻时的静婉，但是孙自州却已经老了，或许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东山再起，也无需像年轻时那般费尽心力。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卓桐。
    如果没有卓桐，他不可能与卓家联姻，更不可能因为卓家没落而受牵连。
    如果没有卓桐，他便能与心上人举案齐眉，长厢厮守。
    如果没有卓桐，他怎么会有不知廉耻的一双儿女，让他受尽冷嘲热讽。
    他让府中之人叫芙蓉为二夫人，芙蓉仗着他的宠爱，在府里兴风作浪。
    卓桐身体不好，辛氏让厨房给她炖了补身子的汤。可是去端的时候，芙蓉房里的人却要抢着端走，辛氏理论，还被打了一巴掌。
    辛氏气的发抖，但是她知道眼下的形势，只好隐忍不发。
    卓桐见她回来，脸色不对，详细一问，才知道原由。
    她大怒，冲动下找上门去，“芙蓉，你出身微贱，不知礼数，我一向不与你计较。我是念在孙府遭逢变故，你侍奉左右，让老爷心情稍稍舒展。你别当我卓桐怕你。”
    芙蓉哈哈大笑，她仿佛早就做好了卓桐要来的准备。
    “姐姐，有道是善因种善果，恶因得恶果。你有今天，要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老爷当初为什么娶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肯理你。”
    卓桐气的浑身发抖，“我与老爷夫妻多年，我们的事，岂能由你一个刚进门的小妾来说。”
    芙蓉不屑的瞥了瞥她，“我如果是你呀，就忍气吞声，或许还能保住正室夫人的位置。要不然，你娘家倒了，老爷想休了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卓桐实在气不过，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芙蓉捂着脸，大声哭喊。
    孙自州听到声音，赶紧走了进来。
    芙蓉抽泣着说道：“老爷，你当日答应芙蓉，不会让芙蓉受半点委屈，芙蓉才答应跟你进孙府。如今，夫人她看不起我，说我是微贱之人，还当着下人的面打我。老爷，你还是放芙蓉走吧，孙家，我高攀不起。”
    孙自州看了一眼卓桐，她如今头发一小半都白了，眼眶凹陷，十分清瘦。很难想象，她年轻时也算是个美人。
    孙自州脸色一沉，“夫人，你为什么要打芙蓉？”
    卓桐冷笑，她不想解释，“打了就打了，怎么，你要打我一巴掌，还过来吗？”
    本来孙自州想息事宁人，他也知道，芙蓉泼辣，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可是卓桐言语这么硬气，又让他想起这二十多年来，所有对卓桐的不满。他以前忍她，是因为卓家。如今，他反受卓家连累，难道还要忍她吗。
    “打人就是不对，你给芙蓉陪个不是。”孙自州沉声说道。
    卓桐怒极反笑，“孙自州，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当年不过一个商贾，是谁舔着脸去我们家提亲，说是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我们家世代官宦，本不屑于跟商贾之家结亲，是你雨中长跪不起，死皮赖脸……”
    卓桐还没说完，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卓桐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的愤恨，泪水滴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没有看清楚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你现在倒是怨恨受卓家牵连，当初是谁把你扶上总商之位，让你得意了二十几年。”


第一百三十章 娇俏花颜


孙自州也气的脸色铁青，“是你自己不贤，所以孙府才祸事连连。玉妍为何生来就有腿疾？若不是你私存资财，暗中相授，她也许还不会被人骗呢。”
    卓桐一怔。
    孙自州接着说，“还有你的宝贝儿子，我每次管教，你都护着他。我想放他出去历练历练，你也不准。到头来，婚宴上，当众打他爹娘的脸啊。”
    孙自州越说越激动。
    卓桐反驳，“祥楠是个善良的孩子，是你为人歹毒，竟然派人去追杀他心爱之人，他心灰意冷，才会离家出走。我还没怪你，你反倒来怪我。”
    孙自州加重了呼吸，“说起歹毒，我哪里比得过你。你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静怡都快临盆了，那是我的骨肉啊。”
    他说着，竟也流了泪，“卓桐，你还我孩儿。”
    卓桐不敢再说什么，那是她的死穴，是她最害怕别人提起的一件事。
    她连忙跑回了自己屋子。
    芙蓉听到他们刚才说的，只觉得两人都十分可恨，她嫁给孙自州，本就为钱财。她也知道，孙家开始衰落，不比从前了。可是到底曾是首富，她不信他们没积蓄。
    她正琢磨着，怎么榨干孙自州的钱财，让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刚才他们的对话，提到孩子，她灵机一动，已经想好了计划。
    没几天，芙蓉就说自己头晕，身体不适。孙自州马上派人去请郎中，她买通下人，请的郎中便是自己的旧情人。
    那郎中看过，就说恭喜孙自州，如夫人是喜脉。
    孙自州乐的合不拢嘴，如今孙祥楠没有音信，他到底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
    芙蓉却故意装作忧伤的样子。
    “怎么了？芙蓉，你有了身孕，可不能不开心。你放心，虽然孙家不比从前，但是保证你们母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芙蓉用袖子拭了拭泪，“如今，我成了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知道她会想到什么招式对付我。她毕竟是正室夫人，而我只是个小妾。我的儿子，也是庶出。说句不中听的话，等老爷不在了，哪里会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老爷，我看，我还是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吧，我一个人受苦就好。”
    孙自州急了，他犹豫了很久，若说休掉卓桐，他还不忍心，卓桐已经无处可去。而且，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她怎么说也为他生了一双儿女。
    孙自州压低了声音，“芙儿，我还有一笔资财，只要你生下的是儿子，我便给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如何？”
    芙蓉暗道，这个孙自州，还是很精，必须见到货真价实的儿子，才肯把资财给她。这可如何是好，她诈孕一事，是装不了太久的。
    芙蓉微笑着点点头，“希望夫人能容得下我们母子。”
    转天，她便偷偷跑了出去，被辛氏发现，告诉给了卓桐。
    卓桐听闻芙蓉怀孕，她就怀疑芙蓉怀的孩子不是孙自州的。
    她自认为芙蓉露出了马脚。便让人跟着她，看她去了哪里。
    结果得到消息，她偷偷去了一间民宅，她进去不久，就有一个男人也进去了。
    卓桐马上去找孙自州，说是带着他去看好戏。
    可是两人赶到，破门而入，却发现，房间里只有芙蓉和另外一个女人。
    卓桐知道自己上当了，孙自州狠狠瞪着她。“你鬼鬼祟祟，来这里干什么？”卓桐冲着芙蓉大声说道。
    芙蓉身旁的女人面露尴尬，“别人都叫我英嫂，是这位夫人，给了我银子，说是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
    孙自州一脸惊愕，随即大怒，“芙蓉，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不准你伤害我的骨肉。”
    英嫂赶紧跑了出去。
    芙蓉一脸落寞，“老爷，你保护不了我，你看，夫人今天是这样，下次又不知道想出什么方法对付我。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
    孙自州推了卓桐一把，“你回府吧。”
    辛氏上前，赶紧拉着卓桐离开。“老爷正在气头上，夫人，我们先回去。”
    孙自州看到芙蓉这张娇俏花颜，想到他将有一个儿子出世，这是现在支撑着他的念想。
    “芙蓉，如果你不想再回府，我就另外给你置一处宅院。我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傍身。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芙蓉，就算我求你了。”
    芙蓉梨花带雨，一脸的小女人模样。可是孙自州不知道，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是她让英嫂穿了男人的衣服，进到房间再换回女装。
    结果，宅院买了，钱财给了，人也很快不见了。
    孙自州大病一场，他纵横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依照他之前的性格，是不会被一个女人这么轻易欺骗的。或许，他现在真的老了。
    元帅府，有人禀报唐少衡，“主上，玉州孙老爷刚刚病逝了。”
    唐少衡一挑眉，“卓氏那可有消息，可有通知孙玉妍回去。”
    “孙卓氏是派人通知了，不过是嘱咐暂时不要告诉孙氏夫人，怕她过于悲伤，病情加重。”
    唐少衡轻哼一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随后，他将彩儿叫了过来，微微垂眸，低声说道：“告诉鸳鸯，可以动手了。”
    “是。”彩儿领命退下。
    在江南的一个普通小镇上，有一群搬货的苦力正汗流浃背的干着活。其中一个，皮肤略白，在他们中间十分显眼，便是曾经的首富公子孙祥楠。
    他还是那么瘦，只是细嫩的皮肤如今有些粗糙，虽然跟这些长年做苦力的比，还是算好的。
    他从来不知道，钱财有那么重要。没有钱财，根本无法生存。
    他当时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孙家的任何东西，包括银两。他当时觉得正是由于孙家的财富如山，才生生阻隔了他和心上人。
    可是，他出来才知道，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钱财。如果没有，只能露宿街头饿着肚子，他是没尝过挨饿的滋味的。
    刚开始，红鸾把几件首饰当了，维持两人的生活，可是孙祥楠大手大脚，没多久就花光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鸳鸯


因为拖欠房租，他和红鸾被赶了出来。
    孙祥楠想起父亲孙自州曾经说过的话，“我早该把你赶出家门，让你尝一尝民间疾苦，你才知道这荣华富贵，得来不易。”
    为了生存，他在路边卖过字画，但是没人来买，他自嘲曾经以为自己精于书画，若是肯卖，不愁盆满钵满。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一文不值。
    他开始教孩子们读书习字，勉强能维持生计，可是因为其中一个孩子不听话，还口出恶言，他一时气愤，狠狠打了他两巴掌，那孩子的爹娘心疼儿子，竟带着一群人来讨说法，他言辞激烈，惹怒了对方，被那群人狠狠打了一顿。
    从此，他便自暴自弃，什么也不想做。红鸾没办法，为别人做些绣品来补贴家用。
    可是由于红鸾貌美，惹人觊觎，有一次险些被人霸占，幸亏孙祥楠及时出现。因为他出手过重，把对方打成重伤。只能带着红鸾东躲西藏，怕那家人找上门报复。
    就这么一步步，他为了让自己和红鸾能吃饱饭，去做了苦力。
    从早忙到晚，累的气喘吁吁，却只有微薄的工钱。
    他不是没想过回家，只是，他回了家，所有的一切，不都成了笑话吗。况且，他怎么忍心抛弃红鸾，是他保证不会辜负她，她从前虽是妾室，但是生活却算衣食无忧。可如今，过的如此拮据辛苦，都是因为他呀。
    他的脾气变得急躁易怒，但是跟红鸾发了脾气，马上又会认错，求她原谅。红鸾永远都是那么柔婉。
    这天，雷声阵阵，雨水倾盆。孙祥楠不用出去干活，他心里很高兴，因为这个天，他理所应当的可以不用去干活了。
    红鸾在窗前，听着雨声，说了很多在孙祥楠听来是奇怪的话。
    “我等了两年，原来就是等你。如果我样貌平平，怕是你也不会钟情于我。这半年多，虽然早就如我预料，你会吃很多苦，但是，还是谢谢你。”
    孙祥楠听的云里雾里，他从床榻上起身，向窗前走去，当他刚要叫她的名字，红鸾已经出手了。
    孙祥楠倒在了地上，他从不知道这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居然会武功。
    “我叫鸳鸯。”本名叫鸳鸯的红鸾，此时也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她虽然不爱他，但是到底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况且，他对她如此真心。
    孙祥楠从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就结束在这个雷雨天，他刚刚还因为打雷下雨不用出工而暗自兴奋。
    鸳鸯静静地坐在地上，讲述了所有的事情。或许，她想让孙祥楠明明白白的走，也算对他的一丝补偿。
    “我是北边的人，从未来过江南。我出身贫寒，经常要挨饿，为了吃饱，我什么都肯做。我练拳，跟人对打，被人戏耍，但是只要有赏钱，我就开心。长大后，我姿色出众，美艳绝伦。我到处行骗为生，只是我倒霉，被青龙堂的人看中，一直受他们的控制。我不想永远为他们做事，我想摆脱青龙堂，终于一个南方的金主出现，他说他可以让青龙堂放我走，只需要我为他做一件事。我答应了他，跟他来了江南，辗转让一个县吏收我为义女，并以此身份嫁他做妾。我一直不知道，他让我做的那件事是何事，他只说让我等。结果我一等，便是两年。直到你在府中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是在等你。孙祥楠，我本该对你歉疚，但是我这辈子做孽太多，对不起的人也多的我记不清。我的心，早已经变冷了。希望来世，你能找个真正爱你的女人，好好过一辈子。”
    鸳鸯没有按约定去取她应得的剩下的银两，她怕会遭到毒手。她想起那夜，她柔声细语，“事成之后，你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唐少衡突然一把推开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是红鸾，不是鸳鸯，还记不住。”
    鸳鸯马上跪下来，轻扯他的衣袖，“一日夫妻百日恩，若事成以后，你不能留我在身边，也请你留我一命。”
    唐少衡撇了撇嘴，“你为我做事，我是不会忍心让你死在我手上的。”
    鸳鸯这才露出了笑容。
    她亲自赶着马车，在雷雨天就上路，她望着马车里的那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不禁哈哈大笑。那是她出卖良心，做了无数坏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足够她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突然，前面有个人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楚模样。
    鸳鸯一怔，“敢问兄台是何人？为何要拦小女的去路。”
    她有种直觉，这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暗道，难道是唐少衡的人。
    “鸳鸯，好久不见。”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下一刻，鸳鸯吓得变了脸色。
    元帅府的书房里，彩儿回禀，“主上，鸳鸯去了。”
    唐少衡微微点头，一摆手，彩儿退下。
    他正画着一幅丹青，也想起曾经对鸳鸯说过的话。“你为我做事，我是不会忍心让你死在我手上的。”
    唐少衡微微一笑，暗道，“鸳鸯，我可没有不守承诺，你确实不是死在我手上。”
    原来，那个戴斗笠的人名叫许刚。他是北境人，本来家境殷实，可是他无意间遇到了鸳鸯，一切都变了。
    他不顾父母反对，娶来历不明的鸳鸯过门，可是没想到，鸳鸯里应外合，将他家的钱财全部卷走，还害死了他的亲人。
    他勤练武功，四处寻找鸳鸯，可是几年来，一直没有任何线索。直到前一段时间，有人将鸳鸯的行踪透露给他。而且时间算的刚刚好，正好在她想远走高飞之时，被他找到。
    其实唐少衡在寿宴前，解了妾室们的禁足，根本不是因为孙玉妍的求情，而是为了让孙祥楠见到鸳鸯，也就是红鸾。
    可是正因为妾室们解了禁足，周兰儿和刘颖才有机会见到路小妹，并且联手出言讥讽。所以唐少衡得知后才会愤怒不已，其实他是在责怪自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围攻


紫云峰，赵小萍生下了儿子，路无忌为他取名浩儿。
    小萍对浩儿忽冷忽热。倒是君儿，十分喜欢这个孩子，还给他做了小衣裳。
    路无忌若说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孩子的身世，是假的。他重复的告诉自己，浩儿是无辜的。浩儿长大了，会叫他爹，会孝顺他，他也会当他是自己的儿子。
    突然，山上十分混乱。
    “官兵来了，是楚王。他明着答应我们，实则暗中偷袭。”曲兰嫣十分愤怒。
    曲靖风连忙说道：“快召集所有人，进紫云阁。”
    曲寒花也顾不了许多，“大哥，山上的人有朝廷的细作，不然，紫云峰的路曲折隐蔽，他们根本摸不清。”
    明仕宗也不禁开口，“曲世伯，我们不能让朝廷一网打尽。”
    曲靖风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身为盟主……”
    曲寒花打断了他的话，“大哥，大局为重啊。”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喊道：“君儿，君儿呢？”
    慧儿回答，“君儿，她去看浩儿了。”
    “师父，我们在这。”君儿和路无忌夫妇赶到，小萍怀里抱着浩儿，浩儿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的混乱，不停的啼哭。
    曲寒花见到君儿，心里稍安。
    有人大声禀报，“楚王带着兵，已经奔紫云阁来了。”
    曲寒花闭上眼，“快，将紫云阁的大门关上，快去。”
    紫云阁的构建融合了几代昆羽掌门的心血，紫云阁的大门由特殊材质打造，一旦关闭，外面的人想进来，难如登天。
    浩儿的哭声越来越急，曲兰嫣缓缓闭上眼，捂住双耳。
    她自负侠义，可如今，躲在紫云阁里，她不敢想象没有进入阁中的弟子和其他武林同道会怎么样，这又让她想起了京都城门一战。
    君儿十分镇定，“师父，我早就说过，山上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投靠了朝廷，我们大家就都有危险。”
    曲兰嫣猛然睁开眼，“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不是好好的躲在阁中吗？我想你也不会在乎阁外之人的生死。”
    君儿陡然升起了怒气，“曲兰嫣，既然你这么在乎阁外之人的生死，你刚才怎么不出去，跟他们一起抵抗官兵？你为什么选择躲在阁中呢？”
    曲兰嫣面色涨红，她听见君儿叫她的名字，十分不顺耳。她平日里都是称呼她为师姐的。
    曲寒花喝止了她，“君儿，不得对你师姐无理。”
    君儿抿了抿唇，泪水滴落，“大家刚才都有听到，是谁先说无理的话的。”
    其实，刚才确实是曲兰嫣先言语失当的。
    赵小萍本想替她说几句话，可是怀里的浩儿不停的啼哭，她怕惊扰了众人，抱着他去了角落处。
    曲靖风大吼一声，“够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这争吵不休。”
    君儿缓缓闭上眼睛。在她看来，曲兰嫣是曲靖风之女，是她师父的亲侄女，就算她言语失当，别人也会站在她那一边。
    慧儿走了过来，低声安慰她。
    明仕宗看了看她，也想走上前安慰，可是他知道曲兰嫣在气头上，之前两人就有针锋相对，如果他此时参与其中，会让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僵。
    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君儿闭眼流泪，他竟然心里莫名的难受。
    其实君儿说了慌，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到楚州，是因为途中遇到官兵围堵。明仕宗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一处隐蔽的地点，停留了很久，让包三夫妇的伤养好了些，才又上路。
    君儿怕别人嘲笑明仕宗胆小，所以才说因为自己染了风寒，所以耽误了行程。而曲兰嫣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什么，但是心里很不舒服。
    在路上的时候，君儿告诉明仕宗，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她是多么希望找回自己的亲生爹娘。她相信，他们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会丢下她。她每年都会去师父发现她的地方，希望她的爹娘想起她，去那找她。她幻想着，她爹强壮有力，她娘温柔貌美。她会找到他们的，到时她就不再是孤儿。
    “明大哥，明大哥？”曲兰嫣喊道。
    明仕宗刚才在想君儿曾经说过的话，竟然少有的失了神。
    曲靖风突然说道，“其实，紫云阁可以通往一个小路，我们可以从小路下山。可是下山后，我们又作何打算？”
    明仕宗沉声说道：“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不可再聚集，给朝廷一网打尽的机会。唐少衡当年在江南血洗四大派后，昆羽相对比其他三派要有实力的原因就是，昆羽的弟子是相对最为分散的。不像其他三派，很多集中在江南。”
    “仕宗说的对，我们下了山，便分散开。静待时机，从长计议。”曲寒花赞同明仕宗的观点，其实曲靖风召集所有江湖门派集聚紫云峰，曲寒花就觉得弊大于利。
    毕竟，经受江南一战的重创，四大门派损失惨重，不可能短时间恢复。就算团结所有江湖势力，想跟整个朝廷抗衡，都是痴人说梦。
    可是曲靖风一意孤行，曲寒花也知道她再多说无用，只能听从自己的大哥。
    君儿所言，她也知道。可是曲靖风有他的想法，他觉得为了自己，牺牲那么多弟子性命，而且连累朝廷抵制整个江湖势力，其他门派的人也受朝廷打压。所以他想趁机将大家团结起来，希望人多力量大，能够在朝廷的打压下生存下来。只是，没想到楚王下了必除之心，竟然亲自带兵上山围剿，不但没有起到合力作用，反而给了他一网打尽之机。
    其实楚王有他自己的心思，本来他还犹疑不决，可是明仕宗等人出言威胁，说出他最担心的秘密。他便下了必除之心。
    另一方面，他因为心疼胞妹平湖公主一时冲动，顶撞了皇上，被皇上贬到封地，他想立个大功，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好早日回到京都去。
    不然，那些暗中对他示好，支持他的朝廷势力，也可能慢慢失去。他明白，久离京都，皇储之位必失的道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乐乐


路小妹从岭南回来后，心情大好，新作了几十套衣裙，还请了江南最有名的画师为她作画。
    她穿着红色骑马装，画了一幅美人挽弓图，挂在卧房里。
    唐少衡进来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走上前，仔细欣赏着这幅画。
    眉弯如黛，眸若秋水，尤其是嘴角那一抹娇嗔。
    那弓对女子来说，确实很难拉开，但是路小妹做到了，她不仅拉开了弓，还将挽弓的姿势做的如此美。
    “你盯着这幅画看这么久干嘛，真人在这里。”路小妹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唐少衡转过头来，轻笑着盯着路小妹看。
    路小妹俏丽可人，算得上花容月貌。虽不是绝色，但是在唐少衡眼里，她就是最美的女人。
    路小妹突然冒出一句，“相公，我都嫁到府上一年了，怎么还不见有身孕。”
    唐少衡脸色微微一僵，撇嘴轻笑，“子嗣的事不急，孩子不在多，关键是要争气，要听话。”
    他暗道，“庞英生了庞发和庞菲两兄妹，一个比一个丢脸面，还不如不生。还有孙自州，他怕是死前都在悔恨有孙祥楠和孙玉妍这双儿女。”
    路小妹突然露出那么一丝担心，“万一我们将来的孩子不争气，不听话，该怎么办？你会讨厌他们吗？”
    唐少衡握起她的手，宠溺的说道：“就算不争气，不听话，只要是你生的，我都会疼他们，宠他们，护着他们的。”
    路小妹这才喜笑颜开，伸出小拇指，嘟嘴道：“拉勾。”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还真怕生了逆子，若真是那样，他定要严厉管教。但是话已说出口，不好反悔。
    “拉勾可以。”
    “不过”，他顿了一下，“玉不琢不成器，我管教儿女的时候，你可得站在我这边。”
    路小妹抿了抿唇，点点头。“好。”
    两人笑着拉了勾。
    接下来的日子，风和日丽，他们在空旷的营地并肩骑马。唐少衡包下江州最大的戏楼，带着她去听戏。
    这一日，唐少衡在营地，她带着乐乐在园中玩耍。
    可是一转头，发现乐乐不见了。
    碧玉马上和其他丫鬟在府中寻找，园子已经翻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乐乐。
    “夫人放心，乐乐一定在府里。我们府邸四周围墙高耸，且都有人把守。它不会跑出去的。”秋月安慰道。
    路小妹加重了呼吸，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么长时间，乐乐若没事，一定会自己跑回她身边。
    她扶着头坐在了亭子里，这个亭子就是当日她和周刘二人相遇的地方。
    “德胜呢？快让他带着府上护卫去搜，一定要马上找到乐乐，快去。”路小妹情绪有些激动。
    “是。”
    不一会儿，德胜带人急步过来回禀，“夫人，府中上下几乎全都搜遍了，连东院都搜了，还是没找到乐乐。”
    路小妹一惊，身体微微颤抖。
    德胜旁边的护卫突然说道：“夫人，总管，我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路小妹和德胜同时说道：“什么地方？”
    “雪阁。”
    他们没搜雪阁，是因为雪阁是封闭的，里不出，外不进，白天晚上都有人把守。
    德胜怒道：“快去搜。”
    没多过久，那人过来回禀，“夫人，总管，乐乐找到了。在，在草丛里。”
    路小妹赶紧起身，“快带我去。”
    她身体发软，不停抖动，心蹦蹦直跳，径直进入了雪阁。
    她远远看到，一群护卫围着草丛。
    “夫人。”秋月刚要说话，路小妹一摆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护卫们瞬间闪开，恭敬的向她行礼。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帕，向草丛望去。突然，她大声哭喊，“乐乐。”
    秋月和碧玉向里看了一眼，也都难过的闭上眼。
    德胜铁青着脸，压低了声音，对着刚才报信的护卫说道：“你怎么能让夫人过来亲眼看呢。快去，快去营地通知主上。”
    那人也十分懊悔，“是，小的马上就去。”
    德胜跪了下来，“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把头垂的低低的，不敢出声。
    雪阁的妾室们全都呆在自己房间，不敢出来。
    何明枝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的态势，脸色更加惨白，额头全是汗，咳嗽了两声，又强忍着，不敢再出声。
    路小妹环顾一周，大声哭喊道：“是谁？到底是谁？全都给我滚出来。”
    德胜使了眼色，护卫们赶紧将躲在房间里的妾室们全都拖了出来，她们面面相觑，神色慌张。
    德胜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了口，“夫人，何明枝何姨娘，前几日便患了重病，她也要拖出来吗？”
    路小妹神色凝重，没有看他，只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
    护卫闯进何明枝的房间，要将她拖出去，她的贴身丫鬟阿静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姨娘重病在身，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吗？”
    护卫们没有理会，直接将何明枝带了出去。路小妹用自己水粉色的蚕丝绢帕盖着乐乐，她说在没有查明是谁下的毒手前，谁都不准动它。
    她端坐在院子中央，满脸泪痕。
    妾室们迫于压力，全都跪了下来。何明枝面容憔悴，不住咳嗽。
    路小妹想起乐乐陪伴她的时光，泪水又止不住滴落。
    她缓缓开口，声音颤抖，“乐乐和我一样贪睡，它醒了，便会用爪子来挠我，叫我起身。它想出去玩的时候，就会蹭我的鞋子。我练剑的时候，它就围着我跑，不停的转圈。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就静静趴在那，不敢出声。它给了我多少快乐，它是最纯洁的，没有贪欲，没有恶念。它的胆子那么小，打雷都会吓坏它，它当时该有多害怕啊，它一定在到处找我。”
    秋月和碧玉也哭了。
    路小妹突然眼神凌厉，盯着院子里的妾室们，“是谁这么残忍，它满身伤痕，是受尽折磨才死的。到底是谁？”
    妾室们低下头，沉默不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错愕


“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害死乐乐。我知道，下毒手之人就在你们中间。不说是吧？来人，杖打。”
    妾室们全都大呼冤枉。
    紫烟开了口，“夫人，虽然这小狗死在我们院子，可是不代表一定是我们中的人干的。也许是别人做的，然后从围墙抛落到我们院子里。”
    “是啊，夫人，草丛离围墙很近。”
    “夫人，我们只是小妾，怎么敢跟您做对呢。”
    路小妹捂住耳朵，“够了。”
    他冲着护卫喊道：“还在等什么，杖打。”
    护卫哪敢不听路小妹的，一时间，院子里哭声一片。
    阿静大声喊道：“夫人，我家姨娘重病在身，再受杖打，怕是活不成了。您饶了她吧，绝不是她干的。”
    德胜一挑眉，“若想保住你家姨娘的命，你就赶紧说实话。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快说。”
    阿静迟疑了一下。
    其他姨娘突然神色紧张，都偷偷用余光瞟着紫烟。
    德胜看到阿静的脸色，更加确定她肯定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德胜一摆手，示意护卫重重的杖打何明枝。阿静突然说了出口，“是柯氏。”
    何明枝不停抽泣，“阿静。”
    此时，林玲也赶了过来，知道乐乐被人害死，她也十分难过。
    她刚进院子，就听到阿静指认柯氏。她气急，“主上吩咐，雪阁不得外人进入，柯氏那个老奴，是怎么进来的？”
    雪阁的守卫马上跪下，战战兢兢的回答，“是何姨娘病的很重，她曾经是东院夫人的贴身婢女，说是怕自己熬不过去，想在清醒时见见东院夫人。我们跟德总管禀报过。”
    他们都望向德胜。
    德胜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夫人，确有其事。前几天，我跟您禀报过，您答应了，说是可以让何姨娘去见见东院夫人。可是后来，东院夫人不想见她，便让柯氏代替自己来雪阁看看她。我也跟您禀报了，您，您最后也答应了。”
    路小妹突然捂脸大哭。她只是善良而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哪里会想到，这个事居然能连累到乐乐。
    她心里暗道，“相公已经明令，雪阁里不出外不进，东院也不得擅自外出。相公说不要可怜这些女人，她们外表柔弱，内心却狠诈，不留意就会咬过来。如果我遵照相公的吩咐，不答应她们的请求，也许，乐乐也不会死。”
    林玲刚要开口，秋月给她使眼色，“有德总管呢。”
    德胜皱了皱眉，“夫人，柯氏，怎么处理。”
    东院，孙玉妍吓得浑身发抖，“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做，我没做。”
    柯氏含着泪，“小姐，你不用怕，这事跟你没关系。”
    突然有人大声吼道：“跟她没关系，是否跟你有关？”
    柯氏一转头，一看是德胜。
    柯氏多少也有些恐惧，眼神闪躲，抿唇不语。
    “大胆柯氏，夫人好心答应你，让你去探望何姨娘。你居然恩将仇报，害死了夫人的爱犬。”
    柯氏不屑的冷笑了几声，“恩？有什么恩？我家小姐沦落到这步田地，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她以小妾的身份入府，却从不来给小姐请安。小姐亲自上门为老奴讨公道，她却轻慢无礼。”
    德胜神色一敛，“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确实是你所做。”
    柯氏有点迟疑，但是她不回答，德胜就当她是默认。
    乐乐毕竟是德胜送给路小妹的，它如今被人害死，德胜也十分心疼。
    “来人，给我重重的杖打。”德胜大喊一声。
    几个强壮的护卫上前，将柯氏制住。
    孙玉妍虽然状态不佳，经常神情恍惚，但是她对柯氏的感情，还是根深蒂固的。
    见到有人杖打她的乳母，她马上上前阻拦。德胜一摆手，“拉开东院夫人。”
    孙玉妍被人拉走后，突然跪伏在地上，“求求你们了，不要打。”
    德胜避开孙玉妍的视线，走到柯氏旁边，将声音放到最低，“你知道吗？你家小姐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其实都是因为你，是你的愚蠢至极，害了她。”
    柯氏闻言，十分错愕。德胜不知道以她的愚笨，到底有没有听懂。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有人来了东院，“德总管，快去雪阁，主上回来了。”
    德胜一怔，“这么快。”
    唐少衡满脸悲痛的进门，径直走入雪阁，他谁都没理，直接走到路小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什么都没说。
    爱屋及乌，路小妹如此宠爱乐乐，他便也十分宠爱。
    每次，他从营地回来，乐乐离的很远，就马上跑到他面前，摇着尾巴。
    他走向草丛，看到那水粉色绢帕盖着的乐乐。他突然想起，多年前，蓝天云的女儿不见了，他四处寻找，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她。
    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永远都记得，蓝帅当时哭的泣不成声。
    他轻轻掀开绢帕，看到满身伤痕的乐乐，突然想到也是伤痕累累的蓝莲儿。
    他的手在颤抖，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妾室们，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德胜赶来，上前恭敬行礼，“主上，阿静指认是柯氏下手。刚才去东院，柯氏已经默认了。”
    德胜说着这些话时，唐少衡用余光观察那些妾室们的神情。
    终于，有一人，让他看出破绽。
    他缓缓了情绪，走到路小妹身边，柔声说道：“小妹，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替我们的乐乐讨回公道的。”
    路小妹抽泣着，点了点头，由秋月搀扶着，回了西院休息。
    唐少衡神色一敛，端坐在院子中央。大声笑道：“之前，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我让你们亲眼看着周兰儿和刘颖的下场，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忘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女人的嫉妒之心，竟然连莫强的酷刑都震慑不了，看来，唯有一死了。”
    妾室们全都哭声阵阵。
    “主上，不是妾身，妾身冤枉。”
    “主上，是柯氏，是东院夫人的乳母下的毒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主上，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没这个胆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雾锁烟迷


唐少衡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吓得她们再也不敢出声。
    “德胜，看守雪阁的护卫一共有多少人，把他们全都叫过来。”
    “是，主上。”
    由于唐少衡吩咐雪阁要严格把守，白天晚上都要有人值守，所以护卫有好几组。德胜让人把他们全都带了过来。
    唐少衡仔细看了看他们，“今天是谁值守？”
    德胜恭敬回答，“是他们两个，陈东和吴雷。”
    两个护卫马上跪了下来，额角已经出汗了。唐少衡沉声说道：“你们今天当值，中间可有离开过？”
    陈东和吴雷齐声说道：“回禀主上，没有离开过。”
    唐少衡咪了咪眼，“也就是说，乐乐不是从门口进入的。”
    两人坚定的回答，“小的敢保证，一定不是。”
    唐少衡偏着头，轻呼一口气，“来人，给我好好检查雪阁的围墙，仔仔细细查看。”
    不一会儿，护卫就来禀报，“主上，一个角落处的围墙下面，有一个小洞，有杂草覆盖，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察觉。”
    唐少衡脸色一沉，“仔细查，看还能查出什么。”
    “是。”
    唐少衡望了望阿静，“你说，你亲眼看到是柯氏下的毒手，她是怎么下的毒手，你不准漏掉一个细节，说。”
    阿静流着泪，结结巴巴的说，“我送柯氏出去的时候，看到它跑过来，我看到柯氏狠狠的踢了它。其他的，就没看到，我就回房了。”
    唐少衡走过去，狠狠踢了她一脚，“你知道乐乐是夫人的宝贝吧？你见到有人伤害它，居然不予理会，来人。”
    何明枝知道唐少衡的手段，阿静是为了救她才说出来的，她不忍心看着阿静生不如死。
    她剧烈的咳嗽，拖着沉重的身体，跪到了唐少衡的面前，“主上，求求你，放过阿静吧，她只是胆小懦弱。”
    她知道，说这些根本没用，她望着唐少衡，欲言又止。
    唐少衡面目冷峻，“乐乐满身的伤，不像柯氏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你知道什么？快说。”
    何明枝看了看紫烟，紫烟瞪了她一眼。
    这时，有人过来禀报，“主上，围墙的洞口处有食物残留。”
    唐少衡握紧了拳头，“也就是说，乐乐的死，不是偶然，并不是有人临时起意，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唐少衡突然想起那天的中秋家宴，乐乐本来在路小妹的怀里，可是有几道菜肴上了桌，乐乐立刻扑了上去。当时，这些妾室们都在场。
    他还笑着说，乐乐的嘴叼，看来是很喜欢那道菜肴。
    “德胜，去检查厨房，看看是谁做了那几道菜肴？”唐少衡皱了皱眉。
    德胜如此精明，自然也想到了中秋家宴那晚的事。
    他还回忆起，自己当时说，“小的将乐乐喜欢的那几盘菜给它送过去。”
    雪阁本没有厨房，但是唐少衡为了让雪阁完全封闭，于是设了厨房，连厨娘都不得离开雪阁。
    厨娘一共两人，立刻被带了过来，她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主上，我们真的没做过那几道菜肴。中秋宴的菜肴，大部分是出自江州最大的酒楼万福居，我们哪里会做。”
    不一会儿，当时负责中秋宴布菜的下人赶了过来，她看过那些食物残渣，赶紧过来禀报，“主上，虽然只有一点点残渣，但是奴婢可以肯定，应该就是中秋宴上的其中两道菜肴，那是万福居的名菜。”
    唐少衡轻哼一声，视线扫过跪在院子里的每个人，最后停留在姨娘凌薇的身上。
    凌薇根本不敢抬眼，头低垂的快抵到地上了。
    “凌薇，我知道你外婆曾经是万福居的厨娘。”唐少衡加重了语气。
    凌薇身体一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唐少衡虽然从未提起过，但是他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他对她的事了如指掌。也许他对每一个人的事都知道。
    凌薇的母亲是外室，凌薇出生的时候，她外婆就不在万福居做事了，一心照顾她。直到凌薇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爹才让她入府，随即将她许给唐少衡做妾。
    凌薇本善于厨艺，但是她爹却嘱咐她不要亲自下厨，被人看不起。
    凌薇闭着眼，流着泪，她知道，她若狡辩，被唐少衡查出来，可能跟周兰儿和刘颖一样惨。“主上，将乐乐引过来的菜肴，确实是我做的。但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情，是紫烟在背后一手策划。”
    紫烟十分激动，“主上，别听她胡说，她诬陷于我。”
    唐少衡冷笑了几声，这些个女人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紫烟最为狠毒，当年刘海全的庶女欣儿，就是被她百般欺凌。
    他又望了望守卫，“乐乐身上的伤痕，它应该挣扎很久，你们都没听到声音吗？”
    今天当值的两个守卫突然十分紧张，吴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是有听到叫声，我还到院子里去看，可是什么都没发现，我又不好去姨娘们的房间里查看。而且，紫烟姨娘出来说，是她跟姐妹们闹着玩。”
    唐少衡瞟了一眼陈东，“陈东，你还记得王前吗？”
    陈东的身体不停的抖，怎么也止不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的磕头。
    吴雷突然又补充道：“德总管带人找狗的时候，我就想说，可是陈东嘱咐我不要说。他说如果说出来，主上一定会治我们失察之罪。”
    唐少衡抿了抿唇，“吴雷，你一直都是和陈东一起值守吗？”
    “不是的，主上，我跟他不是一组。今天本不该我值守，是王伦身体不舒服，才安排我替他的。”
    唐少衡突然厉声说道：“乐乐的叫声，吴雷在院门口都听到了，你们在房间里，没有听到？”
    姨娘们突然开始抢着回答。
    “是紫烟，她和陈东有了私情，不只陈东，还有王伦。”
    “是啊，一切都是她做的。”
    “没错，就是紫烟，她嫉恨夫人，她说虽然把她关在这，但是她一样能伤害到夫人，她要看着夫人伤痛欲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满月宴


唐少衡冷眼看着紫烟良久，紫烟知道唐少衡素来心狠，现在哭求根本无用，她也不打算这么做。
    她怀着侥幸的心，以为可以把一切都推给今天进入雪阁来看何明枝的柯氏。她也没想到王伦临阵退缩，故意躲过值守。
    德胜走近，压低了声音，“主上，如何处置紫烟？”
    唐少衡轻轻一笑，“让她的丫鬟说出，她到底是怎么对乐乐的。乐乐承受的，也让她承受一遍。让她体会一下乐乐当时的恐惧和痛苦。”
    “是，主上英明。”德胜也露出寒冷的目光，狠狠瞪着紫烟，“来人，拖走。”
    紫烟突然大哭，随后大笑，最后挣扎着大声喊道：“唐少衡，你以为那条小狗真的死在我一个人手上吗。”
    唐少衡一摆手，“让她说完。”
    院子里的妾室们全都惊慌失色，尤其是何明枝，直接吓得晕倒。
    阿静大喊着，“我家姨娘晕倒了。”
    紫烟冷笑，“她是心虚，她也有份参与。是她夸大了自己的病情，柯氏，也是她引来的。你们别看她表面上憨厚朴实，周兰儿是何等人？刘颖又是什么秉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与她们两个交好，你们仔细想想看。”
    唐少衡轻轻拍了拍手，“接着说。”
    紫烟哈哈大笑，“今天的事，确实是有预谋的。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是无辜的，也都有份参与，包括两个厨娘。”
    顿时，哭喊声一片。
    唐少衡大声喝止，让紫烟把话说完。
    紫烟嘴角噙着笑意，“凌薇从不透露厨艺，怎么会突然亲自下厨做起菜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明明就是说谎，她心里也同样嫉恨路小妹。还有那两个厨娘，她们因为要同被关在雪阁，所以心中的恨也日积月累，越积越多。凌薇私自下厨，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不清楚。”
    紫烟狂笑，“那条狮子狗的叫声，每个人都听到了，是院子里所有的人，合谋害死了它。而且，不只我一个人动的手。”
    紫烟被拖了下去。
    “主上，陈东和王伦怎么处置？”德胜问道。
    唐少衡微微垂眸，“就跟王前一样吧。”
    “是。”
    过了半晌，德胜缓缓开口，“那，其他人呢？”
    唐少衡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想起蓝天云那撕心裂肺的怒吼，“我手握天下兵马，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但是，我保护不了我挚爱的家人啊。”
    从那天起，元帅府不再有雪阁，也没人知道曾住在雪阁里的人都去了哪里。没人再提起雪阁，仿佛雪阁两个字就是禁忌。
    没过多久，卓桐知道柯氏不在了，孙玉妍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实在不放心，便亲自来接她回玉州。
    离开时，唐少衡给了孙玉妍一封休书，让卓桐替她收好。
    卓桐没说什么，只轻声叹气，自从孙自州离世，她很多事都看开了。
    坐在回玉州的马车上，卓桐打开那封休书，突然一怔，那封休书的字迹陈旧，一看就不是现在才写的。
    她微微一笑，“女儿，看来我们母女两人都是眼浊之人啊。”
    她初见唐少衡时，还以为会是女儿的好归宿，是她坚持把孙玉妍嫁给他的。无论选夫婿，还是选女婿，她都没有选对人。
    其实她不知道，那封休书写于四年前，就是在他和孙玉妍成婚那天写的。也就是说，唐少衡在娶孙玉妍的时候，就没打算和她共白首，那封休书，他一直小心珍藏，就等着将来有一日，可以拿出来交给她。
    孙玉妍回玉州后，病情加重，没多久就离世了，卓桐也郁郁而终。她死之前，还念叨着，对不起静怡和静怡的孩子，不该为了孙自州那样的男人迷失了本性，做了让自己痛悔终身的错事。
    一年后，元帅府举办满月宴，唐少衡和路小妹迎来他们第一个孩子，取名叫唐乐暄。“恭喜唐帅，喜获麟儿。”
    “恭喜唐帅，喜获长子。”
    “里面请。”
    路小妹身穿湖光锦袍，头戴金冠，怀里抱着儿子，笑意盈盈。
    郭府的人全都来了，路无暇逗着小乐暄，“乐暄，真乖，我是姨母。”
    郭艳又凑上前，“哎呀，这小公子长的跟唐帅一模一样。”
    路小妹撇嘴轻笑，“我看，一点都不像。”
    李远说道：“长大了，就像了。”
    郭永满脸堆笑，“虎父无犬子，长大了，一定跟唐帅一样将帅之才，威风八面。”
    路小妹轻笑，“那就借郭伯伯吉言了。”
    郭永给自己夫人使眼色，郭夫人连忙说道：“无暇刚生的小女儿只比乐暄大几个月，我看我们不如亲上加亲。”
    郭风有些尴尬，“娘。”
    路小妹笑道：“这乐暄还没生，就有好多人上门说亲了。说是儿子，就娶他们的闺女，若是女儿，就嫁他们的公子。”
    秋月走了进来，恭敬一拜，“夫人，各位，可以入宴了。”
    “走吧，走吧。”
    厅堂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都在议论着朝堂之事。
    “听说，先皇驾崩前，已经派人去楚地接楚王回京都了，想把皇位传给他。可是没想到，途中碰上江湖门派刺杀，所以先皇没有等到他。”
    “都在传言，皇上还是瑞王时，就图谋不轨，都说，先皇是被他毒杀的。”
    “登了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还频频贬杀忠良，这几天，还说要废后，没有丞相大人扶持，也不知道他皇位能坐几天。”
    “都是瑾皇贵妃在背后挑唆，那个女人，心黑手狠，可是皇上什么都听她的，哎，怕是天下要大乱啊。”
    “已经乱了，听说，楚王在封地已经举兵了，而且，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支持楚王。”
    “现在的皇上喜怒无常，性格暴戾冲动，又不是治国之才，早晚要出事。只是可怜百姓，从前朝到今朝，从跟邻国平息战火，才过了多久的平稳日子。”
    “听说邻国也在蠢蠢欲动，都觉得我们要大乱，等真的乱了，他们好趁乱举兵。之前嫁过去的锦珠公主，没多久就失宠了，如今更是听说经常被巴赫王子打骂。”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赐婚


路小妹抱着乐暄缓步走了进来，厅堂里的人全都起身，“恭喜夫人。”
    有几位和唐少衡较为亲近的官员，携着女眷上前来看长公子。
    “长的真俊秀，眉眼很像唐帅。”
    路小妹笑着点头，她觉得这些话其实都是客套。
    其中一个官员的夫人也有了身孕，挺着肚子浅浅的笑道：“夫人，我看长公子眉清目秀，实在喜欢。郎中说我腹中怀的是位千金。”
    她话还没说完，路小妹便开了口，“他爹爹的意思，儿子成年后再定亲。”
    那位官员的夫人笑笑，略显尴尬。
    旁边郭永夫人也听见了，她暗道，怕是路小妹这句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众人入席，唐少衡举起酒杯，对众位来参加满月宴表示谢意。
    随后，众人欢快畅饮。
    夜深人静，书房里，唐少衡缓缓开口，“客人都走了吗？”
    一旁的德胜回禀，“是，主上，都送走了。”
    “给瑾皇贵妃的礼，都准备好了吗？”唐少衡微微垂眸。
    德胜恭敬回答，“主上放心，都备好了。”
    房间里，路小妹抱着乐暄，看着摆满整个屋子的贺礼，“暄儿，喜欢哪个？这都是世伯们送的，他们都很喜欢你。暄儿要快点长大啊，长大后，一定像你父帅一样，文武双全。”
    路小妹突然又有点伤感，她暗道，若是爹娘看到乐暄，该有多么疼爱他。
    “暄儿，你要记住，你在岭南，还有外公和外婆，除了爹娘，外公外婆是最疼爱你的人。”
    “要把他外公和外婆接回来吗？”唐少衡笑着走了进来。
    路小妹将乐暄抱给了他，唐少衡怀里抱着儿子，露出微笑。“他长的像谁？既不像你，也不像我。”
    路小妹嗤笑出声，“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今天你听听，全都说像。看来，只有我们两个说实话。”
    唐少衡抿了抿唇，“像不像，也是我们亲生的。乐暄，要听话，知道吗？若是长大了，惹你娘生气，看父帅怎么处置你。”
    乐暄突然大哭起来。
    路小妹哈哈大笑，“可能是听懂了。”
    唐少衡撇了撇嘴，“我看他是饿了，秋月，抱给乳母吧。”
    秋月将乐暄抱了下去。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现在请皇上赦免爹娘的罪，是好时机吗？”
    唐少衡摇了摇头，将声音放到最低，“皇位，他坐不了太久。现在朝堂上，没有一股支持他的势力，他一向喜怒无常，对他，需敬而远之。”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接我爹娘回来，不能操之过急，我相信相公。”
    唐少衡抱住了她，“放心，我们会一家团聚的。”
    路小妹心里暖暖的，其实，她问过他，关于路唐两家的仇，因为唐少衡之所以离开路家，就是听说当年唐家的劫难是路家所为。
    唐少衡当时闪着泪光，没有解释路唐两家的深仇大恨，只是告诉她，再深的仇恨，也抵不过对她的爱。当她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将仇恨放下了。
    提起路小妹的父母，唐少衡从来都是唤作爹娘，他已经将路小妹的双亲视作自己的。一家团聚四个字，说明了一切。
    她之前很是担心，怕无法为他诞育子嗣，现在终于生下麟儿，一切如愿。
    皇宫里，谭皇后夜夜难眠，皇上已经公然说了要废她的话。后宫嫔妃也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连请安都不来了。
    姜氏一直在身边安慰她，“皇后娘娘且宽心，皇上怎么能真废了你，帝后不睦，是大忌。您有相爷撑腰呢，而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皇上无端废后。”
    谭皇后掩面而泣，“是本宫不争气，得不到皇上荣宠，还要连累谭家。若是当初我爹把其他姐妹嫁给他，或许现在也不用为了保住后位四处奔走。”
    姜氏压低了声音，“是那个女人迷惑了皇上，让他看不到您的才德。”
    谭皇后轻叹了一口气，“本宫为了家族，不得不想个办法。”
    姜氏一怔，“您的意思是？”
    谭皇后眉头深锁，“我爹之前也有过暗示，从我们谭家选一位姿色出众的，送进宫。”
    瑾皇贵妃在寝宫中得意大笑，“都说，谭相怕女儿的后位被废，四处拉拢，竟还派人拜访了江南的唐帅。只是他没想到，唐帅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这不，还送了礼给我。”
    她的贴身侍女红云压低了声音，“娘娘，唐帅还有句话说是要带给您。”
    瑾皇贵妃一怔，“什么话？”
    “唐帅说是提醒您，谭家美人多。”
    她会意的点点头，脸色微变，“嗯，不错，不得不防，还是唐帅想的远。”
    红云微微一笑，“娘娘，听说谭相有个侄女叫玲歌，长的十分美艳，不少人上门提亲，都被拒绝了。”
    红云顿了一下，看了看瑾皇贵妃的脸色，接着说，“不知道谭家想把她嫁给谁。”
    瑾皇贵妃突然一怒，“想把她送进宫，休想。”
    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赐婚，将谭相的侄女谭玲歌许配给静温侯之子于千凡，三日内成婚。
    静温侯本有封地，在苍州。因为先皇对他们一族有些疑心，便借故把他们父子二人留在京都，一直没有让他们回去。
    静温侯父子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于千凡更是已到年龄却没有成亲。
    瑾皇贵妃昨晚就是以于千凡为由头，说是先皇多疑，强留父子两人在京都多年。皇上登基，可以对他们多些恩宠，以彰显皇上宽厚仁德。
    皇上一听，也觉得有理。
    瑾皇贵妃马上说，于千凡至今未成亲，可以赐婚，以示恩宠。
    皇上随口便答应了，只说挑一个闺秀嫁给他。
    瑾皇贵妃说，听闻于千凡有意中人，就是谭相的侄女谭玲歌。不如，皇上就成全这桩美事。所以便有了这个赐婚的旨意。
    朝臣疑惑，怎么就突然想起静温侯父子了，而且居然把皇后的堂妹嫁给他。
    谭相脸色苍白，他哪里想到，居然有人快他一步，把玲歌这枚棋子给挤掉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算


谭玲歌天生丽质，谭相一早就让人悉心培养，既习琴棋书画，又习歌舞，他的嫡女不得宠，他便早就准备了后路。
    为了将这枚棋子藏好，玲歌一直不在京都，而是养在别处。
    他要让她惊艳出场，让皇上一见倾心。只是没想到，到底是谁，居然知道谭玲歌这步棋，居然这么快断他的后路。
    “谭相，谭相。”
    出了朝堂，有同僚叫他，他也恍若未闻，一个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越走越远。
    “谭相这是怎么了。”
    “怕是舍不得侄女吧，谁都知道，静温侯父子被先皇猜忌，于千凡也是注定没有什么前途的。”
    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大为惊讶，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昨晚，我刚提了一下。”
    她望了望姜氏，神色复杂。或许，她不该疑心她，姜氏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她猜想，难道是寝宫里有别人的耳目，但是明明昨晚她们说话的声音那么低，不可能被听到。
    静温侯父子接了婚旨，他们表面领旨谢恩，仿佛真受到了恩宠，但是等传旨的人一走，父子两人皆神色凝重。
    “爹，新皇到底是何意，怎么突然想到为我赐婚了？”于千凡抿了抿唇。
    静温侯捋了捋胡须，“若说猜忌，想放个人监视我们，也不像。谭玲歌虽然是谭皇后的堂妹，但是谭皇后不得宠，新皇都要废了她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看看情况吧，那个女子娶过来后，你好好对她，但是切不可坦露真心。我们还是小心行事。”
    于千凡点了点头。
    皇上说三日内成婚，那便是金口玉言，没人可以违背。
    谭玲歌坐在花轿里，十分木然。她从懂事起，就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她离开了母亲，被养在别处。每天学习什么，一言一行，都受到严厉的约束。
    连她怎么笑，怎么哭，都有人教导。
    她要按照被教导的样子，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人告诉她，她肩负着家族重任，一切要以谭家的利益为重。
    谭相亲自去看望过她，她表现的客气而疏离。对她而言，面前的不是伯父，而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谭相让她看了皇上的画像，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她对每个人都很平静，没有自己的喜恶。
    谭相告诉她，这是她未来的夫君，玲歌也是乖巧的点点头。
    她知道画中的人现在是皇上，而她要进宫，服侍他。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责任。
    只是没想到，皇上把她嫁给了一个叫于千凡的人。
    她穿了新娘的喜服，只觉得这红色有些耀眼，让她头晕。
    “小姐，到了。”
    丫鬟扶着她下了花轿，她顺从的按照指引，跟于千凡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对方，然后送入喜房。
    虽然是赐婚，但是宾客并不多。静温侯不喜张扬，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冷清。
    于千凡喝了很多酒，直说谢皇上恩典，体恤他尚未娶妻，竟赐他良缘。
    夜已经深了，于千凡送走了宾客，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喜房。
    他推开了喜房的门，摆了摆手，丫鬟退了出去。
    于千凡走到谭玲歌身边，将她的盖头掀开，一瞬间，于千凡恍若在梦里。
    谭玲歌对他而言，真美如画中仙子，她的脸庞，她的眉，她的眼，他找不到一丝瑕疵，是的，完美无暇。
    只是她的表情，也如画中人般凝冻，看不出喜怒，没有一丝波澜。
    于千凡半晌才道：“娘子，我知道，你贵为皇后娘娘的堂妹，下嫁于我，真是委屈你了。”
    谭玲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
    于千凡尴尬的笑笑，“你的名字叫玲歌，真好听，我可以叫你歌儿吗？”
    谭玲歌微微点头。
    于千凡笑的像个孩子，“歌儿，歌儿……”
    他早忘记了他父亲的话，就在此刻，他已经将自己的真心奉上。
    第二日一早，于千凡带着玲歌来拜见父亲静温侯。
    静温侯看了看玲歌，他已经猜到突然的赐婚可能跟后宫争宠有关系，玲歌如此美貌，怕是有人想断了她进宫的路。
    再一联想，不难猜出，谭皇后失宠，偏近被废。若是玲歌进宫，以她的秀美绝伦，怕是得到圣宠是意料之中的事。
    静温侯喝了新妇敬的茶，慈祥和蔼的说了几句，便让玲歌回去休息。
    他单独把儿子千凡叫到一边，“凡儿，以后让玲歌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不要见客。”
    “为什么？”于千凡疑惑不解，他总觉得玲歌太过内敛，不开朗，他还想带她出去游玩。而且，男人的虚荣，他想让别人都知道，他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
    静温侯仔细看了看儿子，缓缓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怀璧其罪，玲歌太过貌美，会带来很多麻烦。”
    他猛然睁开眼，“甚至是厄运。”
    于千凡脱口而出，“不会的。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于家的媳妇了。谁也抢不走她，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静温侯没再说什么，他没有理会儿子，一个人走到祖先的牌位前，拜了三拜。
    “请一定保佑我儿，保佑我们于家。”
    江州，唐少衡知道玲歌嫁给了静温侯的儿子，玩味一笑。
    其实红云随口说了慌，谭玲歌一直养在外边，别人都没见过，又怎么会频繁有人上门提亲。谭相把她藏的那么好，自然不会让人知道她。
    是谭相说服了女儿谭皇后，谭皇后答应让堂妹进宫，谭相才派人去把她接回了京都。谭相让女儿放心，谭玲歌是他培养出来的，她虽然美艳绝伦，精通琴棋书画，能歌善舞，但是他没有让人教她心机和智慧，他把她养的清冷孤高，就是让她忠心为了谭家，不会背叛自己的女儿。
    唐少衡一直觉得谭相老谋深算，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可能只有这点功力。
    他明知道嫡女不受宠，可是这么多年，一直任由瑞王随意对待谭氏。想来，他也是知道先皇心里中意楚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国色天香


只是没想到，楚王为了躲避江湖势力刺杀，绕路而行，没有在先皇驾崩前赶到京都。瑞王和贵妃求助谭相，没想到谭相竟还是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他们一边，将瑞王推上皇位。
    当年的瑞王妃，如今的皇后久失圣宠，唐少衡知道谭相一定还备了后招，得知他接了养在外边的侄女回府，唐少衡就猜到后招就是她。
    没过多久，谭皇后就被废了，谭相称病主动递交辞呈，皇上也准了。
    转眼，唐乐暄已经会走路了，路小妹也怀上了她和唐少衡的第二个孩子。
    “暄儿，这是谁？”路小妹指着画像问他。
    “外婆。”
    路小妹笑着点点头，“那这个呢？”
    “外公。”
    路小妹摸摸乐暄的头，“暄儿真聪明。想外公和外婆吗？”
    乐暄点点头，“想。”
    府中一切祥和宁静，可是府外，民愤四起，怨声载道。“皇上又加了赋税，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啊。”
    “这银子都是他用来大修宫殿的，他整日和瑾皇后寻欢作乐，哪里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听说，楚王的兵马已经攻进允州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营地，唐少衡因为楚王兵进允州的事正陷入沉思。
    罗铭在一旁说道：“这么久了，皇上派出的兵将接连溃败，如今楚王声势越来越大，你说，皇上会不会想到我们？让我们去围剿？”
    唐少衡轻笑，“皇上舍弃了唯一能救他的谭氏一族，如今民心尽失，各路王侯、太守全都蠢蠢欲动，只待时机，便会再次出现前朝末期群雄逐鹿的态势。”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们要保存实力，不能在这之前损兵折将。”
    罗铭皱了皱眉，“可是唐帅，他现在还在皇位上，若是一道圣旨，派我们去剿，该如何是好？”
    唐少衡微微勾起唇角，“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他派别人去。”
    京都静温侯府，于千凡对妻子谭玲歌十分好，两人也算相敬如宾，日子过的平淡幸福。
    皇宫里，皇上欣赏着歌舞，顿觉无趣，各地进献的美人，也没有一个让他中意的。
    亲信崔厚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皇上，可是对这些舞姬不满意？”
    皇上轻轻皱了皱眉，“你说世上真有国色天香的女人吗？朕如今坐拥天下，可是身旁却没有一个绝色佳人。”
    崔厚笑笑，给皇上使了眼色。
    皇上一摆手，歌舞停了，身旁之人都退了下去。
    “微臣不敢有所隐瞒，前几天，在未央园，确实见到一位绝色佳人。”崔厚抿了抿唇。
    皇上心里一喜，连忙问道：“你可有打听，她是京都哪个府上的千金？”
    崔厚脸色有异，“皇上，她姓谭。”
    皇上一怔，“姓谭，难道是废后谭氏一族的人。”
    “正是。”崔厚微微点头。
    皇上轻呼一口气，“朕对谭氏一族仁至义尽，谭氏父女出言不逊，朕都留了他们一命。”
    崔厚连忙说，“是，皇上仁慈。”
    “是谭家哪位千金？”皇上一挑眉。
    “废后谭氏的堂妹，谭玲歌。”
    皇上突然脸色微变，这个名字他记得，是瑾皇后让他赐婚的人。皇上暗道，怪不得崔厚吞吞吐吐，原来是因为那女子已经嫁人，是静温侯儿子的夫人。
    皇上轻哼了一声，“已经出嫁，成为人妇，就不要再提了。”
    崔厚马上起身拜了一下，“是，微臣失言。”
    又过了几日，皇上还是对那个名字念念不忘，自言自语道：“玲歌，玲歌，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名字这么好听。”
    各地进献的美人，崔厚都见过，能让他称为绝色佳人的女人，想必一定貌若天仙，超凡脱俗。
    他心里好奇，这个谭玲歌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想到太后快过生辰了，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她召进宫里，见上一见。
    太后生辰的前一天，静温侯府接了懿旨，说是让谭氏明日进宫，为太后祝寿。
    谭玲歌心里十分复杂，皇宫，曾经被认为是她唯一的归宿，而莫名的一道婚旨，又让她与皇宫无缘。
    于千凡到是没什么，他觉得自己妻子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就算进了宫也不会失了方寸。
    静温侯于映倒是有几分莫名的担忧，其实太后寿辰，召臣下们的妻子进宫，是常有的事，也合乎礼制。静温侯也劝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第二天一早，谭玲歌穿了一身淡紫色锦衣长裙，秀发高高挽起，她熟知宫廷礼仪，这身装扮既不招摇，又没有失了体面。
    曾经的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因为平时注重养颜，所以如今看起来还是雍容华贵，姿色犹存。也难怪先皇在世时，对她隆宠不衰。
    其实她也知道上到朝堂，下到百姓，对她儿子即位都不服气。废后一事，她是极力反对的，可是不但没能阻止，还因此得罪了瑾皇后。她也想开了，自己等了几十年才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如今应该好好享受一番。
    皇上早早就退了朝，他心里一直惦念今天可以相见的佳人。
    崔厚将各地送给太后寿礼的礼单呈报给皇上，皇上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就扔在一边。崔厚轻笑道：“皇上，听说太后寿辰，静温侯公子的夫人也会进宫。”
    皇上没有抬眸，只是轻哼了一声。
    崔厚又接着说道：“听闻她善舞，皇上可命她为太后娘娘献舞，想必舞姿倾城，定能博太后一笑。”
    皇上故作随意的点点头。
    崔厚退下后，皇上猛然起身，款步向太后的宫殿而去。
    谭玲歌一入席，就立刻引起了侧目。
    “她就是静温侯府的少夫人谭玲歌，果然姿容出众，怪不得小侯爷倾慕。”
    “是啊，要多谢皇上成全，亲自赐婚。”
    “以前怎么没听说，谭家有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小姐。”
    臣妇们都入席了，却不见皇后来，太后明显不悦。
    “娘娘，皇后宫里传话，说是皇后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给您祝寿了。”
    太后陡然升起怒意，一拍桌案，场中一片寂静。
    此刻，外面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第一百四十章 最佳人选


皇上一进来，臣妇们全都跪了下去。
    皇上微微垂眸，“都平身吧。”
    他视线扫过众人，在寻找谭玲歌的身影。
    就在，玲歌一抬头的瞬间，他刚好找到了她。
    两目相对，却各有心思。
    皇上不自觉的皱眉，果然惊为天人，想来她就是谭玲歌。是他把她嫁给了别人，而如今后悔不已。
    玲歌十分怅然，曾经的画像，如今见到了本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是他臣下的妻子。
    太后身边的人忙给皇上使眼色，暗示皇上，太后不悦。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儿子给母后请安，祝母后福寿康宁。”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是谁惹母后不高兴？朕要重重罚她。”
    其实他心里知道，瑾皇后跟太后不和，但是一个是生母，一个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他也十分为难。
    太后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皇上抿了抿唇，“你们谁若是能博母后一笑，朕重重有赏。”
    他扫视一周，“哪位夫人善歌舞？为母后舞上一曲助助兴。”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一怔，皇宫有专门的歌姬和舞姬，公然让臣妇献舞，这并不合礼仪，甚至有些唐突。
    谭玲歌觉得，皇上的余光仿佛在看自己。她暗道，难道皇上刚才那句，其实是想让自己为太后献舞吗。
    太后也觉得臣妇中不会有人主动献舞，若是皇上钦点，确实有些唐突。刚想开口，转一下话头，却见皇上沉声问道：“哪位是静温侯府少夫人？”
    谭玲歌出席，行了大礼，“臣妇便是于府谭氏。”
    皇上点点头，“听闻你善歌舞，可愿为母后助兴？”
    谭玲歌没有一丝紧张，歌舞于她，再熟悉不过，不管是名曲，还是民间小调，不管是宫廷舞，还是异族舞，她都样样精通。
    “玲歌愿意舞一曲，为太后娘娘助兴。”
    谭玲歌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宫乐响起，谭玲歌翩翩起舞，这是一段羽扇舞。
    只见她步履轻盈，那羽扇在她手里开开合合，飘逸灵动。
    众人皆为惊叹，看她的舞步，舞姿，绝对不是喜欢跳舞那么简单，一定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是宫廷里的舞姬，也自愧不如。
    太后看的十分满意，还称赞道：“静温侯的儿子，真是有福，能娶到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
    皇上看着玲歌醉人的舞姿，却眉头紧锁。静温侯的儿子于千凡，他见过，相貌平平，文采也普通。他实在惋惜，这么个佳人，怎么让他配给那么平庸的人。
    都是瑾茹，是她怂恿他赐婚。皇上居然对瑾皇后，那个他宠爱多年的女人生出一丝厌恶。
    玲歌舞罢，再次给太后和皇上行礼。
    太后有一丝惊讶，玲歌对于宫廷礼仪十分熟悉，一言一行，都十分得体。
    有了玲歌的首舞，其他想巴结太后的臣妇也主动献艺。
    琴筝，箫笛，听的太后连连点头。
    “没想到，臣妇们都是多才多艺啊。皇上，我看，要重赏。”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嗯，是要重赏。”
    整个寿宴，皇上一直都在，就连中间太后下去稍作休息，皇上都没有离开。
    寿宴结束时，皇上还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皇上回了自己的寝殿，有人来禀报，崔厚求见。
    崔厚上来便问关于派兵围剿楚王乱党的事，皇上有何主意。因为之前皇上说等太后寿辰后，立刻派兵围剿。
    皇上觉得心烦气躁，“这么久了，楚王的区区封地之兵，居然还不能剿灭，反被他夺了允州。”
    崔厚暗道，现在楚王可不仅仅是封地之兵，原兵部尚书宋英在先皇驾崩时，趁乱带了一部分兵去投了楚王。跟着他走的，还有多名大将，连守城的蒋福都去了。他们这些人振臂一呼，投靠他们的越来越多，自然声势越来越大。
    要不是京都有谭丞相联合多位老臣力保，江南驻军统帅唐少衡也暗中支持，他怕是根本登不了皇位。
    “皇上心中可有人选？”崔厚试探着问道。
    皇上轻呼一口气，“怕是只有唐帅能替朕除去楚王这个乱臣贼子。”
    崔厚轻轻一笑，“皇上，其实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哦，是谁？”皇上挑眉。
    “静温侯父子。”崔厚看了看皇上的脸色，接着说道：“静温侯父子本来自封地苍州，而苍州和允州很近。静温侯熟悉当地的地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皇上一听，心里微微一怔，崔厚所言确实有合理之处，楚王之所以难剿，正是由于楚地的地势，易守难攻。
    “先皇对静温侯父子，一向猜忌，若是放他们回了封地，又派兵让他们统帅，万一，他们生了反叛之心，不是等同于放虎归山吗？”
    崔厚抿了抿唇，“可以留静温侯府少夫人谭氏在京都为质。”
    皇上犹豫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就听崔爱卿的。”
    次日，皇上便下了圣旨，封静温侯于映为统帅，于千凡为先锋，速带兵返回苍州，务必要夺回允州，剿灭楚王一党。
    于映领旨谢恩，他接过圣旨的手不停的颤抖，他内心十分激动，他等了多少年，他蛰伏这么久，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封地。
    可是于千凡却十分不快，因为按照皇上的旨意，妻子谭氏不得离开京都。
    谭玲歌还是那么冷静，不见一丝波澜，冲着静温侯父子一拜，“玲歌祝老爷和夫君一路平安，得胜归来。”
    “歌儿，留你一个人在府中，为夫放心不下，不如，你回娘家暂住吧。”于千凡知道谭家不比从前，但是毕竟人多，有个照应。
    玲歌摇了摇头，“玲歌就在侯府，等你们回来。夫君且放心，玲歌会照顾好自己的。”
    谭家虽然是她的血脉亲缘，但是对谭玲歌而言，他们就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她对于他们，并无感情。
    听到堂姐被废，谭家一族就此没落，她也没有一丝感触。因为，谭家的荣耀，她未曾沾到分毫，如今荣光尽失，对她也无影响。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壁上观


静温侯于映和其子于千凡立刻启程，路上于千凡不禁问道：“爹，圣上的旨意，不剿灭楚王一党，不得归朝。可是楚王的兵马越来越强，跟圣上刚登基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于映抿了抿唇，“楚王之所以声势越来越高，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瑞王即位不正。擒贼先擒王，只要楚王被俘，他们人心涣散，也就不攻自破。”
    国赖长君，楚王不仅年龄长，而且性格比瑞王成熟内敛，确实是很多人心目中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另外，一些人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们渴望跟着楚王，夺得天下，自己也可以功成名就。说不定，还能列为功臣，得享爵位，延福子孙。
    谭家老宅里，辞了官的谭相爷听闻皇上派静温侯父子带兵出征，气的咳嗽不止，“江南驻军为什么不派？静温侯貌似忠良，但其心可诛，让他带兵不是养虎为患吗？现在各路王侯都对皇位虎视眈眈，现在把京都的驻军撤走去攻打楚王，不是正中下怀？”
    他大声哭喊，“先帝，老臣对不起您。怪老臣一时私心作祟，违背了您临终前的嘱托。”
    他两个儿子连忙跑了出来，“爹，别再喊了，谭家已经这样的，您不想活命，我们还想呢。”
    谭夫人也缓步走了出来，“老爷，你醒醒吧，如今，可不是先皇在世的时候了。”
    她压低了声音，“当今皇上登基时，只尊生母贵妃为太后，嫡母皇后迟迟得不到尊号，只得离宫休养。当时满朝文武都上书，请皇上尊封嫡母，可是谁知，他把带头上书的，都赐死了，其余的，也都贬出京都。如今朝堂之上，没人敢忠言规谏，这江山，早晚要拱手让人。”
    谭夫人顿了一下，接着说，“老爷，你可莫要再提先皇临终遗言之事，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啊。”
    江州，唐少衡得知皇上派静温侯父子带领京都驻军出征，心情大好。
    “没想到这个崔厚，办事还挺牢靠。”唐少衡撇了撇嘴。
    罗铭笑着压低了声音，“是唐帅给他的酬劳丰厚。”
    唐少衡勾起唇角，“还要多谢谭相。”
    罗铭抿了抿唇，“是唐帅把谭相的弃子盘活了。”
    罗铭看了看唐少衡的脸色，试探着低声问道：“驻军撤走，如今京都空虚，唐帅可有他想？”
    唐少衡脸色微沉，将声音放到最低，“楚王之所以声势越来越大，是瑞王即位名不正言不顺，既非嫡子，又非长子，又无遗诏。我们的驻军虽多，但是其他王侯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如果他们的兵力集中起来，我们也是不堪一击。如今他们蠢蠢欲动，各怀心思，我们不如作壁上观。”
    他顿了一下，将笑意加深，“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此时，帐外突然有人来报，“唐帅，府上传来消息，夫人就快生了。”
    唐少衡一喜，急忙准备回城里。
    罗铭也喜笑颜开，“恭喜唐帅了，这次一定能再添位公子。”
    唐少衡撇了撇嘴，“我倒是希望，这次能得个千金。”
    唐少衡回府不久，路小妹就生下了他们第二个孩子，又是一位公子。
    唐少衡看着初生的儿子，轻笑道：“这下暄儿有伴儿了，辛苦夫人了。”
    身旁的林玲不禁开口道：“这二公子模样长的真俊，比大公子好看。”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轻笑了几声。
    “我要好好看一看。”路小妹本是平躺，听到林玲这么说，一定要起身，好好看看儿子。
    “嗯，的确比暄儿好看，而且，长的很像相公。”路小妹笑意盈盈，其实生下长子乐暄时，她就多少有点遗憾，因为乐暄长的不像唐少衡，而且模样也算不得俊秀。
    唐少衡点点头，“的确很像我。”
    “相公给取个名字吧，要好听的。”路小妹嘟嘴道。
    唐少衡想了想，“温润如玉，福满乾坤。就叫唐乐霖。”
    路小妹看着二儿子，“霖儿，喜欢这个名字吗？长大了像你爹一样，聪明睿智，文韬武略。”
    秋月抱着乐暄进来了，“大公子说要过来看看弟弟。”
    路小妹柔声道：“暄儿，这是你弟弟霖儿。暄儿喜欢弟弟吗？”
    唐乐暄点点头。
    京都，静温侯父子刚走，皇上就以太后的名义又将谭玲歌召进宫。
    只是引路之人没有带她去太后寝宫，而是将她引到后花园。
    谭玲歌稍稍一怔，随即恢复神色。她知道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皇上款步而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谭玲歌不卑不亢，福身行礼。“玲歌参见皇上。”
    皇上亲自扶她起身，玲歌却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她微微抬眸，看到皇上今天穿了一身紫色锦袍，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
    玲歌突然轻笑了一声。
    皇上撇了撇嘴，“你笑什么？”
    玲歌微微垂目，“笑皇上要假借太后之名，召我进宫。”
    皇上突然面露尴尬，随即哈哈大笑，“我随便将你赐婚给于家，你心里可怪我？”
    其实皇上今天特意穿了这身很少穿的紫色龙袍，就是因为之前太后寿宴上，他看到她穿的是紫色锦衣，以为她喜欢紫色。
    谭玲歌微微勾起唇角，“皇上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对这桩婚事，小女虽不情愿，但是绝对不敢怪皇上。”
    说完，她眼角含泪，一双秋眸，黛眉轻蹙。皇上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如天仙下凡，让他的后宫粉黛都没了颜色。
    后花园传出玲歌的歌声，歌声婉转动听。
    接下来的日子，玲歌时常进宫，与皇上下棋谈心。没过多久，玲歌便成了皇上的女人。
    玲歌的侍女有些担心，“小姐，若是姑爷回来了，听说了你和皇上的事，该如何是好。”
    玲歌一脸沉静，“我只是个弱女子，又怎么敢拒绝高高在上的皇上。至于其他的事，我想皇上自有打算。”
    对于皇上和谭玲歌的事，朝臣皆有私议，谭玲歌不仅是臣下的妻子，她的夫家正在为朝廷安稳而征战。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技不如人


寒冬，大雪纷飞，一间路边的小食肆里，几个过路的人凑在一起聊着天。
    “现在是深冬，但是听说江南唐元帅的夫人路氏的屋里，热的跟夏天一样，穿单衣都觉得热。”
    “今年雪灾，北边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
    “哎，我们百姓的命在皇上眼里，怕是如草芥一般。”
    “老板，再来一壶酒。这屋里可真冷，喝点酒，暖暖身。”
    这小食肆的老板，便是从紫云峰逃下来的路无忌。他听到这些人提到唐少衡和小妹，不禁微微皱眉。
    “浩儿，别总缠着你爹，到娘这里来。”赵小萍走了出来。
    浩儿不肯，非要在路无忌身旁不可，“不嘛，娘，我要跟着爹。”
    路无忌拿了酒给客人，转身将浩儿抱起，浩儿冻得小脸通红。
    “冷吗？”路无忌看着孩子跟自己吃苦，心里十分难受。
    浩儿笑着摇摇头，“不冷，浩儿不怕冷。”他的棉衣有些短了，小孩子长的十分快。
    那些人又接着说，“这里离允州很近，要小心了，静温侯已经领兵打过来了。”
    “也不知道我们啥时候能再过安稳的日子，真是怀念先皇还在的时候。”
    “还是小心说话，被人听了去，怕要招祸。”
    那些人看看路无忌，路无忌把头转过去，恍若未闻。
    赵小萍转身去洗衣，水冰冷刺骨，她搓着双手，哈着气。
    “娘，我来帮你。”浩儿跑了过来，也将手伸入水中。
    赵小萍赶紧将他的手从水中提了出来，“水太冰，小心冻坏你的小手。”
    路无忌赶紧走了过来，双手握住浩儿的手，给他哈着气。
    “爹娘，在岭南，不知道怎么样了？”赵小萍说这句话时，没有抬头。
    路无忌一怔，没有言语。
    赵小萍的爹，也就是路无忌的师父，死在唐少衡手里，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唐少衡是他的妹夫。
    他从紫云峰下来后，有设法联系过李远，李远告诉他，在岭南的路铉和苏氏在唐少衡的照顾下都很好，让他放心。
    他这才安心的带着赵小萍和浩儿在此隐居。如今，他已经过惯了平静的日子，只希望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赵小萍不是没想过替父报仇，但是她只是一个女子，面对手握重兵的元帅，她如何报得了仇。她还有浩儿要抚养，这是她的责任。
    况且，她嫁给了路无忌，唐少衡的夫人毕竟是路无忌的妹妹。
    如今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浩儿身上，她只想好好把浩儿养大，希望他能健康长大，能成才最好，不成才也没关系，只要一生平安就好。
    路无忌也十分喜爱浩儿，他是那么乖，小小年纪就很懂事。
    有时，路无忌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给小萍母子好的生活，还要连累她们陪他一起吃苦。
    曾经的路家四少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不知生活是如此艰辛。
    “浩儿慢慢长大了，也该找个师父读书习字了。”路无忌轻叹一口气，他从小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剑弄棒，现在想来，十分后悔。
    这点倒是跟唐少衡不同，他从小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就算家里遭难，他在路家寄养，也没有荒废。
    当时教书的师父还一个劲的夸唐少衡天资聪颖，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路无忌心里不服气，总跟唐少衡打架。
    他还回忆起小时候的一段往事。
    “唐少衡，你给我站住，你刚才冷笑什么？是嘲笑我背不下来诗词，是吗？”
    “我哪里敢呢，四少爷，我还要在路家混饭吃的，怎么敢和你作对。”
    “你别阴阳怪气的，论文，我比不过你。论武，你一定比不过我。”
    “是，术业有专攻，少衡自愧不如。”
    “我说了，跟我打一架，不打不准走。”
    结果，令路无忌想不到的是，唐少衡文武兼修。
    路无忌的六弟赶紧去找了路家长辈过来。说是，唐少衡把路无忌给打了。
    路老夫人自然向着自己的嫡孙，“到底养了个白眼狼，吃路家的，用路家的，居然打伤路家的少爷，我说老爷，还是赶紧把他送走吧。”
    苏氏也赶紧走了过来，“这下手也太重了。”说着，去摸路无忌的头，路无忌却甩开了。
    唐少衡微微垂眸，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目光凌厉，看的路铉微微一怔。
    这时，路小妹的声音响起，“不怪少衡哥哥，是四哥，非要跟他比拳头，少衡哥没办法，才跟他比的，四哥输了，这叫技不如人。”
    苏氏赶紧去捂她的嘴。
    唐少衡猛然抬起头，盯着路小妹，那目光饱含深情。
    自从那天起，唐少衡和路小妹便总在一起玩耍。
    路无忌轻轻叹气，怕是真如赵小萍曾经说的，缘分是注定的。
    他只希望唐少衡对妹妹的感情能持久不变，没有因为两家的仇恨受到影响。
    突然，外面有声音传来，“老板，在吗？赶紧，上些好菜。我家主人和小姐已经饿了。”
    “来了。”路无忌赶紧出去招呼。
    他走进来，突然一怔。
    “路大哥，是你。”祁璇惊喜的喊道。“爹，是路大哥。”
    路无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祁氏父女。
    祁璇眼里满是深情，这么久了，她一直对路无忌念念不忘。
    而这些年，她一直是一个人，不光是因为曾被绑上山名声有损，其实她对路无忌还有期待。
    说巧也不算巧，路无忌开的这间小食肆是苍州，允州和齐州的交界。因为苛捐杂税太重，祁璇的父亲祁县令实在征收不到足额的赋税上交朝廷，索性就辞了官，带着家私投奔齐州的亲戚。而这条路是去齐州的必经之路。
    祁璇上前，刚要开口，就见浩儿跑了过来，“爹，她是谁？”
    祁璇听到浩儿叫路无忌爹，心里一惊，满脸疑惑的看着路无忌，因为看浩儿的年纪推算，难道路无忌刚跟她分别，就成了亲。这时赵小萍也走了出来。
    祁璇见到赵小萍，脸色明显一僵，她刚才还想着也许浩儿是路无忌收养的孩子，可是看到赵小萍，她知道，路无忌确实已经成亲有子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肯放手


祁璇的笑容十分僵硬，路无忌也注意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小萍，你恢复了。还记得我吗？我们可是患难之交。没想到，你和路大哥已经成亲了。”
    她顿了一下，又伸手去摸浩儿的脸，“这是你们的儿子吗？都这么大了。”
    浩儿却明显不喜欢祁璇，直接挡开了她的手，跑到赵小萍身边。
    “浩儿，这是祁璇姨母，要有礼貌。”
    赵小萍尴尬的笑笑，看了看路无忌。
    路无忌冲着祁璇摇了摇头，示意她赵小萍已经记不清了。
    祁桓咪着眼，看了看他们，他怎会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当初路无忌要离开祁县，祁璇用了各种理由挽留，硬是让他多留了一段日子。
    祁桓暗道，如今亲眼看到路无忌已经有了妻儿，女儿也该死心了，也是好事。
    “祁伯父，我去给你们沏一壶热茶。小萍，赶紧去做几个小菜。”
    祁桓点点头，“饭菜随便即可，我们急着赶路。”
    说完，瞟了一眼女儿。
    祁璇轻呼一口气，转过头给她爹使了一个眼色。
    “小萍，我来帮你吧。”说着，也跟小萍一起去了厨房。
    祁璇虽然是千金小姐，但是却也精通厨艺，她将袖子稍稍挽起，居然伸进冷水里去洗菜。
    “祁小姐，使不得，水太凉，我来就可以了。你出去坐着吧。”小萍看着祁璇的打扮，暗红色绣花锦袍，知道她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祁璇眨了眨眼，抿唇笑笑，“你和路大哥是什么时候成的亲？若我知道，一定要去喝你们的喜酒。”
    赵小萍微微垂眸，“三年了。”
    祁璇加重了呼吸，“浩儿是什么时候生的？我看他仿佛比同龄的孩子长的高。”
    赵小萍突然一怔，脸色微变，这一切，都落在了细心的祁璇的眼里。
    她看赵小萍不答话，微微一笑，“我出去看看我爹。”
    她要转身走的时候，还用余光喵了小萍一眼。
    直觉告诉她，肯定有点不对。赵小萍的样子隐隐透着忧伤，尤其是提到浩儿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反常。
    祁璇长舒了一口气，她暗暗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得到路无忌，她绝不放手。她的年龄早该嫁人了，她怕自己年华不再，却要孤老一生。
    她觉得能和路无忌在这重逢，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缘份。如果就此错过了他，她怕自己会后悔。
    她走出去，看到路无忌怀里抱着浩儿，心里一酸。她不禁幻想，若是路无忌抱的是他们俩的孩子，该有多好。
    她仔细端详着浩儿，越发觉得浩儿不是路无忌的儿子。
    她坐了过去，一脸深情的望着路无忌，“路大哥，这三年多，你是怎么过的？你之前不是去京都了吗？我四处让人打听你的下落。”
    路无忌看着她的双眸，心里有一丝动容，其实他对祁璇并不是毫无感情，以前，他要照顾变得痴傻的小萍，现在，他已经娶了小萍，浩儿虽不是他亲生，可是他也十分疼爱这个孩子。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能接受祁璇，只能说他们俩没有缘分。
    “老板，酒钱在这，我们走了。”刚才那几个闲聊的过路客人丢下了几枚铜钱，拢了拢棉衣，就上路了。
    他们一走，屋里就剩下路无忌和祁家主仆几人。
    路无忌和祁璇寒暄了几句。祁璇故作随意的问道：“浩儿多大了？几月生的？”
    “祁小姐，祁老爷，我做了几道菜，你们尝尝，别嫌弃。”赵小萍端菜上桌。
    祁桓抬头，冷着脸，“璇儿快点吃，我们还要赶路呢。”
    祁桓又重复了赶路二字。
    祁璇撇了撇嘴，“爹，我们又无急事，在这里碰到路大哥，一定要叙叙旧再走。”
    路无忌神色有些尴尬，房屋简陋，若留她，确实不是很方便。可是她都这么说了，若不留她，又说不过去。
    赵小萍看了看路无忌为难的神色，微微一笑，“祁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在这留宿，只是这里简陋寒冷，怕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爹，不如你们先去齐州等我。”祁璇满脸堆笑。
    祁桓高声咳嗽了一声，“现在世道这么乱，你让为父怎么放心留你一人在这。出了事怎么办，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祁璇脸色一沉，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爹，女儿的脾气，您最知道。”
    祁桓抿了抿唇，这个女儿最有主意，她决定的事，怕是他也劝不住。
    祁桓犹豫了一下，“那把阿忠给你留下吧。”
    祁璇这才恢复笑颜，“谢谢爹。”
    祁桓把筷子重重的扔在桌上，啪的一声，猛然站起身，冲着其他几个仆人说道：“走，天黑之前，要赶到齐州。”
    路无忌望了望祁璇，很明显祁桓是生气了。倒是祁璇坐在那纹丝不动，神色平静。
    祁璇多留一晚，路无忌不知为何，倒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高兴，他告诉自己，也许是因为生活在这荒凉之地，突然遇到故友难免高兴的原因。
    “浩儿，过来，到娘这里来。你爹和你祁璇姨母有事情谈。”
    赵小萍把浩儿叫了过去，将他抱了起来，低声给他讲故事。
    浩儿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小萍拍着熟睡的浩儿，远远的看着路无忌和祁璇两人。
    “你说什么，唐少衡派兵剿灭了黑风寨？”路无忌大惊。
    祁璇点了点头。
    “那玉娘呢？”路无忌面色凝重。
    祁璇勾起唇角，眨了眨眼，“玉娘已经死了。”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皱了皱眉，“唐少衡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祁璇微微摇头，“听说，玉娘是自尽。”
    她顿了一下，轻笑着说道：“唐帅文韬武略，手握重兵，在这乱世之中一定大有作为。他，可是你的妹夫啊。”
    路无忌冷哼一声，眼神凌厉，“我师父就是死在他手上。我与他不共戴天。”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望着在角落处坐着的赵小萍。
    小萍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忧伤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计上心来


祁璇马上转了话头，“这甚是荒凉，浩儿将来要请教书师父，怕是有些不便。”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个表舅是齐州太守的亲信，我们就是去投奔他。路大哥不如也去齐州，我们也好有个照应。这样对浩儿也好，你总不想让他在这山野里呆一辈子吧？”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和小萍留在这里，不光是为了隐居，但他又不好明说。
    望着祁璇一脸的期待，路无忌只好说，考虑一下看看。
    听他这么说，祁璇很开心。
    晚上，赵小萍和祁璇住在里间，路无忌抱着浩儿，跟留下来的祁家仆人阿忠住在外间。
    小萍铺好了床，“祁小姐，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祁璇看了看这间屋子，都不如祁家的柴房，还四处透风，不比屋外暖和多少。再看看那硬板床，还有那床铺，祁璇真是不想住在这里。
    况且，她也不习惯跟别人同住，她一个人住惯了，但是她总不能让赵小萍住在地上，是她自己非要留下的，小萍已经说了，房间简陋寒冷。
    祁璇抿了抿唇，拢了拢锦袍，她真想说，“你先睡吧，我不困。”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十分不妥。
    她轻呼一口气，走了过去，“小萍，我们聊聊天，再休息？”
    赵小萍微微一怔，“好啊。”
    祁璇微微一笑，“你住里面吧，聊困了，就睡。”
    小萍点点头。
    祁璇斜倚着床榻，缓缓开了口，“小萍，路大哥义薄云天，可能有很多姑娘都中意他，你会接受跟别的女人一起陪伴路大哥吗？娥皇女英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赵小萍突然变了脸色，情绪有点激动，“师兄不会喜欢别的女人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师兄只有我一个妻子。我们俩和浩儿，就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祁璇咳嗽了两声，刚要开口，就听路无忌在外间说道：“小萍？没什么事吧？”
    里间外间不隔音，路无忌虽然没听清楚她们俩具体在讲什么，但是他好像听到赵小萍的声音甚是激动。
    祁璇有几分心虚，忙说道：“路大哥，没事，我们俩说笑呢。”
    她冲着小萍压低了声音，“萍儿妹妹，我刚才随口说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睡吧，睡吧。”
    赵小萍缓了缓，“祁姐姐，我和师兄的感情，别人不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赵小萍便沉沉睡去了。她白天干粗活，晚上十分疲乏。
    祁璇却怎么也睡不着。外间又传来仆人阿忠的打呼声。
    祁璇翻来覆去，她真想起身去叫醒阿忠，让他到门外去睡。
    但是她忍住了，还有路无忌在。她可不想让路无忌觉得，她是一个刻薄的人。
    夜深了，房间里越来越冷，祁璇的锦袍虽然贵重暖和，但是她此时还是感觉有些寒冷。
    她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原本，她以为赵小萍看起来十分老实，也许能接受她。她也不在乎多养着小萍和浩儿两个人。
    可是，刚才，她彻底断了这个念想，赵小萍是绝无可能接受她的，如果明确知道她也爱着路无忌，一定会大吵大闹，甚至要死要活。祁璇也知道路无忌心软，最后一定会舍弃她，还是会跟赵小萍在一起的。
    既然共侍一夫行不通，那么，她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忽然间，她听到外间有声音，她悄悄起身，走了过去。
    透过门缝，她望见路无忌和另外一个人小声说话。那个人不是阿忠，阿忠在旁边睡的死死的，雷打不醒。
    仿佛说话的那个人受了伤，看他好像捂着伤口，有气无力。路无忌马上扶着他走了出去。
    祁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过去一探究竟。
    “翁兄弟，你忍着点。”路无忌压低了声音。
    那个人的确受了伤，他就是曾经在京都桥边救过赵小萍的昆羽弟子翁浪。路无忌正帮他处理伤口。
    翁浪也是十分幸运，在京都城门之战，以及楚王兵进紫云峰时，都侥幸活了下来。
    “你就留在这养伤，他们不会找到这的。”路无忌说道。
    翁浪叹了一口气，“如今，楚王派出很多人，四处追杀我们。他因为没有及时赶回京都即位，认为是我们路上阻拦，让他丢了皇位。所以对我们咬牙切齿，一定要赶尽杀绝。我留在这里，怕是会连累你们。毕竟，还有浩儿呢。”
    路无忌想到浩儿，有那么一丝犹豫，但是随后还是坚定要他留下来，“当初若不是你出手救了我师妹，哪里有我们一家三口。你不仅是昆羽弟子，还是我们的恩公。如今你受了重伤，天寒地冻，我路无忌再不伸出援手，和贪生怕死的小人何异？你不必说了，我师妹也不会让你走的。”
    翁浪望了望路无忌，欲言又止。
    路无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里还有一间储藏东西的小房间，你就躲在那，不会有人找到。”
    夜深人静，祁璇躲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她知道习武之人的耳力都很好，所以她非常小心，离的较远，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她悄悄的穿过外间，看到外间的阿忠睡的正香，呼声越来越大，旁边的浩儿也睡的很沉。
    她瞥了他们一眼，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她轻手轻脚的回到里间，看到赵小萍仍然保持着她走时的睡姿，没有丝毫变化，她这才放心。
    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祁璇陷入沉思。她已经猜到刚才那个人是谁，她也知道楚王和江湖门派的恩怨。
    楚王从封地起兵，实力越来越大，现在允州也是他的地盘。如今皇上昏庸无道，被推翻是迟早的事，只是天下有谁来坐，怕是又如前朝一般，要经过一段乱世角逐了。祁璇替路无忌担忧，暗道，他怎么就和那些江湖草莽捆在一块了？要知道，无论朝廷谁当政，都容不得那些所谓的武林侠士。他暗自收留昆羽的人，若是被楚王的人找到，怕是会有祸患。
    祁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连她都为这个想法所震撼。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调虎离山


祁璇快天亮的时候才稍稍睡了一会儿，她睡眠很轻，赵小萍起身打算去准备早饭的时候，她就醒了。
    路无忌没在外间，浩儿看到小萍走出来，伸开双臂要她抱，“娘。”
    小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点声，你祁姨母还没起呢。”
    小萍抱起浩儿走了出去，阿忠还在熟睡。
    祁璇突然起身，走了过去，低声的叫着阿忠的名字，“阿忠，阿忠。”
    可是叫了半天，阿忠没反应。
    祁璇无奈的撇了撇嘴，上前硬是把他拖了起来。
    “小姐。”醒来的阿忠马上恭敬的行礼。
    祁璇压低了声音，“小点声，我有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
    赵小萍一边干活，一边想着昨晚祁璇说的话，“小萍，路大哥义薄云天，可能有很多姑娘都中意他，你会接受跟别的女人一起陪伴路大哥吗？娥皇女英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赵小萍再愚钝，也不可能听不出祁璇的意思来。
    路无忌走了过来，看到失神的小萍，“小萍，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小萍轻笑了一下，“师兄，祁小姐今天走吗？”
    路无忌靠近，压低了声音，“昨天夜里，翁浪兄弟过来了，他被楚王的人发现了，受了很重的伤，我把他安置在那间储藏东西的小屋里。”
    赵小萍一愣，随后露出担心，“如今天寒地冻，那间小屋狭小阴冷，我给他送棉被过去。”
    她突然顿了一下，“师兄，祁小姐那，怎么安排？”
    路无忌抿了抿唇，“我今天就送她走。”
    吃早饭的时候，祁璇开口道：“我把阿忠打发走了。我让他去齐州跟我爹说一声，我要多留几日。”
    赵小萍脸色一变。
    路无忌缓缓开口，“小萍，你去给祁小姐倒杯热茶来。”
    浩儿清脆的声音突然开口，“为什么让娘伺候她？”
    祁璇一怔，她不知道这个浩儿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浩儿不喜欢自己。
    小萍赶紧拉起浩儿，“不准对你祁姨母无理。走，跟娘一起去。”
    路无忌看了看祁璇尴尬的脸，“浩儿还小，不懂事。”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你让我考虑去齐州的事，我想了一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在这住惯了。还有，天寒地冻的，这里实在简陋，不便让你多留。”
    祁璇加重了呼吸，面露忧伤，半晌才答道：“好，路大哥有自己的考虑，我只希望你们能幸福和乐。那我一会儿就走吧，只是阿忠早早上路，我怕是追不上他了。”
    其实祁璇心里知道，因为翁浪的原因，路无忌不会让她多留。她只等着他说让她离开的话。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让祁璇一个人上路，他确实有些不忍心。“我送你一段路吧。”
    祁璇点点头，她暗道，路无忌只说送一段路，她该如何拖住他。
    路无忌说要送祁璇走，赵小萍神色复杂。
    浩儿跑过去，拉着路无忌的手，“爹爹，带上我，我要跟爹爹一起。”
    祁璇心里一惊，她有些矛盾。
    赵小萍走过来，要抱走浩儿，“浩儿乖，跟娘呆在这，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浩儿不肯，死死拉着路无忌的手不放，“不嘛，不嘛，浩儿要跟着爹爹。浩儿也想出去玩。”
    “你爹不是去玩，你爹是送你祁璇姨母去齐州。”
    路无忌笑笑，摸了摸浩儿的头，“算了，就让他跟着我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祁璇琢磨着他说的“一会儿”，皱了皱眉。
    “小萍，我们走了。”路无忌拉着浩儿的手，就要上路。
    赵小萍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祁璇转身离去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
    允州，楚王正跟手下商议如何对付静温侯于映。
    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来揭发昆羽第子的行踪。
    楚王面色一沉，“叫柳原去抓。”
    “是。”
    阿忠带路，楚王的人跟在后面，“柳爷，就在前面。”
    这位阿忠称为柳爷的柳原，正是柳三公子柳成度。
    他与涓涓分别后，隐姓埋名，四处躲藏，后听说楚王起兵，广纳贤才，他便过去投奔。如今，是楚王的手下。剿灭昆羽等江湖势力的事，楚王便交给了他。
    阿忠指了指前面的房屋，“柳爷，就是那里，小的就不跟您过去了。”
    此时的柳成度有种少年老成之感，面色凝重，眼神冷厉。
    他一摆手，手下人拖起阿忠，向前走去。
    小萍听到声音，推门而出，看到他们的架势，惊慌失色。
    她认出了柳成度，不免惊讶，“柳公子，怎么是你？”
    柳成度的眼神中透着寒意，让小萍十分恐惧。
    原来当年姚明珠发现下榻自己客栈的客人有些异常，便告诉了柳成度。柳成度跟踪他们到刘海全靠近琴台路的秘密宅院，听到他们意图行刺唐少衡的计划。
    所以那晚，柳成度也准备趁乱动手，亲自为自己母亲和舅舅报仇。
    可是没想到韩追及时赶到，肖元也带大批禁卫军驰援，最后只剩赵启峰等人四处逃窜。
    柳成度得知程颂被抓时，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个秘密宅院。
    所以他让手下设法躲过唐少衡的眼线，暗中去大宅通知他们离开，并将他们带到他的竹林。
    柳成度的手下直奔那个小屋，去抓翁浪。
    赵小萍惊呼，“你们要干什么？”
    柳成度笑笑，“这个人说你们窝藏昆羽刺客。”
    赵小萍愤怒的瞪着阿忠，她知道是他出卖了他们。“为什么，你为什么出卖我们？是不是祁小姐的主意？”
    阿忠胆怯的垂下头。
    随后，她将视线转移到柳成度身上，“柳成度，你居然投靠了楚王？”
    翁浪从小屋里一跃而出，与柳成度的手下过招，他因为受了伤，功力大减。
    赵小萍也欲上前帮翁浪，却被柳成度制住。赵小萍大喊，“翁大哥，快逃。”
    柳成度一个飞身，拦住了翁浪。只见他折扇一闪，迅疾出招，如果翁浪没有受伤的话，还能应对。可是现在的他不是柳成度的对手，几个回合便倒在地上。
    柳成度沉声道：“带走。”
    他的手下看了看赵小萍，问道：“柳爷，她怎么处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之计深远


“前面，便是齐州了。”路无忌指了指，冲着祁璇说道。
    浩儿有点走累了，“爹，我走不动了。”
    路无忌抱起浩儿，冲着祁璇笑笑，“祁璇，我就送你到这吧。小萍她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祁璇的脸色微微一僵，“好的，路大哥，你保重。”祁璇摆了摆手。
    路无忌笑笑，“你也保重。”
    路无忌抱着浩儿，转身便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祁璇的叫声。
    路无忌回头一看，祁璇捂着脚，倒坐在地上，痛呼出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路无忌赶紧上前，查看祁璇的伤势。
    “没什么，路大哥，我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和浩儿回去吧，小萍还在家里等你们。”
    路无忌放下了浩儿，皱了皱眉，“试一下，还能走吗？”
    他扶着祁璇起身，祁璇试着走了一步，立刻疼的额角出汗。
    路无忌十分为难。
    浩儿急了，“爹，我们快点回去吧，娘还在家里等我们。”
    祁璇微微垂眸，“路大哥，没事的，你们走吧。我坐在路边等一下，看看有没有过路的马车。”
    路无忌望了一下周围，现在是深冬，过路的人很少。
    “浩儿，祁璇姨母的脚扭伤了，不能走了。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是不是？爹不是平时教你，要有侠义之心吗？”
    浩儿眨了眨眼，嘟嘴不语。
    路无忌把带在身上的干粮拿了出来，一半给了浩儿，另一半给了祁璇。
    祁璇接过干娘，又分了一半给路无忌，“路大哥，谢谢你。你知道吗？我当时被黑风寨的人绑上山，我都快绝望了。可是你出现救了我。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
    祁璇说着，泪水滑落。
    路无忌避开她的视线，“这都是我该做的。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这么做的。”
    祁璇扯出一丝笑容，“是啊，路大哥你是正人君子，义薄云天。”
    看到祁璇的失落，路无忌有点不忍心。可是他又能如何，小萍不再是以前开开心心的师妹，而是敏感脆弱的妇人。
    她生下浩儿以后，刚开始情绪不稳，路无忌一直体贴照顾。现在浩儿大了，她也终于稍稍释怀，真心疼爱浩儿。路无忌不想破坏如今平静的生活，也不忍心破坏。
    祁璇转了话头，“听说你妹妹已经连生两子了。你有两个小外甥了。”
    路无忌一喜，随即又变了脸色。
    浩儿惊喜的开口，“爹，你妹妹是我姑母吗？”
    路无忌摸摸浩儿的头，微微点头。
    因为不想在赵小萍面前提唐少衡，所以路无忌从未跟浩儿提过他有一个姑母。
    浩儿开心的说道：“姑母生了两个小弟弟。”
    祁璇满脸堆笑，冲着浩儿说道：“是啊，你姑母见了你，一定非常喜欢你，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浩儿拉扯路无忌的衣袖，“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姑母。”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等你长大的时候。”
    祁璇实在忍不住说道：“路大哥，我知道不该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但是璇儿有句话，还是要讲。”
    路无忌一怔，“但说无妨。”
    祁璇叹了一口气，“孩子将来能不能成才，环境真的很重要。就比如你的两个外甥，会有最有学问的师父教他们诗词歌赋。并不是贪图富贵，只是锦衣玉食的长大，气质言谈举止真的会不一样。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必须要为浩儿考虑啊。”
    祁璇观察着路无忌的神色，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总不想等他们长大了，把浩儿带到你两个外甥面前，看到他们天差地别吧。”
    路无忌眉头紧锁，“你还是想让我带浩儿去齐州。”
    祁璇抿了抿唇，“祁家家底丰厚，我和爹带上全部家当去齐州投奔表舅。我表舅是齐州太守眼前的红人。虽说现在世道乱，允州和苍州一战是早晚的事，齐州看似离战场很近。但是只有我们知道，齐州太守齐明磊为人圆滑睿智，他既跟楚王交好，又跟静温侯于映有深厚的情谊，他夫人还是当今太后娘娘的表亲。我们也是仔细斟酌，认为齐州是最安全的。”
    路无忌挑了挑眉，“我和小萍不能无故受人恩惠。”
    祁璇加重了语气，“静温侯已经率领大军赶到，你们在苍州和允州的交界，定会受到侵袭。为什么过路的人这么少，不只是因为天寒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就要打仗了。我和爹急着赶路，就是争取在他们开战前抵达齐州。”
    祁璇喊道：“路大哥，浩儿还这么小，你想让他亲眼见到战争的苦难吗？”
    浩儿一脸疑惑，“你不要对我爹这么凶。”
    路无忌缓缓闭上眼，他昨晚留下翁浪，是义不容辞之事。其实他和小萍在那里开的小食肆，也是为曲靖风等人传递消息的隐蔽场所。
    祁璇的话让路无忌陷入沉思，若是他和小萍出了事，浩儿该怎么办。
    路无忌猛然睁开眼，“祁璇，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祁璇点点头，“无论路大哥有何请求，祁璇都会答应。就算让我付出性命，我也不会拒绝。”
    路无忌听到祁璇这么说，看到她坚定的目光，非常感动。他甚至不禁想，若是没有师妹赵小萍，他也许也会接受面前这位性格刚强的女子。
    “浩儿，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吗？”
    祁璇一怔，她暗道，路无忌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将浩儿托付给她，让她带去齐州，好好养育吗。
    祁璇微微一笑，“我十分喜欢浩儿，也愿意帮你好好照顾他。只是小萍姑娘，会答应让我独自带走浩儿吗？”
    浩儿一听急了，哭闹着，“爹爹，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和娘。我不要跟她走。”
    浩儿甚至去推打祁璇，“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走。”
    路无忌喝止道：“浩儿，听话。”
    浩儿看路无忌发了脾气，憋着小嘴，忍住了哭声。
    路无忌缓缓开口道：“我把你送到齐州，浩儿暂时留在你那。我回去跟小萍解释，等一切平静了，我们再去接浩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祁家之婿


祁璇心里微微一动，只要浩儿在她这，路无忌一定会回头找她。
    “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浩儿的，路大哥放心。”
    路无忌将祁璇和浩儿送到了齐州，祁桓早就等急了。
    路无忌看了浩儿一眼，“浩儿，听你祁璇姨母的话，爹和娘会尽快来接你的。”
    浩儿点点头。
    看到路无忌离去的背影，浩儿忍不住跑了上前，紧紧从后面抱住他，祁璇都来不及阻拦。
    “浩儿，乖，快回来，到祁璇姨母这里来。”
    路无忌忍痛甩开了浩儿，径直离开。
    祁璇看着路无忌消失在视线里，微微勾起唇角，心里暗道，“路大哥，你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路无忌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赵小萍解释浩儿的事。他还特意为受伤的翁浪买了药，急冲冲的赶回去。
    可是当他到了家，眼前的一幕让他痛不欲生，“小萍。”
    他抱起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赵小萍，嚎啕大哭。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哪曾想，如今竟然就此永别。
    路无忌红着眼，大声狂吼，“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他忽然发现赵小萍的左手心有字，虽然字迹模糊，但是仍然可认出是个唐字。
    路无忌眼神凌厉，一字一句道：“唐少衡。”
    苍州，一个绣坊里，王益听到小萍离世，翁浪被抓，不知所踪的消息，猛然起身，“是谁干的？楚王的人？”
    路无忌甚是悲愤，“是唐少衡。”
    曲兰嫣皱了皱眉，“小萍是你的妻子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无忌冷哼一声，“他一向赶尽杀绝，小萍的爹，我师父赵启峰就是死在他手里。”
    曲兰嫣也充满恨意的说道：“还有我师姐穆小晴。”
    她顿了一下，接着问道：“浩儿呢？”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在齐州我一个朋友那里。”
    王益加重了语气，“事不宜迟，我们召集兄弟，速去江州救翁浪。”
    一旁的明仕宗摇了摇头，“唐少衡手握重兵，我们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
    曲兰嫣点点头，“明大哥说的对，我们不能不管翁浪，但是也不能再行集中。京都城门一战和紫云峰的教训，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
    明仕宗抿了抿唇，“无忌，你有何打算？”
    路无忌面色苍白凝重，“我发誓，一定要为我师父和师妹报仇。”
    路无忌让他们等他几天，他要去一趟齐州看看浩儿。
    阿忠一直没回来，祁璇担心出事，心里惴惴不安。
    浩儿多次顶撞她，祁璇有些气恼，可是想想，浩儿毕竟是个孩子，她告诉自己要善待他，就算是她的补偿。
    路无忌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有一瞬间失神，随后哭着跑了过去，“路大哥，你怎么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路无忌凝望着祁璇，半天才开口，“小萍不在了。”
    “你说什么？”祁璇佯装震惊，哭的泪流满面，她压抑着心里的激动。
    浩儿突然跑了过来，“爹爹，你怎么哭了？娘呢？”
    路无忌紧紧抱起浩儿，“你娘有事，不能过来。她让浩儿乖乖的在这里等她。”
    路无忌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次去江州，十分危险，也许就回不来了。
    下人将浩儿带下去休息，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祁璇听说他要去江州找唐少衡报仇，心里一惊，明明她是让阿忠给楚王的人通风报信，难道事情不是她料想的那样，而是节外生枝。
    祁璇用悲伤掩饰她内心的慌张，“路大哥，不要去。你若出事了，浩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他已经没有娘了，难道你让他连爹都要失去了吗？”
    路无忌目光坚定，“江州，我必须去。若是我回不来，希望你照顾好浩儿。”
    祁璇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我以什么名义照顾浩儿，教导浩儿？”
    路无忌微微一怔。
    祁璇望着他的脸色，决定大胆一博，“路无忌，照顾孩子是爹娘的责任，依浩儿的脾气，我要管束他，他是不会服气的，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他爹的一个朋友。而且，我尚未成亲，你有替我考虑过吗？就算我不在乎，周围的人也会对浩儿说三道四。名不正言不顺，浩儿在祁家，也只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你想说什么？”路无忌皱了皱眉。
    祁璇望着路无忌的双眼，“我想说，为了浩儿，我们成亲。”
    路无忌脸色一变，加重了呼吸，“小萍刚离世，你让我怎么娶你？”
    祁璇微微一笑，“小萍刚离世，你就要去江州送死。为了浩儿，你可以不去吗？你都为浩儿做过什么？这么冷的天，他穿着早就不合身的衣裳，冻的瑟瑟发抖。”
    路无忌的泪水滴落，“你也知道我这次去，也许回不来。我娶了你，不是害了你吗？”
    祁璇泪如雨下，却扯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能做你路无忌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愿。我嫁给你，浩儿就是我的儿子，不论你是否能回来，我都会履行作为母亲的责任。”
    次日，齐州祁府张灯结彩，府上到处悬挂着红绸，堂前贴了喜字。
    由于路无忌还是朝廷钦犯，祁家没有请什么宾客，祁璇对他表舅也说了慌，编造了路无忌的身份，而且用了假名。
    祁桓本不同意，好好的女儿嫁一个朝廷钦犯，而且他娘子才刚刚离世，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但是祁璇有办法说服她爹。
    祁璇跟她爹说，乱世近在眼前，到时候什么朝廷钦犯不朝廷钦犯，朝廷都乱了，哪里还有什么钦犯。路无忌的妹夫是江南唐元帅，唐元帅雄心壮志，文治武功，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说不定能成为这天下之主，若是真有那一天，到时候，他们成为皇亲国戚也说不定。
    祁桓还是犹豫，祁璇说如果放过这次机会，怕是祁家永远都是平凡人家，再无出头之日。
    祁桓这才勉强答应，从小到大祁璇就很自立，祁桓大事小事都依着她，这次便也不例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伦之乐


祁璇穿着大红嫁衣端坐在喜塌之上，在她的要求下，婚事不能说是仓促，应该说是急迫。唯独这身喜服，却是准备了很久，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所缝。
    她回忆起在黑风寨跟路无忌的初遇，感慨万千。
    路无忌摇摇晃晃的，被人扶着进了喜房，他喝了很多酒，一如在紫云峰上娶赵小萍的那天。
    但是这次，也是祁璇故意让人劝酒。她担心再生枝节，一步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最担心的就是浩儿来破坏，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下人把浩儿看好了。
    路无忌并不知道，浩儿白天哭的稀里哗啦，因为他要见他，但是下人不让。
    浩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看到府上一片喜庆，就猜到了大概。
    他实在闹的凶，下人忍不住说出，他爹就要娶他们小姐了，以后他们小姐就是浩儿的娘，浩儿就要成他们的小少爷了。
    浩儿埋头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路无忌掀开祁璇的红盖头，祁璇抬起眼眸，深情的望着他。
    忽然，门外响起浩儿的哭闹声，路无忌将盖头随手一扔，跑出去看他。
    祁璇皱了皱眉，暗道，这些蠢笨的下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她也急忙跑了出来。
    “小姐，浩儿少爷他狠狠咬了我一口，就拼命跑了过来，奴婢实在没拉住。”
    路无忌看到浩儿眼睛都哭肿了，声音都嘶哑了，非常心疼。
    他清冷的目光瞥了一眼祁璇，祁璇脸色一僵，“相公，是妾身的错。”
    浩儿听到祁璇叫路无忌相公，又看到他们俩穿着喜服，整个小脸气的通红。
    他突然挣脱路无忌，上前狠狠踢了祁璇一脚，“不准你抢我爹，你是坏女人。”
    祁璇的脚本来就已扭伤，浩儿刚好踢的是她伤口的位置，她瞬间倒坐在地上，捂着脚，痛呼出声。
    路无忌拉开了浩儿，“浩儿，听话。”
    浩儿大哭大闹，“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我不要这个坏女人。”
    祁璇给身旁的下人使眼色，下人赶紧上前，要抱走浩儿，可是浩儿不停的踢打，不肯离去。
    祁璇咳嗽了几声，“相公，我的脚。”
    就在路无忌回头看祁璇的伤势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下人，硬是把浩儿抱走了。
    浩儿被抱走的一刻，他的眼睛看着祁璇，露出刺骨的恨意。
    第二天一早，路无忌便要跟王益他们汇合，暗中潜回江州。
    祁璇微微凝眉，“我们去给爹敬一杯茶，敬完茶，你再走吧。”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我再看看浩儿。”
    祁璇马上让人将浩儿带了过来，但是她却转身离开，她怕浩儿见了她，又像昨天晚上一般。
    路无忌临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祁璇，“璇儿，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浩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希望你能做到。”
    祁璇听到璇儿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动，不管怎样，她爱的男人还是娶了她，她该知足，“相公，你放心，我会好好对浩儿的。”
    路无忌上路了，祁璇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路无忌离去的身影慢慢消失。
    江州元帅府里，路小妹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幸福无比。
    乐暄安静，乐霖好动，虽然乐霖年龄小，但是两人在一起时，乐霖总要欺负哥哥，而哥哥事事都让着他。
    乐霖越长越秀气，反应也十分快，大家都说二公子长大了，一定是第二个唐帅。
    路小妹看着乐暄，微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秋月笑道：“夫人，您是觉得大公子太过内敛了吗？”
    路小妹撇了撇嘴，“是太老实了，我和相公都担心他长大了性子软，会被人摆布。在家里，被弟弟欺负也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别被其他人欺负。”
    林玲笑着走过来，“谁敢欺负唐帅的儿子。”
    乐霖一见林玲过来，就伸开双臂，口里说着，“姨姨，抱。”
    林玲马上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二公子真乖。”
    路小妹嗤笑，冲着秋月说道：“自从霖儿出生，暄儿就失宠了。你说都是我和相公的骨肉，怎么霖儿长的这么俊秀，暄儿就相貌平平呢？”
    秋月压低了声音，“夫人，别让大公子听到，孩子虽小，但是大人说的话，他们都能听明白。大公子性格内向，怕是要往心里去。”
    秋月顿了一下，轻笑道：“其实大公子长的也算好，只是二公子太俊，两个人在一起，比较的。”
    林玲刚放下乐霖，乐霖就朝身边的乐暄抓了过去。
    乐暄居然没有及时躲开，被弟弟抓了一把，许是疼了，哇哇大哭。
    林玲又赶紧过去，将乐暄抱了起来，“大公子不哭，二公子跟你闹着玩的。”
    路小妹瞪了乐霖一眼，“又欺负哥哥，是不是要找打。”
    乐霖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摆出一脸的无辜，又伸出双臂，“娘，抱。”
    路小妹上前，将他抱了起来，“霖儿乖，欺负哥哥就算了，将来要是敢欺负妹妹，看你爹怎么教训你。”
    秋月轻笑，“哥哥都会保护妹妹的，也许小姐出生了，两位公子就关系融洽了。”
    路小妹点点头，“是啊，真想再得个千金，相公也盼着再有个女儿呢。”
    “夫人一定能如愿。”
    路小妹已经开始想给将来的女儿起乳名了，她盼着生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娇养着长大，给她打扮的美美的，教她琴棋书画。
    皇宫里，皇上因为谭玲歌的关系冷落了瑾皇后，瑾皇后大怒，在皇上还是瑞王的时候，她就十分得宠，皇上说喜欢她爽朗的性情，这些年里，有多少佳人，都没能分了她的宠。没想到，她如今居然败给了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红云看了看瑾茹的脸色，压低了声音劝道：“娘娘息怒。”
    “谭家的人，还敢跟我作对，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只把谭玲歌给嫁了，应该灭了谭氏一族。”
    红云微微一笑，“娘娘，沉住气，您才是正宫皇后，一国之母。谭玲歌毕竟是于家的媳妇，无论如何得宠，都无法得到名分，无法撼动您的地位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战告捷


江州城外，路无忌和曲兰嫣，王益和他的手下黄锦华一起商量着潜入城中的事。
    王益之所以带着黄锦华，是因为黄锦华的老家就在江州。
    翁浪是王益最信任的兄弟之一，他只想快点将他救出来。
    而曲兰嫣和路无忌，除了救人，还想趁机除掉唐少衡。
    “无忌是朝廷钦犯，在江州，又有很多人认识他。不如先让他留在城外，我们先潜入城中，打探一下情况再说。”王益低声说道。
    曲兰嫣迟疑了一下，轻呼一口气，“无忌大哥，唐少衡狼子野心，为祸武林，请你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路无忌知道曲兰嫣的意思，他为了浩儿能有个依靠，竟然在小萍刚刚离世时就娶了祁璇，就是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唐少衡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曲妹妹放心。”路无忌面色冷峻。
    元帅府，有人禀报说郭府来人了，是郭艳和李远，郭艳还抱着女儿俏俏过来。
    俏俏和乐暄玩的好，她一进门，就到处找乐暄。
    路小妹带着两个儿子，笑着迎过来，“你们俏俏妹妹来了。”
    乐暄马上跑了过去，倒是乐霖一脸的嫌弃。路小妹抱着乐霖坐在院子里，李远走近，欲言又止。
    秋月看到李远的脸色，“夫人，我抱二公子过去玩儿吧。”
    路小妹点点头，可是乐霖死死抓着路小妹的衣袖，不肯走。
    路小妹笑笑，“二公子不想过去，就让他在这呆着吧，你过去陪乐暄玩儿吧。”
    秋月恭敬退下。
    李远这才开了口，“小妹，无忌联系了我，他说想见见你。”
    路小妹一惊，“四哥回江州了？”
    李远点点头。
    她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四哥还跟那些江湖中人有来往吗？”
    李远面露难色，“无忌讲义气，当初在流放途中，毕竟是那些江湖中人救了他。等见了面，你劝劝他吧。”
    当年还没有发生宗本正一案时，四大门派被视为武林正宗，在江南一带举足轻重。
    由于路无忌热衷习武，路家便找人让他投入明山派门下。但后来四大门派遭到血洗，被朝廷抵制，路家便让路无忌脱离了明山派。
    此时，路小妹也十分为难，她知道明山派赵启峰之死让路无忌恨透了唐少衡，但是路无忌是她唯一的哥哥。
    是她的出生，让路无忌跟苏氏的关系大为缓和，路无忌十分疼爱妹妹。
    路小妹犹豫良久，她想到当初若不是路无忌潜入府中要带她走，最后跟她交了底，可能韩追也不能及时救下唐少衡。而且赵启峰一事，她也心怀愧疚。
    “那就约在郭府见面吧。”路小妹缓缓开口。
    李远摇了摇头，“不行，因为上次张耀的事，我岳父郭永战战兢兢，他一定不肯让无忌入府，很可能节外生枝。”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无忌现在毕竟还是朝廷钦犯，城中很多人都认识他。他进城也有危险，所以他想在城外约你单独见面，他还想见见他的两个外甥。”
    听到路无忌想见乐暄和乐霖，路小妹心里一暖，若是她哥哥见到她的两个儿子，一定很喜欢他们。
    路小妹点点头，“再过几天便是我外公的忌辰，到时我会去城郊祭奠。就在那见上一面吧。”
    乐霖让路小妹抱久了，开始闹着要下来。
    “就这么决定了。”路小妹笑笑，便带乐霖去玩儿了。
    路无忌通过王益得到了李远的消息，心里十分矛盾。
    曲兰嫣看到他的神色，开口道：“无忌大哥，箭在弦上，切不可心软啊。你想一下，当年唐少衡是如何血洗我们四大派的？你在想想你的妻子小萍，你们已经隐居在山野，他都不肯放过，足见其心狠手辣。”
    王益犹豫了一下，“嫣师妹，明少侠不是说，让我们不要着急动手，只打探消息，要等他过来再商议吗？”
    曲兰嫣愣了一下，“可是，李远不是说，唐夫人要祭拜外公，马上有一个出城的机会吗？”
    路无忌点点头，“是的，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江南风平浪静，但是静温侯于映跟楚王已经在允州打了起来。
    静温侯还未到苍州时，便已派精兵乔装混入允州偷袭楚王，楚王深受重伤，要不是柳成度及时带人救驾，怕是楚王已经不在了。
    静温侯本想联合齐州太守齐明磊一起攻打楚王，形成夹击之势。但是齐明磊一向明哲保身，他觉得当今皇上不堪大任，就算没有楚王反叛，也有别人。便以各种理由推却了。
    于映受过齐明磊恩惠，当年先皇疑心他，将他召到京都，是齐明磊暗中托人劝说，让先皇信任于他。
    所以齐明磊不想出兵帮忙，于映也没有向皇上请旨。
    静温侯一脉本就是将门出身，精于兵法，又熟知苍允两州的地形。兵贵神速，占尽良机。
    皇上得知首战告捷，龙颜大悦。倒是闻得捷报的谭玲歌有些惆怅。
    名不正则言不顺，其实京都的贵妇们都在背后议论她，嘲笑她。甚至当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若是静温侯父子得胜归来，怕是谭玲歌的事也瞒不住。
    她经常出入皇宫，连太后都过问了，皇上一意孤行，太后只能单独召见玲歌，让她规劝皇上，不可再惹非议。
    若是一般的女子，一定诚惶诚恐。可是谭玲歌面色镇定，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竟然说自己身不由己，让太后去跟皇上说，惹的太后大怒，要不是皇上及时赶到，怕是谭玲歌已经不在了。
    但是从那日后，皇上担心她出宫后，会有人暗中对她下手，便将她长留在宫中，还将离自己寝宫最近的飞月宫赐给她居住。
    夫君和家翁在前线征战，玲歌却留在宫中，与皇上饮酒作乐，朝野上下都认为此女不祥，是祸国妖女。
    不光是朝野，京都的百姓都觉得当今皇上德行有亏，不配为帝。他即位后，赋税徭役，日子越来越难过。此时，又有人提起先皇驾崩时的流言。


第一百五十章 劝谏


瑾皇后宫里，红云笑嘻嘻的走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礼部尚书岑春，翰林院学士吴有训、耿宜等人跪在大殿外，要皇上赐死妖女谭玲歌。”
    瑾茹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没有像红云料想的那般高兴，反而流露出担忧。
    红云疑惑，“娘娘，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瑾茹撇了撇嘴，“本宫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本宫最清楚。越是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反着来。谭玲歌的事，连他的生母太后出面，都没用。你觉得他会听岑春，吴有训他们的吗？”
    红云脸色一沉，“娘娘英明，是奴婢浅薄了。”
    瑾皇后叹了一口气，一方面，他担心皇上宠爱谭玲歌日盛，她的后位堪忧，另一方面，她担心的是，皇上无道，众叛亲离，会被人赶下皇位，皇上没有了，还会有她这个皇后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瑾皇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跋扈了。
    “红云，我们去看看。”
    瑾皇后来到大殿外时，岑春和吴有训等人已经跪了良久，他们的头都已经磕出血印来，还是被皇上拒之门外。
    他们看到皇后娘娘来了，恭敬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瑾茹沉声道：“岑尚书，吴学士，耿学士，本宫求你们莫要再逼皇上了。”
    说着，瑾茹微微屈膝。
    “皇后娘娘，使不得，您可是万金之躯。”
    瑾茹知道让这些较真的人回去，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谭玲歌身份特殊，她毕竟是静温侯府的媳妇，是于少夫人呀。如今，于侯爷父子带兵征剿叛军，若是知道家眷被赐死，你们不怕他们临阵倒戈吗？”
    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瑾茹的话，确实一语中的。
    瑾茹含泪微微颌首，“请各位以大局为重。”
    这时，耿宜突然开口，“娘娘宽厚仁慈，可是我们正是考虑到大局，才请皇上赐死妖女谭玲歌。”
    瑾茹陡然升起怒气，蹙眉道：“此话怎讲？”
    耿宜拜了一下，“娘娘容禀，如今皇上和谭玲歌一事已经传遍整个朝野，甚至传到市井百姓的耳里。静温侯父子虽在苍州，但是想必也有耳闻。君占臣妻，才易导致静温侯父子阵前反叛。”
    “是啊，是啊，耿学士说的有理啊。”
    吴有训也接着说道：“娘娘，女子的清誉高于一切，如今谭玲歌名声尽毁，静温侯父子还会认她是于家之妇吗？怕是只有赐死她，才对的起于侯爷为国征战的忠勇，才能维护苍州于氏一族的荣耀。”
    瑾茹被怼的哑口无言。
    突然，大殿的门开了，皇上一脸怒不可遏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微臣叩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冷笑了几声，“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
    他指着瑾茹冷声道：“你们可还记得，当时朕要废了谭皇后，立眼前这个女人为后，你们也跪在这里劝谏，说这个瑾茹是祸国妖女，让朕降罪于她，言犹在耳呀。”
    岑春等人，还有瑾茹都顿感尴尬。
    皇上不屑的撇了撇嘴，“瑾茹，你现在装什么贤后啊？当初，是你百般诋毁谭皇后，怂恿朕废了她，立你为皇后。”
    瑾茹吓的脸色苍白，马上跪了下来。
    原来，他们的对话，皇上在里面，都听的一清二楚。
    瑾茹此时才深切的知道，当男人宠爱你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可是一旦失了宠，你便样样都错，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挑出万般错处来。
    她今天真的不该来，不该妄想做个贤后，她本想一方面替皇上解围，将这些谏臣赶走，让皇上领她的情，另一方面，让这些人夸她的贤德，提高自己的声势。
    她以为自己聪明，却做了愚蠢的事。夫妻本是相知，她知道皇上的性情，皇上也了解她的秉性。
    皇上还是瑞王时，之所以宠爱于她，便是觉得她跟自己的心性相近，都是爱憎分明，不拘于礼，绝不虚伪。
    他十分厌恶废后谭氏那种女人，张口闭口都是礼法，如一潭死水般沉静乏味。倒是瑾茹，活泼好动，爽朗爱笑。她喜欢的，厌恶的，都会说出来。
    可是如今，瑾茹却变成了第二个废后谭氏，她刚才说的话，让他觉得十分虚伪。他最为憎恶的，便是虚伪的女人。
    瑾茹顿时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皇上，臣妾知错啊，皇上。”
    皇上冷哼一声，“滚，滚回你的长平宫，朕不宣你，不准出现在朕的面前。”
    瑾茹知道，她算是完了，皇上的脾气，不会再回心转意的。
    “谢皇上。”说着，红云将她扶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天旋地转，哭的像个泪人，却不敢发出哭声。
    飞月宫，谭玲歌得知大殿门前的事时，有那么一丝忧伤，但转瞬即逝。
    她缓缓跟身旁的贴身侍女说道：“若说错，我们生下来就有错，因为我们是女人。男人没错，错就错在女人不该太美。”
    侍女安慰道：“小姐清心寡欲，是外面那些人妄自揣测。”
    玲歌微微一笑，“他不但是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怎么会有错。可是他看中我，我又能如何。他下旨，让我进宫，我能不进？他让我抚琴，我能不抚？他让我献舞，我能不舞？到头来，便都说我美艳惑主。”
    谭玲歌冷冷一笑，“怕是于千凡回来，也会怪罪我不守妇道，毁了他们苍州于氏一族的名声。”
    她慢慢转过头，冲着侍女问道：“你说，我最终会死在谁的手上？”
    她的语气清冷镇定，竟又带着那么一丝悲壮。
    门外响起皇上坚定而温暖的声音，“玲歌，有朕在，谁也不能动你。”
    谭玲歌望着急步走进来的皇上，她并没有如平日般见礼，而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眼里闪着泪光。
    皇上突然哈哈大笑，随后压低了声音，“你没有错，是朕的错。朕宣你进宫，你能不进？朕让你抚琴，你能不抚？朕让你献舞，你能不舞？”
    “皇上。”谭玲歌流下两行清泪。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欢而散


江州，路小妹坐着马车出城去祭拜外公，身边有大批护卫随行。
    她穿着黑色金边绣花锦袍，外面披着裘衣披风。
    到了地方，林玲将她扶下了马车。
    路小妹跪在外公墓碑前，缓缓开口，“外公，娘在岭南，不能过来，我替她来了。”
    路小妹的外公曾是江州有名的学士，书香门第，路铉曾在他开的书院里读书，所以认识了苏氏。
    路铉对苏氏一见钟情，回家便让路老夫人上门提亲，可是路老夫人不喜欢苏氏，她总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对名满江州的苏氏有些反感。
    当时路二老爷马上去京都上任，举家迁往京都，路老夫人便用此借口搪塞，说是到了京都安顿下来再说。
    可是到了京都没多久，路二老爷和路老夫人就做主，为路铉娶了吕氏女，便是路无忌的生母。
    吕氏生了路无忌后，便病逝了。路铉得知江州的苏氏尚未婚配，便坚定的要娶苏氏，并发下狠话，若是路家不答应，他便离开路家，一个人回江州。
    路老夫人这才点了头，派人回江州提亲，苏氏本十分犹豫，是苏氏父亲觉得路家门第好，路铉也老实可靠，当下便答应了。
    苏氏过门后，只生了路小妹一个女儿，再加上她性情刚烈，跟路老夫人的婆媳关系也十分紧张。倒是路铉，对她始终如一。路家想为路铉纳妾，他也没有答应。
    路家二老爷后来自请辞去京都官职，只在江南领了个闲职，举家便又迁回了江州。
    路小妹有点想不起她外公的样子了，只是总听她爹爹说，若不是她外公将她娘许配给路家，怕是也不会有她了。
    路无忌和王益正潜在远处，远远的望着路小妹和她身边的护卫。
    王益皱了皱眉，“无忌，看来这次不行。你妹妹带了太多人。”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难道是那个李远没说明白。不是约她单独见面吗？而且她好像也没带唐少衡的两个儿子。”
    路无忌脸色一沉，他望着远处的妹妹，心情复杂。
    路小妹祭拜完外公，便在旁边找了一处地方休息，等待路无忌。
    路无忌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在等自己。
    王益迟疑了一下，“无忌，我看今天算了吧，免得打草惊蛇。而且，这里离唐少衡的驻地太近。”
    路无忌摇了摇头，“我有些话要跟她讲，今天必须见一面。”
    林玲压低了声音，“夫人，您哥哥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因为看到我们带的人太多吗？”
    路小妹刚要开口，就见林玲清脆的说道：“他来了。”
    顺着林玲指的方向，路小妹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路小妹心情十分激动，吩咐身旁的护卫散开，只留林玲一人在近处。
    路无忌看了看路小妹，见她身上披着贵重的裘衣披风，妆容虽清淡却十分精致，发髻高高挽起，气质优雅高贵。
    “小妹，这些年，过的可好？”
    路小妹热泪盈眶，她看着自己哥哥穿着粗糙的棉衣，头发简单束起，面色暗黄，心里一酸，“我很好，四哥，你呢？这些年怎么过的。”
    路无忌微微一笑，“流浪天涯，没什么好与不好。”
    他顿了一下，扫视一周，“我的两个外甥呢？”
    路小妹轻笑，“弟弟太小，天太冷，没带他出来。哥哥本来带出来了，可是路上非吵着要去找郭家的俏俏玩儿，我没办法，便把他送到郭府了。等回去的时候，再去接他。”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放心，爹娘在岭南很好。”
    路无忌突然皱了皱眉，“大伯一家，是谁下的毒手？”
    路小妹用绢帕拭了拭泪，“是匪患作乱，相公已经将他们剿灭，为大伯一家报了仇。”
    路无忌冷哼了一声，她听到路小妹叫唐少衡相公，心里十分不舒服，“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唐少衡下的毒手？”
    路小妹脸色一变，“大伯一家也是我的亲人，我相公不会那么做。”
    路无忌急了，“你知道路唐两家的仇怨吗？”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相公跟我说，他娶了我，便什么仇怨都放下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当初也是相公故意放走了你？”
    路无忌想起当时，他和赵小萍平安出了城，他师父和穆小晴才现身。他心里一痛，“那是为了将我师父引出来，最后我师父被斩首示众，不是拜你相公所赐吗？”
    路小妹一怔，微微垂眸，“琴台路上，我相公险些丧命，是他们行刺在先。”
    路无忌升起怒意，“你不问问他，当年血洗四大派，有多少武林同道惨死在你相公手里。”
    路小妹脸色一沉，“他们的罪，是朝廷定的，并不是少衡一个人能左右。”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宗太守为人正直，就是被唐少衡所陷害，四大派的罪名也是他处心积虑进行网罗。小妹，你以前都是相信我的，也认定唐少衡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何如今竟坚定的站在他那边？你是被他蒙蔽了，你清醒点吧。”
    林玲忍不住说道：“舅少爷，我们主上和夫人情比金坚，您就别在夫人面前诋毁我们主上了，这样只能伤了你们兄妹的感情。”
    路无忌眼角带泪，微微一笑，“情比金坚？好，看来我再多说无益，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说着，路无忌便要走。
    “四哥。”路小妹激动的喊了一声。
    背过身去的路无忌暗自垂泪。
    路小妹拿出一叠银票，还有几锭金子，让林玲给路无忌送过去，但是路无忌不肯收下。
    他看了看银票和金子，眼神冷厉，勾唇一笑，“唐夫人，荣华富贵如云烟，你自己珍重。”
    说着，路无忌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路小妹泪流满面，林玲在一旁安慰。“你说我哥哥，是不是认为我贪恋荣华富贵，才站在相公这一边。”
    林玲轻呼一口气，“是舅少爷不懂主上和夫人的苦心。他哪里知道，主上和夫人伉俪情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交换


路小妹坐着马车回到城中。
    路上，她一直在想路无忌的事，他的那句“唐夫人”让她十分难过。
    她当初以小妾的名分嫁入唐府，到底是为了谁呢。
    她当初嫁给唐少衡是为了救路无忌，如今，她爱上了唐少衡，并已跟他生有两子，路无忌却因为她站在唐少衡那边而生气。
    路小妹越想越气恼，“玲儿，我累了，让他们快点赶路，我们接回暄儿，就回府休息。”
    林玲点点头。
    到了郭府，路小妹留在郭府的护卫知道夫人回来了，他们进屋欲将大公子抱出来，可是却发现，大公子唐乐暄不见了。
    护卫们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跑出去禀告，“夫人，不好了，大公子不见了。”
    路小妹一惊，“你们说什么？乐暄不是在郭府吗？”
    护卫们马上跪了下来，“大公子和俏俏小姐在屋里玩儿，我们一直守在屋外。可是刚才进去，发现屋里只有俏俏小姐和小西少爷。”
    郭小西是路无暇和郭风的儿子。
    路小妹吓得浑身抖动，急忙下了马车，跑进郭府。
    此时，郭家的人听说大公子在郭府丢了，也都急的团团转。
    路无暇急步上前，握着她的手，“小妹，你别着急，暄儿会找到的。”
    路小妹甩开她的手，冲着护卫大声喊道：“哪个房间？”
    护卫赶紧带路，路小妹顿感天旋地转，她撑着身体跑到了乐暄和俏俏玩耍的房间。
    她冲了进去，郭艳正抱着俏俏。
    “俏俏，乐暄呢？”路小妹急声问道。
    俏俏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路小妹大声喊道：“我问你，乐暄在哪？”
    说着，便要去抓俏俏的肩膀。
    郭艳赶紧挡开了路小妹，脱口而出，“你别吓着孩子。”
    俏俏突然大哭。
    路小妹失魂落魄的找遍了房间各个角落，林玲注意到这个房间有个后窗，“夫人，你看那。”
    路小妹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护卫们过来禀报，“夫人，郭府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不见大公子。”
    路小妹哭的昏天暗地，几欲晕厥。她不敢去想，有人绑走了唐乐暄，会怎么对他。乐暄还那么小。
    如果找不回乐暄，她怎么活下去。如果找不回乐暄，她会发疯。
    没过多久，肖元便带领禁卫军赶到，“夫人，寻找大公子的事，就交给我。”
    哭成泪人的路小妹点点头。
    肖元派人将郭府上下的人都带了过来，详细询问具体情况。
    路小妹留在郭府的护卫也将乐暄进郭府后的详细情况禀报肖元。
    肖元带人去看了那个房间，也注意到后窗。他问了俏俏，但是俏俏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
    路小妹突然想起，李远曾说让她带着乐暄和乐霖去见路无忌，说是路无忌想见见两个外甥。
    而今天在郊外见面时，路无忌也问道两个孩子怎么没来。她还告诉他，乐暄去郭府找俏俏玩了。
    路小妹缓缓闭上眼，心里呐喊，“路无忌，是不是你？你若敢害我的儿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猛然睁开眼，盯着院子里的李远，而李远也紧皱眉头，面色有异。
    她突然跑过去，指着李远大声喊道：“是不是你和路无忌？”
    李远沉默不语。
    路小妹抽泣道：“乐暄有什么错，他还那么小。”
    突然，她想起了乐乐，她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林玲赶紧扶住了她。
    唐少衡领着大批精兵赶到，肖元赶紧过去拜见。
    林玲轻声说道：“夫人，主上来了。”
    唐少衡赶紧上前，路小妹泪眼蒙眬，她大声哭喊着，“相公，我们的暄儿不见了。”随即，扑倒在他怀里。
    唐少衡抱紧了她，“暄儿会找到的，我会平安的带他回来，相信我。”
    唐少衡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周，沉声说道：“没打到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上次张耀的事，看来你们都忘了。夫人宽厚仁慈，但是总有些人不知感恩。”
    郭府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尤其是李远和郭艳，李远的额头已经出冷汗了。
    肖元此时开口，“府上最近可有什么生人进府？”
    郭府的管家马上回答，“最近，府上来了一名女子，姑爷说是他的远方表亲。”
    肖元马上接着问道：“那名女子呢？”
    管家看了看李远，颤抖的声音说道：“今天还看见过她，可是唐府大公子失踪后，那名女子也不见了。”
    郭艳连忙解释，“确实是李远的表亲，她跟我说了一声，就回老家了。”
    唐少衡怒道：“是吗？肖元，带管家去画像。”
    “是。”
    没过多久，画师根据管家的描述，将画像画好，拿了过来。
    唐少衡一看画像，冷笑了几声，“昆羽派掌门之女曲兰嫣。”
    郭艳怀里的俏俏突然指着画像叫道：“娘，是嫣姑姑。”
    郭艳马上去捂俏俏的嘴。
    李远吓得瘫软倒地，“小妹，他们想绑乐暄，我真的不知道啊。”
    郭永和他夫人对视了一眼，也大呼冤枉，“都是李远一人所为，跟郭家无关。李远，我好心好意留你在郭府，没想到你是个祸害。”
    郭艳冲着路小妹哭求道：“小妹，李远他是个老实人，他是被你哥哥他们给骗了。你跟唐帅求求情。”
    路小妹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远，“我儿子不见了，他若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郭艳闻言大惊，路无暇也眉头深锁，她从未看到过路小妹这个样子。可是想想，她也有子女，若是小西和小南不见了，她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肖元压低了声音，“唐帅，郭府的人，怎么处置。”
    唐少衡抿了抿唇，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字条，交给肖元。
    肖元看了字条一惊，原来唐少衡回城途中遇到偷袭，偷袭失败后，他们留下了这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大公子在我们手里，若想他安然无恙，明日带翁浪在城外百里坡交换，只准你一人前来。还有，不得为难郭府的人。否则，后果自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团团围住


肖元面色沉冷，他暗道，郭府抱走孩子，他们知道唐帅一定急忙赶回城中，所以又在路上偷袭，其心可诛。
    唐少衡冷笑了几声，“不知道他们是想帮郭府，还是害郭府，有了这张字条，岂不是证明郭府脱不了干系。”
    郭永的夫人哭喊道：“我们一直喜欢乐暄这个孩子，还想着将来他能和我们小南定亲，怎么会害他呢，唐帅明察啊。”
    唐少衡一摆手，吩咐肖元，“郭府的人，严格看守。”
    “是。”
    唐少衡扶着路小妹回了元帅府，在路上，一直跟她保证，暄儿会没事的。
    路小妹回到府中，就将乐霖抱到身边，时时刻刻要看到他，生怕他跟乐暄一样，被人抱走。
    唐少衡柔声说道：“小妹，对不起，没有保护好暄儿。”
    路小妹摇了摇头，“是我，是我不该把他送到郭府去。我明知道郭府跟我哥哥有往来，也明知道我哥哥路无忌跟江湖中人有牵扯。”
    唐少衡抿了抿唇，抱紧了她，“他毕竟是你的哥哥啊。”
    路小妹冷哼一声，“若是暄儿有什么事，他就是我的仇人。”
    乐霖偏着头，到处看。路小妹知道，他在找哥哥。自从乐霖出生后，便和哥哥乐暄形影不离，虽然时常欺负哥哥，但是哥哥不在，他就十分不安。
    “哥哥，哥哥。”乐霖清脆的声音喊着，引得路小妹泪如泉涌。
    她上前，抱起乐霖，“霖儿，哥哥不见了。但是你放心，你父帅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唐少衡面色微沉。
    郊外简陋的屋子里，乐暄啼哭不止，“娘亲，父帅。”
    屋子里阴冷，四处透风，乐暄习惯呆在暖和的居室，自然觉得不舒服。
    曲兰嫣上前抱起他，哄道：“乖，不哭。”
    可是无论怎么哄，乐暄还是啼哭不止。
    路无忌听到哭声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曲兰嫣怀里的外甥。
    小小的锦袍十分精致，白皙的脸庞上染着泪痕。
    他望着他戴的金锁上长命富贵四个字，微微皱眉。
    他想起浩儿，想起浩儿皱巴巴的棉衣，冻得通红的小脸。
    面对暄儿，路无忌心情复杂，他既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孩子，又是他最恨的人的公子。
    听到他止不住的哭声，路无忌很想说舅舅抱，但是他还是开不了口。
    黄锦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棉披风，“孩子可能是觉得冷，娇生惯养的，哪里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
    他走上前，“来，让我抱吧。”
    明仕宗还未到，曲兰嫣想着他，本就心不在焉，随手将暄儿抱给了黄锦华。
    黄锦华将棉披风围在了乐暄身上，将他抱在怀里，“我是黄叔叔，是你父帅的朋友，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你父帅了，不要哭哈。”
    曲兰嫣一撇嘴，冲着路无忌一笑，“没想到锦华这么有耐心。”
    黄锦华也笑笑，“我这人喜欢孩子。”
    曲兰嫣连忙说道：“好，那就由你照顾这位小少爷吧。”
    黄锦华话头一转，“曲师姐，你什么时候和明少侠成亲，也早点生个胖娃娃。”
    曲兰嫣一怔，转而羞红了脸，“我出去透透气。”
    她起身出了屋子，其实黄锦华的话说到她心里了，她年纪也不小了，心里也盼着明仕宗跟她爹提亲呢。
    她暗道，许是明仕宗觉得此时不安定，才没提亲事吧。
    屋里，乐暄沉沉睡去，黄锦华抬眸望了望路无忌，压低了声音，“无忌大哥，明天救了翁浪，我们便回苍州吧？”
    路无忌面色凝重，“等救了翁浪，你便带他回苍州，接下来，便是我和唐少衡的事情。”
    黄锦华眨了眨眼，“无忌大哥，你可想好啊，唐元帅手握重兵，又是你的妹夫。”
    “不必说了，我不能让我妻子枉死。”路无忌加重了语气。
    次日，百里坡，王益见到曲兰嫣和路无忌，挑眉问道：“唐家小少爷呢？”
    曲兰嫣回答，“锦华照看呢。”
    三人耳语了很久。
    唐少衡依照约定，一个人来到百里坡，但是翁浪根本没在他手上，自然也无法带来。王益怒道：“唐少衡，翁浪呢？”
    唐少衡微微一笑，“我儿子呢？”
    曲兰嫣压低了声音，“依计行事。”
    王益冷笑几声，“唐少衡，既然你这么没诚意，我们很难保证令公子的安全。”
    唐少衡皱了皱眉，“稚子无辜，你们号称武林名门正派，没想到能做出这么不讲道义之事。”
    曲兰嫣怒道：“对付你这种阴险卑鄙之人，讲什么道义。”
    唐少衡瞥了路无忌一眼，“无忌，当初小妹嫁给我是为了救你，我也是因为她才连连放过你。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联合外人，绑走自己的外甥，让小妹惊慌难过。你对的起她吗？”
    路无忌面露忧伤，随即又恢复神色，“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花言巧语蒙蔽了她，让她义无反顾的站到你那边。”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小萍隐居山野，你都要赶尽杀绝，你心疼自己的儿子，却让我儿子失去了母亲。你可曾想过稚子无辜？”
    唐少衡哈哈大笑，“如果我说你妻子的死，跟我无关，翁浪也没在我手上，你是不会相信咯？”
    路无忌冷声道：“不必狡辩，快把翁浪交出来。”
    唐少衡面色一沉，“我要先看到我儿子平安。”
    曲兰嫣撇嘴轻笑，“好，你想见他，就跟我们来。”
    曲兰嫣几人施展轻功，唐少衡紧随其后。
    原来几人早在途中暗设了机关，只待唐少衡救子心切，落入他们的圈套。
    可是唐少衡步步谨慎，并没有中计。
    王益见唐少衡被甩在了后面，开口道：“唐少衡武功高强，明少侠未到，恐怕我们几个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反正他儿子在我们手里，他比我们急。”
    曲兰嫣点点头，“无忌大哥，听王师兄的，不能操之过急。”
    几人加快了速度，赶回了小屋。可是一推门，发现路小妹面色凝重的坐在那，身旁围着大批护卫。
    他们马上出门，发现唐少衡带着众多精兵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慈手软


王益皱眉，怒道：“唐少衡，我师弟呢？”
    唐少衡微微一笑，“黄锦华吗？”
    曲兰嫣脸色一变，“黄锦华何时投靠了你？”
    王益和路无忌一愣。
    “嫣师妹，你说什么？”王益疑惑。
    曲兰嫣冷笑一声，怒视唐少衡，“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找不到这。怪不得，黄锦华一直抱着你儿子，细心照顾着他，原来是他的小主人。”
    唐少衡抿了抿唇，一摆手，黄锦华从后面走了上前。
    王益和路无忌本来不肯相信曲兰嫣的怀疑，如今真相摆在眼前。
    王益怒气冲天，“黄锦华，你居然做了朝廷鹰犬，亏我如此信任你。”
    黄锦华面露愧色，却语气沉稳的说道：“昆羽一直以匡扶正义自居，但是京都城门一役，以及紫云峰之战，有多少人枉死，到底有何意义？是曲掌门一意孤行，为了私人恩怨，不顾弟子死活。”
    曲兰嫣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爹，怒道：“住口，忘恩负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唐少衡轻笑，“本帅再说一遍，路无忌，你妻子的死跟我无关，翁浪也根本不在我手上。如今，我没必要骗你们。”
    曲兰嫣深吸一口气，“看来，翁浪真的不在他手上，哎，江州，我们算是白来了。”
    王益怒极反笑，“不白来，揪出了黄锦华这个武林败类。”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小萍的手上，有个唐字。这又如何解释？”
    唐少衡一怔，“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唐某人。”
    他突然想起庞菲，暗道，或许陷害他的人就是来自江州，受到庞菲一案的启发。难道是柳成度？
    王益压低了声音，“我们冲出去吗？”
    曲兰嫣摇了摇头，“这么多人，我们不可能逃走。”
    突然，唐少衡居然离开了，只是包围他们的精兵纹丝不动。
    路小妹从屋里走了出来，跟着她出来的是众多护卫。
    路小妹望着路无忌缓缓开口，“当初，是我向少衡提议可以用运送粮草的车引刺客出来，你要恨就恨我吧。”
    路无忌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放他们走。”路小妹沉声说道。
    精兵们向两边散开，为他们留了一条路。
    路无忌心里一震，她嫁入唐府，救了他一命，却也间接断送了他的师父，他绑了她的爱子，她现在放他走。
    曲兰嫣看了看面色凝重的路无忌，“无忌大哥，我们快走。”
    就在三人往前走时，路小妹突然在后面大声喊道：“路无忌，从今天起，我们兄妹之情，恩断情绝。”
    说着将披风扔在空中，挥剑割成两半。
    路无忌的身子瞬间僵硬，但是他没回头，泪水溢出眼眶，滑落下来。
    曲兰嫣和王益皱了皱眉，知道路无忌现在内心十分痛苦，他们只能硬拉着他走，曲兰嫣担心唐少衡还有阴谋诡计，他们必须马上返回苍州。
    元帅府里，路小妹看着两个儿子如平日般玩耍，长舒一口气。
    乐暄突然冒出几个字，“舅舅坏。”
    路小妹一愣，看了看林玲，林玲嗤笑出声。没过多久，乐暄又重复了一遍，“舅舅坏。”
    乐霖也开始模仿，清脆的说道：“舅舅坏。”
    路小妹无奈的苦笑，她看了看秋月，秋月马上上前。
    “郭家现在怎么样了？”路小妹微微垂眸。
    秋月恭敬回答，“李远夫妇还在牢里，您堂姐之前来过。”
    路小妹轻叹一口气，“哦。”
    唐少衡回府的时候，路小妹缓缓开口，“相公，其实我觉得李远应该不知道曲兰嫣要绑走暄儿，他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做出这种事。他确实间接帮助了曲兰嫣，但是被关在牢里的这几天，想必也反省了。俏俏离开了爹娘，想必会大哭大闹，我于心不忍。”
    唐少衡撇了撇嘴，轻笑道：“之前张耀的事，已经没有追究郭府了。这次，大公子被绑，郭府脱不了干系，再不疼不痒，怕是别人都以为我唐少衡心慈手软了。”
    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而且李远和郭艳也算不得你的近亲。”
    路小妹没有再接着求情，其实唐少衡答应她放走路无忌，她已经十分感动了。
    突然，有人来禀报，说是郭艳的娘跪在唐府门口，不肯离开。
    唐少衡看到路小妹面露难色，他轻呼一口气，“让我心慈手软也可以，只要。”
    路小妹嘟嘴，“只要什么？”
    唐少衡笑道：“只要让我再得一位千金。”
    路小妹轻推了他一下，嗤笑道：“我也想啊，只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有人出了府，告诉郭夫人，夫人求情，主上已经答应了。
    郭夫人千恩万谢，第二天，李远和郭艳就平安回家了。
    允州，楚王的府邸本是青风堂堂主冯一风的居所。
    朝廷打压江湖势力，冯一风为保住青风堂，便暗中投靠了楚王。
    楚王能一举夺下允州，冯一风的青风堂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柳成度将翁浪带回后，便关在了地牢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翁浪就是不肯说出其他昆羽弟子的行踪。
    其实路无忌说翁浪被唐少衡的人抓走，明仕宗就十分怀疑，他总觉得是楚王的人干的。唐少衡就算要斩草除根除掉赵小萍，也没足够的理由要抓走翁浪，毕竟苍允二州离江州较远。
    但是路无忌当时何等悲愤，他也不好说出自己的怀疑。所以，他先让王益等人去江州打探消息，他自己潜入允州，查看翁浪是否在楚王手里。
    翁浪是王益十分信任之人，他知道太多昆羽的事情。
    可是令明仕宗意想不到的是，柳成度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前来打探，暗中布置了天罗地网。
    明仕宗遭到暗算，受了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府中有人救了他，救他的是青风堂堂主冯一风的爱女冯玉瑶。
    柳成度带人搜遍全府，也没发现受了伤的明仕宗，他感到十分奇怪，只能认定他已逃出府去。
    柳成度不知道，整个府邸本是青风堂的，冯一风仇家众多，所以在建府的时候就暗中设置了很多暗阁，只是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柳成度，而冯玉瑶却一清二楚，明仕宗便是藏身在暗阁中，才得以躲开柳成度。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风堂


夜深人静，冯玉瑶悄悄潜入暗阁，给明仕宗送饭。
    明仕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玉瑶姑娘，谢谢你。”
    冯玉瑶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娇羞。
    玉瑶虽长在允州，但是眉目却像江南的女子，秀雅灵动。
    明仕宗不禁把她跟曲兰嫣相比较，曲兰嫣算是世上少有的绝色丽人，说是美艳逼人也不为过。
    而冯玉瑶却似小家碧玉，如风中百合般轻柔婉约，让人过目难忘。
    “明大哥，其实我之前见过你的。”玉瑶微微垂眸。
    明仕宗一怔，“我们之前见过面？对不起，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冯玉瑶轻轻撇嘴，那模样十分可爱，“明大哥是明镜山庄的少庄主，年少有为，怎么会留意我这个黄毛丫头。”
    明仕宗抱拳道：“玉瑶姑娘的救命之恩，明某没齿难忘，他日必当相报。”
    冯玉瑶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他日？明大哥是要走了吗？”
    明仕宗抿了抿唇，“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冯玉瑶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府上戒备深严，再过几天吧。”
    明仕宗面露难色，他知道曲兰嫣还在等他，不知道她在江州怎么样了，想到这，他心急如焚。
    冯玉瑶看了看他的脸色，默默的收拾了餐盘。
    “明大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还没等明仕宗答话，玉瑶便转身离开。
    等她回了房间，贴身侍女小蕊正焦急的等她。
    “小姐，你可回来了。”小蕊压低了声音。
    玉瑶一怔，“都这么晚了，谁会来找我？是娘吗？”
    小蕊点点头，“我说小姐已经睡了，幸亏夫人没进来查看。”
    “娘这么晚了来找我，会是什么事？”玉瑶凝眉。
    小蕊欲言又止。
    玉瑶轻推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蕊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姐，我也是听大少爷身边的阿成说的，老爷打算把你嫁给楚王。”
    玉瑶内心一惊，“什么？”
    小蕊马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姐，你小点声。”
    玉瑶心神大乱，“怎么会呢？楚王妻妾成群，爹怎么会把我嫁给他呢。”
    小蕊叹了一口气，“我听说，夫人也是不肯的，觉得小姐嫁过去顶多是个妾室，怕委屈了小姐。”
    玉瑶蹙眉道：“不是名分的事，我根本不喜欢楚王，他又比我年长那么多。”
    小蕊劝道，“小姐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就算不嫁给楚王，怕是老爷也要把你许配给别人。小姐，有一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玉瑶噘嘴。
    小蕊眨了眨眼，“小姐若是真喜欢暗阁里的那位，要早点言明啊。”
    玉瑶何尝不想跟明仕宗表明心意，可是她是女孩子，又是眼下这种状况，她实在开不了口。
    况且，她也有耳闻，明仕宗钟情于昆羽派掌门之女曲兰嫣。
    小蕊加重了语气，“小姐，老爷心里只有青风堂，你要为自己打算啊。”
    玉瑶缓缓闭上了双眼。
    楚王的居所，柳成度在一旁禀报，“抓来的那个昆羽弟子，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楚王微微垂眸，“现在我头疼的不是昆羽派，而是静温侯。他的兵不撤，怕是允州就要保不住了。”
    柳成度微微一笑，“王爷，可曾听说京都于谭氏的事？”
    楚王冷哼一声，“七弟德行有亏，竟迷上了臣妻，还是为他征战的于家之妇。”
    他顿了一下，瞥了柳成度一眼，“我们都听说了，于映怎会不知道。”
    柳成度勾起唇角，“于映一向隐忍，可是他儿子于千凡就不一定了。听说那谭玲歌风华绝代，于千凡视若珍宝。”
    楚王抿了抿唇，“你是说，于映有意让人瞒着于千凡，关于谭氏的事。”
    柳成度点点头。
    楚王咪眼一笑，“那这件事如何做文章，就交给你去办吧。”
    柳成度恭敬回答，“属下遵命。”
    楚王微微皱眉，“怎么，还有事？”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王爷，听说您要纳冯一风的女儿为妾？”
    楚王一撇嘴，“青风堂也算立下不少功劳，冯一风想献女表忠心，我也没有理由推迟。”
    柳成度犹豫之色，楚王看在眼里。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柳成度压低了声音，“王爷，您是最恨江湖中人的。朝廷从来都与江湖水火不相容啊。”
    楚王迟疑了一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冯一风想为他女儿讨个侧妃的位置，我没答应。只是一个侍妾而已，无足轻重。”
    “王爷英明。”柳成度恭敬退下。
    第二天一早，玉瑶便急匆匆的去见母亲杨氏。
    杨氏膝下有两子一女，玉瑶是她唯一的女儿。
    “娘，我有话问你。”玉瑶脸色不佳。
    杨氏望着女儿不悦的神色，屏退了下人。
    “你想问的，可是你的婚事？”杨氏微微垂眸。
    玉瑶噘嘴，“听说爹要把我许给楚王为妾？”
    杨氏抿了抿唇，“我昨晚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结果你已经睡了。”
    “我不同意。”玉瑶气呼呼的踢了桌角一下。
    杨氏叹了一口气，“当初你外公要把我许配给你爹，我也像你今天这样，说不同意。可是最后，我不还是嫁了，还有了你们兄妹三个。”
    冯玉瑶含着泪，跪了下来，“娘，楚王年纪比我大很多，而且早就妻妾成群，女儿嫁过去又是小妾，你让我如何自处。”
    杨氏心里一酸，“瑶儿啊，不是娘不帮你，你也知道，家里都是你爹做主。”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爹投靠了楚王，算是武林公敌了，若是有一天楚王过河拆桥，哪里有我们青风堂的活路。你爹也是从长远考虑啊，女儿，听话。嫁过去后，好好服侍楚王，早日有个一儿半女，也许楚王得了天下后，你就贵为娘娘了，我们冯家就满门荣耀了。”
    冯玉瑶泪流满面，“娘，我不要，您是最疼女儿的，求您了，不要把我嫁给楚王。我求求您了。”
    杨氏也哭了，她心里也舍不得，可是冯一风一向雷厉风行，杨氏从嫁给他的那天起，便只能事事顺着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柔情似水


明仕宗心里犹豫，该不该跟冯玉瑶说一声再走。
    其实玉瑶对他的情意，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他也知道。
    只是他认识曲兰嫣在前，两人虽未正式定亲，但是早已表露心迹，有了白首之约。
    更何况，冯一风投靠楚王，被武林同道所不齿，冯玉瑶是他女儿，两个人站在对立面。
    就在明仕宗决定不告而别的时候，冯玉瑶和小蕊出现在他面前。
    明仕宗看两人穿了黑色衣裳，带了包袱，微微一怔，“玉瑶姑娘，你们这是？”
    冯玉瑶垂头不语。
    小蕊压低了声音，“明公子，我家小姐走投无路了，你带我们一起走吧。”
    明仕宗一愣，“玉瑶姑娘？”
    冯玉瑶红着眼，“爹要逼我嫁给楚王为妾。我不肯，但是别无他法，只能离家出走。明大哥不必为难，只需要带我一程就好。”
    明仕宗轻呼一口气，她救了他的命，他实在不好拒绝她。而且他知道玉瑶若非走投无路，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事不宜迟，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他的犹豫只会让玉瑶尴尬和难堪。
    “玉瑶姑娘，出府的路，你熟悉吗？”明仕宗问道。
    冯玉瑶心里一喜，她知道既然明仕宗这么问，就是答应带她一起走了。
    “明大哥放心，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府上所有道路我都熟。我知道怎么避开护卫出府，我来带路。”
    三人趁着夜色，准备潜出府邸，可是刚一出暗阁，就见冯夫人挡在前面。
    “娘，怎么是你。”玉瑶一惊，小蕊也吓得脸色一变。
    冯夫人看了看玉瑶，又看了看明仕宗，“明镜山庄的少庄主，怎么会做出这等不齿之事，竟然拐带我女儿私逃？”
    明仕宗抱拳道：“夫人认识在下？”
    杨氏点点头，“我和瑶儿曾经有幸见过少庄主一面。瑶儿自从见了你，就对你芳心暗许。”
    杨氏说出这句话，明仕宗和冯玉瑶都十分尴尬。
    尤其是冯玉瑶，脸涨得通红。
    杨氏知道多说一句话，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她干脆的开口，“瑶儿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护她一生周全。你能做到吗？”
    明仕宗心里十分为难，此时，他若答应了杨氏，就意味着他要接纳冯玉瑶，不能反悔。可是，他若不答应，这个紧急时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冯玉瑶眼神楚楚，投来企盼的目光。
    明仕宗抿了抿唇，“我答应你。”
    冯玉瑶立马露出幸福的笑容，在这夜色里，分外美好。
    “那就快走吧。”杨氏背过身去。
    玉瑶心里一酸，“娘。”
    杨氏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杨氏的掩护下，三人顺利潜出府邸。
    而在前往苍州的路上，又刚好碰到曲兰嫣和王益。
    从江州返回后，路无忌挂念浩儿，便立马前往齐州。
    曲兰嫣得知明仕宗还没回来，便和王益焦急的想去允州打探。
    可是没想到，路上碰到了明仕宗，只是他身边的那对主仆让曲兰嫣很是吃惊。
    曲兰嫣打量着冯玉瑶，见她眉清目秀，我见犹怜。
    冯玉瑶也看了看曲兰嫣，见她美艳动人，便猜到她是盛传的江湖第一美人曲兰嫣。
    明仕宗冲着曲兰嫣微微一笑，“嫣儿，这位是玉瑶姑娘，这次我去允州打探消息，中了暗算受了伤，是她救了我。“
    曲兰嫣担心的上前，“明大哥，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严重吗？”
    明仕宗摇了摇头，“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曲兰嫣听说是玉瑶救了明仕宗，马上感谢道：“玉瑶姑娘，谢谢你救了明大哥。”
    玉瑶略显尴尬，微微颌首，没说什么。
    曲兰嫣见到明仕宗总算放了心，“明大哥，我们赶紧回去吧，江州的事，我回去再给你说。”
    明仕宗微微点头，“好。”
    他看了看冯玉瑶，“玉瑶姑娘，你若暂无去处，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吧。”
    冯玉瑶有些犹豫。
    小蕊开了口，“小姐，我们跟明公子走吧，若是被老爷抓回去，我们就完了。况且，明公子刚才已经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你，护你周全的。”
    听到小蕊的话，曲兰嫣明显脸色一变。
    冯玉瑶也注意到了，她扯出一个笑容，冲着曲兰嫣柔声说道：“嫣姑娘，我和明大哥只是萍水相逢，他刚才跟我娘那么说，也是为了让她放心而已。我刚才已经跟明大哥说好，他只带我一程即可，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不如就此别过吧。”
    明仕宗觉得冯玉瑶十分通情达理，曲兰嫣听了她的话，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如今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子居无定所，不如跟我们回去吧，相互间也有个照应。”曲兰嫣觉得冯玉瑶刚才那么说，她若是不挽留，倒是显得她小气了。
    王益见三人这种状况，撇了撇嘴，他只暗道明仕宗好福气，有了貌若天仙的曲兰嫣，又有坚强倔强的君儿，现在又来了一个柔情似水的玉瑶。
    明仕宗实在不放心让冯玉瑶和小蕊单独离开，“玉瑶姑娘，还是跟我们回去以后再做打算吧。”
    冯玉瑶这才答应。
    次日，柳成度得知冯一风的女儿昨晚悄悄离府，而府上护卫全然不知，他略一沉思，马上去求见楚王。
    楚王妻妾众多，他自然不在乎一个冯玉瑶，见到柳成度来禀报，不耐烦的说道：“你不是劝我不要跟江湖中人结亲吗？如今不用我推拒，他们女儿自己走了。不是更好吗？”
    柳成度恭敬回答，“王爷，属下知道您不在乎一个冯玉瑶，但是属下想说的是，昨晚，冯玉瑶悄然离府，我们的护卫居然毫无察觉，这说明什么？这宅子可是冯一风所建。”
    楚王神色一敛，“好个冯一风，居然留了后路。”
    柳成度望了望楚王的脸色，接着说，“属下又想起一件事，前一段时间，有人深夜来探，中了埋伏，本该尚未逃出府去，可是属下带人搜查，却一无所获。您说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他呢？”
    楚王加重了呼吸，“你说的对，江湖中人确实不可信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并蒂莲


齐州，祁璇给浩儿请了一个教书师傅，又让缝衣匠给他做了合身的棉衣，一日三餐，亲自照拂，算是承担了作为继母的责任。
    路无忌赶回齐州时，看到面色红润的浩儿，也对祁璇十分感激。
    祁璇见他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阿忠一直未归，祁璇也不敢派人打听，只是嘱咐她爹祁桓对外说，阿忠回了老家，不回来了。
    路无忌回忆起路小妹的决绝，“路无忌，从今天起，兄妹之情，恩断情绝。”
    他黯然神伤，祁璇在一旁柔声说道：“无忌，为了浩儿，留在齐州吧，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把浩儿抚养长大，好不好？”
    路无忌缓缓闭上眼，他累了，虽然他很想去深究到底是谁对赵小萍下的毒手，但是目前最重要的确实是照顾好浩儿。
    浩儿还不知道母亲赵小萍已经不在了，他一直要求见母亲，路无忌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李远。依照唐少衡的性格，他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郭府。
    他让祁璇问问是否有人去江州，帮忙打听一下郭府的情况。
    冯玉瑶住进绣坊后，王益他们才知道她是青风堂主冯一风的女儿。
    “仕宗，冯一风为人歹毒，他是否是派自己女儿来充当细作，也未可知啊。”王益不禁担心道。
    明仕宗看了看曲兰嫣，“冯一风想将玉瑶姑娘嫁给楚王为妾，她不愿，才离家出走的。”
    曲兰嫣微微一笑，“王师兄，我看玉瑶姑娘心思单纯，她既然救了明大哥，我们也该信任她。”
    明仕宗转了话头，“虽然我打探失败，但是我觉得翁浪就在楚王府邸。他们早有准备，所以暗算于我。”
    王益点点头，“我也是那么觉得，看来江州是白去了，还好平安回来了。没想到，唐少衡还挺痴情，居然为了路无忌的妹妹放我们走。”
    曲兰嫣撇了撇嘴，“唐少衡专宠路氏，我都有所耳闻。都说路氏怕冷，他效仿皇宫，设置暖阁。”
    明仕宗微微点头，“是啊，每个人都有他的心爱之人。”
    他含笑看了看曲兰嫣，曲兰嫣也浅浅一笑。王益走后，明仕宗单独解释了一下冯玉瑶的事情。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不得已。”
    曲兰嫣倒是没有一丝不悦，“我相信你，明大哥。”
    “嫣儿，我已经通知我爹娘，让他们来苍州，向曲伯伯提亲。”明仕宗轻笑道。
    曲兰嫣心里一阵激动，“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要让我爹早做准备。”
    明仕宗微微勾唇，“就快到了，什么都不用准备，我爹娘一定很喜欢你。”
    夜里，静温侯于映再次嘱咐身边人，一定不能把京都之事告诉大公子于千凡。
    于少凡来苍州后每日都想念玲歌，他希望早日得胜回朝，与妻子团聚。可是他不懂为什么他爹对于战事并不着急，自从首战告捷后，便按兵不动。
    当年，于映携嫡子于千凡奉诏前去京都，苍州便交给自己的胞弟于辉，一别数年，没想到他可以回到故地，还率领京都的驻军。
    没过多久，明镜山庄庄主夫妇到了苍州。
    明镜山庄庄主明怀义，庄主夫人厉银雅，这次苍州之行便是为独子明仕宗向曲靖风提亲，欲娶他的爱女曲兰嫣。
    曲靖风十分高兴，明镜山庄虽然不理江湖事，但是在武林中地位很高，都说明镜山庄的先祖是武林奇才，对各派都有恩惠，所以明镜山庄才能收藏到各派的绝学。
    “嫣儿天生丽质，美艳绝伦，怪不得让我们仕宗念念不忘，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厉银雅轻笑着说道。
    曲兰嫣只觉得未来婆母气场十足，她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言语失当，惹她不悦。
    曲靖风和蔼的说道：“仕宗年少有为，资质颇高，倒是小女嫣儿时而任性，怕是要请明庄主和明夫人多担待。”
    几人客气了一番，明怀义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
    曲靖风微微一怔，“明庄主请讲。”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乔装的冯一风。不知道他来苍州干什么。”
    曲靖风神色一沉，“青风堂投靠了楚王，如今苍允二州在打仗，他悄悄潜过来，怕是有阴谋诡计。”
    明仕宗一愣，心里暗道，难道冯一风是为女儿冯玉瑶而来。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他又不好提冯玉瑶的事。
    曲兰嫣也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冯玉瑶在绣坊。
    玉瑶自从到了绣坊，便每日在房里做些绣品，她的绣花功夫可比她的拳脚功夫好过百倍。连曲兰嫣都赞不绝口，说是有她这个绣娘在，绣坊的生意便不用愁了。
    小蕊无精打采的走进门，“小姐，绣坊来贵客了。”
    玉瑶没有抬眸，正专心绣着一朵并蒂莲，“贵客来，自然有主人去接待，我们也不是绣坊的主人。”
    小蕊撇了撇嘴，“听说是明公子的双亲。”
    玉瑶一怔，“明大哥的爹娘来了。”
    说着，便要起身。
    小蕊看到自家小姐紧张又高兴的样子，不自觉心里一酸。
    “小姐，明公子的爹娘是为了给他提亲而来。”
    玉瑶脸色一沉，缓缓又坐回原处，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曲姑娘那么美，和明大哥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我也替他们高兴。”
    小蕊嘟嘴，“要不是小姐你冒险救了他，他现在怎么会好好的。如今，偏偏要娶别人了，他难道忘了，那天答应过夫人什么吗。”
    冯玉瑶蹙眉，“小蕊，住口。明大哥行侠仗义，我救他，并不是图什么回报。感情本就不可勉强，况且，他认识曲姑娘在前，认识我在后。”
    小蕊叹了一口气，“小姐，你可是青风堂的千金，如今委身在绣坊，每日像绣娘一样绣花，你有想过，以后真的只能过这样的日子吗？”
    冯玉瑶抿了抿唇，“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我过的很心安，很平静。”
    冯玉瑶轻轻抚摸着她绣的那朵并蒂莲，若有所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作之合


厉银雅拉着曲兰嫣单独说话，屋里只剩下明怀义父子和曲靖风三人。
    “曲掌门，如今皇上失德，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能为百姓做些什么。”明怀义缓缓开口。
    曲靖风叹了一口气，“当年朝廷打压江湖中人，我本想让大家团结一致，利用紫云峰的天险以对抗朝廷，可是没想到出了江湖败类，暗中投靠了楚王，让我们紫云峰一役损失惨重啊。”
    明仕宗抿了抿唇，“曲伯伯不要自责，紫云峰上，各门派摒除门户之见，结成联盟，也是鼓舞了大家与朝廷对抗的斗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如今世道只会越来越乱，光靠我们武林中人去稳定局面，怕是杯水车薪。”
    曲靖风微微扬眉，“没错。仕宗，你有何建议？”
    明仕宗轻呼一口气，“不如替天下择一名主。”
    曲靖风一愣，随即恢复神色，点了点头，“可是放眼天下，又到哪去寻名主呢？楚王虽然声势越来越大，但是他心胸狭隘，心肠狠毒，并非明君。”
    明仕宗看了看父亲明怀义，一字一句道：“静温侯。”
    他微微勾起唇角，“静温侯为人宽厚仁慈，当年就是因为威望太高，才会被先皇借故软禁在京都。如今，他率领大军返回苍州，却心系百姓，治军严明。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成为天下之主，定能造福苍生，尽心尽力。”
    明怀义以赞叹的目光看了看儿子，“仕宗跟为父，不谋而合。”
    曲靖风面色平静，“天下易主，怕是要经历一段乱世，可怜那些百姓又要承受战乱之苦。都传言皇位本是楚王的，有太多人对当今皇上即位不服，所以暗中相助楚王。可是静温侯若夺取皇位，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啊。”
    明仕宗恭敬说道：“曲伯伯，前朝距今，也没有多久。当年就是前朝腐化，百姓困苦，所以才轻易被推翻。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便是最正当的理由。”
    曲靖风捋了捋胡须，“好。”
    曲寒花带着两个徒弟一直在苍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隐居。
    她得知消息，侄女曲兰嫣和明仕宗已经定亲了，她心里十分高兴，但是想到君儿，又担心她会难过。
    其实她不是没有为君儿打算过，若是君儿性格柔顺些，或许也可以和曲兰嫣好好相处，娥皇女英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君儿天生倔强，曲兰嫣也性情刚硬，两个人在一起总有矛盾，之前她们俩当面红过脸，怕是已经心生芥蒂。
    明仕宗和曲兰嫣，各方面都很般配，明仕宗又是早就表露过心意的，现下两家长辈见了面，议了亲事，已成定局。
    其实曲寒花单独带着君儿和慧儿在小镇上居住，就是有意把君儿和明仕宗分开。她只希望君儿时间一长，对明仕宗的感情会变淡。
    曲寒花正犹豫要不要跟君儿说明仕宗定亲一事。慧儿却先开了口，“师父，君儿每天都念着明少侠，徒儿有点担心。”
    曲寒花把心一横，“明仕宗和嫣儿，已经定亲了。”
    慧儿一惊，“什么？怕是君儿知道了，接受不了啊。”
    曲寒花脸色一沉，“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告诉她吧，让她早点死心。”
    慧儿摇了摇头，“怕是不会死心，君儿的脾气倔，您知道的。”
    君儿正在做鞋，她想念明仕宗的时候，就会为他做鞋。做好的鞋藏在柜子里，满柜子的鞋，马上就装不下了。
    曲寒花突然推门而入，她瞥了君儿一眼，走到柜子前面，一把拉开柜子，看到满柜子的鞋，心里十分难受。
    她缓缓闭上了眼，“君儿，他们已经定亲了。”
    君儿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流泪，她硬是扯出一个笑容，“师父，我知道了，没事的。我知道明大哥喜欢的是师姐，他早晚要娶她的。”
    “你知道了，还不可自拔。”曲寒花厉声说道。
    君儿将笑意加深，“师父，你有非常非常深爱过一个人吗？”
    曲寒花一愣，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她半天才开口，“没有，我一心向道。”
    君儿避开她的视线，轻柔的说道：“非常非常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不会去计较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如果能呆在他身边最好，若是不能，心里想着他都会觉得很幸福。我也知道我和明大哥不可能，但是我心里有他，也不行吗？”
    曲寒花蹙眉，“师父只看到你的难过和痛苦，师父不想你这样。师父想你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君儿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师父，对不起。”
    曲寒花上前，将她视若女儿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夜深人静，明仕宗一个人出来赏月，不知道为何，他此刻的心有些空洞。
    他对曲兰嫣一见钟情，这几年两人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感情越来越深。
    如今定了亲，择吉日完婚，水到渠成。他本该高兴才对呀。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宽大的道姑袍下倔强的小姑娘。
    她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她勇敢也好，说她冒失也罢，她是那样真实，喜怒哀乐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在他面前哭泣，伤痛于她的身世，她说她想知道自己的姓氏，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她说每次看别人过生辰，她都很羡慕。
    因着明仕宗爹娘对他从小的教导，让他关注每个人的立场，让他习惯性思考过后，再委婉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他遇事会让自己冷静镇定。他不知道自己的内敛和稳重，到底是天生的，亦或是后天养成的。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自己喜欢成为的样子，还是父母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曲兰嫣是那样美，无可否认，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他也时常忆起初见时的心动。
    他的爹娘也十分满意这门亲事，毕竟曲靖风在武林中地位很高。而曲兰嫣也是风姿卓越。
    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条件


江州，李远和郭艳带着女儿俏俏迁往齐州。自从发生乐暄那件事，路小妹与郭府便断了往来。郭府担心唐少衡秋后算帐，在得知李远夫妇在齐州安定下来后，便也举家迁了过去。
    苍州，冯一风和他两个儿子冯元洪，冯元吉，身穿黑色夜行衣，出现在静温侯府邸附近。
    “爹，楚王让我们父子三人孤身前来，摆明是把我们当弃子。”元吉低声怨道。
    冯一风眼神冷厉，“谁让你那个不争气的妹妹，竟然私逃，触怒了楚王。”
    元洪撇了撇嘴，“爹，你真的觉得是因为妹妹吗？他若是真的那么看重妹妹，就不会连个侧妃之位都不肯给了。”
    冯一风轻呼一口气，“我们投靠了楚王，同整个武林为敌，如今，已是没有退路。”
    元吉急道：“爹，静温侯的府邸可是重兵把守，就我们三个人，不是去送死吗？”
    元洪扬眉，“不然呢？别忘了，娘还在楚王手里。”
    冯一风抿了抿唇，“先去探探，能全身而退最好。”
    几人蒙了面，飞身潜入静温侯府，可是完全没有他们预料的那般戒备深严。冯一风突然说了一声，“不好。”
    只见周围突然出现大批精兵，把他们团团包围。
    静温侯于映缓步走了出来，他身旁站着明仕宗和曲兰嫣。
    曲兰嫣怒道：“冯一风，你投靠楚王，出卖武林同道，人人得而诛之。”
    冯一风知道自己今天插翅难逃，竟还保持着镇定，“当今皇上无道，楚王才是能登大位之人，这是大势所趋，尔等鼠目寸光。”
    于映脸色一沉，“把他们带走。”
    “爹，我们要束手就擒吗？”元洪问道。
    就在冯一风欲做最后挣扎时，明仕宗飞身一跃，两人对招。
    冯一风作为青风堂主，也算武林高手，两人招式凌厉。
    明仕宗连发奇招，冯一风终究不敌，败下阵来。
    静温侯捋了捋胡须，以赞叹的眼光看了看明仕宗。
    冯一风父子三人被关在牢里，突然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爹，大哥，二哥。”
    他们一转头，竟然看见了离家出走的冯玉瑶。
    元洪见到妹妹，十分高兴，“玉瑶，是你。你怎么在这？”
    冯一风却怒目圆睁，“逆女，你可是投靠了静温侯？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离家私逃，触怒楚王，我们父子三人才会沦落至此。”
    冯玉瑶面露忧伤，跪了下来，“爹，女儿不孝。可是女儿实在不愿意嫁楚王为妾，楚王妻妾众多，难免互相争宠，女儿的心性，爹是最清楚的，怕是嫁过去只会受到冷落，这一辈子都毁了。爹，您只有瑶儿一个女儿啊。”
    说着，冯玉瑶泪流满面。
    冯一风稍稍有些动容，但随即又变了脸色，“你身为我冯一风的女儿，我让你衣食无忧，你却在关键时刻私逃，引起了楚王的疑心，断送了我们青风堂。冯玉瑶，我真后悔养了你这个祸星。”
    “冯堂主，楚王向来心狠，对江湖中人深恶痛绝，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又何谈是因为令爱私逃才引起他的疑心？”
    明仕宗款步走了过来。
    “明大哥。”玉瑶用衣袖拭了拭泪。
    明仕宗连忙把她扶起。
    冯一风怒气冲天，“上次夜探王府的，是你。是玉瑶救了你，然后你把她私自带走？”
    明仕宗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的确是玉瑶姑娘救了在下。是你不该献女求荣，我带玉瑶姑娘走，也是为了报她的救命之恩。”
    元吉怒道：“冯玉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救王府刺客，怪不得楚王逼迫我们父子三个来苍州送死，都是因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祸害。”
    被二哥骂成这样，冯玉瑶大哭。
    元洪有些不忍，他平时是最疼爱这个妹妹的。“够了，元吉。楚王的确从未信任过我们，不能只怪妹妹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冲着明仕宗抱拳道：“不知怎么称呼？”
    明仕宗微微颌首，“在下明仕宗。”
    冯一风一怔，“你是明镜山庄少庄主？”
    “正是在下。”
    冯一风神色一敛，“怪不得。我堂堂青风堂主，居然败给一个晚辈。原来是明庄主的儿子。”
    元吉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们明镜山庄收藏各派绝学，你翻遍武功秘籍，自然武功高强。若是换成是我，也一样会成为武林高手。”
    元洪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对明仕宗无理。
    明仕宗定了定神色，恭敬抱拳道：“冯堂主，楚王心胸狭窄，以他对付武林同道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他绝非仁主。如今，他既然对你们起了疑心，便不会再善待你们。你们可为自己打算过？”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冯一风的心里。
    冯一风迟疑了一阵，缓缓开口，“你让我们背叛楚王，投靠静温侯？”
    明仕宗轻笑道：“静温侯宽厚仁慈，对贤能之人一向敬重有佳。青风堂盘据允州，堂下兄弟众多，你放心将他们交给楚王吗？”
    冯一风突然笑了几声，“让我投靠静温侯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仕宗一怔，“什么条件？”
    冯一风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明仕宗，“我要你答应娶我女儿冯玉瑶为妻。”
    不只是明仕宗和冯玉瑶，就连他两个儿子元洪和元吉也是一愣。
    “爹。”冯玉瑶羞红了脸。
    “你别说话。”冯一风冷声打断。
    明仕宗抿了抿唇，他想说出自己已经跟曲兰嫣定了亲，但是刚才静温侯言明，务必要使冯一风投靠他们。
    他轻呼一口气，“在下要先与父母商议。”
    冯一风勾起唇角，“原来明庄主夫妇也来了。太好了，哈哈。”
    他又接着补充道：“若是这个条件不答应，一切免谈。”
    明仕宗回去后，将冯一风开出的条件告诉了父亲明怀义和母亲厉银雅。
    明怀义微微皱眉，“冯一风是担心我们过河拆桥。”
    厉银雅轻笑道：“仕宗，你先让娘见见那个冯玉瑶再说。”


第一百六十章 深明大义


令明仕宗没想到的是，母亲见了气质温婉的冯玉瑶，十分喜爱，甚至比曲兰嫣还要喜欢。
    冯玉瑶送了她刚刚绣好的带有那朵并蒂莲的绢帕给厉银雅，厉银雅不禁赞叹道：“玉瑶真是心灵手巧，这绣工一绝啊。”
    冯玉瑶走后，厉银雅便让人把儿子叫来，“仕宗，为娘十分喜欢玉瑶。”
    明仕宗轻笑，“娘，可儿子已经跟嫣儿定亲了。”
    厉银雅沉思了一会儿，“玉瑶怎么说也是青风堂的千金，让她做侧室，是太委屈了哈？”
    其实明仕宗对冯玉瑶，也是心存好感的。只是他不想辜负曲兰嫣。
    青风堂的势力，静温侯志在必得，他得知冯一风开出的条件后，亲自去见了曲靖风。曲靖风作为父亲，自然不想未来的女婿再娶别的女人，可是于映晓以大义，曲靖风也答应去劝说女儿接纳冯玉瑶。
    曲兰嫣知道后，刚开始十分抵触，他从未想过跟别人共侍一夫，但是曲靖风给她分析了利害关系，如果有青风堂里应外合，那么会尽可能的避免损兵折将，一举剿灭楚王。
    曲兰嫣自小被教导武林大义，大局为重，这次，她也只能为了大义牺牲。况且，她也觉得冯玉瑶温柔善良，品性纯正。
    曲兰嫣主动向明怀义夫妇表明，她愿意接纳冯玉瑶。
    厉银雅十分高兴，并夸她深明大义，“嫣儿，你放心，你和仕宗定亲在先，理应为正室，玉瑶认识仕宗在后，为侧室。”
    曲兰嫣面色平静，“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只要明大哥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明仕宗见爹娘和曲兰嫣都答应了他娶冯玉瑶，便也接受了这段姻缘。
    冯一风赶赴苍州的这段日子，青风堂已经被柳成度所占，在楚王的支持下，很多青风堂弟子已经听柳成度的号令。但是冯一风开创青风堂这么久，还是有很多手下只忠心于他。
    在冯一风的助力下，楚王溃败，放弃允州，退守楚地。
    一时间，静温侯于映之名声威大震。于千凡内心喜悦，他以为可以速返京都，与妻子团聚。
    但是于映却有意留守苍州，而皇上也下旨，责令静温侯父子继续攻打退守楚地的叛军，直至完全剿灭。
    于映捋着胡须，陷入沉思，接下来，他并不打算马上将楚王的势力剿灭。
    于千凡还是得知了皇上和谭玲歌一事，柳成度让人做了关于他们俩的诗词，在苍州大街小巷散播。
    千凡痛苦不堪，大骂皇上昏庸无道，君占臣妻。于映给了他一巴掌，厉声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于千凡痛哭失声，“爹，我们为了他的江山稳固，奔波千里，绞尽脑汁，与楚王作战。他却在京都安逸享乐，还霸占了我的玲歌，这是君要臣反啊。”
    于映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的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儿子，忘了谭氏吧，她是红颜祸水啊。”
    于千凡摇了摇头，“她是我的发妻啊。她临走时还说在家中等我得胜归来。”
    于映让胞弟于辉找人说亲，为于千凡再娶一房妻子。可是于千凡不从，在他眼里，没有女人能跟谭玲歌相比。
    战事一拖再拖，久战不还朝，有人向皇上谏言，要提防静温侯的不臣之心。
    皇上一方面因为谭玲歌希望他们不回来，另一方面，也担心大军在他们手里，有朝一日会倒戈相向。
    楚王毕竟是他的心腹大患，一日不除去，皇上便一日不能安心。
    就这样又拖了一段时间，静温侯总是以各种理由给楚王喘息之机。
    皇上最终下了旨意，让静温侯限期剿灭叛军。
    于映有些犹豫不决，如果剿灭了楚王，他势必要交出兵权，而且很可能要再回京都，过着之前受人监视的生活。
    目前可是天赐良机，良机一失，这辈子再难翻身。
    他想到现在自暴自弃的嫡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于千凡三番两次要回京都，静温侯不许，他就大吵大闹。
    过了一段时间，静温侯上奏皇上，说是先派长子于千凡回京都，详细向皇上禀明战况。
    皇上有些犹豫，但是身旁的近臣都说，这样也好，相当于留了一个质子在京都，也好牵制于映。
    但是皇上担心于千凡回京都后，要见谭玲歌。他找来崔厚商议。
    崔厚咪眼笑笑，“皇上，您是九五至尊，一国之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皇上神色一敛，“朕当然不是怕他，只是怕他坏了朕的名声。”
    崔厚微微勾唇，“皇上，臣觉得，如果是静温侯父子完全剿灭了楚王，得胜归来，皇上忧心谭氏的事，确实有点麻烦。但是如今，静温侯还在征讨叛军，只是一个不成器的于千凡回来，皇上大可不必忧心，而且可以趁机让他写了休书，还谭氏自由身，等再过几年，于千凡另娶妻子，谁还会记得谭玲歌，到时皇上再给她一个身份迎进宫，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上听了，十分赞赏，“对呀，崔爱卿果然机智。朕正愁怎么给玲歌一个名分呢。就按照崔爱卿所说，朕马上拟一道旨意，准了静温侯的上奏，马上迎于千凡回京都。”
    没过多久，于千凡便启程回了京都。静温侯不许他回京都，他非吵着要回去。可是如今，皇上下了旨，让他回京都，他又十分怕回去。
    他回去了，难道能跟皇上抢女人吗，就如他爹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如今，下了旨，他若不回去，便是抗旨不尊了。
    静温侯去送他的时候，竟然流了泪，说了些伤感的话，仿佛他这次回京都，便是永别。
    于千凡跪了下来，“爹，孩儿不孝，之前让您失望和伤心了。您放心，此次回京都，孩儿不会鲁莽，一定以于家为重。”
    静温侯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千凡，一切小心。爹，对不住你呀。”
    于千凡挥了挥手，便上了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家团聚


江州，唐少衡得知静温侯让儿子于千凡回京都的时候，冷笑了几声，“好个于映，你比老虎还毒啊。”
    路小妹又有身孕了，两人都盼着这次能得个千金。
    一晃，又到了路小妹的生辰，唐少衡花重金让人打造了一顶宝石花冠，比谭皇后送她的那顶还要夺目。
    生辰宴十分热闹，但是却早早结束，路小妹回到房里，下人们开始布置晚餐，路小妹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有些疑惑，除了她喜欢吃的口味外，还上了一些非她喜欢，但是十分熟悉的菜肴，那些菜肴是她爹娘喜欢吃的。
    唐少衡噙着笑意，款步走了进来。
    “暄儿和霖儿已经吃过，睡了。”路小妹身穿桃红色绣花锦衣华服，宝石头冠绚丽夺目。
    唐少衡一撩衣襟，坐在她身旁，将笑意加深。
    “有什么喜事吗？相公仿佛心情很好。”路小妹柔声问道。
    唐少衡微笑不语。
    下人拿了四个人的碗筷过来。
    路小妹嘟嘴，“有客人吗？”
    唐少衡抿了抿唇，轻笑道：“娘子，你看谁来了。”
    路小妹听到脚步声，望向门外，下一刻，泪如雨下。
    路铉和苏氏迎面走了过来。两人见到女儿，也都喜极而泣。
    “爹，娘。”路小妹十分激动，猛然起身，上前抱住苏氏。
    苏氏发现女儿有了身孕，“女儿，小心点。”
    “娘，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苏氏也抽泣着说道：“好，娘再也不离开。”
    路小妹忙唤秋月，“秋月，把大公子和二公子抱过来，他们外公外婆回来了。”
    “是，夫人。”
    秋月赶紧吩咐下人把乐暄和乐霖抱了过来。两个小公子睡眼惺忪，揉着眼睛。
    “爹，娘，这个是老大乐暄，这个是老二乐霖。”
    路小妹又冲着乐暄和乐霖说道：“是外公和外婆。”
    乐暄和乐霖齐声喊道：“外公，外婆。”
    路铉和苏氏忙把他们抱了起来。
    唐少衡笑着说道：“岳父岳母快坐，这些菜肴，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苏氏望着桌上的菜，轻笑道：“少衡有心了。”
    苏氏没想到，唐少衡能细心到如此程度，连她和路铉喜欢吃的菜，都了如指掌。
    小孩贪睡，乐暄和乐霖在外公外婆怀里快睡着了。
    路小妹撇了撇嘴，“秋月，把两个公子抱下去吧，我们和爹娘说会话。”
    秋月吩咐下人将乐暄和乐霖抱下去休息。
    路铉突然冒出一句，“这屋子，怎么这么热啊。”
    苏氏在桌下忙轻踢了他一脚，压低了声音，“你忘了，小妹怕冷。”
    路小妹嗤笑出声，“碧玉，吩咐下去，屋里不必那么暖和。”
    “是，夫人。”
    路小妹看着爹娘，明显感觉两人的肌肤有些粗糙了。
    路小妹心里一酸，又溢出几滴眼泪。
    苏氏看着女儿白皙的脸庞，锦衣华服，价值连城的宝石金冠，心里十分高兴。
    当时路家获罪时，她最怕的就是娇生惯养的女儿跟着受苦。
    “爹，娘，快吃啊。”
    “好。”
    路铉吃到一半，突然想起儿子路无忌，微微皱眉。
    路小妹疑惑，“爹，怎么了？”
    路铉抿了抿唇，“小妹，你有你哥的消息吗？”
    路小妹突然脸色微变，轻呼一口气，没有回答。
    苏氏给路铉使了眼色，低声说道：“才刚回来，别那么急。”
    苏氏举杯，“祝我们小妹，生辰快乐，永远幸福安宁。”
    路小妹笑意盈盈，“谢谢娘。女儿有了身孕，就以温水代替了。”
    苏氏轻推了一下路铉。
    路铉也举杯，“祝我们女儿永享富贵。”
    路小妹笑了几声，“谢谢爹。”
    唐少衡也宠溺的说道：“祝我夫人生辰愉快，福寿绵长，顺心顺意，永远美丽。”
    路小妹紧握他的手，“谢谢相公。”
    吃完了晚餐，路小妹吩咐下人，务必将她爹娘的住处布置的舒适，又亲自带着他们过去。
    “小妹，你有了身孕，要早点休息，快回去吧，少衡还在等你呢。”苏氏笑道。
    “爹娘，那你们也早点休息。”下人扶着路小妹回了房间。
    路小妹深情的凝望唐少衡，“相公，谢谢你。”
    两人望着窗外的月色，只觉得今晚的夜色格外美丽。
    唐少衡从背后轻轻抱着她，“我说过，我们一家会团聚的。”
    路小妹柔声道：“可是，你突然把爹娘从岭南接回来，真的没问题吗？”
    唐少衡轻笑，“我向皇上请了旨，皇上赦免了爹娘的罪，他们是正大光明回来的。天下就要大乱，他们在岭南，我不放心。之前没跟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
    路小妹握着他的双手，“相公，我爱你，生生世世。”
    唐少衡轻轻的亲了她的额头。
    苏氏和路铉的房间，两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苏氏是因为见到了女儿和两个外孙，所以高兴的睡不着。而路铉则是心里有事。
    两人夫妻多年，苏氏很了解路铉，“老爷，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事吗？”
    路铉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苏氏接着问，“是在担心无忌？”
    路铉点点头，“若是早知道我们能被赦免，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江州。当初，就应该让无忌跟我们一起。”
    苏氏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少衡对我们小妹的深情，当初他来提亲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把小妹嫁给她。”
    路铉撇了撇嘴，“若是一早把小妹嫁他，还不知道他能否如今天这般权势滔天。”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我提到无忌，小妹脸色不对，你注意到没有。”
    苏氏嗯了一声，“我怎会没注意到，这几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才担心无忌吗？”
    路铉叹气，“我大哥一家如今只剩下无暇，无忌是我们路家唯一的指望了。”
    “你也别担心，我相信无忌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们再去问问女儿和女婿，若是没有音信，让他们帮忙找找。”苏氏劝慰道。
    路铉沉声说道：“嗯，明天一早就过去问。”
    苏氏撇嘴道：“你呀，心里只有儿子。你可别忘了，当初奔波千里去看我们的，是女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手心手背


路小妹也是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相公，就让爹娘一直住在府上，可好？”
    唐少衡轻笑，“当然好，我本也是这个意思。”
    路小妹嘟嘴，“爹要是问四哥，还有郭府，我该怎么说？”
    唐少衡抿了抿唇，“我觉得，你可以先跟娘说，然后娘自然知道怎么跟爹说。”
    “对，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路铉就让苏氏过来问。但是秋月告诉苏氏，路小妹还没起身呢。
    苏氏笑道：“怕是在家的时候，被我宠坏了，这睡到日落三竿的习惯，居然带到了夫家。”
    苏氏转身回去了，下人早就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路铉和苏氏吃过后，便在园子里转转，秋月让碧玉陪着。
    苏氏问道：“碧玉，这府上可还有其他女眷？”
    碧玉笑着回答，“回太夫人，府上无其他女眷。”
    苏氏想问孙氏的事，想了想，没有开口。
    路铉有点不耐烦，“你们夫人起了吗？”
    碧玉微微颌首，摇了摇头。
    路铉看了看苏氏，“你去把她叫起来。”
    苏氏微微皱眉，“昨天许是睡的晚些，她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必须休息好。”
    唐少衡迎面走了过来，轻笑着行礼，“岳父岳母，小妹还没起身，您二老昨晚住的可好？需要什么尽管提。”
    苏氏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首先，他能在路家获罪的情况下护女儿周全，其次，如今权势滔天，却只有女儿一位夫人。
    “住的很好，我们没什么需要的。”苏氏刚开口，就见路铉垂头咳嗽了两声。
    苏氏犹豫着，是不是现在跟唐少衡说路无忌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路无忌到底在流放途中私逃，是朝廷钦犯。还是私下跟女儿说比较好。
    苏氏缓缓开口，“不知道郭府的无暇可好？我想跟你岳父过去看看。”
    唐少衡抿了抿唇，刚要开口。
    路小妹在远处喊了一声，“爹娘，相公，你们在这。”
    路小妹换了一身艳蓝色锦衣长裙，带着流苏头饰，十分高贵典雅。
    苏氏撇嘴道：“刚起来？吃早饭了吗？”
    路小妹嘟嘴，“我一睁开眼睛，就想马上看到爹娘。”
    她走过去，挽起苏氏的手，“还有你的两个小外孙，他们也吵着要见外公外婆呢。霖儿还说，以为昨晚是在做梦。”
    苏氏抿了抿唇，“霖儿，长的十分像少衡。”
    路小妹点点头，“都这么说。只希望我腹中的，是个像我的千金。”
    路小妹拉着苏氏去看乐暄和乐霖。
    苏氏正想跟她提路无忌的事，路小妹却先开了口，“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苏氏挑眉，“说吧，什么事？”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眸，“就是关于我哥的事。”
    乐暄突然冒出一句，“舅舅坏。”
    苏氏一愣，不自觉开口，“暄儿说什么？”
    乐暄又重复了一遍，“舅舅坏。”
    乐霖补充道：“舅舅是坏人，和别人一起害哥哥。”
    苏氏一惊，“小妹，到底怎么回事？”
    路小妹吩咐道：“秋月，玲儿，你们俩带大公子和二公子去园子里玩会儿吧。”
    林玲马上上前，抱起乐霖，“二公子，跟玲姨去玩。”
    秋月也抱起乐暄跟了过去。
    近处，只有路小妹和母亲苏氏。
    路小妹缓缓开口，“娘，我本来不想说，但是爹一定会问的。四哥跟那些江湖中人勾结在一起，竟然在郭府绑走了暄儿。幸亏，他们当中有一个是相公的人，暄儿这才得救。”
    苏氏面色一沉，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无忌怎么会勾结外人来害自己的外甥呢？他，他会不会是受人胁迫？”
    路小妹偏过头，望向远处，加重了呼吸，“我也希望他是受人胁迫，但是并不是这样。”
    苏氏抿了抿唇，缓了缓心神，“他现在在哪？”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应该还跟那些江湖中人在一起吧。不是在苍州，就是在齐州。”
    苏氏皱眉，陷入沉思。
    路小妹抿了抿唇，接着说郭府的事，“娘，还有郭府，也是让女儿十分难过。”
    苏氏挑眉，“郭府？无暇他们？”
    路小妹微微垂眸，“当初我刚嫁到唐府时，无暇姐就来找我，说是她夫君的妹夫李远有事求我帮忙，我想着爹娘和大伯他们都去了岭南，只有我和她在江州，应该互相照应，便答应了。哪里想到，这李远也是个是非不分的，先是把一个骗子郎中带到府上，差点害到我，后又帮着那些江湖中人潜伏郭府，害我暄儿被绑走。”
    路小妹望了望苏氏的脸色，接着说，“第一次的事，我还特意嘱咐，不要牵连郭府。第二次，事关暄儿，我真的难以说服自己原谅他们。相公也觉得郭府太过分，便让人把李远和郭艳暂时抓了起来，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是大半夜，郭永的夫人竟然跑了过来，说是要长跪不起，我们顾念她是长辈，这又马上把李远夫妇给放了。他们许是脸上挂不住，便举家迁往齐州了。”
    苏氏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郭府和路无暇，倒是好跟路铉说。但是路无忌，他可是路铉唯一的儿子。
    苏氏缓缓闭上眼，“你爹他，哎。”
    苏氏想说，路铉一直挂念着路无忌，怕是见不到他，心难安。
    路小妹靠了过去，“娘，我和少衡的意思，你和爹以后就住在府上，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苏氏搂着女儿，“只要看到你幸福和乐，娘就安心了。”
    路无忌的事，苏氏十分为难。因为毕竟路无忌非她亲生，她在犹豫怎么跟路铉说。
    听了那些话，苏氏心里也有些怨路无忌，当初，她可是舍了亲生女儿去救他。没想到路无忌能勾结外人，害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苏氏回去后，路铉一直追问。苏氏委婉的说了，“无忌跟那些江湖中人在一起，许是被人利用了，竟然还帮着他们对付女婿。连暄儿都被他们绑走，所幸最后化险为夷。”
    路铉一怔，“你说什么？无忌他现在到底在哪？”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始作俑者


于千凡回到京都后，得知谭玲歌已居深宫，痛心疾首，酒后说了很多指责皇上的话。
    飞月宫里，谭玲歌得知夫君于千凡已经抵达京都，轻叹一口气，“他还是回来了。”
    身旁的侍女安慰，“小姐也是身不由已，他会理解您的。”
    玲歌微微一笑，“理解与否对我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与我一别两宽。”
    “会的，爱妃放心。”皇上笑着走进来。
    玲歌没有起身行礼，一脸的冷若冰霜。
    虽然皇上没有册封，但是宫婢们都称她为歌妃。
    皇上屏退了左右，上前哄道：“我知道这么久，委屈你了。你放心，这次朕一定让于千凡还你自由身。”
    玲歌苦笑，“然后呢？正式册封我为妃？”
    皇上微微一怔，“朕册封你为皇贵妃，只在皇后一人之下，可好？”
    玲歌轻哼一声，“当初皇后也是皇贵妃，只在谭皇后一人之下。”
    皇上抿了抿唇，“废后谭氏无子，可是瑾茹到底为朕生了两个皇子。”
    玲歌脸色瞬间变冷，“既然皇上疼爱皇子，又为何要宠我，伤他们母后的心。不如和瑾皇后重归于好，尽享天伦之乐。”
    皇上感受到了玲歌的醋意，眯眼笑笑，“歌儿，朕心里只有你一个啊。”
    谭玲歌微微勾起唇角，“可是那又怎样？你心里有我，却给不了我妻子的名分，你心里有我，却让我受到所有人的嘲笑指责，你心里有我，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皇上脸色微沉，“谁敢嘲笑你？朕诛他九族。”
    玲歌微微垂眸，“就跟之前跪在大殿外的那些谏臣一样吗？皇上，别再把玲歌推到风口浪尖了，玲歌只是个小女子，承受不住那些压力。”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当初伯父本想把玲歌献给皇上的，所以让人教我很多宫廷礼仪。只是，不遂人愿，一道婚旨，玲歌便成了于家妇。玲歌的罪，就是不该见到皇上。”
    皇上突然一愣，突然想到当初的赐婚是瑾茹唆使，他冷笑了几声，“好个瑾茹，原来她才是始作俑者，朕与玲歌，便是她使计破坏，让我们俩擦肩而过，如今虽在一起，可是却横生事端。”
    一方面，皇上想到，本来他可以独占谭玲歌，可是如今却要从于千凡手里把她抢过来，而且永远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是于千凡妻子这一事实，怎能不愤恨。
    另一方面，因为谭玲歌的事，朝野上下非议，连太后也因此经常跟他发生矛盾。而且，派静温侯出征，也跟谭玲歌有关系，可如今静温侯越来越不受控制，让他十分棘手。
    皇上突然一哼，“朕要废后。”
    长平宫里，瑾茹听到密报，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什么？皇上要废了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本宫还有两个皇儿啊，皇上一向最疼爱他们。”
    瑾茹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将脸上厚厚的脂粉都弄花了。
    身边的亲信红云说道：“娘娘，您可要为两位小皇子的未来打算啊，当断则断啊。”
    瑾茹听到当断则断四个字后，身体一颤，凝重的神色看了看红云。
    江州，元帅府，唐少衡去了营地，路小妹在路铉的强烈要求下，带他们回了路家老宅。
    这里保持着原样，只是多年没有住人，灰尘厚重。
    路家老宅本被封了，是唐少衡设法赎了回来。他打算让路铉和苏氏长住唐府，所以这里便没有让人打扫。
    路铉心情沉重，想到曾经路家的鼎盛，恍然若梦。
    苏氏长叹一声，“老爷，都过去了，我们总算回来了，该高兴才对。”
    “是啊，爹，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要向前看。”路小妹被林玲搀扶着。
    路铉望了望苏氏，微微垂眸，“我跟你娘想去齐州看看无暇，毕竟你大伯一房就只剩下她了。另外，还想去一趟京都，去看看堂嫂她们。”
    路小妹闻言，脸色一变，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路铉一愣。
    路小妹缓了缓，将声音放到最低，“相公说，天下就要大乱了，哪都不能去，就呆在江州。”
    路铉撇了撇嘴，一脸严肃，“那让你娘留在江州陪你，我一个人去就行。”
    路小妹急了，“都说了，哪都不能去。爹，你和娘才结束岭南的流放生活，回了江州，就好好安定下来，女儿求你了，不要折腾了。”
    路铉加重了呼吸，“我的事不用你管。”
    路小妹蹙眉望着母亲苏氏。
    苏氏皱眉道：“老爷，我们才刚回来，女儿现在还有身孕，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听少衡的，暂时不要离开江州。”
    路铉有些气恼，还想说什么。
    路小妹赶紧说道：“我们回去再说吧，暄儿和霖儿会找我们的。”
    回到了元帅府，苏氏轻轻抚摸着那支牡丹珠玉金簪，那是她母亲的遗物，当年路家被抄，这支金簪也被充公了，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回到她的手上。
    她一回来，路小妹就拿给了她，说是早就收好了，就等一家团聚的时候拿出来。
    路铉沉声说道：“无忌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
    苏氏抿了抿唇，“你心里只有儿子，没有我和女儿吗？”
    路铉咳嗽了几声，“女儿现在很好，锦衣玉食。可是无忌，我一闭上眼，就担心他呀。”
    苏氏十分为难，压低了声音，“老爷，你别惹女儿生气，她还怀着孕呢。”
    路铉点点头。
    路小妹回到房间，噘起嘴，心里暗道，“去齐州看无暇？看你儿子才是真的吧。”
    路小妹想起，当时就是因为好心放李远出城，才让他跟路无忌有了交情，后面惹出了那么多事。如今，绝不能重蹈覆辙，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爹爹离开江州。
    “秋月，去把德胜叫过来。”
    “是。”
    德胜恭敬的行礼，“夫人有何吩咐？”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一定派人看住我爹，别让他出府，若是他非要出去，要拦住他，然后速来禀报我。”
    “是，夫人。”德胜领命退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掩耳盗铃


瑾皇后让亲信红云悄悄的联络她的娘家兄弟瑾重，商议对策。
    瑾重进言，如今只能挺而走险。
    皇上派人下了密旨，召于千凡进宫。
    于千凡把心一横，身穿蓝色锦衣，整理好仪容，便随之进了宫。
    那身蓝色锦衣，还是谭玲歌为他选的布料。他穿着这身衣裳进宫，代表着他仍然难以忘情，还记挂着谭玲歌。
    宫人将他引到了后花园，于千凡在此等侯皇上。
    他强自镇定了心神，告诫自己切勿冲动，要记着临走之时答应父亲的话。
    熟悉的声音响起，“千凡，你回来了。”
    于千凡心里一痛，缓缓转过头，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如今又爱又恨的妻子。
    她身穿宫衣华服，头饰繁杂闪耀，长长的流苏迎风摇曳。
    她还是那么美，甚至比从前更加艳丽动人。于千凡凝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谭玲歌微微垂眸，“千凡，是我求皇上让你进宫的，我觉得该当面给你一个交代。”
    于千凡冷笑，泪水滑落，“交代？如何交代？说你如今是娘娘了，跟我夫妻缘断。”
    谭玲歌冷哼一声，“你这是责怪我咯。”
    于千凡知道谭玲歌清冷的性子，以前还特别欣赏她冷静自持的模样，现在看到她冷着一张脸，竟然说不出的厌恶。
    “不敢，歌妃娘娘。如今你可是皇上的新宠，娘娘息怒，千凡诚惶诚恐。”于千凡的阴阳怪气，深深触怒了谭玲歌。
    她本来还心存的那么一丝丝愧疚，已经被这几句话消融的荡然无存。
    谭玲歌微微蹙眉，“既然你知道不可得罪皇上和我，那便好办了。”
    她微微侧身，对身旁的贴身侍女说道：“准备笔墨吧。”
    于千凡一怔。
    谭玲歌微微一笑，“于公子，就请你备好一封休书，交与我吧。此后，我们便一别两宽。”
    于千凡难以抑制心里的怒意，他本想着，谭玲歌会哭诉，哭诉她是如何记挂着他，又是如何被威逼利诱，哭诉她身不由己，求他原谅她。
    可是谭玲歌居然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没有丝毫愧疚，表现的理直气壮。
    于千凡撇了撇嘴，“谭玲歌，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不知廉耻。”
    玲歌将笑意加深，“明明是你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妻子，却还大言不惭的将责任推给女人。你不敢跟皇上对抗，只敢将自己的怨气发到我身上。像你这种又懦弱，又自私的男人，我当然毫不犹豫的舍弃。”
    于千凡耳朵嗡嗡响，他有些头晕，曾经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在于家的时候，他从未对玲歌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在皇宫里，两人身份尴尬，竟然互相嘲笑，互相挖苦。
    于千凡狂笑，“罢了，罢了，我们只不过是尊贵皇权戏弄的两个玩偶而已，你想要休书，我写给你便是。”
    这句话倒是说到谭玲歌心里，她心里重复道，“尊贵皇权戏弄的两个玩偶。”
    笔墨早就备好，于千凡一撩衣襟，坐了下来，大笔一挥，字迹工整，写了满满一页的休书。
    侍女将休书拿给谭玲歌，谭玲歌一阅，心里瞬间一痛。暗道，这哪里是休书，分明是辱骂她不守妇道，红颜祸水。
    谭玲歌双手捧着休书，笑声不止。
    皇上在远处听到她那凄厉的笑声，连忙走了过来。
    谭玲歌身体未动，只是目光从于千凡身上，移到皇上身上，又移回于千凡身上。
    她是自尊心极强的孤傲女子，同时面对这两个男人，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愤恨。
    于千凡相貌平平，才学也平平，本是一个平庸之人，本不堪与她相配。可是她今天却要从这个男人手里求来休书。
    再看身旁的皇上，风度翩翩，霸气外露，她最先看到的是他的画像，她本以为她会嫁给他的，可是如今，因为他，她要永远承担骂名了。
    于千凡见到皇上，竟然马上由刚才的倨傲变得畏畏缩缩，跪伏在地上，高声喊道：“臣参见皇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谭玲歌瞥着脚下的男人，露出一丝不屑。
    皇上还没开口，突然间，谭玲歌将手里的休书撕的粉碎，将碎片如花瓣儿般扬在空中，露出飘逸的笑容。
    皇上只觉得她此刻美的惊人，看了半天，移不开眼，竟是忘了要说什么。
    谭玲歌垂眸，望了望仍然跪伏在脚下的于千凡，猛然一偏头，“皇上，当初你一道婚旨，把我嫁给跪在脚下的这个男人，为何如今你让我与他分离，却让他写休书，用言词羞辱于我。你该再下一道旨，宣布我和他缘断今生才对。”
    皇上微微一怔，马上恢复宠溺的神色，“爱妃真乃奇女子，心思见解果然独到，好，朕就下一道旨，让你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于千凡的身体颤抖，头低垂，他握紧了拳头，只希望皇上马上让他离开。
    可是事情偏不像他想的那样，皇上突然厉声说道：“于千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言词羞辱朕的爱妃。来人，暂且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于千凡痛悔不已，他不能有事，他远在千里的爹还等着他尽孝呢。
    “皇上恕罪，求皇上饶恕微臣。”于千凡频繁求饶，可是皇上不为所动，玲歌也一脸冷漠。
    于千凡被拖了下去。
    皇上言而有信，第二天一早便按照谭玲歌的意思下了一道旨，将多年前的婚旨作废，意为谭玲歌从未做过于家之妇。
    所有人都议论，这道旨明明就是掩耳盗铃。只听说过皇上赐婚，还没听说过皇上以旨意赐夫妻分开的。
    随后又传出这旨意是谭氏的意思，于是谭氏的妖孽之名传的满城风雨。
    皇上不予理会，又紧接着下了一道旨，册封谭玲歌为皇贵妃，主理后宫之事。
    瑾皇后身体康健，却被褫夺统领后宫之权，连一向不喜欢瑾茹的太后都觉得不妥，可是皇上心意已决，毫无动摇。
    如今战事吃紧，百姓徭役甚重，皇上却耗用国库，举办奢华的册封大典，弄的民怨载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群雄并起


瑾皇后和瑾重密谋夺取皇位，他们暗中联络已经出宫的皇上嫡母，又与现任丞相赵房勾结。
    于千凡在他们的阴谋下丧命，赵房等人做出他在天牢中自尽的假象。皇上本下了密令掩盖于千凡之死的事，可是没想到，消息竟然马上传了出去。
    静温侯以杀子夺妻，君逼臣反的名义，在苍州竖起反旗，正式反叛。
    紧接着，各路王侯和太守也都纷纷反叛。
    瑾皇后勾结赵房逼宫，令皇上下旨，将皇位传给瑾皇后的大儿子泽润，自己退位为太上皇。
    泽润即位没几天，太上皇和他生母就被瑾茹她们害死。
    谭玲歌被瑾茹弄成哑巴，赏赐给京都的禁卫军统领萧琰。
    瑾茹亲写血书，让人暗中交给江南元帅唐少衡，求他带领驻军来护驾，并承诺若路小妹此次生下的是女儿，便是她儿子泽润未来的皇后。
    唐少衡看后大笑，随手将血书扔在地上。
    已经从京都接来家眷的罗铭倒是劝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攻进京都。
    唐少衡摇了摇头，“乱世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心越急的人，下场就会越惨。”
    唐少衡说的没错，泽润的即位没有得到各地的认可，令行不通。
    没多久，离京都较近的恒州太守祝三松便举兵进犯，由于京都兵力空虚，很快便被他攻破。
    瑾茹仓惶带着两个儿子出逃，路上被叛军所杀。
    祝三松控制了京都后，竟然自立为帝。当然，他这个皇帝，谁都不承认。
    各地纷纷独立，各自为正。受苦的当然是百姓，流民作乱，人心惶惶，匪寇横生。
    江南本富庶，最易受到侵扰，但是唐少衡率领驻军在此，他控制了局面，生活在江南，尤其是江州的百姓倒算安定。
    齐州，祁璇为路无忌生下一子，取名路金升，浩儿的名字便叫做路金浩。
    祁桓本想让金升姓祁，但是祁璇不答应，说是只是一个姓氏，不能因为这个引起路无忌的反感，毕竟夫妻二人的关系才算稳定。
    路无忌抱着金升，十分喜爱，毕竟，这才是他真正的第一个孩子。
    “浩儿，喜欢弟弟吗？”路无忌笑道。
    浩儿冷着脸，没有一丝笑意，“他不是我弟弟。”
    路无忌一怔，“浩儿，他是你弟弟，他也是爹的儿子。”
    浩儿撇了撇嘴，一脸的厌恶，“他是那个坏女人生的，我讨厌他。”
    路无忌厉声说道：“够了，浩儿，她悉心照顾你，还为你请教书师傅，她不是坏女人。”
    浩儿大闹，“她抢了爹，她就是坏女人。我娘在哪？我要我娘。”
    祁璇走了进来，看了看他，轻呼一口气，“你娘已经不在了。”
    路无忌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璇儿。”
    祁璇解释道：“浩儿懂事了，告诉他吧，否则他总想跑出去找他娘，现在兵荒马乱，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浩儿哭声凄厉，“你骗我，我娘好好的，你骗我。”
    他的哭声吓坏路无忌怀里的小金升，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祁璇赶紧上前抱起金升，“升儿乖，不哭哈，娘在这呢。”
    路无忌见状，赶紧将浩儿抱了出去。耐心跟他解释赵小萍的事。
    祁璇抱着金升，凝眉暗道，这么久了浩儿还是没办法接受她为母亲，甚至还仇视她。以前她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在有了金升，她不能不为亲生儿子考虑。
    路无忌无论怎么说，浩儿就是哭闹不停，甚至开始辱骂祁璇。
    路无忌无奈之下，想起他儿时的事。
    “我路无忌只有一个娘亲，她不是我娘，这辈子都不能当我娘。”
    如今换了位置，他才能体会到父亲路铉当时的感受。现在兵荒马乱，他不知道路铉和苏氏怎么样了。
    李远和郭艳夫妇带着俏俏过来了，祁璇的表舅在齐州人脉很广，郭府迁过来后，在齐州做些营生，也要仰仗他的关系，便跟祁家时常走动。
    “我们来看看小金升，俏俏也说想来看看弟弟。”郭艳热络的开口。
    李远瞧见祁璇脸色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祁璇缓了缓神色，“浩儿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懂事些，能体会我和无忌的苦心。”
    其实李远清楚浩儿不是路无忌的孩子，当他来到齐州，得知浩儿的年龄，按照时间一推算，便猜到浩儿是赵小萍在庞府时怀上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生父是庞发还是庞府的其他人。
    祁璇十分细心，她看到李远的表情就知道他可能知道什么。
    “俏俏，那就是弟弟，去看看弟弟吧。”
    俏俏忙跑了过去，郭艳也跟了过去。
    祁璇屏退了左右，冲着李远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浩儿。你们离开祁县后都发生了什么？按照时间算，浩儿应该是小萍离开祁县后不久就怀上的。”
    李远抿了抿唇，“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怎么，无忌没跟你说浩儿的事？”
    如果赵小萍还在，他是绝对不肯透露的。只是他觉得，如今小萍不在了，祁璇也嫁给路无忌为妻了。
    祁璇扬眉，“浩儿不是无忌的孩儿？”
    其实祁璇早就猜到了，只是路无忌总是不肯言明。
    李远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去问无忌吧。”
    路无忌知道李远夫妇来了，忙过来看他们。祁璇和李远面色有异，刚好落在他眼里。
    路无忌饮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可有江州的消息？”
    李远撇了撇嘴，“如今天下群雄并起，本以为唐少衡会趁机拥兵作乱，没想到江州却是风平浪静。”
    祁璇笑了笑，“唐帅高瞻远瞩，又岂是鲁莽冲动之人。”
    路无忌瞥了祁璇一眼，微微垂眸，“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李远连忙说道：“我刚想跟你说，听说你爹和苏氏夫人早被唐少衡接回江州了。而且是趁皇上还在的时候，请的赦免旨意。”
    路无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心了。他之前想去岭南，可是祁璇有了身孕，一定让他陪在她身边。
    祁璇轻笑道：“我就跟你说，让你放心，你妹妹和妹夫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喜得千金


路无忌听到“妹夫”两个字，脸色一沉。
    祁璇微微垂眸，知道他不高兴了。
    李远赶紧转了话头，“你们给浩儿请的是哪位教书师傅？小西早就到了该读书识字的年纪，还有小南和我们俏俏，也想让她们读书识理。”
    祁璇赶紧说道：“我是托我表舅请的人，是齐州数一数二德高望重的，我看不如让他们一起吧，也算有个伴儿。”
    她顿了一下，微微变了脸色，“浩儿的性情，越来越孤僻偏激，得让他多跟别人接触，跟兄弟姐妹们玩在一块，否则，怕是将来要走偏路。”
    啪的一声，路无忌拍了一下桌子。“浩儿还是个孩子。什么孤僻偏激，什么走偏路？”
    祁璇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哎，后母难为啊，我这又照顾吃穿，又托人请师傅，到头来，一句好也得不到。”
    李远连忙起身，“我和艳儿得回去了，家中还有事。”
    李远忙唤来郭艳和俏俏，一家三口离开了祁府。
    江州，路铉吵着非要去一趟齐州，苏氏有些怒意，“如今兵荒马乱，匪患横生，你去齐州，让我们怎么放心。女儿就快临盆了。”
    路铉脸色一沉，“那等小妹生了孩子，我就上路。”
    苏氏加重了呼吸，“你只是想见见儿子，还是打算跟他在一起？”
    路铉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氏猛然起身，“路铉，当初我们流放岭南，是女婿疏通关系，我们才没有受苦。匪患作乱时，也是女婿的人保护我们，我们才能活命。我们能在天下大乱之前，获了恩旨返回江州，也是多亏女婿。”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忘了岭南水患，流民四起时，女儿和女婿骑着马日夜赶路，奔波千里，来看我们。你心里只有你儿子吗？他如此害女儿和外孙，你现在却想冒险去找他，你考虑过女儿和女婿的感受吗？”
    路铉也有了怒气，“你懂什么？你真以为大哥一家被害，是匪患所为？”
    苏氏一愣，“你什么意思？”
    路铉缓缓闭上眼，“唐少衡当初为什么离开路家？”
    苏氏微微皱眉，“因为他听到流言，说他们唐家的祸事，是路家所为。”
    “如果这不是流言，而是真相呢？”路铉沉声说道。
    苏氏一惊，猛然坐了下来，“你说什么？”
    路铉缓缓道来，“当年，路唐两家是世交，都是祖籍在江州，后在京都为官。唐少衡的爹性情刚硬耿直，有一宗旧案，他非盯着不放，这宗旧案事关我们路家的安危。我伯父和我爹，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苏氏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呢？”
    路铉神色凝重，“然后，他们选在唐家人举家回江州祭祖的路上动手。”
    苏氏闭上眼，泪水滑落。“真的是路家所为？”
    路铉点点头，“那件事以后，我爹也是内心痛苦，所以才辞了京都的官职，只在江州领了个闲职，我们这房才又迁回江州。我爹将唐少衡养在府上，也是因为愧疚。”
    苏氏猛然睁开眼，指着路铉厉声说道：“路铉，你为什么今天才说？当初我犹豫，是否要把女儿嫁入唐府时，你为什么不说？”
    苏氏气急，竟然踢了路铉一脚，“你那时为什么不说？说话呀。”
    路铉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是禁忌，我爹不准我再提起。”
    苏氏冷笑，泪如泉涌，“你要是当时说了，我不会答应把女儿嫁过去的。”
    苏氏有些头晕，路铉过来搀扶，被苏氏狠推了一把。
    “你当时不肯说，是因为你想舍弃女儿，救你儿子。”苏氏越说越激动，身体不停的抖动。
    路铉脸色铁青，“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女儿，我怎么会不疼呢。”
    他顿了一下，也掉了眼泪，“现在，我就是怕唐少衡总见到我，会想起从前的事。所以才想离开呀。我也是为了女儿和你呀，秀珍。”
    苏秀珍心里一酸，不住的抽泣。
    此时，门外站着快要临盆的路小妹，她都听到了，脸色苍白。
    路铉和苏氏刚开始争吵的时候，就有下人去向她禀报，她便马上挺着肚子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
    “夫人，夫人。”秋月见路小妹突然腹痛，十分着急。
    这时候，苏秀珍和路铉才发现，路小妹站在门外。
    路小妹躺在床榻上，十分疼痛，她快要生产了。
    众多下人围在屋里，东西都备好了。苏秀珍也陪在女儿身边。
    路小妹紧握母亲的手，“娘，不要离开我。还有爹，我不准你们离开。我们好不容易才一家团聚。我们说好永不分离的。”
    苏秀珍流着泪连忙答应，“爹娘都不会离开你的，女儿，我们一家团聚，永不分离。”
    秋月进来禀报，“夫人，主上在回来的路上了。”
    路小妹扯出一丝笑容，“这次，我一定要为他生一位千金。”
    “会的，一定会的，夫人。”秋月说道。
    路小妹又对苏氏说道：“娘，相公说，他已经把你和爹当作自己的父母了。他之所以没有让人打扫路家祖宅，就是因为想让你们留在唐府。他，深爱我，也是真心对你们好。”
    苏氏内心动容，点点头，“娘知道，娘都知道。”
    为路小妹接生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城中负责接生，有着丰富经验的妇人，另一位，是唐少衡不放心，专门请的医术高超的女郎中，名叫景寒。
    没过多久，屋里便传出孩儿的啼哭声。
    “夫人，是位千金。”秋月惊喜的说道。
    路小妹浑身无力，闭着眼，听到她生的是个千金时，露出幸福的笑容。
    唐少衡赶回府的时候，德胜在门口相迎，“恭喜主上，夫人生了一位千金，母女平安。”
    其他下人也纷纷说道：“恭喜主上。”
    唐少衡十分高兴，“全部有赏。”
    “谢主上。”
    唐少衡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房间，秋月赶紧抱着刚出生的小姐过来，“主上，夫人和小姐都平安。”
    唐少衡却是没看他刚出生的女儿，而是直接走到床榻前，柔声说道：“辛苦娘子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生无憾


天下四分五裂，既逢战乱，又遇旱灾，百姓苦不堪言。
    各路王侯也为了夺取城池开始混战，京都的祝三松最早被剿灭。
    如今势力大兵力强的有五股势力，苍允二州的静温侯于映，退守楚地的楚王，江南元帅唐少衡，南阳侯的女婿黎江关总兵纳兰羽，以及镇北侯谷氏一族。
    楚王自从退守楚地后，便整日沉迷歌舞，贪图安逸享乐。
    柳成度投其所好，为他四处收罗美女。
    “军师，属下偶然发现一位绝色美人，已将她带回，想必王爷见了，一定喜欢。”
    来禀报的是腾锋，他曾是青风堂的副堂主，是冯一风的结拜兄弟。在冯一风父子去苍州时，他便出卖了青风堂，完全成为柳成度的人。
    当然，楚王兵败，弃允州退守楚地时，他便带着一部分青风堂兄弟也随楚王来了楚地。
    柳成度饮了酒，有些微醉，如今他虽然是楚王眼前的红人，可是他始终觉得，他不过是楚王身边的忠犬，什么时候楚王一不高兴，便随时可以赶他走。
    他当初投靠楚王，是想有一番作为，并可以借助楚王的势力对付唐少衡，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现在楚王毫无斗志，他居然还要为了他到处物色美女，想到这，柳成度心情十分郁闷。
    他听腾锋说，找到一位绝色美人，便随口说了一句，“带上来，让我看看。”
    腾锋满脸堆笑，“是。”
    一抹熟悉的倩影出现在他面前，令他心底一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饮酒所以眼花了。
    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当年被厉寒东带走的金美霞。
    此时美霞正闪着泪光，凝望着他，欲言又止。
    还好，腾锋站在金美霞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将捕捉到的柳成度眼里的惊讶理解为惊艳。
    趁着金美霞还没开口，柳成度连忙说道：“不错，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腾锋领命退下。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柳成度和金美霞两人时，美霞突然跪了下去，泪如泉涌，“公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美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公子啊。”
    柳成度带着朦胧的醉意，走了上前，将她扶起。
    看着她的脸，柳成度想到双双和香香两姐妹，又想到心中挚爱的涓涓。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暗中找过涓涓，可是却一无所获，他甚至后悔当初跟她分离。
    美霞还是那样美，言谈举止也比之前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单纯无知的妇人。
    但是她对眼前的柳成度的依赖和倾慕，却明显比从前深很多。
    “公子想念美霞吗？”金美霞抽泣着问道。
    柳成度凝眉，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道：“你怎么会遇到腾锋？厉寒东和涓涓在哪儿？”
    金美霞突然紧紧的将他抱住，“公子，美霞这辈子，永远是你的人。”
    柳成度缓缓闭上眼，他第一次见金美霞时，只是因为好奇她的美貌，第二次见她时，只是为了利用她。
    但是此刻，他却是有点喜欢怀里的这个女人。
    或许是因为他漂泊的这几年，实在孤单吧。他竟还因为金美霞的话流了一滴眼泪。
    屋里的灯熄灭了。柳成度和金美霞有了夫妻之实。
    “当初，我和香香的身份被东爷发现，他还抓来双双跟我们对质，我为了保命而诈孕，他带着我四处逃窜。后来，我被拆穿了，他虽然大发慈悲留了我一命，可是却经常打骂于我。”
    金美霞抽泣着，娓娓道来，“后来，是涓涓姐，她帮我逃了出来，她说打听到，公子你可能在楚地，让我来这寻你。没想到，我一来这，就碰到腾锋。”
    柳成度本握着金美霞的手，在听到她提涓涓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他不禁心里一惊，暗道，“这么说，涓涓又回到厉寒东身边了。”
    他皱了皱眉，长呼一口气。
    金美霞本还想说，腾锋要把她献给楚王，她不愿意侍奉楚王，她要跟着柳成度。可是她觉察到柳成度心情不佳，便不敢再说了。
    金美霞经历了那么多，她也变聪明了，学会了察言观色。
    柳成度又深想了一下，按照金美霞的话，涓涓知道他在楚地，所以让金美霞来寻他。那么，相信他很快也会见到涓涓。又或者是，涓涓通过金美霞，告诉他她在哪，让他去找她。
    次日，柳成度十分犹豫，是否要把金美霞献给楚王。
    其实按照他之前的性格，根本不该犹豫，将美霞送给楚王，对他十分有利。
    但是现在，美霞是他的女人了，经历了那么多，再次重逢，他实在不忍心将她又送给别人。
    金美霞主动开了口，“公子，美霞不愿再侍奉别人，包括楚王。美霞只想长伴公子左右，死而无憾。”
    柳成度看到她明眸中闪出的坚定目光，心里有一丝动容。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军师，王爷听说你为他寻到一位绝色佳人，让你赶快带她过去，让王爷看一看。”
    柳成度面色平静，“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禀报的人一走，柳成度突然露出凌厉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道：“腾锋。”
    金美霞微微一笑，眼中带泪，“公子，是要把我献给楚王吗？”
    柳成度轻轻一笑。
    金美霞镇定了心神，跪了下来，“美霞心中有恨，常萦绕于怀，就是美霞深爱公子，却另嫁他人。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一次，美霞定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柳成度撇了撇嘴，“你看轻我了，你是我的女人了，我不会再把你送给别人。你准备一下，我马上让我信得过的手下送你出去。”
    金美霞突然拔下发钗，冲着柳成度妩媚一笑，这一笑，美艳动人，这一笑，透着说不出的凄丽。
    柳成度突然大喊一声，“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金美霞如玉容颜就在柳成度的眼前毁了。
    但是金美霞却觉得解脱了，她笑的如此轻松，她觉得自己的美貌就是诅咒，如果因为美貌让她无法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她要美貌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魁冰莲


江州，唐少衡和路小妹的第三个孩子，取名为唐乐诗。
    路小妹一直盼着膝下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可是唐乐诗离“乖巧”两个字太过遥远。
    小小年纪，便显得十分骄纵，稍不如意，便会大发脾气。
    路小妹觉得可能是苏氏太过溺爱了。每次路小妹想教训她时，苏氏都会将她抱起，说是小孩子懂什么，长大了就好了。
    路小妹说不能太宠她，会把她宠坏，苏氏便会说，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宠爱路小妹，也没见她被宠坏。
    唐乐诗会走的时候，就天天跟着两个哥哥到处跑。
    苏秀珍也不禁跟路小妹说道：“乐诗，总跟她两个哥哥疯玩，这怎么行。怕将来没个闺秀的样子。”
    路小妹无奈的哼了一声，“江州各个府上，她这么大的小姐，哪个愿意跟她玩？她总欺负人家，都出了名的。”
    苏秀珍抿了抿唇，“哎，要是郭家没搬走就好了，咱们乐诗就有玩伴了。无暇的女儿是叫小南吧？”
    路小妹微微垂眸，“儿子叫郭小西，女儿叫郭小南。小南只比乐暄大几个月，郭府十分想给乐暄和小南定亲，我没答应。乐暄不太喜欢跟小南玩儿，倒是跟郭艳生的女儿俏俏玩的好。”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爹不会又提想去齐州的事吧？”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你爹十分后悔，当初不该托人，让无忌入了明山派。如若他不认识那些江湖中人，我们一家现在就团聚了。”
    苏秀珍看了看路小妹，接着说，“无忌是不对，但是骨肉亲情，怎么能说断就断，他毕竟是你爹的亲生儿子啊。你小的时候，无忌有多疼你这个妹妹，甚至为了你才称呼我一声母亲，你忘了吗？”
    路小妹有些动容，压低了声音，“如果爹实在想去见一见，好安心。我去问问相公，也不知道现在齐州安不安全，路上太不太平。”
    苏秀珍笑着点点头，“你爹呀，天天唠叨这件事。”
    乐暄，乐霖和乐诗跑了过来。
    乐诗远远就喊道：“外婆。”
    “外婆抱。”苏秀珍笑着将乐诗抱在怀里。
    乐霖清脆的声音响起，“外公呢？我要找外公下棋。”
    苏秀珍轻笑，“外公在园子里，去吧。”
    乐霖跑了过去，乐暄也跟着他一起。
    苏秀珍不禁说道：“乐暄这孩子，有些内向啊。”
    路小妹苦笑，“乐暄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乐霖和你怀里这个小祖宗，又太霸道，天天欺负别人。”
    苏秀珍抿了抿唇，“现在哪里看的出来，都是小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路小妹脸色一沉，“等长大了，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
    江州，桥下江上，停了一艘花船。花船上经常传出绝美的歌声和悠扬婉转的琴声，都说这船上有一位绝色花魁。
    很多达官贵人都想上花船，一睹芳容。但是鲜少有人可以上去。而登过船的人都在说，那花魁冰莲有多美多美。
    连江州太守魏晔也被吸引，派人前去打点，想登船见一见这位冰莲。
    没多久，花船传来消息，说是冰莲姑娘愿意一见。
    魏晔兴高采烈的带着手下登上花船，只见珠帘后端坐一位女子，正专心抚琴。
    那琴声柔润，令人心旷神怡。
    透过珠帘，仔细张望，那女子身穿红色绣花纱裙，戴着面纱，额间点着莲花妆。
    连船上的侍女都穿着红衣，戴着面纱。
    魏晔笑了笑，“冰莲姑娘，既然已经请在下登了船，就请以真面目示人。我想之前登过船的客人，也都见过姑娘的真容了，要不然，也不会都在传姑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琴声戛然而止，冰莲笑了，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她缓步从珠帘后走了出来，微微一拜，“民女冰莲参加太守大人。”
    魏晔客气的说道：“不必居礼，请坐吧。”
    冰莲亲手为魏太守倒了一杯茶，“如果我说，之前登过船的客人，都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大人相信吗？”
    魏晔微微一怔，“既然姑娘这么说，我没有不信的理由。”
    他顿了一下，望了望杯中茶，玩味笑道：“那便是那些登过船的人，因为虚荣之心，随口扯谎了。”
    他端详着冰莲的眼眸，光是这双眼睛，便十分美丽。想来摘下面纱，必定是倾国倾城。
    魏晔大笑，“一般常戴面纱的女子，不是貌美，就是貌丑。姑娘能弹出这么美妙的声音，相信一定有张绝美的脸。”
    冰莲轻笑了两声，“太守大人登船，只是想看我这面纱之后的脸？亦或是想听我的琴声。”
    魏晔微微垂眸，“不知道冰莲姑娘是否肯让在下一睹芳容。”
    冰莲颌首，“那要看太守大人可否帮冰莲一个小忙。”
    魏晔挑眉，“什么小忙？”
    “为冰莲引荐一个人。”
    “谁？”魏晔微微一怔。
    冰莲大笑，“在江州，除了您魏大人，还有谁有这个份量，让冰莲想主动相见？”
    魏晔面色微沉，“你想见唐帅？”
    冰莲点头，“正是。”
    魏晔冷哼一声，“唐帅不喜美色，况且，唐帅夫人善妒。我若是将你介绍给唐帅，不是得罪唐帅夫人吗？我这么做，又有何好处。”
    就在魏晔兴致大减，想起身离去之时，冰莲将面纱缓缓摘下，露出她的绝世容颜。
    魏晔眼里透着惊艳，半天说不出话来。
    冰莲妩媚一笑，“魏大人，可否容民女多几句嘴。”
    魏晔这才收了心神，轻呼一口气，“你说。”
    冰莲望了望他，“我想以如今的形势，魏大人不是不得罪唐帅和他夫人就好，而是要讨好唐帅。现在天下大乱，各自为正，唐帅手握重兵，说句不好听的，您这个太守，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魏晔面色凝重，冰莲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这个太守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他也十分担心唐少衡会对自己下手，所以才想尽办法讨好，还总让自己夫人带着幼子去元帅府做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引荐


魏晔咪了咪眼，“冰莲姑娘，我连你的来历都不清楚，况且，你确信可以得到唐帅的垂青吗？”
    冰莲撇了撇嘴，“小女是歌姬，来自北境，可是北境现在旱灾严重，兵荒马乱，我这才来到江南。都说江南富庶，良禽择木而栖，小女不想再漂泊，想安定下来，选个人托付终身。”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只要魏大人将我引荐给唐帅，小女定有办法让唐帅倾慕于我。”
    魏晔轻呼一口气，“冰莲姑娘，不是我不肯帮忙，若是别人还好说。唐帅嘛，我实在不想得罪路氏夫人。”
    冰莲面色一沉，“小女本以为魏大人是人中龙凤，有胆有识，您贵为太守，没想到竟会惧怕一个妇人，看来是小女看错人了。”
    “放肆。”魏晔身旁的贴身护卫厉声喝道。
    魏晔摆了摆手，“冰莲，无需激我。过河拆桥的人太多，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冰莲恭敬的跪了下来，“大人，小女此次来江南，便是放手一搏。女人再有倾城之姿，也终究抵不过无情的岁月。国色天香，又能维持多久？若是大人肯帮小女，便是小女的恩人。小女在此发下毒誓，若得魏大人引荐，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大人的恩德。若是有朝一日，过河拆桥，便让冰莲不得善终。”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魏大人可是太守，冰莲与您互助互利，岂不是相得益彰。”
    魏晔迟疑了一下，“明日我请唐帅到府一叙，若是冰莲姑娘有空，可以过来献舞助兴。”
    冰莲笑的如盛开的桃花，“冰莲荣幸之至。”
    唐少衡一回府，两子一女便都跑过来，让他抱。
    “父帅，抱我。”
    “父帅，抱我。”
    唐少衡撇了撇嘴，抱起了乐诗。
    “明日父帅要去太守府，乐诗要不要跟父帅一起去，去找魏家小姐玩儿。”
    唐乐诗嘟嘴，“我才不要跟那个臭丫头玩呢。”
    乐霖眨了眨眼，笑了起来，“父帅，她们都说魏家小姐比三妹好看，所以三妹生气了，才不跟她玩的。”
    唐乐诗突然大发脾气，“她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比。庶出，丫鬟生的，下次见到她，本小姐非把她的脸撕坏不可。”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
    路小妹缓步走了过来，“是谁又惹到我们家三小姐了。”
    唐乐诗居然气的大哭起来，路小妹赶紧抱过来哄，可是哄了半天也哄不好。
    唐乐霖被她的哭声弄的实在不耐烦，“妹妹别哭了，等下次见到她，哥哥帮你出气，好不好？”
    唐乐诗这才抽泣着点了点头，“好。”
    路小妹看了看乐诗哭肿的双眼，也是十分心疼。
    “好了，不哭了，乐诗，一会外婆看到你哭，该心疼了。快去跟你两个哥哥玩吧。”路小妹替她擦干了眼泪，把她放了下来。
    乐暄赶紧拉起她的手，“三妹不哭，大哥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
    乐霖像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捂着嘴乐个不停。
    唐少衡瞪了他一眼，“要是再把你三妹惹哭，看我怎么揍你。”
    乐霖赶紧站好，再也不敢笑了，也跑过去拉起唐乐诗的手，兄妹三个跑到园子里玩了。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乐诗这性子，到底像谁？我们家是找不到这样的。这么小，嫉妒心就这么强，长大了一定会更加霸道。”
    唐少衡嗤笑出声，走上前，压低了声音，“你不嫉妒？”
    路小妹噘起嘴，轻推了他一下，低声说道：“是你说只爱我一个，可不是因为我嫉妒而独占你。”
    唐少衡抿了抿唇，微笑不语。
    路小妹微微皱眉，“哎，乐暄太老实，剩下那两个小魔头又太霸道。”
    唐少衡也苦笑道：“是啊，三个孩子，没一个像我们俩的。”
    路小妹突然一扬眉，“相公，我们再生个孩子吧，我说过我要给你生五个孩子的。”
    唐少衡轻笑，“我倒是还想要一个，只是怕你怀孕太辛苦。”
    路小妹勾唇一笑，“乐诗这个骄纵的性格，也许再有个妹妹会好些。就算好不了，总算有个玩伴儿。总不能让她一直跟两个哥哥玩在一起。”
    唐少衡点点头。
    吃了晚餐，路小妹抚筝，唐少衡作画。
    这几年，路小妹的筝技炉火纯青，她忽然间想起了刘颖，许是她的那句“再好的筝，没有相应的筝技与之匹配，也是虚妄”，激发了她的意志，让她勤于练习，才有了这么大的提高。
    她甚至想，若是刘颖还在，两人比筝技，不知道谁输谁赢。
    她又觉得，不该想起她来，想起她，便又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不自觉叹了气。
    唐少衡停了笔，“怎么了？娘子。唉声叹气的，有心事。”
    他抿了抿唇，“是为孩子们的事吗？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会护着他们的。”
    路小妹走了过来，坐在唐少衡身边，压低了声音，“相公，有件事，就是我爹他，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想去看看他。”
    唐少衡微微一笑，“父子之情是天性，你爹想去见你哥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齐州离苍允二州太近，静温侯于映那个人伪诈狠毒，我不放心让岳父过去。不如，再等一段时间。”
    路小妹笑着点点头，在唐少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相公，你是世上最好的相公，是这辈子最疼爱我的人。”
    次日，唐少衡去太守府做客，魏晔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两人寒暄了一番，魏晔将唐少衡引入了后宅。
    两人入座。魏晔一摆手，一群舞姬迈着舞步上场。
    “唐帅，我们今天只赏歌舞，不谈政事。”
    唐少衡微微一笑，“好。”
    这些舞姬是魏晔养在府中的，之前太守府举办宴会，也都是她们上场献舞，这舞步，唐少衡都觉得熟悉。
    魏晔看了看唐少衡，轻笑道：“唐帅，可是嫌这些歌舞沉闷？”
    唐少衡摇了摇头，“哪里。”
    魏晔突然拍了拍手掌。
    场上的舞姬拜了一拜，便全部退了下去。
    鼓乐声陡然一转，变的十分激昂。


第一百七十章 倾城一舞


只见红衣舞姬逐个登场，她们都蒙着面，清一色的身材高挑纤瘦。
    这舞步充满了异族风情，让人耳目一新。
    在她们的簇拥下，冰莲戴着薄薄的面纱登场。
    衣裙飘逸，舞步轻快，身姿婀娜，冰莲的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唐少衡，面纱后的笑意若隐若现。
    魏晔望了望唐少衡，心里暗道，都说唐帅对自己夫人是情有独钟，除了她，再无其他女人。
    可他就是不信，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在眼前，他会不心动。
    冰莲的手好似柔软无骨，兰花指配合着舞步在空中萦绕，肌肤胜雪，红色的舞裙让她更显白皙，乌黑的长发轻甩，刚中带柔，柔中带刚。
    突然，鼓乐齐鸣，冰莲迈着轻盈的舞步上前，将手中的飘带轻甩到唐少衡身边。
    魏晔冲着唐少衡笑笑，“这是在下专门从外面请的舞姬，叫冰莲。我看就算第一舞姬谢如意还在世，也比不过她。”
    当然，如果单论舞技，冰莲是没办法和爱舞成狂的谢如意相比的，可是大多数人看舞，并不是只注重舞技。
    唐少衡撇嘴轻笑，“确实不俗。”
    他轻轻拿起飘带的另一端，冰莲同时甩动飘带。
    这舞接近尾声，冰莲最后跳了几个最难的舞步，尽显身姿曼妙。
    最后，她跪拜在地，“祝唐帅，太守大人，前程似锦，福寿康宁。”
    魏晔笑着说道：“快起来吧，过来敬唐帅一杯酒。”
    冰莲缓缓起身，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杯，款步走了上前，“唐帅，小女冰莲敬您一杯。”
    唐少衡轻笑点头。
    冰莲轻轻掀开面纱，一饮而尽。
    面纱飘落在地上，冰莲露出了她的绝世容颜。
    唐少衡仔细打量着她，微微勾起唇角。
    冰莲有那么一丝羞涩，微微垂目，“小女漂泊半世，久仰唐帅的威名，今日得之一见，此生无憾。”
    唐少衡抿了抿唇，“冰莲姑娘风华绝代，能欣赏到姑娘这么曼妙的舞，唐某人也是荣幸之至。”
    魏晔一看，两人互相表示欣赏，心里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一半，就在他刚要顺水推舟的时候，冰莲先开了口。
    “唐帅，魏大人，小女不便久留，就先回去了。”
    魏晔一怔，心里疑惑，这么好的机会，冰莲怎么这么急着走。后来转念一想，于是女人家故意使的手段。
    唐少衡也是一愣，随即恢复了神色，“既然冰莲姑娘急着回去，唐某也不便挽留，只希望下次再欣赏姑娘的舞。”
    冰莲柔婉一笑，“唐帅，冰莲四处漂泊，在江州不会停留太久。如果唐帅还想欣赏冰莲的琴声，可到江边花船上来，冰莲恭候大驾。”
    说着，便移步离开。
    魏晔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唐帅可是意犹未尽？冰莲姑娘一向孤傲，这次是因为我说宴请唐帅，她才肯来献舞。”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冰莲姑娘美艳绝伦，若得此佳人相伴左右，才可以说此生无憾啊。”
    他望了望唐少衡，“唐帅觉得呢？”
    唐少衡轻笑不语。
    送走了唐少衡，魏夫人来到魏晔身边，“那个冰莲，的确美丽，只是不知道入不入得了唐帅的眼。老爷，你可千万别得不偿失，既得罪了路氏，又没法把冰莲放在唐帅身边。”
    魏晔有点不耐烦，“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让你带着光儿常去元帅府走动，多跟路氏亲近，最好是为我们光儿和唐家的乐诗定下亲。可是你呢？没得半点用处。”
    魏夫人脸色一变，撇了撇嘴，“好几次去的时候，快午时了，路氏都还没起身，我不管如何热络，就是没办法跟她处成好姐妹，这该怪我？还有她家的乐诗，小小年纪，就跋扈霸道，将来还不得欺负我们光儿。别说光儿了，上次领了你的小庶女去，只想着她们同龄，能玩到一起去，没想到被她狠狠的欺负。领回来，你的程姨娘还以为是我在使坏呢。”
    魏晔听烦了，“好了，下去吧。”
    魏夫人白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其实她心里是十分嫉妒路小妹的，嫉妒唐帅位高权重，却只有路小妹一个。
    魏晔天生风流，妻妾成群，府中还有歌姬舞姬，程姨娘本是她的贴身侍女，她却用她来讨好夫君魏晔，做出贤德的名声来。
    她心里又有多怨恨，魏晔能有今天，也多亏她娘家的扶持，可是他并不知感恩，他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女人若是妒忌，便是女人不对了。
    魏夫人觉得路小妹虽然花容月貌，模样乖巧灵秀，但是也算不得绝色，而且经过相处，她也觉得路小妹并不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她想不通，为什么她能抓住唐少衡的心，让他只对她一人钟情呢？她甚至是不服气。
    如今，冰莲的出现，她倒是有些好奇，能否让唐少衡倾慕，或许，她心里倒是希望唐少衡能喜欢上冰莲。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她十分想看到路小妹的反应。若是唐少衡将冰莲娶回府，路小妹是否会大吵大闹，又或者找她诉苦呢。
    她甚至连怎么安慰她的话，都想好了，那是多年前，她娘家母亲用来安慰她的，“男人都一样，是不可能只对你一个女人钟情的，只要你还是他的正室夫人，你有儿子可以依靠，也就知足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总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哪个姨娘得宠时，她也告诉自己，不必生气，花无百日红，用不了多久，就有新人将她取代了，而自己永远是这个府上的正室夫人，她的儿子才是嫡子，她的女儿，才是嫡女，其他的女人，生再多也无用，都是庶孽旁枝。
    唐少衡回府后，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她是谁的人？静温侯于映？纳兰羽？还是如今佯装昏聩的楚王？”
    路小妹走了过来，“相公，你刚才在说什么？”
    唐少衡轻笑，压低了声音，“我在笑魏晔愚笨。”
    “魏大人？”路小妹嘟嘴，“我觉得他还好，我只觉得魏夫人挺愚笨的。既然知道我贪睡，还总来的那么早。”


第一百七十一章 纳兰羽


江边花船上，冰莲坐在铜镜前，神色清冷，隐隐透着忧伤。
    身旁的侍女月喜开口道：“姑娘，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冰莲脸色一沉，“太守府护卫众多，唐少衡又带了那么多精兵，我们动手，有多少胜算？”
    “只要这次得了手，回去之后，主人一定会娶姑娘为侧夫人。”月喜撇嘴轻笑。
    冰莲冷哼一声，“都是刘崇的主意，派我们来江南，我们不管得手，还是失手，他都受益。”
    月喜皱了皱眉，“姑娘是说，夫人容不得姑娘，所以刘崇向主人献计，让我们来江南。若是我们得手，刘崇献计有功，若是我们失手，刘崇便替夫人除掉姑娘，夫人也会记他的好。”
    冰莲咪了咪眼，“刘崇，若是此次我能平安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月喜也露出凌厉的眼神，“主人并不喜欢夫人，只不过是要借助那些老臣的势力。谁让她命好，是南阳侯的女儿。而且她嫁给主人这么久，膝下无子。等姑娘嫁给主人，生下一男半女，怕是夫人都要看姑娘的脸色。”
    冰莲瞪了她一眼，“小心点，祸从口出，夫人耳目众多。我们当中，或许也有被她收买的。”
    月喜马上恭敬的垂下头，“是。”
    南阳侯的幼女华婷，在江南被当堂毁婚后，便返回京都。
    她后来看上了当时黎江关总兵的儿子纳兰羽，纳兰羽相貌英俊，性格沉稳。但是他已有婚约，是南阳侯亲自托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前去说亲。硬是说服纳兰羽的父亲将儿子已经定下的婚约解除了，改娶华婷过门。
    华婷貌美，刚嫁给纳兰羽时，比较受宠，可是时间一长，便也渐渐受到冷落。
    纳兰羽娶了华婷后，又接连纳了几个妾室进门，本来他还不准妾室有孕，想让华婷先生下嫡子，可是华婷几年来一无所出，他便让妾室生下了庶长子。
    直到纳兰羽的父亲病故，南阳侯联合一众老臣，保举纳兰羽继承他父亲黎江关总兵的位置，他才又恢复了对华婷的宠爱。
    纳兰府一间奢华的居室里，华婷也静静的坐在铜镜前，目光清冷。
    当初，她对纳兰羽一见钟情，她仍然清晰的记得，纳兰羽初见她时的神情，英俊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见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勾起唇角。
    可是，直到她嫁给他，才真正了解他的为人。纳兰羽城府极深，而且性情冷僻。华婷清楚的知道，若是没有父亲南阳侯和她那些世叔世伯，她早就被纳兰羽抛弃了。
    她这几年一直没有身孕，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名医。
    铜镜里的自己还是那么美，可是纳兰羽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华婷缓缓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侍女安侬轻声说道：“夫人，刘副将来了。”
    华婷睁开眼，缓了缓神色，“让他进来吧。”
    “是。”
    此时一个半边脸上戴了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便是化名刘崇，投靠纳兰羽的刘卫。刘卫微微一笑，“夫人是在顾影自怜吗？”
    华婷面色一沉，“相公天生多疑，你无事，还是少跟我见面。”
    刘卫撇了撇嘴，“在下是想帮您保住正室夫人的位置。”
    华婷一怔，“你什么意思？”
    刘卫咳嗽了几声。
    华婷连忙说道：“快请坐吧，安侬，你去沏壶茶来。”
    安侬恭敬退下。
    华婷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到底出了何事？”
    刘卫轻呼一口气，“镇北侯谷云鹏想将女儿谷曼琴嫁给我们大人，而且居然想讨要正室的位置。”
    华婷闻言大惊，身体微微颤抖，“相公答应了吗？”
    刘卫抿了抿唇，“大人没有当即答复，不过，大人一向不会感情用事，如今纵观天下的局面，若是咱们黎江能跟北面的镇北侯联姻，可是如虎添翼。”
    华婷加重了呼吸，方寸大乱，“我该怎么办？我要马上告诉我爹这个消息。”
    刘卫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冷静啊，夫人。”
    华婷皱了皱眉，“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如今他手握重兵，羽翼渐丰，怕是不会在乎我们南阳侯府了。”
    刘卫点点头，“那夫人再想想，大人还能在乎什么。”
    华婷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嫡子。”
    刘卫轻笑，“夫人机智。”
    华婷苦笑，“若是能有孩子，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战战兢兢了。”
    刘卫将声音放到最低，“夫人不妨放手一博。”
    华婷摇了摇头，“不行，诈孕是大忌，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纳兰羽是薄情之人，到时候，不仅我有事，还会连累我们南阳侯府。”
    刘卫笑了几声，“正是很容易被拆穿，才不会有人想到夫人会这么做。”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大人最心爱的女人冰莲，不知道能不能从江南活着回来。若是她回来了，大人便会迎娶她进门，到时候，还有夫人立足之地吗？”
    华婷想到冰莲，立刻露出怨毒之意，“那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刘卫点点头，“的确是祸水，只不过纳兰大人十分看重她，觉得她不仅貌若天仙，还能为他分忧。”
    华婷叹了一口气，“若是诈孕不被发现，需要很多人帮我。”
    刘卫勾起唇角，“夫人放心，有我，还有您的父亲南阳侯呢。”
    此刻，纳兰羽望着天空的月色，想起了倾国倾城的冰莲。
    她走后，纳兰羽才发觉自己是那样担心她，甚至有点后悔派她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他告诉自己，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冰莲活着回来，他便要给她一个名分。
    纳兰羽身旁的亲信子冉走了过来，“大人，可是在想冰莲姑娘？”
    纳兰羽点点头，沉默不语。
    子冉望了望他的神色，“冰莲姑娘才智过人，一定能成功。就算失败了，依照计划，她也会将所有事情推到镇北侯头上。”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镇北侯主动提出联姻，大人为何没有马上答应？”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远交近攻


纳兰羽冷笑一声，“镇北侯谷云鹏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兵法他懂的，远交近攻。我们离他最近，如果我是他，也会选择跟江南的唐少衡结盟，前后夹击，让我们腹背受敌。”
    他不屑的眼神闪动，“想必，他提出要把女儿嫁给我，只是缓兵之计。若是我为了娶谷曼琴，把南阳侯的女儿休了，得罪了那些老王侯，他又毁约，不把女儿嫁给我了怎么办，岂不是让我被天下人嘲笑吗？”
    子冉恭敬俯身，“大人英明。”
    纳兰羽抿了抿唇，“谷云鹏，唐少衡，绝不能让他们结盟。”
    子冉点点头，“所以，您派冰莲去江南，也有让他们互生猜忌之意。”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唐少衡心思缜密，文韬武略，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我倒是希望冰莲可以全身而退。”
    江州，太守魏晔看唐少衡一直留在元帅府，却没有去江边花船上看望冰莲。他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魏夫人被他叫了过来，“老爷，什么事？”
    魏晔微微一笑，“夫人，你想个由头，把唐帅夫人请到府上坐一坐。”
    魏夫人一愣，“请她过来干嘛？她若是带着那几个小祖宗一起过来，可是不好款待。”
    魏晔皱了皱眉，“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魏夫人撇了撇嘴，“可是因为那个冰莲？我看唐帅挺沉的住气的，怕是没那么着迷。”
    魏晔脸色一沉，“你懂什么？唐帅这段日子一直在元帅府，没有回营地。怕是就是因为这个冰莲。”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觉得，可能是路氏看的紧，他不好去见冰莲。我们不如就为他寻个机会，你找个借口，只请路氏和孩子们。”
    魏夫人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借口倒是很多，就怕她不来。”
    魏晔抿了抿唇，“你不试，怎么知道。”
    魏夫人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请。只不过，老爷，还是那句话，可千万别白白得罪了她，又不能把冰莲那个女人放在唐帅身边。”
    魏晔有点不耐烦，“行了，快去。”
    路小妹听说，魏夫人要请她和孩子们去太守府做客，说是赏花宴，还请了江州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公子和小姐们。又说自己的幼子光儿十分想念乐暄，乐霖和乐诗他们。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相公，你说我去吗？”
    唐少衡撇嘴轻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路小妹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去吧，毕竟是太守夫人热情邀请。”
    唐少衡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这是魏晔的意思。为的是提醒他，去见冰莲。
    他磨搓着手指，微微勾起唇角。
    魏夫人这次算用了心，赏花宴定在了未时，路小妹带着两子一女赶赴太守府。
    魏夫人早就在门口候着，就像往日一样，满脸堆笑，热络的过了头，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唐帅夫人，大驾光临，魏府蓬荜生辉呀。”
    路小妹刚要开口，就见乐霖和乐诗直接跑进了太守府。
    “你们几个，别乱跑，小心摔倒。”路小妹急声说道。
    她转头冲着护卫们嘱咐道：“跟着公子和小姐，小心保护。”
    “是，夫人。”
    魏夫人过去握路小妹的手，轻笑道：“他们许是急着去见光儿了。孩子们，就是要玩在一起。”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乐暄，“大公子就是有大公子的样子，你看，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不愧是唐帅的长子。”
    乐暄被魏夫人夸赞的有点不好意思，还向她行了礼，“魏伯母好。”
    跑进去的乐霖和乐诗见大哥没有跟上来，又跑了出来，向乐暄招手。
    “快点来啊，大哥。”
    “大哥，快进来，我们等你呢。”
    路小妹点点头。“去吧。”
    乐暄也跟着跑了进去。
    魏夫人带着路小妹缓步进府，一边走，一边跟她聊路小妹不感兴趣的事。
    进了府，各位夫人逐个来跟路小妹问好。说的全是夸赞之词。
    路小妹基于礼貌，也都微笑着回应。
    唐少衡出了府，直奔江边花船。
    冰莲听说唐少衡来了，她暗自镇定了心神，吩咐下去，“依计行事。”
    唐少衡登了船，月喜将他引了进去。
    珠帘后，冰莲在抚琴，琴声柔婉动听，那是冰莲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而冰莲之所以喜欢，是因为那是纳兰羽最钟爱的曲子。
    唐少衡身穿橙色绣金边锦衣，丰神俊朗。
    冰莲一边抚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心里不自觉的将唐少衡和纳兰羽比较。
    两人都是年少得志，英俊不凡。冰莲不禁想，若是他先遇到的是唐少衡，而不是纳兰羽，会不会也对眼前的唐少衡钟情呢。
    唐少衡欣赏着这美妙的琴音，抿唇轻笑。
    冰莲突然开口，“唐帅，小女的琴声，可还入得了您的耳？”
    唐少衡轻轻拍了手掌，“没想到，冰莲姑娘不仅舞跳的好，琴艺也是一绝啊。”
    冰莲笑笑，“听说唐帅夫人的筝弹的很好，不知道比起我的琴如何？”
    唐少衡面色一冷，“筝和琴本就是两种东西，如何比较？就好比一个是挚爱，一个是玩物，怎么能相提并论？”
    冰莲哈哈大笑，“唐帅夫人是您的挚爱，冰莲只配做您的玩物，是吗？”
    唐少衡撇了撇嘴，“恐怕你在你主子眼里，连玩物都算不得吧？是棋子，还是一枚弃子。”
    冰莲脸色一变，瞬间出招。她身旁的侍女们也一起发招。
    唐少衡早有准备，韩追和马宇瞬间挡在了前面。
    没多久，就将她们主仆制住。
    冰莲不服气的说道：“唐帅，可否告知小女，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唐少衡微微一笑，“你表现的很好，连刚才的琴音，都没有一丝紧张和慌乱，确实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冰莲一怔，“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派过来的细作？”
    唐少衡抿了抿唇，“是直觉。一个像你如此倾国倾城的女人，身处乱世，想必早就被人收作己用。”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怒意


太守府，路小妹正悠闲的跟秦芬儿聊着天，魏夫人知道秦氏曾经是路小妹的好友，所以便也请了她。
    一个人的喜好很难改变，秦芬儿最了解路小妹，跟她讨论的，都是路小妹感兴趣的事。
    魏夫人看路小妹聊的眉开眼笑，微微勾起了嘴角，心里暗道，“怕是她还不清楚冰莲的事，也不知道唐少衡和冰莲怎么样了。”
    突然，侍候程姨娘的贴身婢女绿儿跑了过来，大声哭喊着，“夫人，出事了，唐家小姐把我们小姐给打了。”
    路小妹一怔，赶紧跟魏夫人过去看。
    只见程姨娘抱着魏家小姐魏倩语，哭的泣不成声。
    魏夫人款步走了过来，问绿儿，“到底怎么回事？”
    绿儿也抽泣起来，但是没有说话。
    魏夫人走了过去，看了看程姨娘怀里的倩语，只见倩语的小脸被乐诗打的都肿了起来。
    路小妹皱了皱眉，厉声喊道：“唐乐诗，你给我过来。”
    还没等乐诗走过来，路小妹就急步过去，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又欺负人家？还是在人家府上？快过去道歉。”
    魏夫人咳嗽了几声，“这下手也太重了，赶紧请个郎中，给小姐好好看看。”
    程姨娘的哭声越来越大，“倩语还这么小，哪里受过打。她这么乖，我和老爷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魏夫人脸色一沉，狠狠打了身旁的绿儿一巴掌，“都是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小姐。”
    绿儿哭到：“是唐家小姐，还有唐家小少爷，他们一进来，就把小姐拉了出去。我以为他们是找小姐玩儿，没一会就听到小姐的哭声。我跑过去阻拦，可是唐家的护卫居然打了我。”
    听她这么说，唐府护卫马上说道：“是她居然敢拉扯公子和小姐，我们才出手的。”
    一旁的林玲开了口，“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
    她顿了一下，斜眼瞥了绿儿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拉扯我们公子和小姐。”
    绿儿吓得垂下头，“绿儿是看到倩小姐被欺负，一时情急。”
    魏夫人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婢，居然敢动唐帅的公子和小姐。”
    程姨娘怀里的倩语突然大哭起来，程姨娘赶紧说道：“夫人，您饶了绿儿吧，她也是忠心护主，要不是她，我们倩儿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魏夫人抿了抿唇，满脸堆笑，冲着路小妹说道：“唐府护卫们看到两位小姐打架，不去阻拦，也该及时禀报我们才是。”
    林玲冷哼一声，“魏夫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公子和小姐。公子和小姐年纪虽小，却是他们的主子。”
    魏夫人脸色一变，走了过去，将倩语抱在怀里，“我的小倩语，要是让你太守爹爹看到了，不知道该多心疼啊。”
    唐乐诗白了魏夫人和倩语一眼。
    路小妹也瞥了魏夫人一眼，低头冲着乐诗说道：“你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乐诗嘟起了嘴。
    旁边的乐霖眨了眨眼，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不怪三妹，是魏倩语乱说。”
    乐暄也附和道：“娘，不怪三妹，她是维护娘。”
    路小妹一怔，“到底怎么回事？“
    身旁的护卫们都面色有异，不敢言语。
    路小妹冲乐霖说道：“魏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乐霖犹豫了一下。
    “快跟娘说。”路小妹皱眉。
    乐霖轻呼一口气，“魏倩语说，娘刚开始嫁给爹时，也是小妾。她还说娘善妒狠毒。”
    路小妹陡然升起怒意，身体气的发抖，这是她最为忌讳的事，也是她此生无法改变的遗憾。
    她冷冷的看着程姨娘，看的她心虚的低下头。
    “你敢对我们夫人不敬。”林玲几步走上前去，狠狠的扇了她几个巴掌，程姨娘痛呼出声，嘴角已有血迹。
    魏夫人知道惹怒了路小妹，赶紧将怀里的倩语抱给下人，让她们把倩语带下去。
    魏夫人有些尴尬，厉声斥责程姨娘，“倩语懂什么，看来都是你口无遮拦，教坏了孩子。竟然敢说唐帅夫人的闲话，你活得不耐烦了。你自己惹祸就算了，还害倩语被打，老爷知道了，非得狠狠惩戒你。”
    程姨娘马上跪了下来，“妾身知错了，唐帅夫人恕罪。”
    路小妹加重了呼吸，冷笑了几声，“何罪之有？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
    魏夫人连忙说道：“都是我管教不严，来人，将程姨娘拖下去，杖责二十。”
    乐诗突然开了口，“娘，她还说，父帅要娶小娘了，她说等父帅娶了小娘，就不会再疼乐诗了，乐诗就要失宠了，以后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说着，乐诗泪水滑落，抽泣起来。
    路小妹心里一疼，忙将乐诗抱在怀里，“你父帅不会再娶别人的，你父帅心里只有我们。他永远都疼爱乐诗，乐诗永远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路小妹轻拍乐诗的背，“她乱说，乐诗不哭哈。”
    乐霖连忙又说道：“娘，魏倩语说是听大夫人说的。”
    路小妹转头，看了看魏夫人，眼神冷厉。
    魏夫人感到不寒而栗，她一直觉得路小妹性情温柔，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有些慌乱，心里在怨程姨娘母女，她也十分清楚，唐少衡是她和魏晔万万不可得罪之人。
    魏夫人不知道如何解释，缓缓开口道：“不过是个舞姬，唐帅逢场作戏而已。”
    路小妹眼睛通红，泪水溢在眼眶中。
    突然，府中来了很多精兵，领头的是曾安，曾安进了府，先来拜见路小妹。
    周围的夫人一片错愕，路小妹也是一愣。
    只见曾安上前，与路小妹低语，路小妹点了点头。
    高夫人出来打圆场，“唐帅夫人，勿要生气，孩子们哪有不打架的。许是有人听了太守夫人的只言片语，便曲解了太守夫人的意思，竟还无意间说给了孩子听。”
    这些话，明显是说程姨娘从中作梗，帮太守夫人说话。
    路小妹微微垂眸，没有开口。
    曾安大声喊道：“保护夫人，捉拿魏晔及其党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办婚宴


魏夫人大惊，“你们说什么？我家老爷可是太守。”
    曾安冷笑，“此刻起，便不是了。魏晔勾结舞姬冰莲，意图行刺唐帅，冰莲已经被擒住。”
    魏夫人顿感头晕目眩。“什么？冰莲是刺客？”
    在场的各府夫人和小姐都面面相觑，刚才为魏夫人说话的高夫人突然吓得脸色苍白，生怕高府沦为魏晔党羽，她是知道唐少衡的手段的。
    不一会儿，唐少衡也进入魏府，有护卫赶紧跑了过去，告诉他刚才在魏府发生的事。唐少衡听到乐诗跟魏倩语打架的缘由，不由得心里一怒。
    他急步走了过去，看到路小妹抱着乐诗，乐诗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唐少衡忙伸手，要将乐诗抱过来。但是路小妹却没有松手，并且还转过身去。
    唐少衡后悔，今天不让她来就好了。
    他轻声说道：“娘子，对不起。”
    路小妹的身体微微颤抖，沉默不语。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
    回到元帅府，路小妹一直照顾着乐诗，苏秀珍看到自己外孙女哭肿了双眼，心疼不已。
    路小妹和苏氏总算哄的乐诗眉开眼笑，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小妹和苏氏嘱咐丫鬟照顾好乐诗，便走出房间，她们看到唐少衡站在门口。
    旁边的侍女低声说道：“主上一直站在门口，已经站了几个时辰了。”
    苏秀珍给唐少衡使了眼色，便离开了。
    唐少衡走了过来，握住路小妹的手，“还在生我的气吗？”
    路小妹皱了皱眉，“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唐少衡轻笑，“生自己的气？因为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路小妹突然想起，那晚，她身穿喜服，坐着一顶小轿，来到唐府的后院门。
    唐少衡出来后，也是嘲讽的说道，“路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想到没有婚礼，没有喜宴，没有喜乐，没有拜过天地，路小妹不觉心里一酸。
    她最为忌讳的，就是今天听到的话，她刚开始嫁给他时，是一个小妾。但是这又是别人熟知，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路小妹泪水滑落，“相公，你为什么不等我。”
    唐少衡想起，那日，他答应让孙玉妍留在府上，路小妹喝醉了，也说过同样的话，“相公，你为什么不肯等我。”
    “等什么？”
    “等我爱上你。”
    唐少衡知道，路小妹心里是恨，恨他提亲不成，转眼便娶了别人。
    但是谁知道他心里的苦。他拼命的努力，努力向上爬，希望能出人头地，能跟路小妹匹配，希望路家能同意，把路小妹嫁给他。
    他做了禁卫军统领，他马上去路府提亲，可是路家的冷嘲热讽，让他知道，一个没有权势根基的小小禁卫军统领，路家是不放在眼里的。不光是路家，别人也一样。
    他不甘心，他要一路向上走，但是对于没有祖荫的他，谈何容易。
    他比谁都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更懂什么叫权势大于天。他的万般努力，也许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
    刚开始，他和福全计划接近孙家，他并没有打算娶孙玉妍，也不肯定孙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后来，机缘巧合，是卓氏看好他，想让他做乘龙快婿。
    他也犹豫，要不要娶孙玉妍。后来，他告诉自己，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才能有机会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他娶了孙氏，借由孙氏攀上了卓家，当时卓凌任吏部尚书，权势滔天，炙手可热。
    唐少衡本来就才智双绝，再加上卓孙两家的助力，平步青云，自然而然。
    当时路家出事，他先以小妾的名分，将路小妹纳入府，也是有苦衷。一方面，路家在京都已经出事了，他趁着定罪之前，将路小妹娶了，本就惹人非议，如果以平妻之礼迎娶，怕京都留意。另一方面，卓孙两家正兴盛，若是当时就立路小妹为平妻，怕是孙家早就翻脸了，到时候，爱路小妹，反而害了她。
    他是权衡再三，才忍痛，让心爱之人受了委屈，以妾室之名入府的。
    唐少衡突然将路小妹背在了背上，每次路小妹心情不好，他都会用这招，百试不爽。路小妹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心情好了很多。
    唐少衡突然说道：“小妹，我们办一次婚礼可好？”
    路小妹疑惑，“办婚礼？”
    唐少衡轻笑，“你忘了，上次，我们在京都，参加宋青和庞菲的婚宴，我就说过，将来一定给你补上。”
    路小妹突然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
    “现在吗？”路小妹柔声说道。
    “是啊，就明天，要么后天。让人把路家老宅打扫干净，我从路家把你娶过来，正妻之礼，大办。”
    路小妹苦笑，“我们都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现在大办婚礼，不是让人笑话吗？”
    唐少衡撇了撇嘴，“现在谁敢笑话我们？整个江南，谁敢惹我唐少衡。”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微微勾起唇角，“你厉害，你是手握重兵的唐元帅。谁敢笑话你？就好像，所有的事情，别人都认为是我善妒所导致。到时候，我们大办了婚礼，她们一定会议论，说是我路小妹又兴风作浪。”
    唐少衡咪了咪眼，“她们那是嫉妒你。”
    路小妹嘟嘴，“我也那么觉得。”
    突然，她脸色一变，“那个冰莲，是怎么回事？”
    唐少衡总算放轻松了些，因为知道，路小妹的醋意上来了，说明她恢复情绪了。
    唐少衡抿了抿唇，“曾安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刺客，早早被我识破。”
    路小妹撇了撇嘴，“听说她长的倾国倾城，如果她不是刺客，你会喜欢她吗？”
    唐少衡苦笑，“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路小妹嘟嘴，“那就是会。如果她不是刺客，你肯定会喜欢她的，甚至，纳她入府。是不是这样？”
    唐少衡无奈的怂了怂肩，“娘子，我不是答应过你，只有你一个吗？我们还拉了勾呢。夫妻，应该相互信任才是。”
    路小妹抿了抿唇，“好吧，暂时相信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贺礼


路家老宅被打扫出来，路铉和苏秀珍陪路小妹回到老宅，走一个过场。
    路小妹的喜服是江州最有名的绣坊，十几个绣娘连夜赶工缝制的。
    布料、丝线都是十分昂贵，尤其那精致的绣艺，最显眼的一朵牡丹绣花是出自江南第一绣娘田芳的手。
    路小妹起的很早，她高兴的一夜没睡，碧玉为她化了美艳的妆容，额间还化了一小朵牡丹花。
    苏秀珍看到路小妹身穿喜服的样子，十分欣慰，之前女儿的委屈，今日都得到了补偿。
    她心里也十分庆幸，当初做的决定。虽然兜兜转转，女儿还是得到了幸福。
    路铉望着院子，若有所思。路小妹赶紧说道：“爹，我们过来只是走个过场，您可不准有其他想法，一会就回府。”路小妹担心路铉想留在路家老宅。
    苏秀珍笑道：“你爹知道，他最疼乐霖了，哪舍得分开。”
    唐少衡来迎亲，路小妹蒙着红盖头，坐在八抬大轿上，心情甚是激动。
    今天，江州城，甚至整个江南都在议论这场婚礼。
    “唐帅和夫人膝下已有两子一女，怎么现在想起来再办场婚事，这是哪一出啊？”
    “唐帅夫人嫁给唐帅时，唐帅有原配孙氏，所以当时不是以正室身份进的门，没办婚宴。”
    “肯定是路氏夫人想办的，听说魏太守出了事，也跟魏夫人背后说路氏夫人之前的往事有关。”
    “哦，原来如此啊。”
    婚宴十分盛大，宴席摆满了元帅府，周围护卫安全的精兵众多。
    唐少衡将路小妹从花轿中扶了出来，两人牵着红绸带，其实按礼节，本应该唐少衡走在前面，路小妹走在后面，示意夫唱妇随，但是唐少衡坚持跟路小妹并肩而行，示意同进同退。
    两人入了礼堂，路铉和苏秀珍坐在主位。礼堂里的客人全都抱拳恭喜唐少衡，“恭喜唐帅。”
    唐少衡微笑点头。
    “一拜天地。”唐少衡和路小妹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两人冲着路铉和苏秀珍一拜。
    “夫妻对拜。”唐少衡心情也十分激动，这个婚礼，他盼了很多年。
    两人对拜。
    “礼成。”
    唐少衡依礼送路小妹去了喜房，只见乐暄、乐霖和乐诗也跑了过来，三个孩子在房中嬉戏。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别吵到你们娘亲，出去玩吧。”
    乐诗不肯，“不嘛，父帅，乐诗要在这里玩。”她觉得房里贴着喜字，挂着红帐，充满喜气，她还跑过去掀路小妹的红盖头。“娘，你的衣服好漂亮，乐诗喜欢。”
    路小妹嘟嘴，“来人，把这三个小祖宗请出去，让我静一下。”
    “娘，不嘛，乐诗不走。”
    秋月等人笑着进屋，硬是把三个孩子哄走了。
    路小妹重新坐好，轻笑道：“相公，贵客都在礼堂，你去吧。”
    “好，等我。”
    唐少衡回到礼堂，谢江过来禀报，低声说了一句，“主上，纳兰总兵送贺礼来了。”
    唐少衡轻笑，“婚礼这么急，纳兰羽都赶得上，消息还真灵通。”
    他顿了一下，“快请。”
    “是。”
    来送贺礼的，是纳兰羽的弟弟纳兰翼，不同于纳兰羽的俊朗，纳兰翼尖嘴猴腮，从眼神便可看出此人心术不正。
    “唐帅，恭喜了，家兄特命我送来贺礼，希望今后跟唐帅和平共处。”
    一摆手，身旁手下上前，只见他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
    纳兰翼撇了撇嘴，伸手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顶凤冠。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这纳兰羽送凤冠当贺礼，令人唏嘘。
    唐少衡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他知道，这顶凤冠是瑾茹的，后来落到叛变的祝三松手里，纳兰羽联合一众老臣剿灭了祝三松，这凤冠自然转到他手里。
    如今，纳兰羽送凤冠而来，让唐少衡两难。如果唐少衡接受了凤冠，相当于彰显了自己的野心。如果唐少衡拒收凤冠，纳兰羽又可能借口生事。
    唐少衡缓缓开口，“纳兰总兵有心了。我夫人她，其实喜欢的是头冠上的宝珠。”
    还没等纳兰翼反应过来，马宇已经上前，一把将凤冠上的宝珠摘下，拿给了唐少衡。唐少衡看着手里的宝珠，勾唇而笑，“这份贺礼，本帅十分喜欢，替我谢谢纳兰总兵。”
    德胜连忙上前，满脸堆笑，“纳兰少爷一路辛苦，来，这边请。”
    唐少衡转身去招呼其他贵客。
    纳兰翼没想到唐少衡有这招，一时间愣住了。想到哥哥纳兰羽告诉他，不管唐少衡收不收凤冠，直接回来即可。
    纳兰翼虽然傲慢刁钻，但是他也不傻，周围全是唐少衡的兵，他只带了十几个人，闹起来，万一惹怒唐少衡，他可不想做两军交战的牺牲品。
    婚宴早早结束，唐少衡暗中吩咐，让人护送纳兰翼回黎江。
    他微微勾起唇角，“纳兰羽，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他顿了一下，沉声问道：“冰莲还是不肯招吗？”
    谢江点点头，“是的，严刑拷打，不肯透露半句。”
    唐少衡缓缓闭上眼，“你说，她会是谁的人？”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谢江恭敬回答。
    唐少衡轻哼一声，抿了抿唇，“应该不是镇北侯。冰莲自称是北境人，如果是镇北侯，不是太明显了吗？”
    他突然灵机一动，“不对，也许，她就是镇北侯的人。”
    镇北侯谷云鹏表面粗枝大叶，实际上十分有心计。当年可以骗过皇上，让他拥重兵把守北境，足见其城府之深。
    唐少衡神色一敛，“你派人暗中去一趟北境，问问青龙堂的人，知不知道这个冰莲。要小心，绝不能惊动镇北侯。”
    谢江点头，“主上放心，属下定会派可靠的人去。”
    一切安排妥当，唐少衡望着天空月色，笑意变浓。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房间。路小妹仍然静静的坐在喜塌上，蒙着红盖头。
    唐少衡轻轻掀开她的盖头，路小妹喜极而泣。
    “娘子，你真美。”唐少衡微微一笑。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雷霆之势


路小妹撇了撇嘴，“相公，你骗我，其实我不是很美。徐知知才是真的美，不光美，她的才情和气度，也是万里挑一。还有，红鸾和金美霞，我虽然没见过她们，但是据说两人都是美艳绝伦。还有，那个冰莲，能让魏太守冒险引荐的，想必定是他认为倾国倾城，一定能让你唐帅动心之人。”
    唐少衡苦笑，“你说的那几个女人，我都快忘了她们长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把她们的名字记在心里。”
    他顿了一下，在路小妹耳边说道：“你知道吗？当时我来到路家，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出现在眼前，身穿水粉色衣裙，头上编着辫子，走路时戴着的金锁铛铛做响，我当时在心里想，是不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了。”
    路小妹嗤笑出声，“可是当时，你根本不理我。我上前跟你说话，你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唐少衡一怔，眼里闪着泪光，“你居然还记得。”
    路小妹嘟嘴，“本来是忘了的，后来我拼命想，拼命想，就给想起来了。”
    唐少衡抿了抿唇，“怕是你只记得我的不好，忘了我的好吧。”
    路小妹眨了眨眼，“谁说的，我都记得。你刚开始为什么不理我？是认生吗？”
    唐少衡摇了摇头，“是因为我觉得你高贵如仙子，而我是凡夫俗子，所以心里自卑。”
    路小妹露出不信的表情，“真的是这样吗？”
    唐少衡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这样，真实的原因唐少衡不想说。当时，唐家举家回江州祭祖，路上遇劫，全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唐少衡，和下落不明的唐玉茹。
    唐少衡心情沉重，悲伤不能自抑，自然不能放开心怀。
    直到路无忌找他麻烦，被他打了，路家所有人都站在路无忌那边，只有路小妹替他说了公道话，唐少衡心里十分感动。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福全的突然出现，也许他会一直留在路家，或许也不会有今天叱咤江南的唐元帅。
    两人饮了交杯酒，路小妹又让唐少衡立下誓言，今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唐少衡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并不爱美色，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路小妹一个。
    当年他娶了孙玉妍后，心里十分不痛快，后来陆续纳了那么多妾室，除了联姻的原因外，也是为冲淡他娶孙氏的事。
    当时孙玉妍还以为是她对唐少衡的冷漠，才促使唐少衡纳了多个美妾，她甚至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明枝也送给了唐少衡，以弥补心里的愧疚。
    也正是因为明枝做了姨娘，不能再贴身服侍孙玉妍，后面才有小桃红替代了明枝，也是促使她悲惨结局的开始。
    次日，江南传出，驻军元帅唐少衡，下令杀了太守魏晔，正式竖了反旗。
    他婚礼当日没有收下凤冠，只摘了凤冠上的宝珠，别人还以为他会继续蛰伏。
    京都很多老臣想拥立赵王之子继承皇位，可是纳兰羽不答应，他们便暗中联络唐少衡，唐少衡没有明确答复，他们还留了一丝希冀。
    如今，唐少衡正式竖了反旗，也就是明确告诉他们，他不会支持拥立赵王后人继承皇位，算是断了他们的念想。
    其实纳兰羽送来凤冠试探，原因有二。一则担心唐少衡和镇北侯结盟，联手夹击他。二则，担心唐少衡支持京都的老臣拥立赵王之子，让他被动。
    如今，唐少衡竖了反旗，拥兵自重，也可以让他稍稍放心。
    唐少衡以雷霆之势，让江南十几个州府全都听命于他。有一些不服之人，全都一夕间剿灭。
    但是他还是对玉州有些疑虑，江南最大的两个州府，便是江州和玉州。论财力，玉州甚至比江州更胜一筹。
    玉州太守吴令德是江南巡抚吴亦中的堂弟，而吴亦中便是唐少衡以雷霆之势铲除的其中一个不服之人。
    吴令德虽然俯首称臣，但是唐少衡怀疑他存有异心。只是他在玉州多年，跟玉州太多权贵盘根错节，若是铲除他，玉州必乱。唐少衡权衡再三，决定暂时稳住他。
    纳兰翼在路上遇到刺客，幸亏唐少衡的护卫替他抵挡，他才能平安回到黎江。经此一役，他对唐少衡感恩戴德。
    回到黎江后，纳兰羽得知，唐少衡没有接受凤冠，只摘下了凤冠上的宝珠，他微微一怔。
    后来，贪生怕死的纳兰翼绘声绘色的告诉他，路上遇到多么武功高强的刺客，他带的纳兰家的护卫都不是对手，幸亏唐少衡派出的护卫替他抵挡，救了他一命。纳兰羽又是一怔。
    紧接着，有人禀报，江南元帅唐少衡下令斩杀了太守魏晔，一夕间统一了江南十几个州府，江南巡抚吴亦中不服，也被他令斩不赦。纳兰羽再次怔在当场。
    过了半晌，他哈哈大笑，“好个雷厉风行的唐元帅，真是佩服佩服。”
    在他猜测，那场和自己夫人举行的盛大婚宴，只是为了他发动雷霆之击，让人疏于防范。
    他本来还想救回被他抓住的冰莲，但是此刻，他改变了主意，唐少衡如此有手段，冰莲在他那多日，就算救了回来，她还是从前的冰莲吗。他对她不可能再信任了，而既然已经不信任了，他放她在身边又岂能安心。
    纳兰羽是一个狠心之人，对心爱之人也一样，冰莲确实是他至今最深爱的女人，但是女人跟他的野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华氏夫人有身孕了，纳兰羽心里一喜，他虽然有几个庶出之子，但是自古嫡庶有别，庶子和嫡子不可能一样。
    他早就盼着有一个嫡出的儿子，继承他的野心，继承他们纳兰家的荣耀。
    这桩喜事让纳兰羽暂时将江南的事冲淡，他马上去了正室夫人华婷的房间。
    华婷听从了刘卫的话，跟父亲南阳侯商议后，决定铤而走险。
    当然，也是无奈之举，就如她之前所说，若是被拆穿，依照纳兰羽的性格，不只是她，他们南阳侯府都要受连累。


第一百七十七章 见机行事


楚地，宋青娶了楚王的女儿初夏，他曾经在柳府住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柳原就是柳成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在庞菲案后，便回了京都，在皇上驾崩瑞王即位时，便跟随父亲宋英带领一部分驻军前往楚地，拥举楚王。
    宋英暗中联络过唐少衡，希望他能支持楚王，但是唐少衡没有答应。宋家阵营不同，也只能站在对立面。
    可是允州一战，楚王兵马大伤元气，退守楚地的楚王也变得喜好美酒和美人，在外人看来，贪图享乐，斗志全无。
    宋青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爹，如今群雄并起，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是否继续跟着楚王。江南唐帅也竖了反旗，我们不如。”
    宋英面色一沉，“楚王可是你的岳父，你娶了初夏郡主，做了郡马爷。就算投了唐帅，他会信任你吗？”
    宋青神色清冷，“就算不信任，也总比丢了命强。楚王如今沉溺享乐，实力也大不如前，若是被人剿灭，到时我这个郡马爷怕是想降，都为时已晚。”
    宋英叹了一口气，“让为父再想想。”
    宋青撇了撇嘴，“当时我们来投楚王，是无奈之举，庞家的仇，瑞王记在我们头上。我们无路可走。可是，如今，我们有其他选择。”
    宋英瞥了他一眼，“你对初夏，真的毫无感情吗？”
    宋青皱了皱眉，“她，不过是楚王用来笼络我们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柳原就是柳成度，他可以成为我们送给唐帅的见面礼。”
    “青儿，不可操之过急，楚王到底是不是沉迷享乐，还未可知，我们再等等看吧。”
    宋青加重了呼吸，沉默不语。
    初夏是楚王侧妃的女儿，长的也算秀气，性情温和，比较得楚王的宠爱。
    只是她虽然得父王的宠爱，却不得夫君的宠爱。
    宋青自从庞菲案经历生死一劫后，性格变得十分沉郁。初夏并不是他主动想娶的，又是因为联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宋青对初夏刚开始就有抵触情绪。
    初夏温柔懂事，她也知道楚王今非昔比，宋英带过来的将士只忠心于他。所以自她嫁给宋青后，便百依百顺。只希望宋家忠于他父王，彼此和睦。但是过于百依百顺的女人，往往得不到男人的爱。更何况是阴晴不定的宋青。
    宋青走后，宋英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能否除掉楚王，在楚地称雄。
    宋青回到房间，心情十分烦躁。楚地不如京都繁华，也不如江南风景如画，他在这里一直不习惯。
    初夏走上前，“相公，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宋青看都没看她，冷哼一声，“没有。”
    初夏坐在他的旁边，“看相公愁眉苦脸的，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宋青凝眉，“都说了没有，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说着，猛然起身，走到床榻前，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初夏静静的坐在那，泪水滑落。其实初夏何曾喜欢楚地，她本是金枝玉叶，久居京都的楚王府。生母虽然是侧妃，可也是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初夏本是万千宠爱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柳成度的房间里，金美霞为他沏茶。
    他看了看美霞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皱了皱眉。
    美霞突然用手遮挡自己的右脸，怯声说道：“公子，可是嫌美霞现在丑陋。”
    柳成度摇了摇头，“你永远都像霞光一样美，是我不能好好保护你。”
    金美霞突然喜极而泣，“公子不嫌弃我就好，现在，是美霞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柳成度看了看她眼里闪着的泪光，本是绝美的脸上，多了那道伤疤。
    他此刻竟有那么一丝心疼，转而又想起涓涓来。
    “这几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你，还有涓涓。”柳成度不自觉的开口。
    美霞拭了拭泪，“穷乡僻壤，到处躲藏。不过我本就是村姑，只是回到从前的日子而已。涓涓姐曾经出去了一段时间，东爷说有事让她做。涓涓姐一走，我们就换了地方。后来，东爷又派赵四出去找她，总算把她找回来了。涓涓姐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总跟东爷吵架。有一次，还被东爷打的满身是伤。”
    柳成度听到这，心里十分难受。他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能从厉寒东那逃出来，你说是涓涓帮了你？”
    “是的，是涓涓姐帮了我。她说，走了，千万别回来。”
    “千万别回来？”柳成度疑惑。
    金美霞点点头，“是的，她说千万别回来，而且说了两遍。”
    柳成度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一定是涓涓的暗示。就是说，涓涓的意思，让他千万别去找她。
    柳成度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金美霞心情很好，又说了很多别的事。柳成度不感兴趣，却也听着。
    金美霞说到，刚才初夏郡主的丫鬟说，郡主和郡马吵架了，郡主都哭了。
    柳成度猛然睁开眼，“初夏郡主一向性情和顺，宋青能因为什么事跟她吵架？”
    美霞撇了撇嘴，“听说是郡马去了他父亲那里回来后，就无缘无故跟郡主吵了起来。”
    柳成度若有所思，其实宋英父子，他早就想除去，不光是因为他们知道他的身份，更是因为很多将士都听命于他们。他近处的目标，便是想做到，在楚地，楚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咪了咪眼，心里暗道，难道宋家生了异心。这倒是除掉他们的好机会。
    “美霞，你跟初夏郡主的丫鬟熟吗？”
    美霞眨了眨眼，“公子想让我跟她熟络吗？”
    柳成度点了点头，“最好是，能够收买她，让她成为我们的人。”
    美霞犹豫了一下，“暖桃从小服侍郡主，怕是有点难，不过，我可以找机会跟她熟络起来，见机行事。”
    柳成度微微一笑，“见机行事”四个字从金美霞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他知道，美霞经历这么多，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愚妇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细作


江州，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冰莲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
    莫强扯出一丝冷厉的笑容，“冰莲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他顿了一下，走了上前，“你现在不招，早晚都要招。你不招，其他人也会招。”
    冰莲咬着嘴唇，奄奄一息，“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有人出重金收买我，行刺唐帅。可是对方蒙着面，我不清楚他是谁。”
    莫强抿了抿唇，“你说慌。来人，带上来。”
    只见也是满身伤痕的月喜被人拖了上来，月喜不敢看冰莲，避开了她的视线，她抽泣着，“对不起，小姐。”
    冰莲撑着身体，恨恨的说道：“软骨头。”
    莫强哈哈大笑，指着月喜，冲着冰莲说道：“她已经招供了，你们背后的主子，就是……”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冰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纳兰羽。”
    冰莲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望着月喜，露出怨毒的神情。
    因为按照之前的计划，如果他们行刺失败，会把一切推到镇北侯头上。可是，月喜居然说出她们真正的主子是纳兰羽。
    冰莲泪水滑落，拼命哭喊着，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是的，她乱说，是她说谎。”
    “先把月喜带下去。”唐少衡缓步走进地牢。
    “是。”
    月喜也哭喊着，“你们答应过，只要我说出真相，就饶我一命的，你们说话要算数。”
    月喜被人拖了下去。
    唐少衡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冰莲，“冰莲，戏唱完了吗？”
    冰莲心里一怔，可是面不改色。
    唐少衡金冠束发，身穿宝蓝色锦衣，玉树临风。
    而此时的冰莲，蓬头垢面，缩成一团。
    冰莲沉默不语。
    唐少衡抿了抿唇，“我问的是你真正的主子。”
    冰莲心里不得不佩服唐少衡，她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居然骗不了他。
    唐少衡走到对面，坐在了椅子上，缓缓开口，“刚开始，月喜很容易便招了供，说是主使者是镇北侯。可是细想一下，镇北侯远在北境，他有什么理由越过纳兰羽，先向我发难呢？江南大乱，也是北侧的纳兰羽，西侧的静温侯，趁机兵进之时。”
    他看了看冰莲的神色，还是镇定自若。
    唐少衡微微一笑，“我能想到的，你便也想到了，你也知道我不会相信。月喜跟你不同，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酷刑之下，威逼利诱，自然什么都供出来了。不过她真正的主子确实是纳兰羽，但是你，冰莲，却不是。”
    冰莲强自镇定心神，她觉得，就算唐少衡猜到了真相，也只是猜测而已。只要她不说，不肯承认，唐少衡也不能确定。
    她故意转了话头，“唐帅，你把冰莲想的太高了。冰莲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眼里喜欢的只有荣华富贵。若是唐帅肯给我，一样也能成为我的主子。”
    唐少衡咪了咪眼，“冰莲，我现在可是给你一个机会。这是你唯一生的机会，想想你的家人。”
    冰莲突然大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泪如泉涌。
    唐少衡撇了撇嘴，“你不在了，你的家人会怎么样，你的主子会不会按他承诺的去做，也未可知。”
    冰莲十分激动，“为什么？为什么都在逼我。他用我的家人逼我，纳兰羽用情逼我。”
    这句话，已经代表冰莲妥协了。
    唐少衡轻笑，“他是谁？”
    冰莲笑了一下，“你明明知道他是谁，何故又来问我。”
    唐少衡冷笑，“镇北侯谷云鹏，把你派到纳兰羽身边做细作，而纳兰羽不知珍惜，又让你跑来江南冒险。或者，纳兰羽根本就知道你是细作，派你来，便是把你当作弃子。”
    冰莲哽咽，“不会的，纳兰羽不会这么对我。他知道，我对他是真心的，他也是真心爱我。但是，我家人在镇北侯手里，我是没办法，我是身不由已。”
    唐少衡露出不屑的表情，“真心爱你？如果对你真心，又怎么会让你来江南冒险？而且，你被抓的事，我已经透露给他，可他没有丝毫担心你，想来救你的意思啊。”
    唐少衡望了望她痛苦的神情，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他夫人华婷有身孕了，这可是他第一个嫡子。他最近可是心情大好啊。盼了那么久，终于盼到了嫡子。”
    冰莲瞬间心碎，脑海里闪过两人的回忆。
    初次见面，是在大街上，冰莲街头卖艺，舞着鞭子。
    纳兰羽笑着出现，说是想让冰莲摘下面纱，要看看她的真面目。说着，还拿出一锭金子。
    冰莲佯装生气，说是只要他打得过她，便摘下面纱，让他看看真容。
    两人对了百余招，冰莲知道，是纳兰羽故意让她。
    冰莲说自己输了，但是面纱不能当街摘，只输给他一人，便只能让他一个人看。
    纳兰羽兴致越来越高，觉得冰莲十分有趣。便让她选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施展轻功，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冰莲迎着风，摘下来自己的面纱，瞬间，纳兰羽就被她倾国倾城的容颜所倾倒。
    纳兰羽撇嘴轻笑，“除了会耍鞭子，你还会什么？”
    冰莲轻轻一笑，衣裙飘飘，竟然跳起舞来。人美，舞也美。
    就这样，两人看似街头偶遇，一见钟情，实则是冰莲在镇北侯谷云鹏的安排下，故意接近纳兰羽。
    冰莲确实是北境人，本是奴婢，只是因为天生丽质，被谷云鹏看中，接受训练，成为了一名细作。
    谷云鹏知道纳兰羽风流倜傥，怕冰莲与他日久生情，会背叛他。便将冰莲的家人抓了起来，以此威胁她，不可生异心。
    冰莲确实爱上了纳兰羽，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机智，她的镇定，她是谷云鹏最为看中的细作，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纳兰羽居然听从了刘卫之言，派她到江南来诱惑行刺唐少衡。
    冰莲将一切都归咎于刘卫进谗言，但是她也清楚，最后做决定的是纳兰羽。
    唐少衡的话让她清醒了不少。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心


也许是情绪波动，冰莲突然干呕起来，唐少衡看了看她，若有所思。
    “来人，叫郎中过来。”唐少衡吩咐道。
    冰莲一怔，她没想到，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唐少衡居然还能叫郎中过来，为她诊治。
    不一会儿，郎中便进入地牢，他为冰莲切了脉，缓缓开口，“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冰莲心里一震，她，居然有了纳兰羽的孩子。
    唐少衡犹豫了一下，微微勾起唇角，“放她走。”
    冰莲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放我走？”
    唐少衡点头，“对，放你走。”
    冰莲疑惑，“我有了身孕，你不是应该挟持我们母子，威胁纳兰羽吗？”
    唐少衡哈哈大笑，“冰莲，你本冷静机智，奈何为情所困，怎么，你现在还不清醒？”
    冰莲泪流满面，“唐帅是说，纳兰羽根本不会在乎我们母子的生死。”
    唐少衡神色一敛，“我奉劝你，千万别回去找纳兰羽，他绝对会对你们母子下毒手。”
    说完，便转身离开。
    黎江，纳兰羽正跟华婷在园中赏花。
    纳兰羽轻笑，“翼弟给唐少衡送去的那顶凤冠，他只收了凤冠上的宝珠。我已命人重新续了宝珠在上面，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华婷娇笑，“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母以子贵。”
    说着，撇了撇嘴，轻轻瞥了他一眼。
    纳兰羽抿了抿唇，“婷儿，我纳兰羽就算有再多女人，正室夫人只有你一位。我们俩才是结发夫妻。”
    华婷微微一笑，“相公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
    纳兰羽点点头，“当然记得，你当时盯着我的脸，移不开眼。”
    华婷脸色微红，轻轻推了他一下。
    此时，有人过来禀报，面色有异。
    纳兰羽疑惑，“什么事？”
    属下申元走近，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纳兰羽神情一变，“知道了，你先下去。”
    华婷一怔，“相公，到底有何事？”
    纳兰羽神色一敛，“没什么，我有点事，不能陪你赏花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
    华婷轻叹了一口气，刚刚他们还浓情蜜意，只是纳兰羽阴晴不定。
    其实申元禀报的，是冰莲回来了。
    纳兰羽移步到书房，心情烦躁。“来人，将刘崇找来。”
    刘卫赶了过来，躬身一拜，“大人找我。”
    纳兰羽面色微沉，“冰莲回来了。”
    刘卫面上一惊，“她不是行刺失败，被唐少衡抓住了吗？”
    纳兰羽抿了抿唇，“所以才将你找来。”
    刘卫心里暗道，这个纳兰羽，明明是对冰莲动了杀心，却偏偏要他来说。
    “冰莲，是如何逃回来的？”刘卫扬眉。
    纳兰羽又将申元叫了过来。
    申元回禀，“大人，据冰莲姑娘说，是唐元帅放了她。”
    刘卫轻笑，“唐帅一向杀伐果决，怎么会对冰莲心软呢。大人，依属下看，十分可疑。”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唐少衡心机深沉，但是，我不能冒险。”
    刘卫抬眸，“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冰莲？”
    纳兰羽迟疑良久。
    申元突然开口，“大人，冰莲姑娘说要见您。而且，她还说。”
    “她还说什么？”纳兰羽眉头深锁。
    申元压低了声音，“她还说，她已经怀上了大人的孩子。”
    纳兰羽和刘卫同时一怔。
    刘卫缓缓开口，“大人，这就更可疑了。若她真的有了大人的骨肉，唐帅怎么可能放了她们母子？”
    纳兰羽面色凝重，冰莲貌若天仙，深得他的宠爱。两人也曾山盟海誓，如今她若真的怀有身孕，他还真的有点不忍心对她们母子下毒手。
    刘卫望了望纳兰羽的神色，“大人，若是您还信任冰莲，不妨娶她进门，让她生下孩子，母凭子贵。”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您也心生怀疑，只能当断则断了。”
    纳兰羽缓缓闭上眼，他自负是心怀天下之人，所有妨碍他得到整个天下的人和事，他都会毫无犹豫的舍弃和除去。冰莲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纳兰羽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给她一个痛快吧。”
    申元领命，“是。”
    当申元带人过去的时候，冰莲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没有听唐少衡的劝告，还回到黎江找纳兰羽，就是让自己死心。
    她幻想着，纳兰羽会接纳她们母子，就如他承诺的一般，等她从江南回来，就娶她过门。
    她悄悄潜伏在纳兰府门口，等申元带着一群人出来的时候，她便尾随他们，看着他们朝她的住处走去。她瞬间泪目，再明白不过，纳兰羽还是因为自己的疑心将她舍弃，还有他们的孩子。
    冰莲自嘲的笑笑，心里暗道，他的正妻有了身孕，他即将迎来他的嫡子，又哪里会在乎她怀上的孩子。从头到尾，他只是利用她，唐少衡说的对，她一直是他的棋子，从他决定让她冒险去江南的时候，她已经沦为弃子。
    冰莲目光凌厉，“纳兰羽，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么对我们母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冰莲回了北境，将唐少衡的书信带给镇北侯谷云鹏。
    谷云鹏看了书信后，哈哈大笑。“唐帅果然智勇双全。”
    冰莲开口，“唐帅心胸宽广，知道冰莲是您的人，行刺于他，也是受到纳兰羽的差遣，便放了冰莲回北境，想与您结盟，共同对付纳兰羽那个小人。”
    谷云鹏看了看冰莲，“你如此美艳，纳兰羽居然没动心，还派你去江南冒险。”
    冰莲突然跪了下来，“冰莲对侯爷的忠心，天地可鉴。冰莲在纳兰羽身边，没有一日不思念侯爷，思念我们北境。”
    谷云鹏一怔，“本侯不如纳兰羽年少英俊，他与你才刚好相配。”
    冰莲泪水滑落，“侯爷，冰莲是北境人，一生忠于北境。您对冰莲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您，冰莲现在还是一个身份低微，任人践踏的奴婢。冰莲对您的感激，日月为证。”
    说着，冰莲欲撞向房间的柱子，被谷云鹏一把拉住。


第一百八十章 姻缘


一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用生死证明自己忠心的女子，谷云鹏哪里会不动心。
    冰莲的身份已经暴露，谷云鹏不可能再派她出去当细作。
    如今，冰莲全身而退，回到北境，谷云鹏倒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谷云鹏握着冰莲的手，“冰儿，你可愿意嫁给本侯？本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冰莲闪着泪光，“冰莲愿意，冰莲永远都是侯爷的人。”
    镇北侯年近五旬，正室夫人是已故名将林斌之女林丽华，林丽华性情刚烈，也是女中豪杰。
    想当年，两人一起驰骋疆场，共同对敌。
    林丽华为谷云鹏生下三子一女。长子谷永德，次子谷永均，三子谷永凯，幼女谷曼琴。
    林丽华偏疼三子和幼女。当初听说丈夫谷云鹏想将女儿曼琴嫁给纳兰羽时，便和他大吵一架。
    联姻自古有之，谷云鹏不觉得什么，当然他用曼琴联姻，也是想试探一下纳兰羽。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战火一触即发，谷云鹏怕纳兰羽率先跟北境开战，便想用联姻暂时稳住他。
    谷云鹏想知道纳兰羽的诚意，还要求他休了自己夫人华婷，娶他的女儿谷曼琴为正室。
    可是纳兰羽迟迟不答复，后又传出他的夫人华婷怀了身孕。谷云鹏只好作罢。
    现如今，唐少衡让冰莲带来书信，欲与北境结盟，前后夹击，共同征讨纳兰羽。谷云鹏倒是有点想合作的意思。
    谷永凯听说父亲要纳妾，纳娶的，还是冰莲，心生不满，跑到林丽华那大发脾气，“娘，爹怎么突然想到纳妾？他跟我们商量了吗？那个冰莲一看就是红颜祸水，娶了她，怕是家门不幸。”
    林丽华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不去跟你爹说，跑来我这里，发什么脾气？”
    谷永凯撇了撇嘴，“爹那么严厉，我过去说，不是又要被罚吗？我倒是不怕被罚，我是怕娘心疼。”
    林丽华哼了一声，“你爹的主意，谁能改变。他跟我说了，说是冰莲有功，如今回来，他也是可怜她，所以才打算纳了她，给她一个归宿。”
    她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你爹的侍妾众多，也不差她一个。”
    谷永凯撇了撇嘴，“娘，爹的侍妾虽多，可是有哪一个，爹是给了体面的婚礼的？如今，却要办一场婚宴，就是为了娶那个细作。”
    林丽华一怔，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快三十载夫妻，她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当她第一眼看到冰莲时，就心生担忧，如今，她的担忧成了现实。她终究入了镇北侯府的门。
    冰莲穿上红嫁衣，端坐在喜房的喜塌之上，有多少次，她幻想着穿上喜服嫁给纳兰羽，那个俊秀英挺的男人。而今天，她却为了要保住她和纳兰羽的孩子，委身于镇北侯谷云鹏。
    冰莲心中呐喊，“孩子，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谁让你有个狠心的父亲，想致我们母子于死地。我们就是要好好的活着，我要让你有一个高贵的出身，我要你文武双全，人中龙凤，我要让你父亲纳兰羽后悔抛弃了我们。”
    没过多久，苍州也办了喜事。明镜山庄少庄主大婚，并且，同时娶一妻一妾。妻子便是昆羽派掌门千金，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曲兰嫣，妾室便是青风堂主的女儿冯玉瑶。
    江湖中人纷纷道贺，都说这是武林中第一桩大喜事。
    连齐州的路无忌也来了，他想到当日在紫云峰紫云阁娶了赵小萍时，也是十分热闹，大家也都纷纷道喜。如今，才短短几年，小萍已经不在了，他十分伤感。
    浩儿与祁璇，是水火不容，连带对弟弟金升，浩儿都十分厌恶。这是路无忌最不能忍受的，无论怎样，金升年纪幼小，他是最无辜的，当他亲眼看到浩儿欺负幼子金升，才第一次对他大发脾气。
    浩儿哭的泣不成声，又哭闹着，说是想他娘。浩儿年纪尚小，路无忌又不忍心将他送走，可是留在身边，家宅不宁，他真的感到左右为难。
    曲寒花也带着两个徒弟来参加婚宴，自己侄女成亲，她怎么也得过来。她担心君儿伤心，本不忍带她过来，可是留她一个人在小镇上，她更担心她会出事。
    君儿尽力扯出微笑，让人感觉不到她的难过，生怕别人会看出来，笑话她。因为在紫云峰上的时候，便已经有很多人看出她对明仕宗有意。
    君儿的眼眸刚好看到面露忧伤的路无忌，“无忌大哥，你也来了。”
    路无忌看了看君儿，“你，也来了。”
    路无忌知道君儿，她对明仕宗爱的刻骨，如今看到他同时娶一妻一妾，心里不知有多么难受。
    君儿笑笑，“明大哥成亲，我当然要过来道贺。”
    路无忌走近，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娶冯玉瑶，是不得已。当时攻占允州，需要青风堂的帮忙。”
    君儿撇了撇嘴，“姻缘是注定的。”
    说着，她轻呼一口气，看了看天空。
    路无忌重复她的话，“姻缘是注定的。”
    这句话听来十分耳熟，是赵小萍曾经说过的，当初，他跟他们一同回江州，他要带妹妹路无双走。可是妹妹却爱上了唐少衡不肯离开，当时，他十分心痛，赵小萍也是用这句话安慰他。
    他又想起在江州的妹妹，听说他爹路铉，和继母苏氏也跟妹妹在一起。不知道他爹听说他干出绑走外甥的事来，是不是心里十分怨恨他。只要他们过的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他和赵小萍，他和祁璇的姻缘，何尝不是天意弄人。若不是赵小萍迷失了心智，又怀上了浩儿，他可能也不会马上娶她。若不是为了将浩儿托付给祁璇，他也不会在小萍刚刚离世时就娶了祁璇。
    “无忌大哥，你在想什么呢？”君儿缓缓开口。
    路无忌这才回过神来。
    君儿轻笑，“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两个小侄儿，是叫金浩和金升吗？”
    路无忌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贤德


曲寒花和慧儿去了后宅看曲兰嫣，君儿留在院子里，和路无忌在一起。
    只听见旁边的一群人在大肆议论。
    “你们说唐少衡唱的是哪一出？前段时间也大办了一场婚宴，还以为他新娶了哪家的小姐，结果一打听，原来还是路氏。”
    “膝下都已经有了几个孩子，怎么又要办婚宴？”
    “还不是路氏兴风作浪，那个女人善妒狠毒，残害妾室，可是唐少衡却对她百依百顺，哎，娶妻不贤毁三代。”
    路无忌面色有异，君儿压低了声音，“无忌大哥，别听他们的，是有心人故意诋毁。”
    路无忌微微点头。
    听到这些话，旁边还有一个人面色有异，是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正是徐知知。
    “夫人，你怎么了？”
    说话的，是徐氏现在的夫婿，洪良督守纪琰的儿子纪简之。
    徐氏投奔亲戚的路上染病，幸遇纪简之出手相救，两人便结了良缘。婚后，忌简之对徐氏十分好，只是婆媳关系不融洽，忌简之的母亲不喜欢徐氏，觉得她来路不明。所以，父亲纪琰派儿子来苍州参加婚宴，忌简之不放心徐氏留在府上，便也将她带了过来。
    明仕宗出来招呼客人，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处的君儿。
    君儿抬眸，冲着他微微一笑。
    明仕宗不知道为何，居然心里有那么一丝心疼，还有那么一丝愧疚。
    可是明明，君儿从未正式表露心意，他也没有过任何承诺。
    明仕宗轻呼一口气，走了过去。
    路无忌和君儿站起身跟他打招呼。
    “恭喜哈，仕宗。”路无忌扯出一丝笑容。
    明仕宗微笑，“多谢。”
    君儿的笑容，隐隐透出一丝忧伤，“明大哥，恭喜。愿你和师姐共偕白首。”
    明仕宗看了看君儿，“谢谢。”
    君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实她本是道姑，是不该饮酒的。
    “君儿。”明仕宗想劝她别喝多了，刚要开口，只见冯玉瑶的两个兄长走了过来。
    “妹夫，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对待瑶妹，如果欺负她，我们青风堂可不答应。”
    明仕宗笑了笑，与他们寒暄起来。
    君儿趁机离座，走出院子，到外面透透气。突然，她听到附近一男一女在说话。君儿悄然走了过去。
    “就算你夫君纪简之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那好面子的公爹婆母，如果知道你曾经是唐少衡的侍妾，不知道会怎么样？”
    “静温侯宅心仁厚，怎么会有你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真给你们于家丢脸。”徐知知露出怒意。
    君儿仔细一看，男的便是静温侯弟弟的儿子，于千中。他正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那个漂亮女人。
    “你以前应该叫徐知知，此你现在的名字徐静好听多了。我还是叫你知知，怎么样？”于千中撇了撇嘴。
    徐氏蹙眉，“我从不曾得罪过你，我们洪良纪家也不是好惹的。我奉劝你，好自为之，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我夫君。”
    说着，便要走。
    可是于千中哪里肯放过她，纵身一跃，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氏大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千中满脸堆笑，“知知，我对你一见钟情，区区的洪良督守的儿子，怎么能跟我比。等我伯父得了天下，我怎么说也能封王，你若跟了我，到时就是王妃了。”
    徐氏挑眉，“我再跟你说一遍，没有可能。我是纪家的媳妇，永远都是。”
    于千中面色一沉，“徐知知，你别不识抬举，我若说出你是被人休掉的小妾，纪家还会认你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实在舍不得离开纪简之，也可以。我们便私下往来。”
    君儿突然咳嗽了几声，趁着于千中一怔的功夫，徐知知快速跑了出去，还大声喊着，“相公，我在这里。”
    于千中犹豫了一下，怕引来更多的人，只好作罢离开。
    君儿怕徐氏尴尬，没有现身。
    徐知知回到院子里，看到正在找她的纪简之。
    “静儿，你去哪里了？”纪简之察觉徐氏面色有异。
    “没什么，出去透透气。”
    此刻，有人喊道：“要拜堂了，大家进来观礼吧。”
    院子里的人都起身往内堂走，只有君儿留了下来。
    曲寒花在内堂没有见到君儿，她也不方便离开，便让慧儿出去看她。
    慧儿来到院子，看君儿落寞的站在那，抬头仰望着天空。
    她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不让你来，你偏偏要来。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君儿深吸一口气，“看到明大哥成亲，我也替他高兴。”
    慧儿撇了撇嘴，“真的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不进去观礼。”
    君儿扯出一丝笑容，“那就进去吧。”
    君儿拉起慧儿的手，往内堂走去。
    慧儿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应该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样吧。
    明仕宗娶曲兰嫣，君儿倒是有准备，都知道他们早晚是一对。只是突然出现的冯玉瑶，让君儿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她与明仕宗相识相处的更久，没想到他会娶了刚刚认识的冯玉瑶。而曲兰嫣竟然也答应了。
    君儿自嘲的笑笑，也许她跟明仕宗此生确实没有夫妻之缘吧。
    明仕宗余光瞥见君儿走了进来，他故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君儿回忆，跟明仕宗的过往，两人一起从京都奔波到楚州，一路上，避开朝廷的追捕，隐在山林之中。
    两人也曾望着天边明月，谈天说地。
    随着“礼成”两个字响起，堂上之人纷纷恭贺。
    君儿觉得她累了，她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
    但是，她想在离开之前，将她心底的话明明白白说出来，此生便无憾了。
    徐氏突然流下泪来，她本以为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可以安心做纪家的媳妇，可是不曾想居然有人将她认出，还告诉了于千中。
    她也知道，于千中是个难缠的人，这个事还没结束。
    纪简之的娘本就不喜欢她，若是知道了她是被人休弃的妾室，一定会赶她出纪家吧。“夫人，你怎么哭了？”纪简之低声问道。
    “没什么，看到喜庆场面，想起我们成亲的时候了，心里动容而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面证明


静温侯于映现身，一脸的和颜悦色，还亲自给众位宾客敬酒。
    他以“仁德之名”聚天下英才，都说他率领的是仁义之师，将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于千中跟随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敬酒。来到纪简之和徐氏跟前时，于千中还称赞道：“纪兄，嫂夫人端庄贤淑，和你真是良配啊。来，我敬贤夫妇一杯。”
    纪简之还十分客气的起身，但是徐氏坐在那一脸沉静，纹丝不动。
    于千中佯装尴尬，咳嗽了几声。
    纪简之微微侧身，低声说道：“静儿，于公子敬我们酒。”
    徐氏这才缓缓起身，可是脸色仍然僵硬。
    于千中撇了撇嘴，“嫂夫人是哪里人？我看着十分面熟啊。”
    他故意抬高了声音。
    纪简之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当初他要娶徐氏的时候，徐氏已经跟他说的一清二楚。
    纪简之故意回避了这个话题，转头对徐氏说道：“夫人，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我陪你先回去吧。”
    徐知知点点头。
    纪简之刚要说失陪，于千中却抢先说道：“想起来了，夫人可是江州人士。”
    徐知知面色苍白，微微垂眸，“于公子认错人了。”
    于千中心里扯出一丝怒意，若是让他们回去，怕是以后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徐氏了。
    他佯装醉意，“夫人可否有个名字叫徐知知。”
    纪简之面色一沉，“来人，照顾好于公子，他喝醉了。”
    静温侯也看了过来，给身旁的护卫使了眼色。
    护卫们赶紧走了过来，“公子，我们扶您下去休息吧。”
    于千中怒意更胜，他暗道，若是纪简之大大方方承认，他还敬佩他是条汉子。现在，竟然恼羞成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将他拉走。
    “放开我，我没喝醉。我看装糊涂的是你纪公子吧。”于千中厉声喝道。
    院子里，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面面相觑。
    静温侯于映沉声说道：“中儿，你干什么？不得对纪公子夫妇无理。”
    于千中冷笑，“伯父，我是为纪公子好。我怕他被蒙在鼓里，自古红颜祸水，您想想我堂哥千凡，要不是谭氏那个妖女，他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于映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千中加重了呼吸，“阿亮，你过来。”
    阿亮是于千中好友蓝涛的仆人，正是他认出了徐氏。
    阿亮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于千中微微勾起唇角，“你今天跟我说的话，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
    阿亮有些犹豫。
    于千中厉声说道：“说。”
    阿亮吞吞吐吐的开了口，“小的，之前认识徐氏夫人。她是，她是……”
    “她是谁？放心，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人会怪责你。”于千中轻拍他的肩膀。
    徐知知脸色涨红，眼里已经闪着泪光。纪简之脸色铁青，他想马上带徐氏离开，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所有人都看着，他又如何离开。
    君儿走到路无忌身旁，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在院子外的所见所闻。
    路无忌听到君儿所说，于千中是如何纠缠威胁徐氏的，他皱起了眉头。
    阿亮把心一横，“这位徐氏夫人本名徐知知，她曾经是江南唐元帅府中的一名小妾，因为不得宠，又得罪了路氏夫人，被唐元帅一封休书给休了。小的老家在江州，跟徐氏是同乡，所以自然知道。”
    全场一片哗然，洪良纪家也是名门望族，纪简之又是嫡子，居然娶了一个弃妾进门为正妻，这让督守纪琰的脸往哪搁。
    徐氏强自镇定，“我并不认识眼前这个阿亮，人有相似，许是他认错人了。”
    纪简之面色苍白，他真后悔，将徐氏带出来，若是今天这个事传回洪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于千中哈哈大笑，“我就说，一定是你将我纪兄弟给骗了，看来果然如此。”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要不要把你带到唐少衡面前，让他认一认，看看是不是和他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小妾？”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不必了。”
    说话的正是路无忌。
    大家又都向他看来，路无忌走了上前，“我能证明，这位徐氏夫人并没有做过唐府的妾室。”
    所有人皆是一愣。
    于千中脸色一变，“你能证明？”
    路无忌轻笑，“我是路氏的兄长，唐少衡是我妹夫，我自然能够证明。”
    明仕宗也走了出来，“这位是路兄，唐少衡的正室路氏，确实是他妹妹。他已经出面证明是一场误会，看来是阿亮认错人了。”
    于千中还要开口，被静温侯出言打断。
    “本侯代中儿给纪公子道歉了，中儿性情耿直，容不得谎言欺骗，他误会了，才会直言不讳。”
    纪简之不知如何作答，只冲着静温侯微微点头，便说了句失陪，带着徐氏离开。
    静温侯随后走到路无忌面前，“路少侠，多亏你仗义执言，才还了纪少夫人清誉。也避免让我侄儿铸成大错。”
    路无忌抱拳，“侯爷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您叫我无忌就可以。”
    静温侯和蔼一笑，“无忌，不如一起去饮杯茶。”
    路无忌一怔。
    “来，这边请。”静温侯盛情难却，路无忌只好跟着他走了。
    夜深了，院子里的宾客也都起身离开。只剩君儿和寥寥几个人。
    曲寒花和慧儿走了出来，“君儿，回房休息吧，夜深了。”
    君儿点点头，跟着慧儿回了房间。
    慧儿许是途中劳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君儿悄悄起身，换了一身普通女装，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明仕宗有些心烦，按规矩，妻妾一起进门，他是应该留宿妻子房间的。可是他又觉得委屈了冯玉瑶，若是先去见她，又转而离开，怕是冯玉瑶更为伤心。一时间，他有些犹豫。
    “明大哥。”君儿佯装醉意。
    明仕宗一转头，看到君儿没有穿道姑袍，而是换了布衣钗裙。
    君儿远不及曲兰嫣明艳，也不如冯玉瑶秀美，可是明仕宗此刻觉得她比她们两个更让他感到亲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左右为难


君儿终于鼓起勇气，“明大哥，为什么不是君儿？”
    明仕宗一怔，“什么？”
    君儿微微一笑，“君儿心里，一直喜欢明大哥。”
    明仕宗没想到君儿今天会说出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对君儿是何种感情。
    “君儿祝明大哥和师姐，还有冯姑娘一家和睦，团圆顺遂。”君儿有些哽咽。
    说完，便猛然转过身，要离开。
    明仕宗突然喊了一声，“君儿。”
    君儿泪水瞬间滑落，“明大哥，你若对君儿无意，就让君儿彻底死心吧。”
    明仕宗心里一酸，刚要开口，就见母亲厉银雅在一边喊他，“宗儿，原来你在这。”
    君儿快步离开。
    厉银雅走了过来，“宗儿，她是谁？”
    明仕宗缓缓开口，“她是嫣儿的师妹。”
    厉银雅抿了抿唇，“哦？”
    明仕宗缓了缓心神，“娘，您早点歇息。”
    厉银雅轻笑，“你这个新郎官还没歇息呢。”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可是有些为难？你去兰嫣那里吧，毕竟她才是你的发妻，玉瑶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计较的，娘刚从她那里出来。”
    明仕宗微微一笑，“娘，谢谢您。”
    厉银雅轻推了他一下，“快去。”
    夜深人静，徐知知连夜要赶回洪良。纪简之怎么劝也劝不住。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向前。
    “静儿，别生气了，我们再不离开洪良。”纪简之紧握着徐氏的手。
    突然，马车停了，“少爷，少夫人，小心，前面有黑衣人拦住我们的去路。”
    纪简之和徐氏一惊，他们来苍州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两个家仆。
    只听到带头的黑衣人笑道：“居然敢得罪我们公子，现在就要你们好看。”
    徐氏皱眉，“是于千中的人？”
    喜房里的冯玉瑶，仍然盖着红盖头，静静的坐在那。
    身旁的小蕊蹙眉，“小姐，他不会来了，您歇着吧。太夫人刚才不是说了吗，按规矩，嫣夫人才是正妻。”
    盖头下的冯玉瑶扯出一丝笑容，“我知道，可是按规矩，我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的。小蕊，你先下去歇息吧。”
    小蕊忍不住皱眉道：“小姐，您也是千金小姐。姑爷虽好，可是您不觉得委屈吗？”
    冯玉瑶柔声细语，“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嫣姐姐与相公相识相知在先，凭空多了我，嫣姐姐心里才会不舒服。”
    “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了。看看江州的路氏，最晚一个进门，硬是斗得后宅里只有她一个，都说唐少衡心狠手毒，可是偏偏对她百依百顺。”小蕊抿了抿唇。
    冯玉瑶连忙说道：“小蕊，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和嫣姐姐定会和睦，不会让相公为难。我不会与人斗，也不想与人斗，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好好服侍相公。”
    小蕊叹了一口气，“希望姑爷能体会小姐的苦心。”
    郊外，纪简之哭声恸天，“都怪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洪良。于千中那个混蛋，我这就回去找他。”
    徐知知披头散发，泪痕满面，“相公，我们快走。若是他们改变主意，我们便活不成了。我倒是不怕死，我父母早逝，可是你若有什么事，公爹和婆母该怎么办？他们还在家等你。”
    纪简之咬牙切齿的说道：“于千中，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纪简之和徐氏慌乱逃回洪良。
    一路上，徐氏情绪近乎崩溃，但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纪简之痛悔不已，他明明知道徐氏貌若天仙，就不该让她露面。
    两人回到洪良，徐氏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府，不然，纪琰的夫人冷氏追问，便一切全完了。
    两人找了一处偏僻的客栈暂作休息，换了干净的衣服，徐氏整理好妆容。
    “相公，你会嫌弃静儿吗？”徐氏缓缓闭上眼。
    纪简之长舒了一口气，“不会，永远不会。”
    徐氏扯出一丝笑容，“那好，我们把昨天晚上的事，都忘了吧。永远别提，好吗？”
    纪简之眉头深锁，“可是，我一定要替你报仇啊。”
    徐氏摇了摇头，“于千中敢这么做，就是想到我们不敢将这事张扬出去。别说让婆母知道这件事，就算让她知道我曾经做过别人的小妾，都一定会赶我出纪家的。况且，静温侯如日中天，于家势大呀。”
    纪简之紧紧握着拳头，他知道，事关妻子清誉，他确实不能明着找于千中报仇，但是这口气，他又如何能咽得下去。
    两人休息一天，次日返回纪府。
    冷氏见儿子回来后沉默不语，总觉得有事发生。可是无论她怎么追问，纪简之就是守口如瓶。
    冷氏让人多番打听，才得知苍州婚宴上的事。她气的浑身发抖，马上让人将徐氏带来。
    徐氏一进门，见到冷氏一脸怒意的坐在中央的椅子上。
    “娘，您叫我。”徐氏自从进了纪家，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内宅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她越能干，冷氏越厌恶她。
    她儿子从小到大都很听她的话，可是当初为了娶徐氏，居然敢违抗她。最后闹到，若是不许他娶徐氏，他就离开纪家，断绝一切往来的程度。
    冷氏不能失去儿子，这才妥协了。可是她从未给过徐氏好脸色。
    看到她这张魅惑人心的脸，冷氏就生气。如今，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因为她被当众奚落，她如何能忍的住。
    “大胆徐氏，给我跪下。”
    徐知知马上跪了下来，“娘，可是静儿做错什么。”
    冷氏怒道：“你到底是谁？”
    徐氏知道该来的早晚都要来。
    冷氏见她不答话，紧接着说道：“你编造身份，我已经让人查的一清二楚，说，你到底是不是被人休弃的小妾？”
    徐氏知道，已经无法隐瞒下去，可是若她承认，纪家不可能再容她。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纪简之推门而入，“娘，别再逼问静儿了，求您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结盟


冷氏怒意更胜，“徐静，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我儿子哄骗成这样。”
    “娘，静儿没有骗我，她从来都不曾骗我。我什么都知道，包括她的过去。”
    纪简之的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徐氏弃妾的身份。
    冷氏涨红了脸，“她，她真的是唐帅休了的小妾？”
    徐氏泪水滑落，她一直怕纪家的人知道这件事，可是她现在经历了更大的伤痛，反而没那么怕了。
    纪简之还要开口，被冷氏制止。
    “你说。”冷氏指着徐知知，大声喝道。
    徐知知面色沉静，“没错，我本名徐知知，曾经委身于唐府，但是唐元帅钟情于路氏，所以我便自请休书离府。”
    冷氏狠狠的扇了徐知知一巴掌后，晕了过去。
    “娘，娘。”纪简之马上叫来郎中。
    郎中看过后，说是冷氏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纪琰连忙赶回府，徐氏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看过冷氏，缓步走出来。
    “爹。”纪简之眼睛通红。
    纪琰皱了皱眉，把他带到一边，“徐氏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纪简之一怔，“爹，您什么意思？”
    纪琰冷哼一声，“其实我早就觉得她身份有问题，你中意她，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你若还留着她，让我们洪良纪家的面子往哪搁。”
    纪简之面色苍白，大声哭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出洪良，更不该和她连夜赶路。”
    说着，纪简之跪了下来，“爹，我求求你，我不能休掉静儿，我若休了她，她就活不成了。”
    纪琰踢了他一脚，“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告诉你，当初要不是你娘，我根本不会理你，你要离家出走，随你，你要断绝关系，也可以。从小到大，你娇生惯养的，出去了，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娘都成这样了，她可是生你养你的人，怎么，比不上徐氏那张漂亮的脸吗？”
    纪简之承受太多，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索性把一切都说了。
    “都是于千中那个混蛋，他觊觎徐氏的美貌，偶然得知她过去的事，便以此为要挟，徐氏不从，他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路少侠出面打了圆场，于千中竟然怀恨在心，派人在我们返回洪良的途中下手。”
    纪琰一惊，“你说什么？你们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纪简之闭眼哭泣。
    纪琰咳嗽了几声，厉声喝道：“若是徐氏有辱门风，那就更留她不得了。”
    纪简之神情恍惚，“都是我的错，她要是活不成了，我便也随她。”
    纪琰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他看着儿子如今颓废的样子，更加恨徐氏。
    纳兰羽正跟刘卫等人商量如何偷袭江南的事，毕竟江南富庶，远比北境吸引他。
    突然，有人来报，“大人，不好了，有人从南北两面偷袭我们。应该是江南和北境的军队。”
    纳兰羽怔在当场，“怎么会，这么快？”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刘卫也是一愣，随即恢复神色，“大人，冷静。依我看，两边都是虚张声势。”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何以见得？”
    刘卫微微一笑，“镇北侯多疑，唐少衡狡诈，两个无法信任对方的人，怎么可能调足兵力来夹击我们？我看，他们俩都是以少数兵力试探。”
    纳兰羽厉声说道：“暂时集中兵力，不要轻举妄动，去探。”
    “是。”
    结果，果然如刘卫所说，两边的兵力都不多，都只是试探而已。
    纳兰羽哈哈大笑，“刘崇，真有你的。”
    刘卫微微颌首。
    “依你之见，谷云鹏和唐少衡会真心结盟来对付我吗？”纳兰羽挑眉。
    刘卫摇了摇头，“那要看唐少衡的诚意。”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江南富庶，不只我们盯着，还有西边的静温侯于映。所以，唐少衡要想跟谷云鹏结盟，他要先拿出诚意。”
    纳兰羽点了点头，“没错。你觉得他会用什么作为结盟的诚意？”
    刘卫轻笑，“自古结盟大多是联姻。”
    纳兰羽抿了抿唇，“唐少衡宠妻是出了名的，对夫人路氏可是独宠，联姻，不是为难他吗？”
    刘卫点了点头，“镇北侯有爱女谷曼琴，之前就曾想嫁给大人，跟我们结盟。现在，怕是想把她嫁给唐少衡了。”
    纳兰羽勾起唇角，“你说，唐少衡会答应吗？谷云鹏为她女儿讨的，可是正室的位置。都说路氏跋扈善妒，她怎么可能答应。”
    刘卫压低了声音，“我们就是要他为难，然后让镇北侯不可能真心与他结盟。”
    纳兰羽笑道：“好主意。”
    北境，谷永凯听说，父亲想把妹妹嫁给江南唐少衡。他心里一惊，十分反对这件事，跑去跟母亲理论。
    “娘，妹妹是爹的女儿，不是联姻的工具，他之前就说，要把妹妹嫁给纳兰羽，现在又想把妹妹嫁给唐少衡。”
    林丽华也面色微沉，“纳兰羽和唐少衡，都不是良婿。”
    “娘也知道，为什么爹不知道。”谷永凯升起了怒意。
    林丽华冷笑，“你爹如何不知道，纳兰羽风流，妻妾成群，唐少衡是专情，可是仅对路氏一人，两个人都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你爹心里记挂着天下，你们兄妹，甚至是我，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谷永凯看母亲这么伤感，忙安慰，“娘，别伤心，我和妹妹，都会孝顺您的。”
    林丽华拭了拭泪，“之前说把曼琴嫁给纳兰羽，我反对无用，也只好妥协。可是这次，娘怎么也不答应将琴儿嫁去江南。”
    “为什么？”谷云鹏突然走了进来，沉声问道。
    林丽华微微一笑，“琴儿嫁到黎江，顶多是被纳兰羽冷落，被他的夫人欺负，可是若嫁到江南，怕是会没命。”
    谷云鹏和谷永凯父子俩闻言同时一怔。


第一百八十五章 美艳无双


洪良，纪简之一蹶不振，徐知知痛心疾首。冷氏好了一些，但是她坚持让儿子休了徐氏。
    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心爱之人，纪简之很是痛苦。
    在纪琰的默许下，纪府的下人全都对徐氏避而远之。
    她静静的站在窗外，听到了冷氏和纪简之的对话。
    “你到底要不要你娘活着，我生你养你，难道比不上一个清誉有损的女人？”
    “娘，不能休了静儿，求您了，她离开了纪府，无处可去。”
    “别人都在笑话你，笑话我们纪家。你爹他，最好面子。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众人？”
    冷氏气的自己打自己，纪简之忙拉住她，“娘，求您了，别逼我。”
    徐知知突然想起在唐府时，她跪求路小妹的情景。
    “求夫人准许我离府修行，我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想离府。将来的路是什么样，谁都说不准。”
    “知知心意已决，无怨无悔。”
    徐知知心神一敛，突然推门而入，冷氏和纪简之一愣。
    “相公，你不必为难，也不用担心我没有去处。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徐知知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留给他一个美丽的笑脸。
    冷氏面色一沉，“简儿，写休书吧。”
    纪简之刚想反驳，徐氏加重了语气，“相公，请为我留一丝尊严吧。”
    在徐氏的坚持下，纪简之写了休书。
    徐氏把一切纪家给她的东西都留在了纪家，什么都没带走。
    纪简之要跟着她走，被她愤然拒绝，“你是纪家的儿子，双亲都已年迈，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答应我，保重。”
    徐氏目光坚定的离开，走出了纪家的大门，已经嫁作人妇的喜儿追了上来，“小姐，我跟你走吧。”
    喜儿从背后抱住徐氏，“我们一起来的洪良，要走，便要一起走。”
    徐氏泪流满面，轻呼一口气，挣脱了喜儿，“喜儿，你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你走了，你相公怎么办。安心留在洪良吧，一切都是缘。是我跟纪家无缘。”
    “可是，小姐……”喜儿不忍心让徐氏一个人走。
    喜儿的相公追了出来，但是没有上前，而是眼巴巴的在远处望着她们。
    徐氏微微一笑，“他在那等着你回家呢。快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喜儿皱眉，“小姐要去哪呢？”
    徐氏长舒了一口气，“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纪简之回到房间，看到熟悉的房间里，没有徐氏的身影，铜镜前放着她的首饰，她竟然连他送她的首饰，都摘了下来，没有带走。
    几年夫妻，朝夕相处，只是休书落笔之时，一切便化作云烟。
    纪简之越想越难过，顿感头晕目眩。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下人赶紧搀扶他坐了下来。
    江州，路小妹也听说了，镇北侯有意将女儿嫁过来。
    她坐在秋千上，林玲轻推着。
    “夫人，镇北侯就算有这个意思，主上也不会答应的。”林玲清脆的声音响起。
    路小妹微微皱眉，“我并不是担心，谷曼琴会嫁过来。我只是怕，相公会因为我得罪镇北军，错失结盟的良机。”
    唐少衡笑着走了过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明大义？”
    路小妹嘟嘴，“深明大义的背后，是委屈求全。相公是想让我受委屈吗？”
    林玲笑着，退了下去。
    唐少衡走到刚才林玲的位置，轻推着路小妹荡秋千。
    “夫人，你今天的衣裙真是漂亮，妆容也精致，真是美艳无双。”唐少衡轻笑。
    无双两个字，是一语双关。路小妹的大名就叫做路无双。
    路小妹咪了咪眼，勾起唇角，“是你唐元帅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心里感激着呢。”
    唐少衡撇了撇嘴，“是你路小妹给我幸福快乐的生活，我心里也感激着呢。”
    路小妹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儿，唐少衡说了一句，“夫人，我说过，今后必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我一直铭记于心。”
    路小妹微笑着看了看天空。
    “娘，乐诗也要坐在秋千上。”唐乐诗突然跑了过来。
    路小妹只好抱起她，“你整天，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娘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是乖的很。”
    乐诗噘嘴，“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元帅小姐吗？”
    路小妹怂了怂肩，“元帅小姐就可以嚣张跋扈吗？”
    乐诗点点头，“我爹可是元帅，手握千军万马，是父帅守护江南，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路小妹侧目看了看唐少衡，“幸亏不是公主，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傲成什么样呢。”
    唐少衡笑笑。
    乐诗突然一喜，“父帅，我想当公主。”
    路小妹连忙说道：“你快去找你两个哥哥玩吧。”
    乐诗摇头，“我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那让娘下来，娘玩够了。”
    “我不准，娘要陪我。”
    路小妹无奈。
    乐诗又说道：“娘，我想让张府的意儿过来陪我玩。”
    路小妹轻拍了她的肩膀，“这才几天，就忘了。你当时不是说，再也不跟她玩了吗？人家专程过来陪你，你还把人家弄哭了。”
    乐诗噘嘴，“我现在就想找她玩嘛，别人不要，就要张意儿。”
    路小妹抿了抿唇，“人家也是爹娘的宝贝，不能平白被你欺负一次又一次。不行，你要么去找你两个哥哥玩，要么，你就一个人呆着，你选吧。”
    乐诗突然大哭起来。
    路小妹发了脾气，“不准哭了，别让你外婆听到。”
    路小妹越这么说，唐乐诗哭的越大声。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低声说道：“哎，我哄你娘一个都不行，还要哄你。”
    路小妹嘟嘴。
    唐少衡轻笑，“乐诗乖，不哭了啊。父帅找别人陪你玩儿。”
    乐诗摇了摇头，哭声更大了，“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张意儿过来陪我玩儿。”
    唐少衡看了看路小妹，“要不，去张府把她接来？”
    路小妹抿唇不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白衣少年


徐氏一个人上了路，她不知道去哪里，未来一片迷茫。
    她在遇到纪简之之前，本想投奔的亲戚，已经在战乱中杳无音讯。
    从小服侍她长大的丫鬟喜儿，也已经嫁了人，留在了洪良。
    徐知知回忆自己的过往，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品行端正。可是为什么，她会沦落至此啊。
    双亲早逝，家道中落，她嫁到唐府为妾。凭借着聪慧，她博得了性情冷僻的孙玉妍的好感，在唐府后宅里，她不争不抢，过着自己的日子。她本以为就此安度一生，没想到心机深沉的唐少衡迎娶了他一直钟情的路氏，其实她也不甘心，论出身，论才学，论品貌，她自认为样样不输路氏。可是那晚中秋之宴，她看到唐少衡紧张路氏的模样，便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唐少衡的爱。
    雨夜，她被罚跪，只是因为她说出了唐少衡不喜欢甜食，让路氏稍稍尴尬。只是因为她的无心之失，不该夹那道菜。
    她跪在那，跪的双腿麻木，失去了知觉。其他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的尊严，在唐少衡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她本以为是路氏故意为之，以为她也是心肠狠毒之人，后来，秋月找机会告诉她，路小妹虽然有些任性，但却是心地善良之人。
    徐氏知道秋月的为人，相信她的话。这才有了自请休书，跪求路氏的事。
    可是想想，她出了唐府，获得了自由，又如何呢。她偶遇纪简之，与他历经磨难相守在一起，可是在纪家，冷氏的刁难，纪琰的疏离，让她备受煎熬。
    她过的并不快乐，每一步都谨慎小心，就担心给了冷氏话柄，让纪简之为难。
    她过府几年，都没有子嗣，她甚至怀疑，是否是在唐府时，被人暗害。
    正因为没有子嗣，冷氏更加肆无忌惮，有些得宠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离开了纪家，除了温情款款的纪简之之外，她毫无留恋。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是庆幸，庆幸她终于可以离开纪家，而且没有顶着她主动离开的名头。
    前面是一家客栈，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么一家。
    徐氏走了进去，看到客栈里有形形色色的人，应该都是赶路的。
    “小二，给我来点吃的，两盘素菜就可以。”徐氏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
    “好的，夫人，您稍等，马上。”
    徐氏听到夫人两字，顿时觉得十分刺耳。收过两封休书的她，确实挽着妇人发髻。
    徐氏一进来，周围的人便全都看了过来。他们都小声议论着，没想到这荒郊野外，居然能碰到这么标致的女子。
    徐氏有些后悔，没有换上男装，可是她走的匆忙，哪里想到这些。
    她微微垂眸，仿佛对周围人的关注毫无在意。
    忽然，有个白衣少年摇着折扇走了过来，居然径直来到她面前，坐了下来。
    徐氏一怔，挑眉打量了对方。
    那白衣少年长的眉清目秀，正嬉皮笑脸的望着她。
    徐氏面色一沉，“公子，那边有空的桌子。”
    这句话已经很有礼貌，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但是那白衣少年显然没有要动的意思。
    徐氏蹙眉，“公子，不好意思，小女不喜欢与人共桌。”
    那白衣少年笑容一敛，“姑娘秀色可餐，在下看着姑娘，便不觉得饿了。”
    徐氏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怒，她本来便情绪不佳，“公子，请自重。”
    只见那白衣少年轻声一哼，“姑娘梳着妇人发髻，想来已嫁作人妇。像姑娘这么貌若天仙的，你家相公让你一个人出门，不会担心吗？”
    徐氏嗔怒，“我不是一个人出门，我相公马上就到。若是他看到公子如此无理，定不会饶你。所以在他来之前，公子还是离开吧。”
    那白衣少年摇动着手中的折扇，笑意更浓，“姑娘如是说，我就更不想离开了。本公子好奇，姑娘的相公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娶到姑娘这般美娇娘。”
    徐氏高声说道：“看公子长的眉清目秀，没想到就是一个无赖。”
    这时，小二端着两盘青菜走了过来，“夫人，你的菜好了。”
    他侧目看了看白衣少年，“公子，你们认识？”
    那白衣少年哼了一声。
    徐氏连忙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小二犹豫了一下，可是他看的出，这个白衣少年不是个好惹的主。
    徐氏也不想别人为难，放下了几枚铜钱，便打算起身离开。
    那白衣少年只笑了笑，并没有阻拦。
    徐氏出了客栈，急步向前走。
    可是没等她走出多远。就有人飞身一跃，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睛一看，就是刚才在客栈里，那位白衣公子。
    徐氏有些胆怯，刚要开口，那白衣少年突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等徐氏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精致的房间里。
    紫色的帏幔，淡淡的清香。
    这是一个套间，她听到外堂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这女子的确美若天仙，只可惜，是位妇人。”
    “我也是看她十分貌美，才将她带回来的。这等姿色的，确实少见，好好看着她吧。”
    “你这就要走了吗？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我，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好了，我还有事，有时间再过来陪你。”
    徐氏一惊，心里暗道，她这是在哪里。在外堂说话的男子，应该就是抓她回来的那个白衣少年。只是那个女子，又是谁。看她说话的口气，应该是那个男子的相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外堂的女子便缓步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
    徐氏仔细打量着她，那女子化着浓浓的妆，唇红齿白，是个比较好看的女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徐氏有些惊慌。她暗叹自己的命运，为何，总是让她历经磨难。难道，她承受的还不够吗。
    那女子撇嘴轻笑，“我叫艳红，你可以叫我红姐，这里是春风阁。你别怨我，要怨，就怨刚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春风拂面


徐知知面色一冷，“我跟他根本不认识，我要离开这。”
    说着，就要往外走。
    艳红并不阻拦，只捂嘴笑道：“进了这的女人，都出不去，包括我在内。”
    徐知知一惊，一脸愕然的看着她。
    半晌儿，她才开口，“抓我来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艳红咪了咪眼，“他叫丁玉，绰号玉面公子。”
    徐氏皱眉，沉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艳红摇了摇头，“你以前的身份不重要，进了这，你会有一个新的名字。”
    徐氏身体微微颤抖，“这是青楼？”
    艳红轻笑，“这是青楼，不过，不是普通的青楼。你准备一下，一会带你去见阁主。”
    徐氏顿感头晕目眩，她知道艳红说的，进来了便出不去，一定是真的。
    艳红靠近，压低了声音，“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胭脂吧。胭脂，我劝你，还是好好听话，不然只会自己吃苦头，也别做他想，不然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氏面色苍白，抿唇不语。
    艳红转过身去，她已经习惯了铁石心肠，虽然她开始时不是这样的。
    没过多久，就进来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女，为徐氏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徐氏咬着唇，告诉自己，要坚持，她答应过纪简之会好好活下去的。
    艳红走了进来，瞥了她一眼。徐氏看出她眼中的嫉妒。
    徐氏冷哼一声，“总有一天，我会出去的。”
    艳红突然露出异样的神色，那神色里仿佛透着忧伤。
    过了半晌儿，她才低低说道：“阁主今天不在，但是有一个重要的客人，你现在要去见他。”
    徐氏心里一震。
    艳红避开了她的视线，沉声说道：“记住，见了他，不准问他是谁，这是春风阁的规矩。”
    徐氏怒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强抢民女，目无王法，一定会有报应的。”
    艳红突然哈哈大笑，“目无王法？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哪里还有王法。你要庆幸，在这乱世，还有栖身之地，还能三餐温饱，你可知天灾人祸，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徐氏微微勾唇，“你一直在这里，怎么知道外面的世道。”
    艳红一摆手，两个侍女退了下去。
    随后，她压低了声音，“我并不是一直在这里，我也是被丁玉骗了。”
    徐氏缓了缓神色，“他不是你的情人吗？”
    艳红加重了呼吸，“我对他真心以待，可是他却把我骗到这里来，让我困在这，出不去。十天半个月，才过来看我一次。”
    徐氏连忙问道：“他是谁？”
    艳红凄然一笑，“我今天的话有点多，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胭脂，别轻易逃走，你根本出不去，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记住我的话。”
    徐知知眼里闪着泪光，她此刻觉得，原来自己比她想象的坚强。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要活下去。
    艳红为她理了理发丝，“大家都是可怜人，我只是比你好一点而已，我也算这里的管事，我们姐妹投缘，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好好照顾你的。”
    徐氏心里暗道，这个艳红是在听了她说的，一定会出去的话后，对她的态度才有转变。想来，她也十分渴望出去。
    艳红带着她，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便停了下来，“你进去吧。”
    徐氏垂眸，推门而入。
    艳红在门口守着，她心里暗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一般刚来春风阁，都会大吵大闹，可是她居然这么平静镇定。也许，她真的有出去的一天，不知道，她能否沾她的光，也一起出去。
    徐知知进了门，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那，面容和善，而这个男子就是蒋超。
    他仔细打量着徐氏，微微一笑，“姑娘怎么称呼？”
    徐氏轻呼一口气，“胭脂。”
    蒋超并没有见过徐知知，他也不禁惊叹于她的美貌。
    徐氏上前，将他桌子上的酒倒满，便静立在一旁。
    蒋超轻笑，“胭脂，你一直在这里吗？”
    徐氏不太懂他的意思。
    蒋超看到她面露疑惑，咳嗽了两声，“随口问问。”
    徐氏指了指门，示意他有人在门口。
    蒋超立马神色一敛，笑了几声，“胭脂姑娘真是美若天仙啊，没想到在下居然有幸跟胭脂姑娘结识。来，陪我多喝几杯。”
    徐氏会意，推杯换盏，两人相谈甚欢。
    艳红在门口站累了，想回去休息。但是她想起阁主嘱咐的话，一定要看见房间熄了灯，才能走。
    艳红有些不耐烦，她在江湖上肆意行走，有多自由快活，春风阁完全封闭，地处隐蔽，阁中阴暗潮湿，她早就后悔随丁玉来这了。
    她盼上半个月，才能与丁玉见上一面，每次，只要她提想离开的话，丁玉便会大发脾气，并且很久都不来看她，她便再也不敢提了。
    房间里的那位年轻男子，让她十分想不明白，她总觉得此人跟进出春风阁的客人有些不同，并且，阁主随意让一个新入阁的女子去服侍他，就更让她疑惑不解。
    蒋超觉察到艳红一直在门口守着，没有走。他微微皱了皱眉，徐氏脸色一沉，走了过去，将灯熄灭。
    艳红怂了怂肩膀，转身离去。
    房间里，徐氏将声音放到最低，“她走了。”
    蒋超轻笑，“姑娘机智。”
    “你到底是谁？你想来打探什么？”徐氏不禁问道。
    蒋超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这座春风阁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徐氏微微一笑，“你什么也打探不出来，而且他们对你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才派我这个刚刚被掳进春风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服侍你。”
    蒋超一怔，“你是被掳进来的？”
    徐氏连忙问道：“你可听说过玉面公子丁玉？”
    蒋超轻笑，“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好。姑娘认得他？”
    徐氏蹙眉，“就是他，把我掳进春风阁的。但是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蒋超轻呼一口气，“有传言，说丁玉是青风堂主冯一风的外甥。难道这春风阁跟青风堂有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查探


徐氏对青风堂也有所耳闻，“青风堂在允州势力很强，本来是支持楚王的，后来听说反戈一击，投靠了静温侯于映。”
    蒋超点点头，“冯一风野心很大，一心想称霸江湖，不惜将爱女嫁给明镜山庄少庄主为妾。”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这个春风阁就是他用来拉拢各方人物，暗中互通消息的销金之所。”
    徐氏居然握紧了拳头，“原来是这样。”
    蒋超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徐氏心里暗恨，“青风堂既然投靠了静温侯于家，于千中肯定跟冯一风很熟，他在喜宴上闹了那么一出，估计被伯父静温侯说了，于是他对我怀恨在心，不仅派人在路上下手，还让冯一风的外甥掳我进了春风阁。好个于千中，我不会放过你的。”
    蒋超借着夜色，看到徐知知身体气的发抖，“胭脂姑娘，你没事吧？”
    徐知知长舒了一口气，“我不叫胭脂，我叫徐静。”
    蒋超轻笑，“在下姓蒋，单名一个超字。”
    徐氏一惊，脱口而出，“你来自江南驻地。”
    蒋超一愣，“徐姑娘怎么知道。”
    他随后一笑，“那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卸甲归田了。可是，天下之大，人有同名，姑娘怎么就认定我是曾经江南驻地的五位将军之一呢？”
    徐氏缓缓开口，“直觉。”
    蒋超点点头，“姑娘的直觉真准。”
    徐氏轻呼一口气，“不光是直觉，蒋将军驰骋疆场，年纪轻轻就立下战功，是皇上亲封的最为年轻的将军。我看公子气宇轩昂，必定是人中龙凤，所以才直接猜到了。”
    蒋超摸了摸头，“姑娘夸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徐姑娘也别叫我什么蒋将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听到将军两个字，还真有点不习惯。若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徐氏轻笑，“蒋大哥，你冒险来春风阁，到底是为了什么？”
    蒋超面色一沉，“我离开江州后，便在江湖上闯荡。春风阁藏污纳垢，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附近小镇上有一户人家，女儿长的十分貌美，也于近日莫名失踪。我寻着踪迹，查到可能跟春风阁有关。其实，春风阁之前就想拉拢我，我便顺水推舟，来了这里。”
    徐氏抿了抿唇，“原来蒋大哥是想行侠仗义。但是我觉得，春风阁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你，你若真的想查的清清楚楚，只能放长线，钓大鱼。”
    蒋超迟疑了一下，“我既然遇到姑娘，知道姑娘也是被人胁迫而来，必须要先救你离开这。”
    当徐氏知道自己的所有遭遇可能都跟于千中有关，她便下了报仇的决心。如今，她一人，了无牵挂。
    她坚定的说道：“不行，你这样，一定会打草惊蛇。这里的女人可能都跟我有相同的遭遇，你只救了我一人走，那她们怎么办。而且，春风阁到底是不是青风堂在背后操纵，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蒋大哥，你必须查的水落石出，还被他们欺凌的人一个公道。”
    蒋超有些感动，“徐姑娘，你如此深明大义，倒是让蒋某人为难了。”
    徐氏压低了声音，“听我的，蒋大哥，你装作若无其事，要让春风阁信任你，你才会见到他们的幕后老板。”
    蒋超皱了皱眉，同意了徐氏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徐氏在侍女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艳红便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胭脂，阁主对你很满意，听说阁主那位客人对你赞赏有佳。”
    徐氏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坐在铜镜前发呆，半晌儿，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就在艳红要走的时候，徐氏问了一句，“阁中其他姐妹呢？”
    艳红脸色一变，“春风阁的规矩，姑娘们不得私自见面，更不得私下来往。”
    徐氏冷哼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这里最出众的。”
    艳红撇了撇嘴，“问我就可以了。”
    徐氏勾唇轻笑，“红姐，你觉得呢？”
    艳红微微垂眸，“能进这里来的，个个都是绝色，其实都是各有千秋，不好比较。”
    徐氏故作嗔怒，“哦？那我还挺好奇的，真想看看她们长成什么样子。若是永远呆在这里出不去，我们至少有个伴儿啊。”
    艳红轻呼一口气，她听到永远出不去这几个字，便失魂落魄。
    徐氏知道艳红的心思，“红姐，虽然进来这里的，个个都是绝色，但是美人迟暮，都是早晚的事。等再过几年，我们的姿色不在，会被怎么处置呢？”
    艳红撇了撇嘴，“胭脂，我劝你，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想那么多了，想的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徐氏转过头，闪着泪光，“红姐，若是再过几年，我们年纪大了，不再是绝色，应该会被其他女子取代吧？然后，我们这些无用之人，因为知道了春风阁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放我们走，想来只有一条黄泉路留给我们。”
    艳红神情凝重，“都跟你说了，别想将来的事。既来之，则安之。”
    徐氏猛然抬眸，看了看艳红，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红姐，玉面公子年少英俊，怕是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吧？你困守春风阁，他在外面不是享尽风流？女人都有容颜老去的一天，到时，他还会来看你吗？甚至，可能有别的女人来春风阁取代你的位置。”
    艳红铁青着脸，“你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徐氏靠近，将声音放到最低，“我们一起，逃出去。”
    艳红吓得身体一抖，猛然摇了摇头，也将声音放到最低，“不可能。”
    徐氏微微一笑，“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看你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艳红勾起唇角，“这里地处隐蔽，四周都有人层层把守，戒备森严，我暂时没办法相信你。”
    徐知知微微垂眸，“红姐，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艳红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想吃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说过，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困惑


楚地，柳成度派出去的人按照金美霞说的地方，并没有查到厉寒东和涓涓的行踪。
    柳成度心慌意乱，她望了望金美霞，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是那个地方吗？你有没有骗我？”
    美霞吓得噤若寒蝉，已经很久没见到柳成度发这么大脾气了。
    她低低说道：“公子，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你不会以为，我对东爷有感情吧，若是那样，我就留在他身边，何故冒险跑来找你，为了留在你身边，我连美貌都不要了。”
    金美霞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那双美丽的眼睛沾着泪痕，惹人怜爱。
    柳成度放开了她，微微垂眸，“所以不知道你不惜毁了容貌也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金美霞跪在地上，缓缓闭上眼，“如果公子不信我，认为我包藏祸心，可以杀了我。”
    柳成度皱了皱眉，“以前的你，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金美霞手扶着额头，“以前我只是一个村姑，在公子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村姑，对吗？”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起来吧，是我心情不佳，今晚我想一个人，你出去吧。”
    金美霞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柳成度与金美霞朝夕相伴，可是他最心爱的涓涓，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着何种苦，柳成度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大发脾气。
    他回忆起，两人在山顶小木屋过着清苦日子的那段时光。
    “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快趁热吃。”
    “看你全是汗，我帮你擦擦。”
    柳成度心里一酸，“涓涓，你到底在哪儿？”
    春风阁的一间暗房里，有个女人轻轻抚摸着一支发钗，发钗背面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涓涓流水柳枝摇。”
    这个女人正是涓涓。
    这间暗房装饰的十分精致，只是没有窗户，密不透风，门也上了锁，门口有人把守。
    突然，她耳闻有人过来了，便立马将发钗收了起来。
    只听到艳红在门口笑道：“夫人，起身了吗？我给你送了一盘桃子过来。”
    涓涓冷笑，“一盘桃子，也值得你亲自送过来。”
    艳红撇了撇嘴，“我怕夫人烦闷，是想跟夫人说说话，你毕竟是阁主夫人，我也得小心伺候。”
    说完，冲着守卫一摆手，“开门。”
    “是。”
    艳红端着一盘桃子款步走了进来，“夫人，你去求求阁主，让他准许你出去透透气吧。总呆在这里，你会生病的。”
    涓涓没有理她，坐到铜镜前面，用梳子理了理发丝。
    艳红不屑的看了看她，压低了声音，“春风阁里，千娇百媚，怕是把苍允二州的美人都集齐了。还有从北境和岭南带过来的。我说夫人啊，阁主看的眼花缭乱，怕是早把你忘在脑后了，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阁主，你脾气这样倔强，只会自己吃苦头。”
    涓涓微微一笑，“我看不是你怕我烦闷，是你自己心里烦闷吧。”
    艳红怂了怂肩，“最近丁玉又带回一个，不光模样美，气质也是绝佳。”
    涓涓微微抬眸，“玉面公子是个风流薄情的人，你心里有他，才会吃苦头。”
    艳红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命薄，加入云海帮后，好不容易混到了护法的位置，结果全帮都被朝廷剿了，只有丁玉收留我。”
    涓涓一怔，“命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艳红看了看她，“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就算心里刚强，外表也要扮着柔弱。我看胭脂就很会拿捏。”
    “胭脂？”涓涓问道。
    “对，就是我刚说的，丁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过来的。”
    涓涓笑笑，“那你小心，丁玉来了春风阁，也会去找她。”
    艳红面色一沉，抿唇不语。
    苍州郊外的一所大宅里，于千中，冯元吉，和玉面公子丁玉三人对饮，相谈甚欢。
    “二公子，你要敬我表哥一杯，他可是为你报了仇。”元吉撇嘴轻笑。
    玉面公子勾起唇角，“元吉不提，我都快把那个女人给忘了。等我过去看看她，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于千中顿时脸色一变，冲着身旁的歌姬舞姬摆了摆手，她们便全都起身，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个贱妇，本公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居然联合路无忌，当众让本公子难堪，又害我被伯父责难，此仇不报，怎么能消本公子心头之恨。”于千中眼神冷厉。
    冯元吉冷笑，“确实是她不识时务。”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她和纪简之连夜回洪良的路上，我们不是派人毁了她，报了仇吗？二公子何必赶尽杀绝呢？”
    于千中没有答话。
    丁玉笑道：“她被夫家休弃，本就无处可去。放在春风阁，才不会白白浪费她的美貌。”
    元吉抿唇点头，“有道理。”
    他看了看于千中，“二公子怎么不去春风阁享乐一番？”
    于千中微微垂眸，“我倒是想去，但是我爹不准。”
    他顿了一下，“好了，好了，不提那个女人了，坏了兴致。来，喝酒。”
    几人继续推杯换盏。
    玉面公子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回春风阁了。不过他想的不是艳红，而是徐知知。
    若不是于千中暗中授意，他只是偶然邂逅徐氏，是绝不舍得带她到春风阁的。
    想到徐氏蹙眉嗔怒的模样，他越发喜欢。
    春风阁里，涓涓心里想着柳成度，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当日一别，如今难再相见。是她低估了厉寒东，也是因为自己贪图那笔财宝，才会被他发现行踪。现在困在这精致的牢笼里，想脱身就难了。
    “厉寒东，你能关我一辈子吗？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迟早要比我早走一步。”涓涓在心中呐喊。
    可怜可笑，青楼是她一生的恶梦，她曾经是那么拼命的跟命运抗争，也曾经在东门里雷厉风行，独当一面。可是现在呢，还是被困在春风阁中。
    她明白自己知道太多事情，厉寒东是不会放她走的。


第一百九十章 相助


丁玉从徐知知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手里端着桃子的艳红。
    桃子跌落在地上，还有艳红的心。
    就在艳红要歇斯底里的前一刻，丁玉快速拉起她，硬是把她拽回了房间。
    “红儿，你听我说。”丁玉仿佛心情很好，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哄女人的心思。
    艳红抽泣，“我不想听。你喜欢她是吧？那你还把她带过来，你应该把她养在外面，不让我知道。”
    丁玉靠近，“她可不是我看上的。”
    艳红看到丁玉的神色，知道他这句话应该意有所指。
    艳红之前都不会深问，可她这次就是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那她是谁看上的？说啊。”
    丁玉有些不耐烦，“刘艳红，你给我听着，我的事，你管不着。你还以为自己是云海帮的红护法吗？告诉你，在这里，给我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艳红心里愤恨，她刚开始跟丁玉在一起的时候，丁玉对她很好。她有什么不高兴，丁玉都会哄她。许是时间久了，丁玉对她生厌了。
    当她看到徐知知的时候，她就怕丁玉会喜欢她。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丁玉走的时候，还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艳红加重了呼吸，心里暗道，“别逼我，否则我把你们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徐知知握紧了拳头，狠狠捶打墙壁，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丁玉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她真后悔，没有让蒋超带她离开。可是她知道，春风阁戒备森严，况且他们对蒋超已经生疑，他是带不走她的。不仅带不走她，可能连他都要被她连累。
    徐氏强压住心里的愤恨，她想到一个人，艳红。据她察觉，艳红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也许能从她那里探听到什么。
    徐氏正在想着怎么找来艳红，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
    艳红脸色很难看，眼睛微肿，一看就是哭过了。她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扬手就打了徐氏一巴掌。
    徐知知冷冷看了她一眼，“因为丁玉？”
    艳红面色涨红，“你知道还敢。”
    徐知知哈哈大笑，“艳红姐，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春风阁。还是，你真的当丁玉是你的夫君？”
    艳红升起怒意，“丁玉是我的，我不准你靠近他。”
    徐知知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准我靠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帮我出春风阁。”
    艳红一怔，“连我都出不去，怎么帮你。”
    徐知知犹豫了一下，她想把蒋超的事告诉艳红，但是转念一想，艳红目前还不值得信任。她毕竟是丁玉的人，此事一旦泄露，会害了蒋超。
    徐知知镇定自若，相比较，艳红却显得失魂落魄。
    “艳红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好姐妹，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标，就是逃出去。”
    艳红冷笑了几声，“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就算逃出去了，一样会被抓回来，甚至会被除掉。”
    徐知知挑眉，“你是想告诉我，春风阁的势力庞大，能在仓允二州有如此势力的，不难猜啊。”
    艳红吓得突然伸手去捂徐知知的嘴，“胭脂，不要再说下去。”
    徐知知现在敢肯定，春风阁幕后的人一定跟于氏家族有关，只是静温侯于映仁义之名远播，她真的不敢相信于家会豢养美姬，构建这藏污纳垢之地。也许，于映根本不知道，是他胞弟于辉所为。
    就在艳红要转身离去时，徐知知跑上前，拦住了她。“艳红姐，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相信我，就算出了事，我也不会连累你的。”
    艳红微微垂眸，“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徐知知将声音放到最低，“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三月的姑娘？”
    艳红轻笑，“来这里的姑娘都会有新的名字。”
    “她是附近柳镇上的，吴员外的幼女。”
    艳红抿了抿唇，“吴三月？我知道是谁了。怎么，你认识她？”
    徐知知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取得艳红的信任。
    她扬眉说道：“她之前莫名失踪，有人说跟春风阁有关。她的家人都在找她，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艳红冷哼一声，“他们既然敢下手，就是没把那个吴员外放在眼里。”
    徐知知抿了抿唇，“艳红姐，怎么才能见到吴三月？”
    艳红轻呼一口气，“我来想想办法。”
    她瞥了徐氏一眼，“记住你说的话，出了事，可千万别连累我。”
    徐知知忙点头。
    楚地，金美霞正亲手为柳成度洗衣裳，她想起初次遇到柳成度的情景。
    那时的柳成度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那时的他应该活得很轻松快乐吧，金美霞想着。当时，她穿着一身花布衣裳，那布十分粗糙，那花样也十分俗艳。记得她当时傻傻的，想来，柳成度当时没看上自己，也是自然。
    她当时居然直接说，让柳成度带她走，去过好日子。现在想想，都觉得十分唐突，可是当时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她当时觉得柳成度十分英俊，现在都还这么觉得。只是，她知道，柳成度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自己。以前她美艳出众的时候没有，现在毁了容貌，便更不会了。
    想着想着，突然悲伤起来，泪水溢出眼眶，滴落在水盆里。
    突然，水盆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她抬起眼眸，“公子。”
    柳成度冷冷说了一句，“有下人呢，你干嘛亲自洗。”
    金美霞微微一笑，缓缓垂下眼眸，“我为自己不爱的人，洗了那么多衣服。现在，我要为自己心爱的人洗。”
    柳成度知道她身份暴露后，跟着厉寒东，一定吃了很多苦。心里一软，也蹲了下来。“之前，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柳成度咪眼看着远处。
    金美霞笑了一声，“第一眼，在村子里，见到你，就很喜欢。可是我习惯了，喜欢的都不属于我。”
    柳成度叹了一口气，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金美霞受宠若惊，“谢谢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假难辨


金美霞在柳成度耳边低语。
    “真的吗？”柳成度挑眉。
    金美霞压低了声音，“听暖桃说的。”
    柳成度撇了撇嘴，心里暗道，“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宋青，你这么对初夏郡主，如果王爷知道了，会怎么对你们父子。”
    他微微摇了摇头。
    金美霞一怔，“怎么了？”
    柳成度轻呼一口气，“仅凭这个，扳不倒他们。”
    “不过。”柳成度咪了咪眼，“他们既然敢这么对郡主，怕是已经生了反叛之心。”
    夜深人静，有个蒙面的黑衣人进了宋府，由宋青亲自带路。两人进了宋英的房间。
    突然，一大群精兵包围了宋府，楚王在柳成度的陪同下，来到了宋英房间门口。
    宋英夫人和初夏郡主连忙赶了过来。
    “父王，到底什么事？”初夏郡主皱眉。
    楚王轻呼一口气，“初夏，父王知道你受委屈了。”
    初夏一怔，看了看身旁的暖桃，压低了声音，“要你多嘴。”
    暖桃立马垂下头。
    楚王怒道：“本王把郡主下嫁，没想到你们宋家不知道感恩，还与江南驻军勾结，生了反叛之心。”
    宋英夫人大惊，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我们老爷一向忠于王爷，绝不敢有二心。”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初夏郡主，“郡主温柔和顺，我把她当亲女儿般看待。”
    柳成度一挑眉，“郡主是千金之躯，是王爷的掌上明珠，你居然视作自己女儿，本身就是大不敬。”
    宋夫人吓的变了脸色，许是刚才情急，仔细寻味，刚才的话确实有所不妥。
    “是我失言，王爷恕罪。”
    初夏瞥了柳成度一眼，“父王，婆母是想说，对我很好。父王，你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夫君他们都对我很好。”
    楚王皱了皱眉，大声喝道：“宋英，你们父子，还有屋里的细作，都给本王滚出来。”
    忽然，门开了，宋英面色镇定的走了出来，跟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宋青，和那个蒙面的黑衣人。
    楚王看了看他们三个，目光落在了黑衣人身上，她虽然蒙着面纱，但是看身形，是个女子。
    宋英父子恭敬的行礼，“参见王爷。”
    楚王指了指她，冲着宋英说道：“她是谁？怕是江南的细作吧？”
    宋英面色复杂，“王爷，属下对您忠心不二。”
    楚王怒道：“把面纱摘了，见到本王，居然不行礼。”
    这时，有人上前，押着那黑衣女子跪了下来。
    宋英面露难色。
    “不得无理。”那女子大声喊道。说着，她缓缓摘下面纱。
    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楚王一怔，那女子竟然是惠妃宋倩。
    当年，皇上为了制衡贵妃，封了宋英的侄女为惠妃。惠妃名义上是楚王的母妃。
    宋倩怒道：“我是惠太妃，你们不得无理。”
    楚王面色一沉，冲着手下人摆了摆手，他们放开了宋倩。
    宋夫人连忙过去，将宋倩搀扶起来，“娘娘受惊了。”
    宋家虽然因为庞氏一族跟贵妃结仇，但是宋倩入宫后，却对贵妃十分敬重。任凭贵妃如何刁难，宋倩都主动示好。
    所以瑞王即位后，也给宋倩以惠太妃的尊号。但是聪明如宋倩，知道朝局不稳，主动出宫带发修行，因此避了一劫。
    战乱之中，她隐姓埋名，保全了性命。如今听说叔叔宋英在楚地，便投奔而来。
    宋倩垂泪，“王爷，时移势易，本宫也不敢让您称呼我一声母妃。本宫自小由叔叔婶婶养大，视他们为骨肉至亲。如今只是想跟他们团聚，一家人共叙天伦，还请王爷成全。”
    说着，就要下拜。
    楚王赶紧说道：“太妃娘娘不可。”
    宋英躬身说道：“都怪属下，没有及时禀报王爷，才引起这场误会。”
    楚王抿了抿唇，看了看柳成度，“柳原，都是你无事生非，挑拨本王与宋将军的关系。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柳成度铁青着脸，“王爷，属下知罪。”
    楚王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柳成度望了望宋英，只见宋英捋着胡须，一副得意的样子。
    柳成度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姜果然是老的辣。原来是你们故意为之，引我入局。”
    宋英轻笑，“柳公子，本来大家可以和平相处，是你野心太大。”
    柳成度咪了咪眼，“咱们走着瞧。”
    宋家父子听说，楚王派柳成度即刻前往苍州，与静温侯和谈。其实，不过是为了昨晚的事，算是给宋家父子一个交待。
    金美霞匆忙为柳成度整理行装。她自责的看着他，缓缓垂下眼眸，“对不起，公子，都怪我。”
    柳成度微微一笑，“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
    金美霞闪着泪光，“这次去苍州，会有危险吗？”
    柳成度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放心，没事的。”
    他顿了一下，“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金美霞突然一喜，“公子，你愿意带我一起走？”
    柳成度点了点头。
    金美霞突然露出一丝伤感，用手捂着脸，“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带着我在身边，别人会笑话你的。”
    柳成度上前，移开了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在我心里，你还是最美的霞光。这道疤让你比从前更加美丽。”
    金美霞喜极而泣，突然紧紧抱住他，“公子，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可以抛弃美霞。”
    柳成度笑道：“好，我答应你，除非我死，否则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的。”
    金美霞突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这句话十分不吉利。
    坐在去苍州的马车上，柳成度回忆临走时和楚王的对话。
    “只有你走了，他们狐狸尾巴才会露出来。”
    “如今有很大一部分兵还是听命于宋家，王爷要万分小心。”
    “你放心，本王会的。宋氏父子，真是太令本王失望了，本王将爱女下嫁，都无法消除他们的反叛之心。”
    “宋英心机深沉，当初他隐藏实力，对付庞家就看的出来。”
    “有道是作茧自缚，本王就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纠葛


齐州祁府，路金浩、路金升，与郭家的小西，小南，还有李俏俏一起在院子里奔跑嬉戏。
    俏俏的模样越长越好看，金浩和金升都喜欢跟她玩儿，小南觉得受到冷落，便噘起嘴，站到一边。
    郭小西的年龄最大，自然看出小南因为俏俏心里不高兴。
    “妹妹，别不高兴了，哥哥陪你玩。”
    小南将脸转到一边，冷哼了一声。
    金升看了她一眼，“小南姐姐，你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金浩推了金升一下，“你想跟她玩，就过去呀。”
    转头对着俏俏说道：“俏俏，别理他们。”
    俏俏也嘟起嘴来，“金升，你是想跟我玩，还是想跟她玩？”
    金升挠了挠头，往俏俏身边站去。
    金浩冲着小南哈哈大笑。
    郭小南生气了，大声喊道：“李俏俏，你给我过来。”
    俏俏看了看她，“我姓李，你姓郭，又不是亲姐姐，凭什么指使我。”
    金浩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郭小西开口道：“我们是表亲，又从小一起长大，俏俏，我们都把你当亲妹妹。小南是你姐姐。”
    郭小南气的大哭，“李俏俏，我才不稀罕你当我妹妹呢。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从江南搬到这来，是你害了我们。”
    郭小西一怔，压低了声音，“小南，别再说了。”
    俏俏也急了，“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说我害人？”
    郭小南不理会哥哥的劝阻，接着说道：“是你害我乐暄表弟，激怒了我姨丈，我们全家都是被你连累。”
    俏俏也哭了，“你乱说，我没有。”
    路金浩走了过来，一把将郭小南推倒在地上。“你再敢欺负俏俏试试。”
    郭小西看到他将自己胞妹推倒在地，自然升起怒意，也一拳打了过去。
    路金升看到他们两人扭打在一起，想去拉架，可是被金浩踢了一脚，“不用你管。”
    金升没敢哭出声，用小手擦了擦眼泪，“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记住，不准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路金浩大声喊着。
    因为吵闹声惊动了路无忌和祁璇，两人正走过来。
    祁璇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句话。她脸色一变，赶紧跑上前去，抱起了儿子金升。“升儿，你痛不痛？”
    金升摇了摇头，“升儿不痛。”
    祁璇难忍怒气，她一把将路金浩拽了过来，“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记得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是谁让你吃饱穿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居然敢在我家，欺负我儿子？”
    路无忌皱了皱眉，“祁璇，你够了。”
    他赶紧将金浩扶了过来。
    祁璇眼里闪着泪光，“路无忌，为什么？明明是他欺负我们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肯为升儿讨个公道？你是他爹吗？”
    路无忌脸色涨红，“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李远夫妇也走了过来，看到俏俏在哭泣，郭艳也心疼的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远也疑惑不解，刚刚几个孩子还玩的好好的，他冲着郭小西问道：“小西，你是大哥哥，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郭小西轻呼一口气，“他们都喜欢跟俏俏玩，我妹妹不高兴了。”
    郭小南加重了呼吸，抽泣道：“才不是，你偏心，我才是你亲妹妹。”
    此时，路金升开了口，“娘，是小南姐姐说俏俏害了他们全家，说是得罪了她姨丈。”
    祁璇脱口而出，“小南的姨丈，就是你姑丈。”
    路无忌不准祁璇说路小妹他们的事，所以路金升不知道。
    路无忌瞥了祁璇一眼。
    祁璇索性都说了，“升儿，你姑丈可是手握重兵的元帅，雄霸江南，你姑姑若是见到升儿，一定很喜欢你。”
    郭艳白了祁璇一眼，冲着俏俏说道：“俏俏，你小南姐姐之所以怨你，是因为她本来可以和唐家小公子定亲的，可是谁知道，将来没办法进元帅府做少夫人了。”
    李远皱眉，压低了声音，“你说的这些是什么话？她们现在都是小孩子。”
    郭艳抿了抿唇，冷笑了一声，“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听大人说的。”
    李远面色一沉，“好了，回府吧。”
    郭艳不依不饶，“回府？回哪个府？郭府还是李府？”
    李远无奈，“当初是你要与你娘家人住在一起，说什么也不肯搬出来。现在一家人住习惯了，你现在怨我？”
    郭艳嘴角噙着笑意，眼里闪着泪光，“李远，当初我们家没人支持我嫁给你，可我还是嫁了。你娘，到现在都不认我这个媳妇，可是当初，我怕她有事，我低声下气的去求路无暇，让她去唐府说情，放你出城。你跟那些江湖中人有勾连，我替你隐瞒，我郭艳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因为你下了大牢。现在，我们女儿还被你连累，被人咒骂。你怪我？”
    李远被说的哑口无言，路无忌也十分尴尬。“艳妹，当初的事，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们全府，对不住。”
    俏俏当时太小，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她现在忽然想起了一些。
    “是嫣姑姑，是她，她说要跟我做个游戏。暄哥哥，乐暄哥哥，我想起来了。”
    郭艳把俏俏紧紧抱在怀里，俏俏突然大叫，“不要伤害我爹，不要。”
    俏俏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郭府院子里，众人都站在那。
    路小妹的宝贝儿子不见了，她当时气急败坏，后来唐少衡带着精兵赶到。
    俏俏当时是很害怕的，可是后来都忘了。现在，郭小南的话，母亲郭艳的话，又让她记起了当时的恐惧。
    李远也心疼的不得了，“俏俏不哭，爹爹没事，爹爹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郭艳气的将李远推开，“都是因为你。”
    祁璇轻呼一口气，冲着路无忌说道：“小孩子若是不好好引导，长大了也会有事。路无忌，你偏心浩儿，不是为他好，而是害了他，你懂吗？你不能为了让自己愧疚的心好过些，就让我们儿子受委屈，他才是最无辜的，你这样做，对他不公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讲和


由于路金浩推了郭小南，打了郭小西，路无忌和祁璇亲自带他到郭府道歉。
    郭风倒是没什么，他觉得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可是路无暇见到儿子鼻青脸肿，十分不悦。
    “四弟，你这儿子，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路无暇面色微沉。
    祁璇微微垂眸，“三姐，无忌可不这么想，谁让这孩子没娘呢。”
    路无暇撇了撇嘴，“你不是他娘吗？这继母也是母亲。四弟，你就放任金浩对祁璇不敬吗？”
    路无忌皱了皱眉，“三姐，这是我的家事。”
    路无暇蹙眉，“那你就别叫我三姐。”
    其实她对路无忌也是有怨气的，她久居江南，突然迁过来，气候饮食都不合心意。
    郭风见状抿了抿唇，“好了，无暇，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跟着参和什么。”
    路金浩狠狠的盯着路无暇，那眼神十分冷厉，祁璇一惊，她没想到一个孩子能有如此怨毒的眼神。
    郭老夫人见到自己孙子孙女，还有外孙女，要么被打，要么哭肿了眼睛，也是面露不悦，但是她不好再说这件事。“无忌，你爹娘在江州，你去看过他们吗？”
    路无忌一怔，缓缓开口，“还没有，如今兵荒马乱的。”
    祁璇瞥了他一眼，“我早就说过想带升儿去拜见他祖父祖母，我也一尽媳妇之礼，可是无忌不肯。”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很晚了，我们回府吧。”
    路上，金升不停的问，他祖父祖母，还有姑姑姑丈的事。祁璇要开口，路无忌却不准她提。
    祁璇望着金浩的脸，心里暗道，“若不是我祁璇对你娘有愧，你以为我会忍受你这么久吗？”
    路无忌回了祁府，便一个人照顾浩儿，直到他睡着，无忌才出了房间。
    门口，祁璇迎面走来。
    “怎么，今晚又要去书房睡？”
    路无忌抿了抿唇，“我是不想跟你吵架。”
    祁璇点点头，“我们好好谈谈吧。”
    两人回到房间，祁璇屏退了下人。
    “什么，把他送走？”路无忌大怒。
    紧接着说道：“他还这么小，你打算把他送到哪去？”
    祁璇深吸一口气，“送到你爹那。”
    路无忌面色一沉，“不行。”
    “为什么？送到别人那，你不放心，送到你爹那，你还不放心吗？孩子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多着呢。”
    路无忌皱眉，“我们的情况能一样吗？路唐两家的仇，你不是不知道。”
    祁璇冷笑，“那就把升儿送过去，我这个当娘的做主了。我就是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祁璇，你别让我为难，好吗？”
    祁璇泪水滑落，“浩儿无论如何对我不敬，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他欺负升儿，我没办法坐视不管。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吗？你要让我每天战战兢兢的，担心升儿受到伤害吗？路无忌，求你了。”
    路无忌心里一软，“璇儿，我知道亏欠你。如果你执意要把升儿送到我爹那，便随你吧。”
    祁璇突然放声大笑，泪如泉涌，“路无忌，原来我们的亲生儿子，在你心里，比不上那个野种。”
    路无忌扬手便给了祁璇一巴掌，“不准你这么说他。”
    这是路无忌第一次动手打祁璇，两人都是一怔。
    “璇儿，对不起。”
    祁璇缓缓闭上眼，“路无忌，你出去。”
    路无忌缓步走出房间。
    静温侯府，柳成度恭敬的拜会于映。
    “侯爷，在下这次来，是王爷有心求和，甚至可以结盟。”柳成度缓缓开口。
    于映微微一笑，“我们有多少将士死在你们手里，楚王竟妄想结盟？要问问我那些兵将答不答应。”
    柳成度神情凝重，“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我们同样有很多将士死在交战之中。”
    于映神色缓和一些，“你以为凭你一张嘴，本侯就会相信你们的诚意吗？”
    柳成度躬身，“侯爷，之前两军交战，都是昏君下令，如今他早就被诛杀，我们何故不化干戈为玉帛呢？”
    于映抿了抿唇，“两军停战已久，楚王突然把你派过来，到底是何意？”
    柳成度一怔，随即恢复神色，“侯爷，王爷是怕您有后顾之忧，所以派在下过来，让侯爷安心。”
    静温侯神色复杂，一摆手，屏退了身旁的护卫。
    他咪了咪眼，“让我安心？”
    柳成度轻笑，压低了声音，“侯爷的大军，耗费颇多，军资若想充盈，必须东进。”
    静温侯面色一沉，“唐帅文韬武略，坐镇江南，与本侯素无仇怨。”
    柳成度微微勾起唇角，“江南富庶，就算侯爷不犯，纳兰一族也不会放过，还有其他群雄。”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如今百姓连年受到战乱之苦，各自为政，天下纷乱，还请侯爷挽救苍生，尽快统一才是。”
    说着，他仔细看了看于映的脸色。
    静温侯笑了笑，“你叫柳原？”
    柳成度长舒了一口气，“在下姓柳，本名成度。”
    于映点点头，“原来是前太守柳兰亭的公子。”
    柳成度脸色一变，“在下的母亲便是唐少衡间接害死，他还一再陷害我，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于映捋了捋胡须，“你想借我的手报私仇？你可是楚王的人。”
    柳成度连忙跪了下来，“侯爷，当时瑞王即位，只有楚王振臂一呼，在下投靠他，也是为了保命。如今群雄并起，良禽择木而栖，在下愿意为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映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是本侯，会怎么做？”
    柳成度猛然抬眸，“侯爷，可以明着约唐少衡在中州和谈，暗中联络黎江的纳兰羽。”
    静温侯抿了抿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柳成度恭敬垂首，“侯爷思虑深远。”
    于映安排他住了下来，这个消息被冯一风父子三人得知。
    “都是那个柳原向楚王进谗言，挑拨离间，害我们青风堂四分五裂。他现在居然还敢来苍州。”冯元吉大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娆娆


冯一风眼神冷厉，“柳原，藤锋，我都不会放过。”
    冯元洪略一沉思，“爹，不能操之过急，看侯爷的意思，待他如上宾。”
    冯一风长呼一口气，“元吉，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切不可得罪侯爷。除掉他，我们要寻到机会。”
    冯元吉点点头。
    次日清晨，忽然下起一阵小雨，柳成度靠在床榻上，若有所思。
    金美霞轻笑着端了一杯热茶来，放到柳成度手上。
    柳成度握起金美霞的手，“美霞，你会计较我心里有别人吗？”
    金美霞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公子是人中龙凤，美霞本是一个村姑。公子肯接纳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柳成度抿了抿唇，“女人不是都会嫉妒吗？你真的没有一丝嫉妒之心？”
    金美霞嘟嘴，用手指比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吧。”
    柳成度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两人嬉笑。
    春风阁，涓涓正在沉睡，突然的开门声把她惊醒。
    厉寒东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这么多天了，困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你倒是睡的安宁，厉害啊，夫人。”
    涓涓面色沉静，“什么苦我没吃过，什么罪我没受过。”
    厉寒东轻呼一口气，“涓涓，这么多年夫妻，你怎么就不能服个软。”
    涓涓冷笑，“夫妻？我曾经当你是夫，但是你东爷从未把我当妻。”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曾经为了你，差点失去性命。但是你从未信任过我，随时都准备把我抛出去，你何曾记挂过我的安危，厉寒东。”
    东爷想起多年前，涓涓为了他生死一线，心里也有一丝动容，“你私自放走金美霞，我都没跟你算帐。”
    “她也是个可怜人。”涓涓凝眉。
    东爷的女儿如惠死在柳家手里，还有那几个留在乡下不争气的儿子，他也怀疑是柳家下的毒手。
    金美霞是柳成度的人，东爷便把气撒在她身上。
    但是涓涓并不是因为心软，才偷偷放走金美霞，而是她偷听到厉寒东和赵四的对话。他们打听到柳成度在楚地，还准备用计把他引过来。
    涓涓害怕他们对柳成度不利，这才趁机放走金美霞，让她去给柳成度报信。她重复了几遍，嘱咐她千万别回来，实则是在提醒柳成度小心，不要中计。
    涓涓突然勾唇而笑，“没想到曾经叱咤江南的东门门主，现在居然沦落到要经营青楼维持生计。”
    厉寒东踢了她一脚，但是并没有使多大力气，“小凤儿，青楼，你最为熟悉啊。”
    涓涓脸色凝重，她原本的名字，小凤儿，厉寒东居然知道。那么她曾经沦落青楼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涓涓目光凌厉，“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娶我为妻？”
    厉寒东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等他甩袖离去，涓涓才露出脆弱。
    她捶打着墙壁，泪流不止，心里暗道，“唐少衡，是你让我卑贱的活着，我恨你，我恨你。”
    艳红正悠闲的梳妆，侍女进来禀报，“红姐，有位生客，指名要见你。”
    “生客？第一次来？是谁带来的。”艳红不禁疑惑。
    侍女垂首，“是冯二公子。”
    她顿了一下，又低低说了一句，“那名客人，好像是女扮男装。”
    艳红撇嘴轻笑，“这个冯二公子，在搞什么。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来。”
    艳红整理了妆容，迈着轻盈的步子，赶了过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有陌生的护卫守在那。许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客人带过来的。
    艳红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她已经来了，又不好转身就走。
    侍女推开房门，艳红满脸堆笑的走了进去。她看到冯元吉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女客。
    只见那位女客正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她，一副不屑的样子，满满的敌意。
    艳红看了看冯元吉，他今天也很不对劲，往日都会跟她调笑几句，可是今天一脸的沉静，并且故意避开她的视线。
    “请问这位客人怎么称呼？”艳红福身一拜。
    “我姓于。”那位女客眼神傲慢。
    艳红微微一笑，“哦，您是想让我叫您于公子，还是于小姐？”
    那位女客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艳红，原来他把你藏在这。”
    艳红心里一惊，暗道，这位于小姐说的他，到底是谁，难道是丁玉。
    突然，那位女客放声大笑，“还以为是何等姿色？原来是这种庸脂俗粉。”
    艳红脸色一变，“于小姐，不知我何时得罪过你，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麻烦的？”
    “过来，把我的酒满上。”那位女客冷冷说道。
    艳红犹豫了一下。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元吉厉声开口，“于三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快过来伺候。”
    艳红皱眉，“于三小姐？”
    她心里暗道，难道是静温侯府于家的小姐。看她这么张狂，想来是了。
    那位女客撇了撇嘴，“本小姐姓于名千娆，是静温侯的侄女，静温侯府的三小姐。”
    艳红咳嗽了两声，走上前，为她将酒杯倒满。
    她微微垂眸，“我还以为你是侯爷的女儿呢，原来是侯爷的侄女。”
    突然，于千娆欲将酒倒在艳红脸上，艳红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于小姐请自重，春风阁本就不接待女客，我是看在你是冯二公子带过来的，才一再忍让。”艳红沉声说道。
    谁知冯元吉突然出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三小姐无理。”
    于千娆也气急败坏，呼喊门口的侍卫，“来人，给我打。”
    艳红武功不弱，但是冯元吉和门口的几个护卫一齐出招，她也无法招架，不久便败下阵来。
    护卫押着她跪了下来，于千娆拎着酒壶，走了上前，将酒从艳红的头上倒下去。
    冯元吉见状哈哈大笑。
    于千娆怒道：“刘艳红，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只是给你点颜色看看，玉面公子丁玉是本小姐的，你以后不准再见他。否则，别怪本小姐心狠手辣。”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有不甘


刘艳红这辈子也没受到过如此羞辱，她的妆容被酒水沾湿，混着她的泪水，十分狼狈。
    冯元吉抓起她的头发，恶狠狠的威胁她，“听清楚娆娆小姐的话了吗？”
    艳红头顶一阵疼痛，低声回答，“听清楚了。”
    “说大声点。”元吉手里一紧。
    艳红痛呼出声，“听清楚了。”
    于千娆撇嘴冷笑，“再缠着他试试。”
    “我们走。”
    等冯元吉和于千娆离开，才有侍女进入房间，将艳红扶了起来。
    徐知知的房间，艳红喝的醉醺醺的，推门而入。
    徐氏随手将门关上，扶着艳红坐了下来。
    还没等徐氏开口，艳红便一五一十都说了，“没想到丁玉居然搭上了于家小姐于千娆，她今天找上门，当众让我难堪。”
    徐知知压低了声音，“阁主也不管吗？”
    艳红撇了撇嘴，“动静那么大，阁主能不知道吗？可是他怎么会为了我，得罪于家的人呢？”
    徐氏眨了眨眼，“我还没见过阁主。”
    艳红轻笑，“春风阁表面上由阁主经营，实际上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徐氏连忙问道：“是谁？”
    艳红沉声道：“我不清楚，但是一定跟青风堂有关系，因为丁玉是青风堂主冯一风的外甥，是今天过来的冯元吉的表哥。”
    徐知知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艳红，“会不会真正的幕后老板是于家？”
    艳红一怔，“说不准，但是有这个可能，因为我知道有一些客人跟于家走的很近。”
    她突然灵光一闪，“有个人一定知道。”
    徐氏挑眉，“谁？”
    “阁主夫人。她因为得罪了阁主，一直被幽禁。”艳红长呼一口气。
    徐知知微微抬眸，“你有什么打算？”
    艳红抽泣，“我一定要离开春风阁，今天受到的羞辱，来日必当奉还。”
    徐氏迟疑了片刻，艳红此时的模样，不像是佯装，她决定告诉她蒋超的事，有艳红帮忙，必定能将春风阁的恶行昭告天下。
    徐氏拉过艳红，将一切和盘托出。
    艳红听后大惊，“据我所知，蒋超曾经是唐少衡麾下将军，对江南驻军的兵力很了解，于家一直想拉拢他。如今春风阁待之如上宾，看来跟于家果然有关联。”
    徐氏闪着泪光，“实不相瞒，我本是洪良纪家的少夫人，因为得罪于千中，被他迫害。丁玉把我抓来，一定也是受于千中指使。”
    “怪不得，丁玉说，不是他看上你，是有人看上你。”艳红撇了撇嘴。
    徐知知面色沉静，“我之所以忍辱偷生，就是要将于家的罪行昭告天下。”
    艳红握紧她的手，心里暗道，曾经是督守府的少夫人，如今沦落到青楼，她都这么坚强，那她今天受到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徐知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春风阁里的一切都被人监视，你深夜过来找我，怕是会引起怀疑。”
    两人低语一番后，门外传出徐氏的哭泣声，“你今天被欺负，关我什么事，你去找他们呀，为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紧接着，是艳红摔东西的声音，“就是把气撒在你身上，怎么了？就是欺负你。”
    江州，唐少衡收到战报，纳兰羽已经攻取同州，再进一步便是江南。
    唐少衡沉思，纳兰羽居然把所有兵力集中向南，真的不怕镇北侯偷袭吗。他故意放走冰莲，就是想挑起纳兰羽和谷云鹏的矛盾，可是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发展。一旁的曾安忍不住开口，“要不要告诉谷云鹏，他侧夫人冰莲怀的是纳兰羽的种。”
    唐少衡摇了摇头，“现在让谷云鹏知道，他也只会除掉孽种，毕竟冰莲是他安排在纳兰羽身边的细作。冰莲是把利剑，那孩子能让这把利剑露出锋芒，不能急。”
    罗铭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唐帅，与镇北侯联姻，您可否再考虑一下，大局为重啊。您若是不喜欢谷曼琴，大可以对她敬而远之，把她摆在那就行了。”
    此言一出，冯博，曾安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都知道，与镇北侯联姻可以牵制纳兰羽，甚至能让西边的静温侯有所忌惮。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唐少衡独宠路氏，是绝对不会另娶他人的。
    唐少衡微微垂眸，“这件事，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罗铭还要开口，冯博忙给他使眼色，冲他摇头。
    北境，冰莲从恶梦中惊醒，满头是汗。侍女忙用绢帕为她擦拭。
    冰莲知道自己的恐惧来自于腹中的孩子，在被纳兰羽抛弃后，她不是没想过隐姓埋名，将孩子抚养长大。可是她不甘心，所以她回了北境，嫁给了谷云鹏。
    她也是冒险赌一次，赌谷云鹏会接纳她，赌知道孩子身世的人不会透露消息。
    当她得知谷云鹏想将女儿曼琴嫁给唐少衡时，她顿觉胆战心惊，若是真的联了姻，这个孩子的身世，迟早瞒不住。
    她告诉自己要镇静，她赌唐少衡对路氏的深情，是不会另娶他人的。结果，她又赌赢了。
    可是就算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未来的路那么长，难保没有拆穿的一天，她必须要为自己打算，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
    冰莲心情烦闷，披了一件披风便走了出来。“外面风大，还是回去休息吧。”清脆的声音响起。
    冰莲一转头，看到谷永均笑意盈盈的站在那。
    冰莲知道，谷云鹏的三子一女，长子谷永德和次子谷永均都是口蜜腹剑之徒。
    “这么晚了，二公子怎么还没歇息？”
    谷永均走上前，“你不是也没歇息吗？”
    冰莲微微一笑，“我现在要回了，二公子也早些回去吧。”
    谷永均一怔，“刚出来，就要回去吗？”
    冰莲微微垂眸，“夜深了，如果有人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你娘本就容不下我。”
    谷永均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姑娘天姿国色，嫁给我爹为妾，不觉得委屈吗？”
    冰莲撇了撇嘴，“冰莲身份低微，侯爷肯收留，已是感激不尽。”
    还没等谷永均反应过来，冰莲施展轻功，飞身一跃，已经不见踪影。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必争之地


江州，静温侯于映派人给唐少衡送去书信，约他十日后在中州谈结盟的事。
    唐少衡知道于映不可能真心结盟，但是纳兰羽的兵已经逼近，此时不能再得罪静温侯。
    他未置可否，并没有明确答复。
    静温侯知道路无忌是唐少衡的妻舅，还对他晓以大义，让他从中劝和。
    路无忌有一颗侠义之心，听到于映说为了避免两军交战，生灵涂炭，他便以大局为重，暂时将个人恩怨置之脑后。
    唐少衡收到路无忌的亲笔书信，也是一愣，还暗赞静温侯有办法，居然说得动路无忌。他把信交给路小妹，路小妹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
    “相公，打算去中州吗？”路小妹缓缓开口。
    唐少衡轻笑，“你让我去，我便去。”
    路小妹摇了摇头，“不要去，我觉得危险。相公不是说过，静温侯善于伪装吗？”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静温侯于映连自己儿子都可以舍弃，可是偏偏有那么多人因为他的仁德之名拥护于他，还包括你哥哥。”
    路小妹蹙眉，“三番四次被人利用，路无忌就是个傻子。”
    唐少衡嗤笑出声，“可别让岳父听到了，那可是他的宝贝儿子。”
    路小妹撇了撇嘴，“我娘都说了，我这个女儿再孝顺，对他再好，也比不过他的儿子。谁让我爹指着路无忌为路家传宗接代呢。”
    唐少衡抿了抿唇，“你哥哥在信上确实说，他与祁氏已经成亲，膝下已有两子。想带着孩子与岳父一见。”
    路小妹心里一喜，“真的？”
    唐少衡看了看她，“这么开心？”
    路小妹嘟嘴，“我是替爹开心，路家总算有后了。”
    突然，路小妹干呕了几声。
    唐少衡大喜，“夫人是又有身孕了吗？”
    路小妹抿了抿唇，“已经两个月了，没跟你说，知道你军务繁忙。”
    唐少衡紧握她的双手，“我们有第四子了，可喜可贺。”
    路小妹看了看远处的林玲，“相公，什么时候让白越和林玲成亲，我们都有第四个孩子了，他们俩早该成亲了。”
    唐少衡轻笑，“随时可以哈。”
    路小妹笑着起身，走了过去，在林玲耳边低语，林玲马上害羞的垂下头。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在想静温侯中州之约的事。
    苍州，静温侯面色微沉的坐在中央，身旁的柳成度缓缓开口，“侯爷，是在想中州和谈的事？”
    静温侯点点头，“唐少衡目前还没明确答复，他若不肯来，本侯颜面何存。”
    柳成度微微一笑，“侯爷为了天下苍生，避免两军交战，主动提出和谈，可是唐少衡狂妄自大，拥兵自重。天下之人也都会如此议论，不但不会损了您的威名，还会夸赞您的仁德温厚。”
    静温侯摆了摆手，“他若不来，该当如何？”
    柳成度脸色一变，“侯爷放心，他一定会来。”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静温侯挑眉。
    柳成度撇嘴轻笑，“江南富庶，是必争之地，他不肯跟镇北侯联姻，纳兰羽已经攻占同州，大有直取江南之势，若是再得罪您，他不怕群雄联手，瓜分江南吗？”
    静温侯捋了捋胡须，冷哼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唐少衡居然也能为了一个女人，错失良机，让自己身处险地。”
    柳成度脱口而出，“自古红颜祸水，谭玲歌就是最好的先证。”
    静温侯听到这三个字，脸色立马一变。
    柳成度微微垂首，“在下失言。”
    于映面色凝重，他想起了很多事，一纸婚旨，谭氏进门。
    谭玲歌也曾经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安，唤他家翁。
    他想起嫡子于千凡，心里一疼，他当年带着儿子进京都时，于千凡还年幼。因为被猜忌，一言一行，都有人监视，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于映虽然也有庶子于千余，但是在他心里，于千凡的位置不可取代，那是与他共患难的嫡子啊。
    于映闪着泪光，心里暗道，“凡儿，不要怪爹心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于家啊。”
    柳成度后悔，自己不该提谭玲歌，只好话锋一转，“侯爷，在下还有一个提议。”
    静温侯这才收回心神，“什么提议？但讲无妨。”
    柳成度勾唇轻笑，“镇北侯谷云鹏和发妻林丽华膝下只有一女，名唤谷曼琴，听说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与于公子刚好相配啊。”
    静温侯一怔，“你是说，江南既然不肯与北境联姻，我们苍州主动去求亲。”
    柳成度点点头。
    静温侯微微一笑，“不错，有道是远交近攻。若是苍州跟北境联姻，可以牵制纳兰羽。”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说的于公子，指的是谁？是本侯的庶子于千余，还是本侯的侄儿于千中？”
    柳成度微微抬眸，压低了声音，“侯爷是明知故问，虽然嫡庶有别，但是庶子总亲过侄儿。”
    静温侯抿了抿唇，“倒是无所谓，都是我们于家的子孙，不管谷云鹏的女儿嫁给哪个，本侯都开心。事不宜迟，本侯马上派人去北境提亲。”
    柳成度点点头。
    镇北侯听说苍州派人来求亲，哈哈大笑，“唐少衡，就算你改变主意，主动来求亲，怕是也已经晚了。”
    林丽华面色一沉，“怎么，侯爷，你打算答应苍州的亲事。”
    镇北侯扬眉，“静温侯的势力不可小觑，而且江南不给我面子，这个时候，不是该在于家身上找回来吗？”
    林丽华叹了一口气，“侯爷，我们膝下就只有曼琴一个女儿，难道她只堪联姻之用吗？”
    谷云鹏陡然升起怒意，“林丽华，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跟我对着干？”
    林丽华冷笑，“侯爷，别的事情我都能依你，只是女儿的事，不行。我不放心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是因为联姻。”
    谷云鹏猛然站了起来，“我是侯爷，你才是侯爷夫人，曼琴才是侯府小姐。如今天下群雄并起，如果错失良机，便是万劫不复。林丽华，你好好想一想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瞬息万变


江州，唐少衡把方冲单独叫到身边，两人低语很久，方冲离开后，便调走了一批精兵，没有告知其他人去向。
    冯博得知消息后，有些不悦，“唐帅明显更信任方冲。”
    曾安嗤笑，“当初陈容将军起了反叛之心，方冲可是誓死相护啊。”
    冯博面露愧色，抿唇不语。
    唐少衡给了静温侯答复，和谈结盟可以，只是地点需要再斟酌一下。
    于映叹了一口气，“中州位于江南和苍州中间，中州太守持中立态度，既不偏向江南，也不偏向苍州。不知为何，唐少衡认为不妥。”
    柳成度微微一笑，“因为地点是您提出来的，唐少衡自然认为不妥。”
    “哦？”于映微一沉思。
    柳成度咪了咪眼，“还有一个原因，中州与玉州接壤，唐少衡不信任玉州太守吴令德。”
    于映点点头，“江南巡抚吴亦中死在唐少衡手里，吴令德和唐少衡也是互相猜忌。”
    柳成度压低了声音，“吴令德此人，可以好好利用。”
    静温侯长舒了一口气，“依你之见，该怎么答复唐少衡？”
    柳成度抿了抿唇，“那要看纳兰羽。”
    静温侯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纳兰羽得知镇北侯和静温侯决定联姻后，便把所有兵力用于南攻。短短十几天，已经攻占了江南两个州县。可是唐少衡却下令集中兵力，守住江州，并没有用主力去抗衡。
    就待纳兰羽还欲进一步南攻的时候，得知镇北侯趁着他南调兵力，也攻占了黎江北部的几座城池。
    纳兰羽迅速调整兵力布防，调集了一部分兵力回守黎江。
    静温侯派人回了书信给唐少衡，态度强硬，约他中州和谈，否则，后果自负。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中州太守表面中立，可是暗中跟于映来往密切。”
    “唐帅，那便回绝了静温侯吧。”曾安说道。
    唐少衡轻笑，“静温侯之所以这么强硬，是因为纳兰羽。他知道，若是他和纳兰羽联手，一北一西夹击，江南堪忧。”
    罗铭叹了一口气，“唐帅，中州不可去。”
    唐少衡抿了抿唇，“玉州靠近中州的地方，有个小镇，名叫秀水镇，风景秀丽，就约静温侯在那见面。”
    于映得了消息，微微沉思，秀水镇虽在玉州境内，但是已经十分靠近中州。
    柳成度抿唇轻笑，“侯爷，我看可以答应他。然后联络纳兰羽和吴令德，让他有来无回。”
    静温侯面色一沉，“本侯派去北境的求亲使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看看镇北侯那边的情况再说。”
    柳成度一怔，为什么静温侯会突然转变态度，明明之前都听他的建议。
    “侯爷。”柳成度加重了语气。
    静温侯一摆手，让他退下。
    柳成度脸色一变，身体僵住。
    于映垂眸，“柳公子，你是楚王派来和谈的。”
    柳成度脱口而出，“侯爷是不信任我吗？”
    静温侯微微一笑，“本侯不只是一个人，本侯的背后是苍州于氏一族，做任何决定，都不可冒险。”
    柳成度叹了一口气，恭敬的退了下去。
    回到住处，金美霞看他面色凝重，不敢言语，静静的站立在一边。
    突然，美霞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柳成度连忙过去扶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快坐好。”
    金美霞脸色一变，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眸答道：“没什么，没有不舒服。”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干呕不止。
    柳成度神色复杂，“你是有身孕了吗？”
    金美霞泪水滴落，没有言语。
    柳成度扶着头，坐在那，半天没有说话。
    “公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美霞抽泣。
    柳成度只是嗯了一声。
    他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他觉得现下，他无法给美霞母子安定的生活。
    还有涓涓，如果涓涓知道美霞怀了他的孩子，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柳成度回忆起他们的对话。
    “涓涓，若是我们有一个孩子，该多好。”
    “成度，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其实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们不要孩子，就我们两个。”
    过了良久，金美霞上前，将披风盖在了柳成度身上。“公子，夜里凉。我出去了。”
    柳成度突然起身，从背后轻轻抱住了金美霞，“美霞，你有了身孕，其实我挺开心的。只是，我怕没办法护你们母子周全。”
    金美霞破涕为笑，“公子，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柳成度点点头，“他是我的骨肉，是我第一个孩子。”
    金美霞转过头，深情的望着他，“成度。”
    柳成度一怔，金美霞从未喊过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叫公子。
    而公子两个字，象征着她的地位。一个把自己看的太低的女人，往往得不到男人的关爱。
    从前的金美霞本可以高傲的，她有着无数女子渴望的绝色容颜，她年轻美丽。可是那时的美霞却是骨子里都透着自卑的。
    现在她同样自卑，绝色容颜被她亲手毁去，她没有任何依傍，但是此刻，她终于鼓起勇气叫了柳成度名字。
    柳成度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没人的时候，才可以叫。因为我现在的名字，叫柳原，是楚王麾下的谋士。记住了吗？”
    金美霞点点头，“孩子的名字，你也给取一个吧。”
    柳成度轻笑，“哪有这么急的，现在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等出生的时候，再取吧。”
    金美霞心里一喜，“我们的孩子一定长的很漂亮。”
    柳成度点点头，“那是当然，他爹这么俊朗，他娘那么美丽。”
    金美霞羞涩的捂着脸，“我今晚会高兴的睡不着的。”
    柳成度轻推了她一下，“快去睡吧，你不睡，我儿子也要睡的。”
    金美霞笑意盈盈的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柳成度面色沉静的坐了下来，心里暗道，“涓涓，对不起。”
    不同于金美霞的柔弱娇憨，涓涓是刚强果敢，而对于柳成度来说，这两个女人早已经融进他的心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心


苍州，于映派去北境求亲的人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正如柳成度所说，虽然嫡庶有别，但是庶子怎么也比侄儿亲。
    于映是替自己庶子于千余求亲，可是谷云鹏的答复是，联姻可以，只是人选不是于千余，而是他的侄儿于千中。
    理由是，嫡女不嫁庶子。
    静温侯知道镇北侯谷云鹏看中门第和嫡庶，不然也不会帮自己女儿跟纳兰羽要正室的位置，以至于跟黎江和亲不成。
    但是事情真的如此吗，他又有些疑虑。
    于千中得知自己要与镇北侯的女儿成亲了，十分开心。
    他早就听说镇北侯爱女谷曼琴才貌双全，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身份。
    镇北侯手握重兵，他成了他的女婿，将来的路怕是能走的更高。
    不只是他这么想，他的父亲于辉也这么想。于映在京都之时，苍州于家的家主是于辉。可是于映回来了，他自然要让位给他。
    若是他一人回来，于辉还有他想，可是他带回来的是京都的驻军。
    于辉和于映是一母所生，两兄弟之前的感情也很好。但是权位面前，兄弟之间也难免各怀心思。
    于辉将于千中叫到身边，“千中，我们跟北境的联姻，关系重大，不容任何差错。你最近，一定收敛一点，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于千中撇了撇嘴，“爹，你放心吧，不会出差错，我一定把谷小姐顺利娶进门。”
    于辉微微垂眸，“徐氏的事，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自为之，可千万别惹出麻烦来。”
    于千中压低了声音，“那个徐氏，早就被洪良纪家赶出门，听说纪简之也病入膏肓，怕也熬不过几天了。不会有后患的。”
    于辉点点头，“千余那里，你不得张扬，他虽然是庶子，可也是你伯父的亲儿子。”
    于千中抿了抿唇，“这次，可是镇北侯相中我做女婿，谁让千余的生母只是一个歌姬呢。”
    于辉话锋一转，“还有你妹妹，整天胡闹，你把她看好了。”
    于千中抬眸，“爹，娆娆喜欢上冯元吉的表哥，我也是没办法啊。那丫头的性格，您最清楚不过，都是您和娘宠的。我看，怕是只有成全她了。”
    于辉大怒，“成全她？那个玉面公子什么品行，用我挑明吗？我们苍州于家满门荣耀，岂能做这一门亲？”
    于千中忙说道：“爹，您息怒，我也是随口说说。娆娆阴晴不定，怕是过几天，就喜欢上别人了。”
    于辉面色一沉，“等你成亲后，也要为你妹妹快点寻一门亲事才好。”
    于千中忙点头。
    等他从父亲于辉屋里出来，就见于千娆的丫鬟翠月向他招手。
    于千中撇了撇嘴，跟着她去了妹妹于千娆那里。
    一进门，于千娆就跑了过来，“哥，怎么样，你跟爹提了吗？”
    于千中白了她一眼，“你还说呢，连我都被爹骂一顿。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和丁玉不可能，玩玩还行，认真的话，你一定吃苦头。”
    于千娆脸色一变，摆了摆手，让丫鬟翠月出去。
    “丁玉，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下半生还有什么意思。”千娆目光透着坚定。
    于千中轻呼一口气，“丁玉的风流，江湖上出了名的，他不可能只喜欢你。而且，你喜欢他什么？不就是他长的英俊些吗？”
    于千娆冷笑，“那你喜欢徐静什么？她还是有夫之妇呢，不就是她长的漂亮些吗？”
    于千中一拍桌子，“住口，不准再提她。”
    于千娆一怔，“你敢对我这么凶。”
    于千中马上缓和了脸色，“妹妹，我现在跟镇北侯的女儿定亲了，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到她的耳朵里，这可是关系两军联姻的大事。”
    于千娆撇了撇嘴，“你只在乎自己的亲事，只在乎自己的。”
    于千中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理会于千娆的大吵大闹，径直出了院子。
    翠月进来，于千娆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能拥有好姻缘，为什么爹就不能成全我？”
    翠月深吸一口气，“小姐，丁公子到底是江湖中人，老爷心里还是看不起的。”
    于千娆抿了抿唇，“丁玉那么聪明，等我把他引荐给伯父，让他建功立业。”
    翠月心里暗道，“怕是等他建功立业，早就把小姐你抛到脑后了。”
    “你在想什么？”于千娆侧目。
    “没有，小姐，没什么。”
    春风阁，丁玉还是来了，他直接去找了艳红。
    “娆娆来过了？我听元吉说了。”丁玉沉声说道。
    艳红转过身，没有看他。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让自己不要像那天一样哭的泣不成声。
    “你的表弟都跟你说什么了？”艳红缓缓开口。
    丁玉叹了一口气，“看你没怎么样，我就放心了。”
    艳红咬着唇，“没怎么样？冯二公子没有都说给你听吗？我被押着，跪在了那个小丫头面前，她狠狠的扇我巴掌，然后拎着酒壶，从我的头上倒下去。”
    艳红的泪还是流了下来，她恨，恨丁玉为什么没有完全绝情，让她可以彻底恨他。
    丁玉皱了皱眉，“以后能躲就躲，苍允二州毕竟是于家的天下，她毕竟是于家的嫡小姐。”
    艳红心里一疼，“她说过，不准我再见你，否则，要我好看。所以你走吧。”
    丁玉抿了抿唇，“红儿，你恨我吗？”
    艳红有一种感觉，怕是这次是他们最后一面。
    “丁玉，你爱过我吗？”艳红依然没有转头，她怕转了头，便舍不得他走。
    丁玉哈哈大笑，“我玉面公子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我这种人，哪里配提爱这个字。”
    说完，便径直离开。
    艳红始终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到，丁玉为她流的一滴眼泪。
    丁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春风阁，他想起了跟艳红在一起的日子。
    他拥有过很多美貌女子，但是只有艳红对他是最为真心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投诚


一个月后，静温侯派庶子于千余亲自迎镇北侯之女到苍州完婚。
    谷曼琴悄悄撩起盖头，看到了面目忠厚的于千余，心里泛起一丝羞涩。
    只是于千余开口的一句堂嫂，让谷曼琴落入冰底。护送妹妹而来的谷永凯一怔，心里疑惑，为什么于家不派正主来迎亲，却派这个庶子前来。
    谷曼琴和哥哥跟着于府的迎亲队伍，进入静温侯府，于千中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妻子。
    “谷小姐，哦不，夫人，千中这厢有礼了。”于千中嬉皮笑脸的，望着蒙着红盖头的谷曼琴。
    谷永凯瞥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面目不端，品行不正。顿时露出厌恶的深情，只觉得他根本配不上妹妹。
    “你就是于千中？”谷永凯面色清冷。
    于千中点头，“这位是三哥吧，在下便是千中。”
    谷永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于千娆凝着眉，款步走了过来，“这位就是二嫂啊。从北境而来，一路辛苦啦。”
    本来这几句话没什么，只是于千娆的语气不对，让谷永凯和盖头下的谷曼琴听着很不舒服。
    于千中压低了声音，“你来干什么。”
    于千娆冷哼一声，“你不也急着来看看自己新娘子长什么样，恨不得现在就当众把盖头掀了。”
    于千余咳嗽了两声，“堂兄，堂嫂和小侯爷一路舟车劳顿，我看还是让他们先去歇息吧。”
    于千中满脸堆笑，“那是自然。夫人，按照规矩，先委屈你暂居别院。待我们拜堂成亲……”
    还没等他说完，谷永凯便打断了他的话，“别院在哪，快带我们去。”
    于千娆嗤笑着望着自己哥哥，示意他谷永凯貌似不待见他。
    于千中面色一冷，冲着下人摆了摆手。
    “请这边来。”下人带着谷永凯兄妹离开了。
    于千娆抿了抿唇，“哥，你这妻舅好像看不起我们苍州于家。”
    “行了，你来捣什么乱，快回房间吧，爹不准你出院子。”于千中不耐烦的说道。
    于千娆噘嘴，“反正我这辈子认定他了，你们管不了我。”
    于千中推了她一下，“你疯了吗？在这大声嚷嚷，传到爹的耳朵里……”
    “又能怎么样？爹能把我怎么样？”于千娆白了他一眼。
    于千中凑近，“爹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
    “不过什么？”于千娆疑惑。
    于千中轻呼一口气，“快回房间吧。”
    他给丫鬟翠月使眼色，翠月忙上前，柔声劝慰千娆，硬是把她劝回了房间。
    于千中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丁玉啊丁玉，你说你在江湖上逍遥快活多好，可你偏偏想攀龙附凤。”
    春风阁，蒋超和冯一风把酒言欢，身旁坐着徐知知和另外一个美貌女子。
    蒋超看过吴员外女儿的画像，知道那名美貌女子便是突然失踪的吴三月。
    冯一风缓缓开口，“超弟雄才大略，真是可惜，是唐元帅错过了人才，于侯爷才是真正慧眼识珠之人啊。”
    他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蒋超，“不知超弟考虑的如何？”
    蒋超微微一笑，“那要看侯爷的诚意。”
    说着，他侧目看了看徐知知，徐氏佯装羞涩的垂下头。
    冯一风微一沉思，“春风阁的规矩，胭脂姑娘既然进了来，便不可离开。”
    蒋超脸色一变，“看来，在侯爷心里，在下也算不得什么。”
    他长呼一口气，“在下难得碰到一位这么合心意的女子，也真是可惜了。”
    说着，他猛然起身，“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冯一风脸色一僵，“且慢。”
    他微微垂眸，“这个事情，我还要问一下阁主。毕竟这规矩，是他立的。若是他肯，侯爷就算花费万金，也要将胭脂姑娘送给你。”
    徐氏心里暗道，“好个冯一风，如今还在替于家遮掩。”
    对面的吴三月听到冯一风这么说，神色有异。
    蒋超用眼角瞟了她一眼，哈哈大笑，“欢欢姑娘，也想跟我走吗？”
    吴三月忙害怕的垂下头。
    蒋超指着吴三月，冲着冯一风说道：“这丫头不如也去说说看，若是能成。到时一妻一妾，岂不快哉。蒋某人便此生无憾了。”
    冯一风哈哈大笑，两人继续推杯换盏。
    徐氏笑着坐到吴三月身边，“妹妹，我们两个一起照顾蒋爷，可好啊？”
    吴三月不敢言语，只将头垂的很低很低。
    徐氏佯装喝醉，将桌上的酒杯碰倒，酒水撒在了吴三月的身上。
    “对不起，是姐姐不小心，姐姐陪你去重新换一件。”徐氏连忙赔罪。
    吴三月抿了抿唇，看了看身旁的冯一风。
    冯一风一摆手，“快去，速速返回，不得扫了蒋爷的兴。”
    “是。”
    徐氏摇摇晃晃的，拉着吴三月走了出去。
    待到无人处，徐氏将声音放到最低，“你是否是吴三月？”
    吴三月一惊，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徐氏轻呼一口气，“你爹娘在找你。我们是能帮你的人。”
    吴三月挑眉，“你们？”
    徐氏点点头。
    冯一风回去后，就禀报于辉，蒋超投诚的条件就是徐氏。
    于辉一怔，冷哼一声，“那个女人，红颜祸水。听说纪简之刚刚病逝了。”
    冯一风看了看于辉的脸色，“依属下看，既然纪简之已经不在了，徐氏就算出了春风阁，也翻不起任何风浪。倒不如，把她给了蒋超。”
    于辉面色一沉，“徐氏，是个祸害，早该除去。”
    冯一风微微一笑，“那属下就回绝了蒋超。”
    “且慢。”于辉叫住了他。
    “容我再想想，蒋超对江南营地十分熟悉，对我们非常重要。”于辉神色一敛。
    冯一风觉得，既然蒋超这么重要，他日必定会被静温侯委以重用。不如，卖个顺水人情给他，也算交下他这个朋友，互惠互利。
    “依属下看，那徐氏对蒋超情根深种，以后便一心跟着他了，自然不愿将事情都抖落出来，毕竟女子清誉为重。”冯一风缓缓开口。
    于辉点了点头。


第二百章 梅花绢帕


柳成度的住处，有位不速之客到访，便是青风堂的二公子冯元吉。
    “柳兄，别来无恙，到了苍州，来了静温侯府，为何不跟兄弟们聚一下。”冯元吉微微一笑。
    柳成度神色一敛，“元吉，乱世之中，你我都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其实都是王爷的主意。”
    冯元吉轻笑，这时他看到了怀有身孕的金美霞。“可惜，多了一道深疤，否则定是倾城美貌。”
    金美霞马上捂着脸，垂下头。
    柳成度微微勾起唇角，“元吉，你妹妹成了明镜山庄的少夫人，如今你们父子又是静温侯眼前的红人，可比跟着楚王还要风光呢。你不会还对柳某记仇吧。”
    冯元吉摆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曾经一起的好兄弟。我来，是带你去个好地方。”
    柳成度一怔，“什么地方？”
    冯元吉咪了咪眼，“去了你就知道。怎么，不敢来吗？”
    柳成度犹豫了一下，如今静温侯如日中天，势力越来越大，确实是比楚王更好的选择。而他若想在苍州站稳脚跟，必须与青风堂缓和关系。
    他暗自思量，青风堂会否因为之前的过节对他下手。经过斟酌，他觉得就算要动手，应该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毕竟，他是代表楚王而来，是侯府的客人，侯爷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他抿了抿唇，“在下是侯府的客人，若要出府，需要先与侯爷禀报一声。”
    冯元吉点点头，“那是自然，我等你。”
    侯府目前都在忙婚宴的事，柳成度禀报于映，说是冯元吉邀请他出府一聚，于映也只是随意点点头。
    路上，冯元吉揶揄柳成度，“王爷离了你，能习惯吗？他没有找你回去吗？”
    柳成度抿唇轻笑，“王爷有美人在侧，自然把柳某抛在脑后了。”
    冯元吉压低了声音，“一会带你去的地方，那才叫美女如云。”
    柳成度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冯元吉带他去的地方，正是春风阁。
    他说这里美女如云，绝不是吹嘘。只见八位绝色美女站在一起，翩翩起舞，有如仙境。
    艳红私下禀报给涓涓的时候，她忍不住心潮澎湃，暗道，“是他，他来了。”
    激动过后，便是担忧，她知道，厉寒东是不会放过他的。冯元吉带他来，怕就是给东爷机会，让他下手。
    涓涓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后悔跟东爷顶嘴吵闹，害自己幽禁于此，想救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救。
    “夫人？”艳红压低了声音。
    涓涓猛然抬眸，将她的绢帕撕下一小块，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一小朵梅花状的印记。
    她嘱咐艳红，一定要悄悄交给柳成度。
    酒过三巡，冯元吉佯装醉倒，他记着父亲冯一风的吩咐，带他过去，厉寒东下不下手是他的事情。
    冯元吉当时有点反对，因为他觉得在春风阁里下手，会让其他贵客心有余悸，也会惊动侯爷。
    但是冯一风告诉他，厉寒东心里有数，他不会愚蠢到在自己的地方动手。
    冯元吉心里暗道，“如果不在春风阁动手，怕是只有在路上动手。”
    “元吉？元吉？”柳成度轻推了他一下。
    冯元吉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艳红走了进来，满脸堆笑，“我叫艳红，冯二公子是这里的常客，来到这，便是当成家一样。”
    说着，她坐到了柳成度的身旁，不经意间，将涓涓交给她的那半块绢帕塞到柳成度手上。
    柳成度一怔，也装作不经意间，看了看那半块绢帕，当他看到上面那个梅花状的印记，他的手微微颤抖。
    是她，她在春风阁里。
    他强自镇定了心神，挑眉望了望艳红。
    艳红微微一笑，“公子丰神俊朗，人中龙凤，来，我替我们阁主和阁主夫人，敬您一杯。”
    艳红说阁主夫人的时候，眉毛微扬了一下，柳成度会意。
    他暗道，“江南没有厉寒东的行踪，莫非他来了苍州，还做了这春风阁的阁主。东门当初在江南势力颇大，自然跟青风堂也有往来。看来，冯元吉是故意把我引到这来，青风堂果然记仇。”
    柳成度猛然起身，拉起佯装醉倒的冯元吉，就往外走。“夜深了，我们回了，谢谢你，艳红。”
    冯元吉以为他借醉留宿春风阁，柳成度会一个人回去，但是没想到，柳成度居然会拖着他一起走。
    路上，冯元吉佯装酒醒，“柳兄，我怎么在这？”
    柳成度微微一笑，“你喝醉了，我不放心把你一人留下，所以就带你一起上路了。”
    冯元吉笑笑，“多亏了柳兄，小弟感谢。”
    他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柳兄，小弟快到家了。”
    柳成度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深夜，涓涓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柳成度的安全。
    突然，门开了，厉寒东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涓涓疑惑，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厉寒东的哭声。
    涓涓一惊，“怎么了，东爷？”
    厉寒东跌坐在地上，“赵四死了。”
    涓涓加重了呼吸，她知道，赵四跟了厉寒东几十年，对他忠心耿耿，一个陪自己这么久的人死了，难怪他如此伤心。”
    涓涓连忙上去搀扶，“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厉寒东紧紧握着拳，面色凝重，“他去替我报仇，想暗算柳成度，结果被他发现了。”
    涓涓心里一喜，这么说，柳成度平安无恙。她表面上却露出悲伤的情绪，“柳成度来苍州了？赵四跟了您一辈子，一直忠心耿耿，东爷，我知道您伤心。”
    厉寒东深吸一口气，“白百衣，易子千，黑风，阿青，我的女儿如惠，还有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现在，连赵四也走了。”
    涓涓紧紧抱住厉寒东，“东爷，还有涓涓呢。涓涓会一直陪着你的。”
    厉寒东莫名有一丝感动，涓涓虽然倔强，但是两人确实一起共患难。
    但是此刻，厉寒东看不到涓涓的眼神，是那样冷厉，她心里暗道，“厉寒东，你让我失去的，我一定百倍讨回来。”


第二百零一章 挥霍


徐知知跟着蒋超出了春风阁，蒋超看她一脸忧伤，“徐姑娘，怎么了？”
    徐氏缓了缓心神，“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我。我是丁玉抓进来的，他们不怕我去找丁玉的麻烦吗？”
    蒋超猛然一抬眸，“丁玉。”
    郊外，丁玉摇动着折扇，突然停下了脚步，高声喊道：“什么人？还不快快现身。”
    话音刚落，一群蒙面黑衣人飞身而出。
    丁玉皱了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中有人大笑，“送你上路的人。”
    丁玉一怔，他感觉到这些黑衣人身手都不错，但是行走江湖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
    丁玉神色一敛，“就算要上路，也给丁某人一个明白。我到底是得罪了谁，非要丁某的命不可。”
    那群黑衣人已经出招，招招凌厉，将丁玉团团围住。
    丁玉武功不弱，但是以一敌众，有些吃力。终于一个躲闪不及，受了伤。
    带头的黑衣人冷笑了几声，“丁玉，要怪就怪你居心叵测，竟然妄图攀龙附凤，触怒了我们主公，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丁玉凝眉，“因为娆娆？原来你们是于家的人。”
    丁玉还没说完，黑衣人已经动手了。
    等到蒋超和徐知知赶到的时候，丁玉已经不行了，蒋超马上输了内力给他。
    丁玉缓缓睁开眼，还硬是扯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是你，知知。”
    徐知知皱了皱眉，“到底是谁下的手？是不是于家？他们为了灭口？”
    丁玉咪了咪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于家，但是，不是为了灭口，是因为于千娆。不过，是她缠着我，非要嫁给我。”
    蒋超忙问道：“春风阁的幕后老板是不是于家？”
    丁玉点了点头。
    徐氏知道丁玉没多少时间了，她给蒋超使了眼色。
    蒋超将自己的衣袖撕了一大块下来，丁玉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写下了于家的罪状。
    临终之际，丁玉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短暂而极尽挥霍。
    “对不起，知知。”
    徐氏没想到丁玉会跟自己道歉，她本以为丁玉这种人毫无廉耻。
    徐氏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皱眉。
    丁玉自顾自的说着，“娘，儿子好想您。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说着，丁玉泪流满面，他爹是京都的官家公子，来允州办事时，偶然认识他娘。因为他祖父嫌弃丁玉的娘是江湖女子，不准她进门。
    后来，她有了丁玉，才允许以妾室的身份进门。丁玉出生后，他爹很快有了新欢，母子俩饱受欺凌。
    丁玉的性情，也是由于他的身世。后来，他娘郁郁而终，他也被赶了出来。
    于千娆说要嫁给他，他之所以动心，便是想拥有侯府女婿的身份，让欺凌过他的人刮目相看，其实骨子里是自卑作祟。没想到，正由于此，他看不到明日的阳光了。
    两天后，便是于千中和谷曼琴的婚宴。场面十分盛大，于映要向天下人昭告，如今，北境和苍州联姻，两军结盟。
    房间里，谷永凯脸色微沉，“琴儿，我看那个于千中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他那个妹妹于千娆，一丘之貉，你嫁到这种人家，哥哥实在不放心。”
    谷曼琴长呼一口气，“都说静温侯于映宅心仁厚，我是因着于家的名声才答应嫁过来。没想到，他竟然有那样的侄儿和侄女。”
    谷永凯压低了声音，“不然，我护送你，我们回北境？”
    谷曼琴迟疑了一下，“我的亲事，事关两军结盟。岂能说毁婚，就毁婚？”
    谷永凯抿了抿唇，“爹心里只有天下，根本没有我们。”
    谷曼琴凄然一笑，“我只希望我来联姻后，爹娘能够和睦。”
    谷永凯心里一酸，“你从小到大都这样，总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倒是希望你能任性些。”
    说着，心里越发难过，他知道因为这门亲事，母亲林丽华差点跟谷云鹏决裂。冰莲又有了身孕，谷云鹏越发宠爱她。
    “我出去透透气。”谷永凯打了招呼，便出了府，只带了几名随从。
    于千余想多派些人保护，也被谷永凯拒绝了，说是太多人跟随，反而引人注意。自己只在周围走走，不会太远。
    突然，前面路上一个布衣妇人大喊，自己的包袱被前面的人抢走了，她冲着谷永凯急声道：“公子，他抢走了我的包袱，请帮帮我。”
    谷永凯下意识的过去追，只见那个人穿入一个小巷子，谷永凯也迅疾跟了过去。
    原来那个小巷子没有出口，而那个人正站在前面等着他。
    谷永凯一怔，他一转头，发现刚才那个布衣妇人也走了过来。
    “你们把我引到这来，意欲何为？”谷永凯脸色一变。
    蒋超微微一笑，“谷公子，早就听闻镇北侯的幼子侠肝义胆，今日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属不得已。”
    徐氏也缓缓开口，“谷公子，于千中卑劣无耻，你也不想你的胞妹嫁给这种人吧。”
    青风堂冯府，冯一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冯一雪。
    “哥，妹妹今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求你了，你跟爹说，成全我吧。”
    “一雪，我们冯家虽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但是那些做官的，骨子里是看不起我们的，他们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你不要自讨苦吃了。”
    “我不管，就算做不了正室，为奴为妾，我也要跟着他。”
    “爹一身傲骨，怎么会生出你这个逆女。”
    “哥，你居然打我。好，从今天起，我冯一雪跟你们冯家再无关系，以后，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用你们管。”
    冯一风叹了一口气，“元吉，徐氏出了春风阁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跟你表哥说，让他小心，暂时不要露面。”
    冯元吉神色复杂，“已经说了，不过，我觉得，想要他命的，不是徐氏。”
    “你说什么？”冯一风一怔。
    冯元吉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我随口说说。爹，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第二百零二章 拜堂


这日，静温侯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欢腾。有不少贵客不远千里过来庆贺，于映全都亲自一一谢过。
    蒋超和徐氏也来观礼，他们见到谷永凯，互相使了眼色。
    没过多久，谷永凯和他带来的北境精兵便都不见了。
    不远处，有人议论，“怎么不见洪良的纪督守？”
    “你没听说吗？纪公子刚刚病逝，他家忙着办丧事，怎么可能过来参加喜宴。”
    徐知知听闻此言，呼吸急促，忙上前问道：“哪个纪公子？”
    “还有哪个纪公子，当然是纪家嫡子纪简之了。”
    徐氏犹如五雷轰顶，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幸亏蒋超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另一边，于千中得知父亲于辉授意，将徐氏给放了，冲着冯元吉大发脾气，“徐知知那个贱妇，出了春风阁就好好躲起来，居然还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爷的婚宴上，这不是触爷的霉头吗？”
    冯元吉撇嘴轻笑，“二公子，这清誉被毁的是她。她还敢抛头露面，足见其厚颜无耻，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想必早就把过去的事情忘了。您就看在今天大喜的份上，暂时饶了她。”
    于千中轻呼一口气，“今天，不会出事吧？”
    冯元吉抿了抿唇，“一个弱女子而已，她既然跟了蒋超，怎么敢大闹。这是静温侯府，借她胆子也不敢。”
    于千中点了点头。
    冯元吉马上转了话头，“听说嫂夫人贤良淑德，什么时候，让兄弟见见。”
    于千中微微抬眸，“我到现在还没见到本人呢，我大伯，还有我爹，都嘱咐我，让我守礼，不可节外生枝。”
    “反正她今天便是你的人了。”冯元吉满脸堆笑。
    徐氏头晕目眩，泪水直流。
    “徐姑娘，你没事吧？要不……”
    蒋超还没说完，就被徐氏打断。
    “不，今天，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我要撕开于家的伪装，还春风阁里的姐妹一个公道。”徐氏的眼神冷厉而坚定。
    蒋超看着历经磨难仍然坚强勇敢的徐知知，不禁露出倾慕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徐姑娘，你如此出众，为何唐帅不知珍惜呢？”
    徐氏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景突然一闪而过，那时，她孤苦无依，被一个富商收留，他为了讨好唐少衡，将她送到唐府为妾。
    徐氏本是不从的，可是当她见到唐少衡本人，便妥协了。
    不可否认，她其实是爱过唐少衡的。聪明如她，刚开始便觉得唐少衡心里藏着另外一个女人。
    徐氏想过很多遍，唐少衡心里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路小妹进了府，她能感觉到唐少衡跟之前不一样了，她猜想那个女人便是路小妹。
    因为柯氏被林玲打了，孙玉妍让徐氏从中协调。其实徐氏主动去找路小妹，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本人。
    中秋之宴，徐氏看到唐少衡和路小妹一起走过来，两人都穿着同一颜色的衣服，很显然，这是告诉大家，在唐少衡心里，路小妹才是他的妻子。
    “徐姑娘？”蒋超挑眉。
    徐氏缓了缓心神，“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路氏夫人虽然有些任性，但也是善良的人。”
    “哦？不是都说夫人跋扈善妒，喜欢兴风作浪吗？”蒋超不想让徐氏陷入前夫逝去的痛苦中，不可自拔，他有意让徐氏想些其他的。
    徐氏摇了摇头，“夫人其实是个单纯的女子。善妒是有的，但是并不跋扈，也没有兴风作浪的心机。”
    蒋超撇了撇嘴，“宗月娥的事，不就是她弄出来的。”
    徐氏疑惑。
    蒋超接着说，“宗月娥因为宗家一事受牵连，获罪为奴，成了歌姬。是夫人听说宗月娥貌美，不放心，便反复试探质问唐帅，后面才有宗月娥动摇军心，妖言惑众的罪名。这个案子，还牵连了很多人。”
    徐氏抿了抿唇，“可是下令将宗月娥入罪的是唐少衡，关夫人什么事？”
    蒋超笑笑，“都这么说，是因为夫人拈酸吃醋引起的。”
    “各位，请观礼。”有人大声喊道。
    蒋超看了看徐知知，两人脸色一变。
    于千中春风满面，就要和谷曼琴拜堂。
    于映有些疑惑，叫来身边人问道：“怎么不见谷公子？”
    “回侯爷，谷公子说去迎一位客人。”
    于映觉得，许是镇北侯的朋友，便没有做他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就在喊到夫妻对拜，话音刚落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且慢。”
    众人疑惑，此人正是蒋超。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蒋超。
    蒋超款步走了上前，“侯爷，在下有一贺礼，已经到了侯府门外，可否让人放行。”
    静温侯一怔，还是很客气的说道：“贺礼？先行谢过了。此时是吉时，不可错过，先让新人拜堂吧。”
    蒋超轻笑，“在下这份贺礼，十分特殊，必须在拜堂前，送上来，让大家观看。这份贺礼，才有意义。”
    众人都议论纷纷，“这是什么贺礼？这么奇怪，还是第一次听说。”
    静温侯脸色微沉，“请问，是什么贺礼？”
    蒋超微微勾起唇角，“送上来，便知。”
    于千中有些不耐烦，“什么东西啊？敢误爷的吉辰。”
    蒋超撇了撇嘴，“于公子得侯爷仁德之名庇佑，怕是什么时候，都是吉时。”
    这时，盖头下的谷曼琴开了口，“怎么了？可是有事。”
    身边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小姐，有人来送贺礼而已。说是这贺礼特殊，要拜堂前观看。”
    静温侯犹豫了一下，“那就送上来吧。”
    不一会儿，有人推了一个花车上前，车上堆满了鲜花，还盖了一张红绸。
    众人都在议论，“这是什么？”
    突然，蒋超走了过去，来到花车前，掀开了红绸。
    众人顿时惊呼，红绸下盖着的，就是已经气绝的丁玉。
    突然，冯一风脸色一变，面露痛苦，身体不住的颤抖。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大声喊叫，这个女人就是新郎的妹妹，于千娆。


第二百零三章 公道


于千娆脸色惨白，眼睛通红，一把甩开拦着她的丫鬟翠月，拼命跑上前，扶着花车，泪水扑漱而下。
    于千中脸色铁青，“来人，把这个狂徒抓起来。”
    静温侯脸色一变，冲着于千中摆了摆手，“今天是本侯侄儿大喜，蒋少侠，你这是何意？”
    徐氏一脸凝重的走上前，“让我来说。”
    于千中恶狠狠的盯着徐知知，恨不得上前将她撕成碎片。
    徐氏微微一笑，“侯爷，您可认得我？”
    静温侯轻呼一口气，“本侯认得，你是洪良纪家的少夫人徐氏。”
    徐知知神色一敛，“那是之前，我已经被纪家休弃，而且后来又被人掳进青楼，这一切都是拜你的侄儿于千中所赐。”
    众人大惊，“天哪，纪少夫人被掳进青楼。”
    “这种事，居然当众说出来，以后要怎么做人呢。”
    徐氏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微微皱眉。
    蒋超也没想到，徐氏居然为了揭发于家，不惜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于千中气的面目狰狞，“大家不要听这个贱妇胡言乱语，她就是因为不守妇道，才被纪家休弃的。”
    静温侯微一沉思，“徐氏，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徐氏闪着泪光，“我就是证据，今天我就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于辉突然开口，“徐氏，你在嫁入纪家之前，是否曾经是江南唐元帅的小妾？”
    徐知知面色一沉，点了点头。“是。”
    明镜山庄庄主明怀义看了看曲靖风，压低了声音，“徐氏会不会是唐少衡派来的细作？”
    曲靖风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目的是为了破坏北境和我们的结盟。”
    于辉冷笑，“可是当日，在明少庄主的婚宴上，我儿千中当众指出你的身份，你可是矢口否认的。这么说，你当初在大家面前撒谎？”
    徐氏泪水滑落，微微垂眸，“是。”
    于辉撇了撇嘴，“既然你当初在大家面前撒谎，现在也可能在撒谎。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大家不要相信她。”
    曲兰嫣也高声说道：“唐少衡诡计多端，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女人，也许今天就是为了破坏联姻而来。”
    人群中还有人说道：“这个男的是蒋超，也曾经是唐元帅麾下的将军。”
    “各位，请安静一下。”蒋超开口。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侯爷，如果您觉得徐姑娘的说辞不足为证，在下手中还有一份证据。”
    蒋超拿出一份血书，指了指花车，“他就是丁玉，江湖人称玉面公子，当时，徐姑娘就是被他掳进了春风阁。而唆使他这么做的人，就是于千中。这份血书就是他临终之前所写，他，就是被于家派人所害。”
    蒋超把血书交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于千娆，“娆娆姑娘，丁玉临终之前，嘱咐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你看看，这份血书，可是出自丁玉之手？”
    于千娆浑身颤抖，接过血书，“没错，就是玉哥哥所写。”
    她转头冲着于辉大喊，“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最心爱的人。是你嫌弃他的出身，不肯让我们在一起。”
    “娆娆，不要被人利用。”于辉示意，让属下将于千娆带走。
    蒋超却站在她前面，“娆娆姑娘，请你将血书念给大家听。”
    于千娆眼神犀利，用衣袖将眼泪擦干，她一字一句将血书读了出来。
    丁玉将于千中如何指使他将徐氏掳到春风阁，而春风阁幕后真正在经营的就是于家的事，写的一清二楚。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
    此时，推着花车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蒋少侠，你说找到了我女儿三月，我今天就可以见到她，请问，她到底在哪儿？”
    “她在这。”突然有人高声喊道。
    此人便是谷永凯，只见他带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一个是艳红，一个是吴三月，另一个便是蒙着面的涓涓。
    远处，柳成度望着涓涓的身影，泪水溢满眼眶。
    艳红看到了花车，她猛然怔住。徐知知马上走了过去，“红姐，节哀顺变。他临终之前，说让你好好活着。”
    那个中年男人放声大哭，“三月，女儿，真的是你。”
    吴三月奔了过去，“爹，是我。娘呢？”
    “你失踪后，你娘每天哭，哭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在家，女儿，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吴三月鼓起勇气，大声喊道：“我就是被春风阁抓了起来，他们都是坏人。”她指着冯元吉和冯一风说道。
    此时，明仕宗脸色微沉，冯家父子到底是他侧室的爹和哥哥。
    众人私下议论，“看来是真的，可怜这位姑娘，年纪这么轻，哎，真是作孽。”
    此时，艳红也坚定的开口，“我叫艳红，曾经是云海帮的护法，后来云海帮被灭，我便跟着丁玉，丁玉的生母叫冯一雪，正是青风堂主冯一风的妹妹。”
    人群中有人说道：“传言玉面公子丁玉是冯堂主的外甥，原来是真的。这玉面公子的品行可不好。”
    艳红泪水滑落，接着说，“丁玉把我安排在春风阁做管事，我能证明，春风阁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被掳来的。而春风阁很多事，都是青风堂冯一风做主。”
    冯一风面色沉冷，深吸一口气，“春风阁跟青风堂并无瓜葛。是你痴恋我外甥，爱而不得，有意污蔑我青风堂。”
    冯元吉也急忙说道：“是啊，表哥的血书，也没说春风阁跟我们青风堂有关。”
    冯元吉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丁玉的血书说春风阁的背后是于家。
    于辉眼神冷厉，他瞥了冯元吉一眼。如今，让冯一风知道丁玉是死在他手上，就算青风堂还听命于他，他也无法再信任了。
    此时，曲靖风缓缓开口，“侯爷满门忠烈，于府怎么会干出这种事。丁玉因为于小姐的事记恨侯府，有心污蔑也有可能。仅凭他一人之言，就断定这藏污纳垢的春风阁与侯府有关，老夫认为不妥。”
    众人纷纷议论，“是啊，侯爷仁德温厚，侯府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第二百零四章 顶罪


蒋超缓了缓心神，“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问春风阁的阁主夫人。”
    涓涓站了出来，将面纱掀开。
    有人说道：“我认得她，她是东门的门主夫人涓涓，当时东门在一夕之间被灭，东爷夫妇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来了苍州，还经营起了春风阁。”
    柳成度凝眉，远远的看着涓涓，只觉得她憔悴了很多。
    不过，涓涓并没有开口。
    静温侯缓缓问道：“这位夫人，你可认识本侯？”
    涓涓摇了摇头，“涓涓并不认得侯爷。”
    静温侯抿了抿唇，“你是春风阁的阁主夫人？”
    涓涓点了点头，“是。”
    静温侯指着吴三月，叹了一口气，“那位姑娘可是你们掳进春风阁的？”
    涓涓微微一笑，“我只知道，她进春风阁并非自愿，但是并不是我们掳进来的。我和阁主也只是空有头衔，春风阁实际上并不是我们夫妇说了算。”
    这时，吴三月突然放声大哭，她指着冯元吉的手下阿晋说道：“就是他，就是他抓了我，我认出他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艳红说丁玉安排她在春风阁做管事，吴三月指认青风堂的人抓了她。如果说青风堂跟春风阁一点关系都没有，确实有些不可信。
    此时，于辉开了口，“涓涓夫人，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夫婿在哪？他到底是谁请来担着阁主的虚衔的？
    涓涓微微垂眸，“我夫婿担心被灭口，已经躲了起来。”
    赵四死了，厉寒东觉得柳成度也一定会追查到春风阁，当初冯一风请他来当这春风阁的阁主，他也知道，出事的时候免不了做替罪羊。
    涓涓将艳红透露给她的，关于蒋超的事据实相告，厉寒东和她商量一番，都觉得苍州不便久留，但是走之前要把自己从春风阁洗脱出来。厉寒东的意思，不可说出于家，毕竟静温侯势力太大。
    涓涓挑眉，神色复杂的望着于辉。
    于辉紧接着问道：“你尽管说出来，到底是谁请他担任春风阁的阁主的？”
    涓涓撇了撇嘴，“如果我说出来，大家可以放过我们夫妇吗？”
    她环视一周，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蒋超身上。蒋超点了点头。
    明镜山庄庄主明怀义开了口，“春风阁强抢民女，天地不容。你们夫妇如果真的只是虚有头衔，愿意说出背后真正经营的人是谁，我看，倒是可以将功补过，既往不咎。”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冯一风预感到不妙，他看了看于辉，而于辉在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涓涓咳嗽了两声，“是青风堂。”
    曲兰嫣一脸惊愕的看着明仕宗，明仕宗缓缓闭上眼，他暗道，幸亏今天冯玉瑶没有来，不然，自己真的要为难了。
    冯玉瑶嫁给明仕宗后，对他百依百顺，在曲兰嫣面前也十分谦卑。连这次婚宴，冯玉瑶都觉得，她以侧室的身份参加，不合礼数，所以没有到场。
    于辉大怒，“冯一风，没想到你行径如此卑劣，你当初投靠楚王，出卖武林同道，迫害了多少侠义之士。如今投靠我们侯府，仍然作出伤天害理之事。看来，是留你不得了。来人。”
    冯一风突然哈哈大笑，“没错，春风阁背后经营之人就是我。”
    蒋超和徐氏看了看冯一风，又看了看涓涓，他们心里清楚，青风堂是在替于家顶罪。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涓涓会在最后关头维护于家，咬出青风堂。
    “冯一风恶行累累，死不足惜。”在场之人有一些是跟青风堂有过节的，本来看着侯爷面子不敢造次，如今，他们都在看冯一风如何收场。
    就在于辉的手下将冯一风团团围住时，冯一风沉声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两个儿子无关。”
    元洪和元吉齐声喊道：“爹。”
    突然，元洪大哭一声，冯一风竟然当场自行了断了。
    就在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拼命抬眸，看着明仕宗，“瑶儿，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元吉呆立当场，元洪冲过去，抱着父亲大声哭喊。
    于辉松了一口气，静温侯面目凝重，其实春风阁很早就存在，一直是于辉在经营。于映回到苍州后，势力如日中天，于辉便无所顾忌的到处暗中收罗美女，用以拉拢招揽各方人物。
    谷曼琴僵立在那，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能发生这个场面，而且她哥哥好像也参与其中。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逾礼，红盖头一直好好的盖在头上。
    于千中气急败坏，“今天可是爷的婚宴，居然见了血，真是晦气，还不快给我收拾干净。”
    他缓了缓心神，冲着谷曼琴笑道：“娘子，我们接着拜堂吧。”
    徐知知厉声喝道：“于千中，你才是真的行径卑劣，无耻之徒。”
    她转头冲着众人说道：“各位，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当初，于公子当众揭穿了你弃妾的身份，你当时还撒谎，矢口否认，现在，谁知道你是不是恼羞成怒，陷害于公子。”
    众人也都附和，“是啊，她都被洪良纪家休了，听说不守妇道，纪公子就是被她气死的。”
    “看她面相，就是个祸害。看来，唐元帅有先见之名，早早就把她休了。”
    徐知知听到这么多不堪之言，浑身发抖。她为了揭发于千中，不惜说出自己身陷青楼的事，可是现在居然沦为笑柄。
    人群中，有一个人手握成拳，脸色有异，她就是君儿。
    她在犹豫，要不要挺身而出，说出当天她看到的真相。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徐知知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徐姑娘。”蒋超和谷永凯一惊，连忙扶住她。
    徐氏微微一笑，“当日明少侠婚宴，于千中私下对我无礼，还用从前的事威胁我，我不肯就范，他便恼羞成怒，在我和我夫君回洪良的路上下手，是他派人毁了我的清誉，我才被纪家休弃，他又让丁玉抓我进春风阁，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氏缓缓闭上眼，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这时，君儿突然站了出来，“我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第二百零五章 大义灭亲


曲寒花愣住了，不只是曲寒花，还有明仕宗和曲兰嫣等人。
    “君儿，你干什么？快回来，不要被人利用。”曲寒花急忙喊道。
    君儿没有回头，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步伐坚定。
    “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你力证清白。可是如今，我不能让你死了，还承受着污名。”君儿冲着已经气绝的徐知知沉声说道。
    明仕宗突然有一丝紧张，曲兰嫣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
    君儿突然目光犀利的指着于千中，一字一句道：“当日，明少庄主婚宴，我亲眼看到你对她无礼，步步紧逼，仗势欺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静温侯于映缓缓闭上眼，于辉脸色铁青。
    “看来这个小道姑说的是真的。”众人纷纷议论。
    谷永凯缓缓开口，“我镇北侯府绝不允许这种人做女婿。”
    于千中有些慌乱，“你，你说谎。”
    君儿轻呼一口气，“君儿可以立下重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说对徐姑娘一见钟情，区区的洪良督守的儿子，怎么能跟你比。等你伯父得了天下，你怎么说也能封王，徐姑娘若跟了你，到时就是王妃了。”
    听到这，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
    “徐姑娘告诉你不可能，她永远是纪家的媳妇，你怒骂她不识抬举。”
    还没等君儿说完，于千中气急败坏的喊道：“来人，将她抓起来。”
    同时，静温侯高声说道：“来人，将于千中抓起来，押入地牢。”
    于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于映，“大伯。”
    于辉想开口，但是还是忍住了。
    蒋超看着已经气绝的徐氏，心里十分痛苦。若不是他带她到这来，或许她也不会死。徐知知是那样美，气质高雅，想到她被于千中派人欺凌，蒋超怒火冲天。
    就在侍卫押着于千中经过的时候，蒋超突然出招，这一招掌风凌厉，出奇的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于千中已经毙命。
    “儿子。”于辉大喊一声，跑了过来，抱着于千中失声痛哭。
    这是他的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于家的侍卫们将蒋超团团围住。
    于辉怒道：“为公子报仇。”
    就在侍卫们要动手时，静温侯于映沉声喝止，“放他走。”
    于辉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大哥，他的目光盯着蒋超，充满了戾气。
    静温侯于映缓缓开口，“于家不孝子于千中，仗势欺人，毁人清誉，死有余辜。让蒋少侠离开，侯府上下，不得再追究此事。”
    众人都纷纷赞叹静温侯，“大义灭亲，侯爷真的是处事公正啊。”
    侍卫们让开一条路，蒋超抱着徐氏，吴员外带着女儿，缓步走了出去。
    他们离去后，谷永凯突然高声说道：“如今于府公子已经亡故，联姻只能作罢，妹妹，我们马上返回北境吧。”
    “且慢。”于映摆了摆手。
    谷永凯皱了皱眉，“侯爷，您是何意？总不能让我的妹妹以新寡之人的身份留在侯府吧？”
    静温侯突然叫来下人，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下人急忙跑了下去。
    冯元吉抱着父亲也凄然离去，冯元洪过来要把他表哥也带走。
    可是于千娆不肯，于映硬是派人将于千娆拉走。
    于千娆哭的撕心裂肺，“不要把我和玉哥分开，求求你们了，玉哥，娆娆不能没有你啊。娆娆说过，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你。”
    艳红望着花车，也泪流满面。
    涓涓推了她一下，“我们走吧。”
    柳成度深情的望着涓涓离去的背影。
    明仕宗担心的看着君儿，微微叹了一口气。曲兰嫣压低了声音，“哎，玉瑶妹妹若是知道他爹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明仕宗闻言皱了皱眉。
    没过多久，于映的庶子于千余穿着一身新郎的喜服走了出来，他自己都十分尴尬。
    谷永凯一愣，“静温侯，你什么意思？”
    于映面色沉静，转头冲着谷曼琴缓缓说道：“谷小姐，是我们于家对不起你。你奔波千里，从北境而来，是为了两军结盟。本侯的侄儿虽然品行不端，罪有应得，但是我们苍州的将士忠勇，百姓纯良，他们都期盼着这场结盟啊。”
    众人感叹，“是啊，是啊。”
    静温侯抱拳，“谷小姐，本侯有个不情之请，你可愿意嫁给本侯的儿子于千余？”
    谷曼琴在盖头下一怔，心里暗道，于千余，就是去迎亲的那个面目忠厚的人吗。
    “余儿，过来。”于映吩咐道。
    于千余微微皱眉，急步走了过来。
    于映抿了抿唇，“谷小姐若是肯答应嫁给你，就是我们于家的恩人。你以后必须对她一心一意。”
    于映给于千余使眼色。
    谷永凯也走上前，“琴儿，你可考虑好。”
    于千余突然冲着谷曼琴一拜，“谷小姐，你若肯下嫁，千余必定一心一意，以后凡事都由小姐做主。”
    谷曼琴轻笑，“女子出嫁，以夫为天。曼琴怎敢事事做主。”
    这句话已经很明显了，谷曼琴愿意下嫁。
    谷永凯神色复杂，抿唇不语。
    “吉时已到，拜天地。”
    喜乐再次响起，于映端坐在中央，于千余用红绸牵着谷曼琴，两人开始拜堂礼。
    “一拜天地。”
    此时，于辉还是跪伏在地上，怀里抱着儿子，不肯放手。侍卫们用一道喜帘遮掩。
    “二拜高堂。”
    于辉身体微微颤抖，心里暗道，“儿子，是爹的错，爹不该听冯一风的话，放了徐氏。”
    “夫妻对拜。”
    于辉流下一滴眼泪，他在心中呐喊，“于映，我是为了你，是你要拉拢蒋超。现在，我儿子刚刚逝去，你就让你儿子顶替他，拜堂成亲。于映，我不会原谅你。”
    郊外，涓涓对艳红说道：“艳红，你有什么打算？”
    艳红摇了摇头，“青风堂不会放过我们。夫人，我们要赶紧躲起来。”
    涓涓长呼一口气，“你先走，若是日后有缘，我们再见。”
    艳红点了点头，“好，夫人保重。”


第二百零六章 心慌


艳红离开后，涓涓一直留在原地。突然，她听到脚步声。
    她高兴的一转头，果然看到柳成度款步而来。
    涓涓笑意盈盈，她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成度。”
    她急步跑了过去，柳成度紧紧抱住她。
    “涓涓，我好想你。”
    涓涓喜极而泣，“有多少次在梦里，与你相见。这天终于来了，但是觉得还是在梦里。”
    柳成度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来告诉你，是真的。”
    涓涓此刻，心情十分激动，她终于又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但是她又有着强烈的预感，幸福对她而言，总是短暂的。
    “涓涓，等我，等我在苍州站稳脚跟。”柳成度轻呼一口气。
    涓涓抿了抿唇，“我会等你。我这辈子，只等你一人。”
    柳成度凝望她的双眼，“厉寒东在哪？”
    涓涓微微一笑，“厉寒东交给我，我要亲手处置他。”
    她顿了一下，“美霞找到你了？”
    柳成度突然有些心虚，忙垂下眼眸，“嗯。”
    涓涓撇了撇嘴，“美霞，一直跟着你吗？”
    柳成度咳嗽了两声。
    涓涓加重了语气，“美霞，被你收在身边了？”
    柳成度看了看她，“涓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
    涓涓知道，最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他还爱着别人。
    涓涓轻笑，“我知道，美霞一直是你的人，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放她走的。”
    柳成度微微颌首，“美霞有身孕了。”
    涓涓一怔，她用力扯出一丝笑容，“这是喜事。你就要做爹了。”
    柳成度握着涓涓的手，“孩子生下来，你才是他的嫡母。”
    涓涓点头，“只要是你的儿子，我就会视若己出，好好疼他的。”
    没想到涓涓没有一丝生气，柳成度心里十分愧疚，甚至，十分心疼。
    “你不怪我？”柳成度扬眉。
    涓涓抿唇而笑，“我无法为你诞育子嗣，这是我的一个心病，如今，你有了骨肉，我高兴都来不及。”
    两人再次相拥，柳成度缓缓开口，“若是我有什么事，美霞母子，你帮我好好照顾。”
    涓涓突然感到心慌，但是她不想破坏这久别重逢的喜悦，于是她附和着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人。
    柳成度拉着涓涓躲在暗处，他们看到曲寒花带着两名弟子行路。
    突然，曲寒花停下脚步，君儿还往前走，被慧儿拉住。
    君儿回过心神，“师父。”
    曲寒花面色一沉，“君儿，你当时为什么不听为师劝告，远离是是非非。”
    君儿目光坚定，“徒儿确是亲眼所见，如果我不说出来，让徐姑娘死后还承担污名，徒儿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徒儿不觉有错。”
    慧儿压低了声音，“君儿，师父其实是担心你。”
    君儿突然跪了下来，“师父，请您将徒儿逐出师门。”
    曲寒花一怔，“你说什么？”
    君儿泪水滑落，“请您将徒儿逐出师门。”
    曲寒花突然咳嗽不止。
    君儿突然拜了一拜，“请师父将徒儿逐出师门。”
    慧儿抽泣道：“师父，君儿，是不想连累我们。”
    突然，有人施展轻功，飞身而来，师徒三人一看，来人是明仕宗。
    君儿深情的看了看他，又将视线收回。
    明仕宗连忙走上前，“姑姑，我不放心你们几个。”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君儿刚才仗义执言，间接害死了于二公子。于二爷爱子心切，怕是不会放过君儿。”
    曲寒花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依你之见呢？”
    明仕宗叹了一口气，“让君儿暂时躲起来吧。”
    曲寒花摇了摇头，“于家势大，在暗，他们反而容易下手。”
    明仕宗扬眉，“不如，你们不要回去，就留下来，住在苍州，与我们一起。姑姑说的对，在明，于二爷反而不好下手。”
    君儿心里一动，她看了看明仕宗，这次，是明仕宗有意回避她的视线。
    曲寒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明仕宗的意见，几人一起回府。
    他们离开后，柳成度也皱了皱眉，“涓涓，春风阁的幕后经营之人是不是于二爷于辉？”
    涓涓点了点头，“他们那些人也是愚蠢，春风阁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冯一风之前的势力都在允州，背叛楚王，投靠静温侯，也没多长时间。”
    柳成度笑了几声，“其实大家都知道冯一风就是个顶罪之人，但是谁都不敢拆穿，如今苍州于家势力越来越大，追捧者众多，现下，又与北境联了姻，我看攻占中州，直取江南，指日可待。”
    涓涓看到柳成度心情大震，知道他还想对付唐少衡，为母报仇，为自己报仇。
    涓涓欲言又止，只轻轻笑了笑。
    明府，冯玉瑶哭的泣不成声，“娘已经不在了，现在爹又走了。青风堂还背上了千古污名。我该怎么办？”
    丫鬟劝道：“小姐，您宽心些吧，节哀顺变。姑爷他一直对您体贴有加，他绝对不会因为青风堂的事而薄待于您的。”
    冯玉瑶泪流满面。
    突然，冯元吉来了，“冯玉瑶，你嫁的好相公，好夫婿，岳父有事，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讲。亏爹一直视他为乘龙快婿，没想到他是如此薄情寡义之徒。当初，就不该把你嫁给他，还是当一个小妾。”
    冯玉瑶气的浑身发抖，“二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和爹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到处都在传，你们为非作歹。我都怕青风堂的名声会连累到相公一家。”
    冯元吉上前，狠狠打了冯玉瑶一巴掌，“我看爹是白养你了。当初为了成全你，我们才投靠苍州静温侯于家。如今替人顶罪，都是因为你。”
    “冯元吉，不得放肆。”明仕宗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他走近，压低了声音，“顶罪两个字，千万别再说了，如果你不想青风堂被灭的话。”
    冯元吉眨了眨眼，垂下了头。


第二百零七章 蓄势待发


楚地，楚王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一边饮着酒，一边欣赏着歌舞。
    藤锋突然跑了进来，面露慌乱，“王爷，不好了，宋家反了，正带着兵向这边过来，我们赶紧逃吧。”
    “哪个宋家？”楚王咪了咪眼。
    藤锋长呼一口气，“就是宋英和宋青父子。”
    楚王哈哈大笑，“初夏郡主的夫君和家翁吗？他们怎么会反？别乱说。”
    话音刚落，宋家父子便带兵闯进。
    “楚王，你贪图享乐，沉迷酒色，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宋青沉声说道。
    “宋英，本王对你不薄，你居然反叛本王？”楚王斜眼看向宋英。
    宋英微微一笑，“王爷，别怪我，高位一向贤能者居之。”
    楚王又将视线转向宋青，冷笑了几声，“本王可是你发妻初夏的亲爹，你要本王死，你打算如何跟初夏交待？”
    宋青面目冷峻，“初夏不是我选的妻子，是你放在我们身边的眼线，不过你放心，我念在夫妻一场，会给她一个痛快的。”
    啪的一声，楚王将手中的酒杯摔碎，突然进来很多侍卫护住楚王。
    宋英挑眉，“原来你早有准备。”
    宋青突感头晕，宋英急忙问道：“青儿，你怎么了？”
    说完，他也感到头晕目眩，父子俩都跌倒在地上。
    楚王放声大笑，“这才叫咎由自取。”
    宋家父子所带的兵见状也都纷纷投降。
    宋青怒道：“是谁谋害我们？一定是初夏那个贱妇。”
    楚王大声喝道：“住口。”
    他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初夏对你，一直情深意重。每次问她，她都说你们对她很好。”
    这时，一身劲装的暖桃走了进来，躬身一拜，“王爷，所有反叛之人都已经处理。”
    楚王点了点头。
    宋青面目狰狞，“原来是你这个贱婢，没想到，真正的眼线居然是你。”
    一阵哭声传来，初夏郡主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父王，不要杀我夫君，女儿求您了。”
    暖桃过去搀扶郡主，却被初夏狠狠推开。
    楚王凝眉，“女儿，你知道刚才你的夫君怎么说吗？他说，除掉本王后，便要你的命啊，孩子。”
    初夏泪流满面，“父王，他也是一时糊涂，求父王开恩。”
    楚王抿了抿唇，“暖桃，将郡主带下去。”
    “是，王爷。”
    宋青十分恐惧，他本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过生死，便不会再恐惧了，可是他错了，他一直都是贪生怕死之人。
    “初夏，救救我。初夏，你快求求你父王。”
    无论郡主如何挣扎，暖桃还是执行王爷的命令，强行将她带离。
    楚王长舒一口气，“来人，宋家父子谋逆，立斩不赦。”
    天阴雨绵绵，宋青最后看了看天空，“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宋英微微一笑，“我们来世再做父子。”
    “时辰到，行刑。”
    江州，唐少衡站在窗前赏雨。
    马宇进来禀报，“主上，楚地，宋家父子反叛被诛。”
    唐少衡微微皱眉，“已经告诉他们不要急。”
    没过多久，曾安焦急的进来禀报，“唐帅，不好了，静温侯已经攻占中州。”
    唐少衡缓缓闭上眼，“知道了。”
    罗铭在自己府上大发脾气，罗夫人在一旁劝慰，“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相公再急也没用。”
    罗铭脸色一沉，“走错一步，万劫不复。当初，就该跟镇北侯联姻，也不至于到如今孤立无援的境地。”
    罗夫人压低了声音，“相公，你小点声，小心传到唐帅的耳里。你呀，就是刚直，当时，谁都不敢提联姻的事，都怕得罪夫人，就你心实，非要提。”
    罗铭面色一沉，“妇人之见，已经是生死存亡关头了，还说这些。”
    罗夫人一惊，“这么严重？”
    罗铭将声音放到最低，“北有纳兰羽，江南已经攻进来了，西有静温侯，已经攻占中州，怕是马上就要直取江南。只要镇北侯按兵不动，纳兰羽就敢将兵力集中南攻。听说楚王将宋家父子反叛的事算到唐帅头上，已经跟静温侯讲了和。他们联合起来瓜分江南，蓄势待发了。”
    罗夫人吓得花容失色，“那，我们该怎么办？”
    罗铭轻叹一口气，“我们誓死追随唐帅。”
    罗夫人含泪点了点头，“你是一家之主，我们都听你的。”
    唐少衡正在沉思，乐诗跑了过来，“父帅。”
    唐少衡轻笑，将她抱了起来。
    “乐诗，别打扰你父帅。”路小妹一袭粉色长裙，缓步走了过来。
    乐诗不肯，“不嘛，我要跟父帅下棋。”
    路小妹沉声道：“你根本就不会下棋。别吵着你父帅，去找你二哥玩儿，快去。”
    乐诗噘嘴，“不嘛，我不去。”
    路小妹脸色一沉，“唐乐诗，快去。来人，将她抱走。”
    乐诗哭闹起来，“娘凶我。”
    唐少衡笑了笑，“你娘肚子里怀着小妹妹呢，你不听你娘的话，惹她生气，爹要打你的。”
    唐乐诗抽泣，“我不要小妹妹。”
    碧玉赶紧上前，将唐乐诗抱走。
    唐少衡笑着靠近，压低了声音，“怎么了？怎么突然冲女儿发脾气。”
    路小妹泪水溢出，顺着脸颊滑落，“相公，若是他们一起攻过来，我们会输吗？”
    唐少衡轻轻抱住她，“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
    路小妹摇了摇头，“都是我不好，我当初应该让你和北境联姻的。”
    唐少衡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关你的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当初蓝天云兵战邻国后，被皇上派到江南驻守，就是因为江南富庶，是财源所在。他们攻过来，是早晚的事。”
    路小妹这才缓和了情绪，“相公，可有应对之策？”
    唐少衡低语，“放心吧，一切有我。”
    路小妹抿了抿唇，“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唐少衡嗤笑，“夫人，别这么说，他会生气的。”
    路小妹嘟嘴，“乐霖不想要弟弟，乐诗不想要妹妹。这两个孩子，骄纵任性，唯我独尊，估计长大了也一样。”
    唐少衡抿唇轻笑。


第二百零八章 和谈


没过多久，静温侯专门派使者前来，请唐少衡到玉州和谈，唐少衡应允。
    房间里，苏秀珍和丫鬟为路铉整理行装，“就到玉州跟无忌见上一面，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
    路铉想到马上就能看见自己的儿子，还有孙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路小妹缓步走了进来，旁边有丫鬟扶着，她的肚子隆起，行动已经有些不方便。
    苏氏连忙说道：“小心点，快坐下。”
    路小妹撇了撇嘴，“这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看把爹高兴的。”
    路铉轻笑。
    苏秀珍抿了抿唇，“这玉州之行，安全吗？”
    路小妹微微垂眸，“相公说不会有事。”
    路铉轻呼一口气，冲着苏氏说道：“你就放心吧，无忌不是在信中说，侯爷仁德宽厚，让我们尽管相信。”
    路小妹轻哼一声，“爹，你去玉州，只是跟他见上一面，见过之后，就得马上回来。我可跟少衡说了，如果你不肯回来，绑也要把你绑回来，我绝不怪他。”
    路铉脸色一沉，“你这孩子。”
    苏氏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打算跟无忌去齐州常住？不要我和女儿了？”
    路铉扯出一丝笑容，“怎么会呢？别多想。”
    他顿了一下，“秀珍，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路小妹脸色突然一沉，让丫鬟扶着她离开。苏氏冲着路铉蹙眉，“你呀，女儿怀着孕，肚子都那么大了，我不在身边，怎么能行。”
    唐少衡离开的时候，回头看着站在府院门口的路小妹，她的妇人发髻高高挽起，流苏迎风摇曳，三个孩子站在她的两侧。
    唐少衡轻笑着，冲着她们摆手。
    路小妹忍着，让自己不哭，“相公，要平安回来。”
    唐少衡点点头。
    他带着精兵提前赶到玉州，玉州太守吴令德亲自迎接。
    唐少衡命曾安留守江州，负责保护元帅府的安全。由冯博率兵跟随唐少衡来玉州和谈。
    将唐少衡迎接进府后，吴令德满脸堆笑，还特意让女儿吴怜雪出来，亲自奉茶。说是女儿一直仰慕唐少衡的威名，今日有幸能见到本人。
    吴怜雪人如其名，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小女见过唐帅。”
    “吴小姐，不必客气。”唐少衡眼皮都没抬一下。
    吴怜雪自负能言善道，可是她刚一开口，就被唐少衡冷声打断。
    “吴太守，我们商量一下与静温侯和谈的事。”
    吴令德恭敬回答，“是。”
    他冲着女儿吴怜雪使眼色，让她退下。
    吴怜雪有几分尴尬，意兴阑珊的正要退下，却瞥见唐少衡身旁的冯博将军正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看。
    吴怜雪也扬眉看了看他，轻轻撇了撇嘴，便退了下去。
    吴怜雪一直觉得自己命苦，空有美貌智慧，偏偏年纪轻轻就守寡，她暗暗发誓，再嫁，便要嫁给位高权重之人。
    这次，唐少衡来玉州，她觉得是一个机会，虽然她也早就听闻唐少衡只钟情于他的夫人路氏，但是她还是有心一试。
    “这次，死心了吧？”吴令德款步走了过来。
    吴怜雪面色一沉，抿唇不语。
    吴令德走近，压低了声音，“他毕竟是害死你堂伯之人，是我们吴家的仇人。”
    吴怜雪撇嘴轻笑，“是堂伯迂腐，不懂得审时度势。”
    吴令德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们投诚，他也必定不会信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趁机将我们铲除。”
    吴怜雪皱了皱眉，“依父亲的意思呢？”
    吴令德露出冷厉的目光，“北有纳兰羽，西有静温侯，依我看，江南危矣。不如，我们顺势而为。”
    吴怜雪轻哼一声，“还是再看看吧。”
    吴令德摇了摇头，“这次他来玉州，是我们向静温侯投诚的好机会。”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我看那个冯博对你颇有好感，你可以试着从他那里，探一探唐少衡的底。”
    吴怜雪点了点头。
    齐州，祁璇抱着金升，让丫鬟整理行装。
    路无忌微微皱眉，“跟随侯爷，去玉州跟爹见上一面而已，不用带太多东西。”
    祁璇撇了撇嘴，“金升，马上就能见到爷爷了，高兴吗？”
    金升点了点头。
    祁璇迟疑了一会儿，吩咐丫鬟道：“我也要跟姑爷一起去，也把我的行装整理好。”
    “是，小姐。”
    路无忌一愣，“怎么，你也要去？”
    祁璇轻笑，“升儿还小，路上我要亲自照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那不如，就不带升儿了，我和金浩过去就可以。”
    祁璇冷哼一声，“我作为你们路家的媳妇，怎么也要去拜见家翁。”
    路无忌垂眸，“好，你想去，便跟着吧。”
    祁璇呼吸变得急促，不过，没有再说话。
    半晌儿，路无忌冒出一句，“你不会还想着，把浩儿托付给我爹吧。”
    祁璇怒极反笑，“我怎么敢？路金浩可是你路无忌的长子，是你和原配发妻赵小萍的儿子，是你心里最疼爱的孩子。”
    路无忌有些不耐烦，“我真的不想当着升儿的面跟你吵架，我先出去了。”
    路金升也感觉到他娘情绪起伏，“娘，怎么了？爹惹你生气了吗？”
    祁璇泪水盈眶，“升儿，看来，娘以后要指望你了。”
    路金升柔声说道：“升儿一定听娘的话，不会惹娘生气。”
    路无忌在院子里走着，心情低落。
    路金浩突然跑了过来，“爹，我是要见到爷爷了吗？”
    路无忌将他抱了起来，“是的，他一定很喜欢浩儿。”
    路金浩清脆的笑道：“爷爷凶不凶？”
    路无忌回忆起小时候，路铉对他也有严厉的时候，往往是因为他无理取闹，让路铉忍无可忍。
    直到他现在做了父亲，才明白当时路铉的苦心。
    “浩儿，升儿是你弟弟，你们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路无忌竟然带着几分渴求的目光。
    路金浩眨了眨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爹，娘是怎么死的？”
    路无忌面色沉冷，是啊，他连小萍的死都没追查清楚，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第二百零九章 决定


一个偏僻简陋的房间里，金美霞静静的坐在那，她的肚子已经隆起了，而在她还没显怀的时候，柳成度就把她藏在这。
    突然，敲门声响起，“美霞，是我。”
    美霞一喜，“成度。”
    她赶紧过去开门，柳成度扯出一丝笑容，缓步走了进来。
    美霞去给他倒水，柳成度皱了皱眉，“你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赶紧过来坐吧。”
    “成度，现在外面怎么样了？”美霞缓缓开口。
    柳成度抿了抿唇，“宋家父子反叛被诛，楚王派人催了几次，让我回楚地。”
    金美霞加重了呼吸，“你不是说，打算以后跟着静温侯。”
    柳成度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就算我现在回楚地，也没办法取得楚王的信任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美霞抬眸。
    柳成度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面色凝重，“我要跟侯爷去一趟玉州，若是我回不来，涓涓会来这找你。你以后就听她的话，她不会害你的。”
    金美霞呼吸变得急促，“涓姐？”
    柳成度微微垂眸，“别多问。”
    说完，起身便要离去。
    金美霞快走两步，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成度，一定平安回来。我和孩子在这等你。”
    柳成度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移开，款步走了出去。
    齐州，路无忌和祁璇，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准备前往苍州，可是刚上路，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路无忌凝眉，“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走近，压低了声音，“舅少爷请勿惊慌，两军对垒，主上怕伤到舅少爷，所以派我们护送舅少爷一家单独去玉州，这是老太爷写的字条。”
    路无忌接过字条，仔细查看。
    祁璇问道：“是你爹的笔迹吗？”
    路无忌点点头。
    祁璇轻笑，“妹夫想的周到，那我们赶快启程吧。”
    其实从齐州到玉州，最快的路线是经过苍州和中州，但是两地目前都是于家的地盘。所以，唐少衡的手下带着路无忌他们绕路而行。虽是绕路，却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他们仿佛十分熟悉地形，走的都是捷径小路。
    玉州吴府，大小姐吴怜雪问手下，“听说唐帅现在不在府上？”
    “是的，唐帅有事出府了。”
    吴怜雪挑眉，“冯博将军呢？”
    “冯将军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酒。”
    吴怜雪轻笑着抿唇，“知道了。”
    手下退了出去，吴怜雪立马坐到了铜镜前，用梳子梳理自己的发丝。
    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如玉容颜，吴怜雪微微叹气。她知道女人的年华易逝，而她真的不想就这么被埋没了。
    冯博正一个人喝着酒，只听到门外银铃般的笑声，“冯将军，一个人喝闷酒，可是有心事？怎么，在担心此次和谈吗？”
    冯博一怔，转而眉开眼笑，“是吴大小姐，小姐快请进。”
    吴怜雪款步走进了房间。
    “将军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唐帅出府何事？怎么不带着将军。”吴怜雪微微一笑。
    冯博将杯中酒满上，随即一饮而尽，“唐帅心里最信任的是方冲，秘密的事都交给他去做，其次是曾安，所以派他留守江州保护夫人。”
    吴怜雪皱了皱眉，“听说你们几个都是唐帅同时提拔起来的，还以为会一视同仁，没想到居然有亲有疏。”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依我看，将军才是最出类拔萃的。”
    冯博抬眸，凝望着眼前的吴怜雪，“谢小姐夸奖。”
    吴怜雪咪了咪眼，“来，我陪将军饮一杯。”
    吴令德在房间里陷入沉思，犹豫不决。女儿怜雪推门进来。
    吴令德压低了声音，“怎么样？”
    吴怜雪一阵得意，“冯博，现在犹如我的掌中之物。”
    吴令德叹了一口气。
    “爹，你还没做好决定。”吴怜雪撇了撇嘴。
    吴令德抬眸看了看她，将声音放到最低，“无论是唐帅，还是静温侯，怕是都不会信任我们。”
    吴怜雪轻呼一口气，“怎么也要选择一个，静温侯那里不是还等着你的回话吗？”
    吴令德抿了抿唇，“如果抛开两人，单看形势，静温侯的大军已经攻占中州，下一个便是玉州了，怕是势不可挡啊。”
    吴怜雪也深吸一口气，“唐帅固守江州之意太过明显。北边的纳兰羽攻占了两个州县，唐帅理都不理。”
    吴令德扬眉，“是啊，到时候，怕是要舍弃玉州和我们了。”
    吴怜雪笑了笑，“那您还犹豫不决？”
    吴令德缓缓闭上眼，“唐少衡一向杀伐果决，如果我们投了静温侯，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吴怜雪眼神冷厉，“那就让他玉州之行，有来无回。”
    吴令德身体微微颤抖，“如果败了，我们可是万劫不复。”
    吴怜雪脸色一沉，“如果成了，我们便是静温侯眼中的功臣。到底要不要放手一博，爹您来决定吧。”
    吴令德捋了捋胡须，“能不能成，冯博很重要。他，可靠吗？”
    吴怜雪微微勾唇，“冯博早就心生不满，我们只需要稍稍挑拨，准成。他对女儿，可是一见钟情啊。”
    苍州，静温侯在房间里沉思，于辉走了进来，“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静温侯面色沉静，“再等等，等玉州的消息。”
    吴令德一直没有回话，静温侯有些迟疑。但是他坚信，玉州太守经过权衡，一定会倒向他这边的。
    他缓了缓心神，“辉弟，千中的事，对不起。”
    于辉垂下头，“是那个逆子不学无术，干出伤天害理之事，死不足惜，怨不得他人。”
    此刻，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于映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我们于家子孙，没把他教好，本侯也有责任。”
    他看了看于辉，“娆娆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于辉轻呼一口气，“这个逆女，亲哥哥不在了，她都不伤心，反而为死去的丁玉大吵大闹，折磨自己。”
    突然，他咳嗽了两声，“大哥，我去准备一下，等玉州有消息了，我们好随时出发。”


第二百一十章 父子相见


玉州靠近中州的地方，有个小镇，叫秀水镇，唐少衡带着路铉，在这个地方等候路无忌等人。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赶了过来，马车周围，骑着马护送他们的，便是唐少衡的手下。
    路铉看到马车，十分高兴，“少衡，是他们吧。”
    唐少衡轻笑着点点头。
    “主上，舅少爷一家已带到。”
    路无忌先下了马车，将两个孩子抱了下来，然后扶着祁璇下来。
    “无忌。”路铉十分激动。
    路无忌看到自己爹爹，也激动不已，这是他在流放路上逃跑后，第一次看到父亲。
    “爹。”无忌哽咽。
    路铉上前，紧紧握住路无忌的手。“孩子，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路无忌泪水滑落，“都挺好的，爹，你放心。”
    祁璇冲着路铉福身一拜，“媳妇祁氏拜见公爹，祝您万福金安。”
    路铉看了看祁璇，“快快免礼，无忌多亏你照顾啊。这是我的两个孙儿吧？”
    无忌笑道：“大的叫金浩，小的叫金升，你们两个，快给爷爷磕头。”
    金浩和金升齐声喊道：“爷爷金安。”
    路铉看到两个孩子，格外欣慰，“我们路家有后了。你大伯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此时，唐少衡走了过来，嘴角噙着轻笑，“无忌。”
    路无忌看到他，面色一沉，没有答话。
    唐少衡也不在意，又看着祁璇微微颌首，“嫂嫂。”
    祁璇马上笑着道：“浩儿，升儿，这是你们的姑丈，快拜见姑丈。”
    路金浩没有动，路金升十分恭敬的一拜，“升儿拜见姑丈。”
    唐少衡微微一笑，“升儿真乖。”
    他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金锁，给升儿戴上，“你就是升儿？这是你姑姑送给你的。”
    金升十分喜欢，嘴里还说着，“谢谢姑姑。”
    祁璇十分开心，“哇，好漂亮的金锁，姑姑一定很喜欢我们升儿。”
    路金浩脸色突变，冲着路无忌说道：“姑姑为什么只送路金升。”
    路无忌皱了皱眉。
    路铉也沉了脸色，“这个小妹，礼物也不知道准备两份。”
    他冲着金浩说道：“浩儿可是我们路家的长子嫡孙，爷爷回去后，就让人给你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锁，好不好？”
    祁璇笑着抿唇，心里暗道，路小妹只送升儿，不送浩儿，难道是知道浩儿的身世。可是，路铉口中的长子嫡孙，让祁璇心里十分不舒服。
    唐少衡回忆起和路小妹的对话。
    当时他看到路小妹在房间里端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金锁，露出喜悦之情，那金锁十分精致。
    唐少衡忍不住开口，“怎么只有两个？乐诗看到两个哥哥有，她没有，怎么肯罢休。”
    路小妹撇了撇嘴，“不是给他们的，是给我两个侄儿。”
    唐少衡欲言又止。
    路小妹挑眉，“怎么了？你有话跟我说。”
    唐少衡微微垂眸，“你哥那两个儿子，大的不是他亲生。”
    路小妹一怔，“你说什么？”
    “那孩子是他生母赵小萍在京都庞府时怀上的，我派人查清楚了。”
    路金升冲着金浩说道：“哥哥喜欢，就给哥哥。”
    说着，便要把金锁摘下来给他。
    路金浩突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滚开。”
    金升跌倒在地，捂脸大哭。
    祁璇马上将金升抱了起来，“升儿不哭，娘在这。”
    她瞪了金浩一眼。
    金浩冷冷的看向她，“爷爷，就是这个坏女人害死我娘。”
    路铉一怔，脱口而出，“什么？你娘不是她？”
    路无忌拉着唐少衡走到一边，他压低了声音，“路小妹到底什么意思？”
    唐少衡撇嘴轻笑，“我只不过是想帮你试试你这养子的心性。没想到一个金锁，就让他大打出手。”
    路无忌面色一沉，“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唐元帅，如今兵临城下，你还有这个心思。”
    唐少衡嗤笑出声，而后神色一敛，“小妹姓路，路家的事我自然都关心，无论何时，在我心里，路小妹才是最重要的。”
    路无忌长舒了一口气。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路金浩是赵小萍在庞府时怀上的，她可告诉你，孩子的生父是谁？是恶少庞发，还是庞府的下人？”
    路无忌大惊，他没想到，唐少衡居然对浩儿的身世了如指掌，或许，比他知道的还多。
    “这都不关你的事。还有，别让我爹知道。”路无忌沉声道。
    唐少衡微微一笑，“如果他爹是庞发，那你的那些昆羽的好兄弟，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吗？我看他的心性，还真的有点像庞发，都说庞发小的时候，便这么凶狠霸道。”
    路无忌冷笑，“我在齐州都听说，你的子女是江州的小霸王，小小年纪，便横行无忌，仗着他爹是手握重兵的元帅，若说管束，我看你还是先管管自己的儿女吧。”
    唐少衡闻言大笑，“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突然，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锁，递给路无忌。“就算知道浩儿的身世，小妹也不可能只准备一份礼物，你太不了解你妹妹了。”
    路无忌手里握着金锁，凝眉不语。
    突然，听到祁璇和金浩的争吵声。
    “就算我不是你亲娘，我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不尊重我就罢了，居然当着我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儿子。升儿他还小。”祁璇终于忍无可忍。
    她一向知礼，可是浩儿在路铉面前百般诋毁她，让她又尴尬又伤心。
    路铉叹了一口气，“无忌，你快过来。”
    路无忌赶紧上前，抱起浩儿，“祁璇，你干什么？我爹还在这。”
    祁璇真的受够了，明明是浩儿无理，一再欺负升儿，但是无论何时，路无忌都会护着他。
    如果在家里就算了，路铉是刚见面的长辈，路无忌在路铉面前如此指责她，让她情何以堪。
    祁璇气的浑身颤抖。
    金升柔声说道：“娘，没事的，我刚才就是被吓了一下，一点都不疼。”
    路铉缓缓开口，“祁氏，孩子之间打闹，是常有的事，浩儿不是你亲生，你更该对他多些关心才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孤立无援


祁璇心里一酸，这几年受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把心一横，“爹，这几年，媳妇受了很多委屈，我不知道浩儿为什么一直对我如此敌视，每天都要无理取闹。我自问对待一个非我亲生，又非我相公亲生的孩子，已经付出够多了。”
    此话一出，路铉脸色明显一僵，“无忌，浩儿不是我们路家血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无忌呼吸急促，狠狠瞪着祁璇。
    金浩哭着扯着路无忌的衣袖，“爹，她说的是真的吗？浩儿不是你亲生的吗？”
    路铉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小妹只送升儿金锁。”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冲着浩儿说道：“祁璇姨母骗你的，浩儿怎么可能不是爹的儿子，爹有多疼爱浩儿啊。”
    路无忌拿出跟升儿戴着的一模一样的金锁，“这是姑母给浩儿的，姑母也一样疼爱浩儿。”
    浩儿眨了眨眼，半信半疑。
    唐少衡抿唇轻笑，“是啊，这是你姑母送你的，刚才姑丈忘了拿出来了。”
    路铉也赶紧转了别的话头，冲着路无忌说道：“你妹妹也想过来看你们的，可是她又有身孕了，大着肚子不方便，你娘也留下来照顾她了，要不然，也要过来的。”
    路无忌点点头。
    路铉本想让路无忌多留几日，但是路无忌怕祁璇和浩儿又闹出什么，便执意当即返程。
    他们离开后，路铉唉声叹气，“怎么会不是路家长孙呢？不过看他的模样，确实不像无忌。”
    唐少衡轻笑，“我看无忌对他，比亲生的还好。”
    唐少衡对秀水镇很有感情，还拉着岳父路铉游览了一番，他爹娘便是在这秀水镇结缘。
    马车上，金浩和金升戴着一模一样的金锁，路无忌全程没有跟祁璇说过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还是祁璇凄然一笑，突然说了一句，“无忌，你什么时候叫苏氏娘亲的？”
    路无忌冷哼一声，“你是想说，后母难为，是吗？”
    祁璇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要不然，长痛不如短痛。”
    祁璇猛然睁开眼，“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开？”
    路无忌皱了皱眉，“我是想让你解脱。”
    祁璇含泪一笑，“那升儿呢？他也是你儿子啊。”
    路金升怔愣着看了看路无忌，又看了看祁璇。
    路无忌压低了声音，“行了，回家再说吧。”
    苍州，静温侯收到了玉州太守吴令德的密信，他看过信后，微微一笑。“来人，准备启程，前往玉州。”
    有人禀报唐少衡，静温侯已经抵达中州边界。
    唐少衡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那封密信应该送到纳兰羽手上了吧。”
    “回主上，应该已经送到。”
    唐少衡咪了咪眼，微微勾唇。
    次日，便是和谈的日子。于映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柳成度在一旁缓缓开口，“侯爷，吴令德成了我们的人，他女儿又说服冯博暗中投靠了我们，再加上纳兰羽答应会趁机南攻。我们可是胜算在握。”
    于映长呼一口气，“会那么简单吗？唐少衡这个人，年少得志，城府颇深，没那么容易对付。”
    柳成度微微一笑，“唐少衡为了路氏错失和北境联姻的良机，已经说明他是个感情用事，儿女情长之人，不足为虑。”
    “希望如此。”于映抿了抿唇。
    纳兰羽收到了唐少衡派人给他送去的密信，信中说，冰莲怀有其子，瞒天过海嫁给了镇北侯为侧室，此事已经败露，镇北侯不动声色，就是想在他集中兵力南攻时，趁机夺取黎江，让他出得去，回不来。
    纳兰羽犹豫不决，他本是答应静温侯，趁着唐少衡去玉州和谈，趁机攻打江南的。
    “刘崇，你觉得唐少衡所言，是真的吗？”
    刘卫微微一笑，“冰莲确实怀了您的骨肉，据属下派去的人打探，她也确实嫁给了镇北侯。”
    纳兰羽脸色一变，冰莲这个女人，曾经一度让他情迷不可自拔，她也果然是一名细作，想到她怀着自己的骨肉嫁给别人为妾，纳兰羽还是有几分难过。
    刘卫看了看纳兰羽，“只是，镇北侯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还不露声色准备给您致命一击，属下无从判断。”
    纳兰羽轻哼一声，微微一笑，“那便按兵不动吧，反正现在谁都不可信任。”
    刘卫心里一怔，只觉得这句话有些犀利，华婷以自己母亲有疾为由，回了南阳侯府。不知道她诈孕的事，会不会被拆穿，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次日一早，唐少衡和于映分别带领众多精兵来到玉州和中州的交界处，郊外的百里亭，而这百里亭离秀水镇也是十分近。唐少衡之前来秀水镇，也不只是游览风光，他也在观察地形。
    静温侯十分客气，与唐少衡先寒暄了一番。之前在京都时，两人也见过面的。
    唐少衡也轻笑着回应，两人谈笑风生。
    突然，静温侯话锋一转，“唐帅，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要尽早结束这乱世才好。”
    唐少衡微微勾起唇角，“侯爷觉得，该如何结束这乱世？”
    静温侯微微垂眸，“若是唐帅愿意归降，免去两边百姓的战乱之苦，本侯一定不会亏待你，绝不食言。”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若是本帅不愿意呢？”
    一旁的于辉沉声说道：“唐帅，想必你也知道，群雄都在盯着江南之地，你之前得罪了镇北侯，又挑拨宋家父子反叛，得罪了楚王，纳兰羽更是虎视眈眈，且已经攻入江南。唐帅，如今你再得罪我们苍州于氏，便真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唐少衡哈哈大笑，“本帅还是喜欢听肺腑之言，还是跟于二爷说话，比较容易。”
    于辉咳嗽了两声。
    唐少衡抿了抿唇，“听说楚王的谋士，柳原，目前在侯爷麾下，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静温侯一怔，吩咐道：“来人，请柳公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算账


柳成度款步而来，看到唐少衡，微微一笑，“唐帅，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唐少衡也笑着点头，“柳三公子，我们真该好好叙叙旧。”
    柳成度突然面色一冷，“不是叙旧，应该是算账。”
    唐少衡抿了抿唇，“这么说，也对。”
    于辉摆了摆手，柳成度静立在一边。
    “唐帅，考虑的如何？”静温侯缓缓开口。
    唐少衡长呼一口气，“可否容我再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
    于辉刚想开口，被静温侯打断，“唐帅，请当机立断，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唐少衡脸色微沉，“今天不是两军和谈吗？但是看侯爷的口气，仿佛你们胜券在握。”
    于辉咪了咪眼，“唐帅，你年少得志，机智过人，其实对你，我一直很是欣赏。”
    他顿了一下，“若是你今天不答应归降，怕是走不出百里亭。”
    突然，冯博带领精兵走近。
    于辉微微一笑，一旁的柳成度也轻轻撇嘴，目光凌厉。
    唐少衡回头看了看冯博，也勾唇而笑。
    冯博突然拔剑，大声喊道：“誓死保护唐帅。”
    精兵们也都拔剑，齐声喊道：“誓死保护唐帅。”
    于辉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好个冯博，那吴家父女呢？”
    冯博一摆手，吴令德和吴怜雪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不用说，玉州的守军已经被控制起来。
    静温侯笑了几声，“唐帅早知吴太守不可信任，所以故意让冯博露出不满情绪，被人知晓。甚至，在你们还没来玉州之前，便让冯博佯装不满，酒后失言。这份心机，本侯佩服。”
    唐少衡神色一敛，“侯爷，于二爷，我们都带了众多精兵，交起手，谁都讨不到便宜，既然和谈不成，不如，各自回去吧。”
    于辉和于映低语，最后，静温侯点了点头。“唐帅，来日我们注定一战。”
    唐少衡目光深邃，抿唇不语。
    就在静温侯等人要离开时，唐少衡沉声开口，“且慢。”
    静温侯等人回头，不禁疑惑。
    唐少衡指了指柳成度，“他，必须留下。”
    静温侯看了看于辉，于辉走近，压低了声音，“他可以留下，但是必须用一个人交换。”
    郊外的一间木屋里，蒋超怀念徐氏，黯然落泪。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蓝莲儿，想起她天真的笑容，想起她说的，只当他是哥哥。
    还有临刑前的宗月娥，她看着他，那一脸的悲怆和幽怨。
    蒋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起她们呢？”
    突然，敏锐如他，发觉有一群人正在悄然走近。
    蒋超马上提起内力，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有一个黑衣人突然闯入，蒋超迅疾出招。可是黑衣人越来越多，且个个身手不凡。
    蒋超大喝一声，“你们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中有人答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招式凌厉狠辣，蒋超最终难以敌众，受了重伤。
    此刻，黑衣人散开，有一人款步走了上前，便是一脸阴沉的于辉。
    蒋超看到他，突然放声大笑，“原来是于二爷，你们静温侯府一向注重信义承诺，于侯爷亲口说，不再追究于千中的事。怎么，你想违背？”
    于辉大怒，“千中是我唯一的儿子，是苍州于氏唯一的嫡子，我答应他，会为他报仇。”
    蒋超倒在地上的那刻，想起了几年前的一幕。
    当时陈容带兵围住元帅府，请来江南巡抚吴亦中，要证实唐少衡私离驻地，犯下重罪，当时蒋超也有参与，后来事败。
    营帐里，蒋超跪了下来，“唐帅，蒋超一时糊涂，绝非有心反叛，还请您重重责罚。您无论怎么责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赶我出营地。蒋超在营地长大，离不开这里啊。”
    唐少衡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你真的无丝毫反叛之心吗？本帅担任元帅以后，推陈出新，很多蓝帅在任时立下的规矩，本帅都打破了，你真的没有丝毫不满？”
    蒋超皱了皱眉，“蓝帅视我如亲子，对我恩重如山。”
    蒋超还没说完，唐少衡便打断他的话，“好了，不必说了，这次若是败的是本帅，今天，怕是要满门被诛了。”
    他顿了一下，“本帅对反叛之人，绝不留情。但是，今天就看在蓝帅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蒋超挑眉。
    啪，唐少衡将手中棋子放落。“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蒋超缓缓闭上了眼，于辉看了看天空，“我儿，该瞑目了，我们走。”
    郊外，柳成度放声大笑，“唐少衡，我舅舅，我母亲，都是你害死的，我与你不共戴天。”
    唐少衡咪了咪眼，“你舅舅是你爹推出来的，怨不得我。你母亲，也是死在你爹手里，更怨不得我。”
    柳成度眼神冷厉，“厉寒东，账册一事，是你陷害我。”
    唐少衡轻笑，“这个，要怨你自己。谁让你派金美霞接近我，让我可以借力打力，顺势而为。若是没有她，我想陷害你，还一时想不到方法。”
    柳成度微微抬眸，“那我爹呢？”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你心疼生母，不是已经不认柳兰亭这个爹了吗？”
    柳成度提高了声音，“我问你，我爹呢？”
    唐少衡抿了抿唇，“其实如果没有你，我和你爹会相安无事，是你自作主张，一心要为你舅舅和母亲报仇，害死了你爹。”
    柳成度泪水滑落。
    唐少衡眼神冷厉，“你算完账，该我算了。”
    他顿了一下，“琴台路的冷箭，是你想致我于死地。”
    柳成度耸了耸肩，“没错。”
    “黑风寨，是你挑唆玉娘，派人去岭南行凶。张耀，也是你挑唆他来江州找我报仇。”
    柳成度笑着点点头。
    唐少衡咪了咪眼，“还有赵小萍，是你害死她的，然后效仿庞菲一案，用衣襟上那个唐字，陷害于我。”
    柳成度大笑，“没错，可惜，还是让你有惊无险，功亏一篑。”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了断


唐少衡神色一敛，“柳成度，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
    柳成度望了望唐少衡和他身边的众多手下，“唐帅，就给我一个机会，跟您单独比试一下，也好让我心服口服，死而无憾。”
    马宇大喝一声，“放肆，唐帅身份何其尊贵，怎么能跟你比试。”
    唐少衡咪了咪眼，“好，本帅就给你这个机会。”
    唐少衡想到，若不是柳成度挑唆，唐玉茹也不会作出岭南那件事，他也不会派人去围剿黑风寨。想到这，他心里不禁一疼，目露寒光。
    两人同时迅疾出招，均是招式轻快凌厉。
    涓涓伏在远处，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她是暗中跟随柳成度而来。
    她十分清楚两个人的武功，唐少衡要更胜一筹。
    她预料的没错，虽然前面几十招胜负难分，但是到后面，柳成度显然不是唐少衡的对手。
    涓涓身体止不住颤抖，她知道，柳成度今天在劫难逃。
    她犹豫，要不要跑过去，跪求唐少衡放过柳成度，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但是理智告诉她，唐少衡绝对不会放过柳成度，如果自己现在出去，唐少衡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在柳成度倒在地上的那刻，涓涓心痛欲绝，指甲刺破掌心。
    就在那一瞬间，涓涓想抛弃所有，跟他共赴黄泉。
    可是她想起他的嘱托，“若是我有什么事，你一定帮我照顾好美霞母子。”
    涓涓的心在滴血，她整个人僵住了，若是早知道，玉州之行，他有来无回，她死也不让他走。
    唐少衡看了看已经气绝的柳成度，“我们走。”
    路上，谢江追了上来，与唐少衡耳语。
    “怎么样？”
    “属下一直跟着，蒋超临死前，什么都没说。况且，主上只让他潜伏苍州，刺探消息，确实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害死了于家二公子。”
    “好，知道了。”
    唐少衡缓缓闭上眼，想起自己当初说过的话。
    “蒋超也是一把利剑，只可惜，这把剑对之前的主人太过忠心，我不想再用。”
    涓涓抱着已经气绝的柳成度，哭的泣不成声。
    她等了多久，盼了多久，才与他重逢，可惜如此短暂，就要永别。
    她脑海里不停的回忆两个人的过往。
    “难道是因为她是你深爱之人吗？”
    “夫人说笑了，一个婢女而已。”
    “我就说吗，公子是人中龙凤，怕是只有天仙般的女子才能匹配。”
    “上次，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那你救我，是因为上次我救了你咯？”
    “至少知道了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好？”
    “涓涓，我说过，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喜欢。”
    涓涓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他已经浑身冰冷。
    “成度，涓涓不是不想陪你，只是你为了保护我，为了不让唐少衡发现我们的关系，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让你功亏一篑。”
    她就快晕倒了，她告诉自己，要振作，不能倒下，她还要将柳成度的儿子抚养成人，她要好好保护他，让他衣食无忧。
    唐少衡和路铉回到江州，路小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苏氏问路铉，“见到无忌了？他好吗？”
    路铉抿了抿唇，“哎，一言难尽。”
    “到底怎么样？见到无忌的娘子，和两个孩子了吗？”苏氏挑眉。
    路铉叹了一口气，“见到了，只是没想到，大孙子居然不是我们路家的骨血。无忌什么都不肯说。那孩子还殴打弟弟，顶撞母亲，闹的不欢而散。刚见面，他们就返回齐州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苏氏轻呼一口气，“总算是见上一面了。”
    路铉压低了声音，“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很多百姓行色匆匆，这次和谈不成，怕是要打仗啊。”
    苏氏抿了抿唇，“少衡心里有数。”
    已经很晚了，可是三个孩子不肯走，说是想念父帅。他们几个在房间里追逐玩闹，路小妹露出无奈的神情。
    终于，唐乐暄和唐乐霖困了，回自己房间歇息。可是唐乐诗，却一点困意都无，怎么也不肯走。
    如果平时，路小妹就让林玲强行把她抱出去了，可是这段时间，几个孩子确实十分想念父亲，路小妹有些不忍。
    唐乐诗看了看母亲的肚子，“娘亲，你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路小妹撇了撇嘴，“娘亲怎么知道。”
    唐乐诗嘟嘴，“我不想要小妹妹。”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唐乐诗，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唐乐诗眨了眨眼，“娘亲，你不生，好不好？”
    路小妹看了看她，“你是怕娘亲再生个妹妹，会不疼你？放心，不会的，娘亲一样疼你。你们都是爹娘的孩子。”
    唐乐诗想了想，“那如果我跟妹妹吵架，娘亲会偏向谁？”
    路小妹脱口而出，“你是姐姐，当然要让着妹妹了。”
    唐乐诗的泪水马上溢出眼眶，“我不要让着妹妹，我不让。”
    唐少衡马上上前，将她抱了起来，“乐诗，你娘逗你呢，你不用让。如果你和妹妹吵架，要看谁对谁错，爹娘会偏向对的那个。”
    “来人，把三小姐抱回去。”路小妹终于忍不住了，她今晚还有很多心里话等着跟唐少衡说呢。
    唐乐诗哭闹着，被丫鬟抱了下去。
    路小妹缓了缓情绪，深情的望着唐少衡，“相公。”
    唐少衡轻笑着走了过去，两人相拥。
    “相公，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在担心你。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我知道，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不可以有事。”
    “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怕因为我和孩子，影响你的判断和决定。”
    唐少衡轻笑，“放心，不会的。我知道，我们都会万福金安。”
    金美霞坐在简陋的屋子里，局促不安，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为何，才六个月左右，肚子却非常大，像快要生了似的。
    突然，敲门声响起，金美霞激动的走了过去，“成度吗？”
    对方半天才答了一句，“是我，涓涓。”
    金美霞瞬间泪如泉涌，惊的快要跌坐在地上，她知道，涓涓找来，便是柳成度出事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撤离


一个月后，江州元帅府，唐少衡像平日一般跟路小妹吃过晚饭。
    罗铭和肖元急冲冲的进府，“唐帅，静温侯集结兵力于中州，纳兰羽也调整大军就要南攻，江南危矣。”
    “唐帅，请您下令，让将士们严阵以待，准备应战。”
    唐少衡面色沉静，他看了看路小妹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
    见唐少衡抿唇不语，肖元冲着路小妹抱拳道：“夫人。”
    路小妹露出一丝微笑，冲着唐少衡柔声说道：“相公，你无须有所顾忌，我和孩子们，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我们一家人生死在一起。”
    唐少衡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言语，他仰头看了看天空。
    突然，有人喊道：“主上，方将军回来了。”
    方冲直接奔了过来，远远的跪了下来，冲着唐少衡点点头。
    唐少衡转身握着路小妹的双手，“夫人，快点，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你想带走的都整理好，装上车。”
    路小妹疑惑，低低的说道：“相公，我们是，要逃吗？”
    唐少衡目光敏锐，“我们率兵南下。”
    “南下？”罗铭和肖元皆是一怔。
    唐少衡点点头，“立刻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准备出发。”
    “是。”
    路小妹一边吩咐秋月整理行装，一边连忙赶到自己爹娘的房间，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后，准备离开江南。
    路铉有些犹豫，他记挂着在齐州的路无忌和孙子，苏氏坚决的跟着女儿。
    “老爷，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跟我们走。否则，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妻子了。小妹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若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路铉看苏氏如此坚决，也只好同意跟随他们南下。
    “玲儿，白越，你们看好几个孩子。”
    林玲清脆的回答，“放心吧，夫人，公子和小姐，就交给我们了。”
    路小妹回到房间，只觉得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带走。
    德胜跑了过来，“夫人，时间紧急，您还有什么想带的，赶紧跟小的说。”
    路小妹皱了皱眉，“带的东西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德胜怕她日后又想起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带，便说道：“能带走的，就尽量带走吧，主上吩咐了，只要是夫人想带的，就都带走。”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那好吧。”
    下人们依照路小妹的吩咐，将所有她想带走又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上车，一共装了几十车。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准备出发。唐乐诗哭着喊着不要离开江南，她还想将自己的玩伴儿张意儿一起带走。
    还是唐乐霖冲着她悄悄说了一句话，吓的她连忙躲到车里，再也不闹了。
    启程后，路小妹拉开马车的车帘，回望着那所宅院，黯然落泪。她对江南，有太深的感情了。
    唐少衡在一旁安慰，“放心，终有一日，我们会再回来的。”
    路小妹点了点头。
    原来，方冲消失的这段时间，便是奉唐少衡之令，去摸清南下的路线。
    江州一所破旧的大宅里，厉寒东神色复杂的看着涓涓身旁的金美霞。这所破旧的大宅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东门厉府。
    金美霞有些紧张，看了看涓涓。
    涓涓微微一笑，“东爷，一切都是注定，注定我和美霞这辈子要与您为伴。过去的恩恩怨怨，您就放下吧。”
    涓涓走上前，“东爷，您在乡下的那几个儿子，已经不见踪影，怕是凶多吉少。厉家，不能无后啊。”
    说着，她指了指金美霞的肚子。
    厉寒东叹了一口气，“美霞，快要足月临盆了吧。”
    金美霞忙摇了摇头，“没有，才刚刚七个月，东爷。”
    厉寒东冷哼一声，“七个月，肚子会有这么大？”
    金美霞垂下头，“真的只有七个月。”
    突然天降大雨，路上颠簸，路小妹感觉到肚子痛，但是她怕耽误行程，怕延误了军机，便一直咬牙忍着，没有说出来。
    终于，大军走出一段路，路小妹再也忍不住了，痛的满身是汗。
    “怎么了，小妹？”唐少衡十分焦急。
    路小妹脸色苍白，“我怕是，要生了。”
    唐少衡一慌，吩咐道：“传令下去，暂时安营扎寨。”
    “秋月，快去叫产婆，还有景寒。”
    “是，主上。”
    路小妹握着唐少衡的手，“相公，别告诉我爹娘，我娘她身体不好，我怕她着急。”
    唐少衡点点头，吩咐下人，随意说个理由，不要告诉在后面的路铉和苏秀珍。
    此刻，厉府旧宅里，金美霞也躺在床上，疼痛难忍。
    厉寒东问涓涓，“怎么样，催产药，给金美霞服下了吗？”
    涓涓皱着眉，点了点头。
    厉寒东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纳兰羽的大军就要攻进城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必须让她今天就生下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产婆呢？快去把产婆找来，孩子，必须平安生下来，你说的对，厉家，不能无后。”
    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涓涓硬是将一个产婆带到厉府，那产婆看了看金美霞，冲着涓涓摇了摇头。
    涓涓一把抓住她，压低了声音，“无论如何，要保住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出去。“
    那产婆吓得瘫软在地，一再求饶。
    涓涓也十分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现在，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便是金美霞肚子里，柳成度的亲生骨肉。
    若是孩子有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柳成度的嘱托。
    金美霞痛的泪流满面，那产婆说只能尽力而为。
    涓涓看的揪心，便走了出来，她突然疑惑，心里暗道：“厉寒东呢。”
    她步入厉寒东曾经的卧房，发现床下的密室入口开着。
    涓涓一怔，她知道，厉寒东非要在即将战乱前赶回江州，一定是为了他的那笔财宝。难道，那笔财宝就藏在这里。
    “东爷，东爷？”涓涓喊了两声。
    密室里，传来厉寒东的声音，“进来吧。”
    涓涓缓缓进入密室，发现东爷正在挖掘密室地上的泥土。
    涓涓苦笑，原来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东西，曾经离她是这么近。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命悬一线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营帐里，路小妹痛呼出声，产婆急的满头是汗。
    唐少衡守在帐外，脸色沉郁。
    突然，景寒走了出来，也是脸色有异。
    “夫人怎么样？”唐少衡呼吸急促。
    景寒垂下头，“夫人难产。”
    唐少衡长呼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夫人，你听明白了吗？”
    景寒点点头，急忙转身进了营帐。
    由于道路泥泞，几个兵卒不小心将路小妹的一车东西打翻了。
    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怎么办？这可是夫人之物。”
    “唐帅会怎么惩处我们？不会要我们的命吧？”
    “我怎么觉得现在有点不对，怎么突然不走了。”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等我过去问问。”
    营帐外，唐少衡听到路小妹的哭喊声，顿觉头晕目眩，谢江赶紧上前扶住他。
    已经很久了，路小妹仿佛十分痛苦，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唐少衡大喊一声，“景寒。”
    景寒马上跑了出来，“主上，孩子，孩子生不下来。”
    唐少衡大怒，“这个孽障，给我绞死这个孽障。”
    远处，因为打翻东西害怕责罚来打探情况的兵卒，听到唐少衡的这句话，吓得两腿瘫软，赶紧跑了回去。
    景寒睁大了眼睛，僵在当场。
    只听营帐里，丫鬟大喊，“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唐少衡心里一震，几步走进营帐，他看到躺在那脸色苍白，微闭双眼的路小妹。
    “小妹，你醒醒啊。”他跪伏在床边，泪水滑落。
    此刻，破旧的厉府里，金美霞也痛的快要昏厥。
    产婆在一旁喊道：“用点力，再用点力。”
    厉寒东将财物都装上马车，他冲着涓涓喊道：“快去看看，孩子生下来没有，大军就要进城了，现在不走，怕是就要走不了了。”
    涓涓也心急如焚，她连忙跑了过去，看到金美霞奄奄一息。
    产婆吓得浑身发抖，因为涓涓刚才说了，如果孩子有什么事，她也活不成。
    涓涓看了看产婆，眼神冷厉，产婆吓得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此刻，路小妹有些不太清醒，她陷入了回忆中，那些发生过的，记忆深刻的片段。
    “苏氏夫人为你祈福，她一步一叩首，一直拜到了山门之顶。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一万一千两百零七步。”
    “我要去岭南。”
    “什么时候？”
    “现在。”
    “我陪你一起去。”
    “你疯了吗？你是驻军统帅，不得擅离驻地。”
    “相公，我们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她还忆起曾经带给她欢乐的那条可爱的狮子狗，“以后，你便叫唐乐乐，乐乐，以后跟我一起幸福生活吧。”
    唐少衡紧握她的手，痛哭流涕，“上天是在惩罚我吗？作孽的是我唐少衡，请不要伤害她啊。娘，你是在怨恨我吗？怨恨我害死姐姐。我明明知道蒋超心软，我还派他去。姐姐，对不起，我知道你心疼我，你不想我永远活在内疚中，所以你选择自行了断。一切的罪过都是我，不关她的事。如果她不在了，我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还有何意义，我不能没有她啊。”
    唐少衡擦干眼泪，在路小妹耳边低语，“小妹，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少衡啊，我们发誓要生生世世相守的，我们说过要同生共死。”
    唐少衡声音嘶哑，“小妹，你若去了，我便随你一起，你要等着我。”
    唐少衡缓缓闭上双眼，就在他的眼泪再次滑落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哭声响起。
    “生下来了，是位公子。”景寒兴奋的喊道。
    路小妹缓缓睁开眼，“少衡。”
    唐少衡心中大喜，“小妹，是我。”
    景寒马上为路小妹切脉，“主上，夫人已经无大碍，这次真的好险。”
    产婆将刚出生的孩儿抱了过来，“恭喜爷，小公子也平安。”
    唐少衡看都没看那个孩子，压低了声音，“赶紧把这个孽障抱出去，别让他打扰夫人休息。”
    秋月忙接过孩子，抱着他去别的营帐。
    就在同一时辰，金美霞也分娩出一个男孩儿，涓涓接过孩子，喜极而泣。
    厉寒东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大声喊道：“快把孩子抱过来，我们赶紧离开，再晚，就走不了了。”
    涓涓看着昏迷的金美霞，有些犹豫，冲着产婆说道：“她，怎么样？”
    产婆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她不行了，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涓涓皱了皱眉，柳成度说过，让她照顾美霞母子。
    厉寒东又在催促，“涓涓，你在干嘛？快点。”
    涓涓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产婆，“别让她一个人走，你在旁边陪陪她吧。还有，将她好好安葬。”
    产婆接过银子，连连点头。
    涓涓抱着孩子，坐上马车，跟厉寒东一起离开。
    金美霞的脑海里，最后闪过的，便是她初见柳成度的情景。
    “你就是美霞？”
    “是我。”
    “公子带美霞走吧，带美霞去过好日子。”
    金美霞没有收柳成度的银子，而是跑开了。“我爹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产婆看涓涓已经离开，确定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便也置金美霞于不顾，带着银子逃走了。
    “美霞，不行了吗？”马车驶出很远，厉寒东才说了这么一句。
    涓涓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口气，“已经不行了。”
    厉寒东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居然被涓涓偷袭，中了一掌。这一掌，用了涓涓全部功力。
    厉寒东十分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涓涓会在这一刻偷袭于他，明明接下来，他们和孩子，要好好过日子的。
    这段时间，涓涓让厉寒东深信，她对他还有深厚的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
    受了重伤的厉寒东冷笑，“你，好个涓涓夫人。”
    涓涓怀里的孩子受到震动，啼哭不止。
    “乖，娘处理完这个人，我们母子以后便相依为命。”
    说着，又对厉寒东接连发招。
    在确定厉寒东已经气绝后，涓涓厌恶的将他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当马车再次行驶在路上，涓涓心情大好，她看了看天空，那云非常美。
    “孩子，你以后就叫云飞吧，柳云飞。”


第二百一十六章 孪生兄弟


纳兰羽的大军已经攻入江州城中，同时，静温侯于映的兵也在攻占玉州后，顺势往江州而来，城中一片混乱。
    破旧的厉府中，昏迷的金美霞又分娩出一个男孩儿，那男孩儿哭声阵阵，可是他的母亲金美霞没多久就气绝了。
    纳兰羽麾下，带着半边面具的刘崇，也就是昔日东门厉府的副官家刘卫，缓缓步入这座破旧的宅院。
    他听到婴儿的哭声，心里一怔。他寻着哭声找去，发现了已经气绝的金美霞，和她刚刚生下的儿子。
    刘卫咪了咪眼，四处看了下，这座府院再无其他人。
    刘卫将那孩子抱起，露出诡异的笑容，“你这孩子运气真是好。”
    他仔细看了看孩子，这是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儿。
    “嫡公子，跟我走吧。”刘卫抱着他，急步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厉府。
    纳兰羽担心京都的那些老臣有别的心思，也不信任自己的岳父南阳侯，所以这次，他亲自率兵来江州，还硬是将华婷也带了过来。
    刘卫将一切布置妥当，只暗中告诉华婷，他捡到一名刚出生的弃婴。
    华婷心里大喜，她被接到纳兰羽身边，正愁诈孕的事会被拆穿，按照月份，她这几日就该临盆了。而这段时间，纳兰羽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她，正好可以瞒天过海。
    纳兰羽知道唐少衡提前撤走了，心里居然有一阵失落。
    “怪不得用密信拖住我，又去玉州和静温侯和谈，原来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他计划南下争取时间。”纳兰羽轻呼一口气。
    “那，我们要追吗？”
    纳兰羽冷哼一声，“我们两个又无仇怨，我们只是想要这江南之地而已。”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况且，静温侯也不会给我们机会。”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恭喜大人，夫人刚刚生了，是一位公子。”
    纳兰羽大喜，“哈哈，我有嫡子了。”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
    齐州，路无忌闻听纳兰羽和静温侯齐齐出兵江南，他十分担心路铉和路小妹的安全，便前往苍州，找明仕宗和曲兰嫣打听消息。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有另外一个真相等着他。
    “无忌，有个人，想见你。”曲兰嫣脸色有异。
    路无忌一怔，“是谁？”
    “无忌。”
    路无忌一回头，“是翁浪兄弟。”
    路无忌十分激动，不只是翁浪如今平安站在眼前，还因为翁浪也许知道赵小萍被害的真相。
    明仕宗缓缓开口，“翁浪兄弟，果然被楚王的人抓去。这次，楚王为了和侯爷讲和，便主动将翁浪兄弟放了回来。”
    曲兰嫣补充，“翁浪受了很多苦，在楚王府，被严刑拷打，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我们的行踪。他身上很多伤，修养了很久才恢复。”
    路无忌眼睛通红，“翁浪兄弟，苦了你了。你可否告诉我，当日都发生了什么，小萍是怎么被害的。”
    翁浪有些迟疑。
    路无忌不禁疑惑，“翁浪兄弟？到底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翁浪点点头，“无忌，萍嫂嫂已经不能复生，若是你知道真相后，会十分痛苦。你还想知道真相吗？”
    路无忌一惊，他缓了缓心神，“小萍，她是我师父的女儿，我师父对我有恩，小萍也对我情深意重。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到底，是谁下的手？”
    翁浪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将当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路无忌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齐州的。
    祁璇马上迎了上来，看他脸色苍白，身体僵硬，她担忧的开口，“无忌，怎么了？是公爹和妹妹他们出事了吗？”
    路无忌垂眸，“他们平安无事。早在大军攻入时，便提前撤离了。”
    祁璇松了一口气。“那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路无忌猛然抬眸，盯着她看，只看的祁璇方寸已乱。
    “阿忠，他在哪？”
    祁璇呼吸急促，“阿忠？他不是回老家了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其实聪明如祁璇，不可能想不到，路无忌会突然提起阿忠，一定跟那件事有关。
    但是此刻，祁璇不知道，路无忌知道多少。她怀着侥幸心理，希望路无忌只是想到蛛丝马迹，怀疑而已。
    路无忌突然放声大笑，“他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哪？我去问问他的家人，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祁璇不敢看路无忌的眼睛，她避开他的视线，“相公，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也别吓坏孩子。”
    祁璇想到的，就是让路无忌顾虑孩子，不要再追究下去。毕竟，他们俩有升儿。
    路无忌沉声说道：“当日，我在黑风寨看到你，看到你差点被欺凌，我出面救了你。我觉得那是我该做的。”
    祁璇泪水滑落，“是你救了我，让我免受欺凌伤害，我对你感激涕零。”
    “所以呢，你就非要嫁给我，与我相守，不可吗？”路无忌加重了语气。
    祁璇深吸一口气，“无忌，我对你的情，天地可鉴。”
    路无忌泪水溢出眼眶，“小萍，她是无辜的。”
    祁璇听到那两个字，赶到头痛欲裂。“无忌。”
    她刚要说话，路无忌就出言打断，“赵小萍才是我的发妻，我们两个患难与共，于紫云峰之颠拜了天地，共结连理。”
    他顿了一下，手指着祁璇，“而你，偶然与我们重逢，看到我们夫妻和睦，仍然心存不甘，居然包藏祸心，派阿忠去告发，将楚王的手下引来。你让我送你去齐州，路上拖着我，就是为了让楚王的人害死小萍，你实在歹毒，其心可诛。”
    祁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路无忌用手将桌上的杯子碾碎，手指顿时流血，“浩儿，若不是当时非要跟我一起去，怕是他也难逃厄运。你，祁璇，居然让我在小萍刚刚逝去时，娶你为妻。我路无忌何其愚笨，居然没有看穿你的真面目，还跟你生下升儿。”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称王


营帐里，苏氏抱着路小妹刚生下的孩子，眉开眼笑。
    “相公呢？叫他来。”路小妹让秋月扶她起身。
    此时，正有人跟唐少衡禀报，“唐帅，昨日，有几个兵卒护送不慎，致使夫人的其中一车物品打翻，他们许是怕受罚，趁着昨日夫人生产，场面混乱，便趁机逃走了。”
    他看了看唐少衡的神色，接着说，“属下这就派人去追？”
    此时，碧玉过来禀报，“主上，夫人找您。”
    唐少衡马上移步过去，看到路小妹强自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快躺着，好好休息。”唐少衡柔声说道。
    路小妹摇了摇头，“我没事，相公，我们赶紧出发吧，绝对不能耽搁。”
    唐少衡皱了皱眉。
    路小妹面色沉静，“相公，听我的，快点下令，马上启程。”
    在路小妹的坚持下，大军再次上路。
    宽大的马车里，路小妹躺了下来。苏氏突然抽泣，“听说你昨日难产，命悬一线，你居然没有通知娘。你可知道，娘后来知道，心里有多难受。”
    路小妹扯出一丝笑容，“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她顿了一下，“娘，让我看看孩子。”
    苏氏将怀里的孩子抱给她，路小妹看了看孩子，由于不足月，他十分瘦小。
    苏氏轻呼一口气，“孩子不足月，所以瘦瘦小小的，你放心，等过一段时间就会白白胖胖的了。”
    路小妹点点头。
    唐少衡过来看她，也上了马车。
    路小妹撇嘴，“你是来看儿子的？”
    唐少衡轻笑，“乐暄他们吵着要来看弟弟，我怕他们太闹，你休息不好，便没让他们过来。”
    路小妹抿了抿唇，“他还没有名字呢，你给起一个吧。”
    唐少衡随口说道：“今日天色大好，就叫唐乐天吧。”
    路小妹微微一笑，“唐乐天，天儿。”
    苏氏也在一旁笑道：“这名字起的好。七星子，聪明。”
    路小妹听到七星子三个字时，突然脸色一变。
    唐少衡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天儿仿佛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开始大哭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
    唐少衡率领大军一直南下，按照方冲探到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
    在纳兰羽和于映为争夺江南，激烈交战的时候，唐少衡率军南下攻打南平和义隆两个州，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攻下。
    一年以后，除了南平和义隆，唐少衡先后攻占周围十几个州府，势力越来越大。
    就在他建立平南国，称平南王时，他和路小妹第五个孩子刚好降生，是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儿。
    唐少衡大悦，为幼女取名为唐乐仙，封号仙宁郡主，乳名唤作宁宁。
    王宫里，乐暄、乐霖和乐诗围着看妹妹，只有乐天僵直的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乐霖夸赞道：“五妹长的可真漂亮，像母后。”
    路小妹撇了撇嘴，“就你嘴甜。”
    乐诗嘟嘴，“母后，你不要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
    路小妹轻哼一声，“你们都是父王和母后的心肝宝贝。”
    乐霖指了指坐在那的乐天，嗤笑出声，“四弟也是吗？”
    他几步走了过去，用手指在乐天的眼前晃了晃，可是乐天还是一动不动。
    唐乐霖又用手指点了点乐天的额头，乐天还是目光呆滞。
    乐霖转头，撇了撇嘴，“母后，四弟是不是傻子？”
    路小妹脸色一沉，“乐霖，不准欺负弟弟。”
    唐乐诗也开口说道：“母后，四弟从来不跟我们说话，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说话。”
    乐诗压低了声音，“四弟会不会是个哑巴。”
    路小妹皱了皱眉，“他还小。”
    林玲也进宫来看刚出生的郡主，此时，她已经嫁给白越，并且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林玲一进来，乐暄和乐霖就高兴的喊玲姨，乐诗也去找林玲抱，只有乐天还是呆呆的坐在那。
    路小妹高声说道：“乐诗，你玲姨怀身孕了，不能抱你，快过来。”
    林玲望着乐仙，笑意盈盈，“我们小郡主长的真漂亮，白皙无暇，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路小妹给林玲使眼色，示意她乐诗听到会不高兴。
    林玲一转头，果然看到唐乐诗噘着嘴，皱着眉。
    林玲赶紧补充，满脸堆笑，“我们三郡主也漂亮。”
    乐暄走到乐天前面，“四弟，大哥抱你去看看五妹吧。”
    林玲轻笑，“娘娘，您看大王子多懂事，不愧是王爷的长子。”
    可是乐天一过来，小乐仙便啼哭不止。
    路小妹赶紧将她抱起来，“宁宁，怎么了？乖，不哭哈。”
    唐少衡走了进来。
    林玲马上行了大礼，“参见王爷。”
    乐暄、乐霖和乐诗也行礼，“参见父王。”
    只有唐乐天呆呆的没有反应。
    唐少衡听到乐仙的哭声，赶紧过去哄。“宁宁，怎么哭了，是饿了吗？告诉父王。”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我刚喂过，应该不是饿了。”
    景寒上前，仔细查看，“禀王上，王后，小郡主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无论怎么哄，乐仙的哭声止不住，并且越来越大。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以前乐诗也是莫名啼哭，我娘一抱就好了。我爹娘说好今日进宫的，怎么到现在也没来。”
    宫外，侍卫们护送一辆宽大的轿辇往王宫的方向前行。轿辇上坐着的，便是路铉和苏秀珍。
    突然，有个道士出现，拦住了去路。
    侍卫们大喝一声，“知道轿辇上坐的是谁吗？居然敢拦路。”
    那道士高声说道：“贵人可否停下，听贫道一言。”
    就在侍卫们欲上前的时候，路铉拉开轿帘，沉声说道：“不得无理。”
    侍卫们马上退下。
    路铉仔细打量了他，抱拳道：“这位道长，拦住我们去路，想必是有事，直言无妨。”
    一旁的苏秀珍小声说道：“老爷，小妹还在宫里等我们呢，我们本身出门就迟了，不好再耽搁。”
    那道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贫道多事。”
    就在那道士转身要走的时候，路铉喊了一声，“慢。”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仙宁郡主


有人进来禀报，“禀王上，王后，太爷和太夫人已经到了宫门外。”
    路小妹心里一喜，“本宫的爹娘来了。”
    进来禀报的人垂下头，“王后娘娘，太爷还领了一位道士，说是想一起进宫。”
    路小妹一怔，“道士？”
    怀里的唐乐仙又开始大哭起来，急的路小妹满头是汗，“乖，是外公外婆来看宁宁了。”
    路小妹转头吩咐，“快点带本宫的爹娘进宫。让那个道士也一起进来吧。”
    “是。”
    没多久，路铉和苏氏，还有那个自称叫无名的道士一起步入宫殿。
    苏秀珍一进来，乐诗就跑过去，“外婆，您终于进宫了，乐诗好想您。”
    唐乐诗跟苏秀珍的感情最亲厚，因为她一出生，就是苏氏哄着她。
    苏秀珍连忙把乐诗抱了起来，“再过几年，外婆就抱不动了。”
    路小妹急忙喊道：“娘，你快过来，看看宁宁。她一直哭，怎么也哄不好。”
    后面的路铉和那道士也走了进来。
    有人冲着那道士喊道：“见到王上和王后，还不跪下行礼。”
    路铉皱了皱眉，冲着唐少衡和路小妹说道：“这位可是得道高人。”
    唐少衡笑了笑，一摆手，示意免去那道士行礼。
    只见那道士冲着唐少衡微微一拜，“贫道无名。”
    他听到唐乐仙的哭声，脸色有异，走了上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而后，他猛然转头去看呆立在那的唐乐天。
    路铉在一旁说道：“他就是四王子。”
    无名长叹了一口气，“王爷，实不相瞒，小郡主和四王子均是不凡，但是两人在一起却会相克，徒生风浪。”
    苏氏蹬了路铉一眼，转头对路小妹低声说道：“你爹在大街上遇到的，非要带进宫，别听他胡言乱语。”
    “还有，王爷的气运。”那道士还要接着说下去，却被唐少衡打断。
    “来人，请道长先退下休息，本王一会儿单独召见。”唐少衡轻笑。
    无名点点头，跟着宫人退了出去。
    路小妹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唐乐天，“来人，把四王子抱下去吧。”
    苏秀珍和路铉出了宫，出宫前，路铉还问无名道长在哪，宫人告诉他，王上留他在宫中。
    路上，苏氏埋怨路铉，“天儿七个月就生了，可能是因为不足月，那孩子一直呆呆的，到现在都不能开口说话，本来就够可怜了，你可倒好，非要带个陌生的道士进宫，说出了那些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女儿舍弃哪个？”
    路铉抿唇不语。
    夜里，有几个宫人窃窃私语，“幸亏是王后娘娘的亲爹带进宫的，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哎，王上最讨厌那些江湖术士了。”
    路小妹心疼的看着唐乐仙，小乐仙哭的嗓子都嘶哑了。
    “少衡，今天，那道士的话。”路小妹眨了眨眼。
    唐少衡轻笑，“别听那妖道的话。”
    路小妹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转眼又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江南战乱没有休止，于映和纳兰羽两败俱伤。
    倒是平南，休养生息，越来越富足。
    王宫里，路小妹看着还是不会说话的唐乐天，长叹一口气。
    “天儿，叫父王，母后。”路小妹握着他的双肩。
    唐乐天不只不会叫，连眼神还跟从前一样呆滞，面无表情。
    路小妹皱了皱眉，“叫爹，娘。天儿？”
    路小妹放弃了。
    景寒在一旁劝慰，“王后娘娘，四王子身体很健康，并无问题，您放宽心。”
    秋月也附和道：“是啊，娘娘，有些孩子就是说话迟，没什么的。”
    路小妹苦笑，“可是天儿，不只是说话迟啊。”
    下一句，她不忍心说，她是觉得唐乐天有些呆傻。
    唐少衡走了进来，笑了笑，“天儿，过来，叫父王。”
    唐少衡伸开双臂，可是唐乐天还是纹丝不动。
    路小妹轻推了他一下，“快过去啊，让你父王抱你。”
    唐乐天走了两步，又止住了，原地不动。
    此时，五郡主唐乐仙缓步走了过来，嘴里咿呀咿呀的喊着，“爹，娘。”
    唐少衡和路小妹看到她，都眉开眼笑，乐仙越长越漂亮，像路小妹，却比母亲长的更精致貌美。
    她穿着浅粉色锦衣华裙，两边的小辫子上点缀着彩色丝带，额间画了一小朵红莲花，真如小仙女一般。
    唐少衡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而唐乐仙性情活泼，也特别讨人喜爱。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少衡，你说乐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呆呆的。”
    唐少衡抿了抿唇，“景寒不是看过吗？说是身体没问题。要不然，再让别的御医好好看看。”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若是以后真的不会说话，又或者一直这样呆呆的，可怎么办啊。”
    唐少衡轻笑，“别想太多。”
    突然，有丫鬟大叫一声，“郡主。”
    唐少衡和路小妹大惊，赶紧跑了过去。
    路小妹大声哭喊，“怎么会这样？”
    “四王子他……”丫鬟跪在地上，两腿瘫软。
    “景寒，快去叫景寒。”唐少衡也急的额角出汗。
    景寒听到声音，马上跑了过来。
    夜深人静，路小妹跟唐少衡私语。
    “今天，真的是要了我的命。”路小妹泪水滑落。
    唐少衡紧握她的手，“宁宁不是没事了吗？还好有惊无险。”
    路小妹沉声道：“那下一次呢，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你的意思呢？”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还记得我们去中庭玩的时候，遇到的那位老人吗？还有，爹带进宫的那个道士。”
    唐少衡柔声说道：“那些江湖术士之言，本王从来不信。”
    路小妹急忙说道：“可是今天，乐天差点害死宁宁，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宁宁她还小。”
    唐少衡轻叹了一声，“要不然，把他送到宫外他外公外婆家。”
    路小妹嘟起嘴。
    唐少衡微微垂眸，“他若是成年了，把他赶出宫，赶出平南都可以。可是如今，天儿还小。”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送走


次日，仙宁郡主发起了高烧，景寒一直在她身边照顾，说是可能是因为昨日受到惊吓所致。
    路小妹看着唐乐仙流着泪水，却不见哭声，心疼不已。
    “娘的小仙儿，你哭出来吧。”
    唐少衡也没有上朝，一直在旁边守着。
    终于，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缓缓开口，“暂时把乐天送走吧，送出平南，送到远处寄养，找个可靠的人家。等他大一点，再接回来。”
    唐少衡迟疑了一会儿，当他看到路小妹脸上的泪痕，才点了头。
    谢江换上了一身便装，唐乐天也穿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
    “王上放心，属下一定将四王子托付给富足可靠的人家。”谢江垂首拜了一下。
    唐少衡看了看目光僵直的唐乐天，心里竟然十分不舍。
    突然，一直没有开口讲话的乐天突然喊了一声，“爹。”
    唐少衡一怔，连谢江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四王子居然开口说话了，偏偏是在今天。
    唐少衡神色复杂，俯下身，双手握着乐天的肩膀，乐天又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让唐少衡心碎，他最后抱了他一下，一滴泪水瞬间滑落。
    唐少衡有些失落的回到寝宫，看到路小妹哭的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唐少衡急忙问道：“怎么了？”
    秋月在一旁说道：“五郡主已经退烧了。”
    唐少衡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秋月压低了声音，“娘娘是因为四王子送走了，所以……”
    唐少衡长呼一口气，“你先退下吧。”
    “是。”
    唐少衡马上柔声安慰，“也许让他在外历练一下，也是好事。”
    路小妹抽泣，“他才两岁，历练什么。”
    唐少衡想说乐天已经会叫爹了，可是想想，若是说出来，路小妹会更难过。
    谢江带着唐乐天出了平南，一路向北。他乔装而行，来到林州奉县。
    奉县有个员外叫程志航，家境殷实，乐善好施，谢江曾经偶然间救过他的命，他并不知道谢江真实的身份，但是对救命之恩，他感激涕零，让谢江有事一定去找他，他定当报答。
    “程员外，这是我的侄儿，可否暂时在你府上寄养。”谢江缓缓开口。
    程员外连忙说道：“好，没问题。恩公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程某正怕没机会报答恩公。你放心，这位小少爷，我和夫人一定视若己出，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叫什么名字？”程志航一脸和蔼的看着唐乐天。
    谢江微微垂眸，“四儿。”
    程志航去拉唐乐天的手，“阿四，以后就待在程府了，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等你长大了，谢叔再来接你。”谢江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程志航和程夫人都是老实厚道之人，他们的确对唐乐天十分好。
    程家的儿女也接近成年，也不曾欺负看起来有点呆傻的乐天。
    四年后，是天下最为混乱的时期，于映被纳兰羽偷袭身亡，也有人传言是于映的胞弟于辉为了争夺权位故意放消息给纳兰羽，才让他得逞。
    于家军为报静温侯之仇，与镇北侯谷云鹏的大军一南一北合力击杀纳兰羽的兵。
    纳兰羽为了摆脱困局，暗中派人联络冰莲，以冰莲所生的儿子谷永杰是他亲子为要挟，让冰莲想办法除去谷云鹏。
    冰莲利用一直对她有所觊觎的谷永均，挑起谷家内讧，最后，谷云鹏被暗算亡故，林丽华欲让幼子谷永凯继承侯位，长子谷永德不服，带兵反叛，一直雄霸北境的谷家四分五裂，士气不在。邻国趁机入侵，林丽华率军抵抗，谷家大伤元气。
    战乱不休，匪患横生，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天灾频发，四处是流民。而此时，为保护自己，习武之风盛行，江湖各门派迅速崛起。
    而平南却相对安稳太平，唐少衡又攻占了附近的几个异邦，平南的疆土进一步扩大。林州奉县，已经六岁的唐乐天正在程府附近玩耍，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他眼前。
    “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程府下人赶紧禀报程员外。
    程志航大惊，“什么？赶快去找啊。”
    “已经到处都找遍了，小少爷，怕是让人给拐走了。”
    程志航顿感头晕目眩，“你们怎么不小心看着，这让我怎么跟恩公交待啊。”
    平南王宫，路小妹金冠闪耀，衣饰奢华，正坐在昂贵的金丝楠木桌前用着餐。四个儿女坐在两旁。
    坐在她右手侧的是大王子唐乐暄，二王子唐乐霖，三郡主唐乐诗，他们三兄妹形影不离。
    坐在她左手侧的是最受宠爱的五郡主唐乐仙，而唐乐仙旁边的位置空着。
    此刻，路小妹正盯着那空着的位置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唐乐仙看了看路小妹，清脆的声音响起，“娘，是想四哥了吗？”
    路小妹一怔。
    唐乐仙微微一笑，“娘，把四哥接回来吧，我不怕。”
    路小妹神色一变，看了看坐在她右手侧的三兄妹，“是你们说的？”
    三兄妹赶紧摇头，乐霖撇嘴轻笑，“不是我们，是外公。”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心里埋怨路铉。
    外面世道乱，路小妹也有所耳闻，其实她早就后悔将乐天送到远处寄养，算时间，乐天已经六岁了。
    唐少衡本想多派些人去暗中保护乐天，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样反而容易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若是让人得知他是平南的王子，他将处于险境。
    当谢江得知唐乐天走失的时候，差点晕倒在程府，他暗自后悔，没有寸步不离的保护他。可是他是唐少衡的手下，有太多人见过他，他怕被人认出来，暴露乐天的王子身份，所以只在附近隐居。
    他只希望在唐少衡派人接乐天王子回去之前，把他找到。可是人海茫茫，去哪儿找呢。
    没过多久，马宇便赶到林州，说是王上和王后要接四王子回平南。
    谢江跌坐在地上，告诉马宇，四王子走失了。
    马宇一惊，“若是找不到四王子，你回平南怕是要被处死。”


第二百二十章 戏班


拐走唐乐天的妇人叫花娘，她把唐乐天转手卖给一个班主。
    那戏班是到处行走卖艺，并不在固定的地方。
    此刻，他正指着唐乐天骂道：“真是赔钱货，什么都学不会，你说你怎么这么笨，早知道当初就不买你了。”
    他气的拿起鞭子就往乐天身上打，痛的乐天连连求饶，“痛，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班主恶狠狠的说道：“去把地拖了，拖不干净，不许吃饭。”
    唐乐天细嫩的小手伸进冰冷的水盆里，将抹布沾湿，跪在地上拖地。这是戏班练功的地方，是木质的地板。班主吩咐务必将每一个角落都拖干净。
    “师哥，麻烦你让一下。”
    这位年长些的男孩，叫阿生，也是班主买来的，可是他如今能登台唱戏，为班主赚钱。班主对他自然好些。
    他冷笑着看了看乐天，“小柿子，过来。”
    乐天进了戏班，班主和其他人都叫他小柿子。
    乐天怯生生的走了过去，被他一脚踢倒，乐天痛的起不来，大哭起来。
    班主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怎么，连拖地都拖不好？”
    乐天抽泣，勉强爬了起来，“是师哥，是师哥打我。”
    “师父，是小柿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现在居然诬赖我。”
    班主又拿起鞭子，狠狠抽打乐天，“你个坏东西，什么什么都干不好。白白让我花了那些钱，给我跪在那，今天没饭吃。”
    唐乐天跪在哪里，膝盖痛的不行，但是他不敢起身，他知道若是被班主看见，肯定又是一顿暴打。
    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十分漂亮的房间，一个穿着十分漂亮的衣服，长的也十分漂亮的妇人，向他招手，“过来，到娘这里来。”
    唐乐天突然被饿醒了，他刚才居然，就这么跪着睡着了。
    突然，有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悄悄走了过来，“小柿子，饿不饿？这是我去厨房偷偷给你拿的。”
    “谢谢你，阿荣。”
    唐乐天接过阿荣给他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馒头又冷又硬，可是对于乐天来说，实在是好吃。
    阿荣叹了一口气，“小柿子，你想家吗？想爹娘吗？”
    乐天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家在哪，爹娘是谁。”
    阿荣轻呼一口气，“我娘一定很想我，她一定在四处筹钱赎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乐天嘟嘴。
    阿荣说道：“我爹有病，需要钱。我进来戏班，班主给了钱，娘拿那些钱给爹治病。”
    乐天垂眸，“我本来在一个大宅院里，是有一个女人把我带走的，后来，她就把我卖给了班主。”
    阿荣一怔，“这么说，你是富家少爷，被拐到戏班的。”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要不要逃走？”
    乐天抿了抿唇，也压低了声音，“怎么逃走？被班主发现怎么办？会打死我们的。”
    阿荣笑了笑，“反正我是想逃出去，我想回家，想去见我娘，还有我姐姐。”
    平南王宫，马宇先回来禀报，唐少衡得知自己的小儿子唐乐天不见了，雷霆震怒。
    马宇连忙跪了下来，“王上，谢江自知罪该万死，他现在正四处寻找四王子。”
    过了半天，唐少衡才缓缓开口，“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王后知道。”
    “是。”
    此时，唐乐仙突然跑了过来，“父王。”
    唐少衡强自镇定情绪，“宁宁。”
    “五郡主。”马宇马上行礼。
    唐乐仙撇嘴轻笑，“马叔，四哥呢？本宫听说马叔回来了，怎么没把四哥带回来。我急着见四哥。”
    马宇看了看唐少衡，唐少衡一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
    路小妹也等着见儿子，四年不见，她不知道如今唐乐天长成什么样。
    膝下三子两女，看到他们其乐融融，路小妹才觉得幸福。
    她特意吩咐，四王子的宫殿要精心布置，连曾经侍候他的宫女都一并在他的宫里，等他归来。
    院子里，乐霖说道：“马叔怎么没把四弟带回来。”
    “什么？母后现在天天盼着四弟回来。”乐暄说道。
    乐诗撇了撇嘴，“四弟不是傻子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就算是傻子，也是父王和母后的儿子。”
    唐乐仙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乐暄压低了声音，“五妹，你听说了吗？马叔没有把四弟带回来。”
    唐乐仙挑眉，“是四哥自己不想回来，你们别在母后面前提，母后会难过。”
    “这么说，是真的咯？“唐乐霖嘟嘴。
    唐乐仙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和姐姐形影不离，而自己却似乎少了一个伴儿。
    寝宫里，路小妹疑惑，“少衡，乐天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呢？他是在怨恨我们，将他送到远处寄养吗？”
    唐少衡轻笑，“乐天习惯了住在林州，他对养育他的程员外夫妇感情太深，一时间，不想离开。”
    路小妹撇了撇嘴，“可我才是他亲娘啊，他走的每一天，我都无比想念他，梦里，都在梦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
    唐少衡柔声安慰，“等过几年，乐天再大一点，他懂事了，会理解我们的，到时候，再把他接回来。”
    路小妹嘟嘴，“可是我现在就想见儿子。”
    “娘，宁宁也想见四哥。可是四哥暂时不想回来的话，我们也不能强行把他拖回来，是不是？”唐乐仙笑着走进来。
    “娘亲。”唐乐仙扑在路小妹怀里撒娇。
    路小妹宠溺的抱着女儿，“宁宁又聪明又懂事，真是娘的乖宝贝。”
    乐暄、乐霖和乐诗，都是称呼唐少衡和路小妹为父王和母后，只有小郡主唐乐仙称呼爹娘，以示自己最为受宠。
    夜里，路小妹突然惊醒，口中大喊着，“天儿，天儿。”
    “做梦了吗？”唐少衡急忙柔声问道。
    路小妹点点头，额角都渗出汗来。
    唐少衡用绢帕为她擦汗，“只是梦而已，睡吧。”
    他并没有问路小妹梦到了什么，乐天不见了，他实际上心急如焚，等路小妹再次睡着的时候，唐少衡却仍然未睡，手紧紧握成了拳。


第二百二十一章 勤与苦


艳阳高照，日光暴晒。
    五郡主唐乐仙正扎着马步，目光炯炯有神，纹丝不动。
    韩追看着她，点点头。
    其实乐暄、乐霖和乐诗都跟韩追学过武功，但是他们几个都吃不得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可是韩追教武功，一向严厉，他们几个便主动跟唐少衡说，不想跟韩追学了。
    本来唐乐仙要拜他为师，韩追也以为她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可是，没想到，娇气的唐乐仙却让他刮目相看。
    看着唐乐仙满头是汗，她的两个贴身侍女丁香和半夏有些不忍，上前用绢帕给她擦汗。
    半夏撇嘴说道：“郡主，休息一下吧，现在这样晒，要是晒黑了，王上和王后该有多心疼。”
    说着，用眼角瞟了一眼韩追。
    只听到唐乐仙冷声说道：“闭嘴。本宫和师父练功的时候，你们休要打扰。”
    “奴婢该死。”丁香和半夏马上退到一旁，再也不敢上前。
    丁香和半夏的名字是唐乐仙取的，因为她还跟着景寒学习医术，目前正在熟记各种药材的名字和功用，索性便把侍候自己的宫女的名字给改了。
    唐少衡远远的看着他们，看到唐乐仙小小年纪便如此上进，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时，被卖进戏班的唐乐天也扎着马步，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班主恶毒的用脚踢他，阿荣跑了过来，“班主您开恩，小柿子身体不好，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班主冷哼一声，冲着昏过去的唐乐天喝道：“要不是我可怜你，从花娘手里把你买来，你现在可能断手断脚的在讨饭，没用的东西。”
    阿荣跪下给班主磕头，“班主大恩。”
    阿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师父，别气坏了身子，晚上我们还要去赵员外家里唱堂会呢，赵员外的小妾生了儿子，我们的赏钱一定不少。”
    班主和阿生走了，阿荣将唐乐天抱在怀里，“小柿子，你醒醒啊？你别睡啊，快醒过来。”
    昏迷中，唐乐天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快过来，过来啊，到娘这里来。”
    他猛然睁开眼，看到阿荣在身旁紧张的看着他。
    “小柿子，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我怕你永远也醒不过来，像我爷爷那样。”
    唐乐天还在回味着那个梦，想着梦里那个珠光宝气的妇人。
    阿荣悄悄在乐天的耳边说道：“今天晚上，他们要去赵员外家里唱堂会，我们偷偷逃走。”
    唐乐天压低了声音，“我们逃到哪里去呢？”
    阿荣勾起唇角，“逃到我家，我知道怎么走。”
    唐乐天点点头，“好。”
    阿荣从衣服里，翻出半块饼，“这是我偷偷给你留的，快吃。”
    唐乐天闪着泪光，“我吃了，你不饿吗？”
    阿荣咽了咽口水，“我不饿。”
    唐乐天将那半块饼分成了两半，“我们一起吃。”
    阿荣点点头。
    夜深人静，阿荣和乐天偷偷跑了出来，他们发现大门上了锁。
    “怎么办？”乐天挑眉。
    阿荣看了看围墙，“翻墙。”
    他们将杂物堆高，两人费尽全力，总算是逃了出来，乐天的腿还受了伤。
    阿荣带着他一路狂奔，乐天忍着腿痛，咬牙坚持着，他们生怕被班主抓到，会被打的半死。
    两人睡在破庙里，到处讨饭吃，可是天灾人祸，普通百姓都吃不饱饭。讨不到饭吃的时候，便只能饿肚子。
    街上，阿荣盯着卖包子的小摊直流口水。乐天也饿的肚子咕咕响。
    两人不管不顾，跑过去抓起包子就跑，后面卖包子的老板在追。
    由于乐天的腿受了伤，没几步，就被抓到，那老板狠狠的扇他巴掌，乐天的嘴角都溢出了血。
    “阿荣，你快跑，不要管我。”乐天大喊。
    那老板的娘子走出来，“相公，都是小孩子，别这样，他也是饿的。”
    那老板气不过，“我们也是做小生意的，今天他来偷，明天别人来拿，我们都快吃不饱了。”
    但是他还是将乐天放开了，乐天看到落在地上沾着泥土的包子，忙用手抓起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行了，赶紧滚吧，算我倒霉。”那老板厉声说道。
    乐天连忙跑走，去找阿荣。
    阿荣带着他终于回到了自己乡下的家，但是发现那破旧的屋子里住着陌生人。
    “你们是谁？我爹娘呢？”阿荣惊慌。
    隔壁的邻居吴婶跑了过来，“是阿荣啊，你回来了。”
    阿荣忙跑过去拉住她的衣袖，“我爹娘，还有我姐姐呢？”
    吴婶叹了一口气，“你爹病逝了。”
    阿荣瞬间脸色苍白，“什么？我爹死了？”他大声哭起来。
    吴婶于心不忍，用袖子帮他擦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唐乐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静静的站在一边。
    阿荣抽泣，“那我娘和我姐姐呢？”
    吴婶撇了撇嘴，“你娘改嫁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姐姐被你娘卖到青楼了，要不然你爹欠别人那么多钱，你娘用什么还啊。”
    阿荣露出怨恨的目光，“她改嫁到哪了？”
    吴婶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隔壁村的贺老大。贺老大的媳妇难产死了，他娶了你娘，想让你娘给他生个儿子。”
    阿荣怒气冲冲的跑了，唐乐天紧紧跟在他后面。
    吴婶喊道：“阿荣，贺老大心毒，他会打你的。”
    唐乐天看了看阿荣，“阿荣，我们去哪儿？”
    阿荣咬着唇，“去找她。”
    当他们来到隔壁村，贺老大家，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她便是阿荣的亲娘。
    她看到阿荣一怔，“阿荣，我的儿子，你回来了。”
    但是阿荣却推开了她，“我姐姐呢？你为什么要卖了她，你卖了我还不够，还把姐姐卖到青楼。”
    “谁在外面？”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走了出来。
    阿荣的娘马上挡在前面，“没什么，我马上让他们走。”
    贺老大咳嗽了几声，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一把将阿荣的娘推开，“臭小子，以后别来我家，听到没有？这个女人现在姓贺，跟你没关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青出于蓝


阿荣怒目圆睁，贺老大拎着他的衣领便将他提了起来，“你敢瞪我。”
    乐天去扯贺老大的衣袖，“不要伤害阿荣，不要伤害他。”
    “滚。”贺老大将乐天甩倒在地。
    阿荣的娘连忙跪下，“当家的，求你了，放他走吧，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伺候你。”
    贺老大一松手，阿荣跌在地上。贺老大觉得不解气，还狠狠踢了他几脚。“你们给我滚。”
    阿荣的娘赶紧将阿荣扶了起来，推了他一下，“快走。”
    乐天拉着阿荣离开。
    阿荣走了几步，听到自己娘的哭声，他猛然一回头，看到贺老大正疯狂的打她娘，一下又一下的扇巴掌。
    “没用的，你打不过他。”乐天在一旁说道。
    阿荣抽泣着离开，手紧紧握成拳，“等我长大了，看我怎么对付他。”
    两人走了不远，阿荣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乐天皱了皱眉，“阿荣，你没事吧？”
    阿荣突然不停的咳嗽。
    “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乐天扶着阿荣，两人看到一个草棚，便在下面休息。
    “阿荣，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荣摇了摇头，“我要去找我姐姐。”
    晚上的时候，阿荣的娘居然找了来，“阿荣，你们赶快跑吧，戏班的班主来抓你们了。”
    乐天看到阿荣的娘脸上全是伤痕，嘴角都裂开了，不禁开口，“他那么坏，你为什么要嫁他？”
    阿荣的娘抽泣，“阿荣，你别怪娘。因为你爹的病，家里欠了很多钱，你姐姐的事，娘也是被他们逼的。”
    阿荣泪水滑落，“我姐姐在哪？”
    阿荣的娘抿了抿唇，“在镇上的青楼，醉花坊。”
    阿荣拉着乐天便要走。
    “等一下。”阿荣的娘从衣服里拿出几个红薯，“只有这么多了。”
    阿荣接过红薯。
    “娘嫁给贺老大，也是想吃饱饭啊，人总要活下去。”
    阿荣一边走，一边哭，乐天也哭了起来。
    阿荣问乐天，“你不是说你曾经住在一个大宅院里，你一定是富家少爷，现在为什么不回家？”
    乐天瞬间失落，“那不是我的家，我也不知道爹娘是谁。拐走我的女人就是说带我去找爹娘，我才跟她走的。”
    乐天的肚子又咕咕响了，阿荣给了乐天一个红薯，乐天大口大口吃起来。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镇上的青楼醉花坊。可是门口的护卫看到他们两个，以为是两个小叫花，想管里面的客人讨钱，自然不会让他们进去。
    阿荣又开始剧烈咳嗽，乐天忙扶着他。
    里面有位姑娘送客人出来到门口，看了看他们，觉得可怜，便扔了两个铜板给他们。门口的护卫调笑道：“菊香姑娘，又发善心了。”
    乐天赶紧跪了下来，“菊香姐姐，这是阿荣，他想见见他姐姐，他姐姐在里面，求你帮帮忙。”
    门口的护卫脸色一沉，“去去去，这里面没你的姐姐。”
    菊香叹了一口气，“见，怕是见不到了，见到了又如何，还不是更加伤心。不过，我可以帮他带句话，你姐姐叫什么？”
    阿荣忍住了咳嗽声，“我姐姐叫玉华，是下面柳安村的。”
    阿荣说完，菊香和门口的护卫都变了脸色，半晌儿，菊香又拿出几个铜板塞给阿荣，“你姐姐不在我们这了，她被一个从苍州来的商人赎了身，带她去过好日子了。听话，好好活下去，等你长大了，再去苍州找她。”
    阿荣握着那几个铜板，跌坐在了地上。
    乐天拉他起来，“走吧，阿荣。我们先离开这，班主有可能会找过来，我们快走。”
    看着那两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门口的护卫缓缓开口，“你骗他们干嘛。”
    菊香闪着泪光，“我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自己姐姐死的那么惨。人总要活下去，活着得有个念想不是。”
    说完，便转身进去。
    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叫着，“水，我要喝水。”
    她慢慢的爬到门边，她的手和脸都生了疮，她用尽全力敲打着门，可是没人回应，没过多久，她便气绝了。
    醉花坊的下人把她抬了出来。
    管事的月娘用绢帕捂住口鼻，一摆手，“还不快抬走。”
    “是。”
    旁边有人议论。
    “哎，她得的病，是治不好的，死前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听说，她弟弟找来了，菊香没忍心告诉他，扯了个谎，把他打发走了。”
    “哎，现在这世道，人命如蝼蚁般微贱啊。”
    平南王宫，大殿上，众人齐齐恭贺王后生辰，都送上了价值不菲的寿礼。
    鼓乐阵阵，歌舞升平。
    五郡主亲自弹了一首筝曲送给路小妹，名字叫婵娟。
    大殿上，众人喝彩，“五郡主小小年纪，居然能弹的这么好。”
    “都说五郡主天生聪颖，资质颇佳。”
    路小妹赞叹道：“宁宁，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弹不出这么柔婉流畅的曲子。”
    唐少衡轻笑，“确实青出于蓝。”
    宫殿的寿宴早早结束，路小妹更想与家人共叙天伦。
    路铉和苏秀珍也进了宫，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
    路小妹和唐乐仙下着棋。
    唐少衡在一旁缓缓开口，“小小年纪，棋路便这么狠辣。”
    他轻笑着，点了一下唐乐仙的额头，“今天可是你母后的生辰，居然也不知道让着点。”
    唐乐仙嘟嘴，“宁宁是娘的心肝宝贝，宁宁赢了，娘也开心。”
    路小妹冲着唐少衡撇嘴，“我们母女俩下棋，你别打扰我们。”
    “好吧。”唐少衡点点头。
    啪的一声，唐乐仙的棋子落下，路小妹输了。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敢赢你母后，来，爹跟你下一局。”
    唐乐诗跟苏氏告状，说是路小妹和唐少衡都偏心唐乐仙，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她。
    苏氏微微一笑，低声劝着她，“宁宁是小妹妹，她年纪最小……”
    此时，路铉突然冒出一句，“老四乐天还没接回来吗？”
    苏氏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路小妹闻言，脸色一沉。


第二百二十三章 美梦


“师父，他们在那。”阿生指着远处的阿荣和乐天，冲着班主说道。
    “给我追。”班主怒气冲天。
    阿荣和乐天也发现了他们。两人手拉手拼命向前跑。
    可是跑了一会儿，乐天的腿隐隐作痛，阿荣也咳嗽不止，甚至咳出血来。
    班主的人马上抓住了他们。
    “再跑啊，跑啊。”班主疯狂的踢打他们。
    乐天护住阿荣，“你们别打阿荣，他生病了，要打打我。”
    班主狠狠的拧乐天的耳朵，“臭小子，你还挺仗义啊。”
    乐天痛呼出声。
    班主将乐天甩到一边，指着阿荣道：“我管你娘要当初买你的钱，她若给我，我便放了你。可是她没有，就别怪我了，带走。”
    阿荣和乐天回去后，被关进了小黑屋。饥寒交迫下，两人连连求饶，保证再也不敢跑了。
    他们负责洗衣服，拖地，手指都脱了皮。只要班主认为衣服没洗干净，地没拖干净，便又是一阵鞭打。
    就这样过了一年左右，戏班此时辗转来到丛州，班主将他们两个带给一个神秘的老人看，班主叫他洪爷。
    洪爷仔细打量他们，冲着班主摇了摇头。
    班主满脸堆笑，“洪爷，您再看看，两个都是机灵的，要不是最近手头紧，我还舍不得他们两个。”
    洪爷喝了一口茶，“老朽的眼力一向很好，这两个娃娃，都不是干我们这行的。”
    班主亲自为他续上水，“他们年纪还小，洪爷您教一教，就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
    洪爷突然变了脸色，“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就比如说那个混账，居然敢带着财帛消失，找他许多年都没踪影，也不知道在哪快活。”
    班主一摆手，让人将阿荣和乐天给带了下去。
    “洪爷，您老人家不会认为我知道玉郎在哪吧？其实我只是欣赏他有一副好嗓子，我们俩可从来没有暗中往来啊。”班主压低了声音。
    洪爷咳嗽了一声，微微垂眸，“嗯，知道你不敢。你若是有他的消息，马上来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定，一定。”班主连声点头。
    一座秀美的宅院里，它的主人正欣赏着满园美景，在这乱世，有这样一处安身之所，怕是很多人的美梦了，可偏偏它的主人将这美梦实现了。
    “爷，夫人说她爹爹五十整寿，这次，无论如何您得露个脸。”下人恭敬的说道。
    这宅院主人的好心情瞬间被这一句话给破坏了，他脸色一沉，“下去吧。”
    “是。”
    他如果知道娶的这个女人这么麻烦，怕是当初就不会娶她。可突然富贵的他，却偏偏想娶一个千金小姐。
    这些年，他深居简出，整日流连于庭院，为的就是永远做他的邓员外，邓九悠。没人知道，他就是当年从玉州卷走财帛的梅玉郎。
    而梅玉郎也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钟庆，他和他的哥哥钟亮，还有小桃红，都是从小被洪爷收养，用以取财的工具。
    钟庆有一副好嗓子，唱戏是一绝，长的比他哥哥还要俊美，面如冠玉，所以道上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玉郎。
    本来，钟亮知道玉州孙家势大，是不敢招惹的，就是因为弟弟钟庆赌输了钱，填不上，怕洪爷责罚，所以才去骗孙玉妍，没想到因此送了命。
    而钟庆和桃红潜到江南，一方面，为了钱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替钟亮报仇。
    现在，没人知道钟庆会唱戏，因为邓员外不可能会唱戏。他有时真想在这院子里走台步，唱几嗓子，可是他都忍住了。甚至晚上歇息时，他都担心自己会在梦里唱。
    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他更知道洪爷的手段。按规矩，他私吞财帛，要受酷刑。可那些钱财，是他冒险得来的，桃红还因此丧命，他实在舍不得拿出来，给洪爷他们一起分。更重要的是，他厌倦了以前的生活，但他知道洪爷不会放过他。
    阿荣咳嗽的病一直没有好，夜晚尤其咳的厉害。
    班主怕阿荣和乐天像上次一样跑掉，所以让阿生看着他们，晚上在一个房间休息。
    听到阿荣的咳嗽声，阿生不耐烦的起身，“别咳了，吵得小爷都睡不着。”
    乐天轻轻拍阿荣的背，“阿荣，你没事吧？你生病了，要去看郎中，要吃药。”
    阿生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现在，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吃药？师父也是心善，还留着你们的小命。”
    乐天皱了皱眉头，“那是因为他怕当初买我们的钱打水漂。”
    “还敢顶嘴？”阿生冲过去，一巴掌打的乐天头晕目眩。
    他撇了撇嘴，拉着他们两个出了屋。
    “你要带我们去哪？”阿荣一边咳，一边喊道。
    阿生将他们两个关在柴房里，将门锁了。这才大摇大摆回了屋，继续睡。
    柴房阴暗潮湿，灰尘满布，乐天抱着阿荣，两个人都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乐天便发烧了，他脑海里又浮现那个场景。
    “过来呀，到娘这里来。”
    在那个场景里，他想喊娘，可是喊不出声音。接着，便有个粉雕玉琢的男孩用手指点他的额头，笑他是傻子。
    乐天睡着了，他在睡梦中大声喊着娘，满头是汗。
    “小柿子，你没事吧？”阿荣看了看他。
    乐天突然惊醒。
    阿荣咳嗽了两声，“你刚才一直在喊娘。你是想你娘了吗？”
    乐天抽泣，“我不想她，我恨她。”
    阿荣也垂眸哭泣，“我也恨我娘，非常恨她，可是她也还是我娘啊。”
    乐天抿了抿唇，“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阿荣轻呼一口气，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平南王宫，唐乐仙跳异族舞，只见她满头的小辫，额间珍珠链，身穿异族的服饰，最难得的是，她一边跳，一边用异族的语言来唱。
    路小妹看着小女儿眉开眼笑。
    此时，谢江和唐少衡后来派去的人已经将林州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唐乐天。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怕暴露乐天的身份。
    谢江愁眉不展，其余的人低声议论。
    “你们说，这四公子到底在哪？”
    “小孩儿的模样一时一变，以后怕是更难找了。哎，如果找不到四公子，我们怎么跟主公交待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认出


今天是鲁镇韩员外的五十整寿，韩府早早便迎进了宾客，如今局势混乱，来贺寿的都是走的近的亲朋故友。
    韩员外妻妾众多，膝下子女也众多，有几个嫁到外地的女儿也都赶回来给他贺寿。
    韩夫人款步走了出来，旁边站着的两个姨娘马上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姐姐，这八姑爷我们还没见过呢。今天他不会又不来吧。”
    “姐姐，小九和小十一嫁的那么远，今天可都回来了。您的这位八姑爷，今天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吧。”
    韩夫人脸色一沉，“行了，今天让他和小八一起过来便是。”
    韩夫人回头便吩咐下人，去一趟邓府，务必告诉八小姐，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姑爷过来给老爷贺寿，要不然以后便不要回娘家了。
    邓府，化名邓九悠的钟庆，正佯装染了风寒，倒在塌上轻轻咳嗽。
    他的娘子，便是韩员外的第八个女儿，是正室夫人所出的嫡女韩敏儿。
    “相公，平时你不想出门，我都依了你，可是今天是我爹的五十整寿，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可都回去了。我有两个庶妹远嫁，今天都带着姑爷回来了。我娘是爱面子的人，你说你不到场，算怎么回事啊。”
    钟庆咳嗽了两声，“娘子，我确实染了风寒，你说我去了，再过了病气给别人，更不好。我备下了一份厚礼，你带着贺礼回去，面子不就找回来了吗？”
    韩敏儿突然掩面而泣，“我知道，嫁给你这几年，也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可是我让你纳妾，是你自己不肯啊。我爹有那么多姨娘，我娘在府上本就不易。若是我一人回去，他们会笑话我，也会笑话我娘。还以为我无子所以不得宠，连自己爹过寿，姑爷都不肯来。”
    钟庆刚要哄她，下人便过来禀报，说是韩府夫人派人过来传话，今天若是两人不能一起过去拜寿，那八小姐以后便不用回韩府了。
    韩敏儿一听，哭的更加厉害，寻短见的话都说了出来。
    钟庆实在没有办法，他也怀着侥幸心理，心里暗道，这鲁镇是小地方，应该不会碰到谁。
    他起身走了过去，有点不耐烦，“好了，跟你去便是。”
    韩敏儿立马破涕而笑，其实钟庆面目俊美，她早就想让她的那些姐妹们都看看，自己嫁了多么俊的相公。
    韩敏儿梳妆打扮，特意穿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衣裙。
    两人坐着马车，赶往附近的鲁镇。
    韩府的下人一看是八小姐带着八姑爷回来了，立马去禀报韩夫人。
    韩夫人心里一喜，“快请他们进来。”
    钟庆和韩敏儿先去见了韩老爷，韩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韩夫人带钟庆去见过各位姨娘，还有敏儿的兄弟姐妹。
    其中九小姐韩佳儿看到钟庆，心里一阵失落。想当年，有媒人上门，说是对方是新迁入隔壁镇的年轻富商，本来韩老爷想将韩佳儿嫁过去的，可韩佳儿觉得新迁过来，不知根底，不太情愿。所以，这门亲事才安排给了韩敏儿。
    可如今，看到对方仪表堂堂，带来的寿礼也十分贵重，韩佳儿自然是后悔。
    钟庆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深谙人情世故，所以讨好几位姨娘，自然不在话下。韩敏儿看着自己相公言谈得当，与自己家人显得十分熟络，心里十分得意。
    而此时，戏班班主王强正带着戏班的人准备来韩府唱戏。
    他冲着阿荣和乐天吼道：“一会儿上台，你们两个可千万别出岔子，如果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阿荣和乐天连忙点头。
    韩府里，韩佳儿看着身旁自己的相公，越发觉得不平，“八姐好福气啊，八姐夫真是一表人才。”
    韩敏儿撇了撇嘴，“这姻缘天定啊，只能遇不能求。我和你八姐夫今生有缘。”
    韩佳儿脸色微沉，“是啊，你排行第八，我排行第九，谁让你长我半岁。”
    不知情的人会觉得这八小姐和九小姐的言辞有些不搭边，比如身旁的韩佳儿的相公。但是韩家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韩夫人咳嗽了几声，“时候差不多了，我们都入席吧。”
    韩老爷和韩夫人坐在正中央，其他人分坐两旁。
    韩老爷沉声道：“管家，戏班子到了吗？”
    “回老爷，已经到了。”
    钟庆听到戏班子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一怔。曾几何时，他经常出现在这种寿宴上，唱戏为人助兴。
    现在，他终于可以坐在主位，听别人唱戏消遣了。想到这，他不禁微微撇了撇嘴。刚好此时，韩佳儿冲着他微微一笑。
    “附近的戏班子，老爷都听过，这是专门从外地请来的。”韩夫人笑着说道。
    鼓乐声响起，班主王强登台，他一亮相，台下的钟庆便变了脸色，虽然隔的较远，王强又画了戏妆，但是钟庆一听他的声音便认了出来。
    他忙垂下头，暗自后悔，不该随韩敏儿来这里。但是如果他突然离开韩府，又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他轻呼一口气，缓了缓心神，低头跟韩敏儿说了几句，便起身往庭院方向走去。
    “八姐夫，原来你在这。”韩佳儿笑着出现。
    钟庆一看是她，微微颌首，“九妹妹。”
    他现在真的无心情与她闲聊，他现在担心的是王强将他认出来。
    “听说八姐夫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热闹，其实我也是。但是八姐就不一样了，她偏偏爱凑热闹。”韩佳儿撇了撇嘴。
    在她们未出阁之前，韩敏儿觉得是正室夫人所出，地位高过韩佳儿，所以两人时常有矛盾。
    钟庆轻笑了一声，“确实不喜热闹，今天是敏儿吵着，非要我来不可。”
    两人刚聊了几句，就听到韩敏儿在后面冷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韩佳儿有几分尴尬，“没什么，就是出来透透气，刚好看到八姐夫。八姐，我相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钟庆看着韩佳儿离去的背影，灵机一动，没多久，就有下人悄悄告诉韩夫人，八小姐和八姑爷因为九小姐吵起来了，后来，八姑爷留下八小姐，独自回府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听戏


钟庆回到府上，便战战兢兢，韩敏儿刚开始不肯回来，他甚至希望她以后就不回来了。
    可是没过多久，韩敏儿就自己回来了。钟庆一直冷着她，敏儿倒是没敢发脾气。
    又过了几天，敏儿竟然主动示好。
    “相公，一个时辰后，到院子里来哈，妾身有惊喜给你。”韩敏儿满脸笑意。
    钟庆撇了撇嘴，“什么惊喜？”
    韩敏儿微微挑眉，“你来了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便不是惊喜了。”
    钟庆轻哼了一声，微微点头。过去，都是他费劲心思讨女人的欢心，如今终于反过来，他心里倒是有几分惬意。
    一个时辰后，下人过来提醒，“爷，夫人在院子里等您呢。”
    钟庆轻呼一口气，缓缓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吓得他怔在当场。只见院子里居然有个戏班子，仔细一看，那戏班子就是她岳父过寿请来的那个。
    韩敏儿还笑着说道：“相公，快过来，跟妾身一起听戏。爹爹寿宴那日，你提前走了，没听到的那场戏，妾身今日给你补上。”
    钟庆身体僵住，韩敏儿竟走过去拉他，“这戏班子难得在我们镇上停留，你都不知道，寿宴那日，唱的那叫好。”
    王强边走台步，边冲着钟庆笑。
    钟庆心里暗道，怕是那天已经被王强认出来了，不然王强现在见到他，不会这么镇定自若，既然已经躲不过去，再后悔纠结也无济于事。
    钟庆缓了缓心神，坐了过去，安安静静听戏。
    这出戏的戏名叫“观雨亭”，说的是一个书生先贫贱而后富贵，毁了之前定的婚约，又跟故友绝交，多年后因为一场雨跟故人在观雨亭重逢的故事。
    钟庆微微一笑，这出观雨亭是他哥哥钟亮最拿手的戏，再联系到观雨亭的故事，想来王强是有意的。
    “相公，怎么样？”
    钟庆沉声道：“不错，的确精彩。”
    说着，他还拍了拍手。
    一曲唱罢，王强竟走了过来。
    钟庆抢先开口，“夫人，奉茶，他们都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王强满脸堆笑，“谢过邓员外了。”
    钟庆起身，王强立马说道：“邓员外，初来贵镇，有很多事怕是要请邓员外帮忙。”
    说着，他暗暗给钟庆使眼色。
    钟庆抿了抿唇，“这个，好说。”
    他顿了一下，轻哼一声，“随我来吧。”
    钟庆在前面走，王强恭敬的跟在后面，还转头吩咐戏班其余的人，“你们在这等我，好生呆着。”
    王强看不到钟庆的脸，此时已经面冷如冰。院子离内堂并不算很远，但是钟庆却如履薄冰，心里翻江倒海。
    他想到了他小的时候和哥哥相依为命，凄苦无比，后来如何被洪爷收养，受他摆布，还有一起长大的桃红。
    那些钱财，是他失去了亲哥哥和心爱的女人桃红换来的，他绝不可能交出来，也不可能冒着被洪爷找到的危险。
    他心里暗道，“王强，别怪我，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韩敏儿吩咐下人去沏茶，按照钟庆的吩咐好好招待戏班的人。
    阿生冲着阿荣和乐天冷声道：“你们赶紧的，把东西都收好。听到没有？”
    阿荣和乐天答的稍微慢了些，便被他踢倒在地，两人痛呼出声。
    韩敏儿看不过去，“都是小孩子，你下手这么重，也忍心。”
    阿生恭敬的拜了一下，“夫人心善，他们两个从来都偷懒，师父让我好好看着他们。”
    韩敏儿皱了皱眉，“让你看着，也没让你打人。”
    她今天心情很好，还上前询问阿荣和乐天有没有摔痛，许是以为请来了戏班子唱戏，她相公十分开心。
    阿荣又开始咳嗽，他已经尽量忍着了，想到晚上可能因为咳嗽又要被锁在柴房，他竟然哭了起来。
    韩敏儿无子，却一向喜欢小孩子。看到阿荣哭的泪痕满面，竟然生出了怜悯之心。
    “你们两个，跟本夫人去内堂坐坐吧，本夫人让人拿好吃的给你们。”韩敏儿一手拉着一个。
    阿生还想说什么，韩敏儿没有理他，直接带着阿荣和乐天向内堂走去。
    “你们叫什么名字？”韩敏儿柔声问道。
    “阿荣。”
    “小柿子。”
    韩敏儿嗤笑，“小柿子？这名字真可爱。”
    房间里，王强一改刚才的恭敬，“玉郎，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飞黄腾达了，看这宅院，这屋子，真是今非昔比啊。”
    钟庆面无表情，“强哥取笑了，钟某不过是过些平静安稳的日子罢了。”
    王强轻哼了一声，“这长的俊就是好，想我王强活了半世，到现在还要抛头露面，到处奔波。”
    他抬眸看了看钟庆，目光微冷，“你想图个平静安稳，要看洪爷答不答应。”
    钟庆皱了皱眉，“洪爷在找我？”
    王强点点头，“你是洪爷养大的，没有洪爷哪有你的今天。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呀。”
    “良心？你跟我提良心？”钟庆哈哈大笑，“洪爷做了多少坏事？你也不是良善之辈。”
    王强扬起了下颌，抿了抿唇，“你若不想被洪爷找到，怕是要破些财了。”
    韩敏儿让下人拿来糕点，阿荣和乐天都忍不住流口水。
    韩敏儿轻笑，“就是给你们拿的，快吃吧。”
    阿荣和乐天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饥一饱之间，乐天顿感胃腑胀痛。但是他忍着没有说，还是大口大口的吃着，因为他知道，这次吃饱了，不知道又要饿多久。
    韩敏儿突然听到内堂的书房有声音，她一怔，心里暗道，难道是相公和那个王班主言语间有什么不快。
    “阿荣，小柿子，乖乖的留在这里，本夫人去书房看看。”韩敏儿起身。
    阿荣和乐天连忙点头，还恭敬的拜了一下，“谢夫人赏赐糕点。”
    等她离开，阿荣低声说道：“这夫人长的好美，衣裳好漂亮，如果她是我娘就好了。”
    乐天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暗道，梦里的那个美丽夫人是他娘吗？如果是他娘，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苦难


阿荣和乐天等了很久，都不见韩敏儿回来，两人不知道是否要留在原处。
    “我们还是回院子吧，如果班主见不到我们，回去又要挨打了。”乐天说道。
    阿荣点点头，他离开前还好好看了这间屋子，不知道何时还能呆在这么舒适的房间里。
    两人离开的时候，乐天突然听到有声音，他一把将阿荣拉住，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传出声音的那间屋子外面，透过门缝往里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此时，钟庆正抱着韩敏儿低声哭泣，口中还自言自语道：“我本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谁让你请他们过来。”
    乐天再仔细一看，班主也在房间里，倒在了地上。
    阿荣也看到了，他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看了看对方，赶紧悄然离开，穿过草丛，绕开庭院，跟府中的下人打听，终于找到了出府的路。
    就在他们二人出了邓府后，来了一群黑衣人，乐天忙拉着阿荣躲了起来。
    他们看到黑衣人闯进了邓府，府里传出惨呼声。
    乐天望了望阿荣，压低了声音，“我们快跑。”
    阿荣点点头。
    两人拼尽力气，一直向前跑，跑了很长一段路，乐天突然捧腹蹲在地上。
    阿荣担心，“小柿子，你怎么了？”
    乐天咬着牙，“没事，可能是刚才糕点吃多了。”
    他顿了一下，“阿荣，我们去哪儿？”
    阿荣抿了抿唇，“去苍州，找我姐姐。”
    乐天点点头，“好。”
    平南王宫，唐少衡从兵营回来，他虽然成了平南王，但是依然直接掌控兵权。
    有人劝他此时趁机北上，但是被他断然拒绝。
    乐仙笑盈盈的跑了过来，“参见父王。”
    “乖。”
    唐少衡轻笑，“今天跟太傅又学了几首诗词啊？”
    唐乐仙嘟嘴，压低了声音，“父王，宁宁不喜欢太傅。”
    唐少衡宠溺的看了看她，“为什么？”
    唐乐仙撇嘴，“迂腐至极。”
    唐少衡看着女儿凌厉的眼神和目光，微微一笑，“那便不跟他学了，父王再为你找一位师傅。”
    “多谢父王。”乐仙顿了一下，接着说，“父王何时带宁宁去兵营，宁宁要跟方冲叔叔学骑射。”
    唐少衡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你再长大一些。”
    “好的，宁宁要快快长大，到时跟父王一起去兵营。”唐乐仙咪了咪眼。
    远处，唐乐霖指着他们跟身旁的路小妹说道：“母后，你看吧，父王就只喜欢五妹。”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谁说的，你父王疼爱你们五个。”
    话一出口，路小妹顿感失落，因为五个儿女至今只有四个在身边，远方的老四乐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时，路小妹不知道，她的四儿子正在流浪，吃百家饭，露宿街头。
    许是没有屋子住，染了寒气，加重了病情，阿荣咳的越来越厉害，有好几次都咳出了血。
    有时两人讨了一天饭，只能讨到半个饼，乐天会说自己不饿，让阿荣先吃。
    转眼又是一年，秋尽冬来，异常寒冷，只穿了单薄衣服的乐天和阿荣，冻的瑟瑟发抖。
    阿荣全身冻的麻木，乐天紧紧抱住他，“阿荣，你别睡啊，坚持住，我们还要到苍州找你姐姐呢。”
    阿荣扯出一丝笑容，“对，去苍州，找我姐姐。”
    乐天泪流满面，“我们就快到苍州了，就快到了。”
    阿荣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迷迷糊糊的，他说了声，“饿，好饿。”
    乐天擦干了眼泪，“阿荣，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在这等我。”
    乐天跑了几步，便跌倒在雪中。他抬头望着漫天飞雪，大声哭喊，“请让我们活下去。”
    他拼命爬起来，看到远处有一户人家，他忍着腿疼，跑了过去。
    还没走近，里面便传出狗叫声。
    之前讨饭，一听到这声音，乐天便浑身颤抖。
    但是此刻，他豁出去了，他翻身跳了进去，跑到厨房抓起一个馒头就跑。
    可是那户人家的狗疯狂的向他扑了过来，狗吠声也惊动了这家人。
    只见一个男人拿着棍棒出来，凶神恶煞的看着乐天，“居然敢来偷东西吃。”
    下一刻，乐天面向地倒了下去，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在流血。那狗还在不停的撕咬他的腿。
    那男人的娘赶紧跑了出来，将自己家的狗牵走，回过头看到乐天手里死死的抓着那个馒头，不禁叹气，“儿子，一个馒头嘛，这孩子估计是饿的，你呀你，出了人命怎么办。”
    那男人抿了抿唇，“现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到处都有饿死的。”
    虽然这么说，他看到乐天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害怕，上前去查看，“小子，快起来，别装死。”
    他娘推了他一把，自己将乐天扶了起来，看到乐天眨着眼睛，这对母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儿子，去把剩下的馒头都拿过来，给他。”
    “娘，给了这小子，我们吃什么。”
    “快去，娘的话你都不听了？”
    那男人只好将剩下几个馒头都拿了过来。乐天接过馒头，眼神呆滞。
    那男人挠了挠头，看了看他，“娘，不会是傻了吧？”
    乐天僵直的走了出去，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雪越下越大，乐天拼尽全身力气，一瘸一拐的跑了回去，手里紧紧抓着馒头。
    等他回去的时候，阿荣已经冻得全身青紫，没有了气息。
    “阿荣，你醒醒啊，馒头，给你，快吃，快吃啊。”乐天将馒头喂到阿荣嘴边。
    他抱着浑身冰冷僵硬的阿荣嚎啕大哭，“阿荣，别睡了，快睁开眼睛，你不是饿了吗？我们有馒头了，我们有馒头了，今天不会再挨饿了。”
    他搓着阿荣的手，哭的撕心裂肺。乐天不知道，他还要吃多少苦，受多少难。
    而此刻，平南王宫里，比他晚出生一年的妹妹唐乐仙，在唐少衡和路小妹的庇护下快乐成长，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荣华。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养母


阿荣不在了，唐乐天一个人流浪。他为了吃饱饭，会跑到青楼门口守着，向进出青楼的达官贵人讨钱。
    有少数心情好的客人会抛几枚铜板在地上，他便千恩万谢的跪下磕头，将铜板一枚一枚捡起来，但是更多客人会仅仅戏耍于他。有的时候，青楼里的姑娘也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后来，青楼的老板让人将他赶走，不准他再过来，说是有的客人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感到不适。
    乐天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有很多人来欺负他取乐，于是他便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一直往前走。
    阿荣希望去苍州，乐天便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他辗转来到与苍州相邻的中州。可是刚到中州，便被一群小乞丐围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这群小乞丐中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冲着他说道。
    乐天的身体微微颤抖，“我叫小柿子，我没有家，四处流浪。”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在我们地盘上讨饭，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
    唐乐天愣愣的看着他们，“你们想怎么样？”
    有个小乞丐指着刚才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孩说道：“这是我们老大，齐哥。你要是想在这讨生活，必须得到我们老大的同意。”
    另一个小乞丐撇了撇嘴，“老大，要不，收下他？”
    但是其他人纷纷说道：“我们都吃不饱，收下他，又多一个人分食。”
    齐哥突然出了一拳，将乐天打倒在地，“身体这么弱，要他何用。小柿子，你听着，现在给我立刻离开中州，否则，有你好看的。”
    唐乐天冷冷的看着他。
    有人说道：“老大，他敢瞪你。”
    齐哥脸色一沉，“给我打。”
    那群小乞丐围着乐天打，乐天抱着头，连连求饶。
    终于，他们觉得打够了，大摇大摆的离开，乐天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突然下雨了，雨滴滴在他身上，再一次让他深刻感觉到人生的冰冷和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有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孩子，你没事吧？”
    乐天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满脸皱纹的妇人。
    但是那妇人的面容，却让他觉得很亲切，很温暖。
    他强自起身，感到浑身疼，差一点痛呼出声。
    那妇人皱了皱眉，“谁把你打成这样？”
    乐天用手擦了擦眼泪，“我没事，谢谢您。”
    那妇人递给他一个红薯，“饿了吧？吃吧。”
    乐天摇了摇头，“我吃了，您吃什么？”
    那妇人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爹娘呢？”
    乐天微微垂眸，“我没有爹娘。”
    他顿了一下，“我得走了，我要离开这里，否则被他们见到，又该打我了。”
    可是他走了两步，便又跌倒在地上。
    那妇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乐天看了看她，“我叫小柿子，您呢？”
    那妇人和蔼的看了看他，“他们都叫我水嫂。”
    水嫂也是孤身一人，以拾荒为生。她把乐天带回了自己的住处，那是一个四处透风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屋子。或者，根本算不得屋子。
    但是对于乐天而言，已经觉得非常好了。
    水嫂是个苦命的女人，第一任丈夫很早就病逝了，她照顾公婆，却被人说是克夫，没多久就被夫家赶出来了。后来，她又改嫁给了一个猎户，有一天那猎户出去便再也没回来。
    水嫂没有子女，双亲也不在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之前百姓日子安定的时候，她还在客栈酒馆里帮忙，可是后来战乱不休，百姓日子困苦艰难，她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只能以拾荒为生。
    乐天怯生生的问水嫂，“我可以喊你娘吗？”
    水嫂高兴的点头。
    乐天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小柿子也有娘了，我也有娘亲了。”
    从那天起，乐天与水嫂便相依为命。乐天跟着水嫂去拾荒，虽然是最脏最累的活儿，但是乐天觉得很开心。
    闲下来时，他会给水嫂捶背。水嫂用捡来的衣服上的布，拼凑缝制成新衣，给乐天穿，乐天觉得自己很幸福。
    就这样，过了两年，乐天也快十岁了。
    平南王宫，唐少衡得知这几年派出去的人都没有追查到四儿子乐天的下落，不禁十分恼怒。
    这几年，路小妹非常惦念乐天。唐少衡让德胜又买了一条狮子狗来，那条狮子狗跟当初的乐乐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路小妹见到它的时候，痛哭流涕，也为它取名为乐乐，并且说今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它，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它。
    唐乐仙也十分宠爱这只狮子狗，称它是自己的六妹。而且这只狮子狗也特别喜欢唐乐仙，看到她就会十分兴奋，摇着尾巴，找她抱。
    书房里，唐少衡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来禀报的手下赶紧跪了下来。
    “属下无能。”
    过了半晌儿，唐少衡缓缓说道：“找韩追过来。”
    此时，韩追正带着唐乐仙练习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十分轻快，但是小小年纪的唐乐仙却练的像模像样，身法步伐居然一点也不差。
    韩追点点头，“五郡主天资聪颖，是练武奇才。”
    唐乐仙轻笑，“是师父教的好。”
    她顿了一下，撇了撇嘴，“乐仙更希望师父夸我勤学苦练。”
    韩追抿了抿唇，“若说勤苦，五郡主练的还不够。”
    唐乐仙马上躬身垂首，“师父教诲的是，乐仙以后一定勤加练武，不敢再有松懈。”
    唐乐仙快九岁了，但是仍然住在王后路小妹的泰安宫里，所以养成了跟母亲一样晚起的习惯。
    韩追内心十分欣赏这个徒弟，她聪颖，什么剑法拳路，一教便会。她也谦逊，在他面前从没有摆郡主的身份，不像她的哥哥和姐姐。她也算勤奋，可以几个时辰只练一个翻身的动作。
    唐乐仙看了看旁边静立的侍女，“丁香，半夏，你们明日卯时叫本宫起床。”
    “明日卯时，乐仙在此等候师父。”
    韩追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有人过来禀报，说是王上要见韩追。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明家姐妹


吃晚饭的时候，唐乐霖看了看乐仙，说道：“五妹，我们晚上一起去乐诗的宫里玩吧。”
    唐乐诗微微一怔，撇了撇嘴，“五妹不是要练功吗？”
    唐乐霖轻笑，“师父都不在了，练什么功啊。”
    路小妹抬眸，“韩追去哪儿了？”
    唐少衡抿了抿唇，“哦，派他出去办点事。”
    唐乐仙马上转了话头，“娘，外公的生辰快到了吧，这次，我们把外公请到宫里来做寿，您觉得怎么样？”
    路小妹宠溺的看着乐仙，“还是我们宁宁懂事，还记得你外公的生辰。”
    说着，他瞥了唐乐霖一眼，“你外公白疼你了，连他的生辰你都忘了。”
    唐乐霖挠了挠头，还争辩道：“儿臣记得的，还特意准备了一套玉棋盘做寿礼呢。”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当初让他们留在宫里住，他们说宫里规矩多，住在宫外更自在，要不然，便可天天见面了。”
    唐乐仙安慰道：“娘，外公外婆也经常过来看我们啊。”
    “而且，”她顿了一下，轻笑道：“还给了我们出宫玩儿的借口。”
    唐乐霖几个想出宫的时候，就会说想念外公了，要去看外公。
    路小妹宠溺的轻点乐仙的额头。
    快吃完的时候，乐仙抬眸看了看父亲唐少衡，唐少衡给她使了眼色。
    书房里，唐乐仙缓缓开口，“爹，依照师父的个性，找不到四哥是不会回来的，宁宁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四哥，带他一起回平南。”
    唐少衡长舒了一口气，“会的，韩追从没有让本王失望过。”
    中州水患，偏地是灾民，水嫂和乐天的日子更加艰难。
    水嫂病了，乐天为她挨个药堂讨药，大部分药堂老板都不理会他，把他赶出来。有少数好心点的，告诉乐天，没看到病人没办法开药，但是没有诊金，他们没办法出诊。
    乐天跪了下来，“老板，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老板叹了一口气，“可怜你们？你往那看。”
    乐天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一个母亲抱着几岁的女儿坐在地上哭泣。
    那小女孩用小手去给母亲擦泪，“娘，你把我卖了吧，你把我卖了，给爹爹看病。”
    乐天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又要下雨了。
    周围的百姓议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雨到底何时能停啊。”
    乐天赶紧奔回住处，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痛不欲生。
    水嫂倒在地上，嘴角有血迹，已经气绝，她的手里紧紧抓着半块饼。
    “娘，你怎么了？娘，到底是谁干的？”乐天哭的撕心裂肺。
    很显然，是有人闯进来抢食物，水嫂不肯放手，才被害死。
    乐天又变成孤身一人，他跟着大批灾民涌向苍州。
    “明家派粥了，快去领啊。”有人高声喊道。
    一听说派粥，灾民们全都跑了过去，乐天也拼命的跑，可是中途被人撞倒，等他赶到的时候，队已经排的很长了。
    “明珊，明娴，你们别乱跑哈。”曲寒花叮嘱道。
    “知道了，姑婆。”
    远处有人说道：“那就是明庄主的两个千金啊，长的真俊俏。”
    “是啊，随她们娘亲，她们娘亲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曲兰嫣。”
    “不对，大小姐是正室夫人曲兰嫣所生，那个二小姐是庶出，她娘就是武林败类冯一风的女儿冯玉瑶。”
    “哦，原来是这样。”
    曲寒花望着两个侄外孙女，心里不禁感叹，不知道君儿的孩子怎么样了。
    明珊突然开口，“姑婆，灾民这么多，我们的粥根本不够。”
    曲寒花叹了一口气，“能救多少算多少吧，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安定。”
    她心里暗道，本以为静温侯可以一统天下，挽救苍生，可是没想到，居然死在纳兰羽手上。如今于家叔侄争权，于家军锐气不在。
    “今日粥派完了，明日再来吧。”明家的下人喊道。
    灾民们纷纷叹气，“哎，快要饿死了。”
    乐天忍不住哭泣，跑了上前，“求求你们了，我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明珊和明娴看了看他，“姑婆，他好可怜哦。”
    乐天望着明珊和明娴两姐妹，感觉她们是从天上来的小仙女一般。
    曲寒花走了过去，看了看，确实一点粥也没有了。“已经没有粥了，你明天再来吧。”
    曲寒花拉着明珊和明娴就要走，“明珊，明娴，我们走吧。”
    乐天跪伏在地上，用手擦着眼泪，抽泣起来。
    明娴突然转过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挣脱了曲寒花的手，跑了过去。
    乐天看她跑到眼前，微微一愣。
    明娴将自己的耳环摘了下来，悄悄塞到他手里，压低了声音，“拿去当铺换点银两，买东西吃吧。”
    乐天手里攥着耳环，十分感动。
    曲寒花喊道：“明娴，快过来，我们该走了。”
    乐天抿了抿唇，“我叫小柿子。”
    “我叫明娴。”说完，她便跑走了。
    曲寒花带明珊姐妹回到山庄，那山庄的牌子上赫然几个大字，“明镜山庄”。
    明仕宗正式接任明镜山庄的庄主，并且将明镜山庄迁到了苍州。
    如今乱世中，武林势力崛起，明仕宗名声大噪，明镜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颇有号令武林之势。
    明珊看到曲兰嫣，马上跑了过去，“娘，我们刚才跟姑婆去派粥了。”
    明娴恭敬的冲着曲兰嫣一拜，“大娘。”
    曲兰嫣点点头，“我跟你们姑婆有事情说，你们去玩儿吧。”
    明珊拉起明娴的手，“我们走吧。”
    曲寒花望着她们两姐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曲兰嫣缓缓开口，“姑母想君儿了吗？”
    曲寒花压低了声音，“嫣儿，为什么你能接纳玉瑶，却不肯接纳君儿呢。”
    曲兰嫣脸色一沉，转了话头，“姑母，如今天下一盘乱局，仕宗的意思，我们不好参与于家军的内部纷争，不如联络各大门派，维护武林正道，尽自己的力量挽救苍生。”
    曲寒花点点头，“你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到底是武林中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追查


一所阴暗的房间，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她就是当初拐走唐乐天的花娘。
    韩追扔给她一张画像，画像上便是乐天几年前的模样。
    花娘眼神闪烁，她既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
    谢江上去狠狠打了她几个巴掌，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也流着血。
    韩追沉声道：“别考验我的耐心。”他指了指倒在地上，花娘的其他同伙。
    花娘吓得缩成一团，一边磕头一边哭喊，“我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小主人啊，要是知道，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谢江有些激动，“果然是你，说，你把公子带到哪里了？”
    花娘抽泣，她看了看韩追，“韩爷，我若是说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谢江一掌下去，花娘一声惨叫，“我说，我说，我把他卖给戏班了。”
    “哪个戏班？”谢江揪着她的衣领。
    “班主叫王强。”
    唐乐天找到附近的一家当铺，愣愣的走了进去。
    伙计看到乐天穿的破破烂烂的，以为他是来讨饭的，一脸的厌弃，“滚，快给我出去。”
    乐天抬眸，看了看他，把手里的耳环拿了出来，“我是来当东西的。”
    伙计看了看他手中的耳环，知道略值几个钱，“等着，让老板看看。”
    当铺的老板接过耳环，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乐天，“你怎么会有这对耳环，哪里偷来的吧？”
    说着，老板斜眼看了看伙计，伙计会意，立刻抓住乐天的手腕，“你个小叫花，哪里偷来的耳环，还敢拿来当铺？”
    唐乐天急了，“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没有偷。”
    那伙计眨了眨眼，一拳打过去，“还敢说谎。”
    说着，就把乐天拖出门外，就待他要转身回店铺的时候，乐天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抓住他的手臂。
    乐天大声哭喊，“快过来看看啊，他们当铺是黑店，抢走我的东西不给钱，还打人。”
    他这一喊，马上便聚集了很多百姓。
    那伙计恼羞成怒，对着乐天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有人欲制止，那伙计便扬言说乐天是小贼。周围人看着乐天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模样，不明所以，便不再劝阻。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喝道：“住手。”
    伙计一看，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便是昆羽派的包三夫妇。
    包三和妻子刚去帮忙给灾民派粥，回来的路上便看到有人群聚集，他们见到伙计如此殴打一个小孩儿，十分愤慨。
    包三嫂上前将乐天扶了起来，看到他小小年纪，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也到处是伤，心里一酸，“孩子，你没事吧？他为什么打你？”
    乐天抽泣，“有人送我一对耳环，让我去当铺当了，买吃的。可是他们非说是我偷来的，耳环被他们扣下了，还把我赶出来，还打我。”
    乐天十分委屈，哭声不止。
    周围人也都指责这家当铺，“真是太过分了，看来真的是家黑店。”
    那伙计也有几分心虚，转身便要往店铺里走。
    包三嗔怒，扣着他的手腕一用力，那伙计痛呼出声，“你们有事跟我们老板说，我就是一伙计。”
    当铺的老板从里面张望，也觉得包三夫妇不好惹，赶紧拿着二两银子出来。
    那老板满脸堆笑，“众位，一场误会，怪我多事，看那耳环精巧，怕是哪位夫人小姐遗失被盗的，只不过让店里的伙计打听清楚而已。”
    他走了上前，把手里的二两银子给了乐天，“来，拿着吧。”
    乐天接过银子。
    包三这才把那伙计放了，包三嫂脸色微沉，“你们把这孩子打成这样，总要去药堂诊治吧。”
    那老板抿了抿唇，轻呼一口气，“哎，算我倒霉。”
    说着，又将一两银子扔到乐天手里，转身回了店铺。
    那伙计冲着周围围观的百姓摆了摆手，“还看什么看？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乐天冲着包三夫妇一拜，“谢谢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人呢？”
    乐天摇了摇头，“我叫小柿子，我没有家人。”
    刚要走，乐天的腿一疼，差点跌坐在地上。包三嫂连忙扶着他，转头冲着包三说道：“相公，他伤的挺重，我们暂时把他带回去吧。”
    包三连忙点头。
    两人带着乐天回了绣庄，这绣庄实际上就是昆羽派的联络地点。
    神医岳安已经仙逝，他的侄女儿岳璃感念昆羽派的恩德，便辗转留在昆羽派行医。
    岳璃还收了一个徒弟，名叫何年，此时为乐天切脉的正是他。
    “还好没有伤到内腑，吃几副药，调理一下。”何年开了药方。
    包三嫂让人打了水，让乐天好好洗洗，还找了一身衣服给他换上。
    等乐天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包三嫂笑着说：“相公，你看，原来小柿子长的挺俊的。”
    包三点点头，“小柿子，饿了吧？赶紧吃饭吧。”
    乐天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看到桌上的饭菜，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包三嫂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还是个孩子啊。”
    包三抿了抿唇，“现在到处是灾民，哎，天灾人祸，也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
    包三嫂安排乐天跟绣庄的伙计住在一起，乐天从没有睡的这么香，终于不是饿着肚子睡觉了，而且是睡在床榻上。
    次日一早，包三夫妇还没起身，乐天已经在院子里打扫了。
    包三嫂看到乐天小小年纪便这么勤快，心里十分喜欢他。
    “小柿子，你身上还有伤呢，别干了，过来吃早饭了。”
    乐天应了一声，“我把这里扫完就来。”
    接下来的日子，乐天觉得很幸福，包三夫妇只让他帮忙送一些绣品。
    而同时，韩追等人正在追查他的踪迹。他们查到王强在邓府遇害，也得知同日洪爷派人去邓府下手。
    经过几番查证，韩追认定乐天是在那个晚上跟另一个戏班里的小孩儿一起逃走。
    再仔细一查，那个小孩儿叫阿荣，顺着阿荣再往下查，便查到了他的老家，得知乐天和阿荣曾经一起去过那里。
    甚至，连醉花楼和菊香都找到了，菊香告诉韩追，当时慌称阿荣的姐姐去了苍州。
    韩追神色一敛，“苍州。”


第二百三十章 苦尽甘来


苍州，明镜山庄，明仕宗坐在书房里，心情沉郁。
    曲寒花缓步走了进来，“怎么样？还是没有君儿和孩子的消息吗？”
    明仕宗脸色微沉，点了点头。
    曲寒花叹了一口气，“君儿是个要强的女子。只是现在兵荒马乱，她和孩子流落在外，我实在不放心。”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也别怪嫣儿，毕竟她才是你的结发妻子。”
    明仕宗微微垂眸，“是我辜负了她们两个。最对不起的，便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女儿。”
    此刻，站在门外的曲兰嫣一怔，身体微微颤抖。
    当年，就在曲兰嫣和冯玉瑶一前一后为明仕宗诞下两个千金时，明仕宗愧疚的表示，要纳君儿为妾，曲兰嫣坚决反对，后来才得知君儿已经怀有身孕。
    曲兰嫣忆起了当年她去找君儿的场景。
    “你和明大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重要吗？我现在已经怀了明大哥的骨肉。师姐，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大哥说要纳你为妾，但是我反对，所以他没办法娶你过门，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私生子，私生女，永远不得认祖归宗。”
    “我要明大哥亲口跟我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让明大哥为难，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让他像明大哥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君儿，你还知不知廉耻？明大哥已经跟我成亲了，你还不放手，还想方设法接近他，怀上了他的孩子。你以为我和玉瑶生下的是女儿，你若生下儿子，便是明镜山庄的长孙吗？”
    “师姐，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你是容不下我的孩子。你怕我生的是儿子，你不准我生下明大哥的长子。”
    曲寒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失神的曲兰嫣。
    “嫣儿？嫣儿？”
    曲兰嫣这才回过神来，轻呼一口气，“姑母。”
    曲寒花压低了声音，“刚才，你都听到了。”
    曲兰嫣点点头，扯出一丝笑容，“姑母放心，会找到君儿和孩子的。”
    曲寒花皱了皱眉，“当初怪我，君儿刚生下女儿的时候，我就该一直守着她们。可谁知道，她能带着刚出生的女儿离开呢？君儿这孩子，就是性情太倔强。”
    曲兰嫣心里明白，君儿和她的女儿是明仕宗心里的隐痛，这些年来，明仕宗从没有忘记她们，也没有停止寻找。
    曲兰嫣本以为时间会冲淡这些，可没想到明仕宗竟然难以释怀，自从君儿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不知所踪，明仕宗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会一个人睡书房。
    虽然他对曲兰嫣和冯玉瑶还是关心备至，嘘寒问暖，但是曲兰嫣知道，一切无法回到从前。
    而让她唯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女儿明珊，既精通琴棋书画，又勤练武功，性情也大气温婉。小小年纪便名声在外，谁都知道明镜山庄有位知书达理的大小姐。正如当年谁都知道曲靖风的女儿是武林第一美人一样。
    这天晴空万里，乐天带着一副绣品，送到了柳叶街的吴林酒坊，酒坊的老板娘看到那副绣品很开心，那是一副荷花图。
    “这绣的真不错，就是我要的样子。谢谢你了，小兄弟，这是赏你的。”说着，掏出几枚铜钱给了乐天。
    乐天十分高兴，恭敬的拜了下去，“谢谢。”
    等他出来的时候，阳光有些晒，他走了几步额头便出了汗，他用手擦了擦汗，又将怀里的那几枚铜钱摸了出来，用手掂了掂，喜笑颜开。
    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两个人影，一瞬间，乐天便不见了，地上落了那几枚铜钱。
    郊外的一间木屋里，谢江走了出来，十分激动，冲着韩追点头。
    韩追轻呼一口气，“带上四公子，我们速速离开。”
    乐天哭喊挣扎，不肯跟他们走。
    谢江跪伏在地上，竟然流了泪，“四公子，还记得谢叔吗？谢叔找了你整整四年啊。”
    乐天还是挣扎，韩追直接将他抱起，“通知其他人，立刻上路。”
    “是。”
    包三夫妇没有见到乐天，十分着急，怕他出了什么事，刚好曲兰嫣来绣庄，他们马上带着人寻找，在出苍州的路口发现了他们。
    “你们看，在那边。”
    包三一怔，“好像是唐少衡的人。”
    包三嫂皱了皱眉，“他们抓小柿子干什么。”
    曲兰嫣顺着看了过去，“是韩追。”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过去看看。”
    乐天看到包三夫妇过来了，拼命的喊叫，“包三叔，包三婶。”
    包三嫂大声喝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谢江看了看韩追，韩追抱拳道：“各位，他是我们主上的四公子，我们必须把他带回去。”
    包三夫妇一怔，连曲兰嫣都十分惊讶。
    “小柿子是唐少衡的儿子？”包三挑了挑眉。
    谢江也附和道：“我们找了四公子好几年，今天总算找到了。”
    “你们确定吗？既然是你们公子，为何会流落在外呢？”包三嫂脸色一沉。
    韩追抿了抿唇，“我们已经确定，他就是四公子，至于为何流落在外，这个说来话长。”
    曲兰嫣压低了声音，“韩追应该不会说谎。”
    包三也点点头，“听说唐少衡称了平南王，小柿子回去后就是王子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包三嫂还是有点不放心，“要问问小柿子，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如果被人知道小柿子的身份，他留在苍州，会有危险。”
    包三拍了拍包三嫂的肩膀，“娘子，我知道你舍不得小柿子，可是他毕竟有亲生爹娘，他们要把他带回亲生爹娘身边，我们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乐天狠狠的咬了韩追的手腕，韩追却一动不动。
    谢江有几分着急，“韩大哥，我们快走吧。”
    韩追点了点头。
    包三嫂突然喊道：“慢。这孩子可是路氏夫人所出？”
    谢江连忙点头，“他正是我们主公和夫人所生的第四子。”
    包三嫂叹了一口气，冲着唐乐天摆了摆手，“小柿子，一定照顾好自己，我们会想你的。”
    包三也摆了摆手，“小柿子，记住，要做一个好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重返王宫


路上，谢江一再跟乐天解释，他姓唐，是平南王的儿子，排行第四，叫乐天。他们是带他回家，回平南王宫，去见他亲生爹娘。
    乐天有些恍惚，他沉默了很久，开口问当初爹娘为什么抛弃他，谢江看了看韩追，欲言又止。
    他们讯疾赶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平南。
    刚入宫门，便见唐乐仙带着侍卫和宫女迎了上来。
    韩追和其他人立刻行礼，“参见五郡主。”
    唐乐仙微微颌首，随后又行了师徒之礼，“徒儿参见师父。”
    韩追冲着乐天低声说道：“四王子，她就是你的五妹，唐乐仙，封号仙宁郡主。”
    乐天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周围环境，犹如置身仙境，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乐仙咯咯一笑，上前亲切的唤道：“你就是四哥，我是宁宁。”
    她回头摆了摆手，“你们还不快参见我四哥。”
    侍卫和宫女们都拜了下去，“参见四王子。”
    乐天看到乐仙，又想起了明家姐妹，论衣饰，他妹妹更加华贵。
    乐天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乐仙撇了撇嘴，冲着一个年长的宫女说道：“快带我四哥去换件衣裳，要是让母后看到四哥穿着粗布麻衣，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说完，她又欢快的来到韩追面前，“师父，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徒儿一刻都没有偷懒，你走之前教徒儿的那套剑法，徒儿每日都刻苦练习，一会儿练给师父看。”
    韩追点点头。
    身旁的侍女半夏附和道：“是啊，郡主现在每日都是卯时起来练剑。”
    唐乐仙注意到韩追的手腕上有伤痕，应该是被咬的，她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神色。
    突然，她又走到谢江身旁，“你就是谢叔，本宫经常听马叔提到你。”
    谢江微微一笑，躬身又拜了下去，“五郡主金安。”
    乐仙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谢叔，可是怕见到父王会被责罚？”
    这句话说到谢江心里了，虽然四王子乐天被找了回来，但是他流落了这么久，一定吃了不少苦，若是追究他保护不力之责，他确实难辞其咎。
    谢江有些紧张，长呼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见唐乐仙微微一笑，“谢叔放心，有本宫呢，若是父王要怪罪于你，本宫帮你求情。”
    谢江带乐天离开平南的时候，唐乐仙才一岁，刚开始咿呀学语。
    谢江只觉得眼前的唐乐仙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却透着成年人的心智，令人惊叹。
    谢江心里十分感激，“属下多谢五郡主的恩德。”
    乐天望着王宫的恢弘磅礴，宫殿巍峨壮丽，高耸的宫墙萦绕，还有到处都有垂首的侍卫和宫女，他十分愕然。
    唐乐天被人带到唐少衡那里，乐仙也跟着一起进去。
    谢江冲着乐天压低了声音，“四王子，他就是你亲生爹爹，快叫父王。”
    乐天面色沉静，只盯着唐少衡看，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
    唐少衡也没有表现出见到失散的儿子喜出望外的神情，而是十分冷静镇定。
    突然，他微微垂眸，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谢江，你可知罪。”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没想到，唐少衡第一件事就是要问谢江的失责之罪。
    谢江吓得脸色苍白，幸亏刚才有唐乐仙说要为他求情，他心里才有那么一丝底。
    “属下罪该万死，王上将四王子交托于属下，对属下万般信任，是属下保护不周，令四王子流落在外，属下听凭王上责罚。”谢江跪下来，头磕在地上，声声作响。
    乐仙几步走到唐少衡身后，为唐少衡揉肩捶背，“爹，谢叔虽然有罪，可是他和师父也将四哥平安带回来了，算是将功补过。谢叔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相信这几年，他也是痛苦煎熬。如今找到了四哥，他才敢回来见您啊。”
    谢江泪水溢出眼眶，“王上，这几年，谢江没有一日安枕啊。”
    乐仙轻咳了几声，垂眸低声说道：“这几年，父王也没有一日安枕啊。”
    谢江连忙说道：“属下知罪。”
    唐少衡抿了抿唇，“既然五郡主帮你求情，本王就从轻发落，拖下去，杖责二十。”
    谢江感激涕零，“多谢王上，多谢五郡主。”
    杖责二十，已经算轻之又轻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唐少衡竟然如此轻罚。
    此刻，谢江内心里，对五郡主唐乐仙，是又敬又怕。
    乐仙转头冲着唐少衡微微一笑，“爹，你和四哥父子团聚，一定有很多话说，宁宁就不打扰了。”
    乐仙抬眸看了看乐天，“四哥，我先去母后那里了，还有大哥，二哥和三姐，他们都在母后的宫里等你。母后这些年，十分想念你。”
    唐少衡冲着乐仙轻笑点头，“宁宁，告诉你母后，你四哥沐浴更衣后就过去。”
    “好的。”乐仙带着侍女离开。
    路小妹在寝宫里，心情复杂，一方面，就要见到自己多年没见面的儿子了，她十分高兴和激动。另一方面，她对多年前将儿子送到远处寄养的事十分自责，她怕儿子心里怨恨她，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乐诗等的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母后，四弟怎么还没过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长幼有序，我们是王兄和王姐，理应四弟来拜见我们才对。而不是我们等在这，来见他。”
    路小妹白了唐乐霖一眼，“你四弟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才回到王宫，你们作为哥哥和姐姐，理应关心和照拂弟弟。如果被母后知道，你以后欺负他的话，看母后怎么处置你。尤其是你，唐乐霖。还有你，唐乐诗。”
    唐乐暄微微一笑，“二弟，四弟在父王那里，父王可能跟四弟有一些话要说。四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
    乐霖撇了撇嘴，“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回来了，五妹……”
    唐乐仙突然大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唐乐霖的话，急步走了进来，“娘，四哥沐浴更衣后就过来，爹说让你别着急。”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用膳


唐乐天被宫女带入他今后的寝宫，重华宫。宫门一开，众多侍女齐齐行礼，“四殿下万福金安。”
    乐天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的扫视这座华丽的宫殿。
    有个年纪较长的宫女上前，“四殿下，奴婢叫春迎，还有那两个宫女，都是从前侍候过四殿下的。王后吩咐，奴婢们以后还是服侍四殿下。”
    乐天一脸漠然，“你说，你们以前伺候过我？”
    春迎颌首，“四殿下离开王宫时，刚满两岁，所以记不得奴婢们了。”
    乐天抬头望了望天空，“那我今年几岁？”
    春迎一怔，随即柔声回答，“四殿下如今已经满十岁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四殿下，王后和其他几位殿下在泰安宫里等着您的，请殿下速速沐浴更衣。”
    春迎摆了一下手，其他两个宫女要扶乐天进去。
    乐天一甩手，“我自己走。”
    两个宫女马上垂首，“是。”
    泰安宫，乐仙给路小妹揉肩捶背，“娘，这回四哥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路小妹转过身，宠溺地抱着乐仙，轻轻拍她的肩膀，“娘的小仙儿，娘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儿。”
    唐乐诗撇了撇嘴，给乐霖使眼色，乐霖又看了看乐暄。
    “四王子到。”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路小妹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乐仙扶着她的肩头，站在她身旁。
    乐天进来后，一眼看到坐在中央的华丽高贵的路小妹。
    只见她身穿红色锦衣华服，华服宽松，金线穿制，色彩绚丽，夺目惊艳。还有她头顶上的金冠，闪的唐乐天有几分头晕。
    路小妹仔细看着儿子，看他有几分木讷，她笑意盈盈，伸出手，“天儿，过来，到娘这里来。”
    乐天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梦里的场景，心里呐喊，“是她，真的是她，原来那不是梦。”
    乐天表情沉郁，并不上前。
    秋月走到他旁边，“四王子，那是你母后，快去叫母后。王后娘娘非常想念你，得知你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乐天突然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
    唐乐霖嗤笑出声，乐诗也笑道：“母后，四弟走的时候就是个傻子，怎么现在回来，还傻里傻气的。”
    路小妹脸色一沉，瞥了唐乐诗一眼，“乐诗，你是姐姐，怎么这么说自己弟弟。”
    只见唐乐天抿唇瞪着唐乐霖和唐乐诗，那目光让乐仙微微一怔。
    路小妹微微一笑，“既然乐天饿了，我们就提前用膳吧。”
    “是。”秋月马上去安排。
    路小妹感觉到乐天跟她不亲近，转念一想，他才刚回来，以后的日子还长。
    她挥挥手，“你们几个过来。”
    乐暄带着乐霖和乐诗靠近。
    “乐天，这个是你大哥乐暄，你大哥脾气最好。”
    乐天还是沉默不语。
    乐暄温和的笑了笑，“四弟。”
    路小妹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个是你二哥和三姐，乐霖和乐诗。”
    乐霖走过去，拍了拍乐天的肩膀，“哎呀，四弟，你总算回来了，母后天天念叨你。以后有什么事，跟二哥说。”
    乐诗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路小妹搂着乐仙，轻笑道：“这个是你妹妹乐仙，你应该见过了，她非要第一个见到你，得了消息便去宫门迎你。”
    乐仙清脆的声音响起，“四哥，我的乳名唤作宁宁，爹娘都这么叫我。”
    乐天轻呼一口气，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亲人，他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突然，他高声说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这句话一出，路小妹脸色突变。乐霖撇嘴，看了看乐仙，乐仙赶紧说道：“娘，我们快去用膳吧。”
    乐暄也连忙点头，“是啊，四弟肚子饿了。”
    宽大的厅堂里，金丝楠木餐桌前，路小妹坐在中央，右手边依次坐着乐暄，乐霖和乐诗。左手边，坐着乐仙和乐天，乐仙坐在靠近路小妹的位置。
    路小妹看了看乐天，他坐的这个位置终于不再空置了。
    突然，乐诗用手捂住口鼻，“什么味道？好难闻。”
    路小妹微微垂眸，“乐诗，好好吃饭。”
    “饭还没上来呢，不信，你们仔细闻闻看。”
    乐霖和乐暄仔细一闻，“母后，确实有味道。”
    乐霖给乐仙使眼色，乐仙眨了眨眼，她身子微微倾斜，靠近乐天一闻。
    乐诗扬起了下颌，“怎么样？是不是四弟？”
    乐仙点了点头。
    路小妹皱了皱眉，“怎么？刚才沐浴更衣，没有洗干净吗？可是宫人没有服侍好？”
    乐仙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突然，乐仙将手搭在了乐天的脉上，乐天一怔。
    “四哥，别动。”
    切完脉，乐仙冲着路小妹缓缓说道：“娘，四哥应该是胃腑不适，所以浊气上涌所致。让景寒姑姑配几副药，给四哥调理一下。”
    路小妹心疼的看了看乐天，又一脸欣慰的看了看小女儿，“我们宁宁真聪明，看来是跟着你景寒姑姑，学到不少医术。”
    乐诗撇了撇嘴，“嗯，最聪明的就是五妹了。”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路小妹，“母后，我可不可以回自己宫里吃啊？”
    路小妹抿了抿唇，“不行，一会儿，你父王就来了，我们一家人今天要坐在一起吃饭。”
    乐暄附和道：“是啊，三妹，今天可是四弟回来后吃的第一顿饭。”
    乐诗有点不高兴，用绢帕捂着半边脸，“饭怎么还不上来？御膳房那些奴婢真是慢吞吞的，应该重罚。”
    乐霖轻哼一声，“根本没到用膳的时辰，他们怎么知道，四弟回来后突然要提前用膳呢。”
    乐诗有点不耐烦，突然起身，“我根本就不饿，我不想吃了。”
    乐天想起当初在青楼门口乞讨，有客人说他身上有难闻的味道，远远的便捂住口鼻，一脸的厌弃。
    他看着坐在这楠木餐桌旁的，衣着华丽光鲜的这几个兄弟姐妹，心里一阵酸楚。
    他目光冷厉的看着起身要走的乐诗。
    乐诗指着他，“你敢瞪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离席


“乐诗，坐下。”只见唐少衡轻笑着款步走了进来。
    周围的侍女齐齐行礼，“王上。”
    “父王。”乐诗只好坐了回去。
    乐暄和乐霖也行了礼，“参见父王。”
    乐仙清脆的喊爹爹，唐少衡看了看她，笑意加深。
    路小妹嘟嘴，“怎么现在才来？我一个人可管不了他们几个。”
    唐少衡瞥了乐诗一眼，“再惹你母后生气，就将你禁足。”
    乐诗连忙摇头，“儿臣没有惹母后生气，儿臣怎么敢。”
    唐少衡看了看一直沉默的乐天，“老四，你也一样，要是敢惹你母后生气，父王可要重重罚你。”
    乐仙给乐天使眼色，“父王跟你说话呢。”
    路小妹微微一笑，“好了，天儿刚回来，可别吓他。”
    秋月上前，“禀王上、王后，可以用膳了。”
    唐少衡点点头。
    只见侍女们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奉上，香气四溢。
    乐天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忍不住流口水，竟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且吃着吃着直接用手。
    这一幕看的路小妹目瞪口呆，乐诗也是一脸惊愕。
    乐霖扑哧一笑，“父王，母后，四弟怎么看起来像个小叫花。”
    乐仙咳嗽了一声，“可能是急着回平南，四哥路上没怎么吃东西，太饿了。”
    乐诗低声说道：“父王和母后都还没动筷子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乐天听到“小叫花”三个字，瞬间变了脸色，他抬头看了看唐乐霖，一脸的怒气，竟然将眼前的筷子向乐霖身上狠狠抛了过去。
    啪的一声，乐霖没注意，肩膀竟被筷子打了一下，他也瞬间发怒，“唐乐天，你竟然敢打我。”
    他猛然起身，“不吃了，我们走。”
    乐诗也跟着起身，“刚回来就敢打二哥，以后还得了，怕是连父王和母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乐暄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父王，母后，我们先退下了。”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唐少衡抿唇不语。
    乐霖扯了扯乐暄的衣袖，三人转身离去。
    唐乐天继续埋头吃了起来，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无论是荤菜，还是素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唐少衡轻拍路小妹的肩头，微微一笑。路小妹握紧了他的手。
    乐仙手扶着桌子，静静地看乐天的吃相。
    过了一会儿，乐仙突然抓着乐天的手腕，“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你肚皮会撑破的。”
    乐天要挣脱她的手，可是乐仙的手劲儿很大。
    唐少衡一摆手，让宫女将乐天带下去。乐天不肯离开，吵嚷着自己还没吃饱。
    路小妹心里一酸，叹了一口气，“天儿，这是经常挨饿吗？怎么会这样。”
    唐少衡给宫女们使了眼色，她们便硬拉着乐天回了重华宫。
    乐仙抿了抿唇，劝慰道：“娘，四哥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如今总算平安的回来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我们就不提了嘛。”
    说着，乐仙微笑起身，“爹，娘，宁宁去看看师父。”
    唐少衡轻笑点头。
    路小妹扬眉，“你都还没吃东西呢。秋月，让御膳房再做几道五郡主最爱吃的菜。”
    “是。”
    乐仙握着路小妹的手，“娘，您和爹也没吃呢。我先去看看师父，等回来了，我们一起吃。”
    路小妹点点头，“嗯，去吧。”
    唐乐仙出了泰安宫，就直奔景寒那里，取了两瓶药。
    她将其中一瓶交给半夏，“半夏，谢江叔被杖责二十，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去拿给他，务必客客气气的。”
    “是，郡主。”
    丁香疑惑，“郡主，那还有一瓶呢？”
    乐仙抿了抿唇，“这瓶，本宫要亲自拿给我师父。”
    泰安宫里，唐少衡抱着路小妹，柔声安慰，“之前没有跟你讲的太详细，怕你担心。乐天本来寄养在富户程员外家里，可是因为一些意外变故，导致流落在外，颠沛流离。不过，就像宁宁说的，他平安回来了就好，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
    路小妹嘟嘴，“可是，你看乐天现在这个样子，性情沉郁乖戾，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唐少衡轻点她的额头，“你放心，既然回来了，我便会好好管束他。”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哎，生了五个，才有一个让我们满意的。”
    她顿了一下，突然轻笑，“当初生完乐天，你便不想让我生了，要不是我一定要再生一个，我们哪来这么智勇双全的女儿。”
    唐少衡点点头，“是啊，幸亏生了老五。前四个，就当作为了生老五，必须生他们吧。”
    路小妹嗤笑出声，轻推了他一下，“要是让那三兄妹听到这话，估计又要大吵大闹了。”
    唐乐仙去看韩追，韩追马上让她练一下他走的时候教她的那套剑法。
    乐仙轻呼一口气，在他面前练了一遍，招式轻快凌厉，身法娴熟。
    韩追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看来这段日子果然没有懈怠。”
    乐仙拿出药瓶，躬身一拜，“师父，这是给您的。”
    韩追微微一怔，接过药瓶，“这是什么？”
    乐仙压低了声音，“徒儿担心师父的手腕会留疤，这是景寒姑姑所配的药，敷上后，疤痕会淡化消失。”
    乐仙微微抬眸看了看韩追，接着说，“徒儿知道师父不在乎，不过这是徒儿的一番心意。”
    韩追心里十分动容，“谢谢你，五郡主。”
    突然，泰安宫的宫女过来叫乐仙回宫，乐仙冲着韩追又是一拜，“师父连夜赶路回平南，一定万分辛苦，您好好休息，徒儿先回去了。”
    韩追点头。
    谢江的居所，马宇过来看他，两人多年不见，如今重聚，自然有很多话说。
    这时，半夏过来，语气十分客气，说是五郡主送来上好的金创药。
    谢江接了过来，万分感谢。
    半夏走后，谢江不禁说道：“这次多亏了五郡主帮我求情。”
    马宇压低了声音，“五郡主最得恩宠，小小年纪，便心智过人。王爷总说，他的儿女中，只有五郡主像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 缓和


唐乐天回到重华宫，便蹲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天空。
    春迎上前，为他披了一件披风，“四殿下，王后娘娘其实一直惦念您，这重华宫一直让人打扫整洁，就等着您回来。”
    乐天冷哼一声，“春迎姑姑，他们当初为什么把我送走。你能告诉我吗？”
    春迎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近处只有她和乐天。
    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四殿下，奴婢告诉您，您可一定答应奴婢，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奴婢告诉您的，不然，您就见不到奴婢了。”
    乐天点点头，“嗯，我答应你，不信，我们可以拉勾。”
    他突然想到，他和阿荣也拉过勾的，说是要一起逃出去，过好日子，可是阿荣后来被活活冻死了。
    乐天眼里含着泪水，就要溢出眼眶，春迎一怔，赶紧拿出绢帕为他擦拭，“奴婢告诉您，您可别哭了。”
    春迎将声音放到最低，“五郡主刚出生的时候，有道士进宫，说是您和五郡主相克，必须送走一个。”
    乐天撇了撇嘴，“那些道士，都是骗人的。”
    春迎点点头，又嘱咐道：“五郡主最为受宠，是王上和王后的掌珠，四殿下，千万不能和她发生争执，否则吃亏的是您。”
    唐乐天绷紧嘴角，“我才不怕呢。”
    春迎微微皱眉，“四殿下，王上和王后毕竟是您的亲生爹娘。”
    乐天猛然站起，披风掉落在地上，春迎连忙捡起。
    突然，他感到一阵胃腑胀痛，又屈膝蹲了下来。
    “四殿下，您没事吧？来人，叫御医。”
    春迎话音刚落，就见唐乐仙带着景寒已经来到重华宫。
    “参见五郡主，景御医。”
    乐仙见状，急步跑了过来，“四哥，胃腑不适吗？我就说，让你别吃的太多。”
    她顿了一下，给乐天介绍景寒。“四哥，这位是景寒姑姑，是宫中的女御医，尊母后之命，来为你看病。”
    景寒缓缓一拜，“四王子，让卑职看看。”
    说着，蹲下身去按他的脉。
    乐天咬着唇，用力甩开了景寒，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没病。”
    乐仙皱了皱眉，“四哥，景寒姑姑可是为你接生的，当初母后生你的时候难产，命悬一线，要不是景寒姑姑，你怎么会平安的站在这。景寒姑姑对你算有救命之恩，你不能对景寒姑姑无理。”
    乐天听了她的话，稍稍有几分动容，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乐仙冲着景寒微微一笑，“姑姑，四哥心烦气躁，许是脏腑失调，你好好给他治治。”
    景寒轻笑点头。
    春迎躬身，“四殿下，五郡主，不如请景御医去寝殿内诊治。”
    “好。”乐仙笑着拉着乐天进去。
    乐暄和乐霖，聚在乐诗的寝宫里，吃着糕点，饮着茶。
    乐霖的气还没消，“这个老四，我看他就是一个孽障，父王之前不就这么叫他吗？”
    乐诗噘嘴，“他身上那股味道，真的受不了，怎么在一个桌上吃饭啊。”
    乐暄叹了一口气，“母后如此思念他，可他回来后，连一句母后都没叫。”
    乐诗扬眉，“大哥，你去跟母后说，以后我们在自己宫里用膳。”
    乐霖轻哼一声，“你就别为难大哥了，母后用膳要人陪，父王有时要去军营，所以才吩咐我们务必都去泰安宫与母后一起用膳，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乐诗呼吸加重，拽了拽衣裙的丝带，“看到老四就生气，他还敢打二哥，父王和母后也不说话，由着他放肆。二哥，你当时，就该打回去，狠狠教训他一顿才是，让他知道，谁是长，谁是幼。”
    乐霖撇了撇嘴，“他在外面这么多年，今天刚回宫，我若还手，父王和母后一定偏向他。”
    乐暄点点头，“是啊，他到底是我们胞弟。你看他吃饭的样子，估计在外面受了很多苦。算了，我们多担待吧。”
    过了一会儿，有宫女进来告诉乐霖，说是四王子胃腑胀痛，景寒御医开了药，估计今天晚上不会去泰安宫用膳了。
    泰安宫里，路小妹抱着小狮子狗乐乐，乐仙也笑着逗弄它，“乐乐，你知道吗？四哥回来了。”
    她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娘，今天都忘了，让四哥认识一下我们乐乐。乐乐这么乖，四哥一定也很喜欢它。”
    路小妹斜靠在罗汉塌上，慵懒的笑道：“那你把乐乐抱过去啊，看你四哥喜不喜欢它。”
    唐乐仙犹豫了一下，“还是明天吧，四哥服过景寒姑姑的药，已经睡了。”
    她顿了一下，“娘，宁宁想跟父王去军营。父王答应过宁宁，会让方冲叔叔教宁宁骑射。”
    路小妹轻点她的额头，“你跟韩追学武功，又跟景寒学医术，现在又要跟方冲学骑射，娘的宝贝女儿，你不累啊？”
    乐仙嘟嘴，“宁宁不累，宁宁喜欢学本事。”
    路小妹抿唇轻笑，“你三姐，每天就知道吃和玩儿，学什么都说累，她如果有你一半，娘就开心了。”
    乐仙撇嘴，压低了声音，“三姐觉得自己长的美，她觉得有美貌就足够了。”
    路小妹嗤笑，拉过乐仙的手，将女儿抱在怀里，“你三姐，可没你长的好看。”
    乐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别让三姐听到，她该伤心了。”
    乐天睡在宽大舒适的床榻之上，梦里，他梦见了水嫂，梦到那张亲切的，满脸皱纹的脸，他好似把今天吃到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娘，这些，都给你吃，快吃啊，可好吃了。”
    他睡的满头是汗，嘴里喊着娘，竟然喊出了声。
    他没有睁开眼，身体动了几下又沉沉睡去，而他不知道，此时，他亲生的娘路小妹就在他身旁，用绢帕轻轻帮他擦汗。
    春迎躬身，恭敬的低声说道：“王后娘娘，要叫醒四殿下吗？”
    路小妹摇了摇头，微微勾起唇角，“叫醒他干嘛？睡的正香呢。”
    “是。”春迎颌首。
    她回忆起乐天小时候的模样，肤色白皙，可是现在居然变的粗糙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位置


次日一早，乐天醒来后，果然发觉胃腑舒适，身体畅快，心情自然也大好。
    宫女们早就打好水，等着服侍他洗漱。乐天感觉到洗脸的水都是温温的。
    春迎躬身一拜，“四殿下，要去泰安宫用早膳。不过现在太早，估计其他几位殿下都还没起身呢。要不奴婢带着您在重华宫里走一走。”
    乐天点点头。
    当他看到重华宫有这么大，这么奢华，心里惊愕，“他们都住在哪？”
    春迎轻笑，“王上在泰华殿处理政事，会在王后娘娘的泰安宫里安歇。五郡主年幼，暂时也住在泰安宫里。大殿下住德明宫，二殿下住福喜宫，三郡主住瑶华宫。”
    乐天叹道：“王宫，这么大啊。”
    春迎微微一笑，“王宫虽大，却只有你们几位主子。王上和王后情比金坚，不曾有其他妃妾。”
    乐天摸了摸肚子，“我都饿了，现在可以去吃东西了吗？”
    春迎颌首，“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乐天来到泰安宫时，乐暄、乐霖和乐诗三兄妹已经坐在餐桌旁了，而中央和对面却是空的。
    乐天随意的坐在乐暄的对面，就是之前乐仙的位置。
    他刚一坐下，就见周围人脸色大变。旁边的宫女欲言又止。
    乐暄给乐天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四弟，那是五妹的位置。”
    乐霖冷哼一声，微微垂眸，“再不换过来，一会儿五妹来了，要发脾气的。”
    乐诗看乐天没有要动的意思，指着他笑道：“你惨了，昨天打了二哥，今天又要得罪五妹。”
    唐乐天轻呼一口气，没有理会他们，埋头便直接吃了起来。
    只听到后面唐乐仙冷声喊道：“四哥，那是我的位置。”
    唐乐天佯装未闻，乐仙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
    她眼神凌厉的瞟过乐暄他们，乐霖和乐诗高声说道：“我们已经跟他说了，他不肯换。”
    乐仙缓了缓心神，厉声吩咐：“把春迎叫过来。”
    春迎本就在泰安宫留候，听说让她进去，微微一怔。
    等她走进来，看到乐天坐的位置，和一脸严肃的五郡主，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马上跪了下来，“五郡主恕罪，是奴婢忘了跟四殿下说。”
    乐仙撇了撇嘴，“母后吩咐你，教四王子王宫礼仪，看来你并没有尽责，连你自己也知罪。”
    春迎还来不及回答，唐乐仙又冷冷的接着说，“父王说过，有功当赏，有罪当罚。来人，春迎失责，杖三十。”
    “郡主恕罪啊。”春迎求饶。
    唐乐天猛然站起来，“不就是个位置吗，我换过来就是了，你别打春迎姑姑。”
    乐仙微微垂眸，“春迎，既然四哥为你求情，这三十杖本宫先给你记着，你先退下吧。”
    “是。”春迎恭敬退下。
    乐天坐在了旁边，乐霖对面的位置。负责布菜的宫女红迎松了一口气，马上让其他宫女重新整理一番，又拿出一副新的碗筷摆在乐仙的位置上。
    乐仙这才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四哥别怪宁宁，你有所不知，这个用膳的位置是父王和母后的意思。”
    她看了看嘴角绷起的唐乐天，压低了声音，“你在我们面前如此护着春迎，她以后对你会更加忠心的。”
    乐天怂了怂肩，没有理她，继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看了看中央的位置，有点疑惑。
    乐暄微微一笑，“四弟，你是在找父王和母后吗？父王早早便去了军营，母后一般都是睡到午时才起。”
    唐乐天一怔，“睡到午时？”
    乐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是啊，母后贪睡，我以前也是睡到午时的，后来跟着我师父练功，就不得不早起了。”
    乐霖嗤笑，“我知道，五妹喜欢睡回笼觉，晨起练功后，又会回去睡，还是睡到午时。”
    乐仙嘟嘴，“你们不贪睡，也是到处吃喝玩乐，虚度光阴。”
    乐霖笑道：“谁让我们有福气，是父王的儿女，一出生便是荣华富贵，有朝一日，等父王挥师北上，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皇子和公主呢。”
    乐天突然脸色一沉，“挥师北上？不行，不能打仗。”
    “你懂什么？这可是军国大事。”乐霖咪了咪眼。
    乐仙赶紧转了话头，“二哥，母后白宠你了，你刚才只说有幸是父王的儿子。要不是母后独得父王的爱，我们能有现在这么逍遥嘛。”
    乐霖抿了抿唇，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还要感谢母后。”
    突然，柔和的声音响起，“谢我什么？”
    乐暄几个全都起身，“参见母后。”
    乐天也被乐仙拉着站了起来。
    只见路小妹有些睡眼惺忪的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穿杏黄色锦衣长裙，裙上的绣花十分精致，外面还罩了一件薄薄的轻纱，更显高贵典雅。
    乐仙冲着乐天笑道：“母后是为了陪你吃早饭，才这么早起来的。”
    突然，一声狗叫，乐仙笑的更开心，“四哥，是乐乐。”
    只见碧玉抱着乐乐跟着进来。
    唐乐天听到狗叫声甚是不安，他讨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狗。
    碧玉将乐乐抱给了路小妹，路小妹宠溺的抚摸着它的茸毛。
    乐仙也去摸它的茸毛，“乐乐，你也醒这么早？”
    这时，宫女端来羊奶，路小妹亲自喂乐乐喝。
    唐乐天看到这一幕，心中翻江倒海，他曾长年忍受饥饿，到处下跪讨饭，为了能吃饱饭什么都做，捡拾残羹来吃。而她亲娘，竟然如此宠爱一条狗，还喂它喝羊奶。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王后娘娘，四王子的乳母彭氏进宫了，她急着来拜见王后，就在外面守着。”
    路小妹没有抬眸，“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个略胖的中年女人恭敬的走了进来，“老奴拜见王后娘娘，拜见各位殿下。”
    她顿了一下，冲着乐天抽泣，“四王子，你可算回宫了，老奴好想您呢。”
    她凑近，“四王子，您还记得老奴吗？”
    乐仙白了她一眼，“四哥离宫的时候才两岁，怎么会记得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罚跪


彭氏继续抽泣，“四王子啊，您之前最喜欢跟着老奴了，一天都离不开我。”
    乐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乐暄轻笑，“四弟，你看，母后多疼你，我们的乳母都不得在身边。”
    说完，乐暄便觉有几分失言，他怯怯的看了看路小妹的脸色，马上垂下了头。
    乐仙眨了眨眼，“你们都有乳母？为什么我没有乳母？”
    路小妹嗤笑，“只有你，是娘亲自哺育的。”
    乐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十分可爱。
    突然，小狗乐乐冲着彭氏大叫了几声，彭氏一惊。
    路小妹一摆手，“带彭氏去重华宫。”
    彭氏恭敬一拜，“那老奴先告退了。”
    “四王子，老奴先去重华宫等您。”
    彭氏刚走，乐乐又冲着乐天叫。
    路小妹摸了摸它的茸毛，“乐乐，那是四哥。”
    路小妹一个没抱住，乐乐跳了下来，跑到乐天脚边，冲着他叫。
    乐天踢了它一脚，厉声喝道：“滚开。”
    就在他的脚还没完全收回来的时候，乐仙从他的后面给了他一巴掌，巴掌打到的位置刚好是曾经因为一个馒头被壮汉打的那个地方。
    乐天有几分眩晕，冰天雪地里被狗咬，被人打的那种绝望的感觉又回来了。
    宫女吓得马上将乐乐抱了起来。
    乐仙大怒，“你为什么打乐乐？”
    唐乐天挥手就想打乐仙，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时，乐仙极快的拨动了她戴在左手上的指环。
    路小妹大喊一声，“唐乐天。”
    乐天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唐乐霖突然冲乐天这边，狠推了一下桌子，桌沿刚好撞到乐天的上腹。
    乐天痛呼出声，手捂着上腹，微微蜷缩了身体。
    唐乐霖厉声说道：“你个孽障，居然还敢放肆。”
    唐乐天被罚跪在泰安宫的院子里，他的手握成拳头，嘴角紧紧绷起。
    乐暄、乐霖和乐诗三兄妹缓步走了过来，
    乐霖撇嘴轻笑，“你竟敢打乐乐，知不知道，它可是母后的心肝宝贝，比我们都要宝贝。”
    乐诗咪了咪眼，“是啊，跟五妹一样宝贝。”
    乐暄看了看唐乐天，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三人转身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唐乐霖一个人过来，还拿出糕点塞给乐天，“四弟，别怨二哥，二哥也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以后闯了祸，还得靠五妹帮我求情呢。”
    乐天瞥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糕点，乐霖尴尬的笑了笑，冲着身旁的宫女说道：“素玉，四王子都跪了这么久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素玉有些为难，“二王子，这……”
    乐霖将手上的糕点塞给了她，“母后一时在气头上，等消了气，定会心疼她的四儿子。你这么聪明，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唐乐霖款步离开。
    素玉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四王子，这是二王子送来的糕点，你吃点吧。王后虽然下令罚跪，但是并没有说不准进食。”
    乐天这才沉声说道：“我不饿。”
    素玉见乐天答了话，便多说了几句，“乐乐是王后娘娘的爱犬，五郡主也喜爱的不得了。平时不小心磕到碰到，王后和五郡主都要难过很久。”
    乐天冷笑了一声，眼里竟然溢出泪来。素玉一怔，马上拿出绢帕来为他擦拭。
    而此刻，泰安宫里，乐乐也趴倒在地上，流了泪。
    乐仙看它这个样子，也泪如雨下，抽泣着哄它，“乐乐乖，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她顿了一下，扑到母亲路小妹的怀里，“娘，不怪乐乐，它本能护主，看到生人就会叫，可它并没有去咬。它当时一定被踢的很疼，也一定吓坏了。”
    路小妹轻轻拍了拍乐仙，又走上前将乐乐抱了起来，“乐乐乖，不怕啊，知道你受委屈了。”
    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乐仙从小怕打雷，她依偎在母亲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而院子里，唐乐天还跪在那，素玉赶紧让人去问王后的意思。
    可一会儿功夫，雨倾盆而下，素玉还没来得及让人撑伞，乐天就已经被淋的全身湿透。
    里面的宫女出来，“素玉，王后娘娘让赶紧带四王子进来避雨。”
    素玉要带乐天进去，可是乐天不肯进去。
    这时，春迎也跑了过来，“四殿下，这么大的雨，赶紧避一下吧，不然你会着凉的。”
    素玉叹了一口气，“王后已经免了四王子的责罚，让带他进去避雨，可是四王子不肯。”
    春迎也跪了下来，“四王子，奴婢求您了，别跟王后娘娘置气，也别跟您的身子置气。”
    乐天缓缓闭上眼，一动不动。
    素玉赶紧让人拿了把大伞出来，和春迎两人为乐天撑伞。
    唐乐仙抱着乐乐，靠在路小妹怀里。
    路小妹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你父王许是要留在军营，回不来了。”
    突然，她想到乐天，刚要开口。秋月就急步走了进来，“娘娘，四王子不肯进来避雨，仍旧跪在那。”
    路小妹加重了呼吸，“他这是跟谁置气，刚回宫就打了二哥，今天又打了乐乐，还想动手打妹妹。”
    秋月一时不好接话。
    路小妹沉着脸色，“还是听他父王的，这孩子必须好好管束。”
    乐仙想开口，但看了看怀里微微颤抖的乐乐，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突然一声惊雷，乐仙吓得变了脸色，路小妹赶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宁宁，不怕，娘在这。”
    院子里，雨停了，乐天倒了下去。
    “王后娘娘，不好了，四王子回到重华宫后便高烧不退，现在仍然昏睡。”宫女急忙进来禀报。
    路小妹马上赶赴重华宫，额角已经冒出了汗，“天儿，天儿。”
    昏睡中，唐乐天梦到了阿荣，梦到了水嫂，然后，又梦到了那个场景，那个衣饰华贵的妇人向他招手，那妇人便是路小妹。
    “娘，娘。”乐天迷迷糊糊的喊着。
    路小妹心里一疼，“娘在这，天儿，娘在这。”
    路小妹摸了摸乐天的头，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烫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寒


唐少衡一回王宫，就有人禀报，“王上，四王子发烧，王后和几位小殿下都在重华宫呢。”
    唐少衡微微一怔，马上急步赶赴重华宫。
    路小妹看到唐少衡回来了，“少衡，天儿他一直高烧不退，药也服不下去。”
    唐少衡看到路小妹和乐仙守在床边，乐暄几个坐在桌子旁。
    景寒在一旁禀报，“四王子本就体寒，又感染了寒气，得了重症风寒。”
    唐少衡上前，冲着路小妹柔声说道：“别担心，天儿会没事的。”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乐仙，又看了看乐暄三兄妹，“你们先回去吧，父王和母后守在这里就行了。”
    乐诗马上起身要走，但是看到乐暄和乐霖都没动，她轻呼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乐仙知道重症风寒会传染，她也知道唐少衡怕他们几个染了病气，所以让他们先回去。
    乐仙眼里闪着泪光，“我不走，我不怕被过了病气，我知道，四哥是生宁宁的气了。”
    唐少衡微微一怔。
    宁宁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爹爹，四哥醒来，一定希望看到我们所有人的。我们是一家人。”
    唐少衡微微点头。
    夜深了，在景寒想方设法的医治下，乐天的高烧渐渐退了。
    乐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他看到唐少衡斜靠在罗汉塌上，路小妹依偎在他身边。
    而乐仙就守在他床边，头靠在塌侧，他还看到乐暄几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乐仙先醒过来，惊喜的喊道：“娘，四哥醒了。”
    路小妹睁开眼，开心的急步上前，还差点摔倒，“天儿，你醒了，娘好担心你啊。”
    路小妹紧紧的抱着乐天，乐天这一刻觉得好温暖。
    昨天，他还满腔怨恨，恨他们，恨王宫里的一切。
    可是他醒来，看到他的亲人们都守在他身旁，担心着他，他的心瞬间变软了。
    “娘。”叫出这一声时，乐天都吓了一跳。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没完全睡醒。
    路小妹喜极而泣，“天儿，娘的儿子。你可知道，娘亲这几年每天都在思念你啊。”
    乐天突然大哭，泪如泉涌，这些年所受的苦，全都哭了出来。
    唐少衡凝望着他，皱了皱眉。
    路小妹冲着乐暄几个高声说道：“你们几个，以后不准欺负弟弟。”
    乐霖和乐诗想开口争辩，乐暄忙给他们使眼色。
    “娘，我饿了。”乐天突然开口。
    路小妹赶紧笑着吩咐，“快去取吃的来。”
    乐天闻着端过来的美食，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非常幸福，从来不敢想，可以住这么华丽的屋子，享用这么丰富的美食。更重要的是，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娘，有爹，有兄姐，有妹妹。
    乐诗撇了撇嘴，“父王，母后，既然四弟没事了，我们就先回宫了。哎，昨晚没睡好，可是太傅那很难告假。”
    唐少衡轻笑，“来人，去太傅那宣旨，几位殿下由于照顾王弟彻夜未眠，所以特准三天假。三天后，再行复学。”
    乐诗高兴的拍手，“太好了。”
    唐少衡看了看乐天，“天儿，三天后，你也要去太傅那，读书习字。你习的晚，所以更要下苦功。知道吗？”
    乐天边吃，边点头。
    乐仙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
    路小妹宠溺的看着她，“宁宁，你也可以休息三天。”
    乐仙摇了摇头，“宁宁不想休息。”
    宫外路府，路铉悠闲的品着茶，苏秀珍轻呼一口气，“老爷，乐天回宫了，我们作为外公外婆，不进宫去看看他，不太好吧。”
    路铉脸色微沉，“老四不是刚回来嘛，不急。”
    苏氏知道，对于乐天，路铉心里有些内疚，就是那个道士的事。他听说乐天回宫了，其实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回到泰安宫，唐乐仙将乐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茸毛，“乐乐，我们原谅四哥，好不好？”
    路小妹嗤笑，“乐乐，等你四哥身子好了，让他给你道歉。”
    乐乐仿佛听懂了似的，畅快的摇着尾巴。
    唐乐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娘，这可是你答应乐乐的，一定让四哥给乐乐道歉才行。”
    路小妹抿了抿唇，“好，一定。”
    乐仙放下乐乐，“娘，宁宁要去练功了。您昨晚也没睡好，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唐少衡走了进来，“乖女儿，这么勤苦，父王都有些心疼了。”
    乐仙笑意盈盈，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本宫是平南王的女儿。”
    说着，便几步跑了出去。
    重华宫，彭氏不停的在乐天耳边唠叨，自己有多么多么担心他，可是泰安宫的宫人不准她进房间。
    春迎脸色一沉，“彭姑姑，请慎言。王后娘娘虽然慈善，可是作为奴婢，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心里要有些数。”
    彭氏变了脸色，“老身可是四王子的乳母，是王后娘娘把老身请回宫，照顾四王子的。”
    她顿了一下，瞪着春迎说道：“虽然都是奴婢，不过老身的地位可比你们这些人高多了，你们要是再敢对老身不敬，小心老身掌你们的嘴。”
    彭氏接着抽泣，“四王子，当年，你根本离不开老身，因为五郡主，你要被送出宫，老身当时哭的死去活来。如今，你总算回来了。”
    春迎加重了呼吸，刚要说什么，被身旁的宫女春望拉了过来。
    春望压低了声音，“姐姐莫要理她，她在宫里呆不长。四殿下刚回宫时与王后娘娘疏远，王后娘娘这才让人把彭氏叫了回来。四王子生在南下路上，当时因为急，才让彭氏做了乳母。彭氏的粗陋，王后娘娘早就不喜。如今四殿下与王后娘娘亲近多了，怎么会长留彭氏在宫里。况且，彭氏口无遮拦，怕是能活着出宫就不错了。”
    春迎心里暗道，这春望平时看起来甚是沉默寡言，没想到，心里竟然这么明白。
    乐天突然开口，“春迎姑姑，太傅是谁？”
    春迎笑着上前，“太傅是我们平南的贤臣，在平南甚是有名望，他可是有大学问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用度


三天后，乐天恢复如常。
    泰安宫里，唐少衡和路小妹坐在餐桌中央，五个儿女坐在两旁，路小妹眉开眼笑，“暄儿，你是大哥，你一会儿领弟弟去拜见太傅。记住，弟弟有不懂的，你要教他。”
    乐暄和顺的点点头，冲着乐天微微一笑，“四弟，太傅虽然严厉，但是他都是为我们好。”
    乐天吃饭很快，吃完便起身，“父王，母后，我吃饱了。”
    乐暄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坐下。
    乐霖撇嘴轻笑，“四弟，你吃这么快，也没用。母后和五妹吃的慢，吃的快的要等吃的慢的。”
    乐天轻呼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乐仙嗤笑，“四哥，我和母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聊，父王说过，用膳的时候大家在一起，不光为了吃饭，也是享受天伦之乐。”
    路小妹笑着点点头，怂了怂肩，“是啊，天儿，你以后别吃那么快，反正吃完了也要陪我们。”
    说着，她冲着乐仙挑了挑眉，母女俩会意一笑。
    太傅钱庸，是义隆的降臣，饱读诗书，在当地十分有声望。
    乐天跟着乐暄几个进入书堂，那书堂十分宽敞明亮，钱庸严肃的站在中央。
    乐暄忙说道：“四弟，这就是太傅。”
    乐天看了看钱庸，马上行了拜师礼。
    钱庸点点头，上前扶他起身，“四王子，你启蒙较晚，以后要加倍用功，知道吗？”
    “是，太傅。”乐天恭敬垂首。
    乐天看到下面有四个座位，乐暄、乐霖和乐诗都已经入座了，乐诗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乐天疑惑，“五妹怎么没来？这个位置是我的吗？”
    钱庸咳嗽了两声，“四王子，快入座。”
    乐暄的脸色有一丝异样，“四弟，这个位置是你的，快来坐。”
    乐天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乐霖嗤笑了一声，“四弟，五妹不跟我们一起，有人单独教她。”
    “哦。”乐天不太懂，不是说太傅是平南最有学问的人吗？为什么乐仙要另外请教书师傅。
    乐诗压低了声音，“五妹不喜欢太傅，本宫也不喜欢，要不是为了跟大哥、二哥在一起，本宫也不来这。”
    太傅钱庸教了乐天几个简单的字，吩咐他回去将这些字写一百遍。
    御书房，唐少衡问邱昊泽乐仙的诗书如何，邱昊泽大为赞赏，“五郡主几乎过目不忘，臣教的时间很短，但是教的东西却很多，五郡主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融汇贯通，着实令微臣吃惊。”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唐少衡的脸色，“微臣以为，五郡主的确适合单独学。”
    唐少衡轻笑，点了点头。
    用午膳时，唐少衡不在。
    路小妹微微一笑，“你们的父王去军营了。”
    乐仙怂了怂肩，惦记着何时她也能一起去军营。
    乐天突然冒出一句，“母后，我们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东西，那吃不完的怎么处理？”
    乐诗撇了撇嘴，“扔掉呗，难道还要再吃一顿啊。”
    乐霖抿了抿唇，“四弟，你现在可是王子殿下，别总说傻话。”
    乐天一本正经的说道：“母后，今天太傅教我们一饭一蔬，来之不易。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吃不饱饭。”
    “在父王的治理下，我们平南富足，你说吃不饱饭的，可是林州？”乐仙挑了挑眉。
    路小妹长呼一口气，“天儿，我们吃剩下的菜肴，母后让宫人想办法处理，务必物尽其用，这样可以吧？”
    乐天迟疑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夜里，乐天将白天钱太傅教的字，一遍又一遍的写在纸上，写完一百遍后，又写了一百遍。
    “四殿下真是用功，王上和王后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春迎笑道。
    乐天微微叹了一口气，“春迎姑姑，你说实话，我的字写的怎么样？”
    春迎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四殿下才刚开始学，不急，慢慢来。”
    乐天抿了抿唇，“父王让我下苦功，太傅也说我启蒙晚，要多用功。”
    彭氏走了进来，粗声粗气的说道：“四王子，时辰不早了，快去睡吧。别明天一早起不来，不能按时去太傅那，到时怪罪下来，我们也要跟着受罚。”
    乐天微微垂眸，沉声道：“我又不是母后，我明天一早会按时起的。”
    “老身可熬不住了。”彭氏打着哈欠，转身自己去睡了。
    乐天揉了揉眼睛，继续练字。
    第二天，乐天果然早早起身，当他把练的字交给钱庸时，钱庸十分满意，说是只让他写一百遍，他却多写了一百遍，着实用功。
    过了一段时间，一日用膳时，乐天看了看路小妹的衣饰，皱了皱眉。
    路小妹疑惑，微微一笑，“天儿，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母后。”
    乐天轻呼一口气，“母后，太傅教我们俭以养德，母后身为平南王后，理应以身作则。”
    乐仙在桌子下，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可是乐天还是继续说道：“母后，自从儿臣回到王宫，每天都看到母后穿不同的锦衣华服，并且一件衣裳没有再穿过第二次，甚至，用午膳时和用晚膳时的衣裳都不一样。”
    路小妹的脸色有点难看，半晌没有说话。
    乐仙缓缓说道：“四哥，太傅钱庸的话，你不可全听。他既然崇尚节俭，为何屡次劝父王要广纳后宫。”
    路小妹听到这，脸色大变，“什么？钱庸劝你父王纳妃？”
    唐乐仙皱了皱眉，冲着路小妹点了点头。
    路小妹暗道，怪不得乐仙不喜欢钱庸，非要让唐少衡给她换一个教书师傅，母女连心啊。
    路小妹加重了呼吸。
    唐乐仙冲着乐天说道：“你可知道，一般的王侯有多少妃妾，一个妃妾有多少吃穿用度，又可以添多少王子郡主？我们平南王宫只有母后一位王后，膝下只有我们五位王子郡主，这又要省下多少开销？你去问问钱太傅，他算过这笔账没有。”
    乐霖也补充道，“是啊，四弟，父王只有母后一人，母后多做几件衣裳，又怎么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迁宫之喜


次日一早，路小妹和唐乐仙都没有来用早膳。
    乐霖瞥了乐天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母后都早起用膳，实际上是为了陪你。”
    乐诗也冷哼一声，“老四，可真有你的，敢当众指责母后。”
    乐暄也皱了皱眉，“四弟，我看你一会儿去给母后请个安吧。”
    乐天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接近午时的时候，唐少衡下了朝，回到泰安宫。
    “王上，王后娘娘还没起身，五郡主也在。”宫女垂首禀告。
    唐少衡微微一笑，“知道了。”
    还没进寝殿，就听到路小妹和乐仙在说笑，可是等唐少衡走了进来，母女俩便都佯装睡着。
    唐少衡轻笑，走上前，轻拍路小妹，“王后娘娘，该起床了。”
    路小妹佯装熟睡，唐少衡宠溺的看了看她，接着叫她起床。
    终于，路小妹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王爷，本宫不想起。”
    “该用午膳了，早膳都没用，怎么连午膳都不用了？”唐少衡柔声说道。
    路小妹把手递给唐少衡，唐少衡轻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起。
    可是起身的路小妹，仍然微闭着双眼，头靠了过去。
    在另一边装睡的乐仙忍不住笑，“爹爹偏心，只叫娘起床，根本不管我。”
    唐少衡嗤笑，“你不是已经醒了吗？”
    乐仙紧闭双眼，“宁宁没醒，宁宁还在睡。”
    唐少衡轻点她的额头，“仙宁郡主，快起来，好不容易能早起了，怎么，现在又变回去了。”
    路小妹嘟嘴，“不准说宁宁，宝贝乖女儿知道她娘心情不好，所以特意过来陪我的。”
    唐少衡抿了抿唇，“因为天儿？”
    此时，唐乐天正站在房间门口，冲着宫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嫌我生活奢靡，哎，自己相公不嫌我，倒被儿子嫌弃了。”
    唐少衡脸色微微一沉。
    乐仙清脆的声音响起，“爹爹，四哥离宫的时候才两岁，现在都十岁了，这个到底是不是四哥，真的确定吗？”
    路小妹笑道：“跟你父王一样谨慎，你父王送他走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特殊记号，回宫后，有人仔细核查过，那记号绝不可能伪造，而且你父王还亲自检查过。”
    唐乐仙撇了撇嘴，“那没办法了，谁让他是娘的儿子，是我的四哥呢。”
    唐乐天听到他们的对话，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谁在外面？”唐乐仙高声喊道。
    秋月连忙回答，“是四王子。”
    乐仙噘嘴，“娘，四哥偷听我们说话。”
    唐少衡沉声喊道：“老四，你先去书房等着，父王有话跟你说。”
    乐天微微一怔，随即去了书房。
    路小妹扯了扯唐少衡的衣袖，“天儿刚恢复些，别说重话。”
    唐少衡点点头。
    等他离开，路小妹缓缓开口，“哎，钱庸这个人。”
    乐仙握着路小妹的手，压低了声音，“爹爹说，钱太傅背后有之前南平和义隆的当地势力支持，暂时不能动。既然动不了，就不好跟爹爹提了嘛，免得让爹爹为难。”
    路小妹轻轻捏了捏乐仙的鼻子，“嗯，你比娘聪明。”
    重华宫里，乐天每晚都勤苦练字，睡的很晚，却依然起的很早。
    太傅钱庸还当着乐暄几个的面，夸赞乐天进步神速。
    中间休息的时候，乐霖撇了撇嘴，“你们知道了吗？五妹要搬出泰安宫了。”
    乐天一怔，“搬出来，住哪？”
    乐霖轻哼一声，“离泰安宫最近的明泽宫还空着，估计搬到那去吧。”
    乐诗抿了抿唇，“为什么会突然迁宫？五妹整日粘着母后，她怎么肯搬出来？”
    乐霖压低了声音，“听说朝堂上，有很多人联名上奏，都说五妹已经九岁了，再住在母后的泰安宫里，实在不妥。”
    乐暄挑眉，“那父王答应了吗？”
    乐霖点点头，“父王已经答应了，五妹要住哪个宫殿，由她任选，今天就要搬出来。”
    此时，泰安宫里，乐仙依偎在路小妹怀里，泪水沾湿了双眼，“宁宁不要离开母后，宁宁不想长大。”
    说着，乐仙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路小妹也哭了，“宁宁不哭，母后这就去找你父王，让他答应你继续留在泰安宫。”
    唐乐仙马上睁开眼，身子站的笔直，双手擦干眼泪，摇了摇头，“不要，宁宁听父王的，父王已经下令了，宁宁今天就要搬出去。”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什么家事亦是国事，那些个朝臣管的也太多了。”
    乐仙扯出一丝笑容，“母后，宫殿，由儿臣任选吗？”
    路小妹点点头。
    乐仙微微垂眸，“那儿臣选幽月宫。”
    路小妹一怔，“为什么选那个宫殿？旁边的明泽宫也空着。”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幽月宫清雅安静，竹林木桥流水，儿臣喜欢。”
    路小妹点点头，“好吧，你喜欢就好。”
    重华宫里，春迎催促乐天去幽月宫贺五郡主迁宫之喜。
    “四殿下，其他三位殿下已经过去了，您还是早点过去，五郡主在乎这些。”
    乐天轻呼一口气，“好的，知道了。”
    等他来到幽月宫的门口，发现幽月宫的牌子已经换成了永宁宫。
    三个漆金的大字分外显眼，而且字体隽秀，是乐仙喜欢的飞仙体。
    乐天缓步进入永宁宫，映入眼帘的是如画的景致，他暗道，怪不得乐仙选这座宫殿，确实清雅别致。
    院子里，大王子、二王子、三郡主站在一起，怒视着对面的五郡主。
    乐仙冲着刚进来见状微怔的乐天，厉声道：“你是跟他们一伙，还是跟我一伙，选吧。”
    乐天犹豫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该站在哪边。
    乐仙不屑的说道，“你流落在外，娘心存愧疚，你不好好珍用这个，反而总惹娘伤心。想来你也是个蠢人，我要你何用。而且听说，你命里还克我。”
    再看看乐暄和乐诗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乐天最后决定自己站一边，他决定自己一伙。


第二百四十章 使者


乐天回去才听说，原来是乐暄向太傅私下提起乐仙已满九岁，再住在母后的泰安宫里，实在不妥。
    乐天暗道，怪不得乐仙要发脾气，应该是她冲着大哥乐暄发怒，而乐霖和乐诗都维护他，所以让乐仙怒气更盛。
    路小妹怕乐仙觉得孤单，让她带走了小狗乐乐。
    此刻，唐乐仙正抱着乐乐，坐在木板席地塌上，望着旁边的竹林和木桥，“乐乐，你说大哥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乐仙有些失落，她摸了摸手上的指环，瞬间又变得眼神凌厉。
    夜里，雷雨交加。
    泰安宫里，路小妹有些不安，她知道乐仙最怕雷声了。
    而永宁宫里，奢华的幔帐下，唐乐仙抱着小狗乐乐瑟瑟发抖，一个雷声隆隆，乐仙和乐乐同时吓得一哆嗦。
    “我不怕，我怎么会怕雷声。”乐仙自言自语，但是声音都是颤的。
    突然，幔帐被拉开，路小妹看到女儿和乐乐缓缓闭着双眼，身体微微抖动，心里一酸，“宁宁，娘来了。”
    乐仙瞬间痛哭流涕，扑倒在母亲怀里。
    雷雨终于停了，路小妹搂着女儿，缓缓问道：“小仙儿，娘的乖女儿，你为什么不选明泽宫呢？”
    唐乐仙清脆的声音响起，“宁宁知道，父王想让宁宁学会独立，父王的意思，宁宁一定能坐到。”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选了最近的明泽宫，宁宁担心，会忍不住回去找母后。”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都是那些朝臣多管闲事。”
    乐仙摇了摇头，“父王心里，最疼的就是母后和宁宁。父王性情刚硬，又怎么会受朝臣的胁迫。父王一定是觉得，宁宁已经长大了，是该独立了。”
    路小妹轻轻拍了拍乐仙，“我和你父王最高兴的，就是有了我们老五。”
    一日，乐天无意中看到宫里有个小姐打扮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又让他想起苍州的明娴。
    “我叫小铃铛。”那女孩儿冲着乐天笑，那笑容十分纯真，脖子上戴着含有小铃铛的长命锁，走起路来铃铛声声作响。
    乐天有些怔愣，“你是谁？你怎么进宫的？”
    小铃铛微微一笑，“我是跟我爹娘一起进宫的，我猜你一定是四王子乐天。”
    说着，还躬身行了礼。
    突然，白越和林玲走了出来，小铃铛马上跑了过去，“爹，娘。”
    路小妹也走了出来，“天儿，这是你玲姨，还有你白叔。你父王的意思，以后由你白叔教你武功。快来，见过你师父和师母。”
    乐天缓步过来，行了拜师礼。
    林玲笑道：“四王子，你小的时候，玲姨经常抱你的。时间过的真快，你都长这么大了。”
    乐天略显木讷，小铃铛却十分开朗活泼，一会儿就主动过来说话，跑来跑去的，笑个不停。
    路小妹告诉乐天，今天是中秋，晚一点，外公外婆也要进宫。
    路铉和苏氏进宫后，远远的，乐霖和乐诗就跑了过去。
    等他们走近，乐暄和乐仙也亲切的叫外公外婆。
    “天儿，是外公外婆，快过去啊。”路小妹柔声说道。
    苏氏张开双臂，“天儿，让外婆抱抱，外婆可想你了。”
    可是乐天还是木讷的站在那，只恭敬的拜了一下，“外婆。”
    中秋家宴十分丰盛，歌舞缭绕，路小妹说这次团圆宴她最开心，因为乐天回来了，这下是真的团圆了。
    乐天看着如此丰盛的食物，如此盛大的场面，又想起那些苦难中的灾民和自己曾经落魄的日子，长叹了一口气。
    路铉和苏氏回去后，苏氏轻呼一口气，“老爷，你说老四乐天为什么跟我们不亲近？会不会是听说了那个道士的事。”
    路铉脸色一沉，“他刚回来的事，你别多想。哎，你有空想想无忌和我们的孙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才是该担心的。”
    五年后，平南的兵营，唐乐仙骑着马，挽弓射箭，一箭射中靶心。
    周围人全都拍手称好。
    这五年的时间，中原发生了很多事，纳兰羽和于家军损失惨重，两败俱伤。
    由于北方邻国大兵压境，京都的王侯及老臣们达成一致，将在楚地的楚王兵马请回了京都。
    在镇国公、鲁阳王和南阳侯的笼络下，楚王麾下的蒋福将军和杜嘉将军倒向老臣势力，最终，楚王被除。
    镇国公欲将宗室之子希杰推上皇位，在南阳侯的游说下，纳兰羽答应，但是条件是要讨一个王爷的封号。而苍州于家也因连年征战，元气大伤，不得不归顺。
    希杰成为傀儡皇上，迎娶镇国公之女宜娜为皇后，纳蒋福的女儿蒋美云为贵妃，尊南阳侯的女儿华玥为太后。
    封纳兰羽为安王，嫡子纳兰康为世子。封苍州于辉为静平侯。封于千余为广平侯，并将鲁阳王的女儿润媛下嫁。
    最终，几方势力得到平衡，一致对抗北方邻国的大军。
    战事陷入焦灼，邻国表面上提出议和，实则暗中派人联络平南，想与唐少衡结盟，一南一北形成夹击之势。
    “爹，听说北邻使者送来了很多奇珍异宝？想与我们平南结盟。”乐仙一身粉色锦衣华服，秀发披散，神采奕奕。
    唐少衡轻笑，“你的意思呢？”
    唐乐仙眸光微动，撇了撇嘴，“如果依女儿的意思，礼可以收，盟可以结，但是兵不可出。”
    唐少衡抿了抿唇，笑意加深。
    此时，有人进来禀报，“王上，五郡主。”
    “什么事？”唐少衡挑眉。
    “安王派自己胞弟纳兰翼前来平南商谈，随行的人中，还有安王的世子。”
    唐少衡嗤笑，“居然派自己不长进的弟弟过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听说安王纳兰羽至今只有一个嫡子，就是世子纳兰康。怎么，真的不怕本王将纳兰康强留在平南吗？”
    唐乐仙冷哼一声，“凭他们，也想见父王？”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宁宁，就由你代为父去见他们。”
    唐乐仙连忙点头，微微勾起唇角，炯炯有神，“儿臣领命。”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初见


泰华殿的一个房间里，唐乐仙蒙着面纱，端坐在屏风之后，那屏风是一层薄纱制成，薄纱上勾勒出一副暗纹荷叶莲花图。
    “纳兰大人，世子，这边请。”宫人将纳兰翼和纳兰康领了进来。
    只见纳兰康肤质白皙，朗眉星目，十分俊美，紫色头冠束发，白色锦衣华服，系着金丝腰带。
    虽是隔着屏风，唐乐仙也能模糊的看到纳兰康的风姿，她心里一怔，之前总觉得自己的二哥模样长的最俊，原来这世上还有纳兰世子这般俊美。
    “这位，是我们平南的五郡主。”
    纳兰翼脸色一变，“怎么，平南王不肯见我们？”
    只见唐乐仙清脆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可是安王的胞弟和世子？”
    纳兰康瞥了瞥屏风后坐着的乐仙，看她的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五郡主，小王正是安王的儿子，纳兰康。”
    从语气和声调就可看出，纳兰康年纪尚轻，却是一个极为傲慢的人。
    乐仙笑了笑，“安王为何不亲自前来？想来世子是安王爷的心头肉，世子可以代表安王，世子来也是一样的。本宫也是父王的心头肉，本宫也可以代表父王，纳兰叔叔和世子跟本宫谈，也是一样的。”
    纳兰翼撇了撇嘴，冲着纳兰康压低了声音，“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跟你家里的妹妹一样。”
    纳兰康微微一笑。
    有宫人抬过来两张红木雕花椅子，正对着屏风放下。
    “纳兰叔叔，纳兰哥哥，请坐吧。”
    纳兰康听到乐仙叫他“纳兰哥哥”，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纳兰翼咪了咪眼，“五郡主，我们这么远跑过来，就直说了，如今天下已定，我们皇上希望平南王能归顺。”
    唐乐仙哈哈大笑，“纳兰叔叔，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别再提了。另外，天下已定？北方邻国都还没撤兵啊。”
    纳兰康俊脸微沉，“五郡主，我们和平南才是同宗同源，相信平南就算不归顺，也不会与北邻结盟吧？”
    乐仙轻呼一口气，“其实北方邻国和我们都是同宗同源，只是后来才独立成国，就跟我们平南一样。”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来平南，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纳兰翼微微一笑，“五郡主聪慧，我们此次来平南，主要是为了和亲而来。”
    “和亲？”乐仙抬高了声调。
    纳兰翼哈哈大笑，“我们知道平南王独爱王后一人，所以这和亲，考虑的是平南的王子。听闻大王子已经成年，我们皇上有一胞妹红艳公主，品貌俱佳。”
    乐仙突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听闻锦珠公主多年前嫁到北邻，不知道如今命运如何了。”
    纳兰翼微微一怔，他当然知道，锦珠公主当年代替平湖公主嫁给巴赫王子，不久就失了宠，被巴赫王子打骂欺辱，北邻举兵时，锦珠公主就被赐死了。
    纳兰康挑了挑眉，“这么说，平南是不答应和亲了？”
    乐仙抿了抿唇，“如果你们想表达诚意，与我们平南修好，有别的方法。”
    纳兰康笑了笑，“五郡主，有何高见？”
    乐仙缓缓说道：“听闻你们皇上有一幼弟名叫希良，你们镇国公有一幼子名叫天佑，他们两个，你们可以选一个来平南做质子，这样，才能真正让父王感受到你们的诚意，比送几个公主来和亲要好。当然，送不送，全在你们。”
    纳兰翼和纳兰康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平南会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不知道是平南王的意思，还是屏风后这个年纪尚轻的五郡主的意思。
    本来，同意和亲，或者不同意和亲，纳兰翼和纳兰康只需要一个答复，回去禀告皇上希杰即可。可是如今，居然冒出一个送质子的事情来。
    纳兰翼挠了挠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要回去禀明皇上，再行定夺。”
    乐仙点点头，“纳兰叔叔，纳兰哥哥，你们可以回去先跟安王爷商量一下，相信安王爷的意思，一定是将我们平南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当众告知皇上。”
    纳兰翼和纳兰康起身，“五郡主，告辞了。”
    唐乐仙也缓缓起身，她微微侧目，头探出屏风，此时，纳兰康刚好回头。
    两人目光相接，唐乐仙看清了纳兰康的俊颜，只是她带着面纱，纳兰康看不到她的真容。
    纳兰康微微一笑，随即跟着纳兰翼离开。
    泰华殿的书房里，唐乐仙将刚才跟纳兰叔侄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向唐少衡禀明。
    唐少衡听后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的仙宁郡主。”
    乐仙嘟嘴，“儿臣也是临时起意。答应和亲，会得罪北邻，不答应和亲，会给他们口实。听闻希杰对他的幼弟，镇国公对他的幼子，都是极度疼爱。这个难题，就抛给他们。毕竟现在是他们和北邻打仗，惧怕我们平南。”
    唐少衡撇了撇嘴，“希杰现在是傀儡，但是他毕竟在那个位置上，早晚会有人支持他，他也会慢慢的羽翼渐丰。镇国公的幼子身体不好，所以取名为天佑。蒋福和杜嘉对他忠心耿耿，他如今手握朝廷大权，又怎么会答应把最疼爱的小儿子送到平南做质子。”
    乐仙目光敏锐，“爹爹是说，最后一定是希良被送到平南。这样，希杰会更恨镇国公，早晚他们两个都会翻脸，不是镇国公除去希杰，就是希杰除掉他的岳父镇国公。”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也是希杰失算，居然让纳兰叔侄来平南，纳兰羽巴不得让希杰和镇国公等老臣翻脸呢。”
    永宁宫里，乐仙抱着乐乐坐在木板席上，她轻轻抚摸它的茸毛，压低了声音，“乐乐，什么时候，也让你见见纳兰世子，你说他返回途中，会平安吗？”
    乐仙望着那片清幽的竹林，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我也出平南，去好好游览一下北地的风光。”
    乐乐突然闭上眼睛，倒在乐仙怀里，睡着了。
    乐仙宠溺的看了看它，“乐乐，你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贡品


玉竹正带着乐乐在园中玩耍。
    趁着玉竹跟别的宫女打招呼，二王子唐乐霖在远处偷偷向乐乐招手，手里还拿着它最喜欢吃的肉。
    “乐乐，过来，快过来，到二哥这里来。”
    玉竹一转身，发现乐乐不见了，她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乐乐的踪迹，她吓得就快瘫软在地了。
    此刻，乐乐正在唐乐霖怀里，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乐霖抚摸它的茸毛，“乖乖呆在二哥这里，别出声哈。”
    乐天经过，发现玉竹脸色惨白，额角直冒冷汗。
    “玉竹，你怎么了？”乐天疑惑。
    玉竹眼圈发红，就快哭出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四王子，乐乐不见了，奴婢就一转身，它就不见了，奴婢到处找，都没找到。”
    乐天轻呼一口气，“你放心，王宫虽然大，却是封闭的，到处都有人把守，不会丢的。”
    他说着，大喊了几声，“乐乐，乐乐。”
    玉竹连忙说道：“四王子，千万不要声张，王后和五郡主那么宠爱乐乐，要是她们知道乐乐不见了，奴婢可能会没命。”
    乐天皱了皱眉，“乐乐喜欢到处跑，一时没盯住，也是有的。你别急，我帮你找找。”
    乐天也帮忙寻找。
    突然，唐乐霖抱着乐乐款步走来，脸上噙着笑意。
    玉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时间都忘了行礼。“二殿下。”
    她忙上前，要将乐乐抱过来。唐乐霖却突然一侧身，嘴角上扬，盯着玉竹看。
    玉竹脸上一热，忙垂下头。
    乐霖缓缓开口，“听说你把乐乐弄丢了，到处寻找。正巧被我看到乐乐在草丛中，就将它抱起来了。以后小心点，千万跟住了，下次就没这个运气了。”
    说着，他把乐乐抱给了玉竹。
    玉竹去接的时候，乐霖刚好贴近她的耳畔，“玉竹妹妹，今晚子时，福喜宫见。”
    玉竹一惊，看了看乐霖。
    乐霖抿了抿唇，笑意加深。
    突然，有宫女过来，“二殿下，四殿下，原来你们在这里。王后让两位殿下去泰安宫。”
    乐霖挑眉，“母后找我们，什么事啊？”
    宫女恭敬回答，“南海国送来贡品，王后娘娘让几位殿下去挑选。“
    “哦，本殿下马上就去。”乐霖点点头。
    他瞥了一眼乐天，“走吧，老四。”
    两人在去泰安宫的路上，乐天缓缓开口，“二哥，别招惹玉竹。”
    乐霖冷哼一声，“一个婢女而已，二哥就是逗逗她。”
    此刻，跟在唐乐霖身边的贴身侍卫盛宇皱了皱眉。
    快要到泰安宫的时候，三郡主唐乐诗走了出来，冲着盛宇微微一笑。
    盛宇忙垂下头。
    唐乐霖撇了撇嘴，“乐诗，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我们平南的郡主。”
    说着，他回头冷冷的瞥了瞥盛宇。
    乐诗不以为然，轻笑道：“二哥，南海国的贡品的确又贵重又精致，快进去看看吧。”
    他们进入泰安宫，看到很多贵重饰物摆放整齐，而唐乐诗正盯着一个宝石扳指看，仿佛爱不释手。
    乐霖走了过来，嗤笑道：“五妹，这扳指可是男人戴的。”
    乐仙没有理他，将那宝石扳指托在掌上，“娘，我要这个了。”
    路小妹点点头，“乐霖，乐天，你们俩也挑几样吧。”
    突然，有一对红玛瑙耳环吸引了唐乐天的目光，乐天上前，用手抚摸着那对耳环。
    他想起，那位叫明娴的好心姑娘，将自己的耳环取下来，放到他手里，让他去换吃的。
    乐霖哈哈大笑，“这是怎么了？五妹喜欢男人的扳指，四弟喜欢女人戴的耳环。真是好笑。”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乐霖，就你话多，你快点选吧，乐诗说，我们选剩下的，她全要。”
    唐乐霖哈哈大笑，“哎，原来三妹更好笑。”
    “我就要这对耳环。”乐天将那对红玛瑙的耳环用白色绢帕包好，揣入怀中，随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泰安宫。
    路小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乐天回到平南王宫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乐天总是跟路小妹像隔着什么似的，就是不如其他儿女和路小妹亲近。
    路小妹喜欢打扮，喜欢锦衣华服，喜欢珠宝饰品，可是在唐乐天看来，太过奢侈。而唐少衡为了巩固权力，杀伐果决，在唐乐天看来，也过于狠毒。
    乐暄、乐霖、乐诗三兄妹在江南时便一起玩耍，长大了也形影不离。乐天跟他们几个很是疏远，而对于城府心机都神似唐少衡的小乐仙，乐天也是隔着距离。
    唐乐仙看到母亲的脸色，忙走上前，“娘，宁宁给你捶背。宁宁学了一套新的手法，保证按的舒服。”
    路小妹撇嘴轻笑，“你可是郡主，金枝玉叶的，用心学那些东西做什么。”
    乐仙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宁宁是郡主，也是娘的女儿啊，女儿学着侍候娘，天经地义。”
    路小妹搂着乐仙，“嗯，还是我们老五最乖。”
    唐乐仙扶着路小妹，去了卧房。
    唐乐霖看中一个玉镯，将它拿在手里，想的是永宁宫的宫女玉竹。
    乐暄轻推了他一下，“刚才还笑话老五，你现在不也看上女人的东西吗？”
    乐霖撇了撇嘴。
    夜里，乐仙将那宝石扳指拿在手上，发现它跟自己手上戴的手串像是一套。
    路小妹当年最喜欢的红绿蓝三色宝石手串，便给了唐乐仙，而那扳指上的宝石也是红绿蓝三色。
    乐仙想着初见的纳兰康，安王世子，虽是隔着一层屏风，却能感受到他的冷傲，他的霸气，他的俊朗。
    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去，从屏风后探出头，刚好他回头，目光相接。
    此刻，重华宫里，唐乐天也手里捧着那红玛瑙耳环发呆。
    有多少次，他回忆起那段苦难的日子，都会想起阿荣，他的养母水嫂，还有那个小姑娘，她说她叫明娴。
    她是那样干净美丽，笑容那样温暖可贵，她不嫌弃他衣衫褴褛，她把自己的耳环取下，放到他手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子时


戌时的时候，玉竹已经心神不宁。
    宫女白英悄悄地问她，“玉竹，你到底怎么了？”
    玉竹看了看好姐妹白英，没有说话。
    白英去握她的手，发展她的手冰凉，却冒着虚汗。
    “到底怎么了？”白英压低了声音。
    玉竹眼圈发红，低低地说道：“是二殿下。”
    白英轻呼一口气，“二殿下风流，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玉竹加重了语气，“我知道，可是他……”
    白英拉着玉竹去了没人的地方，“他怎么了？有话就跟我说。多一个人，总能帮你拿拿主意。”
    玉竹于是和盘托出，“白天的时候，乐乐突然不见了，吓得我发抖，是二殿下把它抱回来的。二殿下把乐乐抱给我时，说让我今晚子时去福喜宫。”
    白英一怔，“那你答应他没有？”
    玉竹咬着唇，扯着衣角，“我就是一个奴婢，依照二殿下的性情，我怎么敢说不去。”
    “那你答应他了？”白英皱眉。
    玉竹叹了一口气，“我也没答应。”
    白英抿了抿唇，“你跟郡主说了吗？”
    玉竹摇了摇头，“郡主怎么会为了我，得罪自己的二哥。说不定，还因为这个，直接把我送给二殿下。”
    她顿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白英姐姐，有件事情，我没告诉过别人。我现在只告诉你，你一定为我保密。”
    白英一怔，点了点头。
    玉竹望了望月色，“其实，我跟二殿下的贴身侍卫盛宇，两情相悦，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宫女和侍卫有私情，是大忌啊。”白英瞪大了眼睛。
    玉竹垂下头，“我知道，盛宇发过誓，绝不负我。”
    白英轻呼一口气，“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玉竹忙握着白英的手，“白英姐姐，你可有好主意？”
    白英抿了抿唇，“二殿下的性情，不准别人违逆他的意思，如果你今晚不去福喜宫，不知道他以后要怎么对付你。”
    玉竹愣了一下，“可是，我不能对不起盛宇哥。”
    白英压低了声音，“有个人可以救你。”
    “谁？”
    “四殿下。”白英勾起唇角。
    子时，玉竹怯生生的踏入福喜宫，而唐乐霖早就安排好了。
    玉竹一进来，便有人带着她去往唐乐霖的居室。
    “玉竹姑娘，进去吧，我们二殿下等着你呢。”
    玉竹垂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唐乐霖斜眼看了看玉竹，微微一笑，“子俊说，平南王宫里，最美的宫女是母后宫里的玉婉。本殿下却不这么觉得，在我眼里，你玉竹才是最美的，玉婉比不上你。”
    玉竹脸色涨红，“二殿下，玉婉与我，都是奴婢而已。”
    乐霖笑意更浓，“你跟了本殿下，自然就不是普通的奴婢，等大哥成了亲，本殿下就跟母后说，给你一个名分。”
    玉竹忙摇头，“能跟殿下匹配的，不是异邦郡主，就是大臣的千金。玉竹高攀不起二殿下，也求二殿下放过奴婢。”
    唐乐霖听到放过二字，顿时脸色一变，“怎么，你看不上本殿下。”
    玉竹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唐乐霖撇了撇嘴，“有句俗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殿下肯花心思在你身上，对你已经够好了，如果只是想得到你，只需要跟五妹说一声即可，她自然会把你送给我。”
    玉竹泪水滑落，“二殿下，求你了，奴婢是福薄之人。”
    唐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说实话。”
    玉竹泪流满面，却没有再开口。
    唐乐霖轻呼一口气，“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最后几个字，乐霖抬高了声调。
    玉竹看了看乐霖犀利的眼神，吓得身体不停的抖，“奴婢，奴婢……”
    听到玉竹结结巴巴的声音，乐霖突然嗤笑出声，“长的够美，就是胆子太小了。”
    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本殿下看，你是另有心上人吧。说，他是谁？”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四殿下，二殿下已经歇息了。”
    乐霖一怔，看了看突然闯进来的乐天，“四弟，玉竹的心上人不会是你吧？”
    乐天撇嘴轻笑，“二哥，玉竹她可是五妹的人，你邀请她来福喜宫，五妹知道吗？”
    唐乐霖咪了咪眼，“四弟，二哥就直说了，玉竹，我看上了，而且非要得到她不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奴婢，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啊。”
    乐天挑了挑眉，“你在宫外有那么多佳丽，玉竹性情单纯，你就放过她吧，你也不希望闹到父王和母后那里去吧。”
    乐霖皱了皱眉，“好啊，我不怕事情闹大，你尽管可以闹到父王和母后那里去。我顶多被父王和母后骂一句不长进，可是她，玉竹，就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了。一个奴婢，让两个王子为她吵架，怕是留她不得了。你猜，最后是母后动手，还是五妹亲自动手呢？”
    乐天脸色一沉，“玉竹，现在我一定要带她走。”
    说着，乐天给玉竹使眼色，玉竹连忙站了起来，躲到乐天身后。
    重华宫，春迎和春望都没歇息。
    春迎压低了声音，“哎，这个白英，明知道我们四殿下和二殿下不亲近，还让我们四殿下出面。”
    春望抿了抿唇，“看我们殿下心善呗，知道我们殿下待奴婢好。其实，这件事本该五郡主出面的，毕竟是她宫里的宫女。”
    春迎撇了撇嘴，“虽然大殿下、二殿下、三郡主形影不离，但是，二殿下与五郡主也算关系亲厚的。如果二殿下向她讨要玉竹，五郡主肯定会给。只是不知道今晚的事，五郡主知不知道。到底是她没在意，还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好说了。”
    春望看了看夜色，“五郡主的心思大，只有我们四殿下最单纯。哎，这件事，不要闹大才好啊。”
    白英等了半天，也不见玉竹回来，心乱如麻。
    突然，半夏走了过来，厉声喝道：“大胆白英，居然敢避开郡主，自做主张。”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玉竹


福喜宫，就在乐霖和乐天剑拔弩张之时，乐仙匆匆赶到，“二哥，四哥，你们干什么？就为了一个宫女吗？”
    乐天连忙开口，“五妹，玉竹是你永宁宫的人，福喜宫现在强留她在这，有问过你吗？”
    唐乐仙轻呼一口气，看了看玉竹。
    玉竹忙跪了下来，“郡主，奴婢……”
    乐仙一摆手，示意玉竹不要开口。
    “二哥，四哥，夜深了，再闹下去就要惊动父王和母后了。这样吧，玉竹我先带回去，有事明天再说。”乐仙撇了撇嘴。
    她侧目看了看乐霖，“二哥，玉竹的事，急不得。”
    急不得三个字，乐仙说的极轻，乐霖会意一笑。
    乐天回到重华宫时，看到春迎和春望都在等他，乐天十分感动。
    “你们怎么还不睡？快去休息吧，我没事。”乐天微微一笑。
    春迎叹了一口气，“四殿下，奴婢们有话说。”
    春望微微垂首，忙将手里的披风给乐天披上。“四殿下，夜里凉。”
    三人坐了下来。
    “玉竹不肯得罪二殿下，不敢不去福喜宫，又让白英来求你救人。”春迎沉声道。
    乐天打断了她的话，“我都知道，不必说了。”
    春望撇了撇嘴，“玉竹就是长的太美了，她和泰安宫的玉婉一样，就是被人惦记。殿下，二殿下肯放过玉竹了吗？”
    乐天一怔，“玉婉？”
    春迎压低了声音，“王上的心腹肖元统领的宝贝儿子肖子俊，一直喜欢玉婉，但是玉婉是王后娘娘眼前的人，他不敢讨要罢了。”
    乐天脸色一沉，“是他。”
    春望又重复了一遍，“二殿下肯放玉竹回去了？”
    乐天抬眸望了望夜色，“乐仙去了，把玉竹带了回去。”
    春望抿了抿唇，“依奴婢看，五郡主很可能会把玉竹送给二殿下。二殿下知道五郡主受宠，平时百般讨好，他闯了祸，都是五郡主帮他求情，两兄妹的关系亲厚，怎么会舍不得一个奴婢呢。”
    乐天皱了皱眉，“我想跟母后说说，让玉竹去泰安宫侍候母后。”
    “千万不要，你这样，就是真的在跟二殿下做对了。其实王后娘娘除了最宠的五郡主，就是宠二殿下了。”春迎有些急。
    乐天冷笑一声，“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把我赶出王宫。”
    春望扯了扯春迎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次日清晨，永宁宫里，白英和玉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疲倦，两人都是从昨晚一直跪到现在。
    乐仙身穿白色劲装，舞着剑，陪她练剑的是泽兰和青黛。两人是唐少衡精挑细选，贴身保护乐仙安全的女侍卫。
    半夏盯着白英，压低了声音，“跪好，一会儿郡主练完剑要过来的。”
    玉竹抽泣，“白英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乐仙练完剑就去泰安宫用早膳，并没有理会跪在那的白英和玉竹。
    泰安宫里，乐仙仿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乐霖也没有提玉竹的事，也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乐天低声提了一句，“五妹，玉竹还好吧。”
    乐仙侧目，撇嘴轻笑，也将声音放到最低，“四哥，怕你以后怪我偏心，现在宁宁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也惦记玉竹吗？玉竹的年纪可是比你大哦。”
    乐天脸色一沉。
    唐少衡轻笑，微微垂眸，“父王要去上朝了。”
    “恭送父王。”
    唐少衡走后，乐霖连忙坐了过来，摆了摆手，让周围的宫女全都退了下去，“五妹，听说玉竹回到永宁宫，你就让她一直跪着。”
    “怎么，二哥心疼了？还有，你是听谁说的。是不是盛宇？”乐仙眼神有些冷。
    听到盛宇两个字，乐诗微微一怔，“关盛宇什么事？”
    乐仙轻呼一口气，“现在这就我们五个，我就老实说了，玉竹心里的人就是盛宇。”
    “你说什么？”乐仙抬高了声调，一脸的不可置信，“盛宇哪里看的上她。”
    唐乐霖呼吸急促，“没想到居然是本殿下身边的人。好个盛宇，居然敢欺瞒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乐诗忙拉着他，“二哥，我不准你动盛宇，一定是那个玉竹，五妹，你打算怎么处置，一定要重重罚她。”
    乐天微微一笑，“宫女，侍卫在你们眼里都是奴婢，我看他们挺相配的，不如就求母后做主，成全他们吧。”
    乐霖白了他一眼，乐诗干脆没有理会乐天，又过来乐仙这边，“五妹，你绝对不能放过那个贱婢。”
    乐仙怂了怂肩，指了指乐霖和乐诗，“你喜欢玉竹，你喜欢盛宇，那该你们俩想主意啊。”
    乐诗抿了抿唇，忙拉着乐霖小声商量。
    乐仙继续吃着红豆沙，那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东西，百吃不厌。
    她边吃，边笑着看乐霖和乐诗，又侧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乐天。
    “四哥，感情的东西，太多凡人，今天她喜欢他，明天她也可能喜欢上别人。只有我们兄妹五个，是血脉相连，永远不可能改变。”乐仙轻轻拍了拍乐天的肩膀。
    她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盛宇那个人不可靠，只是三姐骄横惯了，她看上的，怎么也要得到。不过她是郡主，不管怎么样，都有父王护着她，可是玉竹就不一样了，早点让玉竹看清楚盛宇的为人，也许也算一件好事，你觉得呢？”乐仙冲着乐天眨了眨眼。
    乐天抿了抿唇，“我是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
    乐仙叹了一口气，“是父王英勇，母后得宠，我们才有势可仗。所以，你要感谢双亲，别总惹他们生气。”
    永宁宫，玉竹实在受不住了，身体倒在了地上。
    半夏马上上前去叫她，“玉竹，快起来，一会儿郡主来了，看你这样，还以为我监督不力。”
    白英有气无力的说道：“半夏，求你了，让我们歇息一下吧，我们实在受不住了。平时，我们可都是好姐妹啊。”
    半夏冷哼一声，“在郡主面前自作聪明，你是自己找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棒打鸳鸯


没多久，瑶华宫的金珠姑姑就来了，说是她们主子讨要了玉竹，五郡主已经应了。
    半夏一愣。
    金珠姑姑撇了撇嘴，“我也是奉三郡主之命，带玉竹过去。”
    半夏心里暗道，若是五郡主没有答应，金珠根本不敢来领人。
    “有劳姑姑了。”
    金珠一摆手，让她随行的宫女将玉竹拖了起来。
    白英知道三郡主焦躁易怒，对待宫女十分苛刻，不禁十分担心，“玉竹。”
    玉竹还来不及答话，就被拖走了。
    白英低头哭泣。
    “你在哭什么？”唐乐仙缓步走来，冷声说道。
    半夏一看自己主子回来了，忙恭敬行礼，“郡主。”
    乐仙瞥了一眼地上的白英，坐在了丁香刚搬过来的椅子上。
    “你明知道本宫的二哥和四哥关系不够融洽，你还去重华宫，让他出面。如果他们两个因此不睦，就算本宫肯饶过你，父王也不会放过你。”
    白英连忙磕头，“奴婢知错，请郡主恕罪。”
    瑶华宫，乐诗不屑的看着玉竹，走上前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贱婢，凭你也配喜欢盛宇。”
    玉竹本就跪了一夜，身体虚弱，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
    乐诗扯了扯衣裙的飘带，“给本宫起来，否则，本宫让人用冷水泼你。”
    玉竹拼尽全力，要站起身，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是谁惹三妹生气？”乐霖款步走来，身边跟着他的两个贴身侍卫，盛宇和陈成。
    乐霖和盛宇都是面目姣好的，不同的是，乐霖是王子，与生俱来的气质。而盛宇身份普通，跟在乐霖身后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尤其是玉竹的事，让他有些心虚。
    乐诗抬眸，轻哼了一声，“是她，玉竹，她惹妹妹生气。”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盛宇，走上前，拉着他的手，“盛宇，你说，本郡主和玉竹，到底谁长的更美。”
    盛宇一怔。
    乐霖冷声道：“郡主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盛宇微微垂眸，“当然是郡主更为美艳了，您是金枝玉叶，玉竹不过一介宫女，怎么能跟郡主相提并论。”
    玉竹真的希望她现在就晕过去就好了，这些话，出自自己心上人之口，虽然知道他无奈，可听起来却也十分伤心。
    乐诗满意的笑了笑，“这么说，如果本郡主和玉竹，你要选择一个，你肯定会选择本郡主咯。是不是，盛宇哥哥？”
    盛宇有些心慌，三郡主对他有意，他早就知道。他并非不心动，毕竟唐乐诗是平南的郡主，可是他知道，王上和王后不可能同意让郡主下嫁给他一个侍卫。最近，唐乐霖也总用话敲打他，让他断了这份念想，可是今天，是怎么了，玉竹怎么会突然送到瑶华宫里来呢，难道，他和玉竹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乐霖咳嗽了几声，“乐诗，这句话还用问吗，玉竹是宫女，盛宇是侍卫，侍卫和宫女有私情，他不想活命了吗？”
    盛宇心里一惊，暗道，怕是他和玉竹的事，真的被发现了。“郡主是金枝玉叶，盛宇只不过是侍卫，哪里高攀得起。”
    乐诗撇了撇嘴，“你有所不知，本宫和五妹的婚事，由我们自己做主，这是父王亲口说的。不信，你问二哥。”
    乐诗说的，确有其事。那是前几天的事。当时用膳的时候，乐仙提到一位大臣的千金，因为自小定亲，到了年纪，便嫁给对方，可是那男人品行不端，喝起酒来就打骂于她，她不堪忍受，结局十分悲惨。
    乐仙感叹，官家千金尚且如此，更别提普通人家的女子了。
    唐少衡也感叹道，身为女子，本就不易。他随即便说，乐诗和乐仙的婚事，由她们自己做主，自己选的，总不会怨爹娘。
    唐乐霖冲着盛宇点了点头，“没错，父王一言九鼎。本殿下亲耳听到的。”
    盛宇突然不自觉的一喜，若是真的，那乐诗喜欢他，他岂不是可以做郡马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玉竹，虚弱无助的样子，心里一酸。
    可是想想他家里望子成龙的双亲，尤其是他娘，对他寄予厚望。还有他势利的亲戚们，他真想娶了郡主，让他们好好看看，当年看不起自己该有多后悔。
    乐诗扯了扯他的衣袖，“盛宇哥哥，你武功好，眉目俊朗，可惜身份不高，不过本郡主可以帮你，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本郡主可以给你和你们家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谁敢低看你。”
    玉竹闻言微微抬眸，看了看盛宇，曾经海誓山盟，玉竹此刻不相信，盛宇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她，选择三郡主。
    盛宇身体微微颤抖，缓缓开口，“三郡主，我实在配不上你……”
    唐乐霖打断了他的话，“盛宇，你武功好，所以父王选你来贴身保护本殿下。本殿下其实十分看好你。”
    乐霖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盛宇，你知道跟宫女有私情，该被如何处置吗？想想你们家，你的双亲。这可是你享受尊荣唯一的机会，乐诗善变，若是惹怒了她，你会过什么日子，自己想清楚吧。”
    盛宇呼吸急促，乐霖的威胁，乐诗的利诱，他盛宇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望了望玉竹，眼神似是告诉她，他若不肯妥协，他们俩都会有事。
    乐诗伸出手，“盛宇哥哥。”
    盛宇终于决定了，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被逼的，他也没办法。
    他缓缓伸出手，将乐诗的手握住。
    这一刻，玉竹的心瞬间冰冻。
    曾经的誓言那么美好，言犹在耳。
    “玉竹，盛宇今生都不会负你。”
    “盛宇，玉竹这辈子都是你的人，无论我们能否在一起，玉竹都只爱你一个。”
    “你放心，我会努力的，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相守在一起的。”
    玉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盛宇的手和乐诗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痛难忍。
    她心中呐喊，“盛宇，为了你，我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你居然为了荣华富贵背弃我。”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暂离


玉竹最终还是被送到了福喜宫。而同时，希良被送到了平南做质子。
    乐霖和乐诗心情大好，用膳的时候，一直在说笑。
    乐仙突然冒出一句，“娘，宁宁明天就去找师父了。”
    路小妹皱了皱眉，看了看唐少衡，唐少衡轻笑，“女儿大了，随她吧。”
    乐霖一怔，“你师父？韩追。他这几年真是神秘，隔一段时间，就不见踪影。他现在到底在哪？”
    唐少衡微微垂眸，“别多问。”
    乐霖抿了抿唇，不敢再问。
    乐天疑惑，乐仙刚满十四岁，年纪还小，怎么突然要离开王宫。
    他看了看乐仙的神色，只见她神采熠熠，充满了自信和锐气。
    其实对于这个妹妹，乐天也是十分佩服，无论武功，还是诗词歌赋，都是样样精通，出类拔萃。但是她的性情，十分像唐少衡，做事果断，深沉狠辣。而且，还有一点，便是十分贪财。
    乐天望了望乐仙，“五妹，出了宫，要注意安全。”
    乐仙微微一怔，随即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谢谢四哥，宁宁会保护好自己的。”
    乐霖也嘱咐，“五妹，早点回来。”
    “嗯，会的。”
    乐诗话头一转，“父王，那个质子是叫希良吗？长成什么样，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乐诗，人家本就可怜，这么远被送过来做质子，别欺负他。”
    夜里，乐仙抱着乐乐，仰望着月色，“乐乐，姐姐明天要出宫了，暂时要把你送到母后那去，你乖乖的，等姐姐回来。”
    乐仙自小就在王宫里长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外婆家。这一次，虽然也是在平南境内，但是她还是满心欢喜。
    重华宫，乐天也在院子里，躺在长椅上赏月。
    “玉竹和白英怎么样了？”乐天缓缓开口。
    春迎叹了一口气，“玉竹已经是二殿下的人了，想来她也认命了。白英已经被杖责出宫了，跟当年的彭氏一样。”
    乐天回忆起乐仙对付彭氏的情景。
    有一段时间，乐天总是顶撞路小妹，唐少衡不但罚了乐天抄写孝经，还让人责打了彭氏。彭氏觉得是乐天连累她被打，便开始恶语相向。正巧，被唐乐仙听到。
    乐仙上去就狠狠踢了她一脚，彭氏痛呼出声。
    “你虽然是四哥的乳母，却也是奴婢。谁是主，谁是仆，分不清吗？若你刚才说的话，被母后知道了，一定将你杖责出宫，若是被父王知道了，怕是你便要没命了。”
    彭氏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求饶，“五郡主，饶了老奴，老奴是跟四殿下说笑的。”
    “说笑？你是什么身份，敢跟王子殿下说笑？”乐仙瞪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周围的宫女，“春迎和春望呢？”
    乐天连忙开口，“我昨晚抄孝经，她们也陪着我，很晚才睡。我让她们去歇息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对她们好，有些奴婢知道感恩，有些奴婢却以为你软弱可欺。”
    她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四哥，大哥性子软，所以才不讨父王和母后的喜欢，你可千万别变得跟大哥一样啊。”
    乐天皱了皱眉，“在我眼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并没有把他们当奴婢看待，也不想把他们当奴婢看待。”
    乐仙微微一笑，将声音放到最低，“四哥，太傅说的什么话，你不可全听。妹妹是为你好。”
    突然，乐仙抬高了声调，“你们这帮奴婢，看着自己主子被数落，居然不上前护主。父王说过，不能护主的奴婢，留着何用。”
    这句话吓坏了宫女们，她们全都跪了下来，有的甚至哭了起来，“五郡主恕罪，是彭氏蛮横，奴婢们平时也受她欺压，她是殿下的乳母，我们也是不敢与她作对。”
    乐仙瞥了彭氏一眼，不屑的笑道：“彭氏，是你自己去跟母后说，还是本宫去禀告父王，你自己选。”
    彭氏抽泣，开始说她自己的功劳，“当年，王后娘娘早产，在路上生了四殿下，老奴……”
    乐仙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说，你是不想选咯？”
    乐仙做势要走，彭氏连忙说道：“老奴去跟王后娘娘请罪，老奴这就去。”
    乐天看着彭氏现在可怜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乐仙怕他求情，赶紧催促道：“还不快去。”
    彭氏不知道是不是吓得，步履蹒跚的迈着步子。
    乐仙厉声喊道：“丁香，你跟着她。”
    丁香点点头，跟了上去。
    乐仙接着说，“看来你们这些性情软弱的奴婢，是无法保护好四哥了。”
    乐天回忆着，那件事没过多久，除了春迎和春望，重华宫的很多宫女都被换了。
    次日清晨，乐仙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裳离开了王宫，所有金银珠宝都没有戴。连贴身女护卫，寸步不离的泽兰和青黛也没有带在身边。
    在平南的一处荒凉之地，有一个小岛。一天，有一艘小船载着两个女孩上了岛。其中一个就是五郡主唐乐仙。
    另外一个女孩儿悄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乐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叫小唐。”
    那女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们抓我们干什么，我叫阿梅。”
    岸边，载着她们而来的男人把她们交给一个妇人，那位妇人正是唐少衡的手下，彩儿。
    “这是彩姨，以后你们要听她的。”那男人转身便离开了。
    彩儿看了看乐仙，又看了看阿梅，“从今日起，你们便要听我的。”
    她顿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小唐。”
    “阿梅。”
    彩儿微微一笑，领着她们进入一个宽大的房间。
    那房间里有十几位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乐仙感受到，她们个个都会武功，且身手不凡。
    她心里暗道，看来，师父在她们身上，没少下功夫。
    她扫了一眼，这十几位女孩儿中，有三个姿色出众的，其中一个容颜俏丽，但是一看便是性情刁钻的，另外一个眉目清秀，看起来十分爱笑，最后一个气质绝佳，眼神沉稳，乐仙暗自玩味，“莫非她就是师父说的允乔。”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历练


“她们俩是新来的，一个叫小唐，一个叫阿梅。以后就跟你们一起了。”彩儿神色严肃。
    “是，彩姨。”众人齐声说道。
    彩儿冲着乐仙和阿梅勾唇而笑，“记住，来了这里就只有服从，别问太多，你们会受到十分严苛的训练，如果你们能坚持下来，到时会有人跟你们说，接下来的安排。”
    彩儿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间里那些女孩儿刚才还恭顺的模样消失不见，变的十分冷漠，各做各的事。
    乐仙看到房间角落处有两张空余的床位，她扯了扯阿梅的衣角，“走吧，我们去那边。”
    两人坐在床上，阿梅小声问道：“小唐，你害怕吗？”
    乐仙怂了怂肩，“怕有何用。”
    阿梅自顾自的说着，“我是孤儿，被一个杂耍师傅收养，四处卖艺。还以为以后能过好日子呢，早知道就不跑出来了。你呢，小唐，你是哪里人？家在哪？”
    乐仙咪了咪眼，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阿梅，醒了再跟你说。”
    乐仙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晚上的时候，那些女孩练功回来，看到乐仙和阿梅呼呼大睡。
    有人上去便踢了阿梅一脚，阿梅惊醒，痛呼出声。
    乐仙睁开眼，看到那个人便是那个面显刁钻的女孩儿。
    “喂，你们两个，去给我们打水来，我们要洗脚。”
    阿梅皱了皱眉，“你是谁，为什么踢我。”
    话音刚落，只见有几个女孩突然上前，站在那刁钻女孩的两边。
    “小唐，阿梅是吧，我叫蓝雪。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阿梅有点胆怯，转头看了看乐仙，低声说道：“我们去吧，她们人多，谁让我们是新来的呢。”
    可是乐仙一动不动，阿梅站了起身，脚步也僵住了。
    “雪姐，看来非要教训她们一下，她们才肯听话。”
    蓝雪眼神冷厉的盯着她们。
    乐仙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她微微一笑，“若是想让我去给你们打水，也可以，只要你能打赢我。”
    蓝雪撇了撇嘴，“凭你，想跟我比试。”
    她一摆手，身边已经有人过来动手，乐仙接了几招。
    蓝雪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乐仙的武功这么好。
    那个爱笑的女孩走了过来，“蓝雪，算了吧，别欺负她们了，大家都是孤儿，被困在小岛上，都是可怜人。”
    “滚开，别多管闲事。”蓝雪伸手一推。
    “琪琪，小心。”允乔忙将她扶住。
    乐仙轻呼一口气，“蓝雪是吧，走吧，我们到外面好好比试一场，你不会不敢来吧？”
    蓝雪冷笑一声，“好，我会好好的教训你的。”
    乐仙和蓝雪来到房间外的空地，所有人也都跟着出来，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蓝雪突然出招，招式快狠准，十分凶猛。乐仙心里一惊，平时，泽兰和青黛陪她过招，远远不够，因为毕竟乐仙的身份是郡主，而这就是她为什么来到这小岛的原因，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
    过了几十招，乐仙越来越兴奋，她本就痴迷武功，遇到强劲的对手，自然能激发她身体的潜力。
    蓝雪的额角微微出汗，她此刻才知道，乐仙的武功没那么容易对付。
    允乔看着她们对招，脸色微微有异。
    而在远处，韩追和彩儿提心吊胆的看着乐仙和蓝雪比试。
    彩儿非常不理解，太多人以命相博，是为了一个好前程，为了荣华富贵。而乐仙一出生就是金枝玉叶，万千宠爱，她放着安逸享乐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受这份苦。在她看来，乐诗每天玩乐的日子才是郡主该过的。
    当乐仙上了岛，她就把心提到嗓子眼，担心乐仙有个闪失，她没办法跟唐少衡交待。看着她和蓝雪比武，她生怕不知情的蓝雪伤到乐仙。
    “韩爷，五郡主不会有事吧。”彩儿皱了皱眉。
    韩追轻呼一口气，“五郡主的武功要在蓝雪之上。”
    乐仙的功夫是韩追教的，允乔和蓝雪她们的功夫，也是韩追教的，并且，这两人是韩追亲自挑选的。他自然最清楚她们的实力。
    果不其然，百招之后，蓝雪败下阵来，她一脸不甘心的倒在地上，抬眸冷冷的望着乐仙。
    乐仙走上前，伸出手来，“蓝雪，如果打不过我，就不如跟我做朋友吧。”
    蓝雪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远处的彩儿如释重负，“韩爷，蓝雪她们那么刁滑，我怕五郡主吃亏。”
    韩追也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五郡主是来历练的，若要真正历练，自然什么人都会遇到，什么人都要对付。”
    彩儿压低了声音，“说是这么说，她是郡主，若是受了伤，出了差错，主公那里，我们怎么交待。”
    “派人看紧了，好好保护郡主，但是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面。”韩追沉声道。
    “是。”
    夜里，众人熟睡。
    突然，蓝雪和她的两个心腹，悄悄起身，缓缓走了过去，想偷袭乐仙，并且对她下毒手。
    月光照进房间，蓝雪看着月光洒满乐仙熟睡的脸庞，她冷冷一笑，心里暗道，“今天刚来，便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就在蓝雪和她两个心腹出手的时候，乐仙猛然睁开眼，闪身避开。
    “原来你没睡着。”蓝雪惊叹，原来乐仙早有准备。
    她们的声音吵醒了其他女孩儿，她们纷纷起身，有人掌了灯。
    乐仙眼神犀利，“蓝雪，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她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心腹，“还有你们两个。”
    那两个女孩儿吓得脸色一变。
    话音刚落，乐仙已经出招了，由于蓝雪之前已经让乐仙打伤了。这次，很快就被乐仙制服。
    乐仙运气于手掌，蓝雪吓得脸色苍白。
    其他女孩儿中，有被蓝雪欺负过的，现在都觉得十分痛快，都期待乐仙的这一掌。
    突然，有人开口，“慢。”
    乐仙微微抬眸，见说话的便是那个气质绝佳，眼神沉稳的女孩儿。
    乐仙撇嘴，“你是谁？”
    蓝雪突然大喊，“允乔，救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允乔


乐仙心里暗道，原来她就是允乔。
    她回忆起师父韩追的话，说是允乔骨骼清奇，悟性极高。乐仙听后心里便有些不服气，想着跟她比试一下，这次来小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允乔而来。
    允乔抿了抿唇，“我叫允乔，我们所有人被困在这里，理应互相扶持。蓝雪虽然不对，但是罪不致死，还请小唐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她。”
    乐仙凝望着允乔，微微一笑，“她只是不对吗？刚才若不是我早有准备，谁知道，她是不是打算要我的命。”
    阿梅也怯怯的开了口，“她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话，现在反倒说大家要互相扶持了。”
    乐仙听到阿梅的话嗤笑出声，“允乔，若是想让我放过她，也可以。除非，你打的过我。”
    蓝雪冷笑一声，“小唐，你不是允乔的对手。”
    乐仙咪了咪眼，“打过才知道。”
    突然，门开了，彩儿走了进来，一脸严肃，“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出去，去练功场扎马步。”
    琪琪叹了一口气，“白天已经累的不行，现在又要去。”
    彩儿走过来，扬手打了琪琪一巴掌，“就你话多。”
    “彩姨息怒。”允乔拉着琪琪，走了出去。
    阿梅低声说道：“走吧，小唐。”
    乐仙走出去的时候，经过彩儿的身边，她心里暗道，难道是师父怕她输，才故意让彩姨进来的吗。
    夜色正浓，女孩儿们在练功场排成一排，扎着马步。
    蓝雪因为受了伤，十分吃力的扎着马步，但是她不敢不照做，在小岛，她只能服从，否则会被处以严厉的惩罚。
    过了很久，也不见彩姨或者她的手下过来，女孩儿们都快坚持不住了，只有允乔和乐仙面不改色，仍然一动不动。
    远处，彩姨冲着韩追说道：“真的要让五郡主跟她们一起接受训练吗？郡主可是千金之躯啊。”
    韩追笑了笑，“我最了解五郡主，放心，她能坚持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其他女孩儿都倒在地上，累的满头是汗，只剩下乐仙和允乔。
    彩儿带着手下突然出现，冷声说道：“允乔和小唐，可以回去了。其他人，全部留在这，继续扎马步。”
    彩儿的手下开始鞭打她们，“给我起来，快点。”
    乐仙和允乔走回房间时，乐仙玩味的瞥了她一眼。
    允乔看了看乐仙白嫩的手背，若有所思。
    乐仙出生以来从未睡过这么简陋的房间，可是她已经做了准备，要在这跟其他人一样接受严苛训练。
    也许是因为扎马步太累，乐仙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睡的很轻，在陌生的环境，她的身体时刻保持着警惕。
    次日一早，乐仙和允乔来到了练功场，那些留下来的女孩儿一晚上都在这里，此时，她们疲惫不堪，但是都咬牙坚持着。
    另外，还有两个男孩儿也来到练功场，他们看着乐仙和阿梅，知道她们是新来的。
    韩追终于现身，所有人齐声喊道：“师父。”
    乐仙心里一怔，暗道，这些人不过是父王培养的探子和细作，将来为平南做事，怎么配叫韩追师父。
    琪琪压低声音冲着乐仙和阿梅说道：“他就是我们师父，我们的武功都是他教的。小唐，你武功那么厉害，跟谁学的？”
    乐仙冲着她笑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训练十分严苛，乐仙之前虽然也算勤勉，可是在王宫里毕竟养尊处优，除了练功，还有研读医书，琴棋书画，以及陪乐乐玩耍的时间。
    可是在这里，吃住都十分简陋，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是练功。
    韩追说的没错，乐仙坚持了下来，跟她们一起训练。
    彩儿却十分紧张，那晚蓝雪的事，让她更加注重保护乐仙。她真心希望，乐仙吃不得苦，几天新鲜劲过了，就回王宫。可是她也没想到，乐仙居然如此坚毅。
    另一个房间里，两个男孩儿正在低语。他们一个叫高朗，一个叫星鹏。他们跟女孩们一样，都是孤儿，被暗中物色挑选上了岛。
    “你说，那个新来的小唐漂亮，还是允乔漂亮？”星鹏撇嘴轻笑，睡前和高朗闲聊几句，是他唯一的乐趣。
    高朗轻哼一声，“都挺漂亮的，还有蓝雪和琪琪。”
    星鹏露出一丝不屑，“那个蓝雪，刻薄心毒，本应该配一张丑陋的脸。”
    他顿了一下，露出几分忧伤，“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岛。”
    高朗轻呼一口气，“也许还是留在岛上的好。”
    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乐仙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蓝雪突然大笑，“小唐，原来你这么胆小，居然怕雷声。”
    阿梅忙走了过来，“小唐，你没事吧？只是打雷而已啊。”
    琪琪冲着蓝雪撇了撇嘴，“谁都有害怕的东西，你不也是最怕蛇吗？”
    蓝雪陡然升起怒意，“琪琪，我是看在允乔的面子上，才没有找你麻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琪琪冷笑，“那晚，如果不是允乔，你现在还有命在这跟我争吵？怕是彩姨进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蓝雪突然攻击琪琪，允乔替她接了几招。
    “允乔，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蓝雪挑眉。
    允乔脸色一沉，“蓝雪，够了。你还想让大家陪你一起受罚吗？”
    其他人也纷纷来劝，“算了吧，蓝雪，夜深了，快睡吧，就算明天下着大雨，我们一样要练功，还是留点力气吧。”
    蓝雪这才罢休。
    阿梅觉得是乐仙护着她，她才没有被欺负，心里是十分感激乐仙的。
    此刻，她正抱紧被惊雷吓到的乐仙。
    乐仙缓缓开口，“我没事了，你快回自己床上睡吧。”
    阿梅柔声道：“要不，今晚我们挤一张床吧。”
    乐仙觉得自己是郡主，心里高傲，自然是不肯跟阿梅挤一张床的。
    “快回去吧。”乐仙冷声道。
    阿梅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乐仙对自己说，“越是害怕，便越要战胜自己的恐惧。”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外有人


夜里，雷声隆隆作响。
    蓝雪翻来覆去，微微起身，看了看乐仙。
    她心里暗道，“你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你怕雷声，怕是今天是我唯一对付你的机会。”
    蓝雪悄然下了床，缓缓走到乐仙的床边。就在她要出手时，背后有人拉住了她，蓝雪猛然一回头，是允乔。
    允乔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拉着她出了门。
    雨中，蓝雪大声喊道：“为什么要拦着我？”
    允乔重重的甩开了她，沉声道：“我是为了救你。”
    房间里，被子下面，乐仙摸着自己左手的指环。
    蓝雪和允乔撕扯间，韩追和彩儿突然出现。“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雨水滴在剑上，更增添了用剑之人的气势，剑法越趋凌厉。
    所有人在雨中都使出了浑身力气舞着剑，乐仙的头发和衣裳都被雨水浇透了，她知道，这是韩追让她学着战胜自己的恐惧。
    在她集中精力练剑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对雷声的害怕。
    突然，她调转剑，对着允乔发招。
    彩儿看了看韩追，韩追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乐仙和允乔的比试。
    两人无论是反应，还是招式，都是十分轻快凌厉，快的让周围的人瞠目结舌。
    夜色下，雨水中，两个俏丽的身影对决，身形灵动，力无虚发。
    韩追心里充满赞叹，他没想到，这两个徒弟进步如此之快，小小年纪，竟可以有如此炉火纯青的剑术。
    彩儿面色不动，可是心里已经慌乱的不行，生怕允乔的剑伤到乐仙。但是韩追跟她说过，依照乐仙的性格，如果没有跟允乔比试过，是不会回王宫的。而且无论输赢，乐仙都会接受。
    彩儿暗道，既然这场比试不可避免，那么还不如今天就比过。
    乐仙和允乔的招式越来越激烈，突然，允乔的剑跌落在地，允乔的肩膀被乐仙的剑刮伤。
    “我输了。”允乔缓缓说道。
    乐仙脸色有异，凝望着她，半晌儿没有说话。
    彩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她一摆手，示意大家都回屋。
    韩追突然开口，“小唐。”
    乐仙站住，其他人都回了房间。
    彩儿吩咐下，她的手下们也退了下去，只剩下韩追，彩儿和乐仙三人。
    彩儿上前，为乐仙撑伞，她压低了声音，“郡主，刚才，真的好险。您可是千金之躯，如果被王上知道了，怕是要责怪我们护主不周了。”
    乐仙没有说话。
    彩儿顿了一下，接着说，“郡主武功高强，万人莫敌。”
    乐仙冷笑一声，微微垂眸，“明明是允乔让我的，看来她不只武功高强，眼力也很好。”
    彩儿一怔，看了看韩追。
    韩追叹了一口气，“郡主，回王宫吧。”
    乐仙抬眸，“师父为什么急着让我回去？难道是有事？”
    突然，一声惊雷。
    乐仙下意识的往彩儿身边靠，彩儿顺势抱着她，“郡主，还是怕雷声吗？”
    乐仙点点头。
    韩追抿了抿唇，“四殿下私自放走了希良质子。”
    “什么？四哥怎么会这么做？“乐仙一惊。
    接着说道：“四哥现在怎么样？”
    “被禁足在重华宫。”韩追沉声道。
    乐仙脸色一沉，轻呼一口气，“好，立刻回宫。”
    彩儿如释重负。
    唐乐仙回到了平南王宫，一入宫门，就见路小妹带着乐霖过来迎她。
    “宁宁，你可算回来了。”路小妹一把抱紧了乐仙。“你怎么瘦了？”
    唐乐仙跟母亲路小妹一样挑食，去了小岛，自然是吃不惯。
    乐仙微微皱眉，“娘，四哥怎么样了？”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身旁的唐乐霖撇了撇嘴，“四弟不知道怎么想的，私放质子是叛国大罪，有人上奏，说让父王治四弟的罪。”
    乐仙轻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肯定是太傅背后的势力。可怜四哥平时那么敬重太傅。”
    突然，乐乐挣脱碧玉的怀抱，向乐仙跑了过来。
    乐仙抱起乐乐，“乐乐，想姐姐了吧？”
    她抚摸着它的茸毛，情绪也和缓了很多，“娘，二哥，我们回房间再说。”
    书房里，乐仙冲着唐少衡行礼，“女儿参见爹爹。”
    唐少衡连忙走了过来，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宁宁，你瘦了。”
    乐仙微微一笑，“回到宫里，会马上胖起来的。”
    唐少衡轻笑，“你呀，非要去吃苦，这下心满意足了？”
    乐仙嘟嘴，“这些，还算不得吃苦。我就是想知道，若是没有郡主的身份，还是不是最厉害的。”
    唐少衡点点头，“现在知道了吗？”
    乐仙眼神沉稳，“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出众的，可是现在终于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少衡赞叹道，“嗯，看来是不虚此行。”
    乐仙突然脸色微变，“四哥这件事，让那些不忠心的人浮出水面，也是一件好事。”
    唐少衡磨搓着手指，陷入沉思。
    乐仙不再说话，而是静立在一旁。
    突然，唐少衡哈哈大笑，随即压低了声音，“没错，不忠心的人，迟早是祸害。”
    丞相府，太傅钱庸脸色沉静，“相爷，四王子性情纯厚，虽然私放质子触犯王律，但是念在他年纪尚轻，希望能从轻发落。”
    丞相龚其文长叹一口气，“太傅也知道四王子是触犯王律，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这个道理，王上居然不知。四王子年纪也不小了，闯出这么大祸，现在都还在重华宫，看来王上是下定决心要袒护于他了。从轻发落？怕是连发落都不用发落了。”
    太傅摇了摇头，“王上护子心切，可是也要给朝臣和万民一个交待啊。”
    龚其文加重了语气，“之前二王子看上一个民女，可是那女子早就许配了人家，二王子竟派他的侍卫硬是强逼着男方退了婚，将那女子强行安置在他宫外的宅院里。这件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还不是有王上袒护，最后不了了之。”


第二百五十章 心如


龚其文脸色阴沉，将声音放到最低，“王上牢牢将兵权掌握在手，你我等人，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太傅钱庸的脸色也很难看，“君以德治天下，需公正严明，否则民心不稳，社稷难安。”
    龚其文点了点头，“如果这次王上偏私，难以堵住万民悠悠之口。”
    不久后，泰安宫，林玲告诉路小妹，龚其文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名叫龚心如。因为四王子私放质子的事，王上亲自去了丞相府，龚夫人将龚心如唤了出来，在王上面前表演才艺。
    “听说王上对龚心如甚为赞叹，还说……”林玲脸色有异，垂下了头。
    路小妹心里一怔，缓缓开口，“还说什么？”
    林玲加重了呼吸，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还说，龚小姐兰心蕙质，才貌出众，不嫁到王室可惜了。”
    路小妹身体微微颤抖，心里暗道，“这么多年，都怕少衡喜欢上别的女人，如今他身居高位，一国之主，后宫只有她一人，想来这种情况也不可能长久。”
    林玲有些后悔说了出来，可是她怕路小妹蒙在鼓里。
    “娘娘，想来王上都是为了四王子，才会去拉拢龚家的。现在朝廷上，很多大臣都联名上奏，说是王律不可犯，坊间也流传王上偏私，过于宠溺王子郡主。其实这一切，还不是龚其文联合那些本地势力在向王上施压。”林玲将声音放到最低。
    路小妹缓了缓心神，“玲儿，放心，本宫没事，本宫如今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了。”
    她饮了一口茶，“本宫膝下三子两女，他们都长大了，本宫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本宫仍然坚信与王上的感情。”
    太师府，卧房里，罗铭的夫人杨氏轻笑，“相公，听说龚家丫头已经奉诏入宫，亲自面见了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很喜欢她，说她聪慧过人，落落大方，她还即兴为王后娘娘作画，王后娘娘还夸赞了她的画工，听说还把画挂在了寝宫里。”
    罗铭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杨氏抿了抿唇，“你可知你妹妹罗福为什么至今不肯嫁人？其实，她心里一直爱慕着王上。既然王上现在肯接受龚心如，也可以……”
    杨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铭厉声打断，“住口，不准胡言乱语。”
    他呼吸急促，压低了声音，“你这话，绝对不可跟别人说起，知道了吗？”
    杨氏吓了一跳，罗铭很少这样，她望着自己相公阴沉的脸色，点了点头。
    罗铭神色缓了缓，“娘子，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杨氏不傻，这么多年，跟着罗铭，她知道自己相公的脾气。
    她将声音放到最低，“这么说，王上在丞相府邂逅龚心如，王后也亲自召见她，这一切，都是假象？”
    罗铭沉默不语。
    杨氏追问，“难道是为了四殿下？”
    罗铭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如果单纯是为了四殿下，不会这样。”
    杨氏轻呼一口气，不敢再说下去。
    丞相府，龚心如高兴的跟爹娘重复着进宫后的事情，“王后娘娘说我的画比宫里最出名的画师画的还好，还说我才貌出众，聪慧过人。”
    龚夫人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女儿可是名满平南。”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老爷，王上不是说会差人教心儿礼仪吗？这么说，心儿就等着进宫做王妃了。”
    龚心如撇了撇嘴，“都说王上对王后情有独钟，我还以为王后一定是倾城绝色。爹娘放心，心儿进了宫，一定会将王上所有的宠爱都夺过来。”
    龚其文脸色微沉，咳嗽了一声，“心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绝不可对王后不敬。你呀，说话谨慎些。”
    龚心如微微垂眸，“心儿知道了，这里不是只有女儿和爹娘三个人嘛。”
    龚夫人抿了抿唇，“老爷，咱们女儿正值妙龄，年轻貌美，王后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是毕竟年纪在那。我就不相信，女儿进了宫会得不了宠。虽然王后膝下已有三子两女，可是王上康健，女儿进了宫，日后也必定有子嗣。”
    龚其文摸了摸胡须，自言自语道：“王上亲自来丞相府，又内定了心儿为妃，四王子的事，老夫再揪着不放，怕是说不过去吧。”
    龚夫人点点头，“四王子的事，老爷，你务必不能再追究了，这样，王上会更感念我们龚家，也会对心儿更好的。”
    龚心如也连忙说道：“是啊，爹，若是你们还联名施压，王上无奈惩罚了四王子，那么心里一定记恨我们龚家。”
    龚其文微微一笑，“嗯，希望王上真的能对心儿好，让我们龚府满门荣耀。”
    泰安宫，乐天终于解了禁足，来用晚膳。他步履沉稳，面色平静。
    唐少衡和路小妹坐在中央，这是乐仙从小岛回来，第一次见到乐天。但是乐仙头都没抬起，只低头吃着红豆沙。
    乐霖瞥了乐天一眼，轻哼一声，也没再理他。
    乐诗撇了撇嘴，突然冒出一句，“母后，那个龚心如是不是要进宫了？大家都在传。”
    路小妹微微垂眸，“她之前不是进宫了，还为母后画了一幅画像。”
    乐诗轻呼一口气，“儿臣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又看了看唐少衡，“父王，你是不是要纳那个龚心如为妃？”
    唐少衡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乐天闻言一怔。
    乐诗瞪了乐天一眼，“都是因为你。你留在宫外挺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够了，乐诗，给我闭嘴。”路小妹突然发了脾气。
    唐乐诗突然大哭起来，她虽然骄纵刁蛮，但是唐少衡和路小妹甚少对她发脾气，尤其是今天，她觉得十分委屈。
    唐乐仙突然起身，走到对面，扶着乐诗肩头，柔声安慰，“姐姐，别哭了，母后心情不好。”
    乐诗抽泣，“父王说过只爱母后和我们几个的。”
    路小妹突然泪水滑落，她想起来，曾经在江南的时候，乐诗在魏府跟魏家小姐打架的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玉婉


“娘，她还说，父帅要娶小娘了，她说等父帅娶了小娘，就不会再疼乐诗了，乐诗就要失宠了，以后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路小妹犹记得当时心里一疼，忙将乐诗抱在怀里，“你父帅不会再娶别人的，你父帅心里只有我们。他永远都疼爱乐诗，乐诗永远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此刻，瑶华宫，路小妹仍旧像当年一样轻拍乐诗的背，低声哄她，乐仙也守在她身边。
    乐诗抽泣，“明明是唐乐天放走了质子，闯了祸，母后却对我发脾气。”乐诗越发觉得委屈。
    路小妹点头，“是母后错了，对不起我的乐诗。”
    乐仙也过来劝慰，“四哥乐天流落在外，回来了，也跟我们疏远。母后跟姐姐发脾气，也是因为跟姐姐亲近。”
    路小妹亲自用绢帕给她擦眼泪。“乐诗，不哭了哈，眼睛哭肿了怎么办。”
    乐诗噘嘴，“我不喜欢那个什么龚心如，我就喜欢宫里只有我们几个。”
    乐仙赶紧转了话头，“姐姐，你想要什么，有什么心愿，赶紧趁着现在说，现在说出来了，母后一定都答应。过了今天，以后说，就不一定了。”乐仙冲着乐诗眨眼，给她使眼色。
    乐诗一怔，她知道，乐仙是在暗示她把盛宇的事情说出来。
    乐诗迟疑了，她居然不敢说出来，虽然之前唐少衡许诺，她和乐仙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但是盛宇出身不高，她堂堂郡主，下嫁一个侍卫，相信唐少衡和路小妹一定强烈反对。
    路小妹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是啊，想要什么就说，母后一定都答应你。”
    乐诗抿了抿唇，突然倒在床上，“母后，五妹，我困了。”
    “好，睡吧。”路小妹一脸慈爱。
    路小妹和乐仙给她盖上被子，缓步出了瑶华宫，看到唐少衡守在门口。
    乐仙微微屈身，“爹爹。”
    “怎么样？乐诗哄好了吗？”唐少衡嘴角噙着笑意。
    路小妹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乐仙找了个借口离开，回了她的永宁宫。
    路小妹这才缓缓开口，“怎么，今晚，打算背上我逛遍整个王宫吗？”
    唐少衡轻笑，“有何不可？来吧。”
    说着，他便蹲下身去。
    路小妹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起来，“你现在可是一国之主，况且儿女都这么大了。快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唐少衡嗤笑出声，“让我起来也可以，除非你不生气。”
    路小妹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回宫再说。”
    福喜宫，唐乐霖要出去，玉竹缓缓说道：“殿下，这么晚了，别出宫了。”
    乐霖因为用晚膳的时候乐诗大哭的事情本就心情不好，“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管我？”
    玉竹一怔，面露忧伤。
    乐霖看了看她，语气稍微和缓了些，“玉儿，本殿下今晚约了子俊，放心，会很快回来的。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玉竹微微垂眸，“好，路上小心。”
    乐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肖府，肖子俊正盛情款待唐乐霖，两人把酒言欢。
    子俊抿唇轻笑，“听说，那龚心如就要成为你母妃了？”
    乐霖脸色一变，“呸，她是什么货色，就算进了宫，也不过是我父王的玩物。”
    乐霖顿了一下，看了看肖子俊，“玉竹可是被我弄到手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本殿下。你的玉婉呢？怎么，还是不敢动我母后宫里的人？”
    肖子俊哈哈大笑，“敢倒是敢，只是，若是王后娘娘怪罪下来，二殿下可要帮我求情啊。”
    乐霖轻哼一声，“我母后心里在乎的，是秋月和碧玉，还有宫外的玲姨。她玉婉算哪个啊。”
    “好，有你二殿下这句话就好。来，喝一杯。”肖子俊心里一喜。
    玉竹披了一件披风，走出来赏月。突然看到了盛宇。
    盛宇急步走来，“玉竹，我有话跟你说。”
    玉竹忙背过身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若是被人知道，你不想活命了吗？”
    盛宇压低了声音，“是二殿下特准我留下来的，王后对三郡主发了脾气，三郡主哭了，二殿下让我留下安慰三郡主，我刚从瑶华宫出来，这就走。”
    他顿了一下，“二殿下出宫去了肖府，今天的机会以后很难再有，玉竹，你听我说，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玉竹泪水滑落，“别再说了，你当时已经选择了三郡主。玉竹也不是以前的玉竹了。”
    盛宇心里一酸，“当时的情况，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若是我当场违逆了三郡主，我们两个会怎么样，你知道的。况且，我们也要考虑我们的家人啊。”
    玉竹听到盛宇说这些话，她的心里舒服多了，她已经认命了，只是能听到这些话，也算盛宇给了她一个交待。
    “盛宇，从前的海誓山盟，忘了吧。我已经是二殿下的人了，二殿下他，对我很好。”玉竹声音有些颤抖。
    盛宇轻呼一口气，“你知道二殿下在宫外有多少女人吗？他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他现在对你的几分好，不过是因为你年轻貌美。可是你不可能容颜永驻啊。”
    玉竹慢慢转过身，苦笑道：“三郡主喜欢你，也不过是因为你年少英俊。郡主脾气急躁易怒，你以后也要当心。已经这样了，我们都该认命。我们，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玉竹说完，就急步跑了回去，盛宇下意识想追，可是这时有宫人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提醒他赶紧离开。
    乐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其实他本可以在肖府留宿的，许是答应了玉竹，会回来，所以他还是回了宫。
    玉竹自然没有歇息，看他满身酒气，连忙上前扶他。
    “子俊那小子，一直喜欢玉婉，就是没胆子。非让我保证，若是母后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玉竹一怔，“肖子俊喜欢玉婉？”
    乐霖点点头，“对，他喜欢玉婉，我喜欢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画


泰安宫外，乐天静立在那，眼睛里闪着泪光。
    他的脑海里闪着二哥唐乐霖的话，“父王一生只钟爱母后一人，这么多年，都只有母后一个女人。可是如今，为了救你，为了替你闯的祸善后，却要纳另一个女人入宫，你可知道父王内心的痛苦，你可体会到母后心里的酸楚。没错，你就是一个孽障。”
    玉婉走上前，“四殿下，王上和王后还没有歇息，你要进去吗？”
    乐天摇了摇头。
    突然，唐少衡和路小妹走了出来。
    “天儿。”路小妹慈爱的唤道。
    乐天马上跑了上前，泪水滑落，“母后，对不起。”
    路小妹将儿子抱在怀里，也落了泪。
    不久后，唐少衡派了人去丞相府，专门教龚心如王宫礼仪。
    龚家就等着唐少衡下旨，好送女儿进宫。
    泰安宫，玉婉心神不定，因为肖子俊。前几日，肖子俊已经找了机会向她表白，软硬兼施，被她强烈拒绝，当时肖子俊脸色很难看，说是不会善罢甘休。
    玉婉想跟路小妹说这件事，可是转念一想，之前玉竹，最后不也是被送到了福喜宫，成了二殿下的女人。
    唐乐霖是路小妹的儿子，路小妹自然是疼他。而肖子俊的爹肖元是王上的心腹，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王上和王后又怎么会站在她这边，到时肖子俊再反咬一口，怕是她都要受到责罚。
    玉婉担心起她在宫外的家人，她怕肖子俊会伤害他们。一想到这，便忧心忡忡。
    唐乐诗有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玉婉放在她面前的是红豆沙，还不自觉的吃了两口。
    乐仙看着她面前放的绿豆沙，皱了皱眉。
    这时，唐乐霖撇嘴一笑，“怎么，什么时候，三妹喜欢吃红豆沙，五妹喜欢吃绿豆沙了？”
    乐诗这才发现，她刚吃的，是乐仙的红豆沙，她突然一拍桌子，“今天是谁布的菜？本宫要的是绿豆沙，五妹才是红豆沙。”
    红迎一惊，“玉婉，你怎么把三郡主和五郡主的弄错了呢？”
    玉婉呼吸急促，口中说着奴婢错了，连忙上前，将乐诗眼前的红豆沙端到乐仙面前，又将乐仙前面的绿豆沙端了起来。
    红迎急步上前，提醒她，“红豆沙，三郡主已经吃了。”
    玉婉手里端着绿豆沙，身体微微颤抖，额角已经出了汗。
    红迎连忙躬身一拜，“奴婢这就吩咐御膳房重新准备红豆沙和绿豆沙，三郡主和五郡主请稍等。”
    乐诗瞪了她们一眼，“不用了，本郡主不喜欢等。”
    乐仙也脸色微沉，“本宫也不想吃了。”
    乐霖冷哼一声，“连红豆沙和绿豆沙都分不清楚，如此愚笨，留在母后宫里，实在不妥啊。”
    玉婉马上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她知道，二殿下乐霖和肖子俊的关系亲近。
    玉婉不敢想，如果离开泰安宫，肖子俊会怎么对付自己。
    这时，唐乐天突然将玉婉手里的绿豆沙接了过来，又将乐仙前面的红豆沙端了过来，大口的吃了起来。
    乐仙微微一笑，“娘，你看四哥。”乐仙给路小妹使眼色，示意乐天看重玉婉。
    乐诗冷哼一声，“母后，儿臣看，不如就把玉婉送到重华宫吧，让玉婉好好照顾四弟。”
    乐霖刚要开口，路小妹就说了声好。
    玉婉怔在当场。
    乐天倒是无所谓，他觉得把玉婉带回重华宫也好，省得她因为今天的事受罚。
    而玉婉去了重华宫后，更是情绪低落，神情恍惚。
    乐天看了看她，缓缓开口，“玉婉，还在想今天的事吗？不过一件小事，谁都有疏忽的时候，是我的姐姐和妹妹太过计较了，你别往心里去。”
    玉婉扯出一丝笑容，躬身拜了一下，“四殿下，今天谢谢你。”
    乐天轻笑，“没什么，你以后可别这么客气。”
    玉婉抿了抿唇，扯着衣角，“您是主子，我是奴婢。”
    “四殿下待人最和善，他眼里，都没有把我们当奴婢看待。”春迎和春望笑着走过来。
    玉婉微微颌首，“玉婉初到重华宫，还请两位姑姑多指教。”
    话音刚落，就见肖子俊带着禁军步入宫门，子俊冲着乐天微微一拜，“四殿下，微臣奉王上之命，抓捕所有可能对王后下毒之人。”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玉婉，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乐天呼吸加重，“什么，有人对母后下毒？”
    肖子俊点点头，“挂在王后寝殿的那幅画有毒，所有接触过那幅画的人，都要带去审问。四殿下，微臣也是奉命行事。”
    说着，瞟了瞟玉婉，嘴角噙着笑意。
    玉婉不敢想，落在肖子俊手里会怎么样。她连忙冲着乐天跪下，大声哭喊，“四殿下，我只是奉命把那幅画挂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肖子俊撇了撇嘴，厉声说道：“带走。”
    两个禁军上前，就要将玉婉拖走。
    乐天皱了皱眉，拦住了他们，他侧目看了看肖子俊，“我也摸过那幅画，你也把我抓去审问吧。”
    肖子俊一怔，“四殿下，你可别为难微臣。”
    “少统领，你也别为难我四哥。”唐乐仙一身紫色华服出现，怀里还抱着乐乐。
    肖子俊一看五郡主来了，立马行了大礼，“臣肖子俊拜见仙宁郡主。”
    乐仙走上前，“少统领请起。”
    她转头冲着乐天叹了一口气，“四哥，我刚从泰安宫过来，母后身体不适。”
    乐天一慌，“真的是那幅画。”
    乐仙点点头。
    “少统领，母后觉得玉婉乖巧，所以刚刚把她送给四哥。本宫知道，少统领也是奉父王之命行事。但是你也知道我四哥的脾气，他力保玉婉，如果你执意带走，岂不是因为一个宫女得罪我四哥，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依本宫看，不如先把玉婉禁足在重华宫，可以由你在重华宫审问。你意下如何？”
    唐乐仙年纪轻轻，却说的有理有据，气势逼人。
    肖子俊迟疑了一会儿，抱拳道：“听凭郡主做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喜事成双


丞相府，龚心如吓哭了，“爹，娘，我没有，我怎么敢在画上下毒。”
    龚夫人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儿，“老爷，这分明是有人陷害，心儿做的画，若是出了事，她根本脱不了干系，她又怎么会愚蠢到在画上做手脚。”
    龚其文脸色阴沉，“是老夫一时大意了。”
    龚夫人一怔，压低了声音，“你是说……”
    龚夫人话还没说完，肖子俊已经带人冲进了府里，“来人，将龚心如带走。”
    肖子俊趾高气昂，理都没理龚其文。
    “放肆，老夫乃平南的丞相，你竟敢如此轻慢。”龚其文怒意冲天。
    肖子俊冷笑一声，“本统领是奉王上旨意办事，你这个丞相大得过王上吗？带走。”
    龚心如哭喊着被人拖走。
    龚夫人抽泣，“老爷，怎么办啊？我们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刑。”
    龚其文轻呼一口气，正了正衣冠，“来人，去准备，我要进宫面见王上。”
    太师府，罗铭突然对杨氏说道：“你选个人家，赶紧把罗福嫁出去。”
    杨氏一怔。
    罗铭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赶快，就现在，快去。”
    杨氏点点头，“好，妾身这就去办。”
    “等一下，还有我们女儿。”
    杨氏一脸愕然，“我们女儿年纪还小啊。”
    罗铭看了看她，“那就先定亲。”
    杨氏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就被罗铭打断，“快去啊。”
    杨氏看罗铭态度如此坚决，便不敢再说什么。
    宫里传出，唐少衡发下狠话，若是王后有什么事，他就让所有朝臣未出嫁的女儿陪葬。
    一时间，人心慌慌，大臣们都急忙将自己适龄的女儿出嫁，年纪小的也都定了亲。各府都在办喜事。
    不久后，朝堂上得到王后平安的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同时，唐少衡颁了一道婚旨，丞相龚其文之女龚心如，嫁给大王子唐乐暄。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十，而当日，唐乐暄同时迎娶乌罗国东雅郡主。
    朝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丞相千金不是要嫁给王上吗？怎么会赐婚给大王子呢。”
    “是啊，龚小姐可比大王子年长。”
    “乌罗郡主也比大王子年长几岁，听说性情泼辣，本来是有未婚夫婿的，谁知道乌罗王又将她嫁到平南来。”
    唐少衡轻笑，看了看龚其文，“龚小姐兰心蕙质，才貌双全，不嫁到王室太可惜了。”
    龚其文听到这句话，顿感十分刺耳，因为这句话就是唐少衡去丞相府，初见龚心如时说的，只是语气、神态、表情、境况都不一样。
    “退朝。”唐少衡一撩衣襟，转身离开。
    “恭送王上。”
    阴暗的牢房里，有人解开了锁，大喝一声，“龚心如，你可以走了。”
    此时狼狈的龚小姐瑟瑟发抖，“走？去哪儿？上路吗？”她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她现在痛悔自己为什么会渴望嫁给王上，要不然也不会进宫，更不会为了讨好王后画了那幅画。
    “王上已经下旨，放你回府了，你爹娘在外面等你呢。”狱卒沉声道。
    龚心如连忙跑了出去。
    龚夫人看到女儿憔悴不堪的样子，顿时哭了出来，“心儿。”
    “娘。”龚心如扑倒在母亲怀里。
    回到家的龚心如才得知她被赐婚给了大王子，而且还是与异邦郡主同时出嫁。
    龚夫人安慰她，“大王子性情憨厚，你嫁过去也是王妃，娘觉得好，王上心里只有王后娘娘，并且王上比你年长太多，你和大王子年龄才相仿啊。”
    若是从前，龚心如一定不肯。她最看不上大王子这种性情软弱的。可是如今，经历了牢狱，她也想开了，能安稳过日子才是最好的。
    龚夫人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说，大王子迟早会继承王位，到时你还不是王后。”
    “住口，不准再说这种话。”一直沉默的龚其文大声喝道，吓得龚夫人身体一抖。
    平南王宫里，唐乐诗大闹，因为听说大哥唐乐暄要成亲的消息，乐诗便也说出，她要嫁给侍卫盛宇。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反对，除了妹妹唐乐仙。
    大家都不舍得乐诗堂堂郡主，下嫁给一个侍卫。
    而乐天反对，是因为盛宇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玉竹，他觉得盛宇德行有亏，不是良配。
    乐诗见众人强烈反对，便开始哭闹，“明明，父王已经说了儿臣的婚事自己做主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说话不算数。儿臣就是喜欢盛宇，除了他，谁都不嫁。”
    她又看了看唐乐霖，“玉竹也是宫女，二哥也不嫌弃她呀。”
    乐霖撇了撇嘴，“那怎么一样，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可以妻妾成群，你只能嫁一个夫婿。再说，我现在不也没给玉竹一个名分。”
    路小妹白了乐霖一眼。“乐诗，别任性，你现在喜欢他，以后也可能喜欢别人。你二哥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有几分道理，你这辈子只能选择一个夫婿，要慎重。”
    乐暄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乐诗，低声说道：“三妹，听母后的，别着急，慢慢选。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路小妹瞥了乐暄一眼，“暄儿，怎么，龚小姐，还有东雅郡主，你不满意？”
    乐霖垂下头，“儿臣不敢。父王说的对，儿臣是长子，理应承担起来。”
    乐仙微微一笑，“我见过东雅郡主的画像，确实是个美人，那龚如心也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如今喜事成双，都归了大哥，大哥有何不满意。只是听闻东雅泼辣，龚如心任性，大哥若还是温和的性子，怕是无法驾驭她们。”
    乐暄轻呼一口气，“娶妻娶德，我只希望能娶一贤妻。”
    乐诗哭闹不止，一直不肯吃东西。更扬言若是不能嫁盛宇，就去做道姑，一辈子不嫁人。
    唐少衡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路小妹的脸色，“王后，我看就成全乐诗吧。”
    初十这天，大王子迎娶两位佳人，三郡主下嫁，同时举行，场面十分盛大。


第二百五十四章 平南风云


王子和郡主成亲后，要搬离王宫，唐少衡赐了府邸给他们。
    东雅郡主和龚心如不分嫡庶，同为乐暄王子的王妃。盛宇加封为官，但唐少衡只给他一个闲职。
    当天晚上便传出，东雅郡主打了龚心如，龚心如哭喊着要回娘家。
    次日一早，唐少衡就颁了一道旨，东雅郡主和龚心如不得离开府邸，盛宇也不准入宫。
    不久便是唐少衡的生辰，这日，宫里喜乐阵阵。
    唐少衡一身正红色长袍，路小妹也是一袭正红色锦袍长裙，身边的乐仙一袭粉白色牡丹花裙，怀里抱着乐乐。
    唐少衡抿了抿唇，“乐霖和乐天呢？乐暄和乐诗也还没进宫？”
    德胜刚要回答，乐仙便先开了口。
    乐仙微微一笑，“四哥不喜热闹，德叔已经让人去重华宫催了好几次了。二哥嘛，听说宫外新来了一个异族舞姬，名叫招蕊，貌若天仙，他一早就出宫了。至于大哥和三姐，估计还在进宫的路上。”
    路小妹撇了撇嘴，“王上，暄儿前几天请旨想带两个王妃进宫贺寿，被你拒绝了，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呀。”
    乐仙嗤笑，“娘，你以为大哥是真心想带那两个女人进宫的？大哥耳根子软，估计是她们两个非逼着大哥请这道旨。父王是对的，见了面，以后麻烦事多了。”
    唐少衡轻笑着看了看女儿，这个女儿，天资聪慧，出类拔萃，无论何事，都做的十分合他心意，他也有意培养她，虽然乐仙是女子，但是唐少衡倒是没有重男轻女，也生了立她为王储的心。
    大殿上，玉竹突然一喜，“二殿下来了。”
    乐霖春风拂面，缓步上前，“儿臣恭祝父王福寿无疆。”
    唐少衡点点头。
    不一会儿，乐天也来了，“儿臣拜见父王，祝父王生辰愉快，万福金安。”
    路小妹嘟嘴，“天儿，你早该来了。”
    唐少衡微微垂眸，“那两个宫外的，怎么回事？进宫的路这么远吗？”
    德胜恭敬答道：“禀王上，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我爹娘都来了，咱们快入席吧，不等他们了。”
    唐少衡说了声好。
    唐少衡和路小妹端坐在大殿之上。路铉和苏氏，乐霖、乐天和乐仙分别坐在两侧。中间有两个空的位置，是给乐暄和乐诗留的。
    又过了一会儿，乐暄和乐诗才一前一后步入大殿。
    乐暄的脸上有红色的抓痕，路铉脱口而出，“暄儿，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龚氏挠的？还是那个乌罗国的东雅？她是叫东雅吧？”
    苏氏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乐暄脸色胀红。
    路小妹一怔，“暄儿，到底怎么回事？”
    乐暄畏畏缩缩，“没事，是儿臣不小心，自己弄伤的。”
    唐少衡冲着路小妹摇了摇头。
    再看乐诗，也是一脸低落。
    宫宴结束，乐暄和乐诗都不想回府。
    唐少衡将乐暄叫去了书房，而乐诗在泰安宫里，跟自己母后诉苦。
    “他娘，出身寒微，全无礼仪和教养，还敢让我每日去给她请安。更有甚者，我和盛宇才刚刚成亲，她便说什么盛宇的一个表妹，从小和他青梅竹马，要盛宇纳她为妾。”乐诗越说越生气，情绪十分激动。
    路小妹听后也沉了脸色，“他们盛家也太不知足了吧，你父王封了盛宇的官，还不是因为你。满门荣耀，却不知感恩。”
    乐诗接着说，“盛宇根本不喜欢我，如果我不是郡主，他才不会娶我。他心里，还想着那个玉竹。”
    路小妹一怔，“玉竹，不是你二哥的女人吗？”
    乐仙咳嗽了两声。
    路小妹将乐诗搂在怀里，“好了，既然不想回去，就在宫里多住一段时日。”
    过了一会儿，唐少衡缓步走了进来。
    “王上，你女儿被人欺负。”
    唐少衡摇了摇头，“谁敢欺负她？都是她欺负别人。好了，别任性了。父王听说，你嫁过去后，经常欺压婆母。”
    乐诗突然掩面大哭，“昨天夜里，盛宇酒后，说我对他娘不敬，说我如果不是郡主，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他还，他还打了我。”
    唐少衡顿时脸色一变，随后轻咳了一声，“呵，敢打我唐少衡的女儿。”
    次日，有人上奏说盛宇贪墨，证据确凿。唐少衡大怒，赐死了盛宇，还诛了盛氏一族。
    又过了一段时间，东雅郡主身故，龚心如被断定是害死东雅的凶手。唐少衡以龚氏一族谋害乌罗郡主，破坏两国盟交为由，夷了龚氏三族。
    龚家一倒，所有降臣和他们背后的本地势力被唐少衡一一瓦解。
    太傅钱庸也被冠上妄议郡主，妄议朝政，妖言惑众之名，下了大狱，四王子乐天雨中跪求，才让唐少衡从轻发落，最终钱庸被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至此，平南被唐少衡牢牢掌握在手中。
    同时，北邻战败，皇上希杰和镇国公将精力用于对付平南。终于，在次年开战，而这一战希杰一方损失惨重，希杰派出使者求和，又将红艳公主下嫁唐乐暄。
    只是公主嫁到平南后不久，便病逝，也有人说，公主是因为对王后不敬，被暗中赐死的。
    三年后，紫云峰，路无忌一直在这里专心修炼武功，如今的他，已经将明山派武功的精髓融汇贯通。
    “爹，我是金升。”
    路无忌一回头，看了看疲惫赶路的金升。
    “升儿。”父子两人相拥。
    金升缓缓开口，“爹，您还是不能原谅娘吗？”
    路无忌沉默不语。
    金升突然跪下，“爹，儿子求求您，您下山吧，回家看看娘。”
    郊外的路上，有一群人纵马而来，在前面，锦衣华服的，是两男一女。
    突然，路无忌飞身而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女子大喝道：“哪里来的糟老头，敢拦我们的去路。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快滚开。”
    路无忌看着这女子蛮横的模样，摇了摇头，“我问你，你娘可是叫路无双？”
    “大胆，你这贱民，竟然敢直呼我母后的名讳。”说着，便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心里暗道，他妹妹如此良善之人，怎么会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儿女。


第二百五十五章 离宫


“父皇，五妹和驸马，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豢养私兵，事关江山社稷，还请父王定夺。”
    突然，唐乐天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
    玉婉赶紧上前，为他擦汗，“四殿下，你总算醒了，都已经午时了。”
    “我做了一个梦。”乐天回味着梦境，梦里，他竟然叫唐少衡为父皇。
    “什么梦？美梦还是恶梦？”玉婉微微抬眸，柔婉的问道。
    乐天轻呼一口气，摇了摇头。“玉婉，我走之后，要好好保重自己。”
    玉婉眼圈红了，“四殿下，王上，只不过是一时气话。二殿下连夜出了宫，跟着大殿下去了北国，连三郡主也跟着去了，王上得知后，十分忧心，听说和王后整夜未眠。”
    乐天微微一笑，“既然二殿下已经遵了令，出了平南，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遵令。”
    郊外，路无忌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我问你，你是否在乌镇上纵马伤人，踩伤了吴老伯，没有一丝悔意？”
    乐霖冷笑一声，“不是已经扔给了他银子吗？他这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银两，也算因祸得福了。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还多管闲事。”
    身旁的护卫们大声喝道：“老头，快滚开，敢对我们主子们不敬，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路无忌看到他们嚣张的模样，脸色沉郁，“你们平时，都是这么横行无忌吗？你娘也不管教你们？”
    乐诗扬起马鞭，冲着路无忌就打了过来，路无忌抬手接住马鞭，用力一扯，乐诗瞬间就从马上跌了下来，路无忌飞身扶住了她。
    陈成见状，瞬间出招，路无忌躲闪了过去，护卫们将路无忌围成一团，路无忌左手控制住乐诗，右手出招，武功变幻莫测。
    就在他们疲于应对时，马宇和谢江赶到，乐暄一喜，“马叔，谢叔，你们来了。快点，去救三妹。”
    “是。”
    “你们听着，赶紧回平南，你们妹妹，我会好好照顾。”路无忌带着乐诗，瞬间施展轻功，消失无影踪。
    乐暄和乐霖十分惊慌，谢江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是国舅。国舅现在的武功居然如此精进。”
    乐霖一怔，“舅舅？大哥，你不是见过舅舅吗？”
    乐暄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年纪小，已经记不住了。怪不得，他知道母后的名讳。如果是舅舅，他应该不会伤害三妹，但是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他们。”
    乐暄顿了一下，“马叔，谢叔，你们怎么来了？”
    马宇躬身一拜，“是王上不放心，让我们护送三郡主回去。”
    乐霖轻哼一声，“我还以为，父王不管我们死活了呢。”
    乐暄微微垂眸，“二弟，你也跟马叔他们回去吧，北国之行，甚是危险。”
    乐霖皱了皱眉，“就是因为此行危险，我和三妹才不能让大哥一人犯险。如今我们平南兵强马壮，区区一个北国，嫁一个公主过来，派使者前往就可以，大哥何必亲自前来？”
    乐暄抿了抿唇，“红艳公主的事，我欠北国国主一个交待。这次亲自前来求娶白艳公主，是我主动要求的，不是父王的意思。”
    乐霖挑眉，“父王和母后心里，只有老五，我们都是陪衬。”
    马宇等人都垂下头，对他们说的话装作未闻。
    “不管那么多了，先找到三妹再说。”乐霖长呼一口气。
    乌镇，路金升照顾着受伤的吴老伯，等着自己父亲回来。
    乐诗一路上大喊大叫，路无忌无奈，只好点了她的哑穴。
    路无忌真怀疑乐诗不是路小妹的女儿，长的也不像，性情更是天差地别。
    平南王宫，唐少衡得知四儿子乐天也执意要出宫，离开平南，脸色微沉，过了半晌儿，才吩咐道：“随他去吧，他早就想离开了。”
    乐天出了宫，去拜别师父白越一家，白越和林玲十分喜欢乐天，林玲更是求着路小妹给乐天和自己女儿小铃铛定了亲。
    此时，听说乐天要离开，自然不愿意。
    “小铃铛，你快去劝劝你乐天哥哥，让他不要走。”
    小铃铛梳着斜发髻，长长的流苏耳环，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林玲，也正因为这个，路小妹才十分喜欢她，定了她为乐天的正妃。
    “乐霖哥哥都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他。”小铃铛难掩失落。
    林玲绷紧了嘴角，压低了声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的未婚夫婿是四殿下乐天，不是二殿下乐霖。这话在家里说可以，千万不要在外面说。”
    小铃铛皱了皱眉，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二殿下，不是四殿下。你去跟王后娘娘说嘛，我要嫁的是乐霖哥哥。”
    林玲徒然升起怒意，“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乐天吗？我是问过了你，才去宫里求娘娘赐婚的。”
    小铃铛嘟嘴，“那时候年纪小，四殿下跟爹爹学武，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多而已。现在，长大了，我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乐霖王子。”
    林玲撇了撇嘴，“我看你是看上乐霖长的俊朗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什么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专横跋扈，风流成性，绝非良配。你可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宫里还有一个玉竹，宫外就别提多少了。你嫁给了他，会幸福吗？而且你爹也不会答应的。”
    小铃铛揉着手里的绢帕，“我不管，我就是要成为他的正妃，我是妻，其他女人都是妾。”
    “你们母女吵什么？半天也不出来，天儿都走了。”白越缓步进了屋。
    林玲一怔，“王上真的肯让他离开？三位殿下都走了，四殿下再一走，可只剩五郡主一个了。”
    白越压低了声音，“王上和王后心里，还不是只看重五郡主一个啊。”
    林玲下意识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乐天离开了王宫，贴身侍卫阿念追了出来，“主子，你得把我带上。”
    乐天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出了宫，我就不再是什么四殿下了。你还是留在宫里吧，别跟着我到处流浪。
    阿念撇了撇嘴，“那可不行，我这辈子只认您一个主子，我的武功不算很好，你却便便挑我做了贴身侍卫，这份大恩，我阿念永远记在心里。再说，二殿下走时，也带了陈成啊。”
    “真的要跟我一起走？”
    阿念点点头，“是的，天涯海角，四殿下去哪儿，我阿念就去哪儿。”


第二百五十六章 教训


乌镇的一所简陋民宅里，乐诗气呼呼的坐在那，金升端了饭菜进来，“表妹，吃点吧。”
    乐诗白了他一眼，她其实确实有点饿了的，可是看了一眼饭菜，顿时没了食欲。“你们，就给本宫吃这个？”
    金升眨了眨眼，居然面露几分愧疚，“委屈表妹了，等回了齐州，我请表妹去闻香阁好好吃一顿。”
    乐诗皱了皱眉，别过脸去，冷冷说道：“本宫吃不下。”
    路无忌突然推门而入，沉声道：“不用管她，饿了自然会吃。”
    唐乐诗骄纵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冷言冷语。她挑眉看了看路无忌，“又不是本宫想留在这，是你们把本宫抓来的，快点放了本宫。”
    路无忌加重了呼吸，“你去看看吴老伯，他伤的很重。”
    唐乐诗轻哼一声，没有理他。
    路无忌上前，厉声说道：“我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吴老伯的儿子不在身边，要不是遇到我和金升，他可能熬不到现在。”
    乐诗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眼神。
    路无忌突然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人命在你眼里，就如此轻贱吗？是你爹教你的？”
    路金升赶紧过来，“爹，别这样，快松手，你会吓坏表妹的。
    乐诗一怔，脸色胀红，嘴角绷紧。
    路无忌松了手，乐诗差点跌坐在地上，金升扶住了她。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宫。”乐诗大怒。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我是你舅舅。”
    唐乐诗冷笑了几声，“舅舅？你当年伙同外人绑了大哥，要不是父王顾念母后，心软放了你，你今天能站在这教训本宫吗？”
    路无忌脱口而出，“你不要一口一个本宫，这里不是平南，你可知道，你爹在这里有多少仇家？”
    乐诗这才缓了缓心神。
    “还不知道表妹的芳名？“金升微微一笑。
    半晌儿，乐诗才道：“我叫乐诗。”
    路无忌抿了抿唇，“以后就叫你阿诗，记住，别表露自己的身份。”
    他顿了一下，接着凝眉问道：“你外公外婆好吗？”
    乐诗撇了撇嘴，“终于想起来问外公外婆了，我以为，在你心里，吴老伯比他们还重要。你放心，他们很好，住大宅，有众多下人伺候，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路无忌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转身要出门时，说了一句，“等吴老伯的儿子回来，你必须向他当面道歉，看吴老伯的儿子能不能原谅你。”
    乐诗刚刚平息的情绪又被激怒，“什么？我堂堂平南郡主，你让我向乡野贱民道歉？”
    金升在一旁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惹怒他爹。
    “爹，你赶紧去看看吴老伯吧，我在这劝劝表妹。”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缓步离开。
    “表妹，这里偏僻，实在找不到美味佳肴，你忍着吃点吧，等吴老伯的儿子一回来，我们就走。”
    乐诗皱了皱眉，“我们？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抓了我，我两个哥哥一定急死了。”
    平南王宫，只剩唐少衡，路小妹和女儿乐仙用膳。
    路小妹看着空空的座位，难免有点失落，“都走了，只剩我们三个了。”
    乐仙微微一笑，“是我们四个，还有乐乐呢。”
    路小妹笑了笑，将乐乐抱了过来，“乐乐，还是你好，不会惹母后生气。”
    乐仙眨了眨眼，笑意加深，“娘，你是想哥哥姐姐们了吧，不如，儿臣去北国，把他们带回来？”
    路小妹微微一愣，唐少衡也是一怔。
    乌镇，金升亲自下厨，为唐乐诗做了几道菜，乐诗才勉强吃了几口。
    路无忌为吴老伯煮药，乐诗捂着鼻子出来，说是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让她受不了。
    “怎么，你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悔意吗？若不是你恣意纵马，吴老伯现在会躺在床上吗？”路无忌眼神冷厉。
    乐诗轻呼一口气，“已经这样了，本宫……”
    乐诗想起来要改口，“已经这样了，难道让我给他抵命？我哥哥已经给了他很多银两，大不了，再多给些，够养他子子孙孙几辈子了，这样总行吧？”
    路无忌的怒意又徒然升起，“你们兄妹在平南，都是这么跋扈吗？是不是出了事，都用银子来解决？你们娘也放任你们这样？”
    乐诗嘴角微微上扬，“你是想说我们仗势欺人？那也是因为我们有势可仗。是我爹爹平定一方，他们才能安居乐业。倒是你们北国，听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够了。”路无忌愤然站起身。
    金升赶紧挡在乐诗前面，此刻，乐诗也有几分害怕。
    “爹爹，表妹也不是故意弄伤吴老伯的，您看在姑母份上，别再对表妹发脾气了。”
    路无忌止住了怒气，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唐夫人，荣华富贵如云烟，你自己珍重。”
    “路无忌，从今天起，我们兄妹之情，恩断情绝。”
    夜里，乐诗面对着这么简陋的居室，硬邦邦的床榻，实在无法入眠，撑了两个时辰，实在困的睁不开眼，才缓缓躺下入睡。
    院子里，路无忌在练剑，他隐居紫云峰十八年，这十八年来，他抛却一切，专心练功，他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明山派发扬光大，这才是不辜负他师父赵启峰的期望。
    如果他师妹赵小萍还活着，看他武功如此精进，一定很高兴。
    想到小萍，路无忌心里一疼，手里的剑差点伤到自己。
    “爹，你没事吧？”金升也没睡，急步走了过来。
    路无忌收剑入鞘，“升儿，我没事。”
    他顿了一下，脸色微沉，“你大哥，真的投靠了青风堂，跟着冯家做伤天害理的事吗？”
    路金升点了点头，“爹，你走后，娘亲自去苍州，跪下求翁叔的原谅，还求翁叔，让她把大哥带回齐州抚养，可是翁叔没答应。后来，大哥投靠了青风堂，还借青风堂的势力报复娘，幸亏有表舅公他们保护我们。”
    路无忌缓缓闭上了眼，“你翁叔曾经上山，都已经告诉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朋来客栈


唐乐诗早晨醒来时，就听到院子里有哭声，她起了身，踮起脚透过门缝查看，原来是吴老伯的儿子回来了，看到自己爹重伤在床，所以哀怨哭泣。
    “儿子不孝，儿子应该一直守在您身边。爹，儿子回来晚了。”
    邻居大婶听到声音，也跑过来看，“吴小二，你终于回来了……”
    吴小二谢过路无忌父子仗义相助，也对伤害自己爹的人满心怨恨。
    路无忌让路金升将唐乐诗带出来，让她跟吴老伯父子道歉。
    金升十分为难，“爹……”
    “好，我亲自去叫。”路无忌迈着大步，走到门前，重重的敲了几下，“阿诗，快出来。”
    唐乐诗自然不肯，她只希望乐暄和乐霖快点找到她，让她摆脱这里。
    乐诗不作声，路无忌皱了皱眉。
    正在这时，吴小二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使劲，撞开了门。
    “放肆，滚出去。”乐诗一惊。
    吴小二怒道：“是你害我爹重伤的？是不是你？”
    乐诗有些胆怯，毕竟她如今身旁没有护卫，不再是前呼后拥。
    吴小二看她默认了，就要上前撕打，路金升赶紧去拦。
    啪的一声，本该落在唐乐诗脸上的巴掌，落在了路金升脸上。
    吴小二一愣，路无忌也是一怔。
    郎中又来看吴老伯的伤势，年迈的吴老伯因为看到自己在外的儿子回来了，心里高兴，精神也好了很多。
    郎中看过后，说是比预想的要好，再多服几副药，命总算保住了。
    路金升听后，长舒了一口气。吴小二也稍稍安心了。
    “爹，您放心，儿子在您跟前伺候，再也不走了。”
    “好，好……”吴老伯笑着应声。
    路无忌突然抓住乐诗的手腕，示意她给吴老伯道歉。
    乐诗还是一脸傲慢，手腕处生疼，她竟也忍住，不吭声。
    金升连忙过来求情。
    路无忌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叹了一口气，终于松了手。
    乐诗看了看吴小二，轻哼一声，“我哥哥给你爹的银子，够你和你爹一辈子吃穿用度了，你自然不用外出求生了。”
    吴小二瞪了她一眼。
    路无忌赶紧拉着她出来，“你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改？”
    唐乐诗冷笑，“我一向如此，爹娘都没教训我，轮得到你来教训。”
    她顿了一下，突然扬起嘴角，“如果吴小二一直照看他爹，他爹也不会一个人在大街上，行动迟缓，受了重伤。说起来，他爹受伤，也是因为他儿子没有在身边尽孝。”
    路无忌脸色一沉，同为儿子，十八年了，他也没有在路铉身边尽孝。
    乐诗看了看他的脸色，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你也没在外公外婆面前尽孝，有什么资格做我舅舅。”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金升过来跟乐诗说话，“我爹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其实我也怨过他，可是想想，爹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乐诗抿了抿唇，“一个人，上不能侍奉双亲，下不能照护儿女，有什么事这么重要？不懂。”
    金升叹了一口气，“爹是明山派嫡传弟子，这十八年来，一直在紫云峰研习武功。打算重振明山派。”
    他突然想到什么，靠近乐诗，小声说道：“听说姑丈多年前在江南剿杀四大门派，跟江湖中人有仇，表妹可千万别泄露自己的身份。”
    乐诗皱了皱眉，“可是，为什么你爹知道我们的身份？”
    金升迟疑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有人给我爹送去了信函，说是平南王子亲自来求娶白艳公主，透露了你们的行踪。”
    乐诗一惊，“到底是谁？知道我们的行踪，他们想干什么。”
    金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声音放到最低，“我知道的不多，你也别问我爹，他不会说，但是我能保证，我爹是为你和表哥好。”
    突然，门外，路无忌喊了一声，“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
    三人上了路，路上，金升开心的说着，“表妹，我们回齐州，我娘还没见过你呢，她见了你，一定很喜欢你。”
    “我还没见过奶奶和姑母呢，小的时候，倒是见过爷爷和姑丈。”
    “姑母托姑丈送我的金锁，我还一直精心保存。两个一模一样的，我和大哥一人一个。”
    路无忌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怔，心里暗道，“浩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爹一定要找到你，把你引到正途。”
    乐诗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表妹。是累了吗？”
    乐诗突然眼圈红了，“大哥、二哥他们，一定在到处找我。”
    乐诗从小便跟两个哥哥形影不离，感情十分好。
    路无忌心里有些动容，他也想起自己和路小妹的兄妹之情。
    突然，有人驾着马车赶了过来，“少爷，少爷……”
    “爹，是生伯。你还记得他吗？”
    生伯上前，看了看路无忌，躬身一拜，“姑爷。”
    路无忌赶紧扶住了他，“阿生。”
    在金升的劝说下，乐诗跟着他们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驰骋。
    为了迁就乐诗，他们在路上，都是选的上好的饭庄和客栈，金升还十分细心的照顾她。
    其实乐诗有自己走的机会，可是她不敢一个人走。
    他们到了苍州、允州和齐州的交界处，这里正是从前，路无忌和小萍的隐居之处。
    而从前的荒凉不再，迎面便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客栈，宽大的牌匾上烫金的几个大字，“朋来客栈。”
    路无忌缓缓开口，“我们今晚就住这吧。”
    生伯点点头，先去客栈里打点。
    路无忌陷入追思，他忆起和小萍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平淡可贵，那时的浩儿有多么听话。
    “浩儿，冷吗？”
    “爹，我不冷。”
    小萍抱着浩儿，唱着童谣，冲他轻笑，路无忌以为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如果不是祁璇，这一切不会被打破，当然，也不会有路金升。
    路无忌心里暗道，“小萍，我回来了，你怨我吗？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行侠仗义


一进客栈，他们发现里面有很多身带刀剑的江湖中人。
    路无忌扫了一眼，有些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
    这十八年，路无忌本身也苍老了很多。也难怪唐乐诗刚开始叫他糟老头。
    路无忌低声问了客栈伙计，“他们都是赶路的吗？”
    伙计嘿嘿一笑，“他们都是去苍州明镜山庄的，下个月初八不是明盟主的寿辰吗？而且听说，明盟主有意在他寿辰之日，比武招亲，招一闲婿。明大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谁不想娶啊？”
    路无忌点点头，自言自语，“原来是仕宗生辰。可是现在来，太早了些吧。”
    唐乐诗看了一下里面这些人的面相打扮，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心里暗道，不过是一个江湖女子，竟然也吸引这么多人。不过这些人也都是江湖草莽。
    金升微微一笑，“阿诗，快上楼吧，好好休息一下。”
    乐诗沉了脸色，走在前面，就在他们刚刚上了楼时，突然听到下面打架的声音。
    乐诗往下瞥了一眼，是一男一女。男的尚算英俊，女的打扮的十分艳丽。
    “你说过的，只爱我一个，永远不会辜负我。”
    “我也说过，不喜欢女人大吵大闹，你现在跑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也想娶武林盟主的千金，那把我当什么？还是师父说的对，她早就让我离开你。”
    “那你就听你师父的呗，离我远远的。”
    “雷涛，你这个畜生，居然始乱终弃。当初，是你主动接近我的。”
    说着，两人便打了起来，但是那女子武功平平，明显不是那个雷涛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手下。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涛儿，她是谁？”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上前，皱了皱眉头。
    有人低声说道：“他就是洪虎帮的帮主雷金虎，雷涛便是他的宝贝儿子，他带着儿子去参加寿宴，很明显，是为明大小姐明珊而来。”
    “明盟主最重人品，如今，雷少帮主在明来客栈跟这女子纠缠不清，传到明盟主耳朵里，怕是不可能是乘龙快婿的人选了。”
    “就算没有这出，也不大可能。我听说，明大小姐的未来夫婿，是水柳山庄的少庄主柳云飞。”
    “柳云飞？武林第一美男子？那还真是绝配。”
    “是啊，柳公子一表人才，武功人品俱佳，是武林的后起之秀，若是做了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乐诗喜欢看热闹，并不急着回房间。
    路无忌摇了摇头，正准备进房间时，听到楼下那女子一声惨叫。
    由于父亲雷金虎的怒意，雷涛更是痛恨这个让他当众丢了颜面的女人。
    刚开始的手下留情变成了毫不手软。
    那女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雷涛还要上前，突然，路无忌施展轻功，飞身挡在了那女子前面。
    雷涛一脸轻慢，“你是哪个？让开，别多管闲事。”
    路无忌脸色微沉，“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姑娘有什么纠葛，我只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女流，路某人实在看不过眼。”
    雷涛怎么肯罢休，飞快的出招，可是路无忌侧身闪过，雷涛接连发招，路无忌只守不攻，十几招，都无法伤他分毫。
    周围的江湖中人，都暗暗赞叹，在猜测他的身份。
    雷金虎开了口，“涛儿，不得无理，休要得罪前辈。”
    说着，他抱拳道：“这位兄台，犬子莽撞，我替他给您赔罪。不知兄台出自何门何派？”
    路无忌微微垂眸，“在下乃明山派弟子。”
    说着，他转身去扶那受伤的女子。
    乐诗撇了撇嘴，冲着金升说道：“你爹的武功不错嘛。”
    金升微微一笑，“阿诗，我们也去帮忙吧。”
    说着，又拉乐诗下了楼。
    路无忌见他们下来了，“阿诗，你扶着这位姑娘，先去楼上房间里休息。升儿，你去请一位郎中来，给这位姑娘诊治。”
    雷涛加重了呼吸，“爹……”
    雷金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唐乐诗冷哼一声，“什么？叫我伺候她？想都别想。”
    那女子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多谢这位恩公，小女遇人不淑，自作自受。我自己可以走，你们不用管我。”
    说着，她便向门外走去，步伐摇晃，还回头瞥了一眼雷涛，那眼神充满恨意。
    路无忌有几分担忧，“姑娘……”
    那女子坚定的说道：“不用管我，我没事。”
    路无忌望着这女子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唐乐诗倒是说起了风凉话，“这种女人就是自轻自贱，男人都不想理她了，还主动过来找，当众丢人现眼。”
    “够了，别再说了。”路无忌厉声说道。
    乐诗撇了撇嘴，“我说错了吗？江湖女子，全无礼义廉耻。”
    这句话可是惹了众怒，很多在场的女人都是出自江湖门派。
    “姑娘，我们都在江湖行走，你可是说我们都没有礼义廉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一身暗绿色劲装，头发用一根粗布丝带高高挽起。
    有人将她认出，“这是寒松门的景玉春，景三娘，绰号玉景娘子。”
    唐乐诗刚要开口，被路无忌打断，“这位女侠，小丫头口无遮拦，还请女侠勿要怪罪。”
    乐诗自然不服气，就算在江南，唐少衡做元帅的时候，也没人敢惹她唐三小姐。更何况，在平南，是唐家的天下，她习惯了别人在她面前唯唯诺诺。
    乐诗一脸的不屑，脱口而出，“女侠不都是行侠仗义吗？刚才那位姑娘被人欺凌，险些毙命，也不见你这位女侠出手相救啊？怎么，现在倒是站出来，咬着本姑娘的一句话不放啦。呵呵，你也配叫女侠吗？”
    路无忌皱了皱眉，“阿诗，不得无理。”
    景玉春听后大怒，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冲着唐乐诗就扬了过来。
    “小心。”路无忌急忙拉过唐乐诗。
    景玉春怒道：“这位大侠，请您让开，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 父子重逢


路无忌虽看不惯唐乐诗的凉薄骄纵，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自然不能让开。
    只见景玉春鞭法凌厉，咄咄逼人，路无忌只好出招。
    十几招后，景玉春知道她不是路无忌的对手，也知道路无忌有意让她。
    “承让了。”路无忌抱拳。
    景玉春见好就收，“这位大侠，好好管教这位姑娘，别让她惹是生非，下次，遇到别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乐诗大怒，冲着路无忌喊道：“为什么放过她？她对我不敬……”
    还没说完，乐诗就被路无忌拉到客栈外面，路金升也紧跟了过去。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这里不是平南，你还在耍郡主脾气。”路无忌压低了声音。
    乐诗加重了呼吸，皱着眉头，“这里不是我想来的，我是被你们抓来的。”
    路无忌一挥手，“好，那你现在走吧。”
    乐诗抿了抿唇，“我本来是跟我两个哥哥在一起的，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让我怎么走？”
    路金升连忙说道：“爹，表妹，你们都别生气。”
    他顿了一下，冲着唐乐诗说道：“表妹，这里连通苍州、允州和齐州。我们就快到家了，娘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到时再派人通知两个表哥。”
    乐诗看了看身上的普通衣物，轻呼一口气，因为没有换洗的衣裙，只能在路上随便置了几件。急着赶路，想找人帮她梳理发饰都不行，只能用丝带随意束起。
    金升安慰道：“委屈表妹了，到了齐州就好了，娘会安排丫鬟伺候表妹的，齐州城什么都有，到时我带表妹好好游览一番。”
    乐诗撇了撇嘴，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
    回了客栈，路无忌突然说，要在这多留几天，金升有些愕然，“爹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这次能把爹爹带回家，娘一定很高兴。”
    路无忌微微垂眸，“升儿，再过几天，是你大哥的生母赵氏的生忌，爹爹想去拜祭她，就在附近。”
    路金升一怔，随即有几分羞愧，“对不起，爹。”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也带孩儿一起吧，孩儿也理应祭拜。”
    路无忌点点头，升儿善良温厚，全无他娘祁璇的心机，无忌对这个儿子十分满意。
    唐乐诗嗤笑了一声，“千万别带我去，我连你这个舅舅都还没认，自然也不会认那个死去的舅母。”
    路无忌白了她一眼，“那你就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周围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高手如云，都不是泛泛之辈，你若再惹什么事，别怪我不管你。”
    唐乐诗轻呼一口气，“这客栈吃的还可以，只是缺一个伺候我的丫鬟，等一会儿让客栈伙计出去给我寻一个，银子嘛，本姑娘多的是。”
    “你别再多事了，我们只留几天就走。”路无忌又忍不住发了脾气。
    唐乐诗咪了咪眼，“本姑娘从出生起就有人伺候我，被服侍惯了。”
    路无忌脱口而出，“我把你带出来，就是要替你娘好好管教你，改改你跋扈的性子。”
    “凭什么？凭你是我娘的哥哥，凭你是我的舅舅？我爹娘都由着我，你算哪个啊？这么多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突然冒出来就想教训我，可笑。”乐诗气急败坏。
    路无忌握紧了拳头，眼神凌厉。
    金升赶紧拉住自己的爹，“爹爹，不要气恼，表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我们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联络，现在让表妹接受我们，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他和金升的房间就在隔壁。
    乐诗看了看金升，“我真佩服你娘，你爹的脾气这么坏，她居然能够忍受。”
    金升突然面色有异，喃喃自语，“娘，这次，孩儿总算把爹找回家了，希望爹会原谅你，希望我们一家人以后可以在一起。”
    乐诗疑惑，“原谅？你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爹的事吗？”
    金升连忙敛了神色，“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表妹，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到隔壁去叫我。”
    说着，他站了起身，推门离开。
    唐乐诗长舒了一口气，真后悔一时冲动离开平南，若是被乐暄和乐霖他们找到，她一定不跟着去京都了，直接让马宇和谢江护送她回平南。
    几天后，阴雨蒙蒙，路无忌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小萍的墓前拜祭。
    后面跟着金升和乐诗。乐诗本不想来的，可是她前一天又跟别的女弟子吵了起来，她怕路无忌和金升不在身边，那些人来找她麻烦。
    路无忌身体微微颤抖，思绪纷乱。
    “师兄，你真的要带走你妹妹吗？御史府戒备森严，而且韩追很可能在府上，他弄死我们俩，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路无忌陷入追思之中。
    “小萍，有什么怨，有什么恨，你冲我来。我是师兄啊，小萍，我是师兄。你看看我啊。”
    “师兄，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我不要。”
    “各位，我路无忌想娶师妹赵小萍为妻，一生一世好好照顾她。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金升看到路无忌有点不对劲，突然说道：“爹，你怎么了？”
    路无忌这才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
    乐诗撇嘴轻笑，“你爹啊，是想你大娘了。赵氏是吧？”
    路无忌面色苍白，周围升起白白的水雾。
    “还有多远啊？”乐诗有些不耐烦。
    金升微微一笑，“表妹是累了吗？”
    路无忌沉声说道：“就在前面。”
    他们走上前时，发现已经有人跪在墓前。从背影看，是个年轻男子。
    路无忌心里一震，赵小萍在这个世上别无其他亲人，此时能来拜祭她的，只可能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路金浩。
    路金升突然沉了脸色，没有说话。
    路无忌声音颤抖，还带着几分嘶哑，“浩儿，是浩儿吗？”
    只见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身体一抖，缓缓站了起来，猛的一转身，眼神冷厉的看着路无忌和路金升。


第二百六十章 柳云飞


路无忌眼里闪着泪光，“浩儿，我是爹啊。”
    唐乐诗望了望路无忌，撇了撇嘴，这段时间，路无忌一直绷紧了脸，对待儿子金升都没有如今的和蔼。
    可是与路无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金浩的寒冷目光，那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恨意。
    “爹？我赵金浩只有娘，没有爹。”
    路无忌心里一疼，“浩儿，爹确实对不住你，这么多年都不在你身边，你受苦了，爹一定好好补偿你。”
    金浩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来拜祭娘？你给我走，娘一定不想看到你。”
    金升有点看不过去，“大哥，你别这样，爹心里是一直有你的。”
    金浩脸上升起怒意，“路无忌，你根本不是我爹，也不配做我爹，我不姓路，我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路无忌一惊，没想到金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秘密，只是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路无忌心里悲痛万分。
    金浩也闪着泪光，“是你，路无忌，替祁璇隐瞒真相，你和她都是害死我娘的凶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唐乐诗冷笑了几声，瞟了一眼路无忌，“自己家的事都一团乱，还有心思替别人管教女儿，还是先管教一下自己儿子吧。哦，应该叫养子。”
    路无忌握紧了拳头，“浩儿，就算你恨我，恨升儿的娘，也不能误入歧途，毁了自己啊。青风堂做恶多端，你不能助纣为虐啊。”
    金浩哈哈大笑，“我觉得青风堂比你们这些虚伪的名门正派好多了。”
    突然，路无忌耳骨一动，“有人。”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从周围飞身而出，带头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只见他一挑眉，“赵金浩，我们那批货到底在哪？识相的话赶紧交出来，否则，今天就要你命丧在此。”
    金浩脸色微沉，“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他把身边的宝剑抽出。
    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将金浩重重包围。金浩神色自若，剑光凌厉，与他们撕打在一起。
    路无忌看着金浩招式邪辣狠毒，眼神深邃，内心复杂。
    虽然对方人多，但是金浩却还可以勉强应付。
    突然，又有一位中年男人飞身而来，他穿了一身红黑相间的衣服，脸部较宽，皮肤粗糙。
    只见那群黑衣人的头领连忙恭敬一拜，“洪爷。”
    金浩冷笑一声，“没想到，洛山的大护法亲自来了，真是抬举赵某了。”
    洪爷突然出掌，掌风浑厚，金浩拼尽内力抵挡。
    最后，还是金浩败下阵来，口吐鲜血。
    一旁的路无忌一跃而起，挡在了金浩的前面。
    “你是何人？跟青风堂这小子是什么关系？”洪爷挑眉。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不知阁下跟他有何仇怨？”
    黑衣人头领开口，“洪爷，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不用跟他们废话，我们将赵金浩带回洛山，交给二当家发落。”
    洪爷点头，突然向路无忌出招，路无忌挥剑抵挡。
    黑衣人头领带着手下人去对付倒在地上的金浩，金升过来帮忙，黑衣人转而围攻他和乐诗。
    而金升和乐诗都是武功平平，路无忌一边对付洪爷，一边又要保护受了伤的金浩。
    就在乐诗不敌之时，突然，一个白衣少年飘然而来，挡在了她面前。只见他容颜俊美，剑法高超，对付那群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
    乐诗望着他的侧颜，似是痴了，从前，她只觉得盛宇是位美男子，可是将他跟眼前这位白衣公子比较，简直天差地别。
    和这位白衣公子一起来的，还有曲寒花和徒弟慧儿，如今的曲寒花已满脸皱纹，头发花白。
    “无忌，我们来助你。”
    只见她拂尘一摆，与路无忌共同对付洪爷和这群黑衣人。
    洪爷神色一敛，冲着黑衣人头领说道：“祝刚，怕是我们今天没办法带赵金浩回去了。”两人交换了眼色。
    祝刚喊了一声撤，与洪爷带领手下迅速逃走。
    路无忌赶紧过去，扶受伤的金浩。可是金浩却重重的推开了他，“走开，我不用你管。”他勉强撑起身体。
    路无忌冲着曲寒花抱拳道：“曲姑姑，慧儿，多年不见，多谢你们了。这位是？”
    曲寒花介绍道：“这位是水柳山庄的少庄主，柳云飞。”
    “云飞，这是明山派路大侠。”
    柳云飞恭敬抱拳，“路前辈。”
    路无忌微微一笑，“柳少庄主年纪轻轻，武功了得，真是后生可畏。”
    唐乐诗痴痴的看着柳云飞，“柳公子，小女多谢你出手搭救。”
    柳云飞淡淡一笑，“姑娘不必客气。”
    此时，金浩斜眼看了看他们，缩着身体就要离开，只是刚走几步就险些跌倒。
    “浩儿。”他受了重伤，路无忌不可能任由他离开。
    当他再一次使出浑身力气推开路无忌时，曲寒花忍不住开口，“金浩，别太过分，当初你私下勾结青风堂，翁浪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放了你。”
    金浩突然放声大笑，紧接着一阵咳嗽，“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假仁假义，我寄养在你们那里时，受到了多少欺凌和不公正的对待。”
    说着，金浩眼睛里迸发着难以磨灭的伤痛和恨意。
    路无忌一惊，似乎想问金浩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又不知如何开口。
    曲寒花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你从小偏激霸道，无法跟师兄弟好好相处，你师父翁浪好心规劝，你却变本加厉。罚你，也是为了你好，可惜你不懂你师父的苦心。”
    金浩怒气满满，“为了我好？明明就是因为我的身世，排挤我罢了。”
    “够了。”路无忌大声喝道。
    “升儿，扶好你大哥。”
    金升有些犹豫，但父亲之令，不得不从。
    曲寒花缓了缓心神，“无忌，这位姑娘是谁？”她看了看乐诗。
    无忌微微垂眸，“她叫阿诗，是升儿他娘的远亲。”
    曲寒花微微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无忌，下个月初八，是仕宗的寿辰，到时一定过来，见见其他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布衣少女


路无忌点点头。
    随后，他们一起拜祭了赵小萍。
    路无忌心里暗道，“小萍，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你可会怪我？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你，还有浩儿。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浩儿，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曲姑姑，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路无忌缓缓开口。
    曲寒花叹了一口气，脸色微沉。
    慧儿低声说了一句，“无忌大哥，我们是去找君儿。”
    “君儿？”无忌一怔。
    曲寒花压低了声音，“有人说，在中州陵县看到过君儿。哎，这么多年，她和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
    无忌抿了抿唇，看了看曲寒花的脸色，知道不便深问。
    柳云飞微微一笑，“路前辈放心，有我陪曲前辈一起去。”
    唐乐诗突然冒出一句，“柳公子，下个月初八也去参加寿宴吗？”
    柳云飞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乐诗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容。
    “就此别过，下个月初八见。”无忌抱拳。
    “到时见。”
    乐诗还停留在原地，仿佛有点舍不得移步，直到柳云飞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
    “阿诗，你在干什么？”路无忌喊道。
    “来了。”乐诗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路无忌本想把金浩带回朋来客栈，但是金浩不肯。
    路无忌见金浩的伤势有点重，便在附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帮他运功疗伤。
    乐诗有点心不在焉，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柳云飞的容貌。
    金升缓缓开口，“表妹？”
    乐诗轻呼一口气，“表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赶得及去苍州参加寿宴吗？”
    金升听到阿诗叫他表哥，心里一喜，连忙说道：“赶得及、赶得及的，苍州离我们齐州不远。”
    乐诗看了看衣饰，心里暗道，如果早知道今天能碰到他，就好好打扮一番再出来了。她如今的样子，怕是他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呢。
    金浩恢复了些，便要离开。
    “浩儿，别逞强，你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你让为父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离开，万一再碰到仇家，怎么办？”路无忌凝眉，越发显得苍老。
    金浩迟疑了一下，眼神冰冷，“我不用你们可怜我。”
    路无忌脱口而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金浩冷笑，“那个女人害死了我亲娘，你却娶了她，跟她生了儿子，还包庇于她。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我说过，我姓赵，不姓路。”
    唐乐诗有点不耐烦，“好了，你们别吵了，好烦啊。”
    金升抿了抿唇，“爹，大哥积怨已深，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我们还是等大哥伤势恢复了，再说吧。”
    路无忌缓缓点点头。
    几人退了朋来客栈的房间，随即赶往齐州。一路上，金升照顾着金浩，可是金浩丝毫不领情，恶语相向。
    乐诗一直憧憬着寿宴上与柳云飞的重遇，并不关注金浩带来的紧张气氛。
    而此刻，曲寒花和柳云飞正急忙赶往中州陵县。
    慧儿在一旁劝慰，“师父，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君儿的。只是，如果找到了她，师父可千万别怪她，其实她当初离开，很可能是不想师父您为难。”
    曲寒花眼里闪着泪光，“我怎么可能怪她，都是我考虑不周。”
    曲寒花年纪大了，她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君儿和那个孩子。君儿是她养大的，在她心里，早把君儿当作自己的女儿。
    柳云飞也在一旁劝慰，“曲前辈，且宽心，一定会找到君儿夫人和三小姐的。我也答应过明珊，一定帮她找到妹妹。”
    曲寒花抿了抿唇，“云飞，你和珊儿的事，其实……”
    柳云飞打断了她的话，“前辈放心，我和明珊两情相悦，相信明盟主会理解，也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曲寒花点点头，“看到你，就想起仕宗年轻的时候，云飞啊，你真有他当年的风范。”
    曲寒花说完，不自觉有点后悔，当年，都以为明仕宗对曲兰嫣情有独钟，哪里会想到后面会有君儿的事。
    虽然明仕宗继承了明镜山庄，也当了武林盟主，被各大门派所信服。而他和曲兰嫣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是曲寒花也是女人，她知道曲兰嫣一直介意君儿的事，永远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
    如果说柳云飞像明仕宗，明珊何尝不像她娘曲兰嫣。
    曲兰嫣是掌门之女，年轻时号称武林第一美人，而明珊也遗传了曲兰嫣的美貌和性情。
    曲寒花心里叹道，“珊儿，希望柳云飞对你一心一意，你们俩相伴白首。”
    三人连夜赶路，终于抵达中州陵县。
    他们找遍了陵县各个角落，终于在一座废弃的荒山，发现了蛛丝马迹。
    慧儿指着木屋门前挂着的荷包，“师父，你看，那图样，是出自君儿之手。”
    曲寒花一阵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半晌儿，才喊出来，“君儿，师父来了。”
    突然，木屋的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秀丽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宽大的深绿色粗布衣裙，秀发披肩，眼波流动。
    而这个布衣少女正是五郡主唐乐仙。
    乐仙佯装疑惑的看了看曲寒花和慧儿，当她的目光转到柳云飞身上的时候，突然一怔。
    她心里暗道，“他是他吗？不对，他不是他，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像呢。”
    乐仙的眼神落在柳云飞眼里，他只以为她像他见过的很多少女一样，被他的英俊外貌所打动。
    柳云飞也感受到乐仙的秀美出众，他心里不自觉的拿她和明珊比较。
    “春花秋月，各有风华。”柳云飞暗道。
    曲寒花仔细打量着乐仙，虽然她长的并不像君儿，但是看她的年龄，心里已经认定她就是那个孩子。
    “你是不是君儿的女儿？”曲寒花声音嘶哑，泪水已经快要夺出眼眶。
    乐仙加重了呼吸，也泪光闪闪的盯着她，但是并不开口回答。
    慧儿心急，直接进了屋，曲寒花和柳云飞留在门外，突然，屋里传来慧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返回祁府


曲寒花身体发抖，面目僵硬，听到慧儿的哭声，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柳云飞连忙将她扶住，“曲前辈。”
    见乐仙面露悲伤，曲寒花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房间狭窄阴暗，慧儿哭泣的地方，赫然可见君儿的灵牌。
    曲寒花受不了这个打击，突然头晕，慧儿忙扶住她，“师父，君儿不在了。”
    慧儿和君儿一起长大，虽然君儿性格倔强，两人时常吵架，但是在慧儿心里，君儿如同亲妹。
    慧儿哭的泣不成声，曲寒花也老泪横流，“君儿，师父对不起你啊。”
    柳云飞眉头紧锁，静立在一旁。
    过了半晌儿，乐仙突然回了屋，冷眼看着她们，沉声道：“人都死了，哭有何用，你们走吧。”
    柳云飞上前，缓缓开口，“姑娘可是姓明？君儿夫人可是你的娘亲？”
    乐仙蹙眉，“你们是谁？突然闯到我家里，还先问我。”
    曲寒花从悲伤中稍稍回过神来，心里暗道，眼前这丫头虽然长的不像君儿，但是这刚硬的脾气倒是和君儿如出一辙。
    “我们是君儿的师父和师姐。这位公子姓柳。姑娘，你可是我爱徒君儿的女儿？”曲寒花有些抽泣。
    乐仙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曲寒花虽然痛失了爱徒，但是能找到徒儿的后人，也算是一种安慰。
    乐仙微微垂眸，“明柔。”
    曲寒花上前抱紧了她，“柔儿，跟师祖走，师祖带你去见你爹，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乐仙用力推开了曲寒花，“我不走，我恨他。”
    柳云飞皱了皱眉，“三小姐，前辈们的恩恩怨怨，我不好评说。我不知道君儿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你姓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慧儿拭了拭泪，拉着乐仙宽大的衣袖，“柔儿，我是慧姨，我和你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年你娘抱着刚出生的你，不辞而别，慧姨和你师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你们啊。你娘君儿是怎么死的？”
    乐仙沉默不语。
    曲寒花走到君儿的灵牌前，“君儿，没想到，师父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师父答应你，会好好照顾柔儿，你对仕宗情深似海，对他从没有一丝抱怨，相信你也希望柔儿能够认祖归宗。”
    乐仙心里暗道，“都说明镜山庄是武林藏经阁，有各路武功绝学，本郡主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郊外，阳光明媚，唐乐天躺在露天的马车上，看着手里的红玛瑙耳环，嘴里叼着一根草，十分惬意。
    前面赶车的阿念笑嘻嘻的说道：“四殿下，如果我们没有走错路，就快到苍州了。”
    “又忘了？”乐天无奈的呼了一口气。
    阿念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少爷，看我这记性。”
    乐天心里暗道，“包三叔，包三婶，小柿子回来了。”
    突然，乐天听到前面有打斗声，“阿念，我们过去看看。”
    阿念有些犹豫，“少爷，行走江湖，勿惹闲事，您可是万金之躯，万一有什么危险，阿念几条命都赔不起啊。”
    乐天笑着摇了摇头，硬是拉着阿念上前察看。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以一敌众，“告诉你们，小爷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公子，掌门也是为了你好，就别为难我们了。”
    乐天突然哈哈大笑，“儿子想走，父亲强留有什么意思。”
    “你是谁？这是我们扬城派的家事。”
    乐天轻呼一口气，飞身跃起，落在了那灰衣公子的身边。“我叫程阿四，你呢？”
    那灰衣男衣抿唇轻笑，“在下葛文熙。”
    两人交换眼色，趁着周围人愣神的功夫，两人施展轻功，飞身逃离。
    齐州，无忌打算将金浩先安置到李远的府上，李远多年没有见到无忌，感慨万千，“俏俏，快来，见过你路伯伯。”
    李俏俏人如其名，俏丽动人。“路伯伯。”她行了礼，眼睛看到金浩的时候一怔，“浩哥哥，你受伤了？”
    俏俏紧张的模样落在了金浩眼里。
    金浩微微勾起唇角，“俏俏。”
    刚走出来的郭艳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咳嗽了几声，“无忌大哥。”
    “艳妹，多年不见。”
    郭艳瞥了瞥金浩，脸色沉了下来。
    金浩看到郭艳的脸色，也轻轻冷哼一声。
    路无忌抿了抿唇，“浩儿，可否暂时留在这？”
    俏俏心里一喜，“好啊，路伯伯。金浩哥哥想留多久都行。”
    郭艳面露难色，眨了眨眼，“无忌大哥，可去郭府拜访过？我嫂嫂无暇一直念叨你呢，毕竟你们才是姐弟啊。”
    路无忌一怔，李远有些尴尬，给郭艳使了眼色。
    “没问题，无忌，浩儿交给我们吧。”李远答应下来。
    路无忌也明显感觉到郭艳对金浩的厌恶，只是不知道这厌恶从何而来。
    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为了金升，回到祁府看一看，之后就带着金浩回紫云峰。
    金升带着乐诗先回了祁府，嘱咐母亲祁璇对外，要说乐诗是她的远亲。
    祁璇自然懂，她此刻心情激动，等了这么多年，金升已经长大成人了，终于等回了路无忌。
    祁璇安排了一个丫鬟伺候乐诗，又让人专门为乐诗添置衣物。
    祁府虽然没办法跟王宫相比，但是也算是富足人家，一路上舟车劳顿，乐诗倒是觉得祁府满舒心的。
    祁璇保养的也算好，只是身体微微发福了，她连忙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裙，梳着高雅的发饰。
    远远的，路无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祁璇站在府苑门口，等候他多时了。
    路无忌不自觉的眼圈竟然红了，他本以为他还恨着她，怨着她，可是这一瞬间，才明白自己对她还有很深的感情。
    “无忌，无忌。”祁璇泪水滑落，身体颤抖。
    路无忌缓缓走上前。
    祁璇柔声道：“你回来了。”
    路无忌微微垂眸，“升儿这么远过去找我，我答应他，回来看看。”
    祁璇抽泣，“谢谢你，无忌。”
    她看到路无忌如今苍老了很多，心里十分难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私会


一个僻静的酒馆里，唐乐天和葛文熙喝着酒。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乐天笑着问道。
    葛文熙压低了声音，“我爹是扬城派掌门，一心想要称霸武林，这次，又逼着我去参加明镜山庄明盟主的寿宴，都在传，明盟主这次有意为女儿比武招亲，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自然不想做明盟主的乘龙快婿。”
    乐天一怔，“比武招亲？明小姐？”
    葛文熙点点头，“是啊，明珊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想娶她的人多的是。”
    乐天想起小时候和明家姐妹的初遇，心里暗道，“没想到她们的爹爹后来做了武林盟主，明珊应该就是明娴的姐姐吧。”
    乐天突然一笑，“葛兄，我们是初次见面，你却跟我交了底，不怕我是坏人吗？”
    葛文熙哈哈大笑，“虽是初次见面，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乐天暗道，“对不起，葛兄弟，你跟我交了底，我现在却无法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武林第一美人你都不动心，那你的心上人一定比天仙还美咯？”乐天话锋一转。
    葛文熙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确实很美。”
    傍晚，齐州李府，受伤的金浩心情烦躁，因为他发现房间外居然有人把守。
    突然，听到门外的护卫喊道：“大小姐。”
    金浩心里一喜，“俏俏？”
    门开了，俏俏果然出现在眼前。她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裙，在月光下更显明艳动人。
    金浩凝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
    俏俏上前，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金浩脸色一沉，“是洛山的大护法洪彪伤了我。”
    俏俏十分紧张，“他为什么伤你？”
    金浩脱口而出，“为了那批货。”
    “什么货？”俏俏皱眉。
    金浩马上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说了你也不懂，别问。”
    俏俏脸色一变。
    金浩马上又换做了笑脸，去哄她，“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说着，金浩拉起俏俏的手。
    俏俏噘嘴，“自从你离开昆羽，我就每天都在担心你，担心你被人欺负，担心你受伤。”
    金浩心里有一丝动容，“俏俏，我答应过你，我会没事的，等我出人头地，就风风光光的来娶你。”
    俏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压低了声音，“金浩哥，我偷听到无忌伯伯跟我爹的对话，无忌伯伯的意思，要带你回紫云峰，而且，应该很快。”
    金浩心里一惊，“我不会跟他走，他死了这条心吧。”
    俏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金浩哥，你小点声。”
    金浩轻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你爹派人看着我，是怕我跑了。”
    他顿了一下，握着俏俏的手紧了紧，“俏俏，我必须马上走，二堂主多疑，我回去迟了，他会怀疑我。”
    俏俏面露难色，“可是无忌伯伯嘱咐过我爹，不能让你走，你现在受了伤，打不过我们家护院的。”
    “所以，俏俏，你一定要帮我。”金浩凝视着俏俏的眼眸。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金浩和俏俏一回头，只见郭艳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身旁还站着一位姑娘，只见那姑娘十分清瘦，正冷冷的看着金浩和俏俏。
    俏俏皱了皱眉，“郭小南，是你告诉我娘的。”
    “别怪你小南表姐，她是为了你好。”郭艳抿了抿唇。
    她瞪了金浩一眼，“路金浩，之前我就警告过你，离我女儿俏俏远一点，看来，你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俏俏，给我过来。”
    金浩怒意升起，冷冷的凝视郭艳，“是你女儿自己过来的。”
    俏俏大声喊道：“够了，我不过就是来看看金浩哥哥伤势怎么样了。”
    郭艳缓了缓心神，毕竟门外还有护卫在，俏俏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郭艳一把拉过她，压低了声音，“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小子心术不正，是不会真心对你的。”
    金浩听到心术不正四个字，怒意更盛。心里暗道，“郭艳，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别怪我。”
    郭小南看着金浩，眼神里透着不屑。她从小就讨厌金浩，尤其是看到他跟俏俏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金浩总是亲近俏俏，而疏远她，让她心里不快的原因。
    金浩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冷眼，他发誓，要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他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郭艳，郭小南。”金浩心里暗道，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祁府，祁璇带着路无忌拜了拜已故祁桓的灵位。
    “你走后不久，爹就生了一场大病，没能熬过去。”祁璇面露哀伤。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升儿善良宽厚，也是你教导有方。”
    祁璇深吸了一口气，“升儿天性善良，像你。浩儿的事，对不起。”
    路无忌脸色微沉，“浩儿的事，翁浪跟我说了。我这次下山，也是为了浩儿，这孩子迷失了心性，我一定要让他回到正途。”
    祁璇微微垂眸，“都是我做的孽，浩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路无忌缓缓闭上眼，“事已至此，别再提了。”
    祁璇闪着泪光，一步步靠近，“无忌，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了？”
    无忌猛然睁开眼，轻轻推开了她，“我睡书房，你早点歇息。”
    说完，无忌便推门离开。
    祁璇泪水滑落，她又喊了一声，“无忌。”
    无忌虽然听到了，但是并没有回头，急步向书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金升走了进来，“娘，爹他……”
    祁璇扯出一丝笑容，“你爹还不能完全原谅娘，不过没关系，他总算回来了。谢谢你，升儿。”
    金升微微一笑，“升儿是爹娘的儿子，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这个家可以团圆。”
    祁璇看着他，心情复杂。若说不后悔，无忌独居紫云峰十八年，浩儿视她为仇人。若说后悔，她和无忌的儿子金升如此听话厚道。
    “娘，我打算明天带表妹出去玩儿，好好逛一下齐州城。”金升缓缓开口。
    祁璇点点头。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看穿


苍州，明镜山庄，冯玉瑶正在绣着一副图样，她一生喜爱刺绣，当她刺绣的时候，可以忘了所有的烦恼。
    她本就谦和，因为娘家青风堂的事，她自觉得让明仕宗颜面无光，于是这份谦和便转为谦卑了。
    她让府上的人将称呼改了，从“二夫人”变成了“冯姨娘”，她从小就教导自己的亲生女儿明娴嫡庶有别，让她以夫人曲兰嫣和嫡姐明珊为尊。
    她的这份谦卑，博得了明仕宗的怜爱，也让曲兰嫣待她很好。
    “娘，你绣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女儿明娴走了进来。
    明娴人如其名，娴静淡雅。
    冯玉瑶微微一笑，“没事，娘不累。”
    明娴嘟嘴，“这是绣给爹的寿辰礼吗？爹已经闭关很久了，怎么还不出关。”
    冯玉瑶微微垂眸，“怎么，想你爹了吗？”
    明娴抿了抿唇，“爹如果知道有了三妹的消息，一定很高兴。”
    冯玉瑶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在你大娘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
    明娴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希望姑婆和云飞哥，能把三娘和三妹找回来。爹其实心里一直都惦记她们的。”
    冯玉瑶叹了一口气，“娘只是期盼家里和睦，你三娘脾气倔强，如果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和你大娘相处融洽，这是娘最担心的。”
    明娴转了话头，“娘，外面都在传，爹的寿宴上，要为姐姐比武招亲，是不是真的？”
    冯玉瑶皱了皱眉，“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明娴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姐姐喜欢的是云飞哥，武林第一美男子，配武林第一美人，不是天作之合吗？”
    冯玉瑶脸色有一丝异样，只是转瞬即逝，“为大小姐选夫婿，你爹心里有数。”
    她顿了一下，接着低低说道：“姻缘天定，若是柳公子和大小姐有缘，总归会在一起。”
    明娴轻笑，“就跟爹和娘一样吗？”
    冯玉瑶轻呼一口气，“是你大娘心好，肯接纳娘。”
    明娴微微叹气，“娘你与世无争，温柔善良，任谁都会喜欢你。”
    冯玉瑶谦卑的让人心疼，当然心疼她的人中也包括她的女儿。
    而明娴跟她一样善良懂事。
    明仕宗虽然膝下无子，但是对明珊和明娴两个女儿都是一样疼爱。
    曲寒花等人正在回苍州的路上，唐乐仙假扮明柔的身份，她知道，说的越多，越容易出纰漏，所以时时透着自己的刚硬和倔强，还有对明家的恨意，对曲寒花和慧儿的问话，有的只简短答一句，有的干脆不答。
    而曲寒花觉得她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恨明家也是情有可原。
    只有柳云飞对明柔的身份稍稍有迟疑，因为明柔的肤质白皙，气质高雅，虽然粗布麻衣，但是绝不像山野中长大的姑娘。
    “柔儿，你娘可曾教你武功？”曲寒花缓缓问道。
    乐仙点了点头。
    曲寒花微微一笑，“是啊，武林盟主之女，怎能不会武功。”
    她叹了一口气，“等回到家，你爹和你大娘也会传授你武功。明珊，明娴，明柔，苍州明镜山庄以后便是三朵金花啦。”
    乐仙脸色一沉，“曲兰嫣？我恨她。”
    柳云飞和曲寒花面面相觑，明柔的恨意让曲寒花心里不安，兰嫣毕竟是她的亲侄女，也不知道带她回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如今，曲寒花既然找到了她，就一定得带她回去。她只希望经过她的劝导，明柔可以解开心结。
    “柔儿，有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爹他们，都非常想念你，这么多年，都在一直找你和你娘。”曲寒花声音有些沙哑。
    乐仙轻呼一口气，别过视线，“别再说了。”
    柳云飞给曲寒花使了眼色，压低了声音，“曲前辈，让我劝劝她吧。”
    曲寒花点点头，带着慧儿暂避在一边。
    柳云飞上前，冲着乐仙微微一笑，“三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从小没有爹，跟我娘相依为命。小的时候，我在街上，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爹，我真的很羡慕他们。”
    乐仙看到柳云飞的神情，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发自真情实感，可是被父母宠溺的她自然无法体会。
    “你叫柳云飞？”乐仙沉声道。
    “是的，我姓柳，名云飞。”
    乐仙撇了撇嘴，“你有兄弟姐妹吗？你跟明家是什么关系？”
    柳云飞微微垂眸，“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是你大姐的朋友。”
    乐仙冷哼一声，“朋友？还是心上人？”
    柳云飞一怔，他没想到明柔会这么问，“我的确和你大姐两情相悦。”
    乐仙抿了抿唇，“如果你是我，会选择原谅吗？”
    柳云飞看了看天空，“一个人带着恨意活着，是非常痛苦的。原谅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乐仙突然嗤笑，“你理解的这么深刻，你也是带着恨意活着吗？”
    柳云飞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他目光深邃的望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姑娘，没想到他隐藏的这么深的心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看穿。
    “姑娘说笑了，云飞心中并没有怨恨任何人。”柳云飞轻轻挑眉。
    乐仙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你和明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柳云飞露出一丝笑意，“偶然间相识。”
    乐仙抬眸，“偶然间相识，便一见钟情？情有独钟？”
    柳云飞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乐仙点点头，“一见钟情容易，情有独钟怕是很难。”
    “哦？”柳云飞觉得眼前的这位明家三小姐十分有趣。
    乐仙长舒了一口气，“也许二十年前，现在的武林盟主，当年的明公子，也说对曲兰嫣曲小姐一见钟情，且情有独钟。”
    柳云飞笑笑，“是啊，感情的事，确实很难说。”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坚定，“但是我相信自己对明珊的爱。”
    乐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同时仰望天空，心事却各有不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起走


齐州祁府，唐乐诗每天追问，什么时候去赴苍州寿宴。
    路无忌本来打算回祁府看看，就带金浩离开的，可是想到曲寒花的话，斟酌了一下，如果不去，昆羽的弟子会以为他因为金浩的事与他们离心。
    “初八才是明盟主寿宴。”路无忌淡淡道。
    乐诗嘟嘴，“可是朋来客栈那些人，不是早就去了吗？”
    路无忌撇了撇嘴，“那些人都是为比武招亲去的，早去是为打探消息。”
    乐诗嗤笑，“比武招亲的话，你也可以带金升表哥去试试啊。”
    路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明盟主膝下无子，明镜山庄收藏有各路武功绝学，各大门派趋之若鹜，升儿武功平平，哪里是别人的敌手。”
    他顿了一下，“而且，明大小姐中意的是柳少庄主。”
    乐诗突然变了脸色，“她中意有什么用？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柳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一个江湖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路无忌瞥了乐诗一眼，“柳云飞也是江湖中人，能娶武林盟主的千金是他的福气。”
    他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乐诗，柳云飞不适合你，而且，你爹娘应该也不会同意。”
    唐乐诗一怔，“我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都是我说了算。”
    她压低了声音，“我就不相信，我堂堂郡主，会比不上一个江湖女子。”
    路无忌叹道：“感情要你情我愿，两心相悦，跟身份高低贵贱无关。”
    乐诗不屑的笑了笑，“荣华富贵，一步登天。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机会。”
    路无忌冷哼一声，“荣华富贵如烟云，就算有人为了富贵权势选择依附，他也不会付出真心。你想要那样的人吗？”
    乐诗突然一怔，仿佛路无忌的话刚好说到她的痛处。
    盛宇，那个她一直想忘记的人，突然在脑海里闪现。虽然唐少衡后来下了旨，将乐诗曾下嫁盛宇的事全部抹去，并且不准任何人再提起。但是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就算别人不敢说，也永远留在乐诗记忆中。
    盛宇酒醉后，曾经指着乐诗将心里话和盘托出，他说，如果乐诗不是王爷的女儿，他根本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说她一无是处，根本比不上玉竹。
    乐诗呼吸急促，眼神里满是怨恨，突然大声喊道：“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话，就把他除掉。”
    路无忌厉声斥责，“女子最重要的是贤良淑德，你恣意妄为，飞扬跋扈，何时才能懂得收敛。”
    乐诗冷笑，“贤良淑德？那是对一般人家的女子，为了存活，讨好夫君。”
    她压低了声音，“而本宫，是平南王的女儿，谁娶了本宫，都要恭顺侍奉。这就是王权，否则就是对我父王不敬，是要连累全族的。”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你不要以为仗着你爹的权势，就可以目中无人。”
    金升走了过来，“爹，表妹，你们在说什么？”
    路无忌缓了缓心神，“没什么。”
    祁璇也缓步过来，“无忌，苍州明家的寿礼，我都准备妥当了，明庄主毕竟是武林盟主，你又是多年不见，不能失礼。”
    路无忌知道祁璇精明能干，尤其是人情世故，一定会置办的井井有条。
    “辛苦你了。”无忌冲着她点点头。
    祁璇又冲着乐诗说道：“阿诗，听说你也要去苍州参加寿宴，我让齐州城最有名的布庄又送来几匹布，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看上眼的，我让人连夜缝制，一定赶得及你去苍州的时候穿。”
    乐诗顿时喜笑颜开，将刚才跟路无忌的不快抛之脑后。
    本来，依照祁璇之前的性情，一定会百般讨好唐乐诗，以借唐少衡的势。可是如今，她也想开了，荣华富贵也看淡了，一切顺其自然。
    比起总是板着脸的路无忌，乐诗比较喜欢舅母祁璇。她来到祁府后，金升陪着她到处游玩，祁璇也专门吩咐下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乐诗去看了送过来的几匹布，布料虽然也算好，可是跟她平时穿的名贵锦缎没法比。而她原来的衣饰都被路无忌收起来了，说是这些东西容易泄露她的身份。
    布庄的人满脸堆笑，“怎么，小姐不满意？”
    乐诗撇了撇嘴，“这就是你们布庄，最好的布料？”
    “这些布料已经算上好的了。如果我们布庄没有小姐满意的，那别的布庄肯定也没有。”
    祁璇缓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阿诗，可是不满意？”
    乐诗脸色微冷，没有说话。
    祁璇和蔼的说道：“齐州城不如苍允二州大，确实少有名贵的锦缎，但是齐州城的绣艺可是远近闻名，我请最好的缝衣匠和绣娘，一定缝制出让人惊艳的衣裙来，怎么样？”
    乐诗这才露出微笑，选了一匹淡粉色的布料。
    路无忌临行前，还去了一趟李府，看了看金浩的伤势，金浩仍然冷言冷语，不认路无忌这个父亲。
    郭艳追问路无忌，什么时候将金浩带走，路无忌告诉她，从苍州回来就带金浩走。
    俏俏神情落寞，眼眸透着淡淡的忧伤。
    最后，路无忌嘱咐李远，一定看好金浩，不要让他离开。
    乐诗穿着新缝制的衣裙，跟着路无忌赶赴苍州，金升也一起去了。
    夜幕降临，祁璇望着这夜色，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也有人望着这夜色，心情复杂。便是李府的俏俏。
    金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房间的门从外面锁着的，他如今受了伤，强闯怕是闯不出去的。
    他心里焦急，洛山的人追究那批货的事情，他必须早点知会二堂主和少爷。
    突然，外面有开锁的声音，门开了，是俏俏。
    “你怎么来了？”金浩心里一喜。
    俏俏压低了声音，“我外婆病了，我爹娘去郭府了，金浩哥哥，快点走，我带你出府。”
    金浩点点头，两人连夜出了李府。
    “俏俏，跟我走吧。”金浩拉起俏俏的手。
    俏俏一怔，“跟你走？”
    金浩抿了抿唇，“你娘是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我怕我这一走，会永远失去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初入山庄


俏俏有些犹豫，“可是，如果我不见了，我爹娘会担心的。”
    金浩眨了眨眼，“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派人去通知他们。”
    俏俏面露难色，“可是……”
    金浩脸色一变，“我看，你是不想跟我走，你怕跟了我会吃苦吧。”
    俏俏加重了呼吸，“不是的，金浩哥哥。俏俏不怕吃苦。”
    金浩冷哼，“女子都要嫁人，不可能守在爹娘身边一辈子，除非，你根本没打算嫁给我。”
    俏俏急忙拉起他的手，“不是这样的，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那就跟我一起走，我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你。”金浩沉声道。
    俏俏绷紧了嘴角，她也知道，她娘不同意她和金浩在一起，而且正考虑为她定亲，这次又放走了金浩，不知道怎么跟她爹交待。
    “好，我跟你走。”俏俏轻呼一口气。
    她一直在爹娘身边长大，从未离家，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可是想到能跟金浩在一起，有金浩保护照顾她，她便告诉自己，不用害怕。
    金浩满意的笑笑，“好，那我们快走。”
    郭府，郭太夫人床榻前，儿女们都在。
    “艳儿，艳儿。”郭太夫人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名字。
    郭艳上前，握着她娘的手，“娘，艳儿在这。”
    郭太夫人缓缓说道：“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李远连忙低声说道：“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艳儿的。”
    郭太老爷哼了一声，“行了，郎中来看过了，说好好调养应该没事。”
    郭太夫人抿了抿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她顿了一下，“俏俏没来？”
    郭艳点点头，“太晚了，她已经歇息了。明天白天让她过来看您。”
    郭太夫人看了看孙子郭小西，“艳儿，俏俏这个孩子任性，到了别家我不放心，想亲上加亲，你觉得如何？”
    听到亲上加亲这四个字，路无暇第一个不愿意，由于太夫人偏疼自己女儿，曾经住在一起的时候，路无暇和郭艳时常有矛盾，有一次，还吵的很厉害。正是因为这个，李远才带着郭艳搬了出去，另外立府。
    其次，她时常听到女儿郭小南说起，李俏俏和路金浩的事儿，她又怎么能答应跟别人纠缠不清的女人嫁给她儿子。
    本来郭艳也不喜欢路无暇，可是她正为女儿和金浩的事儿发愁，比起路金浩，她十倍的看好郭小西。
    正当她想应下来时，路无暇突然说道：“娘，人家俏俏早就有心上人了，您啊，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一旁的郭小南冷笑一声，“是啊，奶奶，俏俏表妹喜欢的是无忌舅舅家的金浩。他们俩，早就私定终身了。而且，现在金浩，就在李府。”
    这些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艳自觉颜面无光，怒气陡然升起，“小南，别胡说八道。我们俏俏只当路金浩是哥哥。是无忌回来了，让金浩暂时在李府住几天而已。”
    她缓了缓心神，“娘，您先歇着，我和相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郭艳和李远出了郭府，她一路上都不高兴，“李远，你倒是劝劝女儿，离路金浩那小子远点。”
    李远摇了摇头，“女儿是你生的，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郭艳呼吸急促，“不行，我要马上为俏俏定一门亲事。”
    李远皱了皱眉，“无忌从苍州回来，就会带金浩回紫云峰，你放心吧。”
    郭艳脸色一沉，“你看今天路无暇和她女儿郭小南，真是气死我了。”
    李远劝慰，“她们说的也是事实啊。”
    郭艳瞪了他一眼，李远马上垂下了头。
    等他们回到李府，已经是深夜，次日一早，他们才发现自己女儿俏俏，还有被锁在房间里的金浩，都不见了。
    郭艳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急的哭了起来。两人连忙派人寻找，已经来不及了。
    苍州，曲寒花和柳云飞带着乐仙抵达明镜山庄。
    曲兰嫣得知姑母找到了君儿和自己相公的女儿，心情复杂。
    她稍稍缓了缓心神，让人单独将明柔带来见她。
    曲寒花冲着乐仙和蔼一笑，“去吧，没事的，她也一直挂念着你。”
    曲兰嫣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当年和君儿争执的情景。
    “师姐，我要明大哥亲口跟我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让明大哥为难，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让他像明大哥一样，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君儿，你还有没有廉耻？明大哥已经跟我成亲了，你还不放手，还想方设法接近他，怀上了他的孩子。你以为我和玉瑶生下的是女儿，你若生下儿子，便是明镜山庄的长孙吗？”
    “师姐，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你是容不下我的孩子。你怕我生的是儿子。”
    突然，门开了，乐仙昂首走了进来，脚步沉稳。
    曲兰嫣仔细打量着乐仙，心里暗道，“这丫头姿色出众，气质绝佳。真的是流落在外的仕宗的女儿吗？”
    突然，曲兰嫣出手，乐仙下意识的接招，两人对打起来。
    “住手，嫣儿。”曲寒花闻声走了进来。
    曲兰嫣收掌。
    “你没事吧？”曲寒花冲着乐仙，关心的问道。
    乐仙脸色沉冷，没有说话。
    曲寒花皱了皱眉，“嫣儿，你干什么？”
    曲兰嫣突然哈哈大笑，“姑母，你说她就是仕宗和君儿的女儿？”
    曲寒花一怔，“就是她，没错。我和慧儿亲自确认过，我们看到了君儿的东西，不会有错。”
    曲兰嫣摇了摇头，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仕宗的女儿。你冒充潜入明镜山庄，到底有何目的？”
    乐仙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是我想来，是他们非要带我过来。什么明镜山庄，什么武林北斗，我根本不稀罕，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曲兰嫣脸色一沉，“明镜山庄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曲寒花咳嗽了两声，“嫣儿，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不是君儿的女儿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处变不惊


曲兰嫣眼神冷厉，冲着乐仙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乐仙咪了咪眼，从宽大的袖口里，将手伸了出来。
    曲兰嫣撇了撇嘴，“姑母，你看她，手心有茧，是长年握剑所致，手背却白皙无暇，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君儿若带着她隐居在山野，怎么可能会这样。”
    曲寒花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兰嫣说的的确有道理，难道是自己太心急，所以看走了眼。
    见曲寒花迟疑，乐仙脸色一沉，“曲兰嫣，你觉得只有你的女儿在明镜山庄里，才配娇养着长大吗？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女儿都是娘掌心里的宝贝。我娘从不让我干粗活，我喜欢武功，我娘就任由我每天勤学苦练。其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娘照顾我。”
    曲兰嫣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问你，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姑母，我刚试了一下她的功夫，一个人的反应无法隐藏，她的武功远远在君儿之上，而且武功路数不是我们昆羽派。”
    曲寒花皱了皱眉，“君儿性情倔强，不让女儿吃半点苦倒也可能。只是，这功夫，确实可疑。”
    说着，曲寒花瞥了乐仙一眼，未见乐仙有丝毫紧张。
    乐仙冷笑一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我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她闪着泪光，看了看曲寒花，“我说过，不想来这里的。”
    曲寒花加重了呼吸，刚要开口，却被曲兰嫣打断。
    “来人，将这丫头暂时关押起来。”
    曲寒花一怔，“嫣儿？”
    曲兰嫣抿了抿唇，冲着乐仙说道：“只是暂时关押，如果事后证明，你就是仕宗的女儿，是我错怪了你，我曲兰嫣定向你赔罪。”
    “带走。”
    乐仙没有反抗，只是走的时候，回头望了望曲兰嫣，眼神深邃。
    那神情，让曲兰嫣心里一颤。
    乐仙望着眼前的铁栏杆，自嘲的笑了笑，王宫的富贵安稳的日子她不过，非要私自过来受这份罪。
    曲兰嫣的居室里，曲寒花一脸愕然，“什么？你打算让她去青风堂做内应？”
    曲兰嫣点点头，“这个丫头身手不凡，又处变不惊。更重要的是，她隐居山野，没人见过她。”
    曲寒花皱了皱眉，“你不是不相信她是仕宗和君儿的女儿吗？”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如果她是仕宗的女儿，就是明家的人，理应承担这份责任，如果她不是，那么让她离开明镜山庄，也是对的。”
    曲寒花叹了一口气，“可是她会答应吗？你不认她，她已经有了怨气。而且如果她是君儿的女儿，如今君儿都不在了，怎么能让她以身犯险。”
    曲兰嫣压低了声音，“姑母，我就不瞒你了，仕宗他不是闭关练功，而是身受重伤。”
    “什么？”曲寒花一惊。
    曲兰嫣面露忧伤，“半年前，有几大高手联合偷袭，仕宗寡不敌众。”
    “什么人下的手？”曲寒花挑眉。
    曲兰嫣绷紧嘴角，“是青风堂的人，他们的背后就是安王。青风堂这些年，靠着安王势力的扶持，网罗各大高手，无恶不作。早就已经是武林公敌，仕宗身为武林盟主，为武林除害，也是责任所在。”
    曲寒花深吸一口气，“冯家兄弟怎么能对仕宗下毒手，玉瑶还在呢。他们真想让自己妹妹守寡。”
    曲兰嫣冷笑，“冯家兄弟想为自己父亲报仇，与于家为敌，他们认为仕宗是于家的人。背后还有安王纳兰羽野心勃勃，早就想铲除苍州所有势力。”
    曲寒花面露忧愁，“那寿宴怎么办？比武招亲又是怎么回事？”
    曲兰嫣将声音放到最低，“仕宗受了重伤的消息，被扬城派掌门葛松知晓，还上门试探虚实。葛松这个人一直不服仕宗，暗中勾结其他门派，一直想争夺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一定会在寿宴上发难，所以我想到用比武招亲来分化各门派，也是为了转移视线。”
    曲寒花看了看侄女，“明珊与云飞两情相悦，若是比武招亲时，有其他人胜出，岂不是拆散了他们，这可事关珊儿一辈子的幸福啊。”
    曲兰嫣眼里含泪，“珊儿是我的亲生骨肉，做娘的怎会不想让她一生幸福，可是明镜山庄为重，大义为重。武林不能落到葛松那个小人手里。其实仕宗和我反对云飞和珊儿的事，就是因为我们探听到，水柳山庄暗中和葛松有往来。”
    曲寒花一怔，“什么？怎么会这样？”
    曲兰嫣接着说，“水柳山庄的柳夫人一直深居简出，甚为神秘。柳云飞行侠仗义的名声却在一时间传遍江湖。仕宗不想把珊儿嫁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曲寒花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心里暗道，为了明镜山庄，曲兰嫣把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都赌了出去。那么明柔去青风堂做内应的事，她如何开口劝阻。
    “谁在外面？”曲兰嫣突然高声说道。
    “娘，是我们。”明珊和明娴推门而入。
    明珊长的十分像曲兰嫣，身材高挑，明艳动人。相比之下，妹妹明娴的美丽便被掩盖了。
    “娘，我们刚回府，就听说姑婆和云飞哥找到了三妹。她在哪儿？”明珊挑眉。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珊儿，娴儿，暂时不要提你三妹的事。”
    明珊两姐妹一怔，同时看向曲寒花。
    曲寒花缓缓叹了一口气，“听你们娘亲的。”
    乐仙微咪着眼，突然听到脚步声。
    有人将锁开了，缓步走了进来，将菜肴端到了乐仙眼前。
    乐仙瞥了那饭菜一眼，她本是饿了，可是看了看那饭菜，没什么胃口。
    “多谢你们夫人了。”乐仙冷冷说道。
    就在她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的时候，送饭菜而来的人突然偷袭。
    乐仙飞快的闪身，躲了过去，又将刚才吃的几口菜吐了出来。
    乐仙掌风凌厉，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将那人制服在地，就在她运功于掌心，想出掌的时候，有人拍手称赞。
    乐仙侧目，看到曲兰嫣缓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内应


曲兰嫣面露微笑，“小田武功不错，没想到能这么轻易被你制服，放了他吧。”
    乐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是却松手放了小田。
    小田跪了下来，“夫人，属下羞愧。”
    曲兰嫣摆了摆手，示意小田离开。
    小田走后，曲兰嫣又拍了两下手，“不错，的确厉害，不亏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我们明家的三小姐，我可以放心让你去青风堂做内应了。”
    乐仙一怔，她想遍了曲兰嫣会对付她的手段，却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安排。
    “为什么？”乐仙冷冷开口。
    曲兰嫣闪着泪光，“因为挽救明镜山庄，是你明家后人的责任。”
    乐仙扬眉，“挽救？”
    曲兰嫣微微垂眸，“明镜山庄跟青风堂的仇怨，便是背后安王和广平侯的争斗。青风堂坐镇允州，有安王纳兰羽做靠山，四处网罗江湖高手，势力越来越大。有消息，纳兰羽的嫡子纳兰康就要来允州了，你想办法混进青风堂，务必要打听到纳兰康来允州到底有何阴谋。”
    乐仙听到纳兰康三个字，心底泛起一阵异样，她轻呼一口气，“我考虑一下吧。”
    曲兰嫣点点头，“若是你能做到，待事成之后，我便让你认祖归宗，向武林宣布你明家三小姐的身份。”
    乐诗冷冷一笑，斜眼瞥了瞥她。
    曲兰嫣皱了皱眉，“若是你还不满意，我就再加一条，让你娘君儿的灵位进山庄供奉。”
    乐仙佯装激动，“好，一言为定。”
    路无忌带着金升和乐诗刚出齐州地界，就遇到了乐暄和乐霖他们。
    “大哥，二哥。”乐诗一怔。
    马宇和谢江施展轻功，飞身落在了乐诗身侧，“三郡主，可找到你了。属下这就护送郡主回去。”
    乐诗此刻自然不肯跟他们走，“本宫不回去，本宫要在这里玩一段时间。”
    乐暄上前，“三妹，你私自跟着我出了平南，父王和母后一定很担心。你快点回去吧，别任性了。”
    乐霖看了看路无忌和金升，皱了皱眉，“你们使了什么招数，让三妹非要跟着你们，不肯回家。”
    乐暄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二弟，别对舅舅无礼。”
    马宇和谢江十分为难，他们也都知道唐乐诗的脾气，她既然说了不走，那便是如何都无法说服她回去的。可是由着她的话，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人没办法跟唐少衡交待。
    此时，金升抱拳道：“两位表哥，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表妹的。”
    乐霖哼了一声，“如何保证？你们也是，非把我三妹带走，害得我们四处寻找你们，一路上都没歇息。”
    路无忌脸色一沉，“你妹妹纵马伤人，吴老伯差点性命不保，你们身为兄长，理应规劝。而你们却放纵她的跋扈，我带走她，只是想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言行上有所收敛。”
    乐诗听到这些话有些生气，她刚要开口，就见乐霖冷冷说道：“你这些年都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外公天天念叨你？”
    乐暄抿了抿唇，加重了语气，“乐霖。”
    乐霖怂了怂肩，不再说话。
    乐暄微微颌首，“舅舅，什么时候来平南，见见外公外婆，还有我母后。”
    路无忌看了看乐暄，知道当年他帮助昆羽绑走的就是他，不禁露出一丝愧色。
    他长呼一口气，“回去告诉你爹娘，为了百姓，不要再开战了。如果两边关系太平，我自然会带金升过去看他们。”
    乐暄眼里闪着泪光，“舅舅，这也正是我的意思，我这次亲自前来，就是为求娶白艳公主，希望两边能够再无战事。”
    路无忌靠近，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知晓你们的行踪？”
    乐暄和乐霖一怔，“舅舅请明言。”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有人透露消息给我，安王纳兰羽是主战派，从你们踏出平南的一刻起，他就预谋对你们不利。”
    乐霖咪了咪眼，“你从何得知？”
    路无忌微微垂眸，“这个，你们就别问了。”
    他接着说道：“后来路过乌镇的时候，听说乐诗纵马伤了吴老伯，你们直接丢下银子走人的事儿，一时气愤，就强行带走了乐诗。同时也告诉过你们，让你们返回平南。”
    乐霖脸色一变，抿了抿唇，“大哥，我们回去吗？”
    乐诗急忙说道：“反正我不回去。”
    乐诗现在梦里都在想着柳云飞，自然不肯回平南。
    乐暄正在迟疑，没有说话。
    乐霖冲着马宇和谢江问道：“父王怎么吩咐的？”
    谢江轻呼一口气，“王上只说让我们追上来，护送三郡主回去。”
    乐霖看了看乐暄，撇了撇嘴。
    乐诗嗤笑出声，“我还以为父王心里，只有老五，没想到，二哥，我在父王心里面的位置，还是比你高一点哈。”
    乐霖轻哼一声，“父王是觉得你爱惹祸。”
    乐诗嘟嘴，“我们俩，到底谁惹的祸多？钱庸的孙女儿……”
    “好了，别提了。”乐霖打断了乐诗的话。
    乐暄缓缓开口，“舅舅，联姻事关两国邦交，我们要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路无忌点点头。
    乐诗连忙跟在路无忌后面，“大哥，二哥，你们商量吧，反正我要跟着舅舅走，去苍州。”
    马宇和谢江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跪了下来，“三郡主，请别为难属下。”
    乐霖看了看乐诗，“苍州到底有谁？难道说，你又看上了哪个？”
    乐诗听到又字，突然紧张了起来，“二哥，慎言。”
    乐霖心里嗤笑，“嗯。”
    乐诗撇嘴轻笑，“二哥，既然来了北国，你不去看看那位郑姑娘？人家当年白送你千年神草了。还有，母后从小带到大的金锁，让你私自拿去送了她，可是要讨要回来的。”
    乐霖深吸了一口气，“好了，知道了。”
    乐诗催促道：“舅舅，表哥，快走吧，别耽搁了。”
    金升抱拳，“两位表哥，告辞。”
    乐诗高高兴兴的上了路，马宇和谢江在后面喊道：“郡主，郡主三思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拼桌


曲兰嫣递给乐仙一个包裹，里面有几身干净的衣服，一些散碎银子，还有一张字条。就把她送出了明镜山庄。
    乐仙走到无人处，打开了字条，上面告诉她，青风堂的弟子宋强曾欺压一名民女，字条上有那名民女的详细信息。
    乐仙撇了撇嘴，“让我混进青风堂，居然给了我这么一条线索。”
    她心里暗道，“曲兰嫣，你赶在寿宴之前，将我送出山庄，不就是害怕我与明仕宗相见吗？你不是怀疑我的身份，你是担心我就是明柔。”
    乐仙望了望天空，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先不急着去，本郡主已经好久没吃红豆沙了。”
    乐仙换上了衣服，虽然远不及她平时穿的衣服华贵，但是比她身上的粗布麻衣是好多了。
    她问了好几家食肆，都说没有红豆沙，让她去苍州最大的酒楼盈香居。
    盈香居，此刻十分热闹，平时就人满为患，如今因为明家即将举行的寿宴，更是有很多外地客人过来。
    乐仙进了门，居然连一个空桌都找不到，小二倒是十分热情，“姑娘，如果一个人的话，不妨委屈一下，跟别的客人拼成一桌。”
    乐仙撇嘴轻笑，“本姑娘不喜欢跟别人同桌吃饭，如果非要跟别人拼成一桌，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要俊朗的少年公子，或者美貌的年轻姑娘。”
    说着，她扔了一块碎银子给小二。
    小二满脸堆笑，往那边一指，“姑娘，你看那位公子算得上俊朗吧？”
    乐仙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瞥，果然看到一位俊朗的白衣华服公子坐在那。他的身侧，站着两男四女，都身佩宝剑，想来是仆从护卫。
    乐仙咪了咪眼，心里暗道，“看这架势，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难道也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吗？”
    小二看乐仙没说话，以为她默认了，想与那白衣公子同桌吃饭。他心里觉得，眼前的乐仙花容月貌，那公子风神俊朗，也许自己还能成全一段好姻缘呢。
    他乐呵呵的上前，躬身问道：“这位小爷，那边那位姑娘找不到空位，可否容许她与您拼桌而坐？店里生意太好，还请您行个方便。”
    白衣公子还没说话，他身旁的一位女子便皱眉喝道:“放肆。”
    “紫萱。”白衣公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紫萱退到一侧。
    只见那白衣公子望了望乐仙，微微一笑，“可以，让她过来吧。”
    小二点头哈腰，“多谢小爷。”
    身旁的男护卫压低了声音，“公子，这盈香居的老板也太过分了，把我们预定的包间给了润媛夫人，现在又让别人与我们拼桌而坐，这苍州还是不是我们于家的天下了？”
    白衣公子脸色微沉，“杨斌，注意你的言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属下知错，公子息怒。”
    乐仙款步走来，坐到了白衣公子的对面，勾唇一笑，“多谢公子了。”
    她用余光瞥到，站在白衣公子身侧的女护卫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乐仙察觉到，她们的眼神里充满嫉妒，想来都是对自己主子有情，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拥有一个名分，对主子接触到的其他漂亮女人十分排斥。
    但是，其中一个女护卫不同，她的眼神甚是平静。平静的有些不自然，乐仙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
    “来碗红豆沙。”乐仙吩咐道。
    小二忙答道：“好嘞。”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急步走了过来。
    小二忙拜了一下，“老板。”
    只见这位盈香居的老板来到白衣公子身侧，深深的鞠躬，压低了声音，“小侯爷，实在对不住。”
    乐仙心里一怔，能在苍州被称为小侯爷的人，想来这位白衣公子就是广平侯于千余的嫡子于景辰。
    乐仙微微垂眸，佯装对他们的对话恍若未闻。
    那老板接着解释道：“府上侯夫人过来，他们以为正是小侯爷定的那个包间，就引夫人过去了。后来才知道是侯夫人单独宴请各府夫人。劳小侯爷在此等待，我替他们给您赔罪，我已经跟另外一个包间的客人说好了，马上给您腾出来。”
    于景辰没有看那位老板，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了，就在这吧，等我的朋友到了，就点菜。”
    老板表情尴尬，“小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小店开门营业，谁都得罪不起啊。侯夫人的脾气，想来您也知道。”
    乐仙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
    她知道，于景辰的生母是原镇北侯之女谷曼琴。后来，新皇登基，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将鲁阳王之女润媛郡主下嫁给了广平侯。
    北境谷家军内讧，本就四分五裂，前些年又被北邻剿杀殆尽。想来这谷曼琴已经没了依靠，被嫁过来的润媛郡主欺负，也是意料中的事。
    而老板说的侯夫人，应该就是那位润媛郡主吧。
    乐仙微微抬眸，“老板，我的红豆沙，什么时候上来？”
    老板看了看乐仙，不知道她什么身份，但见她姿色出众，能坐在这，想来跟于小侯爷关系不一般。
    他转头忙吩咐道：“让厨房快着点，给这位姑娘马上端上来。”
    于景辰摆了摆手，示意老板退下。
    那老板无奈，只好恭敬的退了下去。
    刚才那位小二被别的伙计拉到一旁，“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广平侯府的小侯爷于景辰，他本预定了楼上包间，可是被府上的侯夫人润媛郡主给抢了。”
    那位小二唉声叹气，“我新来没多久，自然不认得小侯爷。哎，怪我，一时热心，想着给那位姑娘找个位置。”
    身旁的伙计嗤笑，“也许歪打正着，你看那位姑娘眉清目秀的，小侯爷也没有不高兴。虽然坐在楼下，却有佳人相伴，也是一桩美事。”
    两人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红豆沙端了上来。
    乐仙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一碗不够，又叫了一碗。她只觉得这红豆沙比王宫里的还要好吃。
    最后，乐仙接连吃了六碗。看的对面的小侯爷于景辰目瞪口呆。


第二百七十章 刺客


“二公子，我来晚了。”
    只见一个同样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款步走了进来，冲着于景辰微微颌首。并坐在了乐仙旁边的座位上。
    “这位姑娘是？”那男子打量着乐仙。
    乐仙突然发觉，那位面色无波的女护卫眼神中有一丝涟漪。
    于景辰摇着折扇，微微一笑，“这位是红豆沙姑娘。”
    乐仙撇嘴轻笑。
    只见旁边的座位上，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不时的往这边张望，“娘，我也想吃红豆沙。”
    只见那妇人将小二叫来，“小二，我们也来碗红豆沙。”
    小二撇了撇嘴，满脸堆笑，“夫人，已经没有了，红豆沙，全都被那位姑娘吃完了。”
    那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丫丫也想吃红豆沙。”
    那妇人赶紧哄道：“丫丫乖，不哭哈，那位姐姐吃的太多，这里已经没有了，娘回家给你做哈。”
    乐仙听到她们的话，露出那么一丝尴尬。
    于景辰望着乐仙，笑意变浓。
    那男子看了看周围，一脸疑惑，在他眼里，依于景辰的身份，应该在楼上包间，而不是楼下。
    “怀瑾兄，这次来苍州，可是为了明大小姐？”于景辰轻笑。
    刘怀瑾哼了一声，“武林才俊众多，我也只是来凑个热闹。听说那武林第一美人明大小姐跟二公子是青梅竹马，刘某就更不会夺人所好了。”
    紫萱一怔，她望了望于景辰的脸色。
    于景辰摇了摇头，“确是自小相识，不过，我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刘怀瑾挑眉，“哦？连武林第一美人都入不了二公子的眼，不知道将来公子会娶哪位天仙啊。”
    说着，他用眼睛瞟了瞟乐仙。
    乐仙微微一笑，“萍水相逢，拼桌而食，多谢公子了。小女还有事，告辞了。”
    就在乐仙突然起身，于景辰刚要开口的瞬间，刘怀瑾突然出招偷袭，目标便是冲着他的好友于景辰。
    乐仙一怔，于景辰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躲开，“为什么？”
    刘怀瑾露出真面目，冷笑了几声，“小侯爷，别怪我。与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接着向于景辰出招，招招狠辣。
    “保护公子。”于景辰身边的护卫全都抽出宝剑，一起对付刘怀瑾。
    顿时，周围的客人都在喊叫，盈香居乱作一团。
    刘怀瑾不管不顾，差点伤到旁边的小女孩丫丫，幸亏乐仙出招保护。
    刘怀瑾一怔，他没想到乐仙会武，而且武功这么好。
    于景辰也同样望了望乐仙。
    那妇人赶紧抱过丫丫，连声道谢:“谢谢你，姑娘。”
    于景辰身旁的那位面色沉静的女护卫突然攻向刘怀瑾，刘怀瑾几招便将她打伤。
    “玉萱。”于景辰忙扶住了她。
    就在一瞬间，玉萱突然向于景辰出手，意在取他的性命。
    就在于景辰毫无防备，玉萱就要得手之际，身侧的乐仙突然发出奇快的一招，挡住了玉萱。
    于景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失手的玉萱，眼神里露出失望。
    紫萱怒道：“玉萱，你疯了吗？居然敢背叛主子。”
    刘怀瑾突然投来一枚暗器，了结了玉萱。玉萱冲着刘怀瑾喊道：“表哥，表哥。”
    她缓缓闭上了眼，泪水流了出来。
    除了紫萱，身旁的彩萱和语萱都十分难过，虽然恨她的背叛，但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于景辰脸色微沉，吩咐道：“别让他跑了。”
    杨斌领命。
    “姑娘，谢谢你。”于景辰向乐仙道谢。
    乐仙看了看他，怂了怂肩，转身离开。
    于景辰望着乐仙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怀瑾冲到二楼，正撞到一群华衣贵妇们，他们看到刘怀瑾纷纷大叫。
    其中一个衣饰最为华贵的，便是润媛郡主。包间外面本是站立着润媛郡主的护卫。可是此刻，正有两位贵妇挡在了前面。
    刘怀瑾将她们俩一推，护卫们下意识的去扶。
    而刘怀瑾飞身一跃，直接就擒住了润媛郡主。
    润媛吓得花容失色，“你要多少银子，本郡主都给你。”
    刘怀瑾哈哈大笑，“你就是广平侯夫人，润媛郡主。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杨斌看到他挟持润媛郡主，不敢上前。
    刘怀瑾压着润媛出来，“于景辰，你听着，若是敢上前，她就会没命。”
    润媛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景辰，景辰救我。”
    于景辰摇了摇折扇，“刘怀瑾，想来半年前，你借故与我结交，就是为了取我性命。”
    刘怀瑾冷笑，“可是，你始终对我存戒备之心，否则刚才我也不会失手。”
    于景辰微微垂眸，“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玉萱的表哥，更没想到，她会为了你，背叛我。”
    刘怀瑾轻呼一口气，“成王败寇，废话少说，你们赶紧让开，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
    于景辰不但没有让开，反而上前了几步，“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女人，放你走吗？”
    于景辰折扇后的手做了一个姿势，紫萱立马知道于景辰的意思。
    刘怀瑾有点慌，“你别过来，她虽然不是你亲娘，可她是鲁阳王的女儿，如若她有什么事，你们侯府担待得起吗？”
    于景辰哈哈大笑，“你也知道她是鲁阳王的女儿，你现在竟敢挟持她，你有几个脑袋？你背后的金主知道吗？”
    于景辰望了望地上已经气绝的玉萱，猛然抬眸，“刘怀瑾，我想你害死玉萱，是为了灭口吧，怎么，玉萱知道你背后的金主是谁？她是你表妹，你都下得了手，你那金主会比你更仁慈吗？”
    刘怀瑾身体微微颤抖，突然，他大叫了一声，应声倒地。
    原来是紫萱趁着他分神之际，躲在暗处，射了一箭。
    广平侯府，小侯爷于景辰跪在地上，润媛郡主抽泣着说道：“侯爷，我虽然不是他亲生母亲，可我也是侯府的人，是侯爷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当着众人面，他毫不顾忌我的性命，我差点就见不到侯爷了。”
    广平侯于千余怒道：“逆子，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受罚


“侯爷，辰儿。”
    丫鬟搀扶下，谷曼琴急步而来。
    广平侯神色稍稍缓和，“曼琴，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谷曼琴咳嗽了几声，“妾身听说，辰儿在盈香居遇到了刺客。”
    “娘，孩儿没事。”于景辰微微一笑。
    谷曼琴看到自己儿子跪在地上，脸色一僵，“侯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辰儿跪着。”
    润媛见到谷曼琴，也不见礼。两人身份尴尬，按照道理说，谷曼琴是原配，但是润媛是郡主之尊，又得皇上和太后亲自赐婚，所以两人的嫡庶未分。府上，也一直是两妻并嫡。
    润媛又开始抽泣。
    谷曼琴皱了皱眉，“妹妹，何故哭泣啊？”
    广平侯脸色一沉，“夫人，你身旁的下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只禀报一半啊？”
    谷曼琴一怔，又咳嗽了两声。
    广平侯轻呼一口气，“看在你娘的份上……”
    广平侯话还没说完，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跑着进了屋，他们俩都只有两三岁的样子。
    “爹爹。”两人清脆的声音响起。
    广平侯看着他俩，一脸的宠溺，沉静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润媛将他们俩抱在怀里，“勋儿，涵儿，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你们还那么小，如果没了娘，可怎么办啊。”
    那小女孩儿伸出小手，“娘不哭，涵儿帮你擦眼泪。”
    “到底是谁欺负娘？”于景勋绷紧小嘴。
    广平侯脸色一僵，微微垂眸，“景辰，你今天不顾郡主安危，险些酿成大祸，就罚你在院子里跪上一夜，好好静思己过。”
    谷曼琴身子一抖，“侯爷，你说什么？”
    “不必再说了，幸亏郡主无恙，这已经是轻之又轻了。”
    说完，便扶着润媛回了她的住处。
    夜色朦胧，冷风吹起，于景辰跪在院子里，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乐仙救女孩儿丫丫的情景。
    她不只救了那个小女孩，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
    他长舒一口气，心里暗道，“她到底是谁？今天，是故意接近我，还是真的是偶然。”
    他回味着她连吃六碗红豆沙的样子，不觉勾起唇角轻笑。
    “你还笑的出来？”谷曼琴带着丫鬟缓步走了过来。
    于景辰担忧的说道：“娘，夜里风大，你本身就病着，快回屋吧。”
    他厉声斥责谷曼琴身边的下人，“你们，还不赶紧带夫人回去。”
    谷曼琴撇了撇嘴，“儿子受罚，娘如何能安枕。”
    于景辰垂眸，“是儿子不争气，让娘受委屈了。”
    谷曼琴摆了摆手，下人们全都退到一旁。
    “辰儿，别怨你爹。我们于家势不如前，皇上和太后对苍州是多有疑心。于公，润媛郡主身份特殊，她是鲁阳王之女，也是京都的眼线。于私，她以妙龄嫁给你爹，还为你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你爹中年得子，多宠爱她些也是正常。”
    于景辰脸色微沉，“那娘呢？娘当初可是镇北侯的嫡女，远嫁到苍州，当年，若不是娘深明大义，选择嫁给爹，爹以苍州于氏庶子的身份，到底有没有现在的风光，还难说呢。”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孩儿听说，成亲当日，爹曾当众发誓，会对娘一心一意，可是后来呢？”
    谷曼琴露出一丝忧伤，眼里不自觉有了泪光，“当日，我也是看重你爹忠厚，后来拜了堂，才得知他在外面早有外室秦氏，秦氏也早已经为他生下了长子。”
    她缓了缓心神，扯出一丝笑容，“秦氏毕竟是在娘之前，润媛郡主也是皇上赐婚，你爹也没办法。他现在是侯爷，却只有娘，润媛，和秦姨娘三人，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于景辰撇了撇嘴，挑眉道：“平南王只有平南王后一人。”
    谷曼琴轻笑，“那是因为平南王后有本事，有手段，可娘只是普通女子。”
    她顿了一下，蹲了下来，“娘不悔，娘有景辰呢，你是娘的指望。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今天的事，娘想起来就害怕，那个玉萱竟然是个祸害，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们居然没有看出来。”
    于景辰抿了抿唇，“我相信，玉萱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细作，她应该是最近一年里，遇到了她表哥，被他所蒙蔽。孩儿念在主仆一场，已经让人厚葬了玉萱。”
    谷曼琴点点头，“抓到的那个刺客呢？”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他自尽了。”
    谷曼琴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已经无法查出是谁下的手？”
    于景辰微微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您想，谁最想要我的命？”
    谷曼琴将声音放到最低，“如果不是京都，就是你二叔公，或者大公子？”
    于景辰咬了咬唇，“本来，最想要我命的人应该是润媛郡主，但是看她当时被挟持时的反应，那恐惧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大哥虽是长子，却因为庶出的身份不能承袭侯位，但是就算没有我，还有景勋。大哥这几年私下跟二叔公走的很近，我怀疑是二叔公在背后挑唆。”
    谷曼琴突然一怔，“润媛郡主今天也出现在盈香居，怕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布局。那名刺客失败后挟持润媛，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放他走，他很可能都会对润媛下手，如果润媛有什么事，就会惊动京都，到时责任都会推给你。这么狠辣的手段，像是你二叔公所为。”
    于景辰点点头，“所以，孩儿今天才兵行险招。不管怎么样，润媛郡主平安无事。孩儿受了小罚，也心无怨言。”
    谷曼琴微微一笑，“娘有你这么聪颖能干的儿子，真是有福气。以后万事小心，明镜山庄的寿宴，你就不要去了。”
    于景辰连忙说道：“明庄主的寿宴，孩儿一定要参加。”
    谷曼琴叹了一口气，挑眉道：“为什么？”
    于景辰望了望天空明月，“明镜山庄在武林中威望颇高，明庄主一直暗中支持我们，这次寿宴风云际会，没那么简单，孩儿必须去坐镇，不能寒了人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 芊云坊


允州近郊，一个普通的农户门外，乐仙往里面张望。
    她清晰的看到，院子里，一个农妇正为一个年轻女孩儿梳理着秀发。两人看起来应该是母女。
    那女孩儿眼神空洞，坐在那一动不动，手里还抱着一个花布娃娃。
    乐仙知道，那女孩儿就是她要找的人，名字叫珠儿。
    乐仙叹了一口气，不管贫穷还是富贵，女儿都是爹娘掌中的珠宝。
    “请问，可以进去讨碗水喝吗？”乐仙高声喊道。
    那农妇一怔，珠儿好像十分怕生，抱紧了怀里的花布娃娃，露出恐惧的神情。
    “珠儿别怕，门外是个姐姐。”那农妇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打开了院门。
    乐仙轻笑，“急着赶路，什么都没带，实在口渴难耐，可否行个方便？”
    那农妇和善的点点头，请乐仙进了院子。
    “这是我闺女，珠儿。她生了病，你帮我看着她，我进屋给你倒水。”
    乐仙微微颌首。
    她仔细打量着珠儿，虽然皮肤微黄，也粗糙了些，但是生的确实俏丽。弯眉大眼，樱桃小嘴。
    不过，酿成她一生悲剧的，也正是她的这份俏丽。
    此时，珠儿正望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的，秀发又黑又顺，长长的披散下来，额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着。
    看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也许，还比她大一些。
    乐仙看着她穿的花布衣裙已经十分破旧，想来这户人家日子过的十分拮据。
    那农妇端着一碗水从屋里走了出来，“这碗洗了几遍，不嫌弃的话，就喝几口吧。”
    乐仙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那农妇看了看乐仙，欲言又止。
    乐仙挑眉，看了看她。
    那农妇这才说道：“姑娘，你长的这么美，路上要当心啊，千万别像我苦命的女儿一样……”
    说着，那农妇的泪水便流了出来。
    乐仙皱了皱眉，“珠儿，遇到了坏人吗？”
    那农妇怒道：“天杀的青风帮，无恶不作。”
    乐仙知道，她所说的青风帮应该就是青风堂。
    “珠儿姑娘一直是这样吗？找郎中看了吗？”乐仙缓缓说道。
    那农妇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银子去看郎中啊。”
    “就你们两个吗？珠儿的爹呢？”乐仙抿了抿唇。
    那农妇叹了一口气，“珠儿出事后，周围人都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她爹觉得丢人，跟我吵了一架，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乐仙冷笑了一声，“丢人的是欺负珠儿的坏人，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小女略懂医术，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让我试着为珠儿把脉看看。”
    那农妇连声道谢，赶紧带乐仙和珠儿进屋，还搬了一把她认为比较体面的竹木椅子，让乐仙坐。
    乐仙把过脉，开了一个药方，可惜没有纸笔，乐仙便把药方以最快的针法绣在了一块粗布帕子上。
    乐仙还将几块碎银子包在了粗布帕子里，一起递给了那农妇。
    那农妇还没来得及问乐仙的名字，她便已经离去。
    其实乐仙知道曲兰嫣的意思，她是想让乐仙以为珠儿讨公道为名，想办法混进青风堂。
    可是乐仙看到珠儿母女，实在不忍心打破她们平静的生活，也怕她们卷入其中，再次受到伤害。
    混进青风堂，她只有另想办法。
    苍州、允州和齐州的交界处，除了宾客如云的朋来客栈，还有一座华丽的舞坊，名为芊云坊。
    芊云坊有一花魁，名叫楚妍。舞姿曼妙，惊为天人。可惜常以面纱遮面，只有少数的贵客能见到她的真面目。
    过路的客商，都会去芊云坊碰碰运气，看是否能一睹楚妍姑娘的芳容，欣赏一下她那绝美的舞姿。也有很多人从外地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见楚妍。可惜大多数，都见不到她本人，败兴而归。
    此刻，芊云坊前，唐乐天冲着葛文熙撇嘴轻笑，“葛兄，你的心上人就在这里面啊。”
    葛文熙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这里的花魁，楚妍姑娘。”
    他压低了声音，“她本人很少露面，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相信一定能见到她。”
    葛文熙笑意盈盈的拉着乐天，走了进去，后面还跟着阿念。
    乐天对舞坊并不陌生，在平南，乐天喜欢在宫外打发时间，所以也会经常流连于酒楼舞坊。
    声乐阵阵，酒香四溢，到处是红绸彩带，宾客散坐在两侧，中央是一个较高的台子，台子上几个美人正摇摆着手中团扇，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几位，请这边坐。”场中的侍女引乐天三人到旁边的一处空位坐下。
    葛文熙要了一壶美酒，三人浅饮起来。
    只听旁边一位客人大声喊道：“都这么久了，花魁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大爷我可是专程从林州过来的。”
    听到林州二字，乐天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有人劝道：“再等等吧，今天可是乞巧节，听说去年的乞巧节，花魁楚妍姑娘可是出来献舞了，今年应该也一样吧。”
    此时，楼上的雅座，一位黑色锦衣公子望着跳舞的台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贴身仆卫，另有六名灰色劲装的贴身侍卫站在身后。
    “公子，我们还等吗？”
    黑衣公子冷声道：“来都来了，就看看这个楚妍到底是何等姿色。”
    话音刚落，只见台子上花瓣飘落，一个带面纱的女子翩然而至。
    台下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花魁，是花魁来了。”
    “哎，不枉费这么远过来，终于见到本尊了。”
    “是啊，今天真是有运气。”
    只见楚妍轻功卓绝，舞步轻盈，舞衣飘逸，舞姿惊艳四座。
    葛文熙目不转睛，他自从一年前在芊云坊见到了楚妍，便暗暗发誓，今生若不能娶她为妻，也定不会另娶她人。
    乐天也称赞道：“这舞姿，的确难得一见。怪不得葛兄这么着迷，想来，面纱下的脸，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了。”
    葛文熙恍若未闻。
    乐天看了看他，嗤笑出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有缘之人


舞毕，台下的客人纷纷拍手叫好。
    带着面纱的楚妍微微一福身，便退了下去。“哎，怎么走了？”乐天挑眉。
    葛文熙深吸一口气。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上了台，高声说道：“各位，今天是乞巧节，楚妍姑娘一舞，以谢各位厚爱。并且，今晚将择一有缘人，共度良宵。”
    台下窃窃私语，“这有缘人，是不是要看银子啊。”
    已经有人高声喊道，“我愿意出五百两。”
    “我愿意出一千两。”
    台上的中年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是乞巧节，不谈俗物。”
    她拍了拍手，两名侍女上台，将手中书卷展开，上面竟然是两句诗。
    “楚妍姑娘说了，谁能续写出后两句，让她觉得心有灵犀，便是她今晚的有缘人。”
    台下，乐天勾起唇角，“葛兄，快抓紧写两句。不然，你心上人要被哪位书生给抢走了。”
    葛文熙有些露怯，虽说他是掌门之子，也是从小读书，但是到底不是书香门第，看那书卷上的两句诗，他还真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续写。
    台上又发了话，“以半柱香时间为限。”
    葛文熙挠着头，苦思冥想，额角都出了汗。身旁的阿念笑道：“葛公子，若是你写不出，可以问问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的学问可是总被太……”
    乐天瞪了他一眼，阿念本想说，总被太傅夸奖，匆忙想起来要改口，“我们家公子的学问可是总被太夫人夸奖。”
    葛文熙一喜，压低了声音，“程兄，快帮帮我。”
    乐天撇了撇嘴，附耳说了两句。
    时间到，台上的中年女人微微一拜，“各位，你们写的诗句，已经全部收了上来，丽娘我都会一一拿给楚妍姑娘过目，由楚妍姑娘决定，到底谁是跟她心有灵犀的有缘人。”
    丽娘暂时离开，葛文熙露出紧张的模样。
    过了半晌儿，丽娘重回台上，向大家公布，“楚妍姑娘一一过目后，有两份诗文不相伯仲，让姑娘不知如何抉择，所以楚妍姑娘决定，亲自见见两位公子，再确定谁是跟她最有缘的人。”
    葛文熙的身体微微颤抖，心揪作一团。他想到楚妍和别人在一起，就心痛难忍。而且错过今天这次机会，怕是再想见楚妍就难了。
    丽娘满脸堆笑，拿出一张纸条，“楚妍姑娘初选的两份诗文，其中一份是出自葛公子。”
    丽娘指向葛文熙的时候，他激动不已。还冲着乐天压低了声音说道：“程兄，谢谢你。”
    乐天嗤笑，“君子成人之美。”
    “另一份诗文，是出自楼上雅座的蓝公子。”
    台下的人纷纷向上张望，只见那黑色锦衣男子惬意的坐在那，面露傲慢。
    虽是隔的较远，但是依然能看得出黑衣男子的轮廓，十分英俊。
    阿念忍不住打趣道：“葛公子，你可是遇到劲敌了，你看那位公子，前呼后拥，一定出身贵胄，人也长的英俊不凡。”
    葛文熙脸色微沉。
    乐天轻点了一下阿念的额头，阿念马上闭了嘴。
    其他人十分失望，其中也不乏有舞文弄墨的书生，一脸艳羡的看着葛文熙。
    已经有客人走了，丽娘为了留住剩下的客人，又接连叫出几位美人来弹琴献艺。
    有侍女为葛文熙和黑衣公子引路，带他们去见楚妍。
    黑衣公子的随从要跟着，被侍女拒绝，说是楚妍只想见两位公子。
    那是一座雅致的小楼，小楼里有婉转的琴声传来。
    葛文熙不禁赞叹，“没想到楚妍姑娘不只舞技超群，连琴也弹的这么好。”
    那黑衣公子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葛文熙有些不悦，他仔细看了看黑衣公子，金冠束发，衣饰华贵，朗眉星目，玉树临风，还有那浑然天成的一种霸气。
    他暗暗有些自卑，如果他是女人，也一定会选他吧。而且，黑衣公子能写出楚妍满意的诗文，也一定文采斐然，不像他，是靠别人帮忙。
    侍女微微颌首，“两位，谁先进去？”
    黑衣公子咪眼看了看葛文熙，“兄台先请吧。”
    葛文熙有些紧张，表情十分不自然。
    “公子，跟我来。”侍女推开门，带葛文熙进去。
    不一会儿，葛文熙便一脸落寞的走出来。
    侍女随后将黑衣公子带了进去。
    葛文熙不住的唉声叹气，在小院里踱来踱去。
    侍女走了出来，“葛公子，我们姑娘已经择定蓝公子是她的有缘人，对你，十分抱歉。”
    葛文熙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芊云坊前堂。
    乐天见他落寞的回来，便知道了结果。上前安慰道：“葛兄休要气恼，来，兄弟陪你畅饮。”
    小楼里，楚妍抚着琴，黑衣公子在一旁惬意的聆听着这琴声。
    突然，一阵风袭来，楚妍的面纱脱落，露出她如玉般的容颜。
    黑衣男子一抬眸，刚好看到她的倾城之貌，他微微勾唇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突然，他缓缓站起身，竟到一旁为楚妍作画。
    一曲弹罢，楚妍抬眸凝望着黑衣男子，“公子，见笑了。”
    黑衣男子轻轻拍了两下手，“姑娘才貌双绝，在芊云坊，委屈了。”
    楚妍撇嘴，“小女孤苦无依，能在芊云坊得一席之地，来去自如，已经十分满足了。”
    楚妍走了过去，看到黑衣公子作的画，不禁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公子才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黑衣公子轻笑，“能让本公子为之作画的女人，天下只有两个。”
    楚妍一怔，脱口而出，“哦？那另一个是谁？”
    黑衣公子抿了抿唇，“是我娘。”
    楚妍嗤笑出声。
    前堂，葛文熙心情不佳，喝了很多酒。
    乐天从旁劝慰，“姻缘二字，确是在乎缘。葛兄，且宽心，若是你和那楚妍姑娘有缘，终归还是会在一起的。”
    葛文熙皱了皱眉，“阿念呢？说是去解手，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阿念急步跑了回来，拉着两人低语，“这芊云坊，好像是黑店，我刚才去解手的时候，听那个丽娘跟手下人说，什么得手，什么事败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乞巧之夜


楚妍和黑衣公子从讨论诗词歌赋到下棋聊天，黑衣公子只觉得眼前的楚妍，风华绝代，谈吐不俗，才情过人。
    侍女奉上美酒佳肴，两人开始对饮。
    黑衣公子微醉，勾唇轻笑，“本公子见过很多美人，却从未动过心。楚妍，你是第一个。”
    “来，蓝公子，楚妍再敬您一杯酒。”
    两人一饮而尽。
    楚妍望着眼前人，醉眼迷离，心里暗道，“若不是先遇到了他，也许还真会喜欢上你。”
    黑衣公子顿了一下，“楚妍，跟我走吧。”
    楚妍微微一笑，“能与公子相遇相知，足矣。”
    黑衣公子眸中透着深情，声音低沉，“我在家中排行第七，你可以叫我七郎。”
    楚妍微微一笑，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红丝线编织的红绳，露出一丝羞涩，“七郎，今天是乞巧节，就应个景，我帮你戴上，可好？”
    黑衣公子一喜，点了点头。
    楚妍凑近，将红绳绕着他右手手腕戴了上去，“这是小女自己编的，七郎勿要嫌弃。”
    黑衣公子刚要开口，楚妍突然出手，欲扣住黑衣公子的脉门，可是黑衣公子早有戒备，两人对起招来。
    黑衣公子神色一敛，“从你在台上施展轻功翩翩起舞的时候，我就知道姑娘是好身手。芊云坊开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姬吗？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突然，丽娘带领着侍女们持剑而入，冷声喝道：“废话少说，纳兰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纳兰康咪了咪眼，“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突然，纳兰康的侍卫们也持剑闯入，两边的人撕打在一起。
    “保护公子。”
    楚妍的武功比纳兰康想象的还要好很多，她招招凌厉，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有两个年长的男人飘然而至，两人轻功绝佳，犹如两团黑影。
    “小王爷恕罪，属下救驾来迟。”
    丽娘惊呼道：“小姐小心，他们是灵山双魔。”
    纳兰康眼神凌厉，吩咐道:“留活口。”
    “潘虎，潘豹，你们两兄弟居然沦为朝廷鹰犬，武林败类。”丽娘怒道。
    潘虎皱眉，攻向丽娘，潘豹转而对付楚妍，灵山双魔内力深厚，掌风凌厉。
    楚妍额角已经出了汗，突然，门外又闯入三个蒙面男子，正是乐天主仆和葛文熙，他们帮着楚妍一起对付潘豹。
    葛文熙急声说道：“楚姑娘，我们快跑吧。”
    潘虎已经制服丽娘，她大声喊道：“小姐，快跑，别管我们。”
    楚妍皱了皱眉，纳兰康冷笑，“楚美人，我看你还是归顺小王吧。”
    乐天急声说道：“楚姑娘，我们逃出去再想办法。”
    楚妍点点头，跟着乐天他们拼杀了出去。
    纳兰康脸色一沉，“务必抓住楚妍，但不得伤害她。”
    “是。”
    丽娘和剩下的侍女要自尽，被纳兰康的贴身侍卫杨斌及时阻止。“想死，没那么容易。”
    潘氏兄弟回禀，没有追踪到楚妍等人。
    纳兰康大怒。
    杨斌躬身道：“小王爷，芊云坊一定有密道。您是万金之躯，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即刻动身，剩下的，属下来处理。”
    纳兰康犹豫了片刻。
    杨斌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小王爷，明天是初八，您，是否还想去苍州看看武林第一美人明大小姐的风采？”
    纳兰康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摇了摇头，“没兴趣了。”
    他顿了一下，“把丽娘带上，其他人，一个不留，我们去允州。”
    “是。”
    红极一时的芊云坊，就这样，一夜之间变成一片灰烬。
    远处的楚妍大声哭喊，“对不起，姐妹们，是我害了你们。”
    乐天叹了一口气，也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行刺那个人？他自称小王？”
    楚妍缓缓说道：“他是安王纳兰羽的儿子纳兰康，纳兰一族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陷害忠良，我爹楚凌风就是被他们害死，我与纳兰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葛文熙叹道：“当年京都楚大人的事情，我也有听说，楚家满门被斩，罪名是通敌叛国，都说楚大人是被人陷害的。”
    楚妍泪如泉涌，“我娘是江湖中人，与我爹偶然相识，后来生下了我。因为我娘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所以并没有正式嫁入楚家，因此我们母女躲过一劫。后来闻听噩耗，我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葛文熙眼圈红了，“楚姑娘，没想到你身世如此凄惨，你放心，我葛某以后任凭姑娘差遣，拼死也要保护好姑娘。”
    乐天抿了抿唇，“楚姑娘，你以后有何打算？”
    楚妍缓缓闭上眼，“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允州，乐仙打听到有一家赌坊是青风堂的产业。
    她养足了精神，缓步来到这家赌坊前，看到上面有块漆金的牌匾，上面四个大字，如意赌坊。
    乐仙心里暗道，“就是这了，没错。”
    她刚抬脚进去，就见门口有位妇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儿，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角，跪地哭泣，“相公，求你了，别赌了，跟我回家吧，钱都被你拿来赌了，我和闺女连饭都吃不饱啊。”
    而周围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那男人觉得没面子，狠狠的踹了她几脚，“滚开，否则，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那小女孩儿也嘤嘤哭泣。
    赌坊里走出一个衣着光鲜艳丽的女子，“干什么，这么吵，要教训娘子，就回家教训，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那男人看着这女子，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弯弯姑娘，让你见笑了，我这就打发她们走。”
    说着，越发对那哭泣的女人拳打脚踢，那女人大声哭喊，抱着他的腿不放。
    乐仙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弯弯和周围人都是一怔，大家都把目光移向她。
    那男人恼羞成怒，脱口而出，“你敢笑我？”
    乐仙佯装懵懂，抿了抿唇，“我没有笑你，我笑的，是她。”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与众不同


乐仙指着那女人说道：“你说你可不可笑？你让一个有赌瘾的男人不赌？你抱着他不放手，是想他最后，连你和女儿都赌输给别人吗？一个烂赌又打你的男人，你还死心塌地跟着他，你是离开男人活不成吗？你女儿有你这样软弱无能的娘亲也是倒霉。”
    听到这些犀利的言词，弯弯投来赞赏的目光，“这位姑娘，是来消遣的吗？里面请吧。”
    乐仙点点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这个赌坊也是二层楼，一楼是宽敞的厅堂，普通的客人都集聚在这里，而二楼是包间，是给有钱的客人豪赌的，也是赌坊的管事们的休息之所。
    此时，站在二楼的一个年轻男子正饶有兴致的望着乐仙，赌坊里少有女客，更何况是这么秀美出众的，而且一进来就言语犀利，处处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另一个略年长的男人走了过来，微微躬身，“三少爷，难得过来一趟，属下款待不周。”
    冯三少轻笑，“客气了，隆哥。我就是随便过来转转，你忙你的。”
    阿隆眨了眨眼，心里盘算着，虽然现在堂里的事物，大堂主把大部分交给了大少爷打理，但是毕竟大少爷是在外私生，身份也一直存疑。青风堂若是定大少爷做继承人，二堂主第一个不服。
    二少爷不过是大堂主的养子。四少爷是二堂主的儿子，风流成性，到处惹事，青风堂也不可能传给他。
    阿隆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声音，“三少爷，可是看中刚才进来的那位姑娘了？属下先去探探她的底细。”
    “别乱来。”冯三少微微皱了皱眉。
    阿隆垂首，“属下知道分寸。”
    今天是初八，苍州明镜山庄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曲兰嫣作为武林盟主的夫人，出面接待各派掌门和帮主。
    大家私下都在议论，“怎么不见明盟主？难道说，江湖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最近半年，都没见明盟主露面，传言明盟主练功走火入魔，武功尽失。”
    “什么？怪不得要比武招亲，明盟主膝下只有两个女儿，看来是想选个乘龙快婿，将明镜山庄传给女婿。”
    门口，葛松款步而入，抱拳道：“扬城派掌门葛松带领弟子前来给盟主贺寿。”
    曲兰嫣连忙上前，“葛掌门一路辛苦，快请进。”
    她顿了一下，露出疑惑，“令公子怎么没一起过来？”
    葛松微微皱了皱眉，“哦，内人稍感不适，犬子留下照顾了。”
    曲兰嫣点点头，笑意盈盈，“仕宗总跟我提起，说是葛掌门有位文武双全的公子，不知道何时有幸见见。”
    葛松仔细玩味着这句话，就听到后面几派掌门纷纷来打招呼。
    “葛掌门，就等你呢。”
    曲兰嫣退了下去，留下葛松和几派掌门寒暄。
    她脸色微变，看着葛松他们十分热络，心里泛起一阵厌恶。
    小田过来禀报，“夫人，庄主出关了。”
    曲兰嫣连忙跑去后宅，去见明仕宗。
    “仕宗，你怎么样？”兰嫣明显感到明仕宗伤势未愈。
    明仕宗扯出一丝笑容，“放心，我没事。”
    门外，明珊和明娴两姐妹推门而入，“爹爹，你终于出关了。”
    明仕宗看到两个女儿十分欣慰，“珊儿，娴儿。”
    明珊马上说道：“女儿祝爹爹寿比南山。”
    明娴也笑着说道：“祝爹爹福寿康宁。”
    明仕宗点点头，“夫人，我先去看看玉瑶。”
    “爹爹。”明珊欲言又止。
    明仕宗一怔，“珊儿有话要说？”
    曲兰嫣抿了抿唇，“娴儿，你先去跟你娘说一下，你爹一会儿就过去。”
    “是，大娘。”明娴走了出去。
    允州赌坊里，阿旭急步上楼禀报，“那姑娘会听骰子，现在客人们都跟着她下注，隆哥，怎么办？”
    乐仙会听骰子，自然是跟林玲学的，只是林玲的耳力是天生的，而乐仙是后天下了苦功学会的。
    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乐仙身侧，“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
    乐仙微微一笑，“你们就叫我五姑娘吧。”
    “五姑娘，我们老板楼上有请。”
    乐仙抬眸，望了望楼上，只见阿隆冲着她微笑示意。
    乐仙轻呼一口气，随着那名仆从上了楼。
    周围的客人都叫嚷着，“哎，别走呀，等着跟你下注呢。”
    仆从将她带到楼上一个雅致的包间，那包间装饰的十分华丽。
    中间有一个较小的赌桌，阿隆坐在对面，示意乐仙坐下。
    乐仙缓缓坐了下来，她打量着包间里的人，发现那位弯弯姑娘也坐在一旁，她身旁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们俩都凝望着她。
    阿隆微微一笑，“那位是我们三少爷。”
    乐仙冲着冯三少微微颌首。
    “五姑娘，是吧？不知道是混哪条道的呢？”阿隆沉声道。
    乐仙伸手撩了撩发丝，笑着撇了撇嘴，“孤身一人，单打独斗。”
    阿隆冷笑一声，“姑娘，奉劝一句，不要坏了规矩，允州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乐仙绞尽脑汁，此刻，她不知道，要如何让他们决定将她收到青风堂下，而不怀疑她的身份。
    她知道，收她入门，必须由他们来提，才不会对她疑心。
    苍州明镜山庄，明仕宗轻轻拍了一下桌案，“夫人，比武招亲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珊儿，你先出去。”
    明珊心中早就认定了柳云飞，只是她不知道为何，爹娘却并不赞成这门亲事。
    比武招亲的事，曲兰嫣晓以大义，跟女儿说明了其中缘由。明珊虽然能体谅她娘的苦心，但是毕竟是相守终生之人，她的心一直悬着。
    今天终于见到自己父亲，她心里盼望她爹能替她做主。同时，她又担心爹娘会为此争吵，都说她的爹娘当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传为武林佳话，如今也是十分恩爱，琴瑟合鸣。可只有明珊知道，她爹时常有意无意疏远着她娘，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君儿母女的事，她爹心里愧疚，所以她才拜托柳云飞去帮忙寻找她们的下落。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见如故


乐仙撇了撇嘴，“坏了规矩？小女刚刚行走江湖，有道是要钱不要命。”
    阿隆哈哈大笑，“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乐仙佯装忧伤，轻叹了一口气，“曾经的青梅竹马，离我而去，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有钱吗？”
    阿隆抿了抿唇，“阿旭。”
    阿旭手里拿了一个钟罩，缓步走上前，将赌桌上原有的钟罩换了下去。
    乐仙一怔。
    阿隆笑着说，“五姑娘，我们来赌一局吧。如果你赢了，一千两白银奉上，如果你输了嘛……”
    阿隆摸了摸下颌，看了看冯三少，笑意渐浓。
    冯三少突然抬眸，“如果你输了，就加入我们青风堂。”
    乐仙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喜，但是脸色依然平静。
    她佯装迟疑，“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
    此时，弯弯开了口，“阿五，我也是堂里的人，我过的十分自在啊，你想要大把银子的话，进入青风堂就对了。”
    接着，她冲着乐仙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加入吧，姐姐带你玩儿。”
    乐仙笑了笑，也冲着弯弯眨了眨眼。
    “好，愿赌服输，开始吧。”
    阿隆点点头，给身旁的阿旭使了眼色，阿旭立刻摇动钟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不同于一般情况下，骰子撞击钟罩的声音，这次，声音十分微小。
    乐仙凝神静气，缓缓闭上眼，耳骨微动，额角已是出了汗。
    啪，阿旭将钟罩扣到桌子上。
    乐仙猛然睁开眼。
    阿隆挑了挑眉，“五姑娘，猜一下三个骰子的点数，猜对了，一千两白银，猜错了，以后你就要听命于青风堂。”
    冯三少脸色一变，心里暗道，阿隆确实有些过分，本以为是猜大小，如今变成要准确说出三个骰子的点数。
    乐仙目光如炬，冷冷的看着阿隆，缓了半天，终于开口，“二三四点，小。”
    阿旭突然一惊，脸色瞬间苍白。
    阿隆深吸一口气，“阿旭，开吧。”
    阿旭的手微微颤抖，缓缓打开了钟罩，里面的三个骰子果然是，二三四点。
    冯三少拍了拍手，笑着向乐仙竖起大拇指，只见口型，不见声音，乐仙知道他说的是厉害二字。
    阿隆面色阴沉，微微垂眸，“来人，给五姑娘备好一千两的银票。”
    乐仙接过银票，故意流露出见钱眼开的欢喜模样。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弯弯，见她脸色有异，竟然有种担忧之色。
    乐仙心里暗道，没想到她与弯弯初次见面，她竟然会替她担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吗。
    乐仙心里知道，这件事不会结束，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乐仙撩了撩发丝，“谢了。”
    说完，便急步下楼离开。
    旁边有人问道：“隆哥，就这么放她走吗？”
    阿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阿旭皱了皱眉，自责的说道：“我在钟罩里，加了厚厚的棉布，没想到她还是能分辨清楚。对不起，隆哥。”
    阿隆叹了一口气，冲着冯三少说道：“三少爷，今天是我大意了，这一千两白银由我阿隆来出。”
    冯三少抿了抿唇，“这丫头临危不乱，不知道什么来头。”
    弯弯咪眼笑道：“隆哥，既然是三少爷看上的人，怎么也要把她拉进堂口。”
    明镜山庄，路无忌带着金升和乐诗刚好及时赶到。
    “无忌。”曲寒花迎了过来。
    路无忌恭敬抱拳，“曲姑姑。”
    无忌和曲寒花寒暄的时候，乐诗到处寻找柳云飞的身影。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柳公子呢？”
    曲寒花咳嗽了一声，她知道此时，柳云飞一定是和明珊在一起。
    明仕宗终于现身，众人入席。
    各派的人纷纷过来说些贺寿的祝词，当然，难免敬酒。
    曲兰嫣示意下，明仕宗的两个入室弟子宋子维和尤昆连忙走过来，帮师父明仕宗挡酒。
    南岭派掌门铁英波一向跟葛松交好，他举着酒杯脸色微变，高声说道：“明盟主，最近可是身体抱恙？我瞧着，你脸色不佳啊。”
    曲兰嫣盯着他，眼神微冷。
    明仕宗微微一笑，“劳铁掌门挂念了，在下确实偶感风寒。”
    “偶感风寒？看着不像啊，不是说闭关练功吗？那风寒如何惹得？”说话的正是洪虎帮的帮主雷金虎。
    都说雷金虎前几年得罪了寒松门，是葛松利用人脉关系帮他摆平的，所以，雷金虎欠着葛松的人情。
    曲兰嫣高声笑了笑，“夫君身体不适，是我做妻子的照顾不周，劳各位掌门挂念了。”
    寒松门的景玉春撇了撇嘴，高声说道：“明盟主可不只是明镜山庄的庄主，更是我们武林的盟主，明盟主的身体安危，关系整个武林，所以，明夫人，别怪我们多事啊。”
    曲兰嫣面色不变，心里却嗔怒，“好个葛松，你到底给了各派什么好处，让他们都开始发难。”
    她缓了缓心神，突然来到中央，高声喊道：“各位，静一静。”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她。
    曲兰嫣笑了笑，“今天是我夫君寿辰，感谢各派掌门和帮主过来祝寿，尤其是远道而来的朋友，一路辛苦，恕明镜山庄款待不周。”
    她顿了一下，“我和夫君膝下只有一女，有意比武招亲，为小女明珊择一良婿。将来明镜山庄也算后继有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比武招亲，原来是真的。”
    “明珊明大小姐呢？怎么没见她。”
    曲兰嫣一摆手，“各位，我还没说完。小女虽然不比官家闺秀，却也是我和夫君的掌上明珠。我们既然是武学之家，所以以武取胜。我们的乘龙快婿，必须出自名门正派，所以由各门派推荐的人，方有资格参加比试。每个门派只能推荐一人。日子，我和夫君商定后，再告知大家。”
    葛松和铁英波面面相觑。
    雷金虎看了看儿子雷涛，若有所思。
    此时，有人高声喊道：“广平侯府世子到。”
    “是小侯爷来了。”
    于景辰一身白衣，款步而入。
    众人皆起身行礼，“小侯爷万福。”


第二百七十七章 暗流涌动


于家为将门之后，在苍州统治多年，虽然老侯爷于映已经不在了，但是于氏一族的威势仍存。
    于景辰亲自来为明仕宗祝寿，也让葛松等人心有忌惮。
    “明盟主，家父本想亲自来祝寿，奈何有事在身。这是家父遣我送来的贺礼，祝明盟主福寿绵绵，松鹤长春。”
    只见一尊玉马从锦盒里取出，呈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眼前一亮，这尊玉马为羊脂白玉，浑然天成，月色下更显晶莹剔透。
    “价值连城啊。”在场之人为之惊叹。
    葛松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这些他费尽心机各种手段拉拢的人，一尊玉马就让他们瞬间折服。
    曲兰嫣嘴角噙着笑，瞥了瞥葛松，她知道，江湖中人往往自许清高，但是对于权贵，他们心底还是存有一丝敬畏的。
    “明大小姐出来了。”有人高声说道。
    众人侧目，只见明珊穿了一身月牙白色衣裙，梳着孔雀同心发髻，缓步走了过来。
    “武林第一美人，果然是美艳绝伦啊。”众人窃窃私语。
    玉马和美人，同样让人惊艳不已。
    雷涛望着明珊出神，只觉得眼前的美人若是能嫁给他，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朋来客栈来找他的女人叫小梦，他曾经也觉得小梦花容月貌，可是跟眼前的明珊一比，只觉得那个小梦连给她做丫鬟都不配，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
    “民女明珊参见小侯爷，感谢小侯爷来为家父贺寿。”明珊向于景辰福身一礼。
    于景辰轻笑，“珊妹不必多礼。”
    见到明珊出现，如众星捧月，乐诗心有不甘。她身为郡主，早已习惯了别人围着自己转。
    尤其是，见到这位相貌堂堂的侯府世子也对她礼遇有佳。而她的精心打扮，竟然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坐在角落里的她心情十分郁闷。
    突然，一个丫鬟端着菜肴走过，不小心碰了乐诗一下，乐诗脱口而出，“大胆。”
    那丫鬟没有听清楚，或是因为忙碌，根本就忽略了这声音。
    而这时，有昆羽派的老朋友正跟路无忌寒暄，有意无意在解释路金浩的事。
    路无忌心中感慨，曾经的武林第一大派明山派如今弟子凋零，一蹶不振。武林又有这么多后起的新门派。
    见那丫鬟根本没有理会她，端着菜肴一直往前走，乐诗顿时升起怒意，猛然站起身，快走几步，拦住了她，“哎，你刚才碰到我了。”
    那丫鬟一愣，撇了撇嘴，“哦，那对不住了。”
    说着，从她身旁走了过去，有意无意的又碰了乐诗一下。
    乐诗一把揪住她的肩膀，反手就是一巴掌，啪，十分响亮。丫鬟手里的那盘菜肴也打翻在地。
    “你为什么打我？”那丫鬟捂着脸，感到十分委屈，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她本是明珊的贴身侍女，是不用干粗活的，因为今天寿宴的宾客实在太多，忙不过来，她才过来帮忙。
    明珊看到自己的侍女被打了，急步走了过来，“信儿，你没事吧？”
    她皱了皱眉，冲着乐诗厉声说道：“你凭什么打人？”
    乐诗眼里透着不屑，她在平南，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拿婢女们出气，何况这次是信儿碰到了她。
    金升赶紧在一边打圆场，“她走路的时候碰到了我表妹，我表妹脾气有些急。”
    明珊脸色一沉，“宾客这么多，信儿忙里忙外，不小心碰到了，也是常有的事，要她道歉就好了，有必要当众打人吗？”
    信儿抽泣，“小姐，是奴婢不小心，可是刚才奴婢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景玉春突然上前，“没错，我刚才亲耳听到，她已经跟这位姑娘道过歉了。”
    乐诗眨了眨眼，她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在朋来客栈跟她有过结的。
    周围人自然是站在明珊和信儿一边的，都开始纷纷谴责乐诗的无礼。
    “人家已经道歉了，还打人，真是太过分了。”
    “她是谁啊？竟敢在这里放肆。”
    “姑娘，回家让爹娘好好教教你，再出门吧。”
    路无忌阴沉着脸上前，抱拳道：“明大小姐，信儿姑娘，她是我夫人的远方侄女儿，打人是她不对，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乐诗绷紧了嘴角，“她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贱婢。”
    “你的德行，还不如一介婢女。”柳云飞款步走了过来，玉树临风，英气十足。
    众人皆叹，“他就是水流山庄的少庄主柳云飞，听说跟明大小姐是一对儿。”
    “没想到，他比小侯爷还要俊朗啊。”
    “听说，他武功高强，到处行侠仗义，最近几年在江湖上声誉鹊起，只是不知道，比武招亲，他有没有资格参加。”
    乐诗看着心上人走了过来，却站在明珊的身旁。
    “云飞。”明珊亲切的叫着。
    “珊儿。”柳云飞抿了抿唇，他将目光移到乐诗身上，眼神也从看明珊的含情脉脉转换为看乐诗的冷厉厌弃，“人以品行分贵贱，女子应谦和善良，你因一件小事当众打人，且毫无悔意，需知，丢的是你自己的脸面，姑娘，好自为之。”
    众人点头附和，都觉得柳云飞说的有理。
    乐诗含着泪，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想了多少次，她和他再遇的情景，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不堪。
    明仕宗身为庄主，府上的宾客和内府的丫鬟有了冲突，他本应过问，可是却被曲兰嫣拦住，她压低了声音，“仕宗，别过去，一件小事而已。别让葛松有机可趁，一切等你休养好身体再说。”
    乐诗声音有些颤抖，她从未被周围人轻慢过，自然觉得受不住。“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一路奔波来贺寿，却被你们的一个婢女冒犯。”
    明仕宗轻呼一口气，“就算看在当年一起在紫云峰的情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让无忌难堪。”
    说着，明仕宗不顾曲兰嫣的阻拦，急步走了过去。
    明珊嗔怒道：“信儿虽然是丫鬟，可是跟我一起长大，在我眼里，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
    乐诗突然哈哈大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反客为主


“你笑什么？”明珊皱眉。
    唐乐诗抬高了声音，“你自己的亲妹妹流落在外，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你把一个丫鬟当自己亲妹妹，可笑不可笑？”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缓步过来的明仕宗，脚步明显一顿，这句话像是在戳他的痛处。
    乐诗接着说，“你们明镜山庄真是高风亮节，品行端正，未娶进门，就先生下孩子，真正的小姐在外受苦，把丫鬟当成小姐一样爱护。哈哈哈。”
    她看了看曲寒花和柳云飞，撇了撇嘴，“怎么样，不是说有消息了吗？你们特意赶赴中州，想必把小姐接回来了？”
    明仕宗一怔，看了看曲寒花，“姑母？”
    曲寒花面露难色。
    曲兰嫣急忙上前，“仕宗，这件事，我稍后跟你说。”
    她咳嗽了两声，“无忌，这么多年不见，来，后宅叙话。”
    包三夫妇也上前，跟无忌寒暄，带着他们去了后堂。而明珊带着哭哭啼啼的信儿也回了自己房间。
    后堂，曲兰嫣都告诉了明仕宗，他一惊，皱了皱眉，“什么，你居然派她去做内应。”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仕宗，你听我解释。她的身份实在可疑。”
    明仕宗问曲寒花，“姑母，她叫什么名字？”
    “明柔。”曲寒花叹了一口气。
    明仕宗回忆起，曾经给身怀六甲的君儿一块玉佩，“君儿，这是明家传家的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现在给我们将来的孩儿。如果是儿子，就叫明朔，如果是女儿，就叫明柔。”
    明仕宗眼圈红了，身体微微颤抖，曲兰嫣知道他在怪她。
    刚才听柳云飞叫明珊为珊儿，多年前，明仕宗也叫她嫣儿，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曲兰嫣刚要接着解释的时候，突然，冯玉瑶脸色苍白的急步过来，“相公，姐姐，你们看到娴儿了吗？”
    曲兰嫣一怔，“她不是在你那吗？”
    冯玉瑶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没在我那，我一直以为她在前堂。”
    过了一段时间，下人来禀报，“到处都找遍了，找不到二小姐。”
    明仕宗十分忧心，“娴儿一直很听话，一个人绝对不会乱跑。”
    他看了看曲兰嫣，沉声道：“到底会是谁下的手？”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也许绑走娴儿的人就是想看到我们方寸大乱。现在宾客们还在前堂，我先把他们送走。”
    曲寒花点了点头，“嫣儿说的有道理。”
    夜已深，明镜山庄的寿宴结束，宾客们也都走了。
    曲兰嫣留下了于景辰，带他去了后堂。
    于景辰听到明二小姐不见了，微微一怔，“明盟主和两位夫人放心，用得到广平侯府的，在下一定帮忙。”
    明仕宗抱拳，“多谢小侯爷。”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冯玉瑶，“玉瑶，娴儿何时不见的？她不见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冯玉瑶满脸泪痕，突然跪了下来，“相公，妾身有事跟你说。”
    曲兰嫣忙过去扶她，“玉瑶，快起来。到底什么事？这里都不是外人。”
    玉瑶不肯起身，头垂的低低的，声音沙哑，“我那不争气的二哥，今天趁着宾客众多，混进了山庄，他过来看了我。”
    曲兰嫣脸色一沉，“是冯元吉。他来找你干什么？”
    冯玉瑶抽泣，“妾身不敢隐瞒，这么多年，妾身都没有跟两个哥哥有任何联络。今天，二哥突然出现，说要带我离开山庄，回青风堂。”
    明仕宗皱了皱眉。
    听到青风堂三个字，于景辰也是脸色一变。冯一风自尽后，冯氏兄弟视于家为仇人，他们投靠了京都的纳兰羽，在允州作威作福。
    冯玉瑶接着说道：“妾身自然是不肯，断然拒绝，二哥很生气。后来，娴儿就不见了。”
    曲兰嫣凝眉，“你是怀疑，是冯元吉绑走了娴儿？”
    冯玉瑶点点头。
    曲寒花微微叹气，“如果是冯元吉，娴儿应该还是安全的，毕竟，娴儿是他的外甥女啊。”
    曲兰嫣摇了摇头，“依青风堂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冯氏兄弟早就堕入魔道，他们怨恨仕宗，娴儿也是仕宗的女儿啊。”
    冯玉瑶哭的更厉害，“我这就去允州，一定让他们放了娴儿，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那。”
    曲兰嫣皱眉，高声说道：“玉瑶，别冲动。”
    明仕宗突然咳嗽起来，并且越咳越严重。
    曲兰嫣赶紧走近，递给他绢帕，“仕宗，别着急，娴儿会没事的。”
    允州，一间普通的客栈里，乐仙微咪了眼，夜里，几个人影晃动，乐仙微微勾起了唇角。
    次日一早，青风堂的人在正堂议事，有人禀报大少爷冯啸雷，阿隆被一个姑娘挟持着，来了青风堂，那姑娘说是要见他。
    正堂的人面面相觑。
    冯啸雷咪了咪眼，“阿隆好歹在江湖上也混了这么多年，居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他心里暗道，莫非那个姑娘就是他三弟冯啸文所说的，在赌坊里大显身手，会听骰子的姑娘。
    “带她进来吧。”冯啸雷神色一敛。
    乐仙挟持着阿隆进入青风堂正堂。
    冯啸雷一抬眸，见乐仙如此清秀可人，撇嘴轻笑道：“你就是五姑娘？”
    乐仙扫视一周，打量了一下正堂里的人。
    冯啸雷坐在中央，两边分别坐着五个人，其中有一位女子，打扮的十分艳丽，玫红色衣裙上用金线绣着暗花，一双丹凤眼十分灵动。
    她看了看乐仙，朱唇轻启，“你以为青风堂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孤身闯入。”
    她旁边坐着的年轻男子也附和道：“快放开阿隆。”
    “韩晶，啸旭。”冯啸雷冲着他们一摆手。
    乐仙轻笑，“你就是阿隆口中的，青风堂大少爷吧。不是小女不敬青风堂，是你们的人失了信义，因为我在赌坊赢了钱，而派人暗算于我。小女正是敬青风堂是允州第一大帮，所以亲自前来，希望冯大少爷能给我一个公道。”
    冯啸雷脸色一沉，“阿隆，她说的都是真的？”
    阿隆迟疑，不知道如何作答，算是默认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潜伏


冯啸雷突然出掌，直奔着阿隆，那掌风之凌厉，若不是乐仙瞬间侧身躲开，受伤的一定不只是阿隆。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二少爷冯啸旭眼神复杂，不自觉的咪了咪眼。
    韩晶撇了撇嘴，另外三位年长的分坛坛主面面相觑，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人缓缓开口，“啸雷，下手太重了吧，阿隆在青风堂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算有什么错处，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动手。”
    其他两人刚要附和，冯啸雷绷紧了嘴角，“阿隆干出这种事，丢了我们青风堂的颜面，留着他，才是让外人看笑话。”
    说着，他一摆手，有人上前将阿隆拖了下去，刚才那掌，就算阿隆侥幸活了下来，也是身受重伤。
    乐仙拍了拍手，轻笑道：“冯大少爷果然是武林豪杰，小女心中钦佩。这么说，青风堂的人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
    冯啸雷抿唇而笑，“五姑娘，好身手啊。看来不只会听骰子，武功应该也不错。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
    乐仙轻呼一口气，“要打得赢我，才有资格知道。”
    韩晶脱口而出，“放肆。”
    冯啸雷看着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同时运功于掌心。
    就在此刻，三少爷冯啸文走了进来，冲着乐仙一笑，“五姑娘，欢迎来青风堂。可是改变了主意，想加入我们？”
    韩晶一怔，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头。
    冯啸雷突然哈哈大笑，“五姑娘，看来我三弟很舍不得你走啊。”
    这句话一出，韩晶脸上立刻有了怒意，这一切都落在了啸旭眼里。
    乐仙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她不能丝毫表现出想加入青风堂，青风堂不会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本姑娘已经说了，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受人管束，要不是你那个兄弟阿隆派人去客栈暗算我，我也不会找上门来。”乐仙佯装不耐烦的模样。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冯三少爷，既然你大哥替我出了气，我就告辞了。我今天就要离开允州，后会无期。”
    说着，乐仙作势转身离去，就在这时，韩晶突然从椅子上跃起，向乐仙出招，乐仙早有准备，两人对打起来。
    韩晶武功不弱，女子能做到青风堂的一坛坛主之位，本事可想而知。
    令她吃惊的是，乐仙身形灵活，反应极快，她出的每一招，她都能化解。
    韩晶有些怪自己太过轻敌，再打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赢，但是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她以后在青风堂颜面何存。
    冯啸雷仔细看着乐仙的武功招式，她的招式庞杂，并不能分辨出何门何派。他也看出，韩晶对付她有些吃力。
    啸旭知道韩晶最爱面子，怕她当众失手，也向乐仙攻过来。
    乐仙以一敌二，三人从正堂打到院子里，青风堂都是习武之人，见到这么精彩的对招场面，都围在一边看。
    啸文想出言阻止，身旁的啸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等等看。
    冯啸雷看着乐仙，露出赞赏的表情，他惊讶于乐仙年纪轻轻，以一敌二，却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慌乱。
    啸旭加上韩晶，能撑这么久，都没有败下阵来，在江湖上也算武林高手了。
    突然，冯啸雷大喝一声，“够了，住手。”
    韩晶和冯啸旭闻言退到一边。
    乐仙收招，“两位，承让了。”
    她怂了怂肩，上前两步，“冯大少爷，我可以走了吧？放心，以后都不会来允州，更不会涉足青风堂。”
    望着乐仙离去的背影，冯啸文感到一丝失落。
    乐仙一步一步往外走，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十分焦急，她暗道，“怎么还不快说，让我留下来，加入青风堂。”
    突然，冯啸雷高声喊道：“五姑娘，且慢。”
    乐仙心里一喜。
    青风堂的一处房间里，李俏俏暗自懊悔，不该那么冲动，跟着路金浩进了青风堂。这里，鱼龙混杂，金浩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金浩，听说你带了一位美人回来，本少爷特意过来看看。”
    突然，门外响起冯四少爷冯啸越的声音。
    俏俏一惊，吓得立马躲到金浩的身后，这些天，金浩一直闭门养伤，有他在身边，俏俏才稍稍安心。
    金浩抿了抿唇，上前推开房门，恭敬的拜了一下，轻笑道：“少爷取笑我了，不过一个蠢笨的丫头，姿色平平。”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少爷，那批货……”
    冯啸越有点不耐烦，“行了，我已经跟我爹说了。”
    他往门里望了望。
    路金浩抿了抿唇，“俏俏，出来，见过四少爷。”
    李俏俏一怔，李府虽然不是名门大户，但也是家教家规甚严，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随便出去见陌生男子，尤其刚才她听到那人言语轻浮，她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且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她纹丝未动，也没有应话。
    金浩皱了皱眉，觉得俏俏让他在冯啸越面前失了面子。
    他最近事事不顺，心情也是烦躁。
    “俏俏？没听到我说话吗？快出来啊，”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俏俏在屋里撇了撇嘴，没有理他。
    冯啸越冷笑了几声，“金浩，你说你，连个丫头都驯服不了，还想当青风堂的护法？”
    路金浩被他一激，脸色微沉，走进屋，居然一把抓住李俏俏，硬把她拖了出来。
    李俏俏大喊，“你弄疼我了。”
    路金浩大怒，狠推了她一下，“给我闭嘴。”
    李俏俏一直娇生惯养，本就满心委屈，被他这样对待，突然大哭起来。
    冯啸越挑眉，仔细看了看俏俏，倒是觉得她哭泣的模样有那么几分可爱。
    他咳嗽了两声，“你叫俏俏？这个名字好，俏丽可爱。”
    俏俏看到眼前的冯啸越，只觉得他不是好人，对她不怀好意。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踩空了，差点要摔倒。
    冯啸越顺势扶住了她，笑道：“小心点，别摔了，否则，你的金浩哥哥不心疼，本少爷可要心疼。”
    金浩脸色一沉，俏俏毕竟是他的人，冯啸越也实在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二百八十章 痴情错付


俏俏连忙甩开了冯啸越，露出惊恐的表情，却让他笑的更深。
    金浩心底泛起怒意，但是却强压了下去，扯出一张笑脸，“俏俏，不得对四少爷无礼。”
    俏俏呼吸急促，“路金浩，我为了你，家都不要了，跟着你跑来青风堂，你就这么对我吗？”
    路金浩握紧了拳头，“你以为你是谁？四少爷对我有恩，是我的主子。”
    金浩作势扬起手，要打俏俏。
    俏俏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心蹦蹦直跳，她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金浩哥哥。那个小时候就发誓要好好保护她的人。
    也许这一巴掌打下来，可以让她完全清醒过来，但是这一巴掌被冯啸越拦住了。
    他撇嘴笑了笑，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李俏俏，见她眉清目秀，尤其眉毛又细又弯，额间几缕发丝垂下，越发楚楚动人。
    “金浩，记住，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冯啸越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而金浩态度恭谦。
    俏俏冷眼看了看金浩，“路金浩，你是不是有病？你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跑到青风堂低三下四。”
    啪，金浩狠狠的打了俏俏一巴掌，“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姓赵，不姓路。”
    俏俏的心碎了，她后悔，没有听别人的劝告，早在金浩离开昆羽派的时候，她就对金浩的品行有所耳闻，可是她却固执的认为，那些都是对他的诋毁。
    金浩偷偷去李府找她，告诉他，他在昆羽派被人欺负排挤。俏俏将自己值钱的首饰都给了他，让他去变卖换些钱来傍身。
    冯啸越咪了咪眼，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过来叫他，“四少爷，堂口收新人，二堂主叫你过去。”
    “我爹回来了？”
    “是的，二堂主刚回来。”
    “收了什么人入堂？”
    “听说是位厉害的丫头，大少爷和三少爷拉进来的。”
    冯啸越一怔，“哦？我倒要过去看看。”
    他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俏俏，冲她挤眉弄眼，还嘱咐金浩消消气，别再教训俏俏了。
    俏俏心中充满愤恨，久久难以平复。
    青风堂的议事正堂里，大堂主冯元洪和二堂主冯元吉坐在中央，由青风堂的几位长老主持了新人入堂的仪式。
    乐仙一身白色劲装，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繁杂的仪式过后，冯啸雷缓缓开口，“爹爹，二叔，阿五，分在哪个坛口？”
    冯元洪还没答话，冯啸文就抢着说道：“不如让阿五来迅风阁吧。”
    冯元洪脸色一沉，谁都知道，迅风阁负责探听消息，掌握青风堂的秘密，所以他才把迅风阁交给嫡子打理。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一入堂，就知道那么多秘密呢。
    韩晶撇嘴，淡淡一笑，“三少爷，阿五刚刚入堂，去迅风阁，不合规矩吧。”
    冯元吉挑了挑眉，“啸文，晶晶说的对。阿五不可能去你那。”
    “那不如来我的青云分坛吧。”冯啸越笑着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乐仙，心里暗道，“好个小美人。青风堂这是交了什么运，金浩也带了一个美人俏俏进来。”
    冯啸文一怔，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的德行，自然不肯让乐仙去青云分坛。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冯啸雷沉声道:“爹，我看，就让阿五跟着韩晶吧。”
    韩晶一怔，随即笑了笑，“可以，我正缺个帮手。”
    “好，阿五，你以后就跟着韩坛主吧。”冯元洪点点头。
    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冯啸越，他想要的人，居然被冯啸雷一拦，分给了韩晶。
    他本来就看冯啸雷不顺眼，觉得他是庶出私生，现在却爬到他头上。
    而冯啸文也觉得不妥，他知道韩晶的毒辣，怕乐仙跟着她受委屈，另外，还有一点，韩晶对他的情意，他也感觉得到。他承认有些喜欢乐仙，怕韩晶以后因为嫉妒而为难乐仙。
    但他转念一想，乐仙跟着韩晶，总比跟着自己堂弟啸越好。
    “大伯，爹，我觉得还是让阿五来我的青云分坛吧。”冯啸越皱眉。
    冯元洪微微垂眸，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好了，都散了吧。”
    众人离开后，冯元洪脸色微沉，“元吉，你把玉瑶的女儿抓来，干什么？”
    冯元吉抿了抿唇，一脸的怒意，“我们冯家怎么出了她这个不孝女，自甘下贱。明仕宗就要倒霉了，我怕她有事，想带她离开，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你知道我听到别人叫她冯姨娘，心里有多痛吗？我是替爹好好教训她。大哥，你别管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冯元洪叹了一口气，“玉瑶的女儿，是叫娴儿吧？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她。”
    乐仙跟着韩晶去了她的青月分坛，青月分坛里有很多女弟子。
    韩晶趾高气扬的坐在了中央，乐仙佯装乖巧，听她训话。
    “坛主，之前是阿五莽撞，冒犯了坛主，还请坛主见谅。”
    韩晶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只要以后别再犯错就行了。”
    她轻呼一口气，“阿五，记住，在我手下做事，要谨慎听话，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谨遵坛主教诲。”
    乐仙被安排跟韩晶的手下韵梅一个房间，她心里暗自琢磨，冯啸雷之所以让她跟着韩晶，怕是还没有信任她。
    此时，李俏俏哭喊着要离开青风堂，回齐州去。
    金浩刚开始还哄她，后来已经没耐心了，索性告诉她实情，“你以为青风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俏俏抽泣，冷眼看着他。
    金浩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压低了声音，像是回答俏俏，又像是慨叹自己，“我进入青风堂这几年，到处为他们卖命，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如果那么容易，我早就走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按照二堂主和四少爷的意思，劫了洛山帮的货，得罪了他们，我若出去，洛山也不会放过我。”
    俏俏凄然一笑，“所以，你拉上我，让我跟你一样，是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试探


傍晚，二少爷啸旭过来找韩晶。
    他压低了声音，“小主人来了。”
    韩晶一怔，“他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啸旭眼神复杂，“晶晶，不该问的别问。”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二堂主让你选个人，晚上去服侍小主人。”
    韩晶撇了撇嘴，“可惜，绮霞不在。要不把弯弯叫过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怎么把她忘了？我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啸旭挑眉，“谁？”
    韩晶抿唇轻笑，“你别管了，告诉二堂主，我会安排妥当的。”
    乐仙向韵梅示好，希望从她嘴里，能对青风堂的概况有所了解。可是韵梅十分清冷，对乐仙并不理睬。
    就在这时，有几名女弟子推门而入，乐仙和韵梅同时一怔，乐仙看到她们拿来一套红色衣裙，还有珠宝配饰。
    “阿五，快些沐浴更衣，坛主有令，让我们为你梳洗打扮。”
    乐仙轻呼一口气，心里暗道，“韩晶，你到底想干什么？”
    木桶花瓣沐浴过后，乐仙穿上那套艳色衣裙，由着她们为她梳妆打扮。
    她的秀发只有几缕被蓬松束起，剩下的全都披散而下。
    长长的流苏耳坠，脸上的妆稍稍浓了些。
    乐仙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撇了撇嘴。她并不喜欢这身打扮，艳是艳了些，可是无法显出她的高贵。
    韵梅望了望她，眼神复杂。她知道，这样打扮，一定是要去服侍谁。她不自觉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了乐仙，也是为她自己。身在青风堂，她又何尝不是任人摆布。
    乐仙跟着她们去见韩晶，路上，夜风吹拂，她缓缓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扳指。
    韩晶看到乐仙，微微一笑，走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阿五，今晚，我有事吩咐你。我的命令，你会听从的吧。”
    乐仙微微颌首，“坛主，请吩咐。”
    韩晶满意的点点头。
    青风堂一处隐蔽的院落里，纳兰康斜靠着躺椅，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红丝绳。
    杨斌躬身，“公子，丽娘怎么处置？”
    纳兰康眼神微冷，“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说出背后的人是谁，还有楚妍的下落。”
    “是。”
    此时，有人进来禀报，在他身侧低声说了一句。
    纳兰康冷哼一声，半天才说道：“带她进来吧。”
    “是。”
    门开了，乐仙缓步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躺椅上的黑衣俊秀男子时，她难以压制心中的激动，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隔着那道荷叶莲花薄纱屏风，他的一言一语，他的挑眉和轻笑，她蒙着面纱探出屏风，他不经意的一回眸。
    纳兰康斜眼看了看乐仙，心里不自觉的拿她和楚妍比，他承认，眼前的女子也算是姿容出众。只是她的这身打扮，再加上她明显的紧张过后，表现的低眉顺目的乖巧，让他觉得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是他之前见过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而已。
    纳兰康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府上早已美妾如云，他也习惯了有佳人服侍。从京都到允州，路上确实有些疲倦。
    他向乐仙招了招手，乐仙连忙走了过去，缓缓一福身，“公子。”
    纳兰康轻轻撇嘴，“叫什么名字？”
    乐仙真想让他唤她的乳名宁宁，那个只有她的家人才这么叫她的名字。
    “五儿。”乐仙微微一笑。
    纳兰康突然想起，他让楚妍唤他七郎，那也是他的乳名。
    乐仙走到纳兰康的背后，为他按捏肩膀，纳兰康缓缓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纳兰康的手搭在了乐仙的手背上，示意她停下来。
    “本公子乏了。”
    乐仙知道他想歇息了，她心里又泛起一阵紧张。
    纳兰康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此刻，冯啸文得知韩晶安排乐仙去了紫竹苑，他心急如焚，就要闯过去。
    身旁的心腹彭飞提醒道：“三少爷，万万不可。紫竹苑里的，是贵客。大堂主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得罪，怕是……”
    冯啸文呼吸加重，一把甩开了彭飞。
    房间里，纳兰康微咪着眼，轻轻亲了一下乐仙的脸颊，但是他此刻心里想的却是楚妍。
    突然，外面有声音。
    “你们不能进去。”
    杨斌在门外禀报，“公子，青风堂三少爷说有急事要见您。”
    纳兰康冷声道：“什么急事？让他明天再来吧。”
    冯啸文就要硬闯，居然跟纳兰康的侍卫动起手来。
    房间里，纳兰康皱眉，“放他进来。”
    “是。”
    冯啸文走了进去，他看到乐仙站在一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纳兰康是聪明人，他看到啸文看向乐仙的眼神，就猜到大概。
    “冯三少爷，这么晚了，你硬闯进来，到底是何急事？”纳兰康明显不悦。
    啸文作为青风堂下，迅风阁的阁主，自然知道纳兰康的世子身份。
    他躬身一拜，“公子，请恕在下鲁莽，阿五刚拜入青风堂门下，不适宜贴身服侍公子，在下带她回去，另选一个人来服侍公子。”
    纳兰康脸色一变。
    杨斌最知道他的心意，连忙厉声喝道：“放肆。”
    突然，冯啸雷带人急步赶来，“公子恕罪，我三弟不是故意惊扰公子。”
    纳兰康看了看冯啸雷，冷笑了一声，“冯大少爷，青风堂如今势力越来越大，怕是再过一段时间，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冯啸雷单膝跪了下来，“不敢，小人愿意代三弟受公子责罚。”
    冯啸文一怔，“大哥。”
    冯啸雷微微垂眸，“好了，闭嘴。”
    唐乐仙看着这个场面，心里暗道，“好个冯啸雷，既试探了我，又留个代弟受过的好名声。”
    其实纳兰康不在乎一个女人，只是送过来，又要带走，当他是什么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过了半晌儿，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微微眯了眯眼，“本公子要歇息了，其他人，都出去吧。”
    啸文心里一喜。
    冯啸雷又拜了一下，“多谢公子，那小人就不打扰公子安寝了。”
    乐仙会意，跟着他们一起出了紫竹苑。


第二百八十二章 知己


事情惊动了冯元洪和冯元吉。
    由于纳兰康的身份，不能轻易让乐仙知晓。所以她倒是躲开了责问，被送回了房间。
    韵梅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大堂主冯元洪的房间里，韩晶和啸文跪在地上。
    元吉皱了皱眉，“韩晶，我让你安排个合适的人，没想到出了这个岔子，你办事什么时候这么不妥当。”
    说着，他看了看冯啸文，摇了摇头。
    韩晶流露出自责的神情，“我是想，小主人身边美女如云，随便送过去一个，入不了他的眼。阿五姿色出众，气质不俗，武功高强，想来定能讨小主人的欢心。”
    冯元洪摆了摆手，“这件事不该怪晶晶，要怪，就怪这个逆子。敢去紫竹苑要人，小主人身边的人都是高手，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撞。”
    冯啸文脸色微沉，“堂里有那么多歌姬舞姬不选，偏偏让她去。阿五是我拉进青风堂的，我不能看着她被人作贱。”
    他冷眼看了看韩晶。
    韩晶心中一痛，抿了抿唇，“小主人身份尊贵，人中龙凤，阿五能去服侍他，是她的福气。”
    她顿了一下，侧目看了看冯啸文，撇嘴轻笑，“再说，阿五不是没有反对吗？她进青风堂是为了钱财，如果以后跟着小主人便是荣华富贵了，你以为她愿意放过这次机会吗？三少爷，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冯啸雷咳嗽了一声，瞪了韩晶一眼，“够了。”
    他接着说道：“爹，二叔，小主人那里，我会想办法弥补，我看今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冯元洪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啸文，你大哥替你求情，就暂且饶过你。你这段时间不得出迅风阁。”
    他摆了摆手，“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和二堂主有事商量。”
    所有人走后，冯元洪低声说道：“你说，安王这次派他儿子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冯元吉撇了撇嘴，“还能是什么，对付于家呗。”
    冯元洪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如今青风堂不比从前，安王用的着我们的时候还多着呢。”冯元吉笑了笑。
    冯元洪缓了缓心神，“明娴在这，明仕宗也会很快找来的。”
    冯元吉哼了一声，“怕的就是他不来，到时候武林盟主内力尽失，被青风堂打败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冯元洪叹了一口气，“我们对付明仕宗，主要是安王的意思。谁让他支持广平侯，希望玉瑶能明白。”
    夜里，乐仙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纳兰康。不知道他来青风堂做什么，探听他此行的目的，这就是曲兰嫣名义上让她混入青风堂的意图。
    乐仙疑惑，他为什么和柳云飞长的那么像呢。据说，纳兰康是纳兰羽的正妻所生，是唯一的嫡子，再无其他同母兄弟，难道柳云飞是纳兰羽跟外面的女人所生。
    朝思暮想的人，今晚离他那样近，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自觉的一笑。如果今晚不是冯啸文闯进来，怕是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突然，乐仙耳骨一动，心里暗道，“有人。”
    只见那人沿着窗缝发了一枚暗器进来，点了韵梅的睡穴。
    乐仙马上起身，握着剑走了出去，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冯啸雷。
    乐仙拜了一下，“大少爷。”
    冯啸雷抿了抿唇，“深夜还能保持如此警觉，的确不错。”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今天，啸文坏了你的好事，你别怪他。”
    乐仙没有答话，露出疑惑的表情。
    冯啸雷淡淡一笑，“我不会看走眼，五姑娘绝非池中物。紫竹苑的那位，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相貌，都比啸文高出几百倍。凭姑娘的才智武功，得到宠爱赏识不是难事。这么难得的机会，没想到却被我那傻弟弟给搅了。”
    乐仙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原来大少爷才是知己。”
    冯啸雷微微勾起唇角，“你放心，我会帮你再找机会的。”
    乐仙微微颌首。
    冯元洪和冯元吉两兄弟为明仕宗的到来而做准备，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明仕宗还没来，洛山的人先来了。
    次日一早，青风堂的正堂里，一位妆容素雅的女人坐在那，她穿着红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披风，眼神犀利。
    韩晶一改往日的傲慢，竟然亲自奉茶，“二当家，难得来我们青风堂，先饮杯茶吧。”
    乐仙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韵梅，“她是谁？”
    “她叫陶姜，是洛山的二当家，洛山是绿林的霸主，大当家柏尚云是青风堂已故老堂主的拜把兄弟。”韵梅难得多说了几句。
    乐仙撇了撇嘴，“容貌倒是不俗。”
    韵梅将声音放到最低，“她本是柏尚云的小妾，因为有胆有谋，做到了洛山第二把交椅，现在，柏尚云年纪大了，一般都不露面，有事都是她来处理。”
    乐仙抿了抿唇，“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了，身在土匪窝里，否则，也许能走的更高。”
    韩晶一味讨好，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陶姜突然脸色一沉，微微垂眸，“青风堂有京都权贵撑腰，怕是看不起我们绿林中人吧。”
    韩晶轻笑，“哪里的话，大当家跟我们老堂主可是过命的交情。”
    啪，陶姜把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韩晶一怔。
    “老堂主在的时候，洛山可没少帮衬，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青风堂连我们洛山的货都敢劫。”
    韩晶故作疑惑，“二当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劫过洛山的货？”
    陶姜眼神冷厉，扫了韩晶一眼，“让你们两位堂主出来跟我谈，怎么，青风堂也变成女人当家了吗？”
    韩晶脸色一变，“阿五，茶凉了，去给二当家再续一杯来。”
    乐仙颌首，端来一杯热茶，她缓步走了过去，就在她要将热茶放下时，陶姜突然出手。
    两人招式极轻，速度却极快，最终，乐仙还是将茶杯放到了桌上，茶水一滴也没溅出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陶姜


陶姜十分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乐仙，挑眉问道：“你叫阿五？”
    乐仙微微颌首，退了回去。
    “陶大美人来了，冯某人有失远迎啊。”冯元吉嬉皮笑脸的款步走了进来。
    “二堂主。”韩晶等人行礼。
    陶姜撇了撇嘴，“我快人快语，那批货，必须马上还给我们。”
    冯元吉摸了摸手中的茶杯，“哪批货？洛山一向做的就是越货的买卖，怎么，这回被别人给劫了？”
    说完，冯元吉哈哈大笑。
    陶姜神色一敛，“有道是先礼后兵，大当家的意思，念着老堂主的好，只要拿回那批货就好，不想伤了和气。”
    她一抬眸，“可是，怕是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
    冯元吉抿了抿唇，“陶大美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货是我们青风堂劫的？”
    陶姜轻呼一口气，“赵金浩。”
    冯元吉笑了笑，“来人，把金浩叫过来。”
    “是。”
    没过一会儿，金浩便出现在眼前。他看到洛山的陶姜，心虚的呼了一口气，“二堂主，韩坛主。”
    元吉点点头，“金浩，陶二当家说你劫了她的货，有这回事吗？”
    那批货本就是冯元吉和冯啸越让他找青风堂的两位护法一起劫的。
    既然冯元吉这么问，就是抵赖不承认的意思。金浩心中会意，“什么货？金浩不知。”
    陶姜哈哈大笑，突然起身，“青风堂和洛山，从此不再往来。”
    说完，便带着手下人离开。
    她前脚刚走，冯元洪便一脸阴沉的进入正堂。
    “大堂主。”
    冯元洪冷眼看了看元吉，“为了一批货，得罪洛山，值吗？这件事，你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
    冯元吉咳嗽了两声，“大哥，凭咱们青风堂现在的实力，一个小小的洛山帮，怕他干什么。”
    冯元洪突然向金浩出招，金浩本就伤势未愈，突然中招倒地，口吐鲜血。
    “金浩，都是你挑唆的吧？”冯元洪大怒。
    金浩跪了下来，连忙解释，“小的不敢啊，大堂主。”
    冯元吉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
    冯元洪摇了摇头，“当初，就不该收你。长老们都说你天生反骨。现在，果然惹麻烦了。”
    他顿了一下，“来人，将金浩先押下去，听后发落。”
    乐仙觉得有点不对劲，冯啸雷怎么不在。难道他知道事情是冯元吉惹出来的，所以不想沾染麻烦。
    就在她跟着韩晶一起退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冯元洪说了一句，“陶姜那个女人，是出了名的狠，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要多加防范。”
    夜色朦胧，金浩没有回来，李俏俏在屋里心烦意乱。
    “俏俏。”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四少爷。”门外的冯啸越微微一笑。
    俏俏吓得自然不敢开门，“我已经歇息了。”
    “我来跟你说金浩的事情。”
    俏俏呼吸急促，“金浩怎么了？”
    冯啸越笑意加深，“你先开门吧。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俏俏知道这里是青风堂，她不会武功，金浩也没在身边。
    她长呼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缓步过去开门。
    冯啸越佯装担心，“俏俏，我才知道，金浩出事了。”
    “什么事？”俏俏的心蹦蹦直跳，虽然金浩这几日让她非常伤心，可是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
    冯啸越叹了一口气，“哎，他自作主张，劫了洛山的一批货，现在洛山的人找上门了。我大伯十分生气，把他关在地牢里了，按我们青风堂的堂规，怕是他小命不保。”
    俏俏一脸的震惊，“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四少爷，求你，带我去见见他。”
    冯啸越佯装为难，“这个，好吧。跟我来。”
    俏俏跟着他去了地牢，牢里阴暗潮湿，俏俏到处寻找金浩的身影。
    突然，她看到一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中年妇人。
    冯啸越脱口而出，“别管她，她是小……”
    他本想说，她是小王爷抓来的人。
    他咳嗽了一下，“金浩在前边。”
    俏俏急步奔了过去，哭喊道：“金浩，金浩哥。”
    此时的金浩一身狼狈，他皱了皱眉，“俏俏。”
    俏俏身后的冯啸越给他使眼色，半个时辰前，冯啸越来见过金浩。
    他当时告诉金浩，按照大堂主的意思，要将他堂规处置。
    金浩跪求他，他说给金浩指条明路，只要金浩愿意把俏俏舍出来，他就去求他大伯放过金浩。
    金浩一阵迟疑，毕竟，俏俏已经是他的人了，两人青梅竹马。
    可是冯啸越补充的一句话，让金浩点头应了下来。
    冯啸越答应他，会让他做青风堂的护法。
    青风堂有十二护法，个个武功高强，之前偷袭明仕宗，有一人身故，所以护法的位置有一个空了下来。
    金浩绷紧了嘴角，把心一横，“俏俏，你既然进了青风堂，就不可能再出去。我如今自身难保，四少爷看重你，不如，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俏俏心里一震，金浩居然要把她送给别人。“金浩，你说什么？”
    冯啸越哈哈大笑，“俏俏，他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你以后跟着我。”
    俏俏的身体抖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或者两者皆有。
    “赵金浩，你是个畜生。我李俏俏瞎了眼，跟你跑了出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爹，娘啊。”
    俏俏哭的稀里哗啦，金浩却不为所动。
    “你爹娘，从来都看不起我。是你答应跟我出来的，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俏俏眼里都是恨意，要上前撕打金浩，却被冯啸越一把抓住。
    此刻，紫竹苑，纳兰康悠闲的品着茶，冯元洪和冯元吉两兄弟面露难色。
    纳兰康瞥了他们一眼，“考虑的怎么样？”
    冯元吉有些结巴，“小王爷，这，这有点不妥吧。”
    纳兰康脸色一沉，“小王只是转达我父王的意思。”
    冯元洪微微颌首，“小王爷，此事，还容我们从长计议。”
    他顿了一下，马上又说道：“啸文深夜惊扰您的事，还请小王爷原谅，我已将他禁足。”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弯弯


纳兰康面露不悦，当然，不是为冯啸文的事。
    冯元洪给元吉使眼色，元吉连忙笑了笑，拍了拍手。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位橙红色衣裙的艳丽女子，正是弯弯。
    她一脸的风情，微微福身，“弯弯见过公子，祝公子万福金安。”
    冯元吉笑意加深，轻声说道：“弯弯定能让公子满意。”
    “弯弯，伺候好公子，如果公子不满意，本堂主拿你是问。”
    弯弯笑道：“弯弯一定精心服侍公子，二堂主，你就放心吧。”
    纳兰康突然拍了一下桌案，“够了，都退下吧，冯元吉，把这个女人也带走。”
    冯元吉一怔，面露尴尬。
    冯元洪咳嗽了一声，“公子不喜被人打扰，元吉，弯弯，我们都出去吧。”
    弯弯撇了撇嘴，轻呼一口气，跟着他们也出了紫竹苑。
    “二堂主，我就说嘛，人家身份高贵，哪里看得上我。”弯弯嘟嘴。
    冯元吉抿了抿唇，“上次来的时候，是绮霞服侍的，他还夸绮霞舞姿轻盈。只是绮霞跟别人跑了，别的歌舞姬怕不稳妥，因为之前的事，不能再出岔子了。这才让你来。”
    冯元洪皱了皱眉，“好了，不说了。”
    弯弯挑眉，“两位堂主，我想去看看阿五，既然拜入了青风堂，就是一门的姐妹了。”
    “去吧。”冯元洪点点头。
    弯弯撩了撩头发，摇摇摆摆的走了。
    冯元洪压低了声音，“元吉，刚才他说的事，可怎么办啊。那件事了不得，青风堂走到今天，可不容易啊。”
    冯元吉叹了一口气，“大哥，当年我们投靠于家，尽心尽力，可是后来于家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还记得吗？”
    冯元洪长呼一口气，“怎么能忘，爹的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爹是为了我们，才选择自尽的。”
    他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你是说，我们要吸取教训，防止他们过河拆桥，拉我们顶罪。”
    冯元吉点点头。
    “可是，我们不肯干，纳兰王爷怎么会放过我们。”元洪脸色微沉。
    冯元吉撇了撇嘴，“我们再商量对策。”
    乐仙看出韩晶对冯啸文有情，所以她一再透露给韩晶，自己对冯啸文无意。
    韩晶知道她不会跟自己争，对她的敌意减了不少。她把青月分坛的一些杂事交给乐仙打理。
    乐仙正翻看分坛的账目，却见弯弯笑眼盈盈的过来，“阿五。”
    乐仙起身，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阿五见过弯弯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了，别跟我客气。”
    两人谈天说地，聊的不亦乐乎。
    “我听说，三少爷喜欢你，为了你，不惜跟紫竹苑的贵客争风吃醋，到底是不是真的？”弯弯压低了声音，撇嘴一笑。
    乐仙怂了怂肩，打趣道：“我这么聪明可爱，谁见了都喜欢。“
    弯弯嗤笑出声，“韩晶喜欢三少爷很多年了，她醋意可大，你可小心着她点。”
    乐仙低声说道：“我看二少爷对她倒是一往情深。”
    弯弯点点头，“她看不上二少爷。当年大堂主的夫人嫁进门好几年都没有身孕，所以收养了二少爷，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怀上了三少爷，三少爷出生后，才知道，大堂主在外面早就跟别的女人生了大少爷，当时大夫人闹的可凶了。”
    乐仙笑了笑，靠了过去，“那二少爷不是身份尴尬？”
    弯弯撇嘴，“他，城府深着呢。平时就知道讨好大夫人。大少爷刚回来的时候年纪小，总被他欺负。后来，大少爷越来越争气，得大堂主重用，他又去依附。”
    乐仙抿了抿唇，“大堂主倒是个人物。她亲娘呢？也接回青风堂了吗？”
    弯弯摇了摇头，“大夫人善妒，同意接回大少爷，已经是让步了。大少爷的亲娘，听说几年前病逝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洛山的陶姜来了，说是青风堂劫了他们的货，怎么不见大少爷出面？”
    弯弯轻哼一声，“他啊，是不想解决二堂主和四少爷惹出的麻烦。两位堂主的夫人是表姐妹，四少爷一直不服大少爷。二堂主对大少爷也有诸多不满。”
    “原来如此。”
    弯弯挠了挠乐仙的手背，“紫竹苑里的那位，丰神俊朗，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乐仙嗤笑，“这么说，弯弯姐也去了紫竹苑，怎么样，他喜欢你吗？”
    弯弯噘嘴，“我进去的时机不好，他一脸阴沉，好像是有什么事，两位堂主没应下来。”
    乐仙心里一怔，弯弯说的事，怕就是曲兰嫣让她潜入青风堂来探听的事。
    弯弯轻呼一口气，“阿隆只剩下半条命，大少爷派他的心腹吴令海接管赌坊，我看不惯那个人，不想回去了。要不，你帮我跟大少爷说说，让我留在总堂算了。”
    乐仙自然也希望弯弯留下，不说别的，她可以从她口中获知青风堂很多消息。
    “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找大少爷，让他把你留下来。”
    弯弯轻笑挑眉，“好，走吧。”
    弯弯见到冯啸雷就热情的靠了过去，“大少爷。”
    冯啸雷咳嗽了两声，“好了，好了。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有事？”
    冯啸雷看到弯弯和乐仙如姐妹般亲密，勾唇而笑。
    听到弯弯说想留在总堂，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暂时让她归在青月分坛。
    韵梅不大喜欢弯弯，看到弯弯在房间里，跟乐仙说说笑笑，有些厌烦，索性就去找韩晶，跟弯弯换了房间，让她和乐仙住一间。
    乐仙是郡主，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是恭顺服侍，不敢多言。而弯弯性情洒脱，言辞大胆，乐仙觉得跟她在一起聊天，甚是有趣。
    两人睡不着，在院子里逛，突然听到远处有哭喊声，在这静夜里甚是刺耳。
    弯弯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谁。”
    乐仙挑眉，“是谁？”
    弯弯撇了撇嘴，“那个赵金浩，被放出来了。你知道他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吗？”
    乐仙抬眸，“大堂主把得罪洛山的事都归责于他，怎么会这么轻易饶了他。”
    弯弯笑了笑，“他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了四少爷。”


第二百八十五章 相认


乐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弯弯哼了一声，“赵金浩之前本是昆羽派弟子，后来因为殴打同门，被逐出了师门。昆羽也算名门正派，掌门千金就是武林盟主的夫人。”
    乐仙早就听闻此事，只是她之前还怀疑是曲兰嫣派他潜入青风堂。但是现在，她确定不是。一个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的男人，如此卑劣，怕是之前真的是被逐出昆羽的。
    弯弯接着说道：“二堂主年轻的时候也到处沾花惹草，后来老堂主死后，他便收敛不少。现在他这儿子，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阿五啊，你以后也小心点四少爷。”
    乐仙神色一敛，“弯弯姐，我觉得我们要想在青风堂立足，怕是要寻个靠山。”
    弯弯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呀，精着呢。”
    乐仙看向紫竹苑的方向，轻叹了一声。
    弯弯嗤笑，“怎么，想他了？”
    乐仙勾起唇角，“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
    弯弯轻推了她一下，两人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韩晶吩咐乐仙护送蓉姨娘去郊外的安福寺。
    弯弯告诉乐仙，这蓉姨娘是二堂主的宠妾，曾经是有名的戏子，二堂主喜欢听戏，软硬兼施，把她纳进了门。
    乐仙看到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女人，缓步走了出来，想来她就是蓉姨娘。
    只见她微微皱眉，“你就是阿五？晶晶说你武功很好。”
    乐仙微微颌首，“是坛主谬赞了。”
    蓉姨娘扯出一丝笑容，“你武功好，长的也这么俊，留在这里，可惜了。”
    乐仙从她的语气言辞便已经看出，她过的并不开心。
    路上，蓉姨娘总说要停下休息。乐仙知道，她是希望在外面的时间长一些。
    到安福寺的时候，已经午时了。蓉姨娘和她的近身侍婢进去朝拜，让乐仙等人在外面等候。
    乐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蓉姨娘是故意支走他们。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有人从她身旁走过，偷偷塞给她一张字条。
    乐仙找了个借口，走到一个人的地方，打开了那张字条，原来是曲兰嫣找她。
    她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了安福寺的后山，只见曲兰嫣和另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
    从那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乐仙知道他应该就是武林盟主明仕宗。
    明仕宗略显激动，“你就是柔儿，你娘君儿还好吗？”
    乐仙微微一怔，看向曲兰嫣。
    这么多年了，曲兰嫣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知道君儿在明仕宗心里的份量，如今明仕宗重伤未愈，她担心君儿的事会让他深受打击，所以便没有告诉他。她和曲寒花只说君儿不想见他，目前行踪不明。
    乐仙是聪明人，知道曲兰嫣应该是瞒着他。她没有答话，故意流露出一丝怨恨。
    明仕宗突然出手，乐仙本能的躲闪，两人对了三招。
    乐仙身上突然掉出一枚玉佩来。
    明仕宗收手，突然咳嗽起来，面色越发苍白。
    “仕宗。”曲兰嫣担忧的喊道。
    明仕宗摆了摆手，他突然看到乐仙捡起的玉佩，明显一怔。
    明仕宗示意，让乐仙把手里的玉佩拿给他看看，乐仙递了过去。
    “没错，这就是明家祖传玉佩。她确实是我们明家的女儿。”明仕宗对曲兰嫣说道，他的眼里闪着泪光。
    “柔儿，爹对不住你。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精进。”
    乐仙面色沉静，“我师父是一位世外高人，行踪不定，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曲兰嫣也看了看那玉佩，她也确定这玉佩就是明仕宗之前一直戴在身上的。
    “柔儿，你在青风堂可有见过你二姐？”
    乐仙佯装惊讶，“我二姐？她不见了吗？”
    曲兰嫣补充道：“你二娘的两个哥哥就是青风堂的两位堂主。之前，你爹寿宴的时候，你二娘的二哥冯元吉混入了明镜山庄，之后你二姐明娴就不见了。”
    乐仙微微皱眉，“你们怀疑，是二堂主掳走了二姐？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一定早有准备，你们不要贸然去青风堂救人。”
    曲兰嫣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不能出来太久，我刚入青风堂，他们对我本就存了戒心。你们放心，我会暗中探知二姐的下落。”
    明仕宗凝视乐仙，仿佛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柔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乐仙点点头，转身离去。
    明仕宗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曲兰嫣心里有点自责，“仕宗，柔儿，会找到娴儿的。”
    乐仙急步回去，却见到跟随蓉姨娘而来的护卫们全都死伤倒地。
    她暗叫一声，“不好，出事了。”
    此刻，蓉姨娘被人挟持在一辆马车上，她旁边还有一个已经晕倒的清秀男子，陶姜冲着她冷冷一笑，“听说你是二堂主最宠爱的女人，你说，如果让他知道，你偷偷跟别人相会，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一剑了结了你？”
    蓉姨娘跪着哭求，“求你了，放过我师兄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肯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陶姜眼神冷厉，“把你知道的所有青风堂的秘密，都说出来，如果你说的有用，我可以考虑看看，是不是可以放过他。”
    蓉姨娘确实知道不少青风堂的事情，但是这么紧急的时刻，她不知道陶姜想听什么，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陶姜有些不耐烦，“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蓉姨娘的额角全是汗，就在陶姜向手下示意，要除去她师兄的时候，她突然大喊了出来，“你知道青风堂的靠山是谁吗？”
    陶姜抿了抿唇，随即哈哈大笑，“这是公开的秘密了。”
    蓉姨娘把心一横，“你也许知道，青风堂的背后靠山是京都的安王，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安王世子现在就在青风堂。”
    陶姜一怔，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安王的儿子，万金之躯，万金，哈哈。”


第二百八十六章 胜出


陶姜神色一敛，示意手下动手。
    蓉姨娘大声哭喊，可是她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只能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命丧当场。
    “你这个毒妇。”蓉姨娘充满恨意，咬牙切齿。
    陶姜看到她仇恨自己的眼神，笑的越发张狂。“我本来是想用你换那批货，可是现在，我眼中有了更大的买卖。你放心，我现在就送你去陪你的心上人。”
    说着，陶姜便要动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唐乐仙赶到。
    “阿五。”蓉姨娘满脸泪痕。
    陶姜勾唇一笑，“丫头，你留在青风堂被那韩晶贱妇呼来喝去，太可惜了，不如你归顺我们洛山，跟着我吃香喝辣，逍遥自在。”
    乐仙微眯了眼，“那要看陶姜姐姐有多少本事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直奔陶姜而来。两人打了起来，陶姜的招式狠辣，招招欲致乐仙于死地。
    乐仙沉着应战，几十招下来，陶姜额角已经出了汗，她的手下也一拥而上。
    乐仙的目标是救人，并不恋战。她趁机救下蓉姨娘，带着她逃了出来。
    两人一路急奔，为了躲开陶姜和她的手下，她们绕了很多弯曲小路。
    夜色笼罩，由于蓉姨娘的脚受了伤，两人暂时躲在山谷中。
    “谢谢你，阿五，今天要不是你，我蓉玉怕是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蓉姨娘轻轻抽泣，说着，还唱起了戏词来。
    其实乐仙喜欢听戏，只是她知道她母后路小妹不喜欢听戏，所以她也从不曾说自己想听戏。
    至于路小妹为何不喜欢听戏，自然是因为孙玉妍。
    见蓉玉边唱，边流泪。乐仙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这戏词太过哀伤，仿佛是在说相爱不能相守，苦命鸳鸯。
    “蓉姐姐，是在慨叹命运吗？”乐仙柔声说道。
    蓉玉缓了缓神色，“我喜欢唱戏，我只是想好好唱戏而已。我不想做什么堂主夫人，是冯元吉，是他以势压人，为了我们整个戏班的人，我不得已，才嫁他为妾。”
    乐仙微微一笑，“你唱的真好听，我都为之着迷了，何况是二堂主。”
    蓉玉扯出一丝笑容，“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乐仙觉得，蓉玉是冯元吉的宠妾，一定知道明娴的下落。
    乐仙佯装一喜，“真的吗？蓉姐姐真的可以教我？”
    蓉玉点点头，她很喜欢听乐仙叫她蓉姐姐，而不是蓉姨娘。“当然可以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山谷夜里寒冷，两人缩在一起。
    次日，乐仙和蓉玉回了青风堂。
    蓉玉一夜未归，冯元吉在安福寺门口发现了死伤的护卫。他本是十分担心的，现在看到宠妾安然无恙，他自然喜出望外。
    “二爷，是陶姜那个毒妇。这次，多亏了阿五护着妾身，妾身才能平安回来。二爷，你一定要为妾身报仇。”蓉玉哭哭啼啼起来。
    冯元吉脸色一变，撇了撇嘴，“好个陶姜，看来大哥说的没错。早知道，她上次来青风堂，就不该放她走。”
    冯元洪瞥了自己二弟一眼，暗道都是他惹出的麻烦。“啸雷，加派人手，注意防范紫竹苑的安全。”
    冯啸雷颌首，“是。”
    他微微抬眸，“爹，二叔，这次，阿五算立了功，能从陶姜手里救人，本事不可小觑。”
    蓉姨娘也附和道：“是啊，二爷，你一定要重重赏她。”
    冯元洪看了看阿五，“本来护法的位置有一个，但是你才刚刚入门……”
    “爹，我们青风堂十二护法，都是以武功说话，只要阿五能够胜出，别人也会心服口服。”冯啸雷抿了抿唇。
    冯元洪点点头，“好，目前只有六位护法在堂中，把他们都召集起来。”
    乐仙心潮澎湃，她听闻青风堂高手如云，正想会会所谓的十二护法，可惜今天只能见到六个，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她最想见的铁煞和白如风。
    青风堂的练功场上，六位高手已聚齐。
    他们看着对面的乐仙，不屑的撇嘴轻笑。
    冯啸雷逐个介绍，他们的名字和在江湖上的绰号。
    乐仙有一丝失望，因为这六个里面没有武功最厉害的铁煞和白如风。
    冯元洪神色一敛，“阿五，最末位的护法，上次执行任务时身故。你从他们六位中挑一个，如果能打赢他，你就可以填之前护法的位置。”
    冯元吉也抿唇笑道：“阿五，如果你胜出，可就是青风堂唯一的女护法了。”
    乐仙微微颌首。
    她不经意间，望向冯啸雷，冯啸雷也不经意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乐仙想起，刚才冯啸雷介绍他们六个时，在其中一人前面微微顿了一下，难道他是想告诉她，让她挑选他来比武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按照冯啸雷给她的提示，挑选了那位个子最高的护法，他叫薛义。
    乐仙抱拳，“请。”
    薛义亮出兵刃，乐仙扬眉出剑。
    刚开始其他的护法都是看热闹的心理，在他们看来，薛义虽然不是他们之中武功最好的，但是对付一个黄毛丫头绰绰有余。
    但是十几招过后，其他护法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个容颜秀美的年轻姑娘，是个武功高手。
    两人一招一式，都尽显武功修为。最后，是乐仙以速度险胜。
    啪，薛义的兵刃跌落在地。
    “我输了。”薛义抱拳。
    乐仙不喜不怒，“承让了。”
    韩晶和冯啸越也出现在面前。
    冯啸越看乐仙的眼神里充满钦慕之情，看到她胜出，还为她拍手称好。
    手下如此出彩，韩晶自然有些不悦。
    冯元洪抿了抿唇，“阿五胜出，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青风堂十二护法之一了。”
    韩晶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冲着冯啸越低声说道：“怎么办？人家金浩把心爱的女人都送给了你，你承诺他的护法之位，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冯啸越冷哼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保住了他的命，已经不错了。”
    众人散去，冯啸雷上前，压低了声音，“爹，我看暂时让阿五去紫竹苑吧，去护卫那的安全。”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探听


冯元洪犹豫了一下，其实他知道冯啸雷的意思，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沉稳有谋，他知道冯啸雷是想让纳兰康收了阿五。
    纳兰康是安王纳兰羽唯一的嫡子，必定也是纳兰一族的继承人。他难得来允州一次，趁此机会在他身边安插个人，无疑是对青风堂有利的。
    可是冯元洪考虑到小儿子啸文，其实啸文不是冲动之人，不然他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迅风阁交给他。那晚他居然为了阿五去紫竹苑要人，冯元洪知道儿子的心思。
    冯元洪缓缓说道：“阿五花容月貌，武功高强，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她才刚刚入门，根底还不清楚啊。”
    冯啸雷微微抬眸，“爹，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赌，就比如说，当年青风堂选择完全依附纳兰一族。”
    冯啸雷长呼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冯元洪想到纳兰康提到的那件事，身体微微一抖。“啸雷，把阿五叫来。”
    乐仙走上前。
    “阿五，你愿意去紫竹苑，贴身保护蓝公子的安全吗？”冯元洪凝视乐仙的双眼。
    乐仙心里微微激动，面上却平静如水，她望向冯啸雷，“阿五听从大少爷的安排。”
    冯元洪点点头。
    金浩听说阿五升任了护法，他怒不可遏，“冯啸越，我赵金浩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今，他虽然出了地牢，但是走到哪里，都被人嘲笑。地牢阴暗潮湿，他的伤势未愈，又有些严重了。
    有人告诉他，俏俏没几天就失宠了，又被冯啸越送给了自己的手下。
    允州的一处偏僻的民宅里，路无忌脸色阴沉，李远心急如焚，见明仕宗和曲兰嫣回来，连忙问道：“你们可打听到，我们家俏俏到底是不是在青风堂？”
    曲兰嫣叹了一口气，“你们都不要急，这里毕竟是允州，青风堂在这里盘踞几十年，势力不容小觑。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是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李远和郭艳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如今下落不明，想到郭艳在家中一定哭天抢地，寝食难安，李远便如坐针毡。
    路无忌微微垂眸，“对不起，都是我。我不该让浩儿留在李府。”
    李远轻呼一口气，“我现在只希望我家的傻丫头能够平安无事。”
    曲兰嫣安慰道：“娴儿，俏俏，她们一定会没事的。”
    她顿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明仕宗。
    明仕宗心里，自然是无比牵挂明娴和明柔。他自觉欠明柔太多。这么多年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一相认，还让她在青风堂里以身犯险。
    但是同时，他又十分欣赏这个丫头，年纪轻轻，武功精进，假以时日，将来的武功造诣或不输于他。
    冯家兄弟不比当年，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混入青风堂，证明她不只武功好，也颇具智谋。
    明仕宗也十分挂念君儿，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当年的眉眼，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青风堂，乐仙去了紫竹苑，杨斌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他出来跟乐仙说：“公子不喜外人打扰，你就守在院子里吧。”
    乐仙颌首，“好的，多谢。”
    杨斌凝眸望了望乐仙，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正在描绘一幅丹青，杨斌缓步过去，躬身道：“公子，已经跟她说了，让她守在院内，不得进入房间。”
    纳兰康微微点头。
    杨斌看到，这幅栩栩如生的丹青画的正是楚妍。
    他微微一怔，本来以为纳兰康一直没有再过问丽娘的事，便对那个楚妍淡了些。但是看到这幅丹青，他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意。
    杨斌试探的说道：“公子，那个丽娘，严刑拷打，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啪，纳兰康手中的笔重重的甩在桌子上。
    “属下无用。”杨斌深吸一口气。
    乐仙一直静立在院中，直到夜色降临。
    杨斌走了过来，轻叹了一口气，“五姑娘，你去休息吧。”
    乐仙点头，缓步走出紫竹苑，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月色朦胧。
    她漫步在月色下，有一丝失落。往蓉姨娘的院落方向走去，还没到，便已经听到她在唱戏。
    乐仙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念头。
    纳兰康来青风堂，绝对不是来玩儿的，就像曲兰嫣说的，纳兰羽让自己儿子亲自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明娴到底在不在青风堂，冯氏兄弟把自己外甥女安置在哪里呢。如果想取得曲兰嫣的信任，想重返明镜山庄，必须把明娴带回去。
    还有，陶姜为什么要杀蓉玉，难道是为了报复冯元吉吗？就算冯元吉再宠爱蓉玉，也只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就算她死了，冯元吉最多只悲伤几天。按照弯弯所说，陶姜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女人，蓉玉在她手里，她不是应该用她去换那批货吗？
    乐仙突然回忆起，当时救蓉玉的时候，她身旁还有一个死伤倒地的男人。莫非，蓉玉去安福寺是与他人私会。
    蓉玉的唱词十分凄凉，分明是融了真情在里面，若果真如此，她与心爱的人生死相隔，便说的通了。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
    乐仙咪了咪眼，轻呼一口气，走了过去，静立在一旁，直到她唱完。
    乐仙拍了拍手，“蓉姐姐。”
    蓉玉这才回过神来，“阿五。”
    她笑了笑，“我教你唱戏，怎么样？想学吗？”
    乐仙眨了眨眼，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走了几步戏步，清唱了一句。
    蓉玉一怔，随后连连拍手，“这好嗓子，真是绝了。”
    随后，蓉玉让人去取了一套精致的戏服来，她捧在手里，拿给了乐仙，“这套戏服是新的，没穿过，快披上，让我看看。”
    乐仙笑着披了起来，蓉玉便开始教乐仙唱戏。两个俏丽的身影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蓉玉又让人拿来美酒，与乐仙在院子里对饮。
    见蓉玉喝的差不多了，乐仙冲她身旁的丫鬟说道：“你去休息吧，你们主子有我照顾。”


第二百八十八章 示好


蓉玉的贴身丫鬟在安福寺时，被陶姜一伙人害死了，现在这个丫鬟是临时安排过来伺候她的。
    蓉玉深夜不眠，丫鬟早就受不住了。听到乐仙这么说，自然高兴的回屋休息去了。
    不一会儿，蓉玉醉的靠在乐仙肩头，缓缓念道：“师兄，师兄。”
    乐仙抿了抿唇，“你想念你师兄吗？他在哪儿？”
    蓉玉微微抽泣，“他死了，是我对不起他，都是因为我，陶姜那个毒妇。”
    乐仙沉声道：“陶姜？她为什么要害死你师兄？”
    “她，她言而无信，明明，她说过的，只要我说出青风堂的秘密，她就放过师兄的。”
    乐仙心里暗道，“原来如此。”
    在乐仙的旁敲侧击下，醉酒后的蓉玉和盘托出，她告诉陶姜纳兰世子在青风堂，陶姜翻脸无情，要对他们灭口。
    聪明如乐仙，自然知道陶姜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陶姜这个女人果然狠辣，居然有胆量动纳兰羽的儿子。
    蓉玉睡着了，但是睡的不踏实，半梦半醒中，都在说思念她师兄的话，乐仙侧目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
    次日清晨，乐仙回到房间洗漱，弯弯咪眼笑道：“你昨晚一夜未归，可是留宿在紫竹苑？”
    乐仙撇了撇嘴，“人家公子说，不喜外人打扰，我连房间都不得踏入。”
    弯弯压低了声音，“阿五，你让我去打听的，我已经帮你打听到了。”
    乐仙挑眉，“怎么样，都有什么消息？”
    弯弯靠近，“他们来的时候押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后来被杨斌送到了地牢。”
    乐仙轻笑，“那妇人到底是谁？”
    弯弯撇了撇嘴，“你可知道芊云坊？”
    乐仙摇了摇头。
    弯弯接着说，“那妇人是芊云坊的管事，叫丽娘。芊云坊开在苍州和允州的交界处，是很有名的舞坊，只是前些日子，听说一夕之间，变成灰烬。青风堂的人，很多都去过芊云坊，所以自然认得丽娘。”
    乐仙一怔，“舞坊？这么说，他去过那里。”
    乐仙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她知道，既然是有名的舞坊，一定少不得美人。
    乐仙洗漱过后，随意吃了些东西，就赶往了紫竹苑。
    杨斌走上前，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公子让你进去帮他按按肩膀。”
    乐仙心里一喜，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纳兰康一袭紫色衣衫，微微抬眸，看了看走进来的乐仙。紫色也是乐仙最喜欢的颜色。
    “公子。”乐仙拜了一下，此时的她身穿一袭白色劲装，秀发高高束起，垂了两缕发丝下来。
    纳兰康抿唇轻笑，“你这身打扮比那天晚上好很多。”
    乐仙微微一怔，这句话很明显是说，那天晚上她的打扮过于艳俗了。
    乐仙心里暗道，“这还不是要怪韩晶，是她的那些人给我打扮的。我自己都不喜欢。”
    乐仙淡淡一笑，没说什么，走上前，为他按捏肩膀。
    纳兰康轻咳了一下，“听说你现在是青风堂十二护法之一，武功很好。所以两位堂主让你在紫竹苑贴身保护我。”
    乐仙嗯了一声。
    纳兰康轻笑，“之前我还以为你是歌舞姬呢。”
    乐仙微微一怔，柔声说道：“公子想听曲儿，或者想看舞姬跳舞的话，阿五去安排。”
    纳兰康笑意变淡，“不用，本公子暂时没兴趣。”
    乐仙轻呼一口气，“公子最近饮食寡淡，是否夜里无法安枕，心绪略感烦躁？”
    纳兰康侧目，看了看乐仙。
    乐仙微微颌首，“阿五略通医术，可否准许阿五为公子诊脉？”
    纳兰康点点头。
    乐仙转过身，将手指搭在纳兰康的手腕处，“依阿五拙见，公子应是不习水土所致。只是公子年轻体壮，症状缓和轻微。”
    纳兰康听到年轻体壮四个字后，嗤笑了一声。
    乐仙微微垂眸，“公子一定不喜允州的饮食，虽然堂主安排专门的厨子为您备膳，但许是也不合公子的口味吧？”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真是心细如尘，怪不得他们又安排你来了紫竹苑。”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三少爷还在禁足吗？”
    乐仙微微一笑，暗自思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该如何作答。
    就在她要开口时，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本公子随口问问而已，你先退下吧。”
    乐仙轻呼一口气，顿感有些失望。
    她刚缓步走出来，就见冯元洪和冯元吉两兄弟走了进去。
    乐仙用余光扫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他们脸色有异，应该是过来跟纳兰康商量重要的事情。
    乐仙抿了抿唇，盘算着如何获知他们的秘密。
    房间里，纳兰康眯了眯眼，缓缓开口，“怎么样，打听到他们的行踪了吗？”
    冯元洪神色一敛，抱拳道：“小王爷，按照您的吩咐，迅风阁派出了所有密探，已经初步获知平南王子的行踪。”
    纳兰康神色终于缓和一些，“那就好，按照计划，把他们引到苍州去，然后在那里动手，嫁祸给广平侯。”
    冯元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哥哥冯元洪。
    冯元洪抿了抿唇，突然笑了笑，转了话头，“小王爷，堂中一位弟子得罪了绿林中人，怕他们报复。所以我才让阿五守在紫竹苑，贴身保护您的安全。之前没有亲自来向您禀报，还请您多多恕罪。”
    纳兰康点点头，“那个丫头不错，青风堂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小王爷谬赞了。”冯元洪扯出一丝笑容。
    “都说青风堂有两大高手，铁煞和白如风，不知道他们比起王府侍卫如何。”纳兰康挑眉。
    冯元洪刚放松的心又微微紧张起来，“江湖草莽，自然是无法跟王府侍卫相比。他们两个闲散惯了，目前不在青风堂。如果下次有机会，一定让他们俩来参见小王爷。”
    纳兰康抿唇不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此刻，乐仙去见了冯啸雷，“阿五多谢大少爷。”
    冯啸雷微微一笑，“谢什么？”
    乐仙压低了声音，“比武之时，是您提醒我，让我选薛义来比试。”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忆罗


冯啸雷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选薛义吗？”
    乐仙露出疑惑的神情。
    冯啸雷笑了笑，“不是因为他武功最差。你当初跟啸旭和韩晶动手的时候，我就对你的武功有信心。”
    “那是为何？”乐仙轻笑。
    冯啸雷抿了抿唇，“他们六人当中，就属薛义尚算磊落。你刚入青风堂，不能树敌太多。”
    乐仙眯了眯眼，“树敌太多？大少爷的意思，韩晶仍然视我为敌？”
    冯啸雷微微垂眸，“当年，韩晶的父亲为救大堂主而死，所以韩晶养在大夫人身边，跟我们一起长大。她的性情，我最了解。”
    乐仙轻笑，“所以大少爷才跟堂主说，让我在韩晶手下做事。如果在别的分坛，她会想尽办法对付我。反而就在她手下，她倒不急着动手。”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冯啸雷微微一笑。
    乐仙垂眸，“大少爷才是聪明人，青风堂迟早是您的。”
    冯啸雷突然脸色微沉，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情，不妨现在告诉你，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爹对啸文的看重和喜爱，远远超出对我。”
    乐仙疑惑，“大堂主不是给了您统领青风堂的权力，两位堂主不在的时候，青风堂可是您当家。”
    冯啸雷眼神复杂，“一将功成万骨枯，青风堂能有今天，干了多少令人发指的事。大堂主是想先让我顶下来，等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再交给他的嫡子啸文。”
    乐仙心里一怔，这个她的确没看出来。虽然进青风堂的时间短，但是从弯弯口中得知的是，冯元洪倚重冯啸雷，冯元吉和冯啸越不服。
    如果冯啸雷说的是真的，那他还真有拉拢她的理由。
    乐仙轻呼一口气，抱拳道：“大少爷有勇有谋，青风堂只有交给大少爷才能一直风光下去。”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阿五愿祝您一臂之力。”
    冯啸雷满意的点点头，“我们互帮互助，我需要你做的，会跟你说。你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会帮你。”
    乐仙走在路上，回忆刚才冯啸雷告诉她的，迅风阁有多么重要。
    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迅风阁是青风堂的耳目，大堂主又那么看重嫡子，也许她可以从冯啸文那里打听到所有她想知道的秘密。
    乐仙撇嘴轻笑，心里暗道，“他是为我禁足，我私下去看看他，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乐仙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拉上弯弯一起去，毕竟要避嫌。
    晚上回到房间，乐仙察觉弯弯有点不对劲，“弯弯姐，怎么了，有事儿？”
    弯弯把房门关上了，压低了声音，“今天，二堂主找我。”
    乐仙挑眉，“他找你什么事？”
    弯弯轻呼一口气，“他问我关于我结拜姐妹郑忆罗的事儿。”
    乐仙心里一怔，暗道，原来跟她二哥唐乐霖有一段情缘的郑姑娘，就是弯弯的结拜姐妹。怎么会这么巧呢？
    “郑忆罗？”乐仙抿了抿唇。
    弯弯点点头，“对，她本是湘灵峰的弟子，后来，因为盗取千年神草给一个男人，被逐出了师门。”
    弯弯撇了撇嘴，“当年，青风堂四处招揽能人异士，听闻她医术不凡，所以在她被逐出师门后，让我去拉拢她。我们俩结识后甚是投缘，她还治好了我的隐疾。她不肯加入青风堂，说是要四处游历，但是却跟我结拜为姐妹。”
    乐仙露出疑惑的样子，“难道还是想让她入青风堂？”
    弯弯摇了摇头，“都这么多年了，不会突然想起她。二堂主一直打听那个男人的事，难道是为了神草？好像也不对。”
    乐仙心里一惊，那个男人就是她二哥。冯元吉向弯弯打听她二哥，莫非知道了他的身份。
    乐仙大感不妙，她三个兄姐都来了北国，如果行踪泄露，该有多危险。
    她缓了缓心神，微微一笑，“弯弯姐仗义，一定是心疼你那结拜姐妹吧。怕青风堂对她不利吧。”
    弯弯微微皱眉，“你不知道，忆罗多让人心疼。”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她的名字，就是她的身世。她父亲姓郑，名京，本是戍守边关的一个小将，她母亲出自京都罗家，罗家当年在京都颇有势力。她母亲罗氏去边关看望外祖父，就是边关的统领。因为贪玩，她母亲和丫鬟对换了衣服，当时所有将领都以为那丫鬟就是罗小姐，纷纷示好，妄想攀附。只有郑京不同，她反而对丫鬟打扮的罗氏十分好。后来，罗氏回了京都，动用了罗家的势力帮郑京调回了京都，两人也喜结连理。”
    乐仙知道弯弯讲起这些事情来，便滔滔不绝。但是她看天色还早，也有兴趣听下去，便笑着说道：“想来这只是开头，一个是望族千金，另一个出身寒微，两人结为夫妻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弯弯点点头，“你聪明。那郑京被人嘲笑攀龙附凤，靠夫人娘家的关系才回了京都，罗家对这个女婿也冷眼相待，郑京在罗氏有孕后，便时常借酒浇愁。后来被人发现，他居然和那丫鬟在一起了。罗氏十分震怒，要将那丫鬟赶出府去，那丫鬟居然说出，当年，郑京是因为知道罗氏真正的身份，才会对她那么好。郑京本是京都人士，后来因为得罪上司才被贬去边关，他一直渴望能重返京都。罗氏听后十分悲伤，当场腹痛，没有足月便生下了忆罗，而她自己因难产而亡。”
    乐仙叹了一口气，“罗氏之所以嫁给郑京，便是觉得他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喜欢她。她觉得真心可贵，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受到了一番愚弄。”
    乐仙知道她父王的心腹重臣罗铭，也是京都罗家的旁支，算起来，郑忆罗是罗铭的远亲。
    其实当年，她二哥带回千年神草给母后路小妹时，她便有点为郑忆罗不值。一个女人为了心爱之人不顾自己性命，到头来，她二哥连想把她带回来的念头都没有。


第二百九十章 担忧


“想来，郑京十分后悔，而罗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乐仙沉声说道。
    弯弯轻呼一口气，“是的，不久，郑京就被革职查办，罗家认为是郑京害死了罗氏，想对郑家赶尽杀绝。郑京为了保护家人，自尽而死，死之前，把女儿送到了罗家，为她取名为郑忆罗。”
    弯弯说着，眼圈儿便红了，“后来，忆罗的外公外婆不在了，罗家见她痴迷医书，便送她到湘灵峰去学医。”
    乐仙叹道：“湘灵峰也被称为药王峰，峰主医术精湛，传闻湘灵峰有镇山之宝千年神草，可以延年益寿。”
    弯弯挑眉，“没想到你也听说过。忆罗入门之后，日夜专研，医术高超，已被内定为湘灵峰的传人。可是，有一天，她在山下邂逅一位年轻公子，那公子说他母亲有疾，需要千年神草来医治。忆罗对他一见倾心，竟然私取了神草给他，他是拿着神草尽了自己的孝心，忆罗却落得个背叛师门的下场，被杖责后，赶出了湘灵峰。”
    乐仙回忆起，当初唐乐霖兴致冲冲的回了平南，经景寒查验，的确是千年神草。后来问清原委，他也不讳言，说是湘灵峰的女弟子为他取的，名叫郑忆罗。
    弯弯冷哼一声，“忆罗命苦啊，在湘灵峰山下一直等着那个公子，却再没见他回来。”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说也奇怪，当时青风堂为了拉拢她，暗中帮她寻找那男人的行踪，却始终查不到。”
    乐仙心里暗笑，“自然是查不到的，因为那男人身处平南王宫。”
    她突然一怔，暗道，以前是查不到，可是现在他来了北国。
    乐仙突然说道：“弯弯姐，二堂主为什么打听忆罗的事儿，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乐仙轻笑，“迅风阁阁主冯啸文。”
    此刻，冯啸文正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仰望星空。
    弯弯和乐仙施展轻功，翻墙而入。
    冯啸文突然起身，见是她们两个，有些喜出望外。
    弯弯撇嘴轻笑，“三少爷，我和阿五来看看你。”
    此刻，唐乐天，葛文熙和楚妍三人已经来到了允州。
    “楚姑娘，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丽娘的。”葛文熙安慰道。
    唐乐天微微皱眉，“楚姑娘，纳兰康留下了丽娘，还故意放出消息，怕正是引我们出来。救丽娘，不能操之过急。”
    楚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青风堂本就不好惹，再加上他们早有准备。”
    葛文熙抿了抿唇，“其实允州也有我们扬城派的秘密分舵。不如，我跟他们联络一下，先打探一下虚实。”
    乐天扬眉，“你爹在到处找你，你若是跟他们取得了联络，你爹岂不是知道你在允州。”
    其实乐天觉得人多，反而会泄露消息。
    葛文熙抬高了音量，“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他望着楚妍的侧颜，在月光下十分美丽。葛文熙暗道，若是能得她相伴，此生便无憾了。
    楚妍轻呼一口气，心里暗道，“丽娘对我忠心耿耿，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青风堂，乐仙微微垂眸，“三少爷，那天谢谢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大堂主禁足。”
    啸文微微一笑，“你进我们青风堂，也跟我有关，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弯弯突然话锋一转，“三少爷，今天二堂主找我问郑忆罗的事儿，你知道是为何吗？”
    啸文有些犹豫。
    乐仙附和道：“三少爷，事关弯弯姐的结拜义妹，还请你据实相告。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冯啸文轻呼一口气，“我本不该说的，此事关系重大。”
    他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当年，欺骗郑忆罗，取得千年神草的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平南王的儿子。”
    弯弯一惊，“你说什么？那个负心人，是平南王子。”
    啸文点点头，“他最近又来了我们境内，还去了湘灵峰。”
    乐仙一怔，知道她二哥一定是去湘灵峰找郑姑娘，泄露了行踪。
    “二堂主亲自过问，难道是想对付他吗？”乐仙低声问道。
    冯啸文笑着摇了摇头，“五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们青风堂了，我们只是江湖帮派，哪里敢去招惹平南王。”
    乐仙轻呼一口气，“那就是别人想对付他，是那位紫竹苑里的贵客吗？”
    冯啸文脸色一变，心里暗自佩服乐仙的精明。“五姑娘，别再问了，我是为你好，知道的太多，你会很危险。”
    乐仙知道，当年混战，纳兰羽杀了静温侯于映，与苍州结仇，如今虽处京都，高居王位，却仍然对苍州于氏疑心和忌惮。在朝中，他是主战派，其实不过是想让于家军出战平南，消耗他们的实力。
    她大哥对北国红艳公主的死，心怀愧疚，怕因此再引发纷争，所以前来北国再求娶白艳公主。
    乐仙笃定，一定是纳兰一族想破坏和亲，只是她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胆量妄图行刺她两个哥哥。
    乐仙笑了笑，转了话头，“听说，武林盟主是你的姑丈，你的表妹是武林第一美人。”
    冯啸文面露尴尬，“我姑姑是明盟主的侧室。武林第一美人明珊小姐是正室夫人曲兰嫣所出。”
    弯弯笑着说道：“三少爷的亲表妹，是明镜山庄的二小姐，叫明娴。”
    乐仙顺着说，“姐姐是第一美人，想来妹妹也貌美如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
    冯啸文脸色有异，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这位表妹，现在就在我们青风堂，在我母亲那里。”
    乐仙心里暗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冯啸文接着说，“我爹和二叔，因为爷爷的事，跟我姑丈的关系不好。我这表妹，是我二叔强行带回来的，你们可切勿透露给别人。”
    乐仙点点头，“不早了，弯弯姐，我们回去吧，别打扰三少爷休息。”
    两人随即告辞。
    夜里，乐仙辗转难眠，她主要是担心她两个哥哥的安全。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出手


“纳兰康，陶姜……”乐仙心里已经有了谋算。
    她暗道，“对不起了，纳兰世子，谁让你想动我两个哥哥呢，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她知道，如今在青风堂里，行动皆不自由，一不小心，便会让人生疑，再加上韩晶还盯着她。
    她想到一个人，那个说跟她互帮互助的冯啸雷。但是，冯啸雷有什么理由对付纳兰康呢？他办事沉稳，不是个容易被利用的人。
    她想到青风堂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苟且保命的赵金浩，也许可以好好利用他。
    乐仙深知赵金浩的处境，因为得罪洛山，出了青风堂便是丧家之犬。可是留在青风堂，也跟丧家之犬差不多。
    他能背叛昆羽，也能背叛青风堂。现在的他，只能搏一搏。
    次日，金浩在房中喝着闷酒，头发散乱，一脸的颓废。
    突然，他看到神采熠熠的乐仙走了进来。
    金浩皱了皱眉，“你是阿五？”
    他冷笑了一下，“现在，应该叫你五护法了。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乐仙压低了声音，“我来，是给你指明一个翻身的机会。”
    金浩一怔，“你说什么？”
    乐仙眯了眯眼，“背叛青风堂，暗中投靠洛山。”
    金浩脸色一变，“你是洛山的人？”
    乐仙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先不要问我是谁的人，能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金浩微微垂眸，“你我初次见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她顿了一下，接着撇嘴道：“是不是两位堂主让你过来试探我？”
    乐仙面色一沉，“赵金浩，你觉得两位堂主还能记起你来吗？他们若对你有疑心，不会想到试探，直接便把你除去了。”
    乐仙微微一笑，“俏俏姑娘的事，让你在青风堂里沦为笑柄，洛山的事，二堂主和四少爷已经背弃你了。你现在只能放手一搏。”
    金浩轻呼一口气，“你想让我怎么做？”
    乐仙低声说道：“设法跟陶姜取得联系，或者设法让陶姜找到你。”
    “因为那批货，陶姜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我就是被洛山的人打伤的。”金浩深吸一口气。
    乐仙轻笑，“你放心，陶姜现在已经不在意那批货了，她现在有更在意的，而且她需要你的帮助。”
    金浩抿了抿唇，“好。”
    乐仙走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再有别的心思了，你若去揭发我，别人只会以为你嫉恨我抢了你的护法之位。而且，我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一定记住，不要跟陶姜或者其他人泄露我跟你说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
    乐仙回到房间，弯弯便把打听到的芊云坊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的乐仙心里一阵酸涩，“怪不得一直留着丽娘，原来是想把花魁楚妍姑娘引出来。只是这楚妍不知是什么人，竟然敢去行刺。”
    弯弯抿唇轻笑，“怎么，你吃醋了？”
    乐仙撇了撇嘴，“只是对这楚妍有些好奇，也许从丽娘那里能知道。”
    弯弯摇了摇头，“丽娘守口如瓶，严刑拷打，就是不招。”
    深夜，乐仙一个人出来，换上了黑衣，按照她这段日子洞悉到的青风堂的布局，施展轻功，悄然而去。
    不远处的空地，明仕宗在那里等着她。
    乐仙轻呼一口气，“已经找到明娴了，她在冯元洪夫人那里，你放心，她很好。”
    明仕宗总算松了一口气。
    乐仙接着说，“救人的事儿，不要急。他们早有准备，抓了二姐，就是为引你过来。等我找到机会，会主动联系你们。”
    明仕宗突然咳嗽了两声。
    乐仙懂医术，看他面色苍白，气色不佳，知道他元气大伤，损了内力。
    “你没事吧？”乐仙皱眉。
    明仕宗微微一笑，“我没事。今天晚上，我要把明家的一套祖传剑法传授于你。你仔细，看清楚了。”
    说着，明仕宗炉火纯青的剑术呈现在乐仙眼前。
    乐仙心中激动，眼神凌厉，一招一式都铭记于心。
    明仕宗收剑，气喘吁吁，不停的咳嗽。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我刚才教你的剑法叫旋龙剑法，这是心法要诀，你要先练习心法。”
    乐仙接了过来，将它收好。
    明仕宗抿了抿唇，“还有，青风堂里，可有一位叫俏俏的姑娘？她爹正在找她，她是被金浩带走的。”
    乐仙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确实在青风堂，救二姐明娴的时候，可以将她一起救出去，你们都等我的消息。”
    明仕宗点点头，就在乐仙要离开的时候，他沙哑的声音说道：“柔儿，你一定要小心啊。”
    乐仙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忍，如果被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明柔，一定会很失望吧。
    乐仙悄然回到青风堂，返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弯弯还在熟睡，她松了一口气。
    那本内功心法，她凭借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用最快的速度记在了脑子里。
    紫竹苑，冯啸雷听乐仙说纳兰康不喜送来的菜肴，便向杨斌打听他的饮食偏好，想方设法讨他的欢心。
    杨斌过来禀报，“公子，丽娘的身份已经查清了，她出身京都的舞坊，本名叫徐丽雅，曾是罪臣楚凌风的红颜知己。楚凌风事发后，她便离开了京都，不知所踪。没想到，她居然来了苍允之地，还妄图行刺您，替她的老情人报仇。”
    纳兰康抿了抿唇，“楚妍也姓楚，莫非是楚门之女？”
    杨斌压低了声音，“不会吧。当年楚家被诛了九族，没有后人了。”
    他顿了一下，“许是那徐丽雅的义女。”
    纳兰康回忆起，当时徐丽雅喊出，“小姐，快跑，别管我。”
    他脸色微沉，心里暗道，“楚妍，我对你一见倾心，情深难忘。希望你不是楚家血脉，我们俩不要隔着灭门之仇。”
    “好了，退下吧，让阿五进来。”纳兰康摆了摆手。
    “是。”
    乐仙走了进来，拜了一下，“公子。”
    纳兰康缓缓开口，“你可会抚琴？”
    乐仙点点头，“略通一二。”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抚琴


等乐仙抚起琴来，纳兰康才知道，这岂止是略通一二，怕是这琴技要赶上乐师了。
    纳兰康看着她抚琴的样子，仿佛当天的楚妍又浮现在眼前。
    不自觉的，纳兰康沉醉其中，露出摄人心魂的笑容。
    乐仙望着他的样子，更将心中的情意融汇在琴中。
    琴音柔曼婉转，似是痴心的女子在倾诉自己的爱意。
    一曲弹罢，纳兰康拍了拍手，“你是怎么进的青风堂？”
    乐仙自然是将她早就编好的身世又讲了一遍。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可惜了。”
    乐仙觉得此次机会难得，如果她不说什么的话，纳兰康许是就要开口让她退下。
    “蓝公子，是京都人士？京都一定很繁华吧，小女还没去过。”乐仙柔声道。
    纳兰康微微一笑，“怎么，想跟我去京都？”
    乐仙抿了抿唇，“想来公子定是出身名门望族，小女怎敢做此他想。”
    纳兰康知道乐仙刚入青风堂，对于还没查清底细的女人，他是不会带回去的。
    乐仙差点忍不住问他有几个兄弟，可否有一个跟他长的极为相似的。但是细想，这些话定会让他生疑，也会暴露她见过水柳山庄柳云飞的事实。
    乐仙觉得，可以跟他说些青风堂的事情，也许他有兴趣听。
    “我们大少爷十分关心您，嘱咐我，您有什么需要，他定会尽全力做到。”
    纳兰康微微点头，“冯啸雷精明干练，可惜，是庶出。”
    乐仙知道嫡庶有别，可是她没什么体会。因为她爹平南王只有她娘一个，家里也只有同胞的兄弟姐妹。
    乐仙轻笑，“公子也是更疼爱嫡出的子女吗？”
    纳兰康微微一怔，没想到乐仙会这么问。他觉得嫡庶有别，是因为他是嫡出。安王纳兰羽有几位侧妃，众多侍妾，庶出子女也不少。王府平日里，少不得勾心斗角，互相争宠，他以自己是嫡出为傲，看不起庶出的兄弟。
    纳兰康咪眼笑了笑，“本公子虽有侧室和侍妾，却还未娶正妻，也尚无子嗣。”
    乐仙听后一喜。
    纳兰康看到她喜上眉梢，轻轻撇了撇嘴。突然，他迅疾出招，乐仙反应极快，躲闪而过，两人又接着过了几招。乐仙知道他在试自己的武功。
    “看来冯元洪果然没骗我，你武功的确很好，反应也够快。”纳兰康收了招，淡淡一笑。
    他心里暗道，“若这个女人没有问题，带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乐仙微微垂眸，“不敢，让公子见笑了。”
    突然，杨斌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
    乐仙看他似乎有事禀报，便望向纳兰康。
    纳兰康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她退下。乐仙便出了房间。
    “公子，允州城郊外有一茶舍，茶舍里有一位戴面纱的抚琴女子。城内有一位乐师说，她就是芊云坊的花魁楚妍姑娘，因为他曾听过她的琴音，确定出自同一人。”杨斌据实禀报。
    纳兰康眼眸一亮，“哦？那茶舍在哪里？”
    “公子，小心有诈。”杨斌提醒道。
    纳兰康脸色一沉，“本世子知道。”
    夜静无人，金浩偷偷来见乐仙，“陶姜已经做好准备，在茶舍动手。如果事成，要多亏你把芊云坊花魁的事透露出来。”
    乐仙皱了皱眉，“纳兰康身边都是高手，他要出去的话，青风堂也会派几大护法跟着，要得手，没那么容易。陶姜都做了什么准备？”
    金浩抿了抿唇，“她自然不会全跟我说，但是我知道，洛山的人善于用毒。”
    乐仙一怔，心里已经舍不得了。“那个城里的乐师，是陶姜找的吗？纳兰康疑心重，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金浩撇嘴轻笑，“放心，那乐师就是洛山放在城里的眼线。”
    乐仙满意的点点头。
    弯弯又被二堂主叫去了，乐仙知道一定还跟郑忆罗有关。
    等她回来，乐仙便旁敲侧击，定要让她说出二堂主到底有什么事。
    弯弯起初不肯说，可是耐不住乐仙一再追问。
    她将声音放到最低，“二堂主嘱咐，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
    乐仙露出疑惑的表情。
    弯弯接着说，“二堂主让我设法联系上忆罗，明里让忆罗把平南的小王爷引到苍州，暗里让忆罗劝他马上回平南。”
    弯弯看到乐仙更加疑惑的表情，轻呼一口气，“不光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是我也不敢问啊。”
    实际上，乐仙心里清晰得很，看来纳兰康是想让青风堂对她两个哥哥动手，然后嫁祸给苍州于家。而青风堂想明哲保身，明里按照纳兰康的吩咐做，暗里想躲过这件事。
    紫竹苑，杨斌禀报，“公子，已经查过，那名乐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家茶舍叫怜香阁，已经开了很久，换了好几个琴师，新来的琴师确实蒙着面纱，琴技出众。这怜香阁虽然地处僻静之地，但是有很多文人雅士光顾，也算小有名气。”
    纳兰康神色一敛，“明日一早，我们便去会会这位新来的琴师。”
    杨斌出去后，纳兰康仔细端详着那两幅他为楚妍做的画，一幅是她抚琴时的模样，静雅柔婉，另一幅是她出剑时的模样，微露娇嗔。
    突然，乐仙推门而入，纳兰康一怔，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乐仙身穿一袭紫色衣裙，秀发披肩，淡妆轻描，她仰起头，缓步走了过来。
    纳兰康望着她的似水秋眸，微微一怔，语气稍稍和缓了些，“没有我的准许，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乐仙微微一笑，“是我的错，公子责罚我吧。”
    她说的声音很轻柔，尤其后一句。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放到了耳后。
    乐仙突然瞥到桌子上的那两幅丹青，画上的美人栩栩如生。
    她脸色一变，嘟嘴道：“我是来给公子请安的，公子早点安歇，五儿告退了。”
    说着，不理会神色诧异的纳兰康，款步走了出去。
    纳兰康望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乐仙站在院子里，微微沉思，只觉得刚才见到的那画上的美人，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被擒


次日一早，纳兰康即带人赶往怜香阁，冯氏兄弟也派青风堂的四个护法跟随，他们本不想让纳兰康离开青风堂，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没法跟安王纳兰羽交待。
    但是，纳兰康来了多日，不可能一直呆在青风堂里，怎么也要出去走走。
    冯氏兄弟知道这个小祖宗脾气不好，他说要出去，他们怎么敢拂他的意。
    本来冯啸雷让乐仙跟着，但是纳兰康想起昨晚的事，觉得乐仙醋意太大，而且若那抚琴的女子真是楚妍，他也不想另带一位美人在身边。于是便拒绝了，让乐仙留在紫竹苑。
    乐仙心中淡淡一笑，暗道，接下来就看陶姜的了。
    怜香阁，地处僻静之地，虽然地方不大，修建的却十分雅致。
    纳兰康缓步走入，已经闻到茶香四溢，里面有几个书生装扮的公子，在讨论诗词歌赋。
    他并没有听到琴声，扫视了一周，看到正前面有一层帘子，隐约看到帘后放着一把琴，应该就是琴师抚琴之处。
    “请问这位公子，想喝什么茶？”
    小二看到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知道纳兰康定是身份尊贵。
    纳兰康抿了抿唇，“来壶龙井吧。”
    “是。”
    纳兰康微微抬眸，“你们这，可有一位新来的琴师？”
    “楚楚姑娘？她病了。”
    纳兰康眼神一亮，“她叫楚楚？”
    “是啊，她孤身一人，被我们老板收留。她在后宅养病呢，不能来抚琴了。”
    “她病了？”纳兰康使了个眼色，杨斌拿出一锭银子给那个小二。
    小二立马满脸堆笑，压低了声音，“其实她是受伤了，请了郎中，吃了药，可是不见好。”
    纳兰康微微皱眉，“你们老板呢？”
    小二讨好的说道：“我们老板也在后宅，我去帮您把她请来。”
    不一会儿，小二带了一个胖妇人出来，那胖妇人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可是找我？”
    说着，上下打量着纳兰康，以及他周围的那些人。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小二端上来的上好龙井，他也丝毫未动。
    胖妇人眨了眨眼，抿唇笑道：“想来公子是喝不惯这等茶水。”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后宅有极品龙井，不知道公子肯不肯赏脸。”
    青风堂，乐仙在心中谋划，若是陶姜得手，她接着要怎么做，若是陶姜失败，她又要怎么做。无论陶姜能否得手，赵金浩她是留不得的。
    怜香阁后宅，那胖妇人殷勤的给纳兰康指路，带着他去了一间雅室。
    “公子，里面请。”
    纳兰康不想多耽误功夫，直接开了口，“听说你们这新来一位琴师，名叫楚楚。她在哪里？是怎么受的伤？”
    那胖妇人抿了抿唇，略微迟疑了片刻。
    纳兰康笑了笑，让杨斌递给她一张银票。
    胖妇人接过银票，当她看到银票的面额，顿时眼前一亮。“前段时日，我在路边经过，发现一位倒在地上的绝色女子，受了剑伤，我一时心软便救了她。前两日，她的身体好些，便在前堂为客人们抚琴。可是从昨晚上开始，昏昏欲睡，在房间里歇息了。”
    她顿了一下，“怎么，那楚楚姑娘是公子的故人？”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确是故人。”
    紫竹苑，乐仙推开了房门，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那两幅丹青画像还摊在桌子上。
    她仔细端详，画上的美人确实很美，抚琴的模样柔情似水。
    她突然想到，纳兰康问她会不会抚琴，原来自己做了别人的替身。
    她冷笑了一声，记得她抚琴的时候，纳兰康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亦对她有意。
    乐仙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心中的怒意。
    她是平南王的女儿，是尊贵的仙宁郡主，她才智双绝，可是如今，居然被人当成替身。
    乐仙轻呼一口气，心里暗道，“纳兰康，本宫定要得到你的真心。”
    怜香阁后宅的一个房间，门慢慢推开，纳兰康缓步走了进来，透过床幔，他见到床榻上躺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
    那女人长发散开，盖了被子，根本看不到容貌。
    纳兰康微微垂眸，“楚姑娘。”
    那女人身体一怔，轻轻咳嗽了两声。
    “失礼了。”纳兰康走近。
    那女人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纳兰康微微一笑，“楚姑娘，是如何受的伤？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在下要找的人。”
    那女人呼吸急促，连着咳嗽了几声，可是却没有答话。
    纳兰康抬眸，“楚姑娘，你没事吧？”
    就在他的手刚搭到帏幔的时候，那女人突然出招，她便是陶姜。
    可是纳兰康早有准备，迅疾闪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引本公子入局，就凭你，也想对付我。”
    陶姜哈哈大笑，“小王爷，您身份尊贵，我们不敢把您怎么样，只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也只是想求财而已。”
    纳兰康眼神冷厉，“来人。”
    可是话音已落，门外无人进来，陶姜笑意更浓。
    纳兰康一怔，刚要向陶姜出手，却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越发严重，直接倒在了地上。
    青风堂乱作一团，两位堂主和冯啸雷，冯啸文忙带人去寻找纳兰康。
    乐仙已经趁机透露消息给明仕宗和曲兰嫣他们，让他们趁乱来青风堂救人。
    乐仙坚持跟着冯啸雷去寻人，冯啸雷答应了，留下冯啸旭和韩晶守着青风堂。
    按照乐仙默背的青风堂布局图，明仕宗和曲兰嫣很快找到了冯元洪夫人的住处。
    路无忌趁机挟持一个青风堂弟子，询问李俏俏的下落，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他找到了披头散发，神情恍惚的李俏俏。
    路无忌心里一震，他看到现在的李俏俏，便想起当初的赵小萍。
    看俏俏的模样，他也猜想得到，这个娇弱的女子都经历了什么。
    路无忌心中呐喊，“冤孽啊，路金浩，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好姑娘经历你娘曾经经历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聚首


“什么人，竟然敢闯青风堂。”
    冯啸旭和韩晶带人迎面而来。
    路无忌怒道：“你们青风堂真是无恶不做，她是我朋友的女儿，你们居然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韩晶冷笑，“俏俏姑娘可不是我们抓来的，她是自愿进青风堂的，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要问她自己。”
    路无忌皱眉，“俏俏？俏俏？”
    李俏俏突然哭喊不止，路无忌无奈，只好先点了她的穴。
    冯啸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谁让她喜欢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为了自己往上爬，拱手将她送给别人。”
    路无忌大声吼道：“谁？是不是路金浩？”
    他的眼睛通红，心中全是怒意。
    韩晶脱口而出，“不是赵金浩吗？难道他本姓路。”
    路无忌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与韩晶等人撕打在一起。
    凭路无忌现在的武功，韩晶等人自然不是敌手，但是他带着俏俏，难免被拖累。
    就在他疲于应付的时候，有三个黑衣人飞身而来。
    那三个黑衣人两男一女，正是唐乐天、葛文熙和楚妍。
    他们守在青风堂附近已经多时了，得到纳兰康出事的消息，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丽娘救出来。
    他们听到刚才的对话，知道路无忌也是前来救人，唐乐天和葛文熙起了侠义之心，看到青风堂人多势众，便也出手帮忙。
    此刻，又有人大声喊道：“二少爷，快去保护大夫人，大夫人的院子里有刺客。”
    冯啸旭一怔。
    韩晶怒道：“好啊，趁乱，都来我们青风堂了。”
    “还是大夫人要紧些，如果她有什么事，我爹回来了，不会绕过我们。”冯啸旭对韩晶说道。
    韩晶皱了皱眉，大声对手下人喊道：“跟我去保护大夫人。”
    明仕宗和曲兰嫣找到明娴，便故意制造混乱，以方便路无忌救俏俏。
    再加上唐乐天他们，青风堂已一团乱麻。
    楚妍在地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丽娘。
    “丽姨，丽姨。”楚妍心中悲痛，她看到丽娘身上伤痕无数，更加痛恨纳兰康一伙人的残忍。
    丽娘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楚妍，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姐，你来了。别，别管我，我不行了。”
    楚妍闪着泪光，“丽姨，我来带你走，我不能丢下你。”
    丽娘浑身僵硬，仿佛说话都费了好大的力气，“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楚妍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不，我怕我现在不说，便没有机会说了。”
    楚妍哽咽。
    丽娘突然说道：“小姐，对不起，当年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跟你爹失散。我当时是因为嫉妒，你原谅我。”
    楚妍知道，若不是因为跟她爹楚凌风失散，她也难逃一死。冥冥之中，丽娘间接救了她一命。
    “丽姨，其实我没有怪过你。”
    丽娘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楚妍大声喊道，“丽姨。”
    葛文熙深吸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楚姑娘，节哀顺变，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楚妍身体颤抖，掩面哭泣。
    等冯元洪和冯元吉两兄弟回到青风堂，明娴和俏俏已经被带走。
    冯元吉大怒。
    冯啸旭解释，“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全力保护母亲和二婶，其他的，无暇顾及。”
    说着，他微微抬眸，看了看冯元洪的脸色。
    冯元洪点点头，“元吉，啸旭做的是对的，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无事。”
    冯云吉哼了一声。
    如今，青风堂损失惨重，在怜香阁折了四个护法。现在纳兰康不知所踪，冯氏兄弟担心如何跟京都安王交待。
    冯元吉咳嗽了一声，“大哥，看来，要赶紧把铁煞和白如风招回来。”
    冯元洪点点头，“啸文，你快去发迅令，让他们务必回来。”
    “是，爹。”
    冯啸雷眼神里有那么一丝落寞，被身旁的乐仙察觉到了。
    乐仙暗道，原来能招回青风堂两大高手的人，是冯啸文，怪不得冯啸雷不满，青风堂的耳目迅风阁在冯啸文手中，青风堂的高手也听冯啸文的号令，那么，冯啸雷的统领，不过是名义上的。
    冯啸文叹了一口气，“爹，娘受惊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冯元吉绷紧了嘴角，“你们说，到底是谁绑走了小王爷？”
    “元吉。”冯元洪皱了皱眉。
    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有乐仙等人在场。
    冯元吉撇了撇嘴，“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小王爷现在是否活着，还不一定。而且，他的身份，他们应该都知道。”
    乐仙心里一疼，她虽然舍得纳兰康受罪，但是她绝对舍不得让他死。她暗自斟酌，陶姜如果只求财的话，是断不会绝了后路的。
    此刻，有人进来禀报，“两位堂主，有人送来一封信。”
    冯元洪刚要接，啸雷突然开口，“爹，还是小心为上。倒在怜香阁的那几位高手，像是中毒身亡。”
    冯元吉咳嗽了两声，示意禀报的人将信打开。
    那人只好打开了信，将里面的纸展开。
    众人围近，看到上面写的一行字，都胆战心惊。
    上面赫然写着，“若要安王世子平安，带一百万两来洛山，陶姜。”
    冯元吉怒道，“这个女人，想钱想疯了吧，敢得罪安王，看洛山以后怎么立足。”
    乐仙突然嗤笑，“得了一百万两，谁还会想当土匪婆。”
    冯啸雷点点头，“阿五说的没错，陶姜那个女人，定是想做这最后一笔，便远走高飞。”
    冯元洪缓了缓心神，“啸雷和阿五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吧。青风堂的事，嘱咐门下弟子，不得向外透露。”
    “是。”
    韩晶退下的时候，冷冷的瞥了乐仙一眼。乐仙知道，这个女人对她心存嫉妒，冯啸雷已经提醒过她，以后她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冯元洪抿了抿唇，“依你们看，该怎么办？”
    乐仙看了看冯啸雷。
    冯啸雷皱了皱眉，“爹，按照我们青风堂现在的情况，拿出这一百万两，有些吃力。”
    冯元洪将视线移到乐仙身上，乐仙微微一笑。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吉言


乐仙压低了声音，“就算青风堂拿了这一百万两，怕安王和世子也不会感谢我们。而且这银子，以后也不好向安王讨要啊。再说，中间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给安王交待？”
    冯元洪轻呼一口气，“那依你的意见呢？”
    阿五眨了眨眼，“依我的意思，先要稳住陶姜。如果她见我们不动声色，还以为我们量她不敢动小王爷。也许她会做出伤害小王爷的事儿，到时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冯啸雷微微勾起唇角，“阿五，说下去。”
    乐仙扬眉轻笑，“如果两位堂主和大少爷，信得过阿五，阿五愿意去洛山走一趟。”
    她顿了一下，“放出消息，青风堂内讧，此时无人做主。陶姜定会把目标转向京都，到时阿五会随机应变的。”
    冯元吉一怔，看了看冯元洪，“大哥，你的意思？”
    冯元洪脸色微沉。
    冯啸雷笑了笑，“爹，二叔，依孩儿的意思，不如就交给阿五。”
    乐仙抱拳垂眸，等着冯元洪的答复。
    冯元洪思虑了很久，毕竟青风堂有今天不容易，他顾虑太多。
    “好吧，阿五，若是此事你能办妥，本堂主许诺你，你回来，便是青月分坛的坛主。”
    冯啸雷心里一怔，暗道，如果青月分坛给了阿五，那韩晶如何安排。看来，韩晶的性情，他爹也有所不满。
    乐仙沉声道：“阿五，定会不负所望。”
    乐仙和冯啸雷出来后，冯元洪和冯元吉两人商量。
    “大哥，我觉得，也许，小王爷被陶姜抓走，是好事。你别忘了，小王爷之所以来允州，是为了那件事。”冯元吉深吸一口气。
    冯元洪微微垂眸，“安王，支持了我们这么多年，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冯元吉眯了眯眼，“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青风堂的实力，可以不再依靠其他人。”
    “安王需要我们，是因为于家，可是朝廷局势风云变幻，我倒是听说皇上有意赐婚，想平息纳兰氏和于氏的仇怨。”冯元洪轻叹一口气。
    冯元吉摇了摇头，“杀父之仇，猜忌多年，哪里是一件婚事就能解决的。”
    冯元洪话锋一转，“你说，这阿五，到底什么来头？我看她不简单，不知道是敌是友。”
    “听弯弯说，她喜欢小王爷。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这次把小王爷救了，就是为青风堂立了大功。”
    冯元洪点点头。
    院子里，冯啸雷和乐仙缓步而行。
    “阿五，这次去洛山，要多加小心，都说韩晶心狠手辣，这个陶姜，可比韩晶歹毒百倍。”冯啸雷提醒道。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会小心的。”
    今天她这个决定，一方面是因为担心乐暄他们，她怕纳兰羽率先动手，她必须出了青风堂，联系跟她来北国的手下，让他们赶紧去保护哥哥姐姐们。而且她要把纳兰康出事的消息告诉京都的纳兰羽，让他自己自顾不暇。
    另一方面，她确实舍不得纳兰康受到真正的伤害，而且他被陶姜抓走，也是她在暗中推动，对此，她也心存愧疚。
    冯啸雷抿了抿唇，突然轻笑，“患难见真情，小王爷身份尊贵，平时身边美女如云。这次，遇了难，也许真能和你结了真情。机会难得，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乐仙微微撇了撇嘴，“借你吉言。”
    郊外，明仕宗夫妇带着明娴，路无忌扶着俏俏，与唐乐天几个人聚在一起。
    “路某多谢你们帮忙。”路无忌抱拳。
    唐乐天笑笑，“没什么，路见不平而已。”
    楚妍仍然深陷悲痛之中，明娴不禁开口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葛文熙不知道如何安慰，“对不起，如果早点闯进去，也许丽娘不会死。”
    这句话倒是让唐乐天尴尬了，因为之前，他一再强调不能打草惊蛇。
    楚妍缓了缓心神，“我没事，多谢你们关心。”
    “无忌。”李远跑了过来。
    唐乐天听到无忌两个字，微微一怔，他知道自己在北国的舅舅也叫无忌。而且，刚才他自称是路某，同名且同姓，不知道是否就是他舅舅。
    李远心里一震，他很难想象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是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平时是那样爱干净。
    “俏俏。”李远声音颤抖。
    俏俏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眼神空洞。
    李远瞬间感到头晕，险些跌倒在地上。
    路无忌愧悔难当，闪着泪光，“李远，对不起，是我的错。之前，祁璇一直跟我说，让我好好教导金浩，说他偏激好斗，说他心术不正。可是我，我把对小萍的愧疚全都补偿在金浩身上。”
    李远狠狠的推开了他，“金浩，到底是谁的种？”
    路无忌脸色一变。
    李远接着大声说道：“他是不是那个畜生庞发的儿子？怪不得，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只是没想到，受他迫害的，居然是我的女儿。”
    曲兰嫣脸色一沉，多年前，庞发多行不义，最后就是了结在她手上。
    路无忌听到这些话十分刺耳，毕竟这事关他原配妻子的清誉。可是，李远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跟他把金浩安置在李府有关，他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明娴上前，为俏俏理顺头发，俏俏却十分抵触，情绪反常，险些伤到明娴。
    “小心。”唐乐天忙扶住她。
    “明娴。”曲兰嫣皱了皱眉。
    唐乐天望着明娴，心里一喜。原来，多年想找的人就在眼前。
    虽然远不及身旁的楚妍艳丽，但是明娴就是乐天记忆中的样子，那样善良，那样温柔。而温柔善良的女子总是美的。
    曲兰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金浩在昆羽，翁浪是用心养育的，教他武功，教他做人，可是很多事情，他总是误解为恶意，把同门弟子的玩笑话当真，还出手伤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还说他的生父是被我们昆羽的人害死的，他便背叛了昆羽，投靠了恶贯满盈的青风堂。”


第二百九十六章 虎落平阳


路无忌深吸一口气，“路某明白，是他自己不争气，怪不得你们。”
    李远失声痛哭，“怎么办？俏俏她娘还在家里等她，若是看到她这个样子，该怎么活下去啊。”
    曲兰嫣缓缓开口，“岳璃是神医岳安的侄女儿，医术高明。我看先带俏俏回昆羽，让岳璃为她诊治。”
    路无忌十分自责，“李远，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女。”
    李远没有说话，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
    楚妍突然抱拳说道：“各位，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葛文熙露出淡淡的忧伤，“楚姑娘，你要去哪儿？”
    楚妍叹道:“天下之大，自然有我的容身之处，告辞。”
    话音刚落，她已经施展轻功而去。
    “楚姑娘，以后想相见，去哪儿找你。”葛文熙一脸失落。
    “有缘自会相见。”楚妍的声音传来，人已经不在了。
    唐乐天轻轻拍了拍葛文熙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葛文熙淡淡一笑，“程兄，你呢，有何打算？”
    唐乐天抿了抿唇，“我想去一趟苍州，去寻找两位故人。”
    明娴轻笑，“我们的家就在苍州，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路无忌缓了缓心神，“是啊，一起吧。”
    路金升和唐乐诗还留在明镜山庄，再说，俏俏这个样子，路无忌无论如何都要去苍州的。
    葛文熙抱拳，“诸位，在下也告辞了，程兄，后会有期。”
    唐乐天沉声道：“保重。”
    曲兰嫣低声对明仕宗说道：“仕宗，他好像就是葛松的儿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返回山庄，玉瑶还在等我们。”
    明仕宗咳嗽了两声，“夫人，我们不等柔儿了吗？”
    曲兰嫣脸色微沉，“仕宗，我们先走，就是她的主意。我们这么多人，若是被青风堂发现了，反而会连累她。”
    明仕宗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他担心明柔，也更想从明柔那里得知君儿的消息。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照顾过她们母女，没想到，如今他深受重伤，明柔居然为了他，冒险混进青风堂。
    “爹，三妹她……”明娴刚要开口，就被曲兰嫣打断，“娴儿，回去再说。”
    “是，大娘。”明娴乖顺的点头。
    唐乐天看着她，从她眼神里寻找当年的模样。
    允州一处僻静之地，两名黑衣女子向乐仙跪拜，“属下参见少主。”
    乐仙摆了摆手，“青黛，泽兰，你们两个听着，带着其他人去保护我两个哥哥。另外，确定一下，我姐有没有回去。”
    青黛恭敬的说道：“少主，不如让属下留下，万一少主有什么吩咐。”
    乐仙摇了摇头，“不必，你去见了我两个哥哥时，要告诉他们，小心纳兰羽，我收到消息，他可能要对他们不利，你让他们多加小心，最好直接回去。”
    “是。”
    乐仙安排完，便即刻动身前往洛山。她知道，自己晚到一刻，纳兰康就多一分被伤害的危险。
    洛山是绿林中的霸主，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这也就是陶姜有恃无恐的原因。
    看到一向养尊处优的纳兰康现在是自己的掌中之物，陶姜十分得意。再看他英俊不凡，心中更是春心荡漾。
    牢房里，纳兰康怒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胆敢把我抓来这里。”
    一身红衣的陶姜哈哈大笑，“小王爷，别怪我，要怪，就怪冯元洪和冯元吉两兄弟，是他们不义，坏了规矩，抢了我们洛山的货。丢了那批货，让我被大当家打了一巴掌，你可知道，那一巴掌有多重。”
    陶姜露出悲伤的面容，仿佛在向纳兰康哭诉自己的遭遇。
    纳兰康一脸的不屑，“原来是为钱财。”
    陶姜突然脸色一变，“你是看不起我这个土匪婆吧。但是，你今天落到了我的手上。我想你生，你就生。我想你死，你便活不成。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小王爷。”
    最后小王爷三个字，陶姜说的极重。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陶姜见纳兰康语气一软，她笑的更浓，“小妇人名叫陶姜。我爹姓陶，我娘姓姜。”
    纳兰康微微一笑，“陶姜姑娘，可否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银子。”
    陶姜微微垂眸，“不多不少，一百万两。”
    纳兰康轻笑，“可以。你让冯元洪送来给你。”
    陶姜撇了撇嘴，“我已经送了信给他，可是不见动静呀，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委屈小王爷呢。”
    纳兰康脸色一沉，“还有，我能问一下吗，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陶姜抿了抿唇，“谁让冯元吉治家不严，他那个小妾，就是那个唱戏的，在外私会男子，被我抓了。她为了保命，自然什么都肯告诉我。”
    纳兰康又升起怒意，“本世子早就跟父王说过，冯家兄弟不可信任，尤其那个冯元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姜看了看他，走上前，“小王爷，听说你家里美妾如云，不知道她们比起我陶姜如何。”
    若论美貌，陶姜确实艳丽，虽然年岁大了些，但是保养的很好。
    只是纳兰康此刻，却对她无比厌恶，他一向心高气傲。“陶姜姑娘，请自重。”
    陶姜脸上升起怒意，“小王爷，我们洛山一向讲信义，只要一百万两银子到手，自然会放了你。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你别怪我按规矩办事。”
    说着，一摆手，手下人就要上前。
    纳兰康一怔，“你们想怎么样？”
    陶姜哈哈大笑，“小王爷是尊贵之人，不知道道上的规矩。过了时辰收不到回复，便要你一只手臂。”
    纳兰康一惊，“陶姜，你敢。”
    陶姜撇嘴，“小王爷，你生气的样子，更英俊呢。”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陶姜，我是安王嫡子，区区一百万两而已，你找人去给我父王报个信，他定然马上送到。”
    陶姜点点头，“自然会去，只不过是要借小王爷的东西，一起带去。”
    突然，她厉声喊道：“动手。”
    纳兰康的额角已经出了冷汗。
    看到纳兰康的恐惧，陶姜笑的越发巅狂。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上山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二当家，山下有个自称是青风堂的女子，说是来求见您。”
    “慢。”陶姜阻止了手下。
    纳兰康身体微微颤抖。
    “青风堂派个女人过来？难道是上次对付我们的那个女人。”
    陶姜眯了眯眼，“带她上山，送到这里来。”
    纳兰康暗道，“难道是阿五？是冯元洪让她来的吗？”
    乐仙被带上山，按照规矩，她被蒙了眼睛，但是路上，她尽量记住自己上山的方向和步数。
    当她被带到牢房时，看到陶姜正把玩手中的烙铁。
    她用余光看了看对面的纳兰康，却不敢正眼去瞧，她知道，哪个男人都希望在女人面前风风光光。
    乐仙微微一笑，“陶姐姐，我是阿五，曾经在青风堂见过你。你可还记得？”
    乐仙心中揣摩，金浩到底有没有将自己透露给陶姜。
    陶姜撇了撇嘴，“你叫阿五，是吧？”
    乐仙点点头。
    陶姜大笑，“我当然记得你，在怜香阁，还是你出手对付我。”
    乐仙微微垂眸，“陶姐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陶姜哼了一声，“我只知道谁惹我不痛快，就要百倍偿还。”
    她冷冷的说道：“一百万两呢？”
    乐仙嗤笑，“陶姐姐，你觉得两位堂主，会将一百万两银票，放心的交给小女吗？”
    陶姜脸色一沉，“那你来干什么？不怕上得来，下不去吗？”
    乐仙微微一笑，“我来，是告诉陶姐姐，青风堂如今乱作一团，两位堂主不知所踪，大少爷和三少爷争权，如今四分五裂，无人做主。你想要的一百万两，青风堂是拿不来了。”
    陶姜脸上升起怒意。
    乐仙接着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派人探听虚实。”
    “既然青风堂无人做主，那你来洛山干什么？”陶姜撇了撇嘴。
    乐仙轻笑，压低了声音，“我跟当年的陶姐姐一样，为了救心上人而上山，不顾自己的安危。”
    陶姜一怔。
    乐仙出青风堂之前，已经将陶姜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陶姜的爹娘是有名的匠人，只有她一个女儿，陶姜有一个未婚夫婿，自小相识，情投意合。
    可是那个男人后来被洛山的人绑了，因为那男人的后母作梗，那男人家里不肯出银子去洛山赎人，甚至不管不问。
    陶姜私自拿出了自己家的全部家当，上洛山来赎人，被大当家看中了。
    大当家虽然放了他们，却放出消息去坏陶姜的名声。
    那男人觉得她声名已毁，已经不愿意娶她，她的爹娘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相继抑郁而终。
    陶姜后来被大当家接上了山，做了他的小妾。
    自此，陶姜性情大变，变得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那男人一家后来被灭门，大家都说是陶姜干的。
    “他是小王爷，看不起我们江湖女子，就算你为了他付出性命，他也不会对你付出真心。”陶姜沉声道。
    乐仙凄然一笑，“也许不值得，但是此刻，我是听从自己内心的，我不想多年后才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奋不顾身的去救他。”
    陶姜嗤笑，“没有银子，你拿什么救他？我陶姜素来认钱不认人。”
    乐仙抿了抿唇，“他是安王世子，我愿意带他写的亲笔书信去京都，带回一百万两银子过来赎人。”
    陶姜迟疑了一下。
    乐仙知道她的心思，“陶姐姐，阿五一直敬佩你的胆量。既然已经抓了小王爷，我想你也不会怕安王。区区一百万两，对王府而言不算什么，他们是不会拿嫡世子的命来赌的。”
    陶姜笑着点点头。
    “小王爷，可听到了。来人，取纸笔来。”陶姜怂了怂肩。
    纳兰康微微抬眸，“杨斌呢？”
    陶姜撇了撇嘴，“你那个随从吗？怎么小王爷无人伺候，不习惯吗？”
    纳兰康冷笑一声，“你放杨斌去京都，我父王见了他，自然会给银子。”
    乐仙心里暗道，“纳兰世子，怎么，你不信任我吗？”
    陶姜看了看纳兰康，又看了看乐仙，笑道：“一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看来，你是信任自己的手下，多过眼前这个深爱你的女子了？”
    陶姜怒道：“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她缓了缓心神，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人，把那个杨斌带上来。”
    杨斌被带过来后，陶姜吩咐手下人端来一杯酒。
    陶姜指着那杯酒说道:“杨斌，阿五，你们谁愿意为小王爷去死，就把那杯酒喝了吧。”
    说着，她眼睛瞟了瞟纳兰康。
    杨斌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陶姜把他带来，居然是为了这个，他摸不清所以。
    纳兰康知道陶姜是在试他们两人谁对自己更忠心，其实，纳兰康心里，都有点想知道。
    他心里暗道，杨斌是自小跟着他的，是纳兰府的家奴。这个阿五，刚刚相识，身份不明，嘴上说爱他，可不一定是真的。
    乐仙有点嘲笑陶姜的愚蠢，这根本就是在试谁更忠心，然后让忠心的人去京都取银子。所以，那杯酒又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就在杨斌迟疑的时候，乐仙已经率先走了出来，她暗道，也许陶姜是想帮她。
    就在她想拿起酒杯的时候，突然闻到酒里散发的味道，乐仙心里一惊，自嘲自己太多自信了。
    她终于明白陶姜的用意，她自小跟着景寒学医，自然能分辨出来眼前这杯酒的问题。原来陶姜是想让她成为纳兰康的女人，这样她就更放心让她去京都。
    她看了看纳兰康，暗恼他刚才不该多言，如果喝了，她现在有点不情愿。如果不喝，触怒了陶姜，她不一定会想到其他什么手段。赵金浩说过，洛山的人善于用毒。
    就在她迟缓片刻的时候，杨斌突然急步走了过去，抢下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陶姜一怔，轻呼一口气。
    苍州，他们赶回明镜山庄后，得知唐乐诗和明珊打架，乐诗负气而走，路金升也出去找她了。
    路无忌因为俏俏，只得留下来，看看她的情况再做打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做戏


夜深人静，阴冷的牢房里，乐仙将自己的披风盖在纳兰康身上。
    纳兰康微眯着眼，如此境遇，他又如何能睡的着。
    乐仙柔声说道:“小王爷，我留下照顾你，无论怎样，阿五都陪着你。”
    纳兰康缓缓睁开眼，轻笑了一声，“你真的喜欢我吗？”
    乐仙垂眸，“是。”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青风堂真的乱作一团？”
    乐仙知道陶姜一定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青风堂的靠山是你父王，如今你在青风堂的地盘出了事，青风堂折了四个护法，两位堂主带人出去找你的时候，又有人合力偷袭青风堂，两位堂主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大少爷和三少爷因为嫡庶之争，也开始闹内讧。”
    纳兰康抿了抿唇，“你孤身一人，上洛山，不怕吗？”
    乐仙闪着泪光，“怕，但是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纳兰康不知道是配合乐仙做戏给陶姜看，还是真的心里存有一丝感动，他突然将乐仙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谢谢你。”
    乐仙一怔，心里涌现一股暖流。这就是冯啸雷所说的，患难见真情吗？
    乐仙不禁寻思，如果她嫁给纳兰康，不知道她父王母后会不会同意。虽然她父王说过，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北国和平南迟早有一战，当年她父王带兵南下，也是纳兰家和苍州于家一起夹攻所致。
    陶姜在暗中看着他们，不屑的笑道：“真是郎情妾意。”
    次日一早，有人过来告诉乐仙，他们二当家让她赶紧下山，并嘱咐她答应的事儿必须说到做到，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将手上的玉板指取下，交给了乐仙，“到了京都王府，把这个给我母妃。我再写一封书信，你交给我父王。”
    乐仙接过玉板指，点点头，“放心吧。”
    看着乐仙离去的背影，纳兰康忍不住说道：“阿五，注意安全。”
    乐仙回眸，冲着他柔媚一笑。
    苍州明镜山庄，唐乐天看着手里的红玛瑙耳环，一时失神。
    身旁的阿念笑道：“公子，你是有心上人了吧？到底是哪位姑娘？不会是花魁楚姑娘吧？如果是她，葛公子定会跟您反目的。”
    唐乐天轻轻敲了他的额头，“多言。”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俏俏姑娘怎么样了？”
    阿念摇了摇头，“哎，真是可怜，好好的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公子，我可以进来吗？”明娴在门外开口道。
    唐乐天忙起身去开门，“娴姑娘，请进。”
    明娴带着丫鬟缓步而入，“不知道程公子可否找到了你的两位故人，路伯伯因为李姑娘的事儿忧心，无暇顾及。”
    唐乐天微微一笑，“无妨，只是太过叨扰了。”
    明娴轻笑，“程公子侠义心肠，在青风堂帮了我们，都不知如何报答。”
    乐天撇了撇嘴，“我们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你也别叫我什么公子。”
    明娴微微低头轻笑，“好，程大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王府


唐乐仙即刻动身，前往京都。按照陶姜给她的期限，只有十日。若是她不能在十日之内，带着一百万两赶回洛山，陶姜威胁她，晚一日，就要纳兰康一根手指。
    洛山离京都，本就千里之遥，来回路程就要八、九天。
    乐仙知道，陶姜是怕安王有所谋划，所以不留多余的时间。
    乐仙怕到了京都不能马上见到安王，又怕节外生枝。为了尽量省下路上的时间，她马不停蹄，连夜赶路，只用了三天半就赶到了京都。
    京都的安王府，十分气派，安王妃是太后娘娘的胞妹，安王纳兰羽属太后一党。
    本来，纳兰羽的岳父南阳侯和镇国公同为拥戴当今皇上登基的功臣，两人一向交好，但是由于朝廷势力风云变幻，安王和镇国公的关系甚为微妙。
    乐仙看着安王府的牌匾微微皱眉，上前跟守门的侍卫低声说道：“我叫阿五，是你们世子派我来王府的。”
    守门的侍卫挑眉，“阿五？没见过你啊。”
    乐仙将玉扳指拿了出来，“你没见过我，总见过你们世子戴的扳指吧？”
    守门的侍卫一愣。
    乐仙压低了声音，“速去禀报王爷王妃，世子有难。记住，切勿声张。”
    那守门的侍卫脸色一变，拿着那枚扳指急步进了内院。
    不一会儿，便跑了回来，“姑娘，里面请。”
    乐仙步入王府，亭台楼阁，景观别致。
    她以为可以直接见到纳兰羽，却没想到，侍卫带她去见的，是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
    乐仙心里暗道：“原来是他。”
    侍卫沉声道：“王爷不在，这位是刘总管。”
    刘崇吩咐侍卫退下，他看着手里的扳指，缓缓开口，“这的确是世子的，你叫阿五？世子的人我都知道，可从没听说过你。”
    乐仙神色一敛，犹豫是否该把那封信交出来，可是她只听说刘崇是纳兰羽的得力手下，王府里勾心斗角，摸不清他到底站在谁那边。
    “小女是世子新收在身边的。总管之前自然没见过小女。”乐仙微微垂眸。
    刘崇抿了抿唇，上下打量着乐仙，看她确实容颜清秀，额角发丝飘散，透出赶路的疲惫。
    “你说世子有难，具体情况是怎样？”
    乐仙轻呼一口气，“世子有命，一定要亲自禀明王爷和王妃。”
    刘崇扬起嘴角，“王爷去镇国公府了，王妃身体不适，正在内院休息，你直接跟本总管说吧。”
    乐仙抿唇不语。
    刘崇突然出手，乐仙闪身避开，两人过了十几招。
    刘崇突然收手，“武功确实不错，难怪世子收你在身边。只是，仅凭世子戴的扳指，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乐仙脸色一沉，“若是王爷和王妃不相信小女，任凭总管处置。”
    “好，跟我来吧。”
    刘崇带着乐仙来到兰苑，兰苑便是安王妃华婷的院子。
    “通禀一声，我有要事见王妃。”刘崇冲兰苑的护卫说道。
    突然，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王妃说了，谁都不见。”


第三百章 自找苦吃


刘崇撇了撇嘴，咳嗽了两声，给乐仙使眼色道:“是纳兰丽婉，二爷纳兰翼的宝贝女儿，自小养在王妃身边。”
    他轻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她性子可刁。”
    乐仙轻呼一口气，“既然自小养在王妃身边，那一定跟世子感情亲厚，总管大人，事不宜迟啊。”
    刘崇抿了抿唇，抱拳高声道：“小姐，属下有急事。”
    “伯娘身体不适，你改天再来。再敢言语，本小姐让人把你的嘴撕烂。”
    乐仙一怔，刘崇是王府总管，深得纳兰羽的器重，连远在平南的她都知道。这位纳兰小姐，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看来在王府是十分受宠了。
    乐仙心里暗笑，“纳兰翼是个废才，人尽皆知，没想到他的女儿，却能这么宝贝。”
    刘崇脸色微沉，瞥了乐仙一眼，“世子到底有何事，你先跟我详说，如果真的十分紧急，我派人去镇国公府通知王爷。”
    乐仙算了一下日子，她在京都最多可以停留三日。
    她不相信，安王能三天不回府。
    “总管大人，不是小女不信任您，实在是世子有命，不可违背。您就别为难阿五了。”乐仙一脸歉意。
    刘崇哼了一声，“好吧，既然是这样，就只能等王爷回府了。”
    话音刚落，就见迎面走来一位锦衣公子，他盯着乐仙微微一笑，“刘总管，她是谁？”
    刘崇恭敬地行礼，“六公子，她叫阿五，是世子的人。”
    乐仙暗道，“原来他就是纳兰央，听说他生母出身高贵，是名门嫡女，因为喜欢纳兰羽，竟然不惜为妾，当时纳兰羽只是总兵。如今她居安王侧妃，乐仙也有所耳闻，那位侧妃娘娘与正妃不合。”
    乐仙微微垂眸，也行了礼，“六公子金安。”
    纳兰央撇了撇嘴，“刘总管，你是骗我吧，七弟不是有事外出了吗？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母妃寝苑门口，而且本公子从未见过她。”
    乐仙知道，应该不是巧合，她进了府，私下见了刘崇，一定是惊动了纳兰央母子，也许，不只惊动他们，还惊动了其他人。看来，还是小心谨慎行事为好。
    刘崇轻笑，“小的怎敢欺瞒六公子，她是世子新收在身边的，让她回来，跟王妃报个平安。”
    纳兰央脸色微变，“哦，原来如此，七弟现在在哪？一切都好吗？”
    乐仙垂眸，“劳六公子挂念，世子一切都好，就是心里记挂着王妃，让属下回来看看。听闻，王妃身体不适？”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哪个是我哥哥新收的，让本小姐看看。”
    乐仙一回头，见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步出兰苑，神情傲慢，想来她就是纳兰丽婉。
    “婉妹，母妃好些了吗？”纳兰央微微扬眉。
    纳兰丽婉蹙眉，“还不是让你娘给气的？你倒是过来装好人。侧妃呢？她怎么不来？”
    纳兰央脸色一沉，“我娘也有些不适，吃了药，刚睡着。”
    不等纳兰丽婉接话，纳兰央转身便走了。
    纳兰丽婉一撇嘴，开始数落纳兰央母子的种种不是。言语尖酸刻薄，丝毫不顾及有外人在场。
    乐仙恍若未闻，余光瞥向刘崇，他也佯装听不到，面色不改。
    乐仙暗道，这纳兰丽婉确实容颜俏丽，纳兰家的儿女长的都不错。如果不是跟纳兰康比，纳兰央也算是一表人才了。
    央，有求的意思，不知道为何给他起这名字。也许，是安王妃的意思，难道是提醒他生母记得嫁给纳兰羽是她自己求来的。
    乐仙想到这里，不禁撇嘴轻笑。
    “你笑什么？在笑本小姐吗？”纳兰丽婉冷哼道。
    乐仙连忙垂下眼眸，“不敢。”
    纳兰丽婉微微翘起嘴角，“量你也不敢，既是我哥的女人，自然要对我毕恭毕敬，我哥最疼我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小姐是天之骄女，自然人见人爱。”
    纳兰丽婉眯了眯眼，“你也有几分姿色，要不然，也不会入我哥的眼。”
    乐仙走近，压低了声音，“王妃怎么样了？我有要事相见。”
    纳兰丽婉突然升起怒意，“凭你，也想见伯娘。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哥有名分的妾室，都不敢踏进兰苑。”
    唐乐仙心中嗔怒，她自小万千宠爱，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但是现在，她也只得忍耐。
    有的时候，她在想，她已经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她轻呼一口气，告诉自己，既然来了北国，就要把郡主身份暂时抛到一边。
    “小姐请息怒。”
    刘崇满脸堆笑，“小姐，她不是为争宠，就是世子记挂着王妃，让她见见吧。”
    “我哥呢？我哥现在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回来？”纳兰丽婉扬眉。
    乐仙觉得这个纳兰丽婉越发讨厌，只是如今，不能得罪她。
    乐仙微微一笑，“小姐想念世子，世子也想念小姐，他办完事，就即刻回王府。只是怕王妃和小姐等的着急，派我回来提前说一声。”
    纳兰丽婉这才罢休。
    乐仙有种直觉，纳兰康的事，已经被人察觉，如果有人想害他，现在赶去洛山收买陶姜，那纳兰康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乐仙想起纳兰康，不禁一阵心疼。陶姜为人姿意放纵。不知道这十日，会不会发生别的事。
    她突然把心一横，必须马上见到纳兰羽，还没等刘崇说话，乐仙便急步离开。
    “总管大人，阿五去去就回。”
    刘崇望着乐仙离去的背影，迟疑了一阵，微微皱眉。
    镇国公府门口，停着几座豪华的轿撵。
    乐仙走上前，冲着门口的守卫说道：“我是安王府的人，有急事见王爷。”
    守卫恍若未闻，根本不理。
    乐仙轻笑，“那就别怪我无理了。”
    乐仙还真想试试，凭她，能不能闯进镇国公府。
    府院里，纳兰羽兄弟，镇国公，还有一位客人，便是广平侯世子于景辰。
    于景辰知道，他的祖父静温侯于映，就是死在纳兰羽手里。可是如今，他为了大局，不得不与纳兰羽周旋。


第三百零一章 闯府


镇国公冲着纳兰羽微微一笑，“于世子一表人才，文武兼备，跟纳兰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纳兰羽轻笑点头，“于世子，婉丫头性情骄纵，以后嫁到了侯府，怕是要你好好管束。”
    纳兰翼也附和道：“是啊，小女的娘死的早，她自小养在我嫂嫂身边，都是让嫂嫂宠的。”
    于景辰轻咳了一声，垂眸道：“是在下配不上纳兰小姐。”
    镇国公轻笑，刚要说话，只听到有人急步来禀报，“主上，有人闯府。”
    镇国公一怔，“什么？敢闯国公府。”
    来禀报的人看了看纳兰羽，低声说道：“是个年轻姑娘，她说，是安王府的人。”
    纳兰羽一听，有些尴尬，吩咐身旁的手下，“出去看看，无论是谁，敢在国公府无礼，都先拿下再说。”
    “是，王爷。”
    纳兰翼撇了撇嘴，“等等，大哥，不会就是丽婉吧。”
    镇国公哈哈大笑，一摆手，“请那位姑娘进来，别为难她。怕真的是纳兰小姐，急着见自己未来夫君。”
    “主上，那位姑娘武功极高，招式狠辣，怕她冒充王府的人，对主上和各位贵客不利。”
    纳兰羽神色一敛，“那一定不是丽婉，走，出去看看。”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心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位突然闯国公府的女子，这门婚事，他是极不情愿的，就算不为别的，纳兰羽兄弟是害死他祖父之人，他又怎么能娶仇人之女为妻。
    这次皇上希杰亲自召见他，便是有心出面缓和苍州于氏和纳兰一族的关系。毕竟，他们两脉的势力争斗，关系到朝廷社稷的安稳。
    希杰尤为忌惮兵强马壮的平南，他也知道平南王唐少衡屡有北上之心，跟北国的大战难以避免。
    皇后宜娜生有嫡子，已经被立为太子，镇国公作为国丈，也慢慢的从将希杰视为傀儡到真正待他为女婿。
    纳兰羽野心极大，跟太后华玥走的十分亲近，由于希杰慢慢掌握实权，跟太后的关系也是十分紧张。
    在镇国公的支持下，希杰寻了纳兰羽两位心腹大将的错处，将他们一一贬处，算是分了纳兰羽的兵权。
    而这次，希杰亲自出面想促成这段姻缘，也是为了安抚纳兰羽。
    于景辰来京都之前，父亲广平侯嘱咐他，万事皆要忍耐，切不可得罪他们。
    他跟着镇国公和纳兰羽出了正堂，迎面看到一抹倩影，她正跟国公府侍卫打斗，身形灵活，步步不让。
    于景辰眼前一亮，暗道，真是有缘，没想到居然在国公府又与她相遇。
    但是，他突然想到，侍卫禀报，她自称是安王府的人，难道她也是纳兰一族吗？想到这，于景辰微微皱了皱眉。
    纳兰翼冷哼一声，“这丫头武功真不赖，模样也俊的很。大哥，她说是我们安王府的人，难道是你哪个儿子新纳的女人？”
    纳兰羽微微一笑，“住手。”
    唐乐仙收招，额角垂落的发丝随风飘散，更显秀美灵动。
    她神色一敛，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射而来。


第三百零二章 赎金


纳兰羽目光打量着乐仙，“姑娘，你到底是谁？自称是本王府上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乐仙微微抬眸，知道说话的就是安王纳兰羽，见他相貌堂堂，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定是位美男子。
    乐仙心里暗笑，看纳兰羽一对桃花眼，便知道他年轻时一定很风流，说不定他跟水柳山庄的太夫人有私情，也许柳云飞就是他们所生，这便解释了为什么柳云飞和纳兰康长的那么相似。
    “王爷，我叫阿五，是世子的人。”
    这句话一出，于景辰心里一震，他不曾想，这个与他有缘的姑娘竟然是纳兰康的女人。他自己都没想到，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会如此难过。不自觉的，他皱了皱眉。
    纳兰翼撇嘴笑道：“丫头，这里是镇国公府，怎么，争风吃醋，跑到这里来闹了。康儿的脾气，不会轻饶你。”
    唐乐仙却也不恼，“王爷，小女有急事。”
    纳兰羽一怔，心里暗道，难道是康儿出事了。
    镇国公看了看纳兰羽，纳兰羽冲他点点头。两人会意。
    其他人散去，纳兰羽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到底是何事？”
    唐乐仙拿出那封信，想交给纳兰羽。
    纳兰羽略微迟疑，恐有诈，“你说你是康儿的女人，为什么之前本王没见过你。世子身边的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报信。”
    乐仙微微抬眸，“小女与世子结缘于允州。情况紧急，对方只允许小女一人回京都报信，并且给了时限，只有十日，小女在来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三日半。这才出此下策，强行闯进来见您，还请王爷恕罪。”
    纳兰羽抿了抿唇，接过那封信，打开看了一遍。
    唐乐仙观察纳兰羽的神情，确是透露出十分忧心。
    纳兰羽脸色一沉，“冯家兄弟属实无用。”
    乐仙皱了皱眉，“王爷，救世子要紧。洛山红娘子陶姜一向认钱不认人，胆大包天，翻脸无情。世子多留在洛山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纳兰羽刚要说话，乐仙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此事不能声张。”
    纳兰羽点点头。
    随后，纳兰羽便带着乐仙回了王府，又将刘崇叫到了身边。
    几人商议一番。
    刘崇叹了一口气，“王爷，我们堂堂王府，一百万两虽然拿的出来，但是时间太急，怕是有点难办。”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王妃呢？”
    刘崇微微垂眸，“王妃因为侧妃的事儿，耿耿于怀，病着呢。”
    纳兰羽抿了抿唇，“去告诉她一声。”
    刘崇恭敬点头。
    乐仙心里暗道，好个纳兰羽，明知道自己王妃病着，却毫无顾忌。这一百万两，怕是也想让她出一部分，也是，南阳侯家底丰厚，华婷又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手里自然有很多财帛。
    不一会儿，乐仙便听到有脚步声，接着便是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乐仙知道她便是华婷。
    “康儿，康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华婷急步走了进来。
    乐仙瞥了她一眼。


第三百零三章 身世隐密


华婷年轻的时候十分骄纵，跟现在的纳兰丽婉十分相似。
    不只脾气像，乐仙觉得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长的却很像，也难怪华婷那么疼爱她。
    此时的华婷，脸上已经浮现出岁月的痕迹，嘴角有淡淡的细纹，但那双眼睛还是十分漂亮。
    纳兰羽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华婷的泪水开始缓缓滑落，抽泣道：“我只有康儿一个儿子，他要有什么事，妾身也不活了。”
    纳兰羽哼了一声，“好了，别让人看笑话。”
    这时，华婷才注意到乐仙的存在。
    乐仙微微颌首，“王妃娘娘。”
    华婷冷声道：“是不是你害的？到底怎么回事。”
    乐仙摇了摇头，“到底怎么回事，娘娘看了信就一清二楚。”
    纳兰羽将信交给华婷。
    华婷看了信后，微微一怔，“一百万两？”
    刘崇连忙说道：“娘娘，王府筹措需要时间，但是对方给的限期太紧。”
    华婷轻呼一口气，“刘总管，账上有多少，剩下的，本妃来想办法。”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跟我来。”
    刘崇恭敬的跟着华婷出去。
    见他给自己使眼色，华婷屏退了身边的人。“什么事？”华婷低声皱眉可道。
    刘崇将声音放到最低，“娘娘，世子的事儿，其实几年前，王爷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华婷瞬间脸色苍白，有些恐惧，“你，你说什么？”
    刘崇叹了一口气，“因为怕娘娘担心，才没有告诉娘娘。”
    这是她心底的秘密，是她担心了十八年的事情。
    刘崇微微垂眸，“娘娘，依我看，不如就顺应天意吧。”
    “顺应天意？”华婷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刘崇看向远方，“不如，就趁此机会，了结吧。”
    华婷呼吸急促，怔在当场，随后猛摇头，“不行，康儿是我的命。”
    刘崇提醒道：“若是那件事泄露，不只是娘娘和我，还有老侯爷，会怎么样，依王爷的脾气，您知道的。”
    华婷泪目，哽咽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薄情之人，要不是有我姐姐，还有我爹，他早就抛弃我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舍弃康儿，这么多年，要不是有他，我根本熬不下去。”
    刘崇脸色一沉，“娘娘……”
    此刻，乐仙正在远处看着他们，暗自沉思，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秘密的事儿。
    镇国公府，于景辰客气的告辞，准备启程赶回苍州。
    镇国公挽留，“都已经来了京都，不去见见纳兰小姐吗？”
    于景辰微微一笑，“家母身体不适，景辰担心。”
    “好吧，百善孝为先，替老夫可候侯夫人。”
    “好的，国公爷请留步。”
    于景辰转身启程，转过身去的他一脸失落，一则是为那突如其来的婚事，二则，是为与他一面之缘、救命之恩的姑娘已经委身于人。
    他轻叹一口气，望了望天空，摇动着手中的折扇，上了路。


第三百零四章 琴瑟和鸣


平南王宫，唐少衡与路小妹手牵手，漫步在御花园中。
    碧玉怀里抱着乐乐，跟在后面。
    “他们几个都不在，总算安静了。”路小妹嗤笑道。
    唐少衡撇了撇嘴，“你真的不担心他们？骗人。”
    路小妹嘟嘴，“他们长大啦，各有各的性情，在一起就打架。早知道，就不该生那么多。”
    路小妹转过身，摆了摆手，碧玉把乐乐抱给了她。
    路小妹抱着乐乐，宠溺的说道：“还是我们的小乐乐乖哈，不像你的哥哥姐姐们。”
    唐少衡抿了抿唇，“老大，性情平稳的太过平庸了，老二，不学无术，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的儿子，老三，骄纵中透着愚笨，老四，太过心软，只有老五，长的像你，性情却像我。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天资聪颖，胆色过人。”
    路小妹撇了撇嘴，“乐霖，可是我们平南第一美男子。”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四个儿女，在夫君心里竟然是这样。难免有点抱不平。
    她想起，乐仙曾经说笑，说她二哥可不是不学无术，他可是用美男计骗来了千年神草。
    路小妹扑哧一笑。
    唐少衡将她揽在怀里，“谢谢你，为我生下五个子女，让我有这么多亲人。”
    路小妹柔媚笑道：“也谢谢你，宠我护我，让我富贵无忧。”
    唐少衡眯眼笑道：“你可知道，我一生最开心的，不是称王，而是娶到了你。”
    路小妹撇嘴轻笑，“一辈子那么长，你本来可以拥有绝色佳丽，左拥右抱，想尽齐人之福，却独宠我一人，不会觉得亏吗？”
    唐少衡凝眸望着她，“在我唐少衡心里，只有你才是绝色。”
    路小妹抿唇轻笑。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唐少衡宠溺的笑道：“现在又想他们了？”
    他轻呼一口气，“我只担心乐诗，她是女子，又不像乐仙那样聪明，若是受到伤害，便万劫不复。作为父亲，保护好她，是我的责任。”
    路小妹点点头，“三丫头，刁蛮任性，脾气急躁，都是让我娘宠坏了。”
    唐少衡叹了一口气，“任性倒无所谓，关键是愚笨。出去了，还是那样任性妄为，却无法保护自己。”
    京都，华婷出了一部分，凑齐了一百万两，纳兰羽让刘崇带上这笔巨资，跟乐仙一起赶赴洛山。
    路上，乐仙忧心忡忡，她总感觉纳兰康出事了。
    刘崇却另怀心思，当年，他只是一个副将，又毁了容，为了攀附权贵，他费劲心机讨好华婷，不惜冒险帮她掩饰诈孕的事儿。可是依纳兰羽的城府和疑心，这件事迟早要败露。
    尤其是刘崇听闻，说是有人见到一个长的十分像纳兰康的公子。
    他跟了纳兰羽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冷情，他最恨背叛和欺骗，尤其是嫡子这件事，若是最后知道真相，因为太后华玥，他倒是不能把华婷怎么样，但是一定饶不了他。说不定，他为因此性命不保。
    刘崇的神色，逃不过乐仙的眼睛。


第三百零五章 恨爱情仇


乐仙压低了声音，轻笑道：“刘总管，一百万两，足够让人变节，王爷是不会放心我们两人的，毕竟我们都不姓纳兰。”
    刘崇仰头，微微疑惑。
    乐仙勾起唇角，“你以为真的只有我们两个去洛山吗？千万别存其他心思，王爷是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刘崇轻呼一口气，暗道，这丫头有心机啊，不过她提醒的对，纳兰羽也许真的派人暗中跟着他们。
    “五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跟世子认识的？”刘崇缓缓开口。
    乐仙抿了抿唇，“小女是江南人士，因缘际会，在允州青风堂认识世子。”
    “江南？”刘崇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口气，江南也是他的家乡。
    当年，他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打下山崖，脸被石尖毁容，留下深深的疤痕。
    从此，他戴上半边面具，刘卫从这个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刘崇。
    他想着那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咬牙切齿，他发誓要变强，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得知黎江总兵纳兰羽拥兵自重，势力崛起，便隐去身份，前往投靠，一路逢迎。
    十八年了，他从未忘记过那个女人，当他得知柳成度死在唐少衡的手上时，为不能亲手报仇而遗憾。
    皇上为了分纳兰羽的兵权，把他召回了京都，封了异姓王。刘崇也做了安王府的总管。
    “你在想什么？”乐仙笑了一声。
    刘崇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乐仙轻轻嗤笑，“你刚才，好像在想一个又爱又恨的女人。”
    刘崇一怔，暗道，这丫头厉害，居然能看穿人心。
    他微微一笑，“丫头，我是看着世子长大的，了解他的喜好。你若是想讨他的欢心，最好不要显露出太过聪明，男人不会喜欢一个比自己还聪明的女人。”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世子跟年轻时的王爷一样风流。你可知道，他府里已有多少女人？”
    乐仙心里一疼，“世子说，他至今没有正妻，也没有子嗣？”
    刘崇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不过，世子和王妃看重家世门第，你觉得，会让一个江湖女子做正妻吗？醒醒吧，就算这次你救了世子，立下大功。充其量，不过给你一个侧室的名分，还要王妃点头才行。”
    乐仙抿了抿唇，“侧室就侧室，世子继承王位后，我便是侧妃，将来生下一儿半女，王府中自然有我一席之地。”
    乐仙心中嘲讽，她可是堂堂的平南郡主。
    刘崇轻笑，点点头，“不错。”
    乐仙微微垂眸，“王爷年轻时风流，外面一定是莺莺燕燕了，可有在府外的孩子？”
    刘崇一怔，寻思乐仙指的是不是冰莲的儿子，难道她是冰莲母子的人。
    乐仙接下来说的，让他打消了这个疑虑，但是又让他更为紧张。
    “有没有跟世子长的极为相似的兄弟，在府外？”
    刘崇脸色一变，“你见过跟世子长的很像的人吗？在哪里？”
    乐仙撇了撇嘴，“中州，当时人太多，一闪而过，不知道他的身份。”
    乐仙随口说道。
    刘崇转了话头，“跟着世子的，有那么多高手，怎么就会被洛山捉去？灵山双雄呢？”
    乐仙微微一笑，“他们俩，被世子派出去，寻找一位佳人啦。”


第三百零六章 红豆沙姑娘


刘崇摇了摇头。
    乐仙扬眉，“你是想说，父子俩一个德行吧。听说王爷也有宠姬，原是青楼头牌。叫什么芳中。”
    刘崇冷哼一声，“怎么，你是听世子说的？”
    乐仙刚要答话，突然，她脸色一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刘崇疑惑，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乐仙给他使眼色，“有人。”
    两人连忙躲在暗处。
    不一会儿，就见一群黑衣人疾驰而来，全都蒙着面。
    刘崇低声说道：“你倒是耳力好。”
    乐仙皱了皱眉，“依你看，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吗？”
    刘崇抿唇不语。
    黑衣人疾驰而过。
    刘崇轻呼一口气，“再等等，他们还会再回来的。”
    刘崇料想的没错，那群黑衣人没多久又返了回来，并且在原地商量。
    “他们应该没走远才对。”
    “应该就在附近，分头找。”
    刘崇和乐仙对视一眼，暗道果然是冲他们来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对方到底是要一百万两，还是想除掉他们，间接断送纳兰康。
    乐仙的手扣在腰间软剑处，暗自提气运功。刘崇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王爷一定派人跟着我们吗？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手帮我们。”
    乐仙撇了撇嘴，“不能让他们拖住，你家小主人可没吃过苦。在洛山，多一刻，就多一分煎熬。”
    刘崇抿了抿唇，“一会儿若是打起来……”
    “一会儿若是打起来，我们也不能分开，一百万两银票在你身上，洛山的路我最熟。”乐仙抢着说道。
    刘崇点点头。
    此刻，突然有一人从天而降，武功奇高，剑法凌厉，刘崇和乐仙两人应战，都十分吃力。
    那群黑衣人闻声赶来，将刘崇和乐仙团团围住。
    刘崇额角出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武功奇高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送你们上路的人。”
    就在这时，有两名侍卫赶来，“刘总管，我们来助你。”
    刘崇暗笑，这丫头料事如神，王爷果然派了亲信跟着他们。
    四人联手对付这些黑衣人。
    乐仙暗道，不知道这位高手是谁，论武功不在她师父韩追之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国果然藏龙卧虎，如果这些高手能为她所用，就再好不过。
    可惜，她还没有时间将明仕宗教她的旋龙剑法融会贯通。
    附近，于景辰带着属下也察觉到了打斗声，身旁的护卫说道：“世子，你看，那不是红豆沙姑娘嘛。”
    于景辰看到乐仙被围，立马带人上前助他们。
    由于皇上下旨召见，广平侯虽然担心他的安全，但是皇命不可违。但是这次护卫于景辰进入京都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刘崇一怔，本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没想到有人拔刀相助。
    蒙面的黑衣高手看到于景辰，冲着其他黑衣人一摆手，“撤。”
    他们飞奔离去，刘崇和乐仙松了一口气。
    乐仙抱拳，“感谢于世子。”
    他冲着刘崇说道：“这位是广平侯世子，王爷去镇国公府，见的贵客正是于世子。”
    刘崇满脸堆笑，“感谢于世子救命之恩。听闻皇上赐婚，于世子跟我们纳兰府就快成一家人了。”
    乐仙心里一震，暗暗打算，绝不能让苍州于家和纳兰羽和解，否则对他们平南极为不利。
    于景辰脸色微变，没有答话，转而问乐仙，“红豆沙，你没事吧？”
    乐仙微怔，知道这红豆沙是在说自己，当时在盈香居，她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吃了六碗红豆沙。
    “你好，红豆沙姑娘。”于景辰身旁的护卫也笑着打招呼。
    乐仙抿了抿唇，“你怎么称呼？”
    “在下杨斌。”
    乐仙眯眼笑道：“你也叫杨斌？”
    她顿了一下，“我认得一个人，也叫杨斌。”
    刘崇自然知道，纳兰康身边的贴身侍卫也叫杨斌。
    于景辰微微扬起嘴角，“那他以后就不叫杨斌了。”
    “那我叫什么？”
    于景辰轻敲了他的头，“叫什么，让红豆沙姑娘给你取。”
    “小的请红豆沙姑娘赐名。”
    乐仙抿唇轻笑，暗道，你们乱给本郡主取名，那本郡主也给取一个。
    乐仙咳嗽了两声，“你以后，就叫杨威吧。”
    杨威，是扬威的同音。
    “杨威谢谢姑娘赐名。”
    刘崇疑惑，这丫头明明说她叫阿五，怎么于世子和手下都叫她红豆沙。而且貌似他们十分熟悉。
    乐仙轻呼一口气，“于世子，我们有事急着赶路。”
    于景辰抬眸，“你们是去哪儿？”
    刘崇沉声道：“允州。”
    “我们是同一个方向，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放心，我们会加快行程，不会拖累你们。”于景辰心里暗喜。
    乐仙看了看刘崇，刘崇点点头。
    苍州明镜山庄，明仕宗一直担心着他的女儿明柔。也对曲兰嫣派她去青风堂的事有些介怀。
    自从寿宴以来，很多武林势力并未返回，而是滞留在苍州城，不免让曲兰嫣担心，知道幕后都是葛松在推动。
    “庄主，夫人，葛掌门携子拜见。”
    明仕宗脸色微沉，“有请。”
    曲兰嫣深吸一口气，“仕宗，他一定是冲我们珊儿来的。”
    葛松带着儿子葛文熙，前来拜见。
    葛文熙本来一直暗中跟着楚妍，可是因为之前调用扬城派的人紧盯青风堂，惊动了父亲葛松，后来被父亲寻回，非要带着他来明镜山庄，拜见明仕宗夫妇。
    其实他心里知道，父亲是想让他娶明珊，以后接管明镜山庄。可是，他心中喜欢的人是楚妍。
    进门后，葛松满脸堆笑，“明盟主，夫人，这就是犬子，文熙。文熙，快来拜见。”
    葛文熙抱拳，“文熙拜见盟主，拜见盟主夫人。”
    明仕宗点点头，“不必多礼。”
    曲兰嫣撇了撇嘴，“你母亲没有大碍了吧？”
    葛文熙微愣。
    葛松连忙说道：“已经好了，劳夫人挂记。”
    当日寿宴，葛文熙不肯来，路上私自出走，葛松只好说他夫人稍感不适，葛文熙留下照顾，所以没来。


第三百零七章 求娶


葛松抿了抿唇，“盟主，夫人，葛某有话便直说了，我儿文熙自今尚未婚配，这次带他来，便是为他求娶令千金明珊。”
    明仕宗一怔。
    曲兰嫣笑道：“葛掌门，珊儿的婚事，在上次寿宴，我便讲的很清楚了。您还记得吧？”
    葛松当然知道比武招亲的事儿。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眸，“府上二小姐平安寻回了吧？”
    曲兰嫣脸色微变，明娴失踪的事儿，她禁止山庄的人外泄。可是居然能传到葛松的耳朵里。看来，明镜山庄里，也有他的眼线。
    葛松轻笑，“武林以武服人，盟主受了重伤，大伤元气。明镜山庄难以号令群雄。二小姐被人掳走，也是缘由在此。”
    明仕宗脸色一沉。
    曲兰嫣怒道，“葛掌门慎言，仕宗并未像你说的那样……“
    曲兰嫣还没说完，葛松便沉声道：“盟主夫人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扬城跟明镜山庄联姻，也是为了替你们解围。江湖不再是二十年前了，如今群雄并起，都想争一席之地。你们应该明白这一点。”
    说着，葛松已经朝明仕宗出手，明仕宗一运气，顿感丹田之处疼痛不已。曲兰嫣见状忙去抵挡，两人开始对招。
    葛松虽然人品不佳，但是武功尽得扬城一派的真传。
    就在曲兰嫣落在下风之时，唐乐天突然赶到，挡在曲兰嫣身前，连发奇招对付葛松。葛文熙见是乐天，忙过来阻止。“爹，他是儿子的好朋友。”
    葛松收招，他本也没想怎么样。
    曲兰嫣关心的问乐天，“你没事吧？”
    乐天笑着摇了摇头。
    明仕宗怒道，“葛掌门，明镜山庄不欢迎你。明珊不会嫁给令公子，你请回吧。”
    葛松冷哼一声，“明仕宗，今时不同往日，做人不能意气用事。你也莫要怪葛某落井下石。扬城派是名门正派，跟夫人的昆羽派同气连枝。若是能联姻，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请你好好想想吧。文熙，我们走。”
    葛松带着儿子离去。
    明仕宗这才显露出来，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仕宗。”
    “庄主。”
    院子里，唐乐天在安慰明娴，“明盟主一定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明娴抽泣，“都是因为我，爹是为了救我，他本就伤势未愈，在青风堂又强行催动真气。”
    看到明娴在哭泣，唐乐天心中莫名一阵心疼。
    “别哭了，你爹看到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乐天柔声说道。
    明娴微微抬眸，“程大哥，今天谢谢你。幸亏有你在。”
    唐乐天微微一笑，“不足挂齿。”
    明娴还是心情悲伤，竟然不自觉吐露了心里话，“我娘因为外公和舅舅的事，一直抬不起头来。在明镜山庄里，恭谦的让我都心疼。她最怕给爹爹惹麻烦了，现在不知道该有多难过。我真恨自己，平时没有好好练武，什么忙也帮不上。”
    唐乐天望着她，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任凭谁都会动恻隐之心吧。


第三百零八章 劝慰


明娴微微抬眸，那双哭过的眼睛闪着泪光，那脸庞虽然不比明珊的美艳，但是温柔得像一汪清水。
    “我多希望自己像姐姐一样美丽又聪明，不会做错事。”
    她顿了一下，“程大哥，你有兄弟姐妹吗？”
    唐乐天点点头。
    明娴叹道，“想来他们一定跟你一样善良。”
    乐天笑着摇了摇头。
    明娴疑惑。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大哥勉强算是吧，但是二哥和三姐却是跋扈得很，我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妹妹。”
    明娴抿了抿唇，“最厉害？”
    乐天撇了撇嘴，“她是集所有城府心机和权谋算计于一身的女子。”
    明娴啊了一声，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她，这么厉害哈？”
    唐乐天微微垂眸，“她喜欢的，金钱权势排第一，武功排第二。她心里在乎的，只有爹娘，如果还有，就是那条狗。”
    明娴一怔，“那你们兄妹的感情？”
    唐乐天撇了撇嘴，“有人说，我们俩是天生相克。”
    明娴叹了一口气，“不会的，兄弟姐妹都是手足，血脉相连。”
    乐天看了看天空，“我那妹妹最受宠爱，在爹娘眼里，也只有她。其他人都是摆设。也许我就不该生下来。”
    明娴出言安慰，“别这么想，程大哥。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子女的。就像我，什么都不如姐姐，我爹还是十分疼爱我啊。”
    唐乐天摇了摇头，“那是你爹娘。”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我爹娘，不是这样。”
    “娴儿。”冯玉瑶缓步走了过来。
    “娘，爹怎么样了？”明娴紧张的问道。
    冯玉瑶面露忧伤，“你那两个舅舅坏事做尽，连你这个外甥女也不放过。娘真是对不起你爹，还有你大娘。”
    屋里，明仕宗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他陷入沉思，明镜山庄本有祖训，不得涉足江湖，是他不甘心隐居世外，一心想光复武林，让明镜山庄统领群雄。
    他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就可以游刃有余，却不知道人心之险恶，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如今，他膝下无子，以后明镜山庄该由谁来继承。
    他曾经期待，君儿可以为他生一个儿子。
    忽然，明仕宗眼里一亮，也许，他可以在明柔身上寄托更高的期望。
    她根骨奇佳，坚强果敢，明仕宗确实引以为傲。
    一旁的曲兰嫣缓缓说道，“他们都在觊觎明镜山庄的藏经阁，之所以暗中支持葛松，也是因为这个。”
    她脸色沉冷，“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明仕宗长呼一口气，“夫人，昆羽是岳父一生的心血，不要把昆羽牵扯进来。”
    曲兰嫣脸色和缓，“仕宗，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她顿了一下，“我马上让人准备比武招亲的事，为明珊择一满意的夫婿，也是为明镜山庄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明仕宗一怔，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
    曲兰嫣叹道，“我们膝下只有女儿，明镜山庄不能后继无人。”
    明仕宗缓缓闭上了眼，“我睡一会儿。”


第三百零九章 洛山之主


洛山脚下，早有人等着他们。
    “五姑娘，我们大姐在山上等你呢。只允许你一人上山。”
    乐仙微微一笑，“我也想一人上山，可是我身上没有你们大姐想要的东西。”
    “我们大姐的意思，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乐仙撇了撇嘴，“那就等等吧。”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跟我上山吧。”
    刘崇和乐仙被蒙上了双眼，缓步上了山。
    他们被带到陶姜面前。
    乐仙摘掉面巾，看到陶姜眼神犀利的望着自己。
    陶姜身上有一种美，那种美有些刚硬，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让乐仙感到有些不舒服。
    “世子呢？”
    陶姜抿了抿唇，“来人，把他们带上来。”
    不一会儿，纳兰康和杨斌被拖了上前，押在一边。
    乐仙看到纳兰康发丝有些凌乱，心里一酸，“世子。”
    纳兰康抬眸，眼神里透着恨意，他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刘崇连忙半跪了下来，“属下参见世子。”
    陶姜微微一笑，“一百万两呢？”
    这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想当年，他为了救自己未来夫君，偷偷变卖了所有家当，后来才会让爹娘伤透心，郁郁而终。
    从此，她觉得只有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情爱，都是虚无。
    乐仙给她使了个眼色。
    陶姜转而冲着刘崇说道：“一百万两银票拿来，你们可以马上带他们走。我陶姜说话算数。”
    刘崇抿了抿唇，“洛山地势险要，这是你的地盘，一百万两银票给了你，我们还会有命吗？”
    陶姜哈哈大笑，“我与你们并无仇怨，只是求财。再说，我一个山野妇人，哪里敢要世子的命。”
    刘崇看了看乐仙，乐仙抿唇不语。
    “银票只能给你五十万两。其余的，我们安全到山下，自然会给你。”
    陶姜脸色一变，“你也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别给我耍花样。”
    突然，一声浑厚的嗓音响起，“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个。”
    陶姜听到这个声音，突然身体微微颤抖，“大当家，你出关了。”
    乐仙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老男人，缓步走了过来，他身边带着几个同样身材魁梧的黑衣手下。
    陶姜轻呼一口气，“大当家，他们……”
    洛山大当家不怒自威，“这几年，你自作主张的事儿，还少吗？”
    他脸色一沉，“小陶姜，你上洛山的第一天起，老夫就跟你说过，要记住，洛山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我。敢对我不忠，不论是谁，老夫都不会手下留情。”
    陶姜额角出了汗，“你是我夫君，我怎么会对你不忠。他是安王世子，贵不可言，那可是一百万两啊，我也是为了洛山。”
    大当家咳嗽了两声，“为了洛山？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想独吞那一百万两，然后远走高飞。”
    陶姜深吸一口气，“如果大当家不信任我，陶姜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大当家绷紧了嘴角，“你的账，日后再跟你算。”
    他环视一周，看了看纳兰康和刘崇他们，微微一笑，“你们可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第三百一十章 密室


就在这时，乐仙一个闪身，最快的速度，挟持了陶姜。
    陶姜惊呼出声。
    “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当家，你也不想看着枕边人命丧当场吧。人在江湖，确实身不由己，也请大当家不要怪罪我。”
    大当家哈哈大笑，“好个有胆色的女子。小陶姜，跟你当年一样啊。”
    陶姜连忙开口，“大当家，救我。”
    乐仙厉声说道：“快些放了我们，否则，你马上再也见不到这个活色生香的红衣娘子了。”
    大当家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神色一敛，“一个对我不忠的女人，要她何用。来人，动手。”
    陶姜脸色苍白，她确实没有，也不可能爱过眼前这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可是她也是女人，自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那两个押着纳兰康和杨斌的手下一愣，突然，其中一人放了他们俩，“大姐，小心。”
    大当家大怒，“你们两个祸害，居然敢背叛我。”
    刘崇趁机救下纳兰康和杨斌二人。
    陶姜突然大声喊道，“你们，快跟我来。”
    乐仙扣住她的脉门，混乱之中，陶姜带着乐仙，刘崇，纳兰康和杨斌进入一间密室，她摇动机关，密室的门瞬间关闭，只听到大当家的人在外面恶语相向。
    乐仙放开了陶姜，“陶姐姐，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陶姜凄然一笑，“我不会怪你的，也好，今天跟他做一个了断。他脾气暴躁，性情乖戾，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的实在压抑。现在，总算是轻松了。”
    乐仙微微一笑，“那我们怎么出去？”
    陶姜叹了一口气，“密室里有足够的干粮，够我们几人吃上一段时间的。”
    纳兰康怒道，“你让小王在这个地方呆着？”
    陶姜抿唇轻笑，“小王爷，没事，有我和五妹妹两个伺候你。”
    乐仙嗤笑，“既然如此，那就暂时呆在这里吧。”
    乐仙看着纳兰康的颐指气使，刘崇的唯唯诺诺，杨斌的精神恍惚，还有陶姜的毫无畏惧，微微一笑。
    月下的水柳山庄，显得格外清雅，园子里的柳树，还有竹林，是涓涓夫人的最爱。
    她在月下抚摸着手里的金钗，心里想着那个挚爱的男人。竹林，是他喜欢的。
    除了左眼角处有一抹淡淡的细纹，岁月在涓涓身上没有留下过重的痕迹。
    有些女子年轻的时候如春花盛开，而有些女子中年的时候更显优雅。涓涓便是那后一种。
    “娘。”
    柳云飞缓步走了过来。
    涓涓和蔼一笑，“云飞，明镜山庄有什么动静？”
    柳云飞眯了眯眼，“听说葛松带着他那个儿子去明镜山庄提亲，被明仕宗赶了出来，还动了手。”
    涓涓轻呼一口气，“明镜山庄的女婿，只能是你，我的儿子，未来继承明镜山庄的人。”
    柳云飞脸色微变，“明仕宗深受重伤，明镜山庄不似当年威望，葛松等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涓涓摇了摇头，“明镜山庄之所以能号令武林，靠的不只是明仕宗一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道貌岸然


“武林藏经阁。”柳云飞眼神犀利。
    “没错，传闻明镜山庄藏有天下各派武功秘籍。等你成了明镜山庄的女婿，便能知道这传闻的虚实。”涓涓微微垂眸。
    柳云飞轻笑，“娘放心，明珊对孩儿，一片真心，她，非孩儿不嫁。”
    涓涓抿了抿唇，“那你呢？对她是真心的吗？”
    柳云飞脸色一沉，“孩儿心中只有杀父之仇。我首先要成为武林的霸主，女人对孩儿来说，都是垫脚石。”
    涓涓点点头，“你有分寸就好。娘只怕你动了真情。你要知道，儿女私情，只会拖累你。”
    她顿了一下，“你下去休息吧。”
    柳云飞回了房间，从小到大，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他母亲涓涓。
    她既对他慈爱，又对他严厉。柳云飞所做的一切，都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谁？”柳云飞大喝一声。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一个娇滴滴的黄衣女子走了出来。
    柳云飞哼了一声，“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你让我帮你接近明珊的时候，可不会这么说话。如今，你得到了她的心，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柳云飞陡然升起怒意，“够了，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没逼你。”
    蓝衣女子默默的抽泣。
    过了半天，柳云飞才缓了神色，“丹儿，别任性了。你一个人出来，你养父养母该担心了。快回去吧。”
    丹儿闪着泪光，“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出来，赶了这么久的路，又这么晚了，你让我连夜回去。”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我送你到附近的客栈。”
    丹儿微微垂眸，“云飞，你厌恶我了，是不是？”
    柳云飞扯出一丝笑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包括你娘？”丹儿扬眉。
    柳云飞的手一紧，没说什么。
    此刻，密室里，纳兰康发着脾气，刘崇和杨斌不敢言语。
    陶姜实在忍不住，“纳兰康，你够了吧，这么晚了，你还让不让人休息。”
    乐仙突然出手，陶姜一个闪身。
    “五妹妹，你干什么？”
    乐仙哈哈大笑，“陶姐姐，我是提醒你，洛山，你的大当家说了算。但是，这间密室里，世子说了算。”
    刘崇和杨斌也围了过来。
    陶姜这才知道乐仙的意思。她如今孤身一人，其他几人都是纳兰康的人。
    纳兰康这才反应过来，“陶姜，你这个贱妇，胆敢动本世子，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乐仙连忙走了过去，“世子，暂且放过她吧，毕竟我们想出这间密室，还要靠她啊。”
    纳兰康瞥了乐仙一眼，“暂时可以不要她的命，但是你要为我出这口气。”
    纳兰康给乐仙使了眼色。
    乐仙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陶姜姐姐，得罪了。”
    乐仙冲着陶姜狠狠的扇了两个巴掌。
    陶姜嘴角渗出血迹，却笑的十分诡异，“小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乐仙听到这句话时，心抽疼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绵里针


纳兰康一怔，“闭嘴。”
    他走了过去，狠狠抓起陶姜的头发，压低了声音，“你敢算计小王。”
    陶姜突然说道：“纳兰康，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
    纳兰康反手就是一掌，“快给我解药，否则，本世子现在就要你的命。”
    陶姜痛呼出声，脸上却笑意更浓。
    乐仙连忙过来劝阻，“世子，陶姜是癫狂之人，您是万金之躯……”
    刘崇也过来劝道，“阿五说的对，世子不要动怒。”
    纳兰康放开陶姜，缓了缓神色。
    乐仙柔声道，“世子，让小女看看，您中了什么毒。”
    纳兰康嗯了一声。
    密室里只有一张床榻，纳兰康坐了下来，乐仙坐在他旁边，为他切脉。
    刘崇也走了过来，静立在一旁，“世子怎么样？没想到阿五姑娘还通医术。”
    乐仙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陶姜，“陶姜，我劝你还是为小王爷把毒解了吧。就像你说的，你与我们无怨无仇。”
    她顿了一下，“刘总管，五十万两，给她吧。”
    刘崇抿了抿唇，等纳兰康发话。
    纳兰康微微点头。
    刘崇拿出银票，走了过去。
    陶姜有些迟疑，“我替他解了毒，你们不放过我，我该如何。”
    乐仙哈哈大笑，“红娘子，你若怕死，也干不出绑世子的事来吧。你在乎这五十万两，可在世子眼里，这点钱算什么。”
    陶姜看到那叠银票，已经心动。
    半天说了一声，“好。”
    陶姜拔出头上的钗，为纳兰康解了毒。
    纳兰康平躺在床榻上，乐仙在一旁照顾。
    突然，纳兰康紧握她的手，“五儿，谢谢你。等回去了，小王就跟母妃说，正式纳了你。”
    乐仙知道，纳这个字，就是妾室。
    “我不要世子对我好，是因为感激我。我要世子对我好，是因为心里喜欢我。”乐仙眼眸似秋水。
    纳兰康此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十分亲切。想起初见时的那个晚上，她一身红装，略微显得有些拘谨。
    那时，只觉得她的脸精致些，根本没办法和风华绝代的楚妍相比。
    他没有过多在意，可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她十分可爱。
    乐仙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为纳兰康梳理头发，不禁又忆起在平南初见时的情景。
    “世子，等我们出去了，一起去听戏，可好？”乐仙的心蹦蹦直跳。
    纳兰康点点头，“好，本世子答应你。”
    突然，有声音响起，陶姜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墙壁上有个出口开了。陶姜迅速从出口逃了出去。
    刘崇和乐仙一个飞身，挡住了那个即将关闭的出口。
    “世子，快走。”
    几人终于逃出了密室，出了密室的几人，感叹如果刚才反应慢了一点，怕是就要困死在那里了。
    纳兰康大怒，“一定要抓住陶姜，小王要慢慢折磨她。”
    乐仙看着纳兰康英俊的脸庞，心如鹿撞。
    安王的两个心腹，还有潘氏兄弟，带着青风堂的人，还有大批官兵涌上山来。
    “小王爷，属下护主不利，罪该万死。”
    纳兰康一摆手，“好了，下了山再说。”
    冯元洪和冯元吉也行了大礼，“请世子恕罪。”
    纳兰康脸色微沉。
    乐仙连忙过来解释，“世子，两位堂主为了救您，也是尽心尽力，说来话长，阿五下了山，再跟您讲吧。”
    冯元洪轻呼一口气，“洛山的大当家呢？一定不能放过他，否则后患无穷。”
    乐仙脸色一沉，“洛山地势险要，陶姜都能全身而退，大当家也一定给自己留了退路。”
    果然不出乐仙所料，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是就是无法找到他们二人。”
    回了青风堂紫竹苑，纳兰康沐浴更衣，又恢复他平时的神采熠熠。
    两位堂主再三请罪，纳兰康不喜不怒，一摆手，先让他们退下。
    “潘虎，潘豹，怎么样？找到楚妍了吗？”
    两兄弟面露尴尬，“小王爷恕罪。本来已经有了线索，可是突然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女人，打断了我们。”
    “蒙面女人？”纳兰康一怔，“你们俩也算武林高手了，能跟你们过招的，还是女人，猜不到是谁吗？”
    潘虎沉声道，“那女人应该不是年轻丫头，武功深不可测。在下一时，还真猜不到是谁。”
    纳兰康有些不耐烦，“行了，退下吧，没用的东西。”
    潘氏兄弟面面相觑，恭敬的退了下去。
    乐仙回到青风堂后，弯弯激动的抱紧了她。“阿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啊。”
    “弯弯姐，十几天没见，你又漂亮啦。”
    “真的吗？”
    “真的。”
    弯弯压低了声音，“听说你救了世子，世子要收了你。两位堂主以后都要看你的脸色。”
    乐仙轻笑，“这就是大少爷说的患难见真情吧。”
    “没错。”冯啸雷缓步走了进来。
    乐仙微微颌首。
    冯啸雷微微一笑，“按照约定，你以后就是青月分坛的坛主，我还为你起了个绰号，叫绵里针。”
    乐仙一怔，微微勾起唇角，“绵里针？”
    弯弯笑着躬身一拜，“属下参见绵坛主。”
    乐仙嗤笑。
    傍晚，弯弯拿来一套新衣送给乐仙，那是乐仙最喜爱的紫色，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还有跟花纹相应的配饰。
    乐仙沐浴更衣，弯弯亲自为她梳了一个流云发髻。
    紫竹苑，纳兰康从怀里拿出那根红绳，在洛山的这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而难熬的时刻，让他更加想念楚妍。
    那个在他人生中惊鸿一瞥，又消失不见的女人。
    他缓缓闭上眼，回忆她抚琴时的模样。他，让她唤他七郎。
    乐仙缓步走了进来，微微勾起唇角，“世子。”
    纳兰康睁开眼，皱了皱眉，“小王累了，你下去休息吧。”
    乐仙花了一个时辰精心打扮，没想到，就被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给打发了。
    如果换做别的女人，就算不敢闹，也会流露出情绪来，只有乐仙，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连眼波都没动一下。
    “是，世子也早些歇息。”
    乐仙退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涟漪


夜色清冷，晚风吹起乐仙最喜爱的紫色衣裙，裙纹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她漫步在月色下，看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有些自嘲。
    “在伤心吗？”
    乐仙侧目，看到是冯啸文。
    “三少爷。”
    冯啸文微微一笑，“你为了世子，不惜孤身上洛山，又千里去京都求援，可是，他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任谁，都会伤心的。”
    乐仙撇了撇嘴，“他是小王爷，是不会长久喜欢一个女人的。”
    冯啸文瞬间有些失落，“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是。”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小王爷吗？”冯啸文绷紧嘴角。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边月色，“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种感觉，说不出具体原因。你说，是不是？”
    冯啸文抿唇不语。
    回到房间的乐仙，听弯弯说两位堂主已经查出是赵金浩给洛山通风报信，只是他早有准备，已经逃了，如今青风堂在四处找他。
    乐仙暗道，逃了最好，在青风堂外面动手，会更方便。
    弯弯撇了撇嘴，“那个金浩，其实应该姓路。传言他的养父就是平南王后的哥哥，也不知真假。”
    乐仙一怔，她自然知道，她舅舅路无忌有两个儿子，听她外公说，长子不是亲生，好像正是叫金浩。
    乐仙心中叹气，这真是为难她了，毕竟是她舅舅的养子，是她名义上的表兄，如果将他除去，若日后让她母后知道了，该怎么办。可是留着他，确实是个祸患。
    乐仙不禁幻想，若是被纳兰康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不知道会怎么恨她。
    “既然他跟平南王室沾亲，为何不去投奔？却要在青风堂看人脸色？”乐仙扬眉。
    弯弯笑道，“你有所不知，这个金浩视他养父为仇人，说是他养父害死了他的生母。”
    乐仙知道，他的生母应该叫赵小萍，赵小萍的爹曾经行刺她父王，被她父王下令斩首示众。
    乐仙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么路金浩是十分在乎他过世的母亲，也在乎他死去的外公。所以，也许会视她父王为敌。
    “弯弯姐，你是不是喜欢大少爷？”乐仙转了话头。
    弯弯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乐仙轻笑，“就是觉得你和大少爷很相配。”
    弯弯眼波流动，“真的吗？”
    乐仙笑着点点头，“大少爷性情沉稳，进退有度。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弯弯姐，你也要为自己打算啊。”
    弯弯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年纪也不小了，如果真的可以跟着大少爷，自然是好，就怕他看不上我。”
    乐仙有些疲惫，说着话，便已经睡着了。
    夜里，有人来喊乐仙，说是世子让她过去，乐仙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对纳兰康的爱，越发强烈，但是，她此刻，并不想把自己交给他。于是，便婉拒了。
    来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在他们眼里，女人对于小王爷都是极尽讨好，这么好的机会，没想到乐仙居然自己放弃。
    来人走后，没再过来。
    次日一早，乐仙正式接任青月分坛的坛主之位。
    韩晶转而任讯风阁的副阁主，本来，她一直喜欢冯啸文，这样，她接近他的机会更多，这是冯元洪夫人的意思。
    可是，韩晶一直争强好胜，本来青月分坛她说了算，现在居然要拱手让人，难免心里吃味。
    冯元洪夫人劝她，绵里针是世子的人，她夫君这么安排，也是为了给世子面子。
    韩晶不悦，“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居然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晶晶，你到了讯风阁，便能和啸文朝夕相处，不是很好吗？感情，要慢慢培养。”
    韩晶轻呼一口气，“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的时间，还少吗？可是他就是对晶晶无意。”
    “啸文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你啊，就是太刚强了，啸文喜欢温柔的女子。”
    韩晶冷笑一声，“就像绵里针那样的吗？她啊，暗里比谁都狠辣，只是表面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绵里针这个绰号起的真是贴切。”
    大夫人嗤笑，“那你也学学人家，把你的性子收敛些，也柔情似水。”
    韩晶撇了撇嘴，“我才不屑用虚假的样子去讨好别人。”
    乐仙当上了青月分坛的坛主后，便开始整顿，挑选了一些能干，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受韩晶待见的人，把她们收作己用。
    她也暗中练习明仕宗教她的旋龙剑法。
    除了纳兰康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乐仙在青风堂的日子过的倒是自在。
    只是令乐仙疑惑的是，为什么纳兰康和刘崇都不急着回京都。
    按理说，纳兰家和于家要结亲，之前的阴谋也该暂时作罢。况且，经历洛山一事，纳兰康应该是惜命的人。
    杨斌从洛山处回来，不复平时的精明干练，乐仙心里嗤笑，难道是他爱上了洛山哪位女子吗。
    当时他喝下那杯酒，后来被陶姜带下去，难道，他和陶姜有了私情。
    乐仙找了个机会，去私下试探杨斌，“杨护卫，你自洛山回来，便有些一蹶不振，我都看出来了，世子也察觉得到。我是提醒你，无论安王，还是世子，都不会留存疑之人。”
    杨斌苦笑，“谢谢你的提醒。”
    乐仙要离开，杨斌突然低声说道：“阿五姑娘，有句话，我也要提醒你。”
    乐仙微微一怔，“请讲。”
    杨斌轻呼一口气，“我陪世子一起长大，他的性情，我最清楚。在洛山落难之时说的话，你别当真。”
    乐仙抿了抿唇，轻笑道，“世子在洛山说过什么话，我已经忘了。”
    “那样最好。”杨斌叹道。
    乐仙只觉得疑惑不解，在洛山，纳兰康说过要带她回京都，要给她一个名分。
    乐仙压低了声音，“杨护卫，世子和刘总管为何不急着回京都？王妃还在府上等着。”
    杨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刘崇为何不回去，我不清楚。世子，他是为了楚妍姑娘。”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走火入魔


乐仙叹道，“青风堂不是有讯风阁吗？专门负责收集各种江湖消息。楚妍的行踪，也找不到吗？听说世子被绑的当天，硬闯青风堂的人里，好像就有楚妍，她去见了地牢里的丽娘。”
    杨斌微微一笑，“所以，世子才不甘心。他觉得，也许楚妍还会回到青风堂找他报仇。”
    乐仙冷笑，“所以，他才呆在这里。没想到，世子是这么痴情的人。”
    杨斌摇了摇头，“楚妍风华绝代，世子被她吸引，越得不到，便越发着迷。”
    他顿了一下，“世子应该不会带你回京都，就算要带你回去，我劝你，也要考虑清楚。世子在王府里美妾成群，有些还是大臣的千金，平日里争宠算计，还不如你在青风堂当坛主过的畅快。”
    乐仙微微一笑，“多谢。”
    突然，一阵丝竹之音响起，乐仙和杨斌走了过去，正看到院子里，一位浅粉色衣裙的女子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那女子长的美若天仙，粉色花瓣飘落在她身旁，她嫣然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妖娆妩媚。
    纳兰康坐在中央，欣赏着她的舞姿，慵懒的饮着杯中茶。
    冯啸雷也缓步走了过来。
    “这女人是谁？”乐仙不禁开口问道。
    冯啸雷脸色微沉，“她叫绮霞，是允州第一美人。以前是青风堂的人，后来跟青风堂的一个门客私奔了。韩晶居然把她找了回来，看来是冯啸文帮忙。”
    乐仙微微冷笑，“都说三少爷仗义，看来也分事情。”
    冯啸雷笑着点头，“听说，绮霞不愿意回来，是韩晶用她情郎的性命相要挟，她才不得不回来在世子面前邀宠。”
    杨斌也在一旁说道，“这女子我之前见过，上次世子来青风堂的时候，也是她服侍的。”
    乐仙神色一敛，“这舞姿如此醉人，看的我都眼花缭乱，想来世子一定心情大好，我就先退下了。”
    冯啸雷拦住了她，压低了声音，“绵里针，世子身边的女人众多，你连这个蠢笨的绮霞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对付其他人。”
    乐仙轻呼一口气，缓步走到了纳兰康的身边，亲手为他续茶。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之前叫你来，你推三阻四。没人能拂小王的意，别以为你救了小王，就跟别的女人不同。我看你还是别跟小王去京都了，留下来，做你的坛主吧。”
    乐仙微微皱了皱眉，“世子是觉得阿五只是个江湖女子，招之则来，否则就是不识抬举。是这样吗？”
    纳兰康冷哼一声，“那你以为呢？本世子喜欢乖顺的女人。”
    乐仙脱口而出，“那楚妍呢？”
    纳兰康一个巴掌扇过去，“凭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冯啸雷连忙过来，躬身一拜，“世子恕罪。”
    乐仙一滴泪水滑落，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是金枝玉叶，自小最得爹娘宠爱。
    深夜，青风堂的练功场里，乐仙一人练着旋龙剑，剑法犀利，锋芒毕露。
    她一连练了两个时辰，没有停歇片刻。
    突然，剑一顿，插在地上，她半跪了下来，“都说武功可以让人走火入魔，没想到，情爱亦能。”
    弯弯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一件锦缎披风。
    “妹妹，别难过了。世子可能是因为没抓到陶姜，心情不好。”弯弯柔语劝慰。
    乐仙嗤笑一声，“若是早知道他性情如此阴晴不定，当初就不该喜欢上他。”
    弯弯撇了撇嘴，“当年，我与一个书生一见钟情，他会写诗给我。我为了他，违抗母命，生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乐仙看到弯弯眼里闪着泪光，这是第一次看到她有这种情绪。“后来呢？”
    弯弯轻呼一口气，“后来，他染上了赌瘾，输光了所有家当。我要离开他，他就跪地求我，我心软一次又一次，每次原谅他，他保证不再赌了，可是没过多久，又会去赌。”
    乐仙想起她和弯弯在如意赌坊初见时，她厉声训导那个哭求自己夫君不要再赌的妇人，弯弯闪现出的那个眼神。
    乐仙紧握弯弯的手。
    弯弯接着说，“最可恶的是，他娘到处跟人说，是我害了他儿子。说是因为我喜爱富贵生活，他儿子才会去赌。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便狠心离开，加入了青风堂。因为我是青风堂的人，他们不敢再来招惹我，还乖乖送上休书。”
    乐仙咪了咪眼，“想来那对母子的结局也不会好。”
    弯弯皱了皱眉，“后来听说那男人又娶了一房妻子，还生了两个儿子。”
    她顿了一下，望着乐仙轻笑一声，“要喝点酒吗？”
    乐仙点点头，“好啊。”
    两人望着天边月色，共饮了起来。
    “什么时候，忆罗在，我们三人再好好痛饮一番。”
    乐仙也想见见这位郑忆罗，她可是跟她二哥有情的女人。
    突然，她心里一沉，暗道，“郑忆罗私自把千年神草给了二哥，背叛师门，可是二哥都没有丝毫考虑过带她回平南，怕是连伺候在身边的玉竹都不如。那她呢？她为了救纳兰康孤身一人前往洛山，千里赶路回京都。可是看今天，纳兰康的意思，也并不想带她回王府。”
    乐仙缓缓开口，“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便只认定他。可是男人为什么可以接受不是太喜欢的女人，给了她们希望，又让她们伤心。”
    弯弯劝道，“他毕竟是王爷的儿子，身边免不了莺莺燕燕。从小被宠到大，自然有些脾气。”
    乐仙暗道，“论身份，她比他更尊贵，论宠爱，也更盛于他。可是她却没有自侍身份，骄纵跋扈。”
    突然，乐仙反应了过来，纳兰康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在意她看到了他在洛山落难之时的样子。
    这个男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当时对乐仙许是真的有一丝感动，可是如今恢复了，便马上抛诸脑后了。
    “那楚妍呢？”
    “凭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乐仙暗暗发誓，“纳兰康，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融会贯通


苍州明镜山庄比武招亲，日子就定在本月初九。
    紫竹苑，纳兰康看着明珊的画像，微微失神。
    “不亏是江湖第一美人，的确有神采。怪不得能吸引各派青年才俊。”纳兰康撇嘴轻笑。
    冯啸旭微微勾起唇角，“其实吸引各派的，可不只是明大小姐的美貌。”
    “明仕宗已经深受重伤，明镜山庄也不复当年威势。”纳兰康不屑道。
    冯啸旭微微垂眸，“明仕宗仍然是武林盟主，他膝下无子，这次比武招亲择一乘龙快婿，想来就是未来明镜山庄的传人。江湖传言，明镜山庄有一藏经阁，里面有众多武功秘笈，涉及各派绝学。这就是，很多人对明镜山庄虎视眈眈的原因。”
    纳兰康点点头，“小王也有所耳闻。”
    冯啸旭试探的问道，“小王爷是京都第一美男子，若是明珊小姐见到您，定是一见钟情。”
    纳兰康撇了撇嘴，“小王不喜江湖女子，不过，小王倒是对明镜山庄的藏经阁很有兴趣。”
    冯啸旭微微抬眸，“不如……”
    纳兰康嗤笑一声，“小王可以换一个身份去比武招亲。”
    此言一出，刘崇和杨斌都倒吸一口气，虽然纳兰康极为聪颖，武功也算好，可是武林中藏龙卧虎，各派的高手多如牛毛。万一再有什么闪失，安王不会绕过他们。
    刘崇瞪了冯啸旭一眼，“世子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跟那些江湖草莽比武。”
    冯啸旭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杨斌垂眸，“世子，王爷的意思，让我们尽快回京都。”
    纳兰康一摆手，“小王有分寸。”
    他顿了一下，“陶姜那个女人，不抓到她，小王是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好好折磨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提到陶姜两个字，杨斌脸色微变。
    自从那个巴掌后，乐仙再没去过紫竹苑，但是青月分坛却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条。
    连一向对她清冷的韵梅，如今也对她言听计从。
    乐仙已经把旋龙剑法练的出神入化，心法口诀也能融会贯通，武功越发精进。
    她漫步在院子里，有点想家了。想她父王母后，还有乐乐。乐乐这么久没见她，等回了平南，一定无时无刻都粘着她吧。
    乐仙感叹，纳兰康对她并不在意，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只觉得她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如果她不是郡主，如果她没有她强大的父王，那么任凭她多么聪明，怕也要过凄苦的日子吧。
    韵梅过来禀报，“坛主，紫竹苑那边有消息。”
    乐仙挑眉。
    “小王爷想去苍州。”
    乐仙抿了抿唇，“他也想娶明珊？”
    韵梅微微颌首，“是受二少爷挑唆。听说，他特意派人描了明大小姐的画像，带着画像去了紫竹苑。”
    乐仙轻呼一口气，“怎么，他又喜欢上了武林第一美人？”
    韵梅有些不平，“坛主才是出类拔萃，精明能干，不知道小王爷怎么想的。”
    乐仙神色和缓，“姻缘都是前世注定。”
    她话锋一转，“只是，冯啸旭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做。还有一件事，洛山大当家的背后，又是什么人，让他一介山匪，胆敢对王府世子动手，一百万两，他都不要。”
    韵梅叹了一口气，“自从二十年前，苍允之变，这个地方就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结。我要是世子，便早些回京都。”
    乐仙垂眸，“韵梅，盯着刘崇，向我报告他的一举一动，小心些，别让他发现。”
    “是，坛主。”
    “这个刘崇，一定藏有很多秘密。”乐仙微微一笑。
    紫竹苑，纳兰康在床榻上小憩，迷迷糊糊中，叫着，“妍儿，妍儿。”
    突然，他醒了，看到眼前有个美人望着他，他紧握住她的手，喊道“楚妍。”
    结果仔细一看，那女人是绮霞。
    他突然大怒，“滚，给我滚。”
    绮霞吓的连忙退了出来，险些摔倒。
    园子里，她偷偷哭泣。
    乐仙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递给她一个兰花绢帕。
    绮霞抽泣，“谢谢你，坛主。”
    乐仙撇了撇嘴，“什么坛主，在小王爷眼里，我们都是卑微之人。”
    绮霞低声说道，“我有夫君，我本以为我可以永远摆脱青风堂。”
    乐仙叹了一口气，“怀璧其罪，谁让你拥有惊人美貌。”
    绮霞苦笑，“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美貌。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顿了一下，“其实我当初也是仰慕小王爷的，曾经对他有很多期待，只是后来清醒了。”
    这句话才是绵里藏针，乐仙轻呼一口气，微笑转身。
    苍州，李俏俏的病时好时坏，李远派人给齐州的妻子送了书信。
    郭艳看了书信，崩溃大哭，非要来苍州看女儿，郭家不放心她一人上路，便派了郭小西陪着她来。
    “姑母，你别担心，俏俏表妹会没事的。”郭小西一再安慰她。
    郭艳眼睛都哭肿了，“我只有俏俏一个女儿，只有她一个，若是她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姑母，我们就快到苍州了，前面有座客栈，我们饮杯茶，吃点东西，稍作休息吧。”
    郭艳点点头，那座客栈就是地处三州交界的朋来客栈。
    一入客栈，便看到很多江湖中人，他们都议论着比武招亲的事儿。
    “不知道花落谁家。”
    “不只可以娶明大美人，还能继承明镜山庄，说不定，以后还能当武林盟主。”
    “我只想去凑个热闹。明盟主招女婿，各派一定有高手前来，到时候，可以欣赏各派武艺了。”
    郭艳觉得周围嘈杂，皱了皱眉，“小西，我们还是快点上路吧，姑母想早点见到你表妹。”
    郭小西刚要说好，只见一位女子突然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公子，请你帮帮我。”
    这位女子就是丹儿。
    郭小西一愣，后面有一个男子，带着随从，一脸蛮横，“丹儿喜欢的人，就是你？”
    郭小西不明所以。
    丹儿突然挽起他的手臂，“没错，蒋一州，你死心吧。”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有意接近


苍州太守蒋玉山是大将军蒋福的弟弟，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便把蒋玉山派来当苍州的太守，实际上就是监视于家。
    蒋玉山膝下只有蒋一州一个独子。蒋一州仗着伯父和堂姐蒋贵妃，一向横行无忌。
    他偶然间跟丹儿相识，垂涎于她的美貌，便一直穷追不舍。
    丹儿也是为了躲他，才去水柳山庄找柳云飞的。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她一气之下，便孤身离开了水柳山庄，返回途中，在朋来客栈稍作休息时，又遇到了蒋一州。
    丹儿只想快点摆脱他，便说出自己已经委身于人了。
    蒋一州不相信，非要见见那人。
    丹儿情急之下，看到面目清秀的郭小西，便拉着他帮她圆谎。
    郭艳本就心情不好，暗道，“你这丫头是谁？”
    丹儿楚楚可怜的看着郭小西。
    郭小西望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姐，竟然不忍心拆穿她。
    蒋一州怒道，“你什么来头？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皇亲国戚，你惹不起。”
    郭小西看他这幅仗势欺人的模样，便十分厌恶，“这位少爷，请自重。感情不可勉强，你若真心喜欢她，就不该纠缠于她。”
    蒋一州打量了一下郭小西，看他的装束，应该也是富家子弟。面生的很，应该不是苍州人士。
    “你怎么称呼？”蒋一州瞪了他一眼。
    郭小西是嫡长孙，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路无暇精心养育。
    “在下姓郭，名小西。”
    蒋一州抿了抿唇，“郭小西？没听说过你这个人。我叫蒋一州，苍州太守正是家父，我堂姐就是最得圣宠的蒋贵妃。”
    郭小西撇了撇嘴，“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不能目无王法，随便欺压民女吧。”
    丹儿顺势说道，“小西哥哥，我们不理他，我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走。”
    蒋一州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他一摆手，几名手下已经向郭小西出招。
    郭小西爱文不爱武，蒋一州的手下都是一等侍卫。
    几个回合，他已经应接不暇。
    丹儿暗道，“长的还算好，没想到，这么没用。若是柳云飞在，就好了。”
    突然，有人出手帮郭小西，丹儿抬眸，看到此人正是一身白衣的柳云飞。
    柳云飞武功精湛，蒋一州的那几名手下已经接连退败。
    她忍住，没有叫他的名字，因为柳云飞再三叮嘱，不准她透露两人相识。
    丹儿心中感动，虽然他冷言冷语，不过关键时刻，还是会出手帮她。
    蒋一州看到英俊的柳云飞，微微一怔，“你是水柳山庄的少庄主？”
    柳云飞点点头，抱拳道，“蒋公子，得罪了。”
    蒋一州迟疑了一下，“你来苍州，是为比武招亲吧。今天不是初九，你便暴露了自己的武功，引人注目啊。”
    柳云飞脸色微沉，暗道，都说蒋太守的儿子不学无术，一无是处。可是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像传闻中的那样蠢笨。
    柳云飞微微一笑，“姻缘自有天定，蒋公子，要懂得随缘啊。”
    蒋一州哈哈大笑，“我们走。”
    他走到门口处，又回头冲着丹儿笑了笑，“丹儿，你迟早是我的。”
    蒋一州走后，郭小西抱拳，“多谢公子相救。”
    柳云飞微微一笑，“路见不平，不足挂齿。你们也是去苍州吗？”
    郭小西点点头，“这位是在下的姑母，我们正是要去苍州。”
    “刚好，我也是要去苍州，不如一起吧。”
    郭小西爽快答应。
    “这位姑娘呢？”柳云飞扬眉。
    丹儿轻呼一口气，“好，一起上路。”
    柳云飞在路上对丹儿嘘寒可暖，跟私下里相处时，判若两人。
    丹儿有时觉得他十分可怕。
    柳云飞关心的可道，“郭公子，你姑母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要不要慢些走。”
    郭艳连忙说道，“不用，不能耽搁，我要马上见到女儿。”
    柳云飞试探的可道，“哦，原来令千金在苍州。”
    郭小西抿了抿唇，“柳公子，你去苍州，真的是为了比武招亲吗？”
    柳云飞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在下的意中人便是明珊小姐，我们两偶然相识，情根深种。只是不知道为何，明庄主夫妇不太满意我。”
    郭小西脱口而出，“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你和明珊小姐定能相守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其实，我和姑母正是去明镜山庄。在下的姑丈和表妹，都在那。在下的堂舅便是明庄主夫妇的故友。”
    郭艳轻呼一口气，觉得他这个侄儿太过轻信他人，萍水相逢，便什么都透露出来。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丹儿偷偷的望着柳云飞，只觉得他神采飘逸，俊美不凡。
    可是，柳云飞有意回避着丹儿的眼神，他冲着郭小西缓缓说道，“不知道，郭公子的堂舅如何称呼？”
    郭小西微微一笑，“堂舅姓路，名无忌。”
    听到这三个字，柳云飞心里暗暗激动。
    他状似无意的说道，“都说平南王便是在江南撤走的元帅唐少衡。他最宠爱的王后便是路氏。传闻路前辈便是那路王后的哥哥。如果是真的，那路王后也是郭公子的姨母咯？”
    郭艳一怔，暗暗给郭小西使眼色，但是郭小西恍若未闻，“虽是亲戚，但是近二十年没有往来了。我小时候，好像见过姨母，只记得她衣饰华贵，金冠歨摇。”
    丹儿激动，一脸的不可置信，“郭公子，原来你是平南王后的外甥？听说平南王后美艳无双，平南王只有她一个正宫。”
    郭艳脸色微变，她自然忘不了，正是因为路小妹长子的事儿，她们一家被唐少衡逼得从江南迁到齐州。“路无双虽然长的娇美些，可也谈不上美艳绝代。可能就像柳公子所说，姻缘天定吧。那唐少衡就是看着她好。”
    听到唐少衡三个字，柳云飞心里恨的咬牙切齿，母亲涓涓告诉他，就是唐少衡害他父亲惨死。让他记住仇恨，让自己变得强大，好替他父亲报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母女连心


丹儿对郭小西突然热络起来，柳云飞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郭艳忧心忡忡，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俏俏。
    突然，路边有一群蒙面人飞身而出，将柳云飞和郭小西等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郭艳一惊。
    蒙面人仿佛是冲着柳云飞来的，集中向他攻过来。
    柳云飞丝毫没有慌乱，神态自若，与那些蒙面人打成一片。
    丹儿担心，“柳公子，小心啊。”
    郭小西也来帮忙，可是他的武功平平，难以应付。
    “云飞。”
    柳云飞一怔，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明珊。
    不只明珊来了，还有唐乐天和明娴。
    三人飞身过去，一起对付那群蒙面刺客。
    “小心。”明娴差点被刺伤，幸亏被乐天护住。
    最终，蒙面人溃散败退。
    柳云飞平安无事，丹儿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转而又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因为她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
    “珊儿，你怎么来了？”柳云飞看着明珊，眼里充满爱意。
    明珊勾起唇角，“你没有按约定的日子过来，我担心你，所以过来迎你。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柳云飞摇了摇头，“我没出事，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明娴撇了撇嘴，“柳大哥，你再不来，我姐就要去水柳山庄找你了。”
    柳云飞嗤笑，“好啊，那到时候，各派高手都到场了，珊儿却不在，看他们比武比个什么劲。”
    郭小西抱拳，“这位便是明大小姐吧，在下郭小西，她是我姑母。姑丈李远和表妹俏俏可在贵山庄？”
    明珊一怔，叹了一口气，她看到郭艳苍白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忍心。
    “我女儿怎么样了？”郭艳泪水滚落。
    明娴柔声道，“郭伯母，你先别急。俏俏姑娘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我苦命的女儿。”郭艳抽泣起来。
    唐乐天暗道，“这位郭小西应该就是姨母路无暇的儿子吧。”
    明娴想起俏俏的样子，想到她的遭遇，也是一阵心酸。
    唐乐天轻呼一口气，“郭伯母，我们先回山庄吧。”
    明镜山庄，明珊紧握着柳云飞的手，“云飞，你觉得，那群蒙面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冲你而来？”
    柳云飞微微一笑，“想来是因为这次比武招亲。”
    明珊皱了皱眉，“都是我娘。”
    “伯母也是为你好，想为你挑选一位武功高强的如意郎君。”
    明珊苦笑，“我娘是为了明镜山庄，我爹深受重伤，武林各派都对我们虎视眈眈。”
    柳云飞抿了抿唇，“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明珊点点头，“云飞，这件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我知道。我只担心，比武招亲，不能胜出。”柳云飞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明珊绷紧了嘴角，“云飞，你放心。我已经暗中求助广平侯世子，景辰世子已经答应帮忙，胜出的，一定是你。”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这样，爹娘就再也没有理由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柳云飞点点头，眼里充满柔情。
    郭艳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俏俏。
    俏俏眼神充满恐惧，缩在角落里，不肯让人靠近。
    “俏俏，娘来了，是娘啊。”郭艳的心碎了。
    李远眼圈红红的，嗓音沙哑，“俏俏，是你娘。”
    郭艳打了李远一巴掌，“到底怎么回事？”
    李远泪水滴落，“我们俏俏，被人害了。”
    “到底是谁？是谁？”郭艳歇斯底里，作为母亲，她无法接受别人伤害她的女儿，那是她娇生惯养的宝贝啊。
    许是郭艳的声音刺激了俏俏，她突然捂住双耳大哭，“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别打我，我疼，我一定乖乖听话。”
    郭艳身体抖动，“俏俏在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李远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路无忌走了进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金浩留在李府。这个儿子，是我没教好。”
    郭艳突然冲过去，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们好好的在江南过日子，要不是你，俏俏也不会被金浩拐走。我恨你，我恨你。”
    李远想去拦住她，可是已经全身无力，倒在地上。
    唐乐天听到声音，连忙走进来，“郭伯母，别这样，你会吓到俏俏姑娘的。”
    郭艳突然晕倒，岳璃的徒弟何年赶了过来，为她医治。
    唐乐天拉着路无忌出去，“路前辈，我们先出去吧，郭伯母醒来，见到你，可能又会激动。”
    路无忌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他出了明镜山庄，一路狂奔到郊外，大声喊叫，发泄心中的压抑。
    唐乐天不放心他，也跟着出来。
    路无忌坐在地上，回顾自己的一生，仿佛是个笑话，他自言自语，“路四郎，你应该早些自行了断，当初若不是你结交绿林，被人抓住把柄入了监牢，你妹妹也不会嫁给唐少衡，你也不会夜闯唐府泄露了消息，害死你的师父，你师妹也不会伤心过度迷了心智，更不会在庞府受辱，那样的话，没有一身戾气的金浩，俏俏也不会被害。所以，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路无忌拔出剑，唐乐天一惊，连忙上去阻拦。
    “路前辈，不要。”
    路无忌把他推到一边，“你让开。”
    唐乐天神色一敛，“舅舅，不要。你若自裁，外公怎么办，他还在平南等着与你团聚。”
    路无忌一怔，“你到底是谁？”
    唐乐天扬眉，“我是乐天，排行老四。”
    路无忌放下了剑，“你是小妹的儿子。”
    明镜山庄，何年为郭艳切脉后，叹道，“李夫人因为李姑娘的事，忧伤过度，要好好休息。还有李姑娘，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远点点头。“何郎中，我女儿，会好吗？”
    何年抿了抿唇，“李姑娘受到惊吓和伤害，一时间想不开，要慢慢调理，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李远身体微微颤抖，点了点头。
    郭艳醒来，眨了眨眼，“女儿呢？”
    李远连忙说道，“有人照顾她。艳儿，你不能垮啊，女儿需要你。”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步之遥


郊外，路无忌和乐天席地而坐，仰望无边的夜色。
    无忌缓缓可道，“乐天，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都是你娘生的吗？”
    乐天微微一笑，“大哥、二哥、三姐，舅舅见过了，在平南还有一个五妹。我们五个都是母后所出，父王只有母后一个。”
    路无忌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他倒是专情。”
    他顿了一下，“你那哥哥姐姐，实在跋扈，我都想象不到是你娘亲生。看到你，我才真的觉得是自己的亲外甥。”
    唐乐天微微垂眸，“二哥和三姐，喜欢仗势欺人，父王看似严厉，实际上对他们十分纵容。”
    路无忌撇嘴，“我听你三姐说，你爹娘最宠老五，我还以为，老五是儿子呢。”
    唐乐天神色一变，“五妹虽是女子，但性情像极了父王，父王总说，我们兄妹五个之中，只有五妹有他的风范。”
    路无忌摇了摇头，“你父王机关算尽，想来你那妹妹也是心机深重。”
    唐乐天点点头。
    路无忌突然起身，紧紧握住剑。
    乐天一怔，“舅舅，你要去哪儿？”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我要去青风堂，找那个畜生，为俏俏报仇。”
    唐乐天不放心让无忌一个人去，但是他又说不出阻止他的话来，毕竟，俏俏的模样也让他悲愤怜悯，“舅舅，我陪您去。”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好。”
    他们知道，上次的事，青风堂一定加强了戒备，所以这次去，他们倍加小心。
    夜深人静，潜入后，他们抓住一名护卫，“说，金浩在哪儿？”
    那名护卫吓得脸色苍白，“他，他不在青风堂。”
    突然，乐天出手将其打晕。
    他们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一处院子里传出唱戏的声音。
    原来，蓉姨娘因为他师兄的事伤心，每每夜里起身，穿着戏服在院子里唱曲儿。而乐仙因为纳兰康的事也有些失落，两人经常在夜里喝酒聊天。
    乐仙耳力很好，“蓉玉，有人来了。”
    蓉姨娘一怔，“有人？”
    路无忌和唐乐天一个飞身，潜入院中，乐仙转手投来一枚暗器，暗器飞快，路无忌一惊。
    “舅舅小心。”
    路无忌的衣角被刮破了。
    乐仙一怔，眼前的居然是自己的四哥。
    而唐乐天更加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蓉姨娘可道，“阿五，你们认识？”
    乐仙轻呼一口气，“蓉玉，你先回屋，别让其他人出来。他们是我的熟人，许是来找我的。”
    蓉姨娘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乐天哼了一声，“五妹，你不在平南王宫呆着，怎么也来了北国？还有，你怎么会在青风堂里呢？”
    乐仙微微一笑，抿唇不语。
    乐天接着说，“这是舅舅。”
    “舅舅，她就是五妹，乐仙。”
    乐仙微微颌首，“舅舅金安。”
    她心里暗道，四哥居然也来了苍允之地，该不会破坏她的计划吧。
    路无忌忍不住开口，“乐仙，你既然在青风堂，那你知不知道，金浩在哪儿？”
    乐仙突然拜了一下，“舅舅恕罪，乐仙来苍允之地，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路无忌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透露你和乐天的身份。”
    乐仙眼神又飘向乐天。
    乐天撇了撇嘴，“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平南的仙宁郡主。”
    乐仙这才开口，“金浩不在这里，他已经脱离青风堂了。”
    路无忌心情复杂，仿佛这个结果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来青风堂，是俏俏的事儿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对不起李远。可是如果真的找到了金浩，他看在赵小萍的份上，又怎么下得去手。
    乐仙聪明绝顶，自然猜到他们来找金浩，一定是为俏俏的事儿。
    她心里盘算，也许，可以借舅舅的手除去金浩。
    “俏俏姑娘，好些了吗？”乐仙脸色一变。
    路无忌叹气，“金浩到底怎么对她，让她变成那个样子。”
    乐仙皱了皱眉，和盘托出，“她跟着金浩来了青风堂，却被金浩送给了冯元吉的儿子冯啸越，最后冯啸越又把她送给了自己的手下。”
    路无忌身体微微颤抖，“逆子，这个畜生。”
    唐乐天听后也怒意满满，“你不是在青风堂吗？你为什么不救她？”
    乐仙微微垂眸，“青风堂高手如云，凭我一人之力，也是爱莫能助。”
    乐仙突然想到，金浩出了青风堂，很可能去齐州，“糟了，舅舅，金浩仇恨舅母，这次出了青风堂，很可能去齐州找舅母报仇。舅舅，你快回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路无忌一怔，“金升和乐诗也很可能回了齐州。”
    “我三姐？你们见过她。”乐仙担忧，“四哥，你怎么能放任三姐不管，你要跟着她保护她啊。”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不关乐天的事，我马上回齐州。”
    唐乐天急忙说道，“舅舅，我们一起去。”
    两人急忙离开青风堂，赶赴齐州。
    齐州郊外，有一处秀丽的枫叶林，金升正陪着乐诗，游览观赏美景。
    “表妹，我们回家吧，娘一定等急了。”
    乐诗撇了撇嘴，“你回去吧，我还不想回去。”
    金升叹了一口气，“那我陪着表妹吧。”
    乐诗怒道，“你说，那个明珊，还有那个信儿，可不可恶？等我父王举兵北上，做了天下之主，本宫第一个就要铲平明镜山庄。”
    金升倒吸一口气，“表妹，小声点，被别人听到，你会有危险。”
    路上，路无忌一刻也不敢停歇，他此刻才知道，祁璇对他有多么重要。
    等他赶到祁府，看到大门开着，心瞬间凝冻。
    唐乐天皱了皱眉，顺着门进入，果然不出乐仙所料，祁府出事了。
    “舅舅。”乐天悲痛的喊了一声。
    路无忌身体颤抖，他踉跄着走了进去，看到祁府的人都死伤倒地，一片凄惨。
    “祁璇，璇儿？”路无忌大喊。
    他到处寻找自己的妻子，终于在院子的角落处发现浑身是伤的祁璇。
    “璇儿。”路无忌泪水滚落。


第三百一十九章 花落谁家


奄奄一息的祁璇，缓缓睁开眼，她用力扯出一丝笑容，“无忌，你回来了。”
    也许，她留着这口气，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路无忌。
    路无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用力擦了擦，想最后记住祁璇的模样。
    “是不是金浩？”
    祁璇气息微弱，“不要，不要怪他。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给小萍偿命的，只是，我舍不得升儿。”
    路无忌柔声道，“璇儿，别说话，我带你去找郎中。”
    “好好，好好照顾升儿，保护好他，不要让他报仇。”祁璇闭上了眼，永远的离开了。
    “祁璇。”路无忌哭喊道。
    他也怨过她，恨过她，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把她当妻子看待的。
    就在这时，金升带着乐诗回来了。
    金升看到祁府里的场景，一时呆在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娘。”
    金升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乐诗虽然跋扈，但是哪里见过这种凄惨的场面，她尖叫一声。
    “三姐。”唐乐天连忙拉着她走了出去。
    乐诗怒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天皱了皱眉，“有人寻仇，舅母，走了。”
    比起路无忌，乐诗还是挺喜欢她这个舅母的，“到底是谁下的手？真是毒辣。”
    “属下参见三郡主，四王子。”
    乐天侧目，看到青黛和泽兰飞身前来。
    乐诗轻呼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青黛垂首，“是五郡主不放心您，让我们随侍在三郡主身旁，保护您的安全。”
    乐诗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早来保护本宫就好了，那个明珊，还有信儿，本宫不会放过她们。”
    乐天皱了皱眉，“三姐，明珊哪里得罪你了？”
    乐诗又升起怒意，“那个卑贱的丫鬟信儿，居然顶撞本宫，明珊帮着她对付我。”
    乐天轻呼一口气，“明珊知书达礼，一定是你咄咄逼人。三姐，我劝你，在平南仗势欺人就罢了，来了北国，还是收敛些吧，不然，泄露了身份，惹祸上身。”
    乐诗一跺脚，“你闭嘴，本宫是你王姐，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怪不得父王说你从不把自己当唐家的人。”
    乐天不想再说下去，从小到大，争吵的有些累了。
    既然有青黛和泽兰保护她，他也放心了。于是他转身回了祁府。
    路无忌抱着金升，捂着他的眼睛，“升儿，你娘只是睡着了，没事的。”
    金升哭的泣不成声，“爹，娘身上好多伤口，她一定很疼，很痛苦。为什么我不在，如果我在，我就挡在娘的身前。”
    路无忌哽咽，“升儿，不要恨，这是你娘最后嘱咐的，她要你轻轻松松的活着，儿子，要听你娘的话。”
    唐乐天站在后面，眼圈也红了。
    路无忌为祁璇立墓，上面写着爱妻祁璇之墓。
    爱妻两个字，怕是祁璇也要含笑九泉了。
    乐天缓缓说道，“舅舅，你有何打算？”
    路无忌缓缓闭上眼，没有言语。
    明镜山庄，郭艳把郭小西拉到一旁，“小西，姑母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最为放心。你俏俏表妹现在成这个样子，姑母不放心把她托付给别人，小西，姑母求你了，你娶了她可好。”
    郭小西轻呼一口气，实在没想到郭艳会突然提起这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对俏俏，只有兄妹之情啊。
    丹儿突然在外面喊道，“郭大哥，郭伯母，你们在吗？”
    郭小西连忙起身去开门，“丹儿姑娘。”
    丹儿穿了一身粉白绣花长裙，一串珠链装饰在额间，配着长流苏耳环，看的郭小西有些痴了。
    郭艳有些厌恶，“丹儿姑娘，何事？”
    丹儿眨了眨眼，“我来，是谢谢郭大哥救了我。”
    她顿了一下，故作娇羞，“我还准备了一些小点心，是我自己做的。放在这，给你们尝尝。”
    郭小西微微一笑，“丹儿姑娘有心了。”
    郭艳脸色不好，她看到活泼的丹儿，就想到自己的女儿，可惜俏俏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啦。
    她听说丹儿本是小乞丐，后来被包三夫妇收养。
    她愤恨，一个乞丐出身的女孩儿，居然可以出落的亭亭玉立，活得轻松快乐，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却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和痛苦，零落成泥。
    “出去，何郎中说，我需要静养。”郭艳冷冷的说道。
    丹儿一脸无辜，看了看郭小西。
    郭小西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姑母好好歇息，我们先出去了。”
    初九，明镜山庄张灯结彩，在正院摆下擂台。
    各派高手陆续赶到，有来夺擂的，更多的是来观战的。
    明仕宗和曲兰嫣现身。
    众人行礼，“盟主和夫人金安。”
    曲兰嫣点头示意，“各位，今日在此摆下擂台，为小女比武招亲。可以上擂台的侠士，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出身名门正派。第二，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尚未婚配。”
    人群中有人发问，“怎么个比法？”
    曲兰嫣抿了抿唇，“只要符合那两个条件，都可以上擂台比试。”
    葛松带着儿子葛文熙上前，“明夫人，想上擂台之人，一定陆续不断，最好定下个期限，总不能比个没完没了。”
    “葛掌门说的极是啊。”
    曲兰嫣脸色一沉，“宋子维，尤昆。”
    “弟子在。”
    曲兰嫣微微一笑，“他们是我明镜山庄的两个入室弟子。今天之内，所有胜过他们俩的侠士，有资格上擂台比武。日落之前，我们依据最后入围的人数，确定明日的比武名册。”
    雷金虎哈哈大笑，“也就是说，今天不能赶来的，就没有机会上台比武咯？”
    曲兰嫣点点头，“没错，我之前已经发布消息，比武招亲之日是初九。”
    宋子维飞身一跃，上了擂台，“各位，承让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飞身上台比武。只是没几个回合，就被宋子维击下了擂台，台下嘘声一片。
    接着，又有几个人陆续上台，都是武功平平，一一败下阵来。
    雷涛神色一敛，提足真气，一个飞身，上了擂台。


第三百二十章 浮出水面


雷涛招招狠辣，宋子维一时有些应接不暇。台下的雷金虎暗自为儿子捏汗。
    此时，台下突然出现一个姑娘，便是在朋来客栈与他纠缠的小梦。
    小梦神色凄离，大喊一声，“雷涛，你这个负心人。”
    雷涛一怔，因为一时失神，被宋子维一招击中，口吐鲜血。
    “涛儿。”雷金虎马上飞身过去扶他。
    雷涛愤恨不已，“你这个贱妇。”
    小梦哈哈大笑，抱拳道，“各位，今天我就要拆穿洪虎帮的少帮主雷涛的真面目。是他花言巧语哄骗我，让我委身于他，可是他为了当明镜山庄的女婿，又狠心抛弃我。明盟主，你德高望重，明夫人，你一定不喜负情忘义之徒。”
    曲兰嫣皱了皱眉，“雷帮主，雷少爷，她说的可是真的？”
    雷涛一脸心虚，但是却不肯承认，“我根本不认识她，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来污蔑本少爷，为的就是不让我比武取胜。”
    雷金虎也附和道，“是啊，刚刚涛儿就是因为这个歹毒的女人出现，才一时失神，被打伤。盟主，夫人，这不公平啊。”
    小梦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雷涛，这是你当日写给我的情诗，要我念给大家听吗？这可是你的笔迹。”
    雷涛这下不敢再争辩，想了一想，又换了一个说词，“是你不守妇道，对我不忠，我才将你赶走。”
    小梦撇嘴轻笑，“你刚刚当着众人面，已经说你不认识我。”
    曲兰嫣冷声道，“够了，雷帮主，你的家务事，请出了明镜山庄再处理吧。”
    雷金虎顿觉颜面尽失，带着受伤的儿子转身离去。
    曲兰嫣沉声道，“继续。”
    一抹白色身影上了擂台，只见他身形灵活，招式奇快，十几个回合，宋子维已经败下阵来。
    “他就是柳云飞啊。”台下的人纷纷叫好。
    明仕宗脸色微沉，看了看曲兰嫣。
    曲兰嫣冷声道，“柳公子，我之前说过，有资格做明镜山庄女婿的人必须出自名门正派。”
    “谁说云飞不是出自名门正派？”大家寻着声望去，是一个面色暗黄的老者。
    明仕宗定睛一看，连忙抱拳道，“徐前辈。”
    他给曲兰嫣使了一个眼色，压低了声音，“这是徐梁派掌门徐正松前辈。”
    曲兰嫣一愣，微微垂眸，“徐前辈，恕晚辈无礼。”
    周围人议论纷纷，“徐梁派的人很久没有现身了。”
    “是啊，当年徐梁派的开山祖师对明山昆羽都有恩。”
    徐正松咳嗽了两声，“云飞是老夫收的入室弟子，归到我徐梁派门下。明盟主，明夫人，你们觉得徐梁派不算名门正派吗？”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不敢。”
    明仕宗沉声道，“柳云飞，入围。”
    远处，明珊忍不住内心雀跃。
    而另一个女人却要心碎了，便是角落里的丹儿。
    接着，葛文熙被葛松逼着上了台，他的武功还算好，但是他无心应战，十几招就故意露出破绽，被尤昆一招击中。
    葛松怎会看不出来，气的脸色铁青。
    广平侯世子于景辰摇着折扇缓步而来。
    “这不是小侯爷吗？他是来观战的，还是要上台比武？”
    “小侯爷都来了，其他人都让位吧。”
    “侯爷虽然跟明盟主关系好，但是王侯之家，怎么会跟江湖人家结亲，就算结，明珊小姐也不可能为正妻。”
    曲兰嫣瞥了远处的明珊一眼，知道于景辰一定是她找来的。
    于景辰微微一笑，“明盟主，夫人，家师是无名道长，不知道我算不算出自名门正派。”
    明仕宗微微一笑，“无名道长德高望重，小侯爷师承于他，自然是出自名门正派。”
    于景辰说了一个好字，极快的飞身上了擂台。
    “好轻功。”众人拍手称赞。
    于景辰招式变幻莫测，尤昆自是不敌。
    曲兰嫣喊道，“广平侯世子于景辰，入围。”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说道，“且慢。”
    众人很是惊讶，看了看说话之人，又看了看一旁的柳云飞，只觉得两人相貌十分相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说话之人便是纳兰康，他身边还带着三个身穿男装的女子。
    纳兰康和柳云飞也是一怔，他们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跟自己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纳兰康神色一敛，“于世子，你根本没有资格参选吧？”
    于景辰摇了摇折扇，“兄台何意？”
    纳兰康咪了咪眼，撇嘴轻笑，“你虽然尚未成亲，但是已有婚配啊。”
    纳兰康身边，三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中的一个，脸色微变，此女便是纳兰丽婉。
    她挑了挑眉，“于景辰，你敢说你没有婚约在身吗？”
    众人议论纷纷，于景辰皱了皱眉，虽然之前去京都，皇上口头赐婚，并没有下婚旨，但是圣上金口玉言，这件事算是定了。
    如果他现在公然说自己尚无婚约，便是欺君之罪。
    明娴突然出现，“就算小侯爷已经有了婚约又如何，谁都知道，广平侯便有两位夫人，娥皇女英，一段佳话。”
    明娴是明珊推上来的，于景辰本就是为了帮明珊的忙，明珊自然要为他解围，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景玉春哈哈一笑，“是啊，谁都知道，连明盟主，也有两位夫人。”
    明娴咬了咬唇。
    葛松不屑的说道，“可是明夫人已经说过，两个条件，其中一个，便是尚未婚配。难道说出的话，不算数吗？”
    曲兰嫣脸色一沉，“我的确说过，尚未婚配，可是尚未婚配的意思是尚未成亲。”
    她顿了一下，“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可是想上台比武，如果你想一试身手，本夫人亲自奉陪。”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哥哥，上去好好教训她。”
    纳兰康微微一笑，“在下姓蓝，单名一个康字，家师乾英派朱刚。”
    身旁的人感叹，“乾英派也很久没在江湖中出现了，这比武招亲，倒是让很多匿迹江湖的门派浮出水面。”
    曲兰嫣纵身一跃，上了擂台，冲着纳兰康示意，“请。”
    纳兰康神色一敛，施展轻功，上了擂台。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入围


丹儿看着纳兰康，也是一阵心动。她想起初见柳云飞时的场景。
    纳兰康喜欢庄重的黑色，而柳云飞喜欢飘逸的白色，两人虽然面貌相似，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
    纳兰康处处彰显着霸气，柳云飞却流露着温润儒雅。
    纳兰丽婉身边穿男装的女子露出担心的模样，“阿康不会有事吧？”
    另外一位着男装的女子嗤笑，压低了声音，“美琳妹妹既然那么担心他，为什么之前不早点下嫁，这样他就没资格上台了。”
    “白艳姐姐，不知道平南大王子什么时候来把你娶走，省的你整日取笑我。”
    纳兰丽婉咪了咪眼，“你们放心，我哥哥怎么会输给一个江湖妇人。”
    台上，纳兰康一撩衣襟，俊脸一沉，招招狠辣无情，曲兰嫣暗道，看这公子打扮，非富即贵，只是看招式便知道他心肠歹毒，绝非良配。她是不会把女儿托付给这种人的。
    曲兰嫣使出了各式绝招，有很多都是明仕宗教她的。
    纳兰康一时间，有些疲于应付。
    美琳十分担心，生怕纳兰康有个什么闪失。她是皇族宗室之后，被太后华玥收做养女，被封为郡主。
    她自小便喜欢俊美的纳兰世子，纳兰康也十分中意她。两人虽未婚配，但是京都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迟早的一对儿。
    这次，也是美琳郡主听纳兰丽婉说，纳兰康在允州出了事，才非要亲自过来找他。而纳兰丽婉也想亲眼见见自己未来的夫君于景辰，所以一拍即合。
    至于白艳公主，她自从听说平南大王子有意求娶她，便每日胆战心惊，因为她听说，她姐姐红艳公主因为得罪了平南王后，被折磨死的。
    她求见皇上，想让他答应不会把她嫁到平南，可是皇上希杰一直回避，还劝她大局为重。
    白艳对自己的亲人有些失望，趁着去安王府看望王妃之机，跟美琳和纳兰丽婉一起偷偷离开了京都。
    本来曲兰嫣已经占上风，可是纳兰康突然步法一换，几十个回合后，竟由败转胜。
    曲兰嫣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从擂台上摔下。
    曲兰嫣还想再攻过去，可是明仕宗担心她，直接喊道，“蓝康公子，入围。”
    明珊也紧张的上前，“娘，你没事吧？”
    曲兰嫣一撩衣襟，“我没事。”
    就在纳兰康飞身下了擂台时，一个跟他交错的身影跃上了台。
    曲兰嫣一怔，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的脸棱角分明，嘴唇有些薄，英俊中透着刚毅。
    “在下寒松门简玉龙，夫人刚刚一战，一定耗了不少真气，公平起见，在下只用一只手应战。”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对面前的简玉龙印象不错。她之前也听说过，寒松门掌门有位得意的弟子，性情沉稳，资质颇高。
    “请。”曲兰嫣话音一落，便向他攻了过去。
    简玉龙步法沉稳，功力深厚，虽然只用一只手，却足可以克制曲兰嫣。
    并且，他本有几次可以马上取胜的机会，却一再相让。
    曲兰嫣觉得他人品甚好，一收招，“我输了，寒松门简玉龙，入围。”
    台下的景玉春十分得意，若是简玉龙能成为明镜山庄的女婿，那么寒松门在武林的地位也会提高。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暗道这位简玉龙不简单，他对付曲兰嫣，在百招以上，且是险胜。而这个简玉龙，只用一只手，却可以这么轻易取胜。那么，明日的比武，他的胜算怕是不高。
    简玉龙下了擂台后，与纳兰康对视，那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不甘和嫉恨。
    “龙儿，你爹嫌弃娘身份卑微，竟狠心到处追杀我们母子。他眼里只有他的嫡子，你一定要争气啊，让你爹看看，到底是他的嫡子强，还是我的龙儿强。”
    白艳公主一抬眸，刚好看到简玉龙投来的眼神，她微微一颤，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气宇不凡。
    而纳兰丽婉正盯着于景辰看，见他锦衣华服，英气逼人，手里摇着折扇，一表人才，不免有些心动。
    美琳嗤笑，“婉妹，怎么，喜欢上于世子了？那你还不赶紧过去，说你是他未婚妻子，让他明天不要去比武了。”
    纳兰丽婉嘟嘴，“他若敢娶别人，就是欺君之罪。”
    简玉龙长呼一口气，他期待了多久，可以堂堂正正的跟他比试，一较高下，可是如今是比武招亲，他若胜了，便要娶明珊为妻，娶了明珊，那楚妍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他和楚妍约定，两人要携手到白头，等大仇得报，便去游历大江南北，不理世事纷争。
    明仕宗咳嗽了两声，“各位，日落之期已到，目前有四位侠士入围，徐梁派柳云飞，无名道长弟子于景辰，乾英派蓝康，还有寒松门简玉龙。以上四人明日再上擂台，一决高下，胜出者，便是小女明珊的夫婿。”
    纳兰康带着纳兰丽婉等人回了苍州的一间大宅，他不喜欢住客栈，而为他打理一切的，正是乐仙。
    “世子。”乐仙微微颌首。
    纳兰康点点头。
    美琳看了看乐仙，露出一脸敌意。纳兰丽婉瞥了乐仙一眼，不屑的说道，“还有我们呢，怎么你只向我哥哥一人见礼。”
    乐仙微微福身，“几位小姐好。”
    白艳公主抿了抿唇，“我习惯了晨起要吃燕窝，你可要备好。”
    乐仙点头，“已经备好了上等燕窝，一定让小姐满意。”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我渴了，你去给我倒一杯花茶来。”
    韵梅连忙端着一杯茶上前，“小姐，这些事，吩咐属下就可以。”
    纳兰丽婉一拍桌子，“谁让你插嘴。”
    她指了指乐仙，“你过来。”
    乐仙神态自若，缓步上前。
    纳兰丽婉扬眉，“本小姐肩膀不适，你帮我捏捏。”
    美琳嗤笑，斜眼望着乐仙。
    乐仙把眼神投向纳兰康，纳兰康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乐仙微微一笑，走上前，帮纳兰丽婉按捏肩膀。
    纳兰丽婉缓缓闭上眼。
    美琳微微勾起唇角，“我脚底酸痛，你一会儿也去房里帮我按按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抽签


乐仙脸色未变，韵梅已经忍不住开口了，“小姐，她是我们青风堂分坛的坛主。这里有下人，可以随你差遣。”
    美琳脸色一变，看了看纳兰康。
    杨斌马上厉声喝道，“休得无礼。”
    纳兰丽婉刻薄的声音响起，“坛主？你们可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
    纳兰康微微垂眸，“阿五，你先下去吧。”
    “是。”
    乐仙和韵梅出了院子。
    韵梅皱了皱眉，“我们奉两位堂主之命，可是来保护他们安全的”
    乐仙轻笑，压低了声音，“韵梅，你为何对韩晶如此忠心？”
    韵梅一惊，“坛主，属下听不懂。属下现在只对您忠心。”
    乐仙摇了摇头，“你的性情寡淡清冷，突然之间转变，难免让人生疑。而且本坛主刚入青月分坛时，韩晶让你盯着我，定是对你十分信任。”
    韵梅还是不肯承认。
    乐仙脸色一沉，“我绝对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韵梅迟疑了一下，还是拒不承认。
    乐仙看了看对面的手下，她叫白术，名字是乐仙给取的。
    “动手吧。”乐仙沉声道。
    房间里，美琳有些不悦，“阿康，你不会对刚才那个丫头有意吧？”
    纳兰丽婉嗤笑，“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美琳姐姐，这你也在意。”
    美琳脸色一沉，“等明天你哥哥取胜了，怕是要娶一个大美人做你的嫂嫂咯。”
    纳兰丽婉冷哼一声，“比武招亲，哥哥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就算取胜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婚配，伯娘也不会答应的。”
    白艳公主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说，那个柳云飞柳公子，为什么跟世子长的那么像？”
    美琳也叹道，“确实很像，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此刻，白术进来禀报，“韵梅对几位小姐不敬，按坛主的意思，已经将她杖毙。坛主让属下进来禀报一声，请几位小姐消气。”
    白艳倒吸一口气，看了看美琳。
    纳兰丽婉冷笑，“她还算聪明。”
    “知道了。”纳兰康一摆手，示意白术下去。
    其实纳兰康无意看这些女人争风吃醋，他担心的，是明日的比试。
    苍州郊外，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冰莲站在月色下，肌肤胜雪，美如仙子。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脸仍然毫无瑕疵。
    “孩儿参见娘。”简玉龙半跪了下来。
    冰莲转过身，将他扶起，“龙儿，明天一战，你有几分把握？”
    简玉龙眼神凌厉，“孩儿只想打败纳兰康。”
    冰莲微微一笑，“娘送你到寒松门，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成了明镜山庄的主人，才有望成为武林霸主，日后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让抛弃我们母子的那个男人后悔。”
    简玉龙点点头，他话锋一转，“娘，妍妹怎么样了？”
    冰莲脸色微沉，“楚妍是楚凌风的女儿，我们找到她，只是想利用她的复仇之心，对付纳兰一家。你不可对她生情，因为你未来的妻子，要身份尊贵，能助你一臂之力的，懂吗？”
    简玉龙不敢违逆母亲，不再言语。
    大宅的后院，十分宽广，乐仙正在练剑，每一招，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来到北国，隐忍了这段时间，怕是只有这套出神入化的旋龙剑法，算是一点回报吧。
    纳兰康拍手叫好，款步走来，一袭黑色暗纹长袍，衬托出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傲慢。
    乐仙凝眸望着他，今天他让她先下去，算是替她解围，心中还有她吧。
    纳兰康抬头，看了看月色，“阿五，你说，明日，小王会赢吗？”
    乐仙走近，“阿五今天没有去，不知道其他三人的武功如何。所以，小王爷会不会胜出，小女不知道。但是，小王爷在乎吗？明珊虽然号称武林第一美女，但是小王爷身边，从来都不缺美人。单论姿色，绮霞应该不输明珊，只是她是无依无靠的舞姬，明珊是武林盟主的千金。”
    纳兰康突然柔声说道，“你怨我吗？”
    乐仙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希望小王爷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对我好，而不是因为曾经的承诺和恩情。”
    纳兰康心里一颤，倒觉得眼前这个外柔内刚的丫头越发可爱，她今天处置了韵梅，果断狠辣，也很合他的心意。
    “明天一战，小王没有多少把握。”纳兰康撇了撇嘴。
    夜里，有人到访大宅，此人便是明仕宗。
    “柔儿。”明仕宗和乐仙来到僻静处。
    乐仙微微垂眸，没有答话。
    明仕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怨恨我们，既然找到了你，我就不能让我们明家的后人流落在外。”
    乐仙冷笑一声，“比武招亲后，你就有了乘龙快婿，明镜山庄也后继有人，你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并不缺我一个。”
    明仕宗咳嗽了两声，“我对不起君儿，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我打算，明日趁着武林各派都在，让你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乐仙挑眉。
    次日一早，柳云飞和简玉龙已经赶到，没多久，于景辰也来了，可是纳兰康却迟迟没有来。
    曲兰嫣沉声道，“今日的比武规则，两人一组进行比试，最后胜出的两人，一决雌雄。至于哪两人一组，抽签确定。”
    明珊捧着一个签盒上前，众人皆惊叹于她的美貌。
    她给柳云飞和于景辰使眼色，两人会意。
    三支签抽完，柳云飞和于景辰一组，剩下的一支签，纳兰康未来，但是已然确定他和简玉龙一组。
    柳云飞和于景辰上了擂台。
    曲兰嫣抿了抿唇，“半柱香时间为限。”
    柳云飞轻笑，“若是半柱香时间内，我们打成平手，该如何？”
    于景辰摇了摇折扇，“若是平手，算我输。”
    明珊松了一口气，她求于景辰过来帮忙，但是让他故意输给柳云飞，又怕扫了广平侯府的颜面。
    两人同时发招，势均力敌，招式精彩，看的台下的人纷纷叫好。
    半柱香的时间到了，两人不分伯仲。
    于景辰微微一笑，“按照之前的约定，算我输。”


第三百二十三章 脱颖而出


简玉龙抿了抿唇，暗道，纳兰康怎么还不出现。难道他不来了吗？
    曲兰嫣缓缓开口，“蓝康公子未到”
    “慢。”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侧目，只见一抹清丽的身影出现，紫色劲装，淡扫蛾眉。
    曲兰嫣一怔，轻呼一口气。她看了看明仕宗的脸色。
    “小女绵里针，蓝康公子不能前来，是因为昨夜，有人偷袭行刺，蓝公子受了伤。”
    众人议论纷纷。
    “但是，”乐仙抬高了音量，“蓝康公子托我代他出战。”
    这下，周围的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曲兰嫣脸色一沉，“这是比武招亲，不是门派切磋，怎么可以代战。”
    乐仙微微一笑，“四个胜出者分两组，若蓝康公子一方不应战，那么就是简公子直接对战柳公子，柳公子刚刚对战一局，一定真气耗损，这不公平。”
    周围人说道，“是啊。”
    曲兰嫣缓了缓心神，“那就明日再战。”
    乐仙摇了摇头，“明夫人，迟则生变。明镜山庄的女婿，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不想听到，今夜，简公子或者柳公子被行刺的消息吧。”
    明珊脸色一变，“娘”
    她希望今日就确定结果，多等一日，就是多一分煎熬。
    曲兰嫣哈哈一笑，“你是女子，就算赢了，又如何。”
    乐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小女来，是因为蓝公子做事喜欢有始有终，并不是他贪恋明镜山庄的女婿之位。若是我侥幸赢了，那便是简公子与明镜山庄无缘。若是我输了，简公子便可与柳公子一决雌雄。”
    曲兰嫣看了看明仕宗，明仕宗点点头。
    曲兰嫣轻笑，“好，我们没意见。但是，简公子，同意吗？”
    简玉龙有些失望，但是这个场面，他也不好拒绝，“好。”
    简玉龙飞身上了擂台，乐仙轻呼一口气，也跟着上去。
    “若是半柱香之内，我们打成平手，该如何？”乐仙挑眉。
    简玉龙微微一笑，“若是打成平手，算我输。”
    他本来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姑娘，他胜之不武，所以刚开始招式和缓。
    可是几招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太过轻敌了，眼前这个丫头无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容小觑。
    明仕宗看着他们在台上对招，眼神复杂，他一方面担心女儿明柔受伤，另一方面，又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一展身手。
    明珊更为紧张，她昨日看到了简玉龙的功夫，知道他武功高超，所以，她希望败的一方是简玉龙，这样，柳云飞自然而然便是胜出者。
    几百招后，简玉龙和乐仙难分高下，简玉龙额角已经出汗了，他的压力更大，当着武林群雄的面，若是输给一个丫头，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简玉龙招式一变，用的不再是寒松门的功夫，乐仙见招拆招，使出旋龙剑法，遇强则强，只觉得身体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台下之人拍手叫好，有人说道，“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对战了，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哎，后生可畏，年纪轻轻，武功精进，现在武林是他们的天下了。”
    “绵里针，好像是青风堂新任分坛坛主的绰号。”
    半柱香的时间到了，简玉龙收招认输。
    明珊喜不自禁。
    明仕宗突然上台，“各位，我有一件事向大家宣布。”
    曲兰嫣微微垂眸，知道自己夫君的心意。当乐仙使出旋龙剑法时，她便明白。
    明仕宗微微一笑，“她，就是明镜山庄流落在外的三小姐，明柔。”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有人马上喊道，“怪不得武功高强，虎父无犬女啊。”
    明仕宗一摆手，众人安静，“我这个女儿忍辱负重，之前以身犯险，潜入青风堂，功不可没。现在，正式认祖归宗，希望各位武林前辈日后可以提携她，扶助她。”
    葛松在台下撇嘴，“这话的意思，难道说明镜山庄将要传给这个丫头？”
    景玉春冷哼一声，“看来柳公子当了女婿，也没法继承明镜山庄了，空欢喜一场。”
    明珊和明娴皆是一愣，没想到台上这个剑锋犀利的姑娘，就是他们的三妹。
    有人带头说道，“恭喜盟主，寻回爱女。”
    周围人也都接连说道，“恭喜盟主。”
    柳云飞微微一怔，他本想帮忙找回明柔，借此讨好明仕宗，没想到找回的这个明柔，很可能抢走明镜山庄继承人的位置。
    徐梁派的徐正松咳嗽了两声，高声说道，“明盟主，今天聚在这，是为比武招亲，既然胜负已定，就请你赶紧宣布吧。”
    曲兰嫣突然站起，飞身上了台，“既然明柔代蓝康公子应战取胜，那么，理应由她与柳云飞公子一决胜负。”
    明珊皱了皱眉，“娘，你让云飞和三妹比武？”
    徐正松哈哈一笑，“若是三小姐赢了，你们岂不是招不到女婿？”
    曲兰嫣脸色一沉，“小女明珊兰心蕙质，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如果连明家的小姐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做我明镜山庄的女婿。”
    柳云飞微微一笑，抱拳道，“三小姐，得罪了。”
    乐仙突然喊了一声，“慢。”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柳云飞，“柳公子，我们俩的比试，我便不是代表蓝康公子，而是代表明镜山庄。既然代表明镜山庄，就要用明镜山庄的武功。”
    明仕宗点点头，“柔儿才刚刚认祖归宗，比武，三个月后再说吧。”
    明珊的脸色黯淡下来，但是她知道，她爹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各门派的人陆续离去，柳云飞要走，但是被明娴拦住。
    最后只剩下明家的人和柳云飞，明珊冲着母亲曲兰嫣说道，“云飞发誓此生非我不娶，我也发誓，非君不嫁。女儿求你了，娘，不要拆散我们。”
    明仕宗脸色微沉，“珊儿，你三妹才寻回来，不要说扫兴的话。”
    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柔儿，这是你大姐明珊，你二姐明娴。”
    乐仙轻笑，微微颌首。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旨意


明娴连忙走过去，拉起乐仙的手，温柔轻笑，“你就是三妹，太好了，我妹妹终于回家了。”
    仕宗连忙说道，“吩咐厨房，在正堂摆宴，欢迎三小姐回家。”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恭喜庄主和夫人，云飞先告辞了。”
    乐仙连忙说道，“慢，柳公子，是你去中州把我寻回，劝我回明家的，今晚的宴席，你自然要参加。柔儿还要敬你一杯呢。”
    明仕宗点点头，“云飞，你陪姑母寻回小女，我也要说一声谢谢，今晚，就留在山庄吧。”
    明娴也附和道，“是啊，云飞哥哥，留下来吧。”
    柳云飞看了看明珊，明珊缓缓开口，“云飞，留下吧。”
    柳云飞这才答应留下。
    冯玉瑶也难得出了院子，来到正堂，“三小姐回来了，姨娘真是开心。”
    乐仙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面目清秀的妇人，跟她女儿明娴一样温柔。
    她暗道，都说明仕宗义薄云天，光明磊落，可是家里已经有了两位夫人，居然还去招惹君儿。在这点上，他永远也没法跟她父王比。
    乐仙微微福身，微笑不语。那声姨娘，她实在叫不出口。
    明娴拍手，“以后我们明镜山庄就是三朵金花了。”
    曲兰嫣缓缓开口，“明珊，照顾一下妹妹。”
    明珊扯出一丝笑容，走了上前，“三妹，欢迎你回到山庄。其实，这些年，当我知道有你的存在，便没有放弃寻找你。”
    一旁的柳云飞也说道，“是啊，自从我与你姐姐相识，她就托我到处寻找你。没想到，果然把你找了回来。”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举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
    一个人的气质难以在短时间内改变，曲兰嫣只觉得眼前这个丫头举手投足间，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虽然有那块传家玉佩，明仕宗也笃信她就是小女儿明柔，但是曲兰嫣就是心存疑虑。或许，她不想承认，在内心深处，她不想看到君儿的女儿如此出众。
    明仕宗的两位弟子宋子维和尤昆也走过来向乐仙敬酒，“师妹。”
    乐仙轻笑，“两位师兄好。”
    明娴突然说道，“包三叔，包三婶，还有丹儿妹妹来了。”
    曲兰嫣连忙走了上前，“包三哥，三嫂，丹儿，快里面坐。”
    当年，乐天被韩追带回平南，包三夫妇十分想念他，为了缓解这种思念，他们收养了一个在路边乞讨的小女孩，为她取名为丹儿。
    丹儿走了过去，热络的拉起乐仙的手，“你就是柔姐姐，我是丹儿。”
    其实丹儿到底有多大，生辰是什么时候，没人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小的时候个头小，所以明珊和明娴都称呼她为丹儿妹妹。
    乐仙看了看她飘忽不定的眼眸，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事实上，丹儿也确实算不得性情纯良的女子。
    “以前觉得明珊姐姐是丹儿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现在见了明柔姐姐，才知道这世上还有美丽的女子。”丹儿不经意的说道。
    明珊没有在意，太多人恭维她的美貌，反倒是她自己不在乎了。
    但是曲兰嫣听后，有点不舒服。在她心里，她的女儿才是最出众的。
    乐仙抿唇轻笑，“丹儿妹妹，你也是美人啊，而且人美嘴甜。”
    “小西哥哥呢？”丹儿挑眉，仿佛故意在柳云飞面前抬高音量。
    曲兰嫣缓缓说道，“他们都在照顾李姑娘。”
    乐仙轻叹一口气，当初，她并不知道俏俏的身份，若是早知道她跟她沾亲，或许会早点想办法救她。
    “丹儿，一会儿，我们也过去看看李姑娘吧。”
    丹儿点点头，笑道，“好啊。”
    纳兰康那边，听说乐仙是明镜山庄的三小姐明柔，他刚开始升起怒意，而后又十分玩味。
    他暗道，武林盟主的千金，武林第一美人的妹妹，怪不得面容姣好，武功高强。
    美琳撇了撇嘴，“阿康，我看那个明柔，就是故意接近你，明家是广平侯的人，可能是于千余派她来的。”
    白艳公主轻笑，“那丫头确实不俗。只是她隐藏身份，心机过深。”
    纳兰丽婉冷哼一声，“本小姐是看她不顺眼。”
    突然，有人过来禀报，“小王爷，广平侯世子前来拜会。”
    纳兰丽婉一怔，忍不住有些激动。
    美琳嗤笑，“婉妹，你未来相公来了。”
    纳兰康神色一敛，“有请。”
    跟着于景辰进来的，还有苍州太守蒋玉山，蒋玉山一进来，便跪拜了下来，“微臣苍州太守蒋玉山参见白艳公主。”
    白艳一怔，“快请起。”
    蒋玉山起身，又冲着纳兰康微微一拜，“纳兰世子、美琳郡主、纳兰小姐。”
    于景辰也向白艳公主行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白艳微微一笑，“于世子果然一表人才，跟婉妹是天作之合。”
    于景辰淡淡一笑，当今皇上的胞妹白艳公主和太后的养女美琳郡主私自离京，听说是来了苍州，皇上下了密旨，让苍州太守负责护送她们回京都。
    蒋玉山接了密旨，又探听到不只是她们两人来了苍州，还有纳兰康和纳兰丽婉，他从哥哥蒋福处得知消息，知道皇上有意促成纳兰一族和苍州于氏的联姻。
    于是，他便去了广平侯府，于千余得知后，命嫡子于景辰将纳兰康和纳兰丽婉接到侯府来。
    蒋玉山缓缓开口，“皇上有旨，让属下即刻护送公主和郡主回京。”
    白艳一怔，美琳也不高兴。
    蒋玉山面露难色，“皇命不可违，还请公主和郡主见谅。”
    美琳嘟嘴，“阿康……”
    纳兰康抿了抿唇，“蒋太守，有你保护，相信公主和郡主的安全不成问题，就让她们在苍州多玩儿几天，再回京都不迟。”
    蒋玉山迟疑，“这”
    他看了看于景辰，希望他能够出面帮他解围。
    于景辰轻笑，“皇上疼爱妹妹，挂念公主和郡主，蒋太守，不如你先命人快马加鞭，速报圣上，说已经找到公主和郡主。”
    蒋玉山点头。
    于景辰摇了摇折扇，“公主和郡主，还有纳兰世子，纳兰小姐，不如去侯府一聚，也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第三百二十五章 娇客欺主


纳兰丽婉撇嘴轻笑，“苍州什么地方好玩儿？你带我们去转转。”
    于景辰微笑点头，“苍州风景秀丽，郊外的荷花池，此时清香阵阵，值得一赏。”
    纳兰丽婉看了看白艳和美琳，三人都有意去郊外游玩。
    蒋玉山有些为难，纳兰丽婉还好说，白艳公主和美琳郡主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如何跟皇上太后交待。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她们都去了侯府，安全自然由于家负责，他只需要及时上报皇上。
    而且，因为与平南的局势紧张，皇上倚重于家，有意拉拢，是不会怪罪的。
    纳兰康迟疑了一下，沉声吩咐，“刘崇，准备一下，去广平侯府。”
    明镜山庄，乐仙和丹儿去看李俏俏，俏俏的模样甚是可怜，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不过，总算是清醒了些。
    郭小西礼貌的打招呼，“丹儿姑娘。”
    丹儿介绍乐仙，“这是明家三小姐明柔，一直流落在外，刚回到府中。”
    郭小西微微颌首，“在下郭小西，三小姐好。”
    乐仙暗道，他就是郭小西，就是堂姨路无暇的儿子，听外公说，他还有个妹妹叫郭小南，郭家本想把郭小南嫁给她大哥唐乐暄的，只是后来李远和郭艳糊涂，他们一家迁到了齐州。
    算起来，郭小西也算乐仙的表哥，乐仙知道她母后的娘家一族剩下的人不多，对郭小西倒是有几分亲切。
    郭艳毕竟是在明镜山庄做客，她客气的说道：“三小姐有心了。”
    乐仙微微垂眸，“有些事虽是痛悔，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错不在俏俏，只是你们平时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不知道人心险恶。”
    郭艳点点头，这些话她倒是听进去了，是啊，她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呵护备至，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她真后悔，没有让她习武好保护自己。
    唐少衡就很重视五个子女的武功，就算乐诗和乐仙是女子，也不例外。
    乐仙不用说，她自己对武功就很痴迷，但乐诗，是怎么督促，她都懒得学。她觉得，练功太苦，反正自己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她的武功好不好无所谓。
    郭小西叹道，“姑母，你也别怪舅舅了，他也十分悔痛。不知道他现在在哪，程公子出去找他，也一直没回来。”
    乐仙心里微微一怔，她这个四哥总是跟她做对，如果知道她冒充明家三小姐明柔，想来一定会拆穿她吧。
    她如此曲折，为的就是明镜山庄的藏经阁，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她如今不是在青风堂，就算曲兰嫣不能完全信任她，她也比在青风堂时行动自由的多。
    她断定，乐天他们一定还会从齐州返回明镜山庄。
    她找了一个机会，将白术召到身边。“宋强，是冯啸越的手下，你跟他可熟”
    齐州，祁璇的表舅过来拜祭，直说没有保护好她，也斥责了路无忌这么多年来消失，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路无忌看着儿子金升，缓缓开口，“升儿，以后跟着爹吧，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金升点点头。
    路无忌接着说道，“天儿，我们暂时回明镜山庄吧，看看俏俏的情况，就算为她遍寻名医，也一定治好她的病。”
    唐乐天答道，“好。”
    他知道，如果再不回去，明娴要担心了。看到他舅舅和舅母永别，顿感世事无常，他已经决定，这次回去，他便要将那对红玛瑙耳环送给明娴。
    路无忌带着乐诗几人上了路，就在他们到达朋来客栈，稍作休息时，听到隔壁桌有人不时传出笑声。
    仔细一听他们在说什么，路无忌火冒三丈，唐乐天也不禁皱眉。
    傍晚，金升带着乐诗，在青黛、泽兰的护送下，来到山庄。
    金升十分紧张，告诉明仕宗和曲兰嫣，他爹出事了。
    “你先别急，慢慢说。”曲兰嫣皱了皱眉。
    乐诗冷哼一声，“行了，我替他说吧。我们在回来路上，碰到青风堂宋强，他爹一怒之下，就把他了结了，而且还要去青风堂找冯啸越算账，让我们先回山庄。”
    路金升补充道，“宋强他们，说了很多侮辱俏俏的话，我爹一时气愤。”
    明娴连忙问道，“程大哥也跟你们一起吗？”
    金升点点头，“他跟我爹一起去了青风堂。”
    明娴瞬间心慌起来，眼圈都红了。
    乐诗轻呼一口气，“你们要救他们，就赶紧去。”
    曲兰嫣抿了抿唇，“小田，去找王益师兄，召集昆羽派弟子。”
    “是。”
    没多久，曲寒花匆忙赶来，“已经探听到消息，无忌他们取了冯啸越的性命，逃离了青风堂。”
    金升总算松了一口气。
    曲寒花接着说道，“无忌的性情，我最清楚。冯元吉痛失爱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怕连累我们，是不会回山庄的。”
    曲兰嫣点点头，“知道他们没事就好。”
    乐诗抿了抿唇，“赶路疲惫，快给我们安排好房间，我们要休息了。”
    明珊绷紧了嘴角，“你当我们山庄是什么地方，我们又不是你的仆从。”
    乐诗给青黛使了一个眼色，青黛瞬间出招，明珊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惊呆了所有人。
    明娴赶紧上前，“姐姐，你没事吧？”
    曲兰嫣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在自己家，自己眼前被人打。
    “放肆。”她陡然升起怒意，一个飞身，与青黛对起招来。
    青黛和泽兰，都是唐少衡千挑万选，保护自己女儿安全的。她们俩，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曲兰嫣一时间无法取胜，金升突然上前试图挡开二人，却险些受伤。曲兰嫣只好收招。
    明仕宗脸色微沉，“我女儿明珊就算言语上有不当，也轮不到别人教训。”
    曲寒花皱了皱眉，也忍不住开口，“真是娇客欺主啊，本来这个时候，明镜山庄看在无忌的份上也该庇护于你，但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礼。”
    乐诗肯回明镜山庄，就是想趁机让青黛和泽兰为她出气，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她也不想留下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虚此行


明娴发现金升戴着孝，“路少爷，这是……”
    金升忍不住泪水滑落，“我娘，不在了。”
    曲寒花露出同情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乐诗抿了抿唇，“不只是他娘，祁府上下，都被那个金浩带人给灭了。”
    曲兰嫣一惊，“路金浩，实在欺人太甚。他在昆羽的时候就性情暴戾，只是没想到，祁璇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居然能下此毒手。”
    明娴上前安慰，心里也不禁感叹，冯啸越也是她名义上的表哥，只是他多行不义，自食恶果。
    乐诗一跺脚，“要不，你留下吧，本小姐不想呆在这。”
    明珊冷声道，“这里也不欢迎你。”
    “好。”乐诗冷笑，转身就要走。
    金升一时有些为难，“表妹，爹爹说让我们留在明镜山庄。”
    乐诗不管不顾的甩袖离开，金升想拦也拦不住。
    接下来的日子，明仕宗亲自传授武功给乐仙，乐仙专心研习。
    明家的武功取各派所长，刚柔并济，博大精深。
    乐仙如今才觉不虚此行。
    在明珊的要求下，柳云飞还是留在了明镜山庄。
    乐仙好奇，为什么柳云飞和纳兰康的相貌如此相似。
    还有那个刘崇，他和安王妃华婷到底有何秘密。
    夜里，乐仙一人潜出明镜山庄，来到一间小木屋里。
    白术早在那里等她，“属下去京都探知，刘崇实际上是安王妃的心腹，他是后来追随安王，之前在做什么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毁容，也无人知晓。”
    乐仙咪了咪眼，“知道了。青风堂现在有什么动静？”
    白术垂眸，“四少爷冯啸越死在路无忌手上，二堂主悲痛不已，二夫人也哭的昏厥过去。现在青风堂到处在追查路无忌的下落。”
    乐仙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白术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大堂主正在召回铁煞和白如风。”
    乐仙这才微微一怔，“想办法联系到大少爷冯啸雷，就说我想见他。”
    “是。”
    白术走后没多久，青黛也过来拜见。
    乐仙忙问道，“三姐怎么样了？”
    青黛恭敬回答，“一切安好。属下和泽兰随侍三郡主左右。”
    乐仙点点头，轻呼一口气，“大哥和二哥，还不肯回平南？”
    青黛面露难色，“大王子一心想求娶白艳公主，修复两国关系。二王子去了药王峰，得知郑忆罗姑娘被逐出师门，便说一定要找到她。”
    乐仙神色一敛，“如果大哥一定要求娶，就应该马上去京都见北国皇上。否则，不是方便别人对他动手吗？”
    乐仙摸了摸左手的指环，心里暗道，“该不该调用所有潜入北国的内应呢？现在到底是不是时候？”
    药王峰下，唐乐霖回忆起初见郑忆罗的情景。
    “这是药王峰吗？”唐乐霖看着面貌可人的郑忆罗问道。
    “是。”郑忆罗背着药筐，微微挑眉。
    “药王峰有千年神草，是不是？”
    郑忆罗微微一怔，“千年神草是镇峰之宝，你是为它而来？”
    唐乐霖一撩衣襟，“没错，小爷我必定要拿走千年神草。”
    郑忆罗凝望了他半天，“为什么？”
    唐乐霖咳嗽了一声，微微垂眸，“我娘病了。”
    “二弟？”唐乐暄叫乐霖，乐霖才从回忆里拔出来。
    乐暄轻笑，压低了声音，“郑姑娘怕是不会回来了，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带她回平南。”
    乐霖嘴硬，“我哪里是为了她？我是要向她讨要母后的金锁。”
    乐暄摇了摇头，“母后的那个金锁，是母后的祖父所赠，母后一直戴着的，你竟然敢私自拿走，还把它送了人。”
    乐霖说不出话来，当年，他因为五妹乐仙太过受宠，所以与人商议想让她早点出嫁。结果没想到走露了风声，被乐仙知晓。
    乐霖为了讨好他父王，私自引一绝色佳人献舞，结果这件事被他母后路小妹知道了，路小妹十分生气。
    乐仙趁机发难，说是乐霖气病了母后，或需要药王峰的千年神草，方可让她母后顺气。
    唐少衡便命乐霖亲自前往药王峰，将千年神草取来。谁都知道，千年神草是药王峰的镇山之宝，药王峰地势险要，之前很多打千年神草主意的人，都无功而返。
    乐霖走之前，去见路小妹，想让他母后再求求情，免他走这一遭，可是路小妹一直贪睡未醒。
    乐霖一气之下，就私自拿走了他母后寝宫梳妆台上那随身佩戴的金锁。
    其实，唐少衡不过就是变相责罚乐霖罢了，乐仙也没想过她二哥能把少年神草取来，可结果是，乐霖真的带回了千年神草。
    于是，乐仙总取笑，说乐霖是使用美男计骗来的。
    每提一次，乐霖就想郑忆罗一次，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利用她而已，但是回到平南，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这次，大哥唐乐暄要来北国求亲，他陪同而来，其实心里也是很想再见见郑忆罗。
    本来他们是直接去京都的，奈何半路路无忌将乐诗带走，他们只好改变路线，去齐州找她。后来，乐诗任性的非要跟着路无忌走，怎么劝也没用。
    乐霖随后便说，既然来了苍允之地，他想顺路去一趟药王峰。
    于是，乐暄陪着乐霖来到了药王峰，没成想郑忆罗已经不在这里了，而让乐霖心痛的是，正是因为当年她私取千年神草给他的事，让她被逐出师门，还要背上不洁之名。
    乐霖听说药王峰主快过七十大寿了，他觉得郑忆罗有可能回来，便一直在药王峰下等着她。
    后来，青黛和泽兰赶来，告诉他们五郡主也来了北国，而且探听到有人欲对他们不利。
    乐暄觉得已经来了北国，就这么回去，实在不妥。而乐霖等不到郑忆罗，他又不甘心。于是两人仍在药王峰下停留数日。
    唐乐霖叹了一口气，“算了，大哥，也许我跟她就是无缘吧。去京都，还是回平南，大哥做主。”
    乐暄抿了抿唇，“三妹在苍州，五妹也来了北国，我们要不要先去跟她们汇合。”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过继


苍州广平侯府，白艳公主身份最为尊贵，侯府上下的人都来参拜，当然，也包括两位平素不见面的侯夫人。
    谷曼琴气质高雅，润媛郡主年轻艳丽，白艳公主抿唇笑笑，让她们俩都起身。
    没多久，有人进来禀报，“静平侯来参拜公主。”
    于景辰一怔，他这个二叔公，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广平侯沉声道，“有请二叔。”
    于辉老了很多，只有他那双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一种无形的威势。
    于千余看着如今风云变幻，不知道他父侯于映如果还活着，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看着纳兰康和纳兰丽婉，想起于家和纳兰康的仇恨，微微叹了一口气。
    于辉见过公主，眼神扫过谷曼琴，隐隐带着一丝凉意，她本是该嫁给他儿子于千中的。就是那个大喜之日，他儿子就死在那天，而她却连盖头都没掀，直接嫁给了于映的庶子于千余。
    在于辉眼里，于千余不过一个区区庶子，当年于映奉旨进京都，他连跟着去的资格都没有。
    于辉当了于家之主后，他更是俯首帖耳，什么事都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没想到当年的懦弱少年，如今摇身一变，娶了郡主，还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侯爷。
    “二叔。”于千余微微颌首。
    于辉点点头，心里暗道，“大哥，你在九泉之下，还在怪我吗？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什么要从京都带兵回来。”
    于千余接着说道，“三姐千娆，还是没消息吗？”
    于辉脸色一沉，心中似有一丝悲痛，“她，已经不是于家的人了。”
    于千余连忙说道，“三姐只是一时糊涂，是那丁玉……”
    于辉摆摆手，示意于千余不要再说下去，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老夫今天来，除了参见公主，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于千余微微垂眸，“二叔请讲。”
    于辉看了看谷曼琴和润媛，“你的两位夫人膝下都有子嗣，你能否把庶长子过继到老夫一房的名下，就算我儿千中的儿子。”
    此言一出，于千余一怔，没想到于辉竟是来打这个主意。
    秦氏女，是他失意之时偶遇的孤女，念她身世可怜，他便把她安置在外，秦氏感念他的恩情，对他一心一意，尽心侍奉，为他生下庶长子于景由。
    于景由怎么说也是他第一个儿子，当时初为人父的喜悦，他记忆犹新。
    他自然舍不得把景由过继出去，尤其他知道于辉老谋深算，事情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不想让景由被于辉利用。
    于千余咳嗽了两声，“二叔，此事容后再议吧。”
    于辉脸色一变，“你们这一房已经有两个嫡子，怎么，剩下一个庶子，你还舍不得？”
    润媛听到“两个嫡子”这几个字，瞬间浮现出异样。
    自古先论嫡庶，再论长幼。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郡主之尊，又是皇上赐婚，论嫡，应该是她的儿子于景勋更加名正言顺。
    谷曼琴连忙出声，替丈夫解围，“二叔，曼琴觉得，还是先将千娆姐姐找回来，万一，她已经成亲生子。她可是您的亲骨肉，她的儿子，是您的亲外孙。到时候，女婿入赘，外孙归了于姓，这不是更好吗？”
    于辉轻呼一口气，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当年，于千娆因为丁玉的死耿耿于怀，堂前三击掌，发誓自己再不是于家的人。
    于辉只想让她受到教训，只当她在外面过不了苦日子，没多久就会重返于家。没想到，她这一离开，竟然十八年没有音信。
    于辉走后，秦姨娘哭哭啼啼的拉着于景由过来请罪。
    于千余皱了皱眉，“秦氏，你先下去吧，本侯有话单独跟景由说。”
    秦氏看了看谷曼琴，谷曼琴微微垂眸，没说什么，自从自己儿子景辰在盈香居遇刺，她对秦氏母子便存有深深的戒心。
    房间里，只剩下于千余和于景由父子俩。
    于千余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景由，你二叔公想让我把你过继，这件事，他之前到底跟你提过没有？”
    于景由点点头，“提过。”
    “你当时怎么回答的？”于千余皱了皱眉。
    于景由咪了咪眼，“我说，如果父侯答应，我愿意认二叔公为祖父。”
    “混账。”于千余发怒。
    于景由看到父亲脸上的怒意，却微微一笑，“爹，你有最得意的儿子景辰，又添了最疼爱的景勋，广平侯府，哪里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就比如公主驾到，我和母亲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于千余也是庶子，自然能体会到景由的心酸。他走过去，拍了拍景由的肩膀，“儿子，爹知道你受的委屈。但是，千万不要被人利用了。记住，你是我于千余的长子。”
    于景由轻呼一口气，“润媛郡主嫁过来后，我和娘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爹，你为我们都做过什么？”
    于千余脸色一沉，“景由，很多东西，不是别人给你，你自己也要争气。”
    于景由撇了撇嘴，“是啊，论样貌才学，我远远比不过景辰，论身份，我又远远不如景勋。我于景由，在广平侯府，就是多余的。”
    说完后，于景由愤然离去。
    于千余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气，心中暗道，润媛郡主说是下嫁，实为监视。京都势力聚合，对苍州十分戒备。别说是秦氏母子，连他的发妻，对他有恩的谷曼琴都辜负了。
    他的身后有于家军，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时候，他也无奈啊。
    晚上，润媛郡主为显出她父亲鲁阳王跟皇上的关系亲厚，特意邀白艳公主和美琳郡主去她的院子里畅聊，歌舞阵阵，一直到深夜。
    于千余便去了谷曼琴处歇息，想起白天景由的怨气，于千余缓缓问道，“曼琴，本侯对润媛太过纵容，对景勋和涵儿太过娇宠，你怨过我吗？”
    谷曼琴微微一笑，“夫妻本是一体，润媛郡主身份特殊，妾身能体谅侯爷。”
    于千余心里一暖，“谢谢你，曼琴。”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容有失


乐仙深夜练剑，突觉有人悄然走近。
    她一个侧身，剑身一指，“是你。”
    月色下，柳云飞一袭蓝白锦衣出现在她面前。
    乐仙收剑，轻呼一口气，“柳公子，深夜还没休息，也是来练剑的吗？”
    柳云飞勾唇一笑，“明柔姑娘，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一般，不像是在山野长大的。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孤身去了青风堂，还在短时间内做了青风堂的坛主，柳某心里佩服。”
    乐仙看了看那张跟纳兰康十分相似的脸，仔细辨别两人的不同。纳兰康的脸要更瘦一些，鼻骨也更高一些，最关键的是，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柳云飞一撇嘴，“我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乐仙微微垂眸，“柳公子的话，小女听不懂。”
    她心中暗道，他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是来试探她而已。只要证明她不是明柔，那么明镜山庄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柳云飞靠近，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明柔。”
    他仔细察看乐仙的脸色，竟然丝毫看不到破绽。
    乐仙微微皱了皱眉，“你跟曲兰嫣一样，都希望我离开，但是怕是不能如你们所愿。”
    她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只要明镜山庄里有一个人希望我留下来，我就会留下。”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去。
    突然，柳云飞叫住了她，“明柔。”
    乐仙回眸，柳云飞微微一笑，“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是我的出现，让你和明珊横生枝节。姻缘天定，相信你们会有好结果的。”
    柳云飞暗道，他想要的，何止是明珊。
    乐仙微微翘起唇角，“你叫我明柔，那我也不叫你柳公子了，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云飞可好？”
    柳云飞含笑点头。
    乐仙撇了撇嘴，“云飞，你真的没有兄弟吗？”她初次见面时就可过他。
    柳云飞摇了摇头，“云飞是独子，由寡母抚养长大。”
    乐仙嘟嘴，“你和纳兰康长的那么像，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句话也勾起了柳云飞的疑惑，毕竟两人容貌过于相似。
    乐仙接着说道，“你和明珊已经谈婚论嫁，令堂来过明镜山庄吗？”
    柳云飞摇了摇头，“家母寡居多年，平日里吃斋念佛，甚少出门。”
    乐仙脱口而出，“这么说，她十分钟爱你过世的父亲咯？”
    柳云飞微微一怔，“是，家母和家父感情甚笃。家父先走一步，家母陷入哀思之中，难以自拔。”
    乐仙轻呼一口气，“云飞，你过的是不是很累？”
    柳云飞轻笑，“怎么会这么说？”
    乐仙抿了抿唇，“你娘对你爹的思念越重，对你的期望就会越高。这样无形中，不是会给你很多压力。”
    柳云飞的心微微一动。
    小时候，他看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到处玩耍，但是他不能，他要每日刻苦读书练功。
    每写错一个字，练错一个招式，都会被严厉惩罚。
    母亲告诉他，他必须保证自己不犯一个错误，因为他的仇人无比强大，犯一个错误，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他长大了，母亲给他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成为明镜山庄的主人。
    他先是接近丹儿，通过丹儿窥探明镜山庄的一切。
    他成功获取了武林第一美人明珊的芳心，以为水到渠成，可是明仕宗和曲兰嫣却一直对他心有芥蒂。
    比武招亲，以为可以名正言顺继承明镜山庄，没想到半路出来一个明柔，而这个明柔还是自己帮着找回的。
    “云飞，云飞。”
    柳云飞这才回过神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乐仙嗤笑，“不用送，我们各自回去吧。如果非要送，就目送我离开吧。”
    柳云飞轻笑，点点头。
    望着乐仙离去的身影，柳云飞竟然有一丝不舍。
    他可过自己，爱不爱明珊，如果明珊不是武林盟主的千金，如果她身后没有明镜山庄，自己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答案是不会。
    他告诉自己，女人对他而言，都是垫脚石，他不能对她们付出真心。
    广平侯府，纳兰丽婉还呆在于景辰的庭院里，不肯离开。
    于景辰淡淡一笑，“纳兰小姐，天色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纳兰丽婉翘起唇角，“可是婉儿还不想歇息。”
    庭院门口纳兰康的声音响起，“你不歇息，于世子也要歇息了。”
    纳兰丽婉嘟嘴，“哥哥。”
    纳兰康款步走了进来，“来人，带小姐回去。”
    他瞥了于景辰一眼，“让于世子见笑了，我家妹妹被我们宠坏了。”
    于景辰连忙说道，“哪里，纳兰小姐纯真无邪。”
    纳兰康抿了抿唇，“如今皇上的心腹大患便是平南王，他希望你们于家和我们纳兰家可以摒弃前嫌，一致对外。希望于世子不要辜负皇上的圣意。”
    于景辰面色沉静，“皇上一言九鼎，景辰自当遵从。”
    纳兰康轻笑，“那就好。”
    送走了纳兰兄妹，于景辰陡然升起一丝怒意，杨威在一旁劝道，“世子，沉住气。我们府上有很多下人都是润媛郡主的耳目。平日里没有什么，她都会掀起风浪。”
    于景辰缓了缓神色，心中暗道，“好个希杰，你送来一个润媛还不够，又要送来一个纳兰丽婉。”
    想到纳兰丽婉的骄纵浅薄，于景辰就心生厌恶。
    能令他钟情的女人，是像她一样刚毅果决，秀外慧中的。
    于景辰情不自禁的叫她的名字，“明柔。”
    杨威嗤笑，“世子，你是想红豆沙姑娘了吧？真没想到，她竟然是明盟主流落在外的千金。”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我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明珊的三妹。”
    杨威压低了声音，试探的说道，“明盟主跟侯府关系亲厚，于世子和明家三位小姐有走动，也并无不可。”
    于景辰看了看天边月色，暗道，若是没有这场联姻该有多好，也许，他真的能和她在一起。
    他微微垂眸，突然冒出一句，“杨威，盈香居的红豆沙应该还有的买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赏荷花


由于昨晚练剑太晚，乐仙起的有些迟，只听丫鬟说道，“三小姐，广平侯世子来了。”
    乐仙缓缓睁开眼，“于景辰来了？”
    丫鬟轻笑，“三小姐快起身，世子过来，是专程看望三小姐的，夫人遣人过来传话，让三小姐去正堂。”
    乐仙微微一怔。
    正堂里，明仕宗的气色好了很多，许是找回了女儿，心情大好。只是无论他如何追问君儿在哪儿，都没有得到结果。
    曲兰嫣看着玉树临风的于景辰，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把明珊嫁给他，只是王侯之门，很难与武林中人结亲，就算娶明珊，也难以立为正妻。
    可是令她想不到的，于景辰竟然跟明柔有牵扯，说是明柔救过他的命，小侯爷居然亲自登门道谢。
    曲兰嫣隐隐有些担忧，她怕明柔是回来复仇的，若是她故意接近小侯爷，哪怕成为侧室，日后也可以借着侯府势力打压明镜山庄。
    此刻，有人来禀报，“三小姐到了。”
    于景辰一抬眼，只见一身淡粉色衣裙的秀丽女子出现，长发披肩，眸若秋水。
    之前见面，乐仙都是一身劲装，如今换了这身打扮，越发楚楚动人。
    于景辰轻笑，微微颌首，“三小姐。”
    乐仙撇嘴，“怎么，不叫我红豆沙了？”
    一旁的杨威忙说道，“红豆沙在这里。”
    乐仙看了一眼杨威端着的食盒，“盈香居的？”
    于景辰点点头。
    曲兰嫣缓缓开口，“小侯爷说，之前在盈香居遇刺，是你出手相助，所以今天，特意登门道谢。”
    乐仙眼睛笑的迷成一条缝，“道谢不必，不过这谢礼小女收了。”
    乐仙连忙走过去，接过食盒。
    于景辰轻笑，“今天天色甚好，明庄主，明夫人，在下想请三位小姐一起去郊外荷花池一游。”
    明仕宗点点头，“柔儿回来，还没有游览过苍州美景，夫人，你让珊儿和娴儿也一同前去吧。”
    曲兰嫣轻笑，“好。”
    乐仙打开食盒，里面的红豆沙还温着。她大口大口吃起来，开心的很。只有吃红豆沙的时候，她最放松和惬意。
    明珊本不想去，明仕宗说让她们姐妹多相处，增进感情。她提出想带柳云飞一起去，但是曲兰嫣不准。
    明娴这些日子记挂乐天，有些郁郁寡欢，冯玉瑶让她正好出去散散心，有小侯爷在，她也放心。
    广平侯府，纳兰丽婉去找于景辰，却被告知，他出门了。
    纳兰丽婉便问他去了哪里，因为于景辰之前有吩咐，下人只说不知道，惹得纳兰丽婉大怒，还惊动了于千余和谷曼琴。
    “世子到底去了哪里？”于千余脸色一沉。
    管家也来了，不敢再隐瞒，“禀侯爷，世子一早去了明镜山庄。”
    纳兰丽婉又想起比武招亲的事，一跺脚，“景辰哥哥一定是去找明珊了。”
    陪她而来的美琳也冷冷说道，“既然心里有别的女人，上次进京都，就该与圣上明说才是。如今被赐了婚，又不顾自己未婚妻子，实在可恶。”
    纳兰丽婉听到美琳的话，更加生气，直接奔到自己哥哥纳兰康那里哭诉，“哥哥，我要回京都，马上。”
    纳兰康皱了皱眉，冲着随之而来的美琳，问道，“怎么了？”
    美琳只好禀明。
    谷曼琴急歨赶了过来，“丽婉，我已经问清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纳兰康咪了咪眼，“婉妹，听侯夫人怎么说。”
    谷曼琴微微一笑，“辰儿去明镜山庄，是为了谢谢明家三小姐明柔的救命之恩。”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明柔？”
    谷曼琴接着说，“是啊，就是明家流落在外的小女儿。当初，景辰在盈香居遇刺，关键时刻，是明柔姑娘出手相救。景辰是个重义的孩子，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要去登门道谢。”
    纳兰丽婉长呼一口气，冲着纳兰康说道，“明柔，不就是那个阿五吗？哥，她不是你的女人吗？”
    纳兰康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纳兰丽婉接着说，“就算道谢，也该回来了。”
    谷曼琴微微垂眸，“景辰刚刚遣人回来说，他觉得今天天色大好，想请公主，郡主，还有丽婉你，一起去郊外踏青。他已经在郊外荷花池等你们了。”
    纳兰丽婉这才恢复笑脸，“不早说，美琳姐姐，公主呢？我们一起去吧。”
    美琳一怔，“现在吗？”
    纳兰丽婉清脆的说道，“对啊，就是现在。”
    白艳公主还在润媛郡主那里，两人聊起京都的事，正起劲儿。一听去郊外踏青，顿时没什么兴趣，便婉拒了。
    美琳见白艳不去，自己也就不去了。
    纳兰丽婉又央求纳兰康陪她一起，纳兰康虽然目中无人，但是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却较为疼爱。便随了她的意，陪她一起去荷花池。
    等到了那里，纳兰丽婉才知道，于景辰身旁早有三位女子相伴，就是明家的三位小姐。
    阳光下，二位俊美的年少公子，四位各有千秋的貌美女子，引得周围人不停侧目。
    于景辰见礼，“纳兰世子，这是明盟主的三位千金。”
    “这是纳兰世子，和纳兰小姐。”
    明珊和明娴都微微福身，只有乐仙丝毫未动。
    纳兰康凝望着乐仙，这身淡粉色长裙把她衬托的十分秀雅。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景辰哥哥，原来你还约了别人哈。”
    明珊看了看于景辰，“小侯爷，我们姐妹几个就先回去吧。”
    纳兰康缓缓说道，“于世子，我们两个，要照顾好身旁的这些美人啊。”
    于景辰轻笑，“那里有游船，不如我们去船上休息一下，饮杯茶。”
    几人点头，上了游船，纳兰丽婉倒是心情不错，她喜欢到处游玩。
    宽大的长方形桌子，纳兰康和于景辰对面而坐。明珊和明娴坐在了一边，另一边，只剩下两个位置，纳兰丽婉抢着坐到了靠近于景辰的一边。
    乐仙抿了抿唇，瞥了纳兰丽婉一眼，坐到了靠近纳兰康的一边。
    游船缓缓荡漾，几人各怀心思。


第三百三十章 惊艳四座


纳兰康侧目，看了看乐仙，压低了声音，“现在，要叫你明柔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世子，之前并不是明柔诚心欺骗，实在是身不由己。”
    她举起茶杯，“来，明柔以茶代酒，敬世子一杯，希望明柔隐藏身份的事儿，世子不要介怀。”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于世子说，之前你救过他，想来，你也曾助本世子一臂之力，我们，扯平了。”
    乐仙放下悬在半空的茶杯，眼神黯淡了一些。
    明娴望着比武招亲时自称是蓝康公子的纳兰康，忍不住开口，“纳兰世子，你师父真的是乾英派朱刚前辈吗？”
    纳兰康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站在一旁的杨斌沉声道，“我们世子身份何其尊贵，怎么会称呼江湖草莽为师父。朱刚只是有幸教了我们世子几天拳脚功夫。”
    江湖中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明珊和明娴听了这话，都不自觉的皱眉。
    明珊冷声道，“乾英派朱刚前辈在江湖中地位颇高，既然传授过纳兰世子武功，就是世子的师父，这是事实。”
    纳兰康冷哼一声，仔细看了看明珊，本人比画中的还要明艳。
    纳兰丽婉白了明珊一眼，“要不是因为景辰哥哥，你们这些个江湖女子能和我们坐在一起饮茶吗？”
    于景辰脸色一沉，余光扫过乐仙，生怕纳兰丽婉的话伤害到她。
    乐仙倒是脸色未变，明珊和明娴都有点不高兴。
    明娴突然起身，“姐，我们走吧。”
    明珊顾着于景辰的面子，有些为难，比武招亲的事，于景辰帮了不少忙。
    乐仙微微嗤笑，“于世子，你的未婚妻子好生厉害啊。”
    未婚妻子四个字，让于景辰心里一怔。
    其实纳兰丽婉的脾气，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要不然再难听的话，她也能说出口。因为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在广平侯府闹了很久，还惊动了于景辰的爹娘，所以此时不敢太过分而已。
    纳兰康抢先开口，“婉妹，明家的三位小姐可不是普通的江湖女子，她们的父亲武林盟主明仕宗，可是为你夫家于氏一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纳兰丽婉看于景辰脸色微沉，也不敢再咄咄逼人。
    她咳嗽了两声，没说什么。
    乐仙给对面的明娴使眼色，明娴又坐了下来。
    杨威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笑着说道，“世子，不如玩传花签的游戏吧。”
    于景辰这才恢复神色，“各位，怎么样？”
    明珊和明娴点点头，“好啊。”
    纳兰丽婉忙问道，“你们苍州的传花签，是怎么个玩法？”
    杨威解释，“两位世子和小姐们将花签依次传递，鼓声停的时候，花签在谁手上，谁便要起身，或歌或舞，为大家助兴。”
    纳兰丽婉善舞，正愁没机会在于景辰面前表现，当下便应下来，“好。”
    于景辰微微一笑，“纳兰世子，和明柔小姐呢？”
    乐仙微微翘起唇角，“都可以。”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更不在话下。
    纳兰康微微嗤笑，“于世子，小姐们能歌善舞，可若是花签在我们俩手上，又该当如何？”
    杨威笑道，“我家世子擅长吹笛。”
    纳兰丽婉脱口而出，“我哥擅长弹琵琶。”
    乐仙嗤笑，微微靠近纳兰康，“你还会弹琵琶？”
    纳兰康抿唇轻笑，“会一些。”
    杨威躬身，“小的这就去准备。”
    没多久，鼓和花签都有了。玉笛，琴和琵琶也都备齐。
    明珊开口，“谁来击鼓？”
    杨威一拜，“小的来代劳吧。”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依本小姐看，我们可以换一种玩法。”
    明珊皱眉，“怎么个玩法？”
    “我们六人中，依次上去一人背对我们击鼓，鼓声停顿，花签在谁手上，就要听候击鼓之人的吩咐。”纳兰丽婉挑眉。
    明娴抿了抿唇，“也就是说，是弹琴，还是跳舞，都是击鼓之人说了算。”
    “好，那就开始吧。”纳兰康沉声道。
    纳兰丽婉抢先起身，过去击鼓。
    花签传递，鼓声阵阵。
    突然，鼓声一停，花签刚好落在明娴手里。
    纳兰丽婉笑意盈盈，“明二小姐，对不住了，请起身为我们跳支舞吧。”
    明娴有些尴尬，“我，不会跳舞。”
    明珊开口，“纳兰小姐，我二妹弹琴唱歌都可以，独独不会跳舞。”
    纳兰丽婉诚心为难，“刚刚，明明都讲好了的，既然愿意玩这个游戏，就要遵守约定。”
    乐仙轻呼一口气，“可以替她吗？”
    纳兰丽婉眨了下眼睛，“可以替代，不过那就不是跳舞了，要给我们唱一段戏来听。”
    乐仙缓缓起身，“于世子，可否借你手中的折扇一用。”
    于景辰微微一怔，将手中折扇递给了乐仙，乐仙将折扇合起，扇骨微动。
    圆润流畅的声音响起，折扇微微指向纳兰康，乐仙的眼神也顺着折扇而去。
    这段惊艳的唱腔惊呆了众人，也包括端坐在那的纳兰康。
    唱词绮丽，大意为女子痴心错付，悔不当初。
    大家沉浸其中，纳兰康看着乐仙的眼神心中一动。
    于景辰送她们三个回明镜山庄。
    在回广平侯府的路上，纳兰丽婉欲言又止。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婉妹，你想说什么？”
    纳兰丽婉嘟嘴，“那个明柔，武功好，人长的秀气，居然还会唱戏。我看，景辰哥哥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纳兰康撇了撇嘴，“于家和我们联姻，事关朝廷安定，于千余和于景辰分得清轻重，你想那么多干嘛，就等着做侯府少夫人就行了。”
    纳兰丽婉加重了语气，“我就是不希望未来夫君心里有别人。”
    纳兰康摇了摇头，“王侯之家，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就是于千余，还不是有妻妾三个。”
    纳兰丽婉扬眉，“听说平南王就只钟情他的王后一人。”
    突然，马车一颠，纳兰丽婉一惊，“怎么了？”
    “禀报世子，有刺客。”
    纳兰康因为上次的事情受惊，已经加强了护卫，这次还有潘虎潘豹两兄弟在，但是这次来行刺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人多势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当初


杨斌喊道，“世子，小姐，快下马车，我们的人快顶不住了。”
    纳兰丽婉一惊，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哪里经历过这个，“哥哥，是谁要害我们？”
    纳兰康倒是镇静，他出了马车一看，这些刺客的身手，心中已经有所怀疑。
    在苍州，能出动这么多高手，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于千余，另外一个，便是于辉。
    按照常理，他更应该怀疑于辉，因为毕竟，纳兰府就要跟于千余的儿子联姻，会直接影响到于辉的地位。
    但是，荷花池，是于景辰相约，他还约了明镜山庄的三位小姐，并且坚持先送她们回明镜山庄，避开了这一劫。
    所以，纳兰康也怀疑是于千余不想联姻，故意嫁祸给于辉。
    纳兰康拉起纳兰丽婉，“走。”
    “保护世子。”
    侍卫们拼着命，保护纳兰兄妹离开。
    潘虎和潘豹为他们开了一条路，纳兰康施展轻功，带纳兰丽婉逃命。
    就在他们一路狂奔，要奔去太守府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带头的是位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带着面纱，缓缓开口，“你就是纳兰羽的嫡子？”
    纳兰康神色一敛，“你究竟是什么人？认得家父？”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岂止是认识，是纳兰羽那个薄情之人误了我一生，今天，我就让他失去最宝贝的嫡子，看看他是否会伤心难过。”
    纳兰丽婉吓得身体不住的发抖。
    纳兰康脸色一沉，“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红衣女子正是冰莲，若是没有权力纷争，她跟纳兰羽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
    她为了纳兰羽，背叛北境，冒险去江南行刺，可是纳兰羽却因为自己的疑心要除掉他们母子。
    当她忍辱负重，嫁给原镇北侯谷云鹏时，就已经发誓要复仇。她当初有多爱纳兰羽，现在就有多恨。
    冰莲示意她的手下们按兵不动，她亲自动手，与纳兰康打了起来。
    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了她的绝色容颜，纳兰康一怔，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十分熟悉。
    他想起，在他父王的书房里，看到过这个女人的画像，他还记得，他父王盯着画像自言自语，还流了泪。
    他那时候年纪小，还一五一十告诉了他的母亲华婷。
    那晚，华婷跟纳兰羽吵架，他听的一清二楚。
    “冰莲这个红颜祸水，北境就是因为她分崩离析，你怎么至今还忘不了她。”
    “不过一副画像，想起以前的往事，念旧而已。”
    “往事？你是想念她的绝色容颜吧？如今镇北侯已死，她下落不明。你是打算茫茫人海中，再把她寻回来吧？”
    “够了，华婷。你若再多说一句，这个月，别想让我踏进你的屋子。”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这个冰莲与他父王年轻时有情，年纪应该与他母亲华婷相仿。可是看她，那张完美无暇的脸，竟然没有一丝容颜老去的痕迹。
    纳兰康抿唇轻笑。
    冰莲怒道，“你笑什么？”
    纳兰康咪了咪眼，“冰莲夫人倾城美貌，怪不得让我父王痴迷。”
    冰莲皱了皱眉，“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纳兰康微微颌首，“我父王其实，并没有忘记夫人。”
    冰莲的心微微一颤，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仇恨，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恨的彻底，不带一丝期盼。
    纳兰丽婉也附和道，“你就是冰莲，我伯娘经常因为你跟我伯父争吵。”
    突然，有十几位高手飞身而来，他们齐齐向纳兰康跪拜，“卑职奉王爷之命保护世子。世子受惊，属下来迟。”
    冰莲一摆手，向她的手下示意，“撤。”
    纳兰康也一摆手，“不必追了。”
    于景辰回到广平侯府，才得知纳兰康和纳兰丽婉遇刺的消息。
    于千余大怒，“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路回来？”
    于景辰皱了皱眉，“孩儿先送明家三位小姐回明镜山庄。”
    于千余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可知道，纳兰世子是安王唯一的嫡子，纳兰小姐是皇上赐婚。若是他们两个有什么事，侯府如何交待。”
    谷曼琴身体微微颤抖，“侯爷，息怒啊，辰儿知错了。”
    此时，润媛郡主急歨走了进来，“侯爷，不好了，蒋太守将白艳公主和美琳郡主接走了，说是纳兰世子和纳兰小姐现在都在太守府。”
    于千余指着于景辰，“皇上赐婚，有意让纳兰一族和于家冰释前嫌，共御外敌，你今天的一个疏忽，很可能断送我们于家百年的基业啊。”
    于景辰有些不服气，“纳兰羽是害死爷爷的人，你让我如何高高兴兴的娶他的侄女为妻。”
    话音刚落，于千余直接将茶杯摔向于景辰，谷曼琴大惊失色，“辰儿。”
    于景辰不敢闪躲，茶杯刮破他的额头。
    谷曼琴流着泪，跪了下来，“侯爷，要怪就怪妾身，辰儿只约了明家姐妹，是妾身，怕纳兰丽婉不高兴，才谎称辰儿也约了她和公主，幸亏公主未去，不然，妾身就是千古罪人。”
    于千余一听，怒意更盛，“谷氏，你糊涂啊。”
    润媛郡主一脸看好戏的惬意，“侯爷，别被姐姐气坏了身体。”说着，坐到了主位上。
    于景辰不顾额头的血迹，绷紧了嘴角，“纳兰康遇刺，不怪刺客，却怪我保护不周，我该与他们一同遇刺，最好被刺客所杀，才能洗去侯府的嫌疑，是不是这样？”
    于千余大喊，“逆子，来人。”
    谷曼琴大声哭喊，“侯爷，不要啊，妾身求你。”
    于景辰这次豁出去了，他愤然起身，过来扶他娘，“娘，孩儿替你不值。”
    于千余脸色一沉，手紧紧握成了拳。
    于景辰眼神凌厉，扫过于千余和润媛，转而望向他娘，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娘，你当初为了联姻从北境而来，结果婚礼当天新郎东窗事发而死，当时舅舅要带你回北境，你为何要留下来？”
    谷曼琴泣不成声。
    于景辰指着于千余，“这就是你要的于家百年基业，你的基业，让你的妻子和儿子都倍感委屈。”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此生挚爱


于千余身体微微发抖，他从一个被人轻视的庶子，一路走来，到现在的广平侯，靠的就是自己的隐忍。
    皇上登基，对苍州多有疑虑，想尽办法想褫夺于家的兵权。
    于千余一边要提防阴险狡诈的二叔，一边又要抵御京都势力的蚕食，还要与蒋玉山这个苍州太守周旋，他也身心俱疲。
    为了促成这次联姻，他连杀父之仇都放到一边，为的就是保住于家的兵权，保住于家军。
    纳兰康遇刺这件事，他也怪自己太过大意，这件事，一则，让京都心生猜忌，二则，他怕京都以此为借口，打击于家军。
    润媛郡主看于千余不说话，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胆，敢这么跟你爹说话。你娘当年若是跟你舅舅回了北境，现在早就不在了。北境大军先是内讧，后被邻国尽数剿灭，你不会不知道吧。”
    于千余轻呼一口气，“来人，二公子于景辰保护世子不利，又拒不认错，杖责五十。”
    这五十杖，于景辰一声不吭，谷曼琴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杖刑。她要冲过去，但是于千余命人拉住了她。
    太守府里，纳兰康想的不是今天遇刺的事儿，而是荷花池的游船上，乐仙唱的那段戏词，她的眼睛一直凝望着他，充满爱意，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在洛山，他曾经紧紧抱住她，说要带她回京都的。
    她的那句低眉浅笑，“你还会弹琵琶啊？”
    纳兰康突然想去找乐仙，弹一曲琵琶给她听，他是喜欢追随自己心意的人。
    明镜山庄也得知了纳兰康遇刺的消息，明仕宗替广平侯担忧。
    曲兰嫣不禁开口，“世子送她们三个回来，刚好没有跟纳兰康一路，一定会落人口实。”
    乐仙听说纳兰康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本来两家联姻，对平南最为不利，乐仙倒是希望这次遇刺的事，会让两边互相猜忌，无法结成同盟。
    院子里，柳云飞安慰明珊，“相信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你放心，于世子定能洗清嫌疑。”
    明珊皱眉，“都是因为我们，若是不让他相送……”
    柳云飞微微一笑，“若是不让世子送，他也一起遇刺，受了伤，出了闪失呢。他算是安全躲过一劫啊。”
    “明珊姐姐。”门外，丹儿走了过来。
    柳云飞对她频繁的进出明镜山庄有些厌烦，他怕丹儿一时冲动，透露他们俩的事。他也在考虑，要不要除掉丹儿。
    丹儿自然想不到她的情郎有多么心狠手辣，她还在他面前，故意透露自己和郭小西走的近，希望能引起他对自己的关注。“你们听说了吗？小侯爷因为没保护好安王世子，被侯爷责罚，打了五十杖。”
    明珊倒吸一口气，“这也太重了，安王世子有那么多人保护，只是刺客们武功高强，就算小侯爷在，也无能为力啊。况且安王世子和纳兰小姐不是化险为夷了吗？”
    丹儿撇了撇嘴，“明珊姐姐，你，这么关心小侯爷啊？”
    她微微垂眸，接着说，“你不怕柳大哥心生醋意吗？”
    明珊轻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丹儿的额头，“你这个丫头。”
    乐仙远远的望着几人，若有所思，心里暗道，“明珊，丹儿，你们两个一定想不到，喜欢的男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暗藏祸心吧。”
    她没有上前，而是转身离去，但是柳云飞注意到了她，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夜里，乐仙练剑，刀光剑影下，她隐隐听到附近有琵琶声。那声音微弱，但是绵绵不断。
    她施展轻功，寻着声音找去，竟然在明镜山庄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坐在那里，弹着琵琶。身旁的杨斌冲着乐仙微微颌首，笑了笑，便退到一边。
    乐仙缓步走近，眸中闪着泪光，“不是刚遇到刺客，还敢出来。”
    纳兰康微微抬眸，凝视着乐仙，“牡丹花下……”
    乐仙忙用手去捂他的嘴，“不准说出那个字。”
    她的手缓缓移开，下一刻，纳兰康亲了过来。
    乐仙嗤笑，“若是早知道你脾气不好，又喜怒无常，当初就不会喜欢上你。”
    纳兰康抱着乐仙的手紧了紧，笑道，“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乐仙嘟嘴，“是啊，已经晚了。”
    她心中暗道，之前，那一巴掌，她已经决定不会原谅他的，可是谁让今晚的琵琶声太好听呢。
    乐仙抿了抿唇，“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纳兰康微微一怔，“你喜欢怎么叫都行。”
    乐仙想了想，“那我叫你阿康吧。跟美琳一样。”
    “好。”纳兰康不知为何，今晚的心情特别好。
    乐仙微微抬眸，“阿康，要是我跟你妹妹打架，你帮着谁？”
    纳兰康微微嗤笑，“自然是我妹妹。”
    “为什么？”乐仙微微一怔。
    纳兰康柔声道，“嫂嫂自然要让着小姑。”
    乐仙瞬间笑意盈盈，“好，这句话我记下了。”
    她看了看近处，只有她和纳兰康两个人。
    突然，她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刘崇，可靠吗？”
    纳兰康微微皱眉，“怎么，你觉得他不可靠？”
    乐仙微微颌首，“当初，我去王府时，他听说你出了事，神情有些不自然，而且，他和你母妃单独说了很长时间，像是聊什么秘密。”
    纳兰康轻点她的额头，“你应该想多了，刘崇是我母妃的人，暗中帮我母妃做了很多事。”
    乐仙抿了抿唇，“我的直觉告诉我，刘崇不简单，他对你的态度过于恭谦，但是心里怎么想，谁也不清楚。”
    纳兰康迟疑了一下，“好，听你的，我派人盯着他。量他也翻不了什么浪。”
    乐仙点点头，在纳兰康怀里，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
    纳兰康抚摸她的秀发，“柔儿，跟小王回京都，可好？”
    乐仙本来笑的沉醉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她微微垂眸，“好，但是要等我成为明镜山庄的主人，得到藏经阁之后。”
    纳兰康微微一笑，“小王就是喜欢你这么厉害的女人。”


第三百三十三章 锲而不舍


广平侯府，于景辰趴在床榻上，背后全是血痕，杨威为他上药，于景辰眉头紧皱。
    谷曼琴头晕目眩，旁边丫鬟搀扶下，缓缓坐了下来。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疼不疼，娘的心要碎了。”
    于景辰没有说话，他缓缓闭上眼，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他自小聪颖，能文能武，深得于千余的喜爱，哪里受过这么重的责罚。最让他痛苦的，是连累自己的母亲。
    杨威上完药，退到一旁。
    谷曼琴抽泣，“你们，都先退下吧。”
    杨威和其他下人都出了屋。
    谷曼琴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榻边，“儿子，别怨你爹，要怨就怨你软弱无能的娘。”
    于景辰没有睁眼，“娘，我们离开吧，我们离开侯府。儿子长大了，可以保护娘，照顾好娘。”
    谷曼琴摇了摇头，“你是侯府的世子，娘不能让你流落在外。”
    于景辰啜泣，“孩儿其实很想做个普通人，孩儿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孩儿想要的是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谷曼琴用手拭了拭眼泪，“辰儿，娘出生在武侯之家，你外祖父脾气暴躁，也时常跟你外祖母争吵不休，也会将气撒在你娘和你几个舅舅身上。我当时也跟你外组母说，我们走吧，离开他，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你外祖母摇了摇头，她说，一家人，哪里能说断就断，说走就走，血浓于水啊。”
    于景辰睁开了眼睛，“娘，孩儿不恨爹，也不怨爹，孩儿只是不懂，我们委屈求全，是为了什么？守护于家，可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开心。”
    他顿了一下，“平南王唐少衡，当时独霸江南，若是当时跟北境联手，也许现在坐在龙位上，号令天下的就是他。可是他当时宁肯惹怒北境，孤立无援，也不肯委屈了爱妻。难道他不知道大局为重吗？”
    谷曼琴凄然一笑，“当时，你外公想跟江南联姻，把娘嫁给他，当时娘听说了，他的夫人路氏跋扈善妒，心肠狠毒，又惯会使手段，得他的独宠。娘当时好怕，娘怕嫁过去，会被折磨死。后来，听说他不肯联姻，娘才松了一口气。娘没有路氏的美貌和心机，娘是个普通女子，娘也不期望嫁个多么英俊多么文武兼备的，娘只想嫁一个品行端正对娘好的，就行了。”
    于景辰脱口而出，“爹他对娘好吗？”
    谷曼琴扯出一丝笑容，“还好吧。”
    于景辰没有再说什么，佯装睡去。
    谷曼琴为他盖了盖被子，便缓步出了门，她只觉得自己突然老了十岁。
    纳兰康回了太守府，心情大好，杨斌暗中佩服乐仙，锲而不舍，一曲戏文终俘虏了纳兰康的心。
    蒋玉山派自己的心腹去京都，打探那边的动静，跟他的哥哥蒋福互通消息，他想知道，对于纳兰康遇刺这件事，京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京都那边没有消息传过来时，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便做什么。
    虽然广平侯府多次派人过来问候，甚至于千余想亲自过来，蒋玉山都婉拒了。
    他在等，也在为自己考虑。他来苍州做太守，是哥哥蒋福力荐的，他也明白，自己来苍州，就是皇上和镇国公对于家不放心，毕竟于家不肯交出兵权。
    他说是太守，但是在苍州，事事都还是于家说了算。苍州的富商，百姓也都对于家忠心。
    蒋玉山不甘心啊，论资质，他不比他哥哥蒋福差，他也不年轻了，若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他还真觉得遗憾。
    若是于家跟纳兰家联了姻，消除了猜忌，于家融入了京都势力，那苍州还要他这个太守做什么呢。
    蒋玉山拿起酒壶，大口喝了几口酒，长叹了一口气。
    “爹，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儿子陪您。”蒋一州走了过来。
    蒋玉山膝下只有蒋一州一个儿子，有的时候觉得他不学无术，恨铁不成钢，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很聪明，有勇有谋。
    “一州，坐吧。”
    蒋一州给父亲的酒杯加满，“爹，您是不甘心做这个有名无实的苍州太守吧？”
    蒋玉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蒋一州微微颌首，压低了声音，“不光是您不甘心，儿子也不甘心。”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将声音放到最低，“爹，您说伯父为什么可以位极人臣，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做贵妃呢？”
    蒋玉山一怔，手捋胡须，“你的意思是？”
    蒋一州撇了撇嘴，“因为他出卖了楚王。他不只出卖了楚王，他还出卖了自己的好友宋英。”
    蒋玉山抿了抿唇，“你让我出卖于家？”
    蒋一州微微一笑，“爹，你真是说笑，我们和于家没什么交情，何谈出卖？”
    蒋玉山轻呼一口气，“于家手握重兵，在苍州根深蒂固。”
    “那就连根拔起。”蒋一州绷紧了嘴角。
    明镜山庄，乐仙回去后便高兴的难以入睡，她魂牵梦绕的人，终于相拥。
    乐仙手捋着发丝，顿觉顺心顺意。她想象，带纳兰康回了平南，带他去见她父王母后，去见她哥哥姐姐，还有乐乐。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乐乐。
    乐仙心中暗道，“爹，娘，女儿找到了心爱之人，他虽然霸道，喜怒无常，但是，女儿还是很喜欢他。女儿喜欢的，相信你们也会喜欢吧。”
    此时，她不知道，明镜山庄外，另一个喜欢她入骨的男子站在那里，他就是小侯爷于景辰。
    于景辰一个人站在那里，泪光闪烁，回忆与她的初见。
    “这位小爷，那边那位姑娘找不到空位，可否容许她与您拼桌而坐？店里生意太好，还请您行个方便。”
    “可以，让她过来吧。”
    “来碗红豆沙。”，“老板，我的红豆沙，什么时候上来？”
    “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红豆沙姑娘。”
    “萍水相逢，拼桌而食，多谢公子了。小女还有事，告辞了。”
    突然，下起雨来，于景辰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俊目微闭，在雨中瑟瑟发抖。
    有人走来，为他撑了一把伞，于景辰一怔，睁开眼，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人，而是紫萱。


第三百三十四章 虎落平阳


紫萱皱了皱眉，朱唇轻启，“世子，我们回去吧。”
    于景辰身体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紫萱看了看他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世子，她不会喜欢你的，她是纳兰康的女人。”
    于景辰沙哑的声音说道，“不，她不是。”
    紫萱摇了摇头，争辩道，“若不是因为她们姐妹，世子也不会跟纳兰兄妹分开，也就不会受到侯爷责罚，她就是祸水。”
    “我不准你这么说她。”于景辰大吼。
    紫萱从小服侍在身边，从未见过于景辰这个样子。
    她微微闭上眼，眼泪流下来，“世子，紫萱对你忠心可鉴，你就是紫萱的一切。紫萱不想看到你如此狼狈。”
    于景辰嘴唇青紫，面色苍白，紫萱忙解了披风，给他披上。
    于景辰缓步走出，紫萱撑着伞跟了过去。
    情爱一起不可收，乐仙次日又悄然去了太守府，去看纳兰康，两人柔情蜜意，海誓山盟。
    突然，杨斌在门外禀报，“世子，蒋公子求见。”
    乐仙忙从纳兰康的怀里离开，躲在了屏风之后。
    纳兰康挑眉，“让他进来。”
    蒋一州是过来试探的，毕竟对付于家，要纳兰康点头。
    “参见世子。”蒋一州行了大礼。
    纳兰康笑了笑，“蒋公子快请起，请坐吧。”
    蒋一州坐了下来，他轻呼一口气，“世子，小的有话直言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微微垂眸，“说吧。”
    蒋一州缓缓开口，“世子遇刺，可否怀疑是谁下的手？”
    纳兰康脸色微沉，“你觉得呢？”
    蒋一州压低了声音，“微臣经过调查，发觉于氏两位侯爷嫌疑很大。”
    屏风后，乐仙心里一怔，看来这蒋氏父子是想利用这件事打击于氏一族。
    纳兰康半天没有说话，蒋一州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意思。
    “您看，这荷花池，是于世子相约，约了世子和丽婉小姐，又同时去约明家姐妹，有些不合常理。”
    纳兰康微微点头，“接着说。”
    蒋一州这才松了一口气，“世子您身份何其尊贵，丽婉小姐又是他的未婚妻子，按理说，他应该护送您和小姐先回侯府。”
    纳兰康咪了咪眼，“可是也不能仅凭这个，就定侯府的罪。”
    蒋一州缓缓起身，躬身拜了一下，“世子，微臣愿意深查下去，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纳兰康笑了笑，“好。”
    蒋一州微微一笑，恭敬的退了出去。
    乐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要对付于家吗？不打算联姻了？妹妹可很喜欢于景辰啊。”
    纳兰康冷笑一声，“联姻是皇上的意思，不是纳兰家的意思。”
    乐仙微微点点头，“也对，静温侯的死，于家不会忘记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蒋氏父子倒是有心思的人。”
    纳兰康哼了一声。
    苍州城南一处僻静的酒肆，于景辰借酒浇愁。
    这家酒肆不大，布置也十分简陋，来往的都是过路客人，谁也想不到在那喝酒的是侯府公子。
    没多久，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如果不知情以为她们是母女，但是实际上她们是师徒。
    那年轻姑娘便是比武招亲时出来大闹，揭穿雷涛的小梦。而她师父，便是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的刘艳红。
    “小梦，别想他了，放心，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有师父在呢。”刘艳红沉声道。
    小梦点点头，“是徒儿的错，不听师父劝告，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他。”
    刘艳红轻笑，“再聪明能干的女人，遇到情爱，都会迷了眼，辨不清。”
    小二上前，“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随便炒几个素菜吧，我师父不吃荤。”小梦说道。
    “好勒。”
    突然，小梦注意到在角落里喝酒的于景辰，她微微一怔。
    刘艳红疑惑，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梦垂眸，靠了过去，“师父，那个人我在明镜山庄比武招亲时见过，他是广平侯的世子于景辰。”
    刘艳红看了看于景辰，露出一丝不屑，“堂堂世子怎么搞成这样，你看仔细了？”
    小梦还没回答，一枚暗器突然射了过来，刘艳红一拉小梦，“小心。”
    只见雷涛带着手下闯入，恶狠狠的盯着小梦，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这个贱妇，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出来，撕成碎片。”
    小梦脸色一沉，绷紧嘴角，“雷涛，你这个恶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比武招亲，雷涛当着武林群雄，颜面尽失，连累洪虎帮都抬不起头来。他发誓，一定让小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动手。”雷涛大声喊道。
    他这次带的手下，都是洪虎帮里武功最好的，在人多势众下，刘艳红和小梦自然不敌。
    小二和掌柜吓得双腿发抖，躲在桌子下，不敢出来。
    刘艳红怒道，“恶贼，今天跟你拼了。”
    就在刘艳红和小梦快被擒住的时候，角落里的于景辰突然出手，本来雷涛这些人根本不是于景辰的对手，但是他受了五十杖，背后伤口作痛，昨夜又淋了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
    于景辰一不小心，昨臂受了伤。他怒吼一声，吓得雷涛等人一怔。
    雷涛认出了于景辰，有些慌，毕竟是侯府世子，哪里是他能得罪的，看他的模样是记仇了。
    可是他一想，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如把心一横，处理干净。反正是僻静荒凉之地，无人知晓。他的这些手下，都算是他的心腹，量他们也不敢说出去。
    雷涛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一个活口都不留。”
    小梦不可置信的看着丧心病狂的雷涛，“你疯了吗？他是小侯爷。”
    雷涛的手下们也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雷涛见状哈哈大笑，冲着他的手下们喊道，“你们刚才刺伤了小侯爷，你们觉得他回到侯府后，会放过你们吗？不是你们死，就是他死。”
    刘艳红神色一敛，“小侯爷，不用管我们师徒，你快冲出去，记得，别放过这些畜生。”
    雷涛一怒，“一个都别想走。”


第三百三十五章 愤然


就在危急关头，一个身影飞身而来，正是唐乐天。
    “小子，你别多管闲事。”雷涛怒吼。
    唐乐天把剑一横，笑了笑，“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邪，他们是正，有道是邪不胜正。”
    雷涛绷紧嘴角，“给我上。”
    唐乐天的功夫是白越教的，虽然他没有自己妹妹那么痴迷武功，每日刻苦练习。但是他悟性很好，武功算是很高。
    一时间，雷涛和他的手下们节节败退。
    “快走。”唐乐天抵挡，让于景辰他们逃离。
    “小侯爷。”刘艳红扶着于景辰，和徒弟小梦奋力逃了出去。
    几人聚在一间破庙里，刘艳红从外衫下扯掉一块布，为于景辰包扎伤口。
    唐乐天也上前，他发现于景辰背后全是伤，血迹甚至渗了出来染到衣衫上。
    “在下于景辰，多谢公子搭救。”
    唐乐天轻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足挂齿。”
    他顿了一下，微微放低了声音，“听她们叫你小侯爷，想来你就是广平侯世子。于兄贵为侯府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呢。”
    于景辰微微垂眸，“此事说来话长。”
    阿念来了，手里拿了一些干粮，“公子，各位，小的只买到这些，大家委屈一下，充充饥吧。”
    刘艳红笑了笑，“谢谢了，来，我们多少吃点吧。”
    于景辰接过干粮，吃了起来，他确实饿了，从未觉得，这普通的干粮有这么好吃。
    这些年来，刘艳红一直隐居，只收了孤女小梦一个徒弟。
    她这次出来，是想去拜祭一下丁玉。年轻的时候，跟小梦一样，爱错了人。可是活了大半生，这个男人她始终忘不了。
    师徒二人吃过干粮，靠在破庙的角落里，闭眼睡下。
    阿念也躺在地上，沉沉睡去，还不停的打鼾。
    唐乐天看着身边的阿念，摇了摇头。
    他压低了声音，“于兄，你背上的伤？”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程兄，你爹娘恩爱吗？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唐乐天撇了撇嘴，“我爹娘甚是恩爱，我家里兄弟姐妹五个。”
    于景辰笑了笑，“那一家人一定很和睦了，我真是羡慕程兄。”
    唐乐天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回忆起他离宫前发生的一切。
    “玉婉，给太傅的寿礼准备好了吗？”
    玉婉笑了笑，“已经备好了，四殿下，在这。”
    乐天微微点头，“好，今晚是太傅生辰，我可能很晚才回宫，你不必等我。”
    玉婉抿了抿唇，“四殿下，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没关系的。”乐天微微一笑。
    玉婉轻呼一口气，“钱庸大人性情固执，王上和五郡主都不喜，因为他之前总是谏议王上纳妃，连王后都得罪了。他之前又是龚相的人，要不是殿下求情，不可能只是被罢官那么简单。”
    乐天皱了皱眉，“玉婉，你想说什么？”
    玉婉一怔，垂下眼眸，“奴婢想奉劝殿下不要跟钱大人走的太近，寿礼派人送去就好。”
    玉婉越说，声音越小。
    唐乐天轻呼一口气，缓了缓语气，轻笑道，“太傅是我的启蒙恩师，不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他顿了一下，“他之前与父王政见不合，可如今已是无官一身轻，没事的。”
    玉婉微微颌首，不敢再说什么。
    他出了宫，去钱府拜寿，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是，钱庸的孙女儿梅花儿不见了。
    唐乐天四处帮忙寻找，有人说，看到有人将她带到二殿下在宫外的居所。
    乐天直接闯了过去，发现已经晚了。
    钱庸带人随后赶至，梅花儿哭的死去活来，钱庸当场晕倒。
    乐天愤然，剑指乐霖，要不是陈成拼死护住，怕是乐霖就活不成了。
    两人回到宫里，大闹了一场。
    “你们两兄弟在干什么？”唐少衡怒道。
    乐霖跪下，抢先说道，“父王，母后，四弟他要杀了我。”
    唐少衡看了看乐天，“老四，到底怎么回事？”
    乐仙扶着路小妹，“四哥，无论怎样，你都不该当着父王和母后的面动手啊。”
    路小妹皱了皱眉，“你们又在闹什么？”
    乐暄成了亲住在宫外，乐诗此刻在宫里，她闻讯跑了过来，自然是站在乐霖一边，“二哥，你没事吧？老四，你真是太过分了。”
    乐天脸色一沉，跪了下来，“禀父王母后，唐乐霖强抢昔日恩师的孙女，恶行令人发指，请父王按律法处置。”
    乐仙一听，抿了抿唇，“昔日恩师，就是钱庸了。爹，你看，你当时仁慈，放过了钱氏满门，结果今天却因为钱氏女，令二哥和四哥反目。”
    乐天脱口而出，“你闭嘴。”
    路小妹怒道，“你怎么跟妹妹说话的。”
    唐少衡也加重了语气，“宁宁说错了吗？若不是你求情，钱氏满门当诛。”
    唐乐天闪着泪光，“父王，你说过这世上身为女子本就不易。难道，只有您的两个女儿是女子吗？梅花儿年纪尚轻，她没做错什么啊，却受到如此欺辱。”
    乐天还没说完，乐诗就在一旁尖刻的说道，“老四，谁能证明那个什么梅花儿不是自愿？也许是她勾引了二哥呢？”
    唐乐霖连忙说道，“是啊，父王，是那小女子勾引儿臣，儿臣只是一时经不起诱惑。”
    乐天气的脸色涨红，“那梅花儿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守礼。明明是你仗势欺人，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倒打一耙。”
    “够了。”唐少衡大喝一声。
    乐仙看了看她母后路小妹的脸色，“爹，确实不能凭钱氏女一面之词，就定了二哥的罪。哎，若是一般门户的，就让二哥纳了就好，可是偏偏是钱氏。”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没来平南之前，钱氏是当地望族，钱庸颇有威望，可是如今钱庸被罢官，钱氏风光不再，难免心中有怨。尤其是钱庸的一个儿媳，好像还是出自龚氏。”
    乐霖突然明白乐仙的意思，马上说道，“爹，那梅花儿的娘正是姓龚，看来她是想为自己娘亲报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见如故


乐霖平日一向称呼唐少衡为父王，这次叫了爹，是真的心里着急了。
    知子莫若父，唐少衡眸光一闪，“唐乐霖，你整日沉迷美色，不可自拔，真是不配姓唐。今晚跪在勤德殿，好好反省。”
    乐霖轻呼一口气，“儿臣遵命。”
    唐乐天一怔，“父王，他毁了一个清白女子的一生，就只是罚跪？”
    乐诗怒道，“老四，你当初私放北国质子，犯了叛国大罪，父王当时只把你禁足。你现在倒是有脸说二哥？”
    “好了。”路小妹脸色一沉，指了指唐乐霖，“都是你惹出来的。”
    她轻呼一口气，看了看唐少衡，“明日召罗铭夫人进宫，打听一下那个钱梅花的性情和品行，若是人好，就让乐霖娶了她吧。”
    唐少衡点点头，“你做主就好。”
    本来以为这件事便平息过去，可是第二天得知，那梅花儿心灰意冷，家里人没看住，已经不知所踪。
    用早膳的时候，乐天和乐霖又打了起来，路小妹气的有些头晕。
    唐少衡发了脾气，指了指唐乐霖，又指了指唐乐天，厉声说道，“唐乐霖，唐乐天，你们俩给我离开平南。”
    唐乐天的思绪戛然而止，回到了现在，“没有我的话，他们倒是挺和睦的。”
    这句话说出来，让于景辰觉得有点怪，“程兄何出此言？”
    唐乐天笑了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于景辰抿了抿唇，“你爹可曾偏心？他有重重责罚过你吗？”
    “于兄背上的伤，是被父亲责罚所致？因为什么，对自己亲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唐乐天皱了皱眉。
    于景辰长叹一声，“他是侯爷，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保住他的侯位。在他的眼里，大局为重，我和娘所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唐乐天轻呼一口气，“我爹娘，最疼爱的是他们的小女儿。我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我哥哥犯了错，他们却一再纵容。我见不得哥哥姐姐仗势欺人，所以时常跟他们争吵。”
    于景辰微微一笑，“程兄性情耿直，心怀侠义之心，令人钦佩。”
    唐乐天与于景辰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
    “小侯爷，快出来看看，你的女人在我们手上。”只听到外面雷涛大声喊道。
    于景辰一怔。
    几人走了出去，发现紫萱被他们挟持。
    于景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紫萱是来找他的，没想到竟落到雷涛手里。
    “雷涛，你放了紫萱，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于景辰怒道。
    小梦气的脸色酱紫，“雷涛，你就知道欺负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现在恨错难返。”
    雷涛听完也陡然升起怒意，他本不想得罪于景辰，如今是骑虎难下，“刘小梦，当初是你情我愿，没有谁欺骗谁，是你非要纠缠于我，让我越发厌恶。你当着武林群雄的面，让我和爹颜面尽失，这个仇，我如何都要报。”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不想招惹于世子，都是因为你，刘小梦。”
    小梦眼里闪着泪光，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就是一生一世。她要求他对她不离不弃，又有什么错。“雷涛，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你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紫萱深情的凝望于景辰，随后哈哈大笑，“雷涛，我不过是一个奴婢，你用一个奴婢来要挟小侯爷，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雷涛一拳打了过去，紫萱痛呼出声。
    他看了看对面于景辰的脸色，邪笑道，“小侯爷在不在乎你，一试便知。”
    于景辰俊脸一沉，“你想怎么样？”
    雷涛迟疑片刻，“小侯爷若是怜香惜玉，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
    紫萱怒道，“要杀便杀，不准你要挟世子。”
    雷涛摇了摇头，“这个由不得你。”
    紫萱也是性情刚烈的女子，她绝不能接受因为自己，让于景辰受到拖累。若是那些，她宁肯自己死。
    突然，她拼命向前一挺身，雷涛用来挟持她的剑上立马见了血。
    “紫萱。”于景辰大喊一声，直奔雷涛而来。
    心中的悲愤使然，他根本没给雷涛还手的机会，雷涛倒地，一命呜呼。他的手下也四处溃散逃走。
    于景辰抱起奄奄一息的紫萱，“紫萱，你要挺住，我带你去找郎中。”
    紫萱断断续续的说道，“来不及了。世子，你一定好好，好好保重自己，紫萱不能伺候，您了。”
    如果还有时间，想来紫萱还会倾诉对于景辰的爱恋之情，只是留给她最后的时间太短了，话音刚落，紫萱已经永久的闭上了眼。
    于景辰心中悲痛，他对紫萱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紫萱毕竟是从小服侍他的人，两人主仆多年，感情深厚。
    之前的玉萱，现在的紫萱，于景辰顿感人生无常。几人一起埋葬了紫萱，于景辰情绪低落。
    小梦念在跟雷涛有过一段情，也将他好好安葬了。
    就在几人以为风波平息，要各自上路的时候，有一位武功高手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那人面色黝黑，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他沉声道，“哪个是程阿四？”
    唐乐天站了出来，抱拳道，“在下便是，不知道兄台是？”
    那人冷哼一声，“在下，铁煞。”
    于景辰一惊，“你是青风堂第一护法。”
    铁煞点点头，“程阿四，你和路无忌杀了我们少爷，我必须让你们血债血还。”
    他顿了一下，扫视一周，“路无忌呢？”
    唐乐天抿了抿唇，“冯啸越多行不义，死有余辜，你休要助纣为虐。”
    于景辰压低了声音，“小心，他武功很高。”
    下一刻，铁煞的掌风已至，唐乐天用尽全力去抵挡，却还是被他浑厚的功力所伤，接连退后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程公子。”刘艳红和小梦一怔。
    于景辰马上挡在他前面，“铁煞，青风堂多行不义，你曾是一派武林宗师，为何要听候他们的差遣？”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结拜


“四公子。”阿念连忙上前，扶着唐乐天。
    铁煞黝黑的脸抽动了一下，“我曾经痴迷武功，不可自拔，连年迈的娘亲都不顾，等清醒过来时，已经太晚了。我娘临终时，告诉我是大堂主一直派人接济，她让我一定要报恩。”
    于景辰微微抬眸，“青风堂接济你母亲，不过是为了拉拢你为他们卖命。”
    于景辰还没说完，铁煞已经动手了，刘艳红和小梦也过来一起抵挡。
    奈何铁煞武功太高，几人接连受伤倒地。
    阿念脸色一沉，他的手紧紧握成拳。
    唐乐天推开阿念，“铁煞，杀冯啸越的人是我，跟他们无关，你放他们走，要报仇，冲我一个人来。”
    铁煞点点头，“好。”
    就在他集功力于手掌时，于景辰撑着爬起来，紧抱住他的腿，“阿四，快跑。”
    唐乐天心里一阵感动，但是正直如他，又怎么可能不顾其他人，一个人逃命。
    “不要伤害小侯爷。”唐乐天大喊一声。
    铁煞笑了笑，“你们还真是讲义气，好，姓程的，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铁煞甩开了于景辰，直奔唐乐天而来。
    突然，啪的一声，周围升起浓浓的烟雾，铁煞连忙掩住口鼻，等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唐乐天等人都不见了，铁煞气愤。
    他忙去附近找，周围人迹罕至，他走了一会儿只看到一个路边露天的面摊，一个布衣妇人正在那忙活。
    “大姐，你看到有几个人路过吗？”铁煞问道。
    那位布衣妇人眨了眨眼，笑了笑，“每天都有路过的人，我这个面摊做的就是过路人的生意。”
    铁煞哼了一声，“我说的是刚刚。有三男两女，他们都受了伤。”
    那布衣妇人点点头，“好像是有，他们急冲冲的，往前面去了。”
    铁煞闻言皱了皱眉头，直奔前方而去。
    铁煞走远了，那布衣妇人才松了一口气，她正是消失多年的静平侯于辉的女儿于千娆。
    没人找到她，那是因为谁都想象不到，侯府千金竟然在路边摆起面摊，以此为生。
    刚刚就是她救了唐乐天等人，并把他们藏了起来。
    几人见铁煞已走，才现身。
    刘艳红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于千娆，“三小姐，谢谢你。”
    当年因为争抢丁玉，于千娆曾经上门羞辱过刘艳红，刘艳红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跟想攀龙附凤的丁玉一刀两断。
    没想到两人多年后在这偏僻之地重逢，恍如隔世。
    于千娆微微垂眸，“不用谢我，我是为了救自己的侄儿。”
    刘艳红冲于景辰说道，“小侯爷，她就是你三姑母。”
    于景辰一怔，他出生后，就没见过于千娆，他也是在别人的谈话中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姑母。
    但是对她的谈论都十分不好，说她跋扈，说她浅薄，说她爱慕一个江湖中人，对父亲不孝。
    于景辰是知书守礼之人，于千娆毕竟是长辈。
    他连忙行了大礼，“侄儿于景辰参见姑母，感谢姑母出手相救。”
    于千娆走了过来，亲自扶起于景辰，“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好，于家有你，总算没断了香火。”
    于景辰笑了笑，微微垂眸，“侄儿还有一兄一弟。”
    于千娆抿了抿唇，“你那不争气的兄长我知道，是那出身微贱的秦氏女所生，你爹当时都不敢告诉你爷爷和你叔公。你那弟弟，是京都嫁过来的郡主所生吧？”
    于景辰点点头，“是润媛郡主所出。”
    于千娆冷哼一声，“想必你爹一定对她百般示好。哎，他也不想想，京都来的，怎么可能跟于家是一条心呢。”
    唐乐天上前，“景辰，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于千娆也说道，“是的，你们赶快走。”
    只听到铁煞在附近笑道，“想走，太晚了。”
    他飞身一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指了指于千娆，怒道，“我最恨别人骗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女流之辈，今天你休想活命。”
    刘艳红轻呼一口气，“我们跟他拼了。”
    “刘女侠，不要。”唐乐天抱拳，“各位，青风堂的事是程某惹的，跟你们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
    “铁煞，且慢。”远处有人喝止。
    铁煞一回头，竟然看到冯啸雷急步而来。
    铁煞抱拳，“大少爷。”
    冯啸雷点点头，“铁煞，传大堂主之令，命你即刻随我去辅助纳兰世子，调查遇刺一事。”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他，暂时不用管了。”
    铁煞迟疑了一下，“大少爷，可是他杀了四少爷……”
    “我说的话，还需要再重复一遍吗？”冯啸雷脸色一沉。
    铁煞抿了抿唇，“好吧。”
    远处，唐乐仙和白术看着，直到铁煞跟着冯啸雷离开，乐仙才松了一口气。
    “铁煞的武功还真是非比寻常。”乐仙撇了撇嘴。
    白术垂首，“铁煞是个武痴，曾经抛下亲娘遁迹山林，一心练功，要不是大堂主派人照顾，他娘早就死了。”
    乐仙眯了眯眼，“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于千娆和刘艳红师徒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几人围坐在一起。
    “我们也算一起共患难了，来，一起喝一杯。”刘艳红举起酒杯。
    几人一饮而尽，唐乐天心中动容，“大家为了救我，命悬一线。景辰，谢谢你。”
    于景辰笑了笑，“你我一见如故，你也救了我啊。”
    刘小梦微微一笑，“既然一见如故，不如你们结拜吧。”
    于千娆也轻笑道，“是啊，结拜为兄弟吧。”
    唐乐天和于景辰同时说了一声，“好。”
    两人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在下于景辰，今日与程阿四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弃。”
    “在下程阿四，今日与于景辰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弃。”
    其实唐乐天心里十分愧疚，他竟然没有坦诚自己的身份，但是转而想想，只要自己的情义是真的就好，希望来日于景辰会明白自己的苦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月下


明镜山庄，曲兰嫣带着明珊去昆羽派了，柳云飞在园子里漫步，有那么一丝心烦意乱。
    突然，他一抬眸，看到明月小楼灯火通明，他知道，那是乐仙的住所。
    通过纸窗，一个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此时，乐仙正坐在铜镜前，梳理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
    她最近因为纳兰康而心情大好，剑法也在明仕宗的指导下越发精进。若不是左手的指环提醒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她怕是都忘了自己不是明柔。她不属于这里，早晚要回到平南去。
    她不禁更加渴望，有一天她英勇善战的父王可以北上，一举夺得整个天下，这样，她便可以和心爱的人长厢厮守，也可以尽情游览这北方的美景。
    她缓步来到窗前，推开纸窗，刚好看到远处的柳云飞正凝望而来。
    柳云飞看到本人，又惊又喜，却不自觉的垂下头。
    跟明珊在一起时，他总是要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成性情温和，侠义心肠，捍卫武林正道的少年公子。
    明珊的很多想法，在他看来十分幼稚可笑，他却要违心去迎合。
    而另外一个女人丹儿，却又让他十分厌恶，他觉得她浅薄无知，觉得她俗气，更关键的是，他担心她会暴露自己。
    乐仙的出现，她的聪明，她的内敛，她的果断，她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喜欢上她了，从未有过的真心。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喜欢她，因为她将成为他的对手，是阻碍他得到明镜山庄的劲敌。
    就在他收回视线，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回房的时候，乐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她长发披散，一袭月牙白色长裙，双目炯炯有神。
    柳云飞一怔，咳嗽了一声，“明柔。”
    乐仙走上前，看不出喜怒，“云飞，怎么，有烦心事？”
    柳云飞刚开始下意识的否认，而后又缓缓颌首，算是默认。
    两人坐在了石阶上。
    “云飞，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比武的事？”
    乐仙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明珊姐姐是明镜山庄的明珠，是曲氏夫人唯一的爱女，她认定了你，就算中间有波折，你们还是会相守在一起的。不过，能不能继承明镜山庄，无关这次比武，还是要看明庄主的意思。”
    柳云飞有些尴尬，他叹了一口气，“你一直流落在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还在恨明庄主吗？”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边明月，她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娘一定希望你能成为明镜山庄的主人吧？明庄主不只是一庄之主，还是武林盟主。你若成为他的女婿，将来也有望统领整个武林。”
    柳云飞想说，他只是希望能跟明珊有缘相守，但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看了看乐仙的眉眼，轻轻一笑，“家母望子成龙，只是云飞愚钝，怕是不能让她满意了。”
    乐仙撇了撇嘴，“你不必自谦，论武功才学，你已经很出众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攻心


柳云飞脱口而出，“你才是出众，武功高强，聪颖无双。我看你，气质高贵，并不像在山野长大的。”
    乐仙微微垂眸，“谢谢。”
    两人不再说话，都仰望天边明月。乐仙出来这段时间，着实有些想家了。
    次日，曲兰嫣单独过来找乐仙，乐仙能看出她似有几分怒意。
    “红儿，给夫人上茶。”乐仙神色一敛。
    曲兰嫣脸色一沉，“不必了。红儿，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三小姐说。”
    “是。”红儿恭敬的退了出去。
    乐仙轻笑，“夫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曲兰嫣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娘君儿怎么跟你说的，就算你恨我，恨你爹，但是你姐姐明珊是无辜的，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她到处找你。”
    乐仙抿了抿唇，“夫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柳云飞对珊儿来说，十分重要。我不准你故意接近他，更不许你伤害珊儿。”
    乐仙陡然升起怒意，“夫人，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故意接近柳云飞？”
    她知道，一定是昨晚，她和柳云飞坐在石阶上聊天赏月，被人看到了。
    她冷哼一声，“明镜山庄里有三位未出阁的小姐，柳云飞住在这里，难免要见面，如果你们觉得不便，就不该把他留下来。”
    曲兰嫣重重一拍桌子，“强词夺理。”
    乐仙突然哈哈大笑，“你曾经就是这么对待我娘君儿的吧？说她故意接近你夫君，一切都是她的错。”
    曲兰嫣猛然站起来，“本来就是君儿勾引我夫君，是她不知廉耻，珠胎暗结。”
    “够了。”明仕宗推门而入。
    曲兰嫣一惊，“仕宗。”
    明仕宗看了看曲兰嫣，“兰嫣，我说过很多次，我和君儿的事，责任在我。请你不要当着一个女儿的面，诋毁她的母亲。”
    曲兰嫣瞬间落泪，她跟了明仕宗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被他训斥。
    乐仙闪着泪光，没有说话。
    明仕宗上前，“柔儿，你娘君儿到底身在何处？我只希望再见她一面，了却心愿。”
    乐仙哽咽，“难道夫人没有告诉您吗？您想念的君儿，已经不在了。”
    明仕宗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乐仙，又侧目看了看曲兰嫣，“她说的，是真的？”
    曲兰嫣点点头。
    明仕宗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仕宗。”曲兰嫣急忙过去搀扶。
    何年为明仕宗诊过脉后，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怎么样？”曲兰嫣急忙问道。
    “夫人，咱们出去说吧。”
    明珊、明娴和乐仙都守在外堂，曲兰嫣和何年也进入外堂。
    何年压低了声音，“庄主，本就重伤未愈，加上现在急火攻心，怕是难过这一劫了。”
    曲兰嫣顿感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娘。”明珊及时扶住了她。
    明娴一怔，“大娘，您没事吧？”
    曲兰嫣瞪了乐仙一眼，指着她沉声道，“都是因为你。”
    乐仙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夜里，冯玉瑶过来看明仕宗，她满脸泪痕，却怕惊扰到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床榻上的明仕宗，回忆起年轻时和他相遇的情景，恍若昨日。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她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他，自己会怎么样。
    她身体微微颤抖，悄悄离开。院子里，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上天啊，玉瑶愿意折寿十年，换仕宗平安。”
    过了半晌儿，后面有脚步声，玉瑶一回头，竟然是脸色苍白的明仕宗。
    玉瑶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怀里，“仕宗，不要丢下瑶儿，瑶儿不能没有你啊。”
    明仕宗扯出一丝笑容，紧紧抱住了冯玉瑶，缓缓说道，“对不起，玉瑶，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冯玉瑶柔情似水，性情纯善，明仕宗知道，他是她的全部啊，她跟曲兰嫣不一样，曲兰嫣心中还有昆羽，还有她的武林正道。就算没有他，曲兰嫣也可以活下去。
    “爹，娘。”明娴也跑了过来，眼睛也哭肿了。
    明仕宗落了泪，“娴儿，带你娘回去吧，放心，我没事。”
    明娴点点头，她扶着她娘冯玉瑶，缓步离开。
    明仕宗望着这对母女的背影，潸然泪下。他又想起了君儿，想起她的那份倔强，她的那份坚强。
    “君儿，你放心，我就快来陪你了。谢谢你，为我生了一个出众的女儿。”
    次日一早，管家召集所有人去正堂，说是庄主的意思。
    曲兰嫣一怔，因为这件事，明仕宗居然没跟她商量。
    正堂里，明仕宗坐在中央，能看出，他是硬撑起身体。
    “各位，之前本约定三个月为期，由柳公子和三小姐比武，一决胜负。但是我决定，把比武之期改到今日。”
    话音一落，底下议论纷纷。
    明珊有点激动，三个月对她来说，每一日都是煎熬。她反而希望今日就有个结果。她看了看柳云飞，欲言又止。
    众人散开，乐仙和柳云飞站了出来。
    乐仙抿唇轻笑，“云飞哥，不用让我，这场比武可是事关你的终生幸福，还有，你母亲的心愿。”
    柳云飞心里微微一颤，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明珊察觉到柳云飞有一丝异样，然后转瞬即逝。
    “出招吧。”乐仙拔剑，她拔剑的姿势十分利落，她曾经花了很长时间练习拔剑出鞘的动作。
    柳云飞微微垂眸，“柔妹，得罪了。”
    柔妹两个字，让明珊一怔。她不知道为何，十分在意这两个字。或许，在她心底，对武功深不可测的乐仙，也是有些羡慕或者忌惮吧。
    从小到大，明珊都如明月一样，被人追捧，她是十分自信的，可是乐仙的出现，让她不自觉的跟自己比较，论容貌，乐仙身上有另一种美，论武功，乐仙精湛的剑术令她自愧不如。
    她也慢慢觉得，在她爹明仕宗的心里，乐仙的地位甚至逐渐超过她。
    在练功场上，她看到明仕宗亲自传授乐仙武功，她看到明仕宗眼神里透着欣赏和赞叹，这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第三百四十章 家主


刚开始，乐仙和柳云飞的招式都很稳，攻守转换，以守为主。
    但是百招以后，两个人都陡然转了步法，招式越发激烈。
    柳云飞暗道，没想到这丫头在明仕宗的指点下，武功进步神速，明镜山庄不愧是武林北斗。
    乐仙对于跟纳兰康长的如此相似的人，还真的有那么一点不忍心下手，她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纳兰康，他是另外一个人。
    乐仙告诉自己，柳云飞有压力，但是她没有。她灵机一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来，就在柳云飞察觉到，攻其破绽时，乐仙一个翻身，啪，柳云飞左肩中剑。
    “好了，胜负已分。”明仕宗沉声道。
    明珊心中一阵抽痛，她连忙跑上前，险些跌倒，“云飞，你没事吧？”
    明仕宗看到明珊的模样，轻呼一口气，“各位，我有两件事要宣布。”
    众人安静下来。
    明仕宗接着说道，“第一，就是柳云飞和大小姐明珊的婚事。”
    话音一落，众人反应各异，明珊激动的落了泪，她没想到，最后，父亲还是成全了她。
    曲兰嫣脸色很难看，明仕宗丝毫没有跟她商量，如果依照她之前的性情，可能当场便要质问，但是，考虑到如今明仕宗的身体状况，她只好忍住了。
    “第二，”明仕宗咳嗽了一声，“明镜山庄的继承人便是三小姐明柔。”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三小姐才刚回来，没想到便要继承明镜山庄了。
    曲兰嫣起身，“仕宗。”
    明仕宗一摆手，示意她下去再说。
    本来明仕宗的两个弟子宋子维和尤昆心有不服，但是今天看到乐仙的武功，他们也是心中钦佩。
    回到内堂，曲兰嫣闪着泪光，“仕宗，你何时起，把嫣儿当外人。”
    明仕宗扯出一丝笑容，“嫣儿，你是我妻子，永远都是。”
    多年后，曲兰嫣终于等到这一声“嫣儿”，只是今时今日，她倍感伤痛。“柳云飞和珊儿的婚事，你答应了就答应了。可是，事关明镜山庄的未来，你真的放心把它交给一个刚刚回府的丫头？”
    明仕宗轻呼一口气，“她是我的女儿，明镜山庄被看作武林北斗，武功是根本，明柔将来必定青出于蓝，她会把明镜山庄发扬光大的。”
    曲兰嫣看到明仕宗越发苍白的脸色，她已经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好，你是我夫君，你做主。”
    明仕宗上前，将曲兰嫣揽入怀中，“嫣儿，还记得你我初遇时的梅林吗？我好想，再去看看。”
    曲兰嫣泪如雨下，“好，我们这就出发，我们去看看，我去准备。”
    明仕宗将乐仙单独叫到他闭关练功的地方，“柔儿，明镜山庄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乐仙微微垂眸，仍然不喜不怒。
    明仕宗突然触动机关，原来闭关练功之地中，还有密道。
    “跟我来，”明仕宗沉声道，他撑着身体缓步前行，“柔儿，我带你去的地方，只能是明镜山庄历代家主能去的，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也只能是明镜山庄的家主才能知道的。”
    乐仙点头，“明柔铭记于心。”
    明仕宗咳嗽了一声，边走边说，“明家祖上是行医的，你高祖父是位武痴，他偶然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换取了武功秘籍，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误入歧途，不择手段。后来他顿然醒悟，自行了断，可是你曾祖父舍不得按照父亲的遗命将那些武功秘籍毁掉，所以便流传了下来。为了避免纷争，明家家规，只有历代家主可以参阅。”
    乐仙暗道，原来如此，说的如此隐晦，应该就是明家祖上用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明仕宗带着乐仙顺密道来到一间密室，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的心法要诀，和书架上的本本秘籍。
    乐仙知道，明镜山庄是后迁入苍州的，密室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明仕宗一人悄然安置的。
    明仕宗看了看乐仙，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激动，他满意的点点头，“柔儿，能看的出来，你是个淡泊名利的好孩子。你在武学上的造诣，将来必定超过我。”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明家家训，明家后人只能隐世，不可涉足江湖。是我当初年轻气盛，一心想有所作为，不甘心隐居世外，才让明镜山庄暴露人前，让太多人虎视眈眈。”
    他沉下心，“今天，我把明镜山庄交给你了，相信你能撑起来，让山庄的人不受任何伤害，尤其是你两个姐姐。”
    乐仙微微一笑，“明柔会尽力而为。”
    明仕宗走后，乐仙扫视一周，眼神里隐隐透着得意和犀利。
    她默背墙壁上的心法要诀，记下后，又开始翻看书架上的各派秘籍，她担心生变，便强迫自己短时间内先把秘籍上的内容记在脑子里，等以后再慢慢理解和练习。
    此刻，房间里，明珊依偎在柳云飞身旁，她喜极而泣，“云飞，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我好开心。没想到，爹娘还是成全了我们。”
    柳云飞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当然，他想要的不是明珊，而是明镜山庄。如今，虽然得了美人，却失去了继承山庄的机会。
    他暗自懊恼，自己费尽心机，等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他缓了缓心神，“珊儿，我离家太久，母亲一定记挂了，我要先赶回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明珊一怔，“云飞，派人去禀报伯母，不行吗？”
    柳云飞笑了笑，“你难道还担心，我跑了不成？”
    明珊羞涩，“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柳云飞轻笑，“将来要面对一辈子的，只怕你到时会生厌。”
    明珊微微抬眸，“我跟你一起回去，可好？”
    柳云飞轻轻摇了摇头，“明伯父如今身体有恙，你做为长女，理应留下好好照顾他。”
    明珊想到父亲，突然一阵悲痛，“希望爹没事。”
    柳云飞安慰道，“会没事的。”
    他心中打算，先回水柳山庄，把一切禀明给母亲涓涓，两人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一章 出事


唐乐天和于景辰在一处酒庄饮酒，突然听到隔壁桌在议论。
    “苍州怕是要出大事啊，你听说了吗？”
    “都在传，是于家派人暗中刺杀安王的世子，蒋太守已经派人将广平侯府围了起来。”
    “于家军怎肯罢休，不会又要战乱吧？哎，太平日子才过了多久啊。”
    “还是早点离开苍州吧，我看，这地方不太平，早晚要出事。”
    “是啊。”
    于景辰脸色突变，唐乐天马上结了账，两人出了酒庄。
    “景辰，先别急，我们去打探一下情况再说。市井之言，未必是真。”乐天急忙说道。
    于景辰皱了皱眉，“好。”
    明镜山庄，时日不多的明仕宗和曲兰嫣离开，去游览旧地。冯玉瑶搬到佛堂居住，为明仕宗祈福。
    明娴心情低落，正想着唐乐天，不成想他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身旁还有布衣打扮的小侯爷于景辰。
    明娴吓了一跳，“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唐乐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进房间说。”
    明娴将他们俩引入了内堂。
    “程大哥，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明娴如释重负。
    “明娴，侯府的事儿，是真的？”乐天扬眉问道。
    明娴点点头，“太守蒋玉山已经带人围了侯府，听说死去的刺客中，有一人是侯府的人。”
    于景辰一怔，“是谁？”
    明娴轻呼一口气，“是一名普通的护院。”
    于景辰皱眉，“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对付我们于家，那名护院，怕是已经潜伏很久。”
    唐乐天劝道，“侯爷手握重兵，想来蒋玉山不敢轻举妄动。仅凭一个护院就定朝廷重臣的罪，皇上也不会答应。”
    于景辰点点头。
    明娴叹了一口气，“程大哥，你知道吗？我爹他快不行了，明镜山庄发生了很多事。”
    说着，明娴忍不住哭了起来。
    唐乐天心中一疼。
    “我爹说，想去旧地重游，完成未了心愿，大娘陪他去了。我娘也搬到了佛堂里，整日诵经祈福。”
    “怎么会这样？”唐乐天脸色一沉。
    于景辰也安慰了几句，便出了内堂，留下明娴和唐乐天两人。
    “程大哥，我爹如果不在了，想来我娘也活不成了，我该怎么办？”明娴泪流不止。
    她不自觉的去握乐天的手，那双泪眼深情的凝望着乐天，乐天明白她的心意。
    “相信明伯父会没事的，而且，你还有我。”唐乐天紧紧抱住了她。
    明娴柔声道，“程大哥，不要抛下明娴。”
    唐乐天从怀里拿出了那对红玛瑙耳环，亲手为明娴戴上，“明娴，这辈子，我定不会负你。”
    明娴此时此刻，感到无比幸福，“程大哥，谢谢你。”
    院子里，于景辰十分纠结，他想去见乐仙，但是如今这个情况，他又觉得自己不该给她添麻烦。
    他正犹豫时，只见乐仙出现在眼前。
    “小侯爷，是你。”
    乐仙一身淡紫色裙装，微微一笑。
    此时的她，已经是明镜山庄的代庄主，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兄妹争吵


于景辰不自觉的微微垂眸，“红豆沙。”
    每个男人都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神采熠熠，一身布衣的于景辰略显尴尬，低低咳嗽了两声。
    乐仙走上前，抿了抿唇，“小侯爷怕是担心侯爷吧，切勿急躁，一定不要回侯府或者被蒋太守找到。这样，侯爷和夫人才能安心。”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谢谢你，红豆沙。”后三个字，说的很轻，语气十分温柔。
    乐仙此时也感觉到，于景辰对自己的情意，论家世样貌，于景辰也是出类拔萃，而且论性情，于景辰要温和得多，只是，乐仙心里早就有了纳兰康，女人心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
    乐仙微微抬眸，“小侯爷，不如暂留在明镜山庄吧。”
    于景辰摇了摇头，“如今广平侯府被人诬陷，我身为世子，绝不能置身事外。”
    乐仙点点头，“小侯爷是想暗中查出，到底是谁刺杀纳兰世子吧。”
    于景辰刚要回答，就见乐天的声音响起，“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
    乐仙一怔，冲着于景辰微微一笑，“这位是？”
    于景辰连忙说道，“他是在下的好朋友，我的结拜兄弟程阿四。”
    “哦，原来是明娴姐姐口中的程公子。”乐仙微微颌首。
    唐乐天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景辰，我们走吧。”
    于景辰轻声说道，“红豆沙，我们先走了。”
    乐仙点点头。
    没过多久，唐乐天又单独回来，“五妹，你冒充明柔进入明镜山庄，到底想干什么？”
    乐仙冷冷回答，“之前在青风堂见面，我们有约定，你不能揭穿我的身份。我不过是贪恋武功罢了，都说明镜山庄是武林北斗，我过来见识见识。”
    她顿了一下，瞥了唐乐天一眼，“舅舅呢？”
    唐乐天撇了撇嘴，“你是关心舅舅吗？你若真的关心他，为何要处心积虑把宋强送到他眼前？”
    唐乐仙没有否认，她抬眸看了看夜色，“你那对红玛瑙耳环，现在应该戴在明娴的耳朵上吧？你跟苍州于家公子结拜，不怕给他惹麻烦吗？”
    唐乐天陡然升起怒意，“我不准你伤害我在乎的人。”
    乐仙听到这句话也很生气，她压低了声音，“你要记住，你是姓唐，不是姓程。你不在乎你的爹娘，不在乎你的兄弟姐妹，你在乎的是外人？是吗？”
    唐乐天缓了缓神色，“明娴是这世上最纯真善良的女子，她把你当她的亲妹妹，我不准你伤害她，伤害明家。景辰品行端正，与我一见如故，我也不准你利用我去对付他，对付于家。”
    唐乐仙哈哈大笑，“四哥，我只想要明家的武功秘籍，与明家人并无仇怨。对付苍州于氏，有父王运筹帷幄，自然不用我来添乱。”
    突然，唐乐天灵光一闪，“难道刺杀纳兰康的那些武士，是父王的人？
    唐乐仙的脸色也陡然一变，心里也在琢磨，那些人会不会是她父王派去的。其实她心里清楚，京都和苍州潜伏了很多平南的人马。


第三百四十三章 表露身份


柳云飞刚上路，就见丹儿在前面等他。
    “这个女人，真是缠人。”柳云飞暗道，不自觉的脸色一沉。
    丹儿满脸欢喜的跑了过来，“云飞。”
    柳云飞一把推开了她，丹儿脸色一变，“明庄主已经宣布，明镜山庄交给明柔，就算你娶了明珊，也得不到明镜山庄，你娶她有何用？”
    柳云飞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丹儿闪着泪光，去拉柳云飞的手，“云飞，明珊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你，我才是最懂你，最爱你的女人啊。”
    只听到附近有人咳嗽了两声。
    柳云飞赶紧挣脱丹儿的手，回头一看，原来是唐乐诗。
    乐诗身边跟着青黛和泽兰。
    “柳公子。”乐诗趾高气昂的走了过去，一副看不起丹儿的样子，指了指她，“她是谁啊？”
    柳云飞对乐诗其实并无好感，但是为了摆脱丹儿的纠缠，他决定利用乐诗。
    “阿诗，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柳云飞故显热络，又瞥了身旁丹儿一眼，冲着乐诗说道，“她叫丹儿，是昆羽派包三夫妇的养女。”
    丹儿的心一酸，养女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她。
    她从未跟别人说过，她小的时候乞讨的经历，包括柳云飞。
    养女两个字，勾起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丹儿红了眼圈，指了指唐乐诗，娇嗔道，“她又是谁？”
    柳云飞轻笑，“她是阿诗小姐。”
    唐乐诗扬起头，撇了撇嘴，“像柳公子这种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我还以为他结交的都是像本小姐这样的人呢。”
    丹儿打量了一下乐诗，见她衣饰华贵，又带了两名随从，非富即贵。
    她有些自卑，但是更多的是不服气，“云飞结交谁，是他的自由。”
    唐乐诗刚要发怒，就见柳云飞冷冷说道，“丹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别跟她一般见识。”
    乐诗瞬间笑意盈盈，点点头。
    丹儿还要说话，柳云飞哼了一声，“丹儿，我和阿诗有事要谈，你没事就早点回家吧，省得包三夫妇惦记。”
    丹儿还是忍下了，只是临走时说道，“柳大哥，望你早点回去禀报母亲，明珊姐姐还在等你回来成亲呢。”
    丹儿离去。
    唐乐诗脸色一沉，轻呼一口气，“柳云飞，你要成亲了？娶那个明珊？”
    柳云飞觉得丹儿已经走了，他也不必再佯装下去，也瞬间变得冷漠，“这是我的事。”
    说完，就往前走，不理会愣住的乐诗。
    “放肆。”青黛喊道。
    —————
    唐乐诗摆了摆手，快走了几步，追了上去，“云飞，你站住。”
    柳云飞停下脚步，看都没看唐乐诗。
    乐诗轻笑，“柳云飞，不妨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青黛和泽兰面面相觑，但是她们谁都不敢上前阻止唐乐诗。
    唐乐诗咳嗽了一下，得意的说道，“本宫是平南王的女儿唐乐诗，是平南的三郡主，你若肯跟本宫回平南，保证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瞬间，柳云飞的心一震，他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在心中呐喊，“父亲，是你在天有灵，把仇人的女儿送到云飞面前吗？”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他从懂事起，每天想的都是复仇，可是他的仇人是平南国王，平南兵强马壮，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报不了仇。
    就算他得到明镜山庄，就算他成为武林盟主，他也难以有足够的力量对付平南王。
    可是，今天，平南王的女儿来到他面前，说要带他去平南，这可是天赐良机。
    柳云飞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之前接近郭小西，可是得知郭家跟平南没有丝毫往来。
    “你说你是平南郡主？可是郡主金枝玉叶，应该在王宫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柳云飞神色复杂。
    唐乐诗笑了笑，“本宫是陪我大哥出访北国的，可是路上遇到我舅舅路无忌，就跟他回齐州探亲了。”
    柳云飞抿了抿唇，“你是路王后所出？”
    乐诗撇了撇嘴，“我父王只有我母后一个，平南三个王子、两个郡主，都是我母后所出。”
    柳云飞扯出一丝笑容，“就算柳某有幸得郡主垂青，但是你父王母后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平民做女婿？”
    唐乐诗连忙上前去拉他的手，“你放心，父王曾经许诺，我和五妹的婚事，我们自己做主。”
    柳云飞仰头看了看天空，“可是，云飞的婚事，要我母亲做主。”
    “你不是要回家吗？本宫跟你一起回去，你娘一定会答应的。”
    青黛悄悄扯了扯泽兰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我找个理由离开，必须禀报五郡主。”
    泽兰点点头。
    明镜山庄，青黛将乐诗跟柳云飞回水柳山庄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乐仙。
    乐仙听后大怒，“柳云飞是匹豺狼，他单纯想要荣华富贵还好，只怕没那么简单。”
    青黛跪了下来，“三郡主执意前往，属下不敢阻拦，泽兰跟着他们。”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另外，属下发现有人跟踪，应该是冲着柳云飞。”
    乐仙咪了咪眼，眼神凌厉，“是刘崇。”
    深夜，乐仙去找纳兰康。
    纳兰康已经就寝了，知道她来了，竟也不恼，但是没有起身，仍旧躺在榻上。
    乐仙披着深蓝色绣牡丹花的披风，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坐在榻上。
    纳兰康的头靠了过来，枕在乐仙的膝上，微闭着眼，轻笑道，“这么晚了还过来，有急事吗？还是想小王了？”
    乐仙轻轻按捏他的额头，“刘崇呢？”
    纳兰康随口说了一句，“回京都了。”
    乐仙接着说道，“比武招亲时，那个跟你长的很像的柳云飞，还记得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乐仙撇了撇嘴，“柳云飞回自己的水柳山庄，刘崇一直暗中跟着人家。”
    纳兰康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你是说刘崇没有回京都。”
    乐仙点点头，她看了看纳兰康的脸色，话锋一转，“阿康，苍州的事，皇上打算怎么了结。”


第三百四十四章 苦海


纳兰康没有说话，深情的瞥了乐仙一眼，微微一笑，“柔儿，今晚，留下吧，你若再不答应，本世子便不要你了。”
    突然，一声惊雷，外面下起雨来。
    乐仙最怕雷声，她紧紧抱住了纳兰康。
    杨斌在房间外守着，他从洛山回来，便有心事。
    在洛山，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饮了那杯酒，那天晚上，他是跟陶姜在一起。后来，陶姜对他百般利诱，他宁死不从。
    纳兰康一心要报仇，派人到处在找陶姜，杨斌担心，若是找到了陶姜，陶姜说出了她和自己的事，纳兰康会不会因为疑心处置了他。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杨斌一怔，随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路上，唐乐诗对柳云飞百般示好，柳云飞对她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嘘寒问暖。更多的，是打听平南的事。
    回到水柳山庄，柳云飞先让人安顿了乐诗，便去回禀母亲涓涓。
    还没等他开口，涓涓便一脸怒意的问道，“怎么随便带个陌生女子进庄？”
    柳云飞连忙跪了下来，“孩儿自作主张，望母亲恕罪。”
    涓涓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她是谁？”
    柳云飞眼神中透着恨意，“她，便是平南王唐少衡的女儿，唐乐诗。”
    涓涓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确定吗？”
    柳云飞闪着泪光，“孩儿确定。”
    涓涓猛然站了起来，泪水滑落，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很好，很好，真是老天有眼。”
    是唐少衡造成了她一生的苦难，她又亲眼见到自己挚爱的男人，死在唐少衡手里。她对他的恨，刻到骨子里。
    柳云飞一脸的得意，“没想到唐少衡居然会有那么蠢的女儿，如今她对我百依百顺，真是天赐良机。”
    有人过来禀报，“阿诗小姐来拜见老夫人。”
    涓涓神色一敛，重新端坐在中央，柳云飞也起身，坐在一侧。
    唐乐诗高高兴兴的走了进来，“你就是云飞的娘吧。”
    涓涓看着眼前的唐乐诗，想到她是唐少衡和路小妹的女儿，早已恨的牙关发抖，她自断两根手指，就是为了给路小妹赔罪。
    她想起当初自己身陷青楼，偶遇唐少衡，她跪求他救她出苦海的情景。
    “唐少爷，小凤儿如今生不如死，活一日煎熬一日，本想自行了断，奈何大仇未报。求唐少爷念我可怜，救我出去，我一定当牛做马，以报唐少爷的大恩。”
    “大仇未报？你要向谁报仇？”
    “路家，是路家长房孙少爷酒后失德，毁我清誉，路家二老爷混淆是非，为了路家声望，将我嫁给粗鄙不堪之人，才让我如今深陷苦海，小凤儿就算有一口气在，这个仇，也要报。”
    “路家是江南望族，路家长房之女贵为肃王妃。就算我救你出去，你一个弱女子，要如何报仇？”
    “小凤儿什么都愿意做，小凤可以把所有都豁出去，包括我的性命。”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涓涓的思绪回到了现在，眼里不自觉的闪着泪光。


第三百四十五章 水柳山庄


唐乐诗还故意表现出讨好涓涓的模样，“看云飞英俊的相貌，就知道他娘一定很漂亮。”
    涓涓压制心中的恨意，扯出一丝笑容，“阿诗姑娘也年轻貌美。”
    乐诗故作娇羞，低垂着头，又冒出一句，“想来云飞过世的爹也一定很英俊吧？”
    涓涓和柳云飞同时一怔。
    涓涓的笑容里透着丝丝凉意，如果是乐仙早就察觉了，只是愚钝跋扈的乐诗浑然不觉。
    涓涓咳嗽了两声，云飞连忙说道，“阿诗，我娘身体不适，你先回去休息吧。”
    乐诗连忙上前，“伯母，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名医为你医治。”
    她顿了一下，“要不，干脆你和云飞跟我一起回平南好了，王宫里有众多御医。”
    涓涓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悦，“阿诗姑娘，你先下去休息吧。”
    乐诗皱了皱眉，看了看柳云飞。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瞥了她一眼，“你先下去。”
    乐诗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泽兰一直跟在身边。
    “娘是厌恶她吧？孩儿亦是，但是为了报仇，必须要好好利用她。”柳云飞将声音放到最低。
    涓涓点点头，“不用对她太好，她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对她太好，她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腻了。就是要冷着她，让她追着你转，她才会死心塌地。”
    柳云飞撇嘴轻笑，“娘说的是。”
    乐诗回到房里，闷闷不乐，“青黛呢？怎么还不回来。”
    泽兰轻笑，压低了声音，“青黛去找五郡主了。”
    乐诗轻呼一口气，“没想到，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来了北边。”
    泽兰低声道，“五郡主的意思，若是见到她，不要拆穿她的身份，她有事要办。”
    乐诗哼了一声，“这个自然，用不着提醒我也知道。”
    柳云飞待涓涓至孝，涓涓的饮食起居，他都亲自打理。
    水柳山庄地处偏僻，庄里的下人也很少，乐诗越发觉得无趣，可是她对柳云飞的感情，像是着了魔，一发不可收。
    次日，下人来禀报，说是明家两位小姐过来拜访。
    涓涓一怔，沉声道，“有请。”
    她看了看柳云飞，压低了声音，“明珊和明娴？她们怎么来了？”
    柳云飞皱了皱眉，他已经决定跟乐诗在一起，下意识的不知道如何面对明珊，一个男人骗一个女人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假了，习惯性的想继续骗下去。
    等来人进了正堂，柳云飞的心一颤，居然是明珊和明柔。
    “你们怎么来了？”柳云飞露出惊喜的表情。
    明珊羞怯，只冲着涓涓恭敬的拜了一下，“伯母安康。”
    明柔只冲着涓涓微微颌首，她的余光扫过涓涓戴着的薄纱手套。
    柳云飞笑了笑，“娘，这位就是明珊，另一位，是明珊的妹妹明柔。”
    涓涓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位姑娘，若论美貌，明珊更为出众，但是涓涓更多的目光，是放到乐仙身上。
    她的直觉告诉她，乐仙是个厉害的丫头，明仕宗能把明镜山庄交给她，足够证明她不简单。
    乐仙嘴角挂着的轻笑，让涓涓有种熟悉的感觉。
    “明珊，我时常听云飞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貌若天仙。”涓涓说着话，却用余光看乐仙。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只听到乐诗不客气的说道，“明珊，你来的正好，云飞不会娶你的，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明珊一回头，见是乐诗，先是一惊，转而升起怒意，“你怎么在这？”
    乐诗一脸得意，“自然是云飞请我来的，不像有些人，不请自来。”
    涓涓咳嗽了两声，“来者都是客，勇叔，为两位小姐安排住处。”
    “是，老夫人。”
    待乐仙缓缓转身，乐诗一脸惊讶，训练有素的泽兰有意挡住了乐诗的脸。
    勇叔安排的乐仙和明珊的住处离的颇远，明珊窃以为是柳云飞的意思。而乐仙对这一安排也十分满意。
    乐诗忍不住过来找乐仙，“五妹。”
    乐仙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乐诗压低了声音，“五妹，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怎么就成了明柔？”
    乐仙笑了笑，“我想要明镜山庄里的武功秘籍，而明柔可以继承明镜山庄。”
    乐诗撇了撇嘴，“我讨厌那个明珊，她和那个贱婢信儿，居然合起来对付我。”
    乐仙眯了眯眼，笑道，“姐姐讨厌明珊，不只是因为信儿吧，还因为柳云飞。”
    乐诗笑道，“柳云飞是我来北国意外的收获，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平南。”
    乐仙抿了抿唇，“我看柳太夫人，挺喜欢明珊的。”
    乐诗冷笑，“一个江湖女子，凭什么跟我堂堂的平南郡主争。”
    乐仙心中暗道，看来这次拉着明珊来水柳山庄，是来对了。那位柳太夫人，身份可不简单。这水柳山庄，也处处透着诡异。那个刘崇，到底跟柳太夫人什么关系呢。
    她轻轻一笑，看了看手中碾碎的花瓣儿，“不急，他迟早会露面。”
    正房里，涓涓靠在躺椅上，冷冷一笑，“云飞，庄上那三个丫头，都是为你而来吧？”
    柳云飞微微勾起唇角，“明柔，深藏不露，看不穿她的心思。”
    涓涓哼了一声，“那丫头一看就不简单，若是她的心在你身上，倒是可以为我们所用，如果不是，尽早解决了她。”
    柳云飞突然有一丝紧张，“娘，明柔她……”
    “怎么，你舍不得？你对她动心了？”涓涓皱了皱眉。
    柳云飞缓了缓神色，“明柔确实跟其他女子不同，但是云飞大仇未报，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
    涓涓点了点头，“乐诗那个丫头，要利用，但是怎么利用，要慢慢筹划，不可操之过急，平南王没那么好对付。至于明家两姐妹，到底哪个更能助你成大业，你要懂得取舍。”
    “是，孩儿明白。”
    柳云飞出了正房，漫步在山庄里，水柳山庄有些空旷，到处是竹林。
    突然，近处的竹林中，他看到一个紫色倩影，“明柔。”
    乐仙转过身来，冲着柳云飞微微一笑，“你也喜欢竹林吗？”
    柳云飞点点头。


第三百四十六章 恨爱交织


乐仙撇嘴轻笑，“我也喜欢竹林，幽静清雅，可以让人的心思更加清明。”
    柳云飞想起刚才涓涓说的话，微微一笑，走了上前，“你知道为什么水柳山庄这么多竹林吗？”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不是你喜欢吗？”
    柳云飞一怔，露出一丝伤感，“是我父亲喜欢。”
    乐仙微微垂眸，“看来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感情很深。可是，你父亲不在了，你母亲看到竹林不会伤感吗？”
    她顿了一下，侧目看了看柳云飞，“一直活在追思之中，是不会轻松快乐的。”
    柳云飞轻叹一口气，“家母深居简出，一直未曾离开过水柳山庄。”
    乐仙突然问道，“你小时候，快乐吗？”
    柳云飞一怔，笑了笑，“已经忘记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母亲一定希望你能顶天立地，有一番大的作为，光宗耀祖，这样，她才觉得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
    柳云飞点点头，“可是云飞资质愚钝，怕是要辜负母亲的期望了。”
    乐仙嗤笑，“这样的话，听起来，云飞你还是把我当外人看啊。”
    柳云飞一怔，微微抬眸，刚要说话。乐仙撇了撇嘴，“你马上就是我的姐夫了。”
    柳云飞淡淡一笑，“怕是我要辜负明珊了。”
    乐仙脸色一沉，“明珊姐对你情深意重，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啊。”
    一阵风袭来，吹的竹林沙沙作响。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就当是我对不起她吧。”
    乐仙皱了皱眉，“你喜欢上了阿诗姐姐？”
    柳云飞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我娶谁，母亲做主。”
    乐仙凝视柳云飞，“你和太夫人，长的并不像，你和安王的儿子纳兰康倒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会不会跟你的身世有关。”
    柳云飞一惊，乐仙不提，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你当初代纳兰康上台比武，可是跟他十分熟悉？”
    乐仙笑了笑，“当初是曲兰嫣夫人容不下我，把我私下派去青风堂，纳兰康是青风堂的贵客，我也是为了隐藏身份。”
    柳云飞靠近，“我知道，你能屈能伸，明庄主把位置交给你，你一定能将明镜山庄发扬光大。”
    乐仙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无意于明镜山庄的庄主之位，你相信吗？”
    她顿了一下，又回到刚才的话头，“你除了你娘，还有别的亲人吗？”
    柳云飞摇了摇头。
    乐仙微微垂眸，“说句不敬的话，你娘是否是你的生母？”
    柳云飞皱了皱眉，“这个自然，母亲对我，真心实意。”
    “那就怪我多言了。我看太夫人今天身体不适，其实小女略通医术，不知道可否为太夫人看看？”
    柳云飞点点头，“多谢，不过母亲歇息了，明日吧。”
    “好。”乐仙微微颌首。
    深夜，涓涓无法入眠，这十八年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而睡眠不足的她情绪焦躁，只有看到柳云飞的时候，才能平静下来。这个儿子，是她所有的希望。
    “什么人？”涓涓耳骨一动，冲到院子里。
    “是我，涓涓夫人。”
    涓涓一惊，她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只见他戴了半边面具。
    “刘卫，你竟然没死。”涓涓惊呼出声。
    刘卫放声大笑，“涓涓夫人，居然还认得我，真是让我感动。你很希望我死是不是？”
    涓涓心慌意乱，身体不住的抖动，“这么多年，你究竟藏在哪里？平南吗？”
    刘卫撇了撇嘴，“如果我跟平南王还有联络，你还能平安的站在我眼前吗？”
    涓涓缓了缓神色，“你想怎么样？”
    刘卫冷笑，“涓涓，我爱了你二十年，也恨了你二十年啊。”
    他将脸上的半边面具取了下来，露出狰狞的疤痕，“你和柳成度将我打下山崖，我的脸被刮伤，以至毁容，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要戴上这冰冷的半边面具，怎么样，是不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刘卫说着，竟流下泪水。
    涓涓抿了抿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刘卫脸色一变，“你那儿子是怎么回事？”
    涓涓轻呼一口气，“是我的养子。”
    此刻隐在暗处的乐仙听的一清二楚，她内心激动，原来这位柳太夫人就是当年的涓涓，她料想的不错，涓涓果然不是柳成度的生母。
    “养子？那他是谁的孩子？”刘卫神色复杂。
    涓涓怒道，“跟你无关，他是个孤儿。”
    刘卫眼里透着恨意，“他姓柳，是柳成度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涓涓冷笑，“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你要报仇，就直接冲我来，不准你伤害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涓涓已经出招，她的招式狠辣，步步紧逼，刘卫也运足真气抵挡。
    ——————
    两人过了几十招后，已分胜负。
    涓涓沉声道，“刘卫，动手吧，欠你的，今天就还清。”
    刘卫凝视涓涓，那双丹凤眼，还是那样熟悉。
    他放开了涓涓，一阵狂笑，笑着笑着又流出眼泪来，“我在山崖下醒来，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我的脸毁了，我隐姓埋名，脱离了唐少衡的掌控，后来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我转而投靠了纳兰羽。”
    涓涓一惊，“你是安王的人。”
    在没见到涓涓之前，刘卫还一心想着要保住自己如今尚算安逸的日子，可是见到了涓涓，他觉得这二十年的努力都是一场空而已。
    “柳云飞，可是柳成度和金美霞的儿子？”刘卫挑眉。
    躲在暗处的乐仙心中一惊，聪明如她，自然很多事情都联想到了。她也猜到了，柳云飞和纳兰康是兄弟，如果柳云飞是柳成度的儿子，那么纳兰康亦是。
    她也知道，柳成度和她父王的恩恩怨怨，以及柳成度死在她父王手里的事实。
    如果是真的，她岂不是纳兰康杀父仇人之女。乐仙心底泛起一丝冷笑，为什么，为什么深情厚爱总是要跟血海深仇扯在一块。她也明白，纳兰康对她的喜欢如蜻蜓点水，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作何打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怒


涓涓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突然，柳云飞出现，一剑向刘卫刺了过去，刘卫一个闪身避开。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水柳山庄，还敢惊扰我的母亲。”
    刘卫微微垂眸，“我是你母亲的故友，多年未见，来叙旧而已。”
    说完，便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不必追了。”涓涓大声喝止。
    柳云飞有些疑惑，“娘，他是谁？你跟他动手了？”
    涓涓咳嗽了两声，“他，确是一位故人，不过你无需知道，不要再提了。”
    柳云飞知道涓涓的脾气，便不敢再问。
    乐仙回到房间，难以压制心中的激动，一是她居然发现了失踪多年的涓涓和刘卫，她要告诉她的父王。二是为纳兰康居然很可能是柳成度的儿子。这样也合理解释了她在安王府见到华婷和刘卫私谈一事。
    她暗自庆幸，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姐姐乐诗，所以亲自前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乐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若是在那个雷雨夜之前让她知晓一切，也许已经发生的便不会发生。
    她想起父亲对她说过的话，遇事要镇定，心烦意乱只能自乱章法。
    乐仙摸了摸左手的指环，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乐仙去了涓涓那里，看到明珊早就到了，正在为涓涓按捏肩膀，一副儿媳讨好婆母的乖顺模样。
    涓涓冲着乐仙微笑点头，“明柔姑娘，过来坐，云飞，好好待客。”
    乐仙坐了下来，“小女略通医术，看伯母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涓涓的笑意变淡。
    云飞微微一笑，“母亲，柔妹既然有心，您就让她为您切脉看看吧。”
    涓涓点头，摆了一下手，明珊退到一旁。
    乐仙上前，取出一块绢帕，铺到涓涓的手腕上，右手搭了上去。
    ——————
    “怎么样？”云飞柔声问道。
    “伯母，小女有话便直言了，忧思过度，心中郁结难舒，若是您不能放开心怀，怕是吃多少药都无济于事。”
    乐仙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另外，伯母的体质过于寒凉，可是曾经服用过大寒之药，伤了女人的根本。”
    涓涓脸色一变，突然大怒，“放肆。”
    乐仙马上道歉，“恕明柔无礼。”
    柳云飞脱口而出，“娘，柔妹是无心的。”
    涓涓长呼一口气，缓了缓神色，“一起吃早饭吧。”
    几人上了桌，却不见乐诗来，涓涓派人去请，可是也一直看不到人。
    柳云飞皱了皱眉，“娘，我们先用吧。”
    话音刚落，乐诗缓步而来。
    明珊冷笑了一下。
    乐诗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明珊不客气的说道，“起这么晚来见长辈，你娘没教你礼数吗？”
    这句话让乐仙也很生气，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乐诗大怒，“本宫的母后，岂是你这等身份低贱之人能提的，泽兰，掌嘴。”
    明珊一脸吃惊，涓涓脸色越发阴沉。
    泽兰欲上前，被柳云飞拦住。
    乐仙沉声道，“这顿早饭，怕是不该在一起吃的。”
    说完，便起身离去。
    乐仙料想的不错，没多久，柳云飞便独自过来看她。
    “明柔，刚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唇亡齿寒


乐仙挑眉，压低了声音，“云飞，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但是，有些事实，不是想回避，就可以当作不存在的。”
    柳云飞有一丝疑惑，“你想说什么？”
    乐仙叹了一口气，“我自小学医，你母亲，应该是服用过断子的药物，所以，她不可能是你的生母。”
    柳云飞脸色一变，呼吸急促，“不可能。”
    乐仙垂眸，“你若不信，便当我没有说过吧。”
    乐仙转过脸，不再看柳云飞。
    云飞一怔，缓了缓神色，回想起母亲涓涓刚才的模样，确实像被说到了痛处。
    房间里的涓涓，听到院子里，明珊和乐诗吵架。
    “本宫是郡主，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和我争云飞？”
    “这里不是平南，你既然是平南的郡主，就该回到你自己的地方。我与云飞已有婚约，你休要破坏。”
    “有婚约又怎样，随时都能解除。如果云飞心里有你，就不会请本宫来水柳山庄了，不信，你去问问他。”
    “够了。”涓涓走了出来，大喝一声。
    明珊马上恭敬的拜了一下，“伯母恕罪，我是看不惯她仗着郡主身份，不顾礼数。”
    涓涓冷笑，“是啊，若是过了门，怕是连请安都免了。”
    乐诗撇了撇嘴，“我母后从不用我们请安。”
    涓涓暗道，“我不是你母后，习惯睡到日上三竿。”
    她咳嗽了两声，“若是不想我下逐客令，就都回去。明柔说的对，不该聚在一起。”
    苍州郊外，一身男装打扮的明娴来找乐天，“我大姐和三妹都去了水柳山庄，我不放心你们，程大哥，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乐天心里当然希望明娴能留下来，但是铁煞武功高强，无论是青风堂的仇，还是他如今站在于景辰这边，都是铁煞的敌人。
    “她们去水柳山庄干什么？”明珊去自己未来夫家，乐天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他的妹妹，从不做没有目的之事。
    明娴一怔，“大姐想念云飞哥，三妹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水柳山庄，所以便陪她一起去了。”
    “景辰。”于千娆来了，“我已经约了静平侯，明日在我的面摊见面。”
    于千娆居然称呼自己父亲为静平侯，她对他的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弱。
    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到一个每日干着粗活的妇人，于千娆撑了这么多年，也不肯回家。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或许，她对丁玉是真爱吧，挚爱之人死在自己父亲手上，她无法选择原谅。而这么多年，她都是孤身一人，如果丁玉泉下有知，怕是都要感动吧。
    “谢谢你，姑母。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我们，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二叔公的。”于景辰轻呼一口气。
    于千娆扯出一丝笑容，“我们血脉相连，唇亡齿寒，百年的苍州于氏不能就这么倒了。”
    晚上，唐乐天问于景辰，“你没有丝毫怀疑过，刺杀纳兰康，陷害广平侯府的人就是静平侯吗？我听说你祖父静温侯……”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云鹤庄


于景辰笑了笑，“本来我是怀疑的，可是仔细一思虑，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连姑母都知道。”
    唐乐天神色复杂，“那你怀疑是谁在陷害广平侯府？”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不是皇上，就是平南王。”
    乐天心中一怔，他有种直觉，此事应该就是他父王的人所为。
    乐天话锋一转，“景辰，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你口中的红豆沙姑娘，那位明家三小姐明柔吧？”
    于景辰微微一笑，仰头看了看夜空，“她就如这天边明月，柔婉静好，秀外慧中。”
    乐天微微摇了摇头，“若是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呢？若是你发觉她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呢？你还会钟情于她吗？”
    于景辰有一丝疑惑，他的笑意变淡，“我相信红豆沙不是那样的女子。”
    乐天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次日，静平侯于辉一身便装，只带了几名随从，当他看到在面摊忙活的粗布妇人的时候，心里一阵心酸。
    他差点没认出那是自己女儿，他这辈子只有一子一女，没想到一个早逝，另一个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于辉颤声道，“娆娆？”
    于千娆很多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她暗自垂泪，却仍旧没有放下手里的粗活。
    于辉老了，鬓角全白，他含着泪，走上前，“娆娆，还在怪为父吗？”
    于千娆不说话。
    于辉深吸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情迷，丁玉死了，你哭闹几天就过去了。不曾想，你对他的情居然这么深。若是早知道，我一定成全你。”
    快二十年了，于千娆等的就是父亲的忏悔，可是今天终于等到了，她的心里却五味参杂。
    “二叔公。”
    于辉见于景辰出现在眼前，“景辰，你怎么在这里？”
    于千娆开口，“我和景辰是无意间遇到的。如今我们于家大难临头，必须合力，渡过难关。”
    于景辰跪了下来，“二叔公，不管之前的恩恩怨怨如何，如今苍州于氏面临危难，我们必须一致对外。”
    于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老夫猜测，幕后的人应该是平南王。”
    于景辰挑眉，“仅凭一个护院，皇上怎么能相信是广平侯府刺杀纳兰康呢？”
    于辉冷笑，“蒋玉山彻查的罪名是企图谋害公主，皇上自然不会相信，只是镇国公认为这是铲除于氏的好机会。”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二叔公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于辉脸色一沉，“我派人去趟京都，去见鲁阳王。”
    于景辰知道，鲁阳王是润媛郡主的父亲，在京都德高望重，若是广平侯府出事，就算他的女儿可以全身而退，他的外孙和外孙女也会受牵连，若论亲情，想来他不会坐视不理。
    于景辰此刻或许对父亲有一丝理解，他对润媛郡主和润媛生的子女如此宠爱，也是因为鲁阳王啊。
    唐乐天建议从那名护院身上下手，查出真相，为侯府洗脱罪名。
    两人查到，这名护院名叫小鹏，都说他钟情一位叫佳琪的青楼女子，时常去找她。
    佳琪所在的青楼叫醉梦轩，景辰和乐天乔装打扮，去醉梦轩打探消息。
    醉梦轩的人告诉他们，佳琪已经被人赎身，离开了。
    “来赎她的，是什么人？”乐天问道。
    “肯定是达官贵人啊，佳琪命好啊，终于熬出头了。”
    从身旁经过一个姑娘，插了一句嘴，“我们都以为云鹤山庄的邓庄主会为她赎身呢，没想到，她最后跟了一个生客走了。”
    “云鹤山庄？”于景辰皱眉。
    “是啊，佳琪时常去云鹤山庄伺候那位邓庄主。”
    “佳琪什么时候来的醉梦轩？”
    “三年前，听说是爹娘重病，急需用钱。”
    出了醉梦轩，于景辰抿了抿唇，“小鹏也是三年前进入侯府，他刚出事，佳琪就被人赎身离开，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唐乐天点点头，“我们去查一下这个云鹤山庄。”
    于景辰微微一笑，“明娴也许清楚。”
    两人回去，明娴在等他们。“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乐天轻呼一口气，“那个佳琪已经离开醉梦轩，去向不明。明娴，你知道云鹤山庄吗？”
    明娴点点头，“云鹤山庄的庄主邓光叔叔，跟我爹爹有些交情。”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直接去上门拜访。”乐天抿了抿唇。
    于景辰挑眉，“明娴，那位邓光，可有什么可疑？”
    明娴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们都在，快来尝尝我买的鸡腿。”阿念笑嘻嘻的出现。
    乐天撇了撇嘴，“你整天就知道吃。”
    阿念笑了笑，“不管要干什么，都要先吃饱肚子呀。”
    云鹤山庄，在山脚下，十分僻静清幽。
    阿念去叫门，“有人在吗？”
    门开了，一个哑巴老人露出了头。
    阿念一惊，“去禀报你们庄主，就说明镜山庄二小姐明娴前来拜访。”
    那哑巴老人比划了两下，示意他们等着。
    没过多久，有仆人前来，带他们去见庄主邓光。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正堂中央，脸色偏黄，满脸堆笑，“是二小姐啊，令尊身体可好？他们是？”
    明娴微微福身，“谢谢邓叔叔关心家父，他们是小女的朋友，有些事要问邓叔叔。”
    邓光一怔。
    乐天微微一笑，“邓庄主，在下程阿四，我有位朋友，钟情一个叫佳琪的女子，可是现在她不知所踪，听说您也认识她，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她在哪儿？”
    于景辰仔细观察邓光的神情，确实看不出他有丝毫惊慌。
    邓光咳嗽了两声，略显尴尬，“是醉梦轩的佳琪姑娘吧？实不相瞒，在下原配妻子早逝，偶然见到佳琪姑娘，觉得她跟我已故妻子长的相似，所以时常请她来弹琴下棋，闲聊而已，我跟她并无其他。”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前些日子，听说她被人赎了身，离开了苍州，我也为她高兴，想来是找到托付终身的人了。”
    于景辰抿了抿唇，这些话说的滴水不漏，解释了为什么时常接她来云鹤山庄，又一直不为她赎身的原因。


第三百五十章 再遇佳人


唐乐天几人出了云鹤庄。
    “你们觉得这个邓光如何？”乐天问道。
    于景辰笑了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问题。”
    乐天点点头，“那我们就从云鹤庄入手，深查下去，我不相信查不出任何线索。”
    明娴连忙说道，“我带你们去见包三叔，包三婶，他们一定知道云鹤庄的事。”
    乐天心中激动。
    绣庄的大致环境没有变，乐天进入后，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感慨万千。
    明娴亲切的叫着，“包三叔，包三婶。”
    包三夫妇连忙出来，“是娴儿来了。参见小侯爷。”
    明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包三夫妇会意，拉着他们进了里屋。
    唐乐天望着包三夫妇，只觉得他们老了很多，脸上布满了皱纹。
    包三看了看乐天和阿念，“他们是谁？”
    明娴笑了笑，“他是程大哥，是我的朋友，他身边的，叫阿念。”
    包三嫂仔细打量乐天，总觉得有种亲切之感。
    于景辰抿了抿唇，“包三叔，你们对云鹤庄可熟悉？”
    包三抿了抿唇，“这云鹤庄确实跟外人少有往来，虽然邓光为人谦和，但是没听说他在苍州有什么好友。”
    包三婶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听说有人打听到他孤身一人，想给他做媒，但是他严词拒绝，说是顾念亡妻。但是他口中故去的原配夫人，谁都没见过。”
    “这位邓光是土生土长的苍州人吗？”乐天挑眉。
    包三摇了摇头，“不是，就跟我们一样，是二十年前战乱之时，来到苍州的。”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云鹤山庄以何为生？”
    “听说是祖上家资丰厚，在苍州先后又购置了很多田产。”
    晚上，有人夜访云鹤庄，邓光十分警觉，连忙起身，“谁？”
    等他看清楚来人，突然露出惊喜，而后又神色复杂，他颤抖的声音低声叫道，“小彩。”
    彩儿穿着连帽黑色披风，她缓缓走上前，将帽子扯下。“这么多年来，为主公效力，辛苦你了。”
    邓光闪着泪光，扯出一丝笑容，“我早该自己动手的，可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走之前再见见你。”
    次日，等于辉带着手下人赶到云鹤庄的时候，邓光已死，云鹤山庄也已变成一片灰烬。
    于景辰大为失落，只差一步，线索全断。就在这时，纳兰康带着铁煞等人赶到。
    “于景辰，原来你在这里。静平侯，你居然包庇侄孙。来人，带走。”纳兰康沉声道。
    铁煞瞬间出手，于景辰和乐天奋力抵挡。就在这时，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帮着于景辰和乐天对付铁煞。
    乐天一怔，“楚姑娘。”
    纳兰康眼前一亮，大声喝止了铁煞，“住手。”
    他深情的望着楚妍，“楚妍，是你，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重遇，你可知道，小王每日都在想念你啊？”
    楚妍冷哼一声，“纳兰康，我在乎的人死在你手上，你我不共戴天。”
    于辉咳嗽了两声，“纳兰世子，老夫并无包庇之意，苍州于氏对皇上忠心耿耿，之前遇刺一事，是有人故意离间陷害。这云鹤山庄就是那些死士的集结之地啊。”
    蒋一州撇嘴笑道，“你说的是眼前的这片灰烬吗？小王爷，他们空口而谈，都是脱罪之词啊。”
    冯啸雷缓缓开口，“小王爷，不如先将于世子带回，再行处置。”
    纳兰康点点头，“将于景辰等人带回去，不得伤害楚妍姑娘。”
    乐天看了看于景辰，于景辰看了看二叔公于辉。
    于辉压低了声音，“景辰，相信二叔公。”
    于景辰脱口而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广平侯世子，与他们无关，我跟你回去，你放他们走。”
    纳兰康冷哼一声，“他们是你的同党，一起带走。”
    唐乐天笑了笑，“景辰，没事的，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我都陪你。”
    他顿了一下，“楚姑娘，你快走。纳兰康对你垂涎已久，你不能以身犯险。”
    楚妍轻呼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场面，她哪里走得了。
    水柳山庄，自从刘卫那晚出现，涓涓就感到心神不宁。
    乐仙想尽办法欲离间这对母子，她召来白术，让她去打探十八年前江州厉府的事。
    青黛突然到来，告诉乐仙苍州出事了。
    乐仙有些为难，她既不能抛下三姐自己回苍州，也不能放任四哥被纳兰康抓住而不管。
    她心中暗道，“三姐的性子，看上了柳云飞，就会一直粘着他，他不走，她也不会离开。还有那个行侠仗义的四哥，居然跟于景辰结拜，又为了他不惜身陷囹圄。”
    乐仙去找明珊，同她一起去了柳云飞那里，乐仙缓缓开口，“已经出来这么久，我们要返回明镜山庄了，云飞哥，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柳云飞有些迟疑。
    乐仙补充道，“金升公子也在明镜山庄等着他的表妹，我们一起走。”
    明珊想到乐诗也要一起，瞬间不悦。
    柳云飞点点头，“好，等我禀报母亲。”
    涓涓思虑了一下，还是让柳云飞回明镜山庄。嘱咐他，明镜山庄要掌控在手，平南王的女婿也要做。
    既然柳云飞要离开，乐诗也高兴的跟着一起走。
    路上，乐诗和明珊彼此看不惯对方，又是诸多摩擦。
    柳云飞无奈，他顿感明珊和乐诗一样浅薄，倒是越发觉得乐仙蕙质兰心。
    太守府地牢，阿念压低了声音，“四公子，我们不出来就好了，安逸的过日子多好。”
    乐天笑了笑，摇了摇头，“怎么，你后悔跟我出来了？你可以一个人回去。”
    阿念叹了一口气，“都沦为阶下囚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景辰皱眉，“不知道那位楚妍姑娘怎么样了。”
    此时的楚妍，在雅致的房间里，有众多丫鬟服侍她沐浴更衣。
    本就天生丽质的她，梳洗过后，更显光彩照人。
    门缓缓推开，纳兰康款步而入。
    众位丫鬟行礼，“世子。”
    纳兰康摆了摆手，她们都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第三百五十一章 动手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妍儿，你真美。丽娘的事，对不起。”
    楚妍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纳兰康柔声细语，“我见过太多美人，但是只有你，我觉得你与其他女人不一样。你看，你送我的红绳，我一直戴在身边。每当我看到它，就会想起你来。妍儿，嫁给我，好不好？我纳兰康正妻的位置，只为你而留。”
    楚妍嘲讽一笑，“我父亲楚凌风就是被你们纳兰家害死的，血海深仇，没齿难忘。”
    纳兰康一怔，轻叹一口气，“你果然是楚门之女。”
    楚妍微微垂眸，“纳兰世子，蒙你错爱。”
    纳兰康闪着泪光，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楚妍，“妍儿，已经爱上了，小王不可自拔。”
    突然，楚妍的身子一动，从头上拔出金钗，猛的向纳兰康刺去，纳兰康早有准备，一个闪身，避了过去，反手将她手上的金钗夺了下来，他勾唇笑了笑，“妍儿，你我有缘，还是认命吧。”
    楚妍的嘴角突然浮现出笑意，“是啊，纳兰康，你就认命吧。”
    纳兰康疑惑，突然看了看自己握着金钗的手，逐渐变黑。
    他心口一痛，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你，贱人。”
    楚妍还欲动手，冯啸雷和铁煞突然闯了进来，铁煞出招，控制住楚妍。
    冯啸雷扶起纳兰康，“世子，世子。”
    蒋一州得知后，吓得脸色苍白，他爹蒋玉山护送白艳公主、美琳郡主，还有纳兰丽婉去了京都，还没归来。
    楚妍被带走时，纳兰康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不要伤害她。
    请了郎中来，郎中只说中了奇毒，他也无能为力。冯啸雷赶紧找了青风堂的名医来，也说是毒性罕见，无从解毒。
    蒋一州慌乱，在太守府出了事，他也不好向安王交待。
    冯啸雷轻呼一口气，“明三小姐知道吗？派人去一趟明镜山庄吧。”
    杨斌点点头，“我马上就去。”
    乐仙闻听消息，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是她的男人啊。
    路上，乐仙问杨斌是怎么回事，杨斌支支吾吾的。乐仙明白，一定跟女人有关。
    到了太守府，杨斌带着乐仙直奔纳兰康的住处。
    了解事情原委后，乐仙笑了笑，“这毒是那个女人下的，你们不敢严刑拷打那个女人，是怕世子日后怪罪吧。”
    蒋一州眨了眨眼，暗道这丫头厉害啊，怪不得明仕宗能把位置交给她。
    冯啸雷咳嗽了一下，“我们都在等姑娘做主啊。”
    乐仙凝眉，“郑忆罗呢？”
    冯啸雷马上吩咐，“通知弯弯，事情紧急，务必把郑姑娘找到，带过来。”
    乐仙轻呼一口气，“走，去地牢。”
    楚妍被带到地牢后，十分镇静，于景辰和乐天得知楚妍行刺纳兰康的事，都深深为她担心。
    此时楚妍的脑海里，只回忆她和简玉龙的过往。
    “楚妍，今生今世，我简玉龙绝不辜负你。”
    “等我报了仇，我们就放下一切，去游览名山大川。”
    “妍儿，对不起，我要娶别人了，我不能违背我娘的意思。”
    楚妍不自觉的流下泪水，如梨花带雨，于景辰连忙安慰道，“楚姑娘，我相信我们会没事的。”
    突然，有人冷声道，“她会不会有事，要看纳兰世子有没有事。”
    一袭暗紫色衣裙的乐仙款步而入，眼神倨傲，她扫视了一周，目光停留在楚妍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楚妍。
    她心中暗道，这就是让纳兰康朝思暮想的女人吗？果然丽质天成，眉眼之间透着冷艳。
    “楚姑娘，我叫明柔，是明镜山庄的三小姐。”乐仙说着，用余光看了看乐天。
    乐天抿了抿唇，也有意无意冲她投过来一个眼神，示意不会拆穿她的身份。
    楚妍冷声道，“明镜山庄是武林北斗，明盟主侠肝义胆，没想到他的女儿居然投靠恶贼一党，真是给他抹黑。”
    于景辰皱了皱眉，他想不到乐仙会出现在这里。有多少次，他对自己说，明柔跟纳兰康没有关系，她之前只是隐藏身份，潜在他身边而已。可是纳兰康一出事，他的手下就把明柔找来，两人的关系明明就不简单。
    乐仙笑了笑，“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
    她突然神色一敛，“楚妍，那金钗上的是什么毒？”
    楚妍怒道，“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乐仙上前，凝视楚妍的双眼，“楚姑娘，人死万事休，你若一心求死，在刺杀纳兰世子后，你是有机会自尽的。可是你没有那么做，说明你本能的还是想活着。”
    楚妍冷笑，“与我相依为命的丽姨惨死在他手上，我要听到他的死讯，才能安心上路。”
    乐仙的眼神里突然露出一丝忧伤，低低说道，“他是那样喜欢你，你可知道，上次有人打着你的名号引他入局，他被困数日，吃尽了苦头，他是世子啊。”
    楚妍一怔，看到乐仙眼中的泪光，她叹了一口气，“我与纳兰家有血海深仇，我只恨自己不能手刃纳兰羽。”
    她顿了一下，看向乐仙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像纳兰康那种人，心里只有自己，是不会对任何女人付出真心的，明柔姑娘，我劝你，还是清醒些，早点离开他吧。”
    于景辰看着此情此景，心中犹如针刺。
    唐乐天更是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喜欢上了纳兰康。他有些自嘲，当年，纳兰家和于家一起攻打江南，他父王不得已才带兵南下，连他都是在路上生的。如今，他和于家世子结拜为兄弟，他妹妹爱上纳兰羽的儿子，这还真是缘分，只是不知道他父王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乐仙微微垂眸，“楚姑娘，我再多说一句，阿康就多一分危险。对不住了，来人，动手。”
    楚妍把身子挺直，一脸的不屑，简玉龙已让她心死，她现在毫无畏惧。可是令她想不到的是，乐仙所说的动手，不是对她动手，而是对乐天，于景辰，和阿念动手。
    他们三人也十分惊讶。
    乐仙转过身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红颜


鞭子抽在三人身上，于景辰和乐天倒是不吭声，阿念大声喊叫。
    就在他差点喊出五郡主的时候，乐仙吩咐人用布堵上了他的嘴。
    楚妍无法故作镇定，她也是聪明人，知道乐仙什么意思。
    “停下，够了，明姑娘，我求你了。”楚妍对朋友的心软，成了她的软肋。
    明柔一摆手，手下停住。
    楚妍脸色一沉，“那枚金钗是空心的，里面有一粒药丸，虽不能解毒，却可以延缓毒性发作，让他多活几日。”
    乐仙给冯啸雷使了眼色，冯啸雷立刻去办，楚妍的确没说谎，纳兰康服用过药丸后，比之前要好。
    乐仙总算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弯弯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前来，她，便是郑忆罗。
    乐仙看到她脖子上戴的金锁就是她母后的，她暗道，想来这些年，她还一直忘不了她二哥。
    弯弯介绍，“阿五，她就是忆罗。”
    乐仙微微颌首，“忆罗姐姐。”
    忆罗温柔一笑，随即进去为纳兰康诊治。
    乐仙焦急的等在门外，弯弯撇了撇嘴，“什么时候，成了明镜山庄的三小姐了？居然瞒着我，根本没把我当姐妹。”
    乐仙突然轻轻抱住她，“对不起，弯弯姐。我很怕纳兰康有事，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弯弯长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明镜山庄效忠于家，于家老侯爷就是死在纳兰王爷之手，明盟主因为支持于家被纳兰王爷和青风堂联手暗算，所以才重伤难愈。你跟了纳兰康，明家能答应吗？纳兰家又能信任你吗？”
    乐仙缓缓闭上眼，“对不起，弯弯姐。”
    她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
    没过多久，郑忆罗出来了，“五姑娘。”
    乐仙抬眸，“怎么样？”
    忆罗摇了摇头，“这奇毒应该来自北境，我也只能暂时镇住毒性。”
    “北境？”乐仙挑眉，“可以撑多久？”
    忆罗抿了抿唇，“一个月应该没问题。”
    乐仙微微一笑，“忆罗姐姐，果然医术高超。”
    既然有一个月的时间，乐仙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下来。
    她吩咐把于景辰他们分别关押。
    晚上，他带着金创药去看乐天和阿念，阿念跪在地上，压低了声音，“五郡主，你可要了阿念的命了，阿念自从跟了四殿下，还从未挨过打呢。”
    乐仙脸色一变，将声音放到最低，“云鹤山庄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阿念。”
    阿念吓得身体一抖，“莫非云鹤庄真是主上……”
    乐天沉着脸，“老五，你可真厉害，连我一起打。”
    乐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是为了成全四哥啊，四哥不就是喜欢那种生死与共的兄弟情吗？”
    她冷哼一声，垂眸道，“同胞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你不屑一顾，倒是珍惜结拜兄弟啊。”
    她把手中的金创药扔给阿念，“快点替你主子上药，上完药，把药瓶还我，不能让人发现。”
    阿念恭敬点头，要为乐天上药。
    乐天却推开了他，把药瓶扔给了乐仙，“不必了，明三小姐。”
    乐仙撇了撇嘴，“不领情就算了，四哥，今天这出苦肉计，可是为了隐藏我们的身份，有了今天这出，谁会想到我们是亲兄妹，就算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也不会连累你啊。”
    乐天冷笑，“应该反过来说，有了今天这出，就算日后我的身份被拆穿，也不会有人想到你。”
    乐仙轻呼一口气，“父王没有让我们做什么，是不想我们有任何危险。你没有任何助力就罢了，居然站在敌对一方，害我们自己人，四哥，你好好想想吧。”
    乐仙沉着脸走了。
    路过于景辰的牢房时，乐仙握着金创药瓶的手紧了紧，心里暗道，要不就给他吧，总不该浪费。
    她缓缓上前，靠在牢房的铁栏上，于景辰微闭的双眼睁开，“红豆沙。”
    乐仙笑了笑，“怎么鞭子不够狠吗？还对我这么好，愧疚的心可不好受啊。”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化解了两人的尴尬。
    乐仙将手臂伸进了铁栏，“给你。”
    于景辰接过药瓶，“这是什么？”
    “上好的金创药。”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上完药，药瓶要还我的。”
    于景辰笑了笑，“好。”
    “红豆沙，你真的喜欢纳兰康吗？”
    乐仙垂眸，“缘分，是注定的。”
    于景辰心口一疼。
    京都的一间酒楼，纳兰羽的侧妃，纳兰央的生母贺蕾娘娘，正去见一个蒙面纱的神秘女人，那个神秘女子便是冰莲。
    贺蕾轻启朱唇，“莲儿，这些年你过的如何？本以为要做一生的姐妹，没想到生生的分别了这么多年。”
    冰莲笑了笑，“有些事情，谁都想不到。我本以为在江南历经生死，回来后便苦尽甘来。”
    贺蕾压低了声音，“还不是王妃和刘崇挑唆的，王爷本是信你的，都是他们进了馋言。”
    冰莲冷笑，“他本就生性多疑，就算我付出一颗真心，就算我为了他不顾生死，也不会改变什么。”
    当年，贺蕾嫁到纳兰府后，处处受华婷压制，两人十分不睦。
    贺蕾为了讨好纳兰羽，便主动向冰莲示好，两人私下称姐妹。
    “玉龙的婚事，谢谢姐姐了。”冰莲举杯，一饮而尽。
    贺蕾满脸笑意，“谢什么，玉龙一表人才，你不嫌弃我那侄女是庶出，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刚说完，贺蕾便觉得这句话不妥，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来，多吃点菜。”
    她看了看冰莲的脸色，试探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王爷见玉龙？”
    冰莲的笑意变冷，“合适的时候。”
    京都城南的一座大宅里，简玉龙失落的饮着酒。
    “公子，夫人回来了。”
    简玉龙没有理会，继续自酌自饮，冰莲怒道，“不过一个女人，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就算没有贺敏儿，我也不会让你娶她。”
    她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儿子，红颜祸水啊。”
    简玉龙哈哈大笑，“娘的容貌倾国倾城，相必年轻时也被人称为红颜祸水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醒来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简玉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扇了两巴掌。
    “白如风。”冰莲娇嗔，“谁准许你打我的儿子？”
    白如风笑了笑，“我不准任何人对你不敬，包括你的儿子。”
    冰莲走过去，“玉龙，你没事吧？”
    简玉龙推开了她，“我就不妨碍你们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冰莲厉声吩咐，“跟紧公子。”
    “是。”
    白如风深情的望着冰莲，情不自禁的去握她的手，“莲儿，想我了吗？”
    冰莲将手抽回，淡淡一笑，“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风流倜傥的白大侠，怎么会将一个中年妇人放在心上？”
    白如风撇了撇嘴，“自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便喜欢不上别的姑娘了，莲儿，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说着，他从背后将冰莲抱住，低声说道，“我可是为了你，才让贺蕾那对母子随意差遣的。”
    “我知道。”冰莲沉声道。
    白如风抿了抿唇，“你不会还是忘不了纳兰羽吧？”
    冰莲绷紧嘴角，“我是忘不了他，因为我恨他入骨。”
    冰莲眼里闪着泪光，她为了保住她和纳兰羽的儿子，竟然不惜委身于年迈的谷云鹏，而纳兰羽却过着妻妾成群，富贵荣华的日子。
    太守府，乐仙守在纳兰康床榻前，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他。
    看他身体不适，闭眼皱眉的模样，乐仙心如刀割，她暗道，不知从何时起，纳兰康在她心里的份量居然这么重。
    她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应该是从那个雷雨夜起。
    “阿康，你虽然脾气暴躁，跋扈张扬，但是宁宁喜欢你，你一定不能有事。”乐仙此时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子。
    纳兰康睁开眼，沙哑的声音说道，“水，水……”
    乐仙连忙端来一杯水，喂他喝下。
    纳兰康喝完水后，一把推开了她，“杨斌。”
    杨斌闻声进来，“世子。”
    纳兰康沉声道，“你们可有为难楚妍？”
    杨斌马上跪了下来，“世子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楚姑娘没事。”
    纳兰康点点头。
    乐仙僵直的站在那，头低垂着，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杨斌有些看不下去，“世子，您昏迷的时候，明姑娘一直在您身边照顾。”
    纳兰康哼了一声，“我身上的毒，解了吗？”
    杨斌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纳兰康怒道，“宫中那么多御医，一定可以为小王解毒，你还不快去准备，小王要回京都。”
    突然，郑忆罗推门而入，“若是世子执意如此，那么小女也不敢保证世子可以撑过一个月。”
    杨斌马上介绍，“世子，这位就是郑忆罗郑姑娘，郑姑娘医术高超，就是她想办法镇住了世子体内的毒性。”
    纳兰康见郑忆罗气质不凡，语气坚定，他迟疑了一下，“你觉得宫中的御医也没办法替本世子解毒？”
    “是，世子如果路上颠簸，会加速毒性的发作。不过世子一定要回京都的话，也没人敢阻拦，小女也尊重世子的意愿。”
    郑忆罗微微颌首，随后退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计策


纳兰康咳嗽了两声，看了看乐仙，杨斌见状也退了出去。
    乐仙暗道，要不是看在他中了毒，没有痊愈，她马上就离开。
    “柔儿，辛苦你了。”纳兰康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乐仙看着，又一阵心疼，连忙上前，“快躺下，好好休息。”
    纳兰康躺了下来，握着乐仙的手，乐仙坐在床榻边。
    “楚妍若是有你对小王的一成好，小王也知足了。”纳兰康脱口而出。
    乐仙撇了撇嘴，“阿康，楚妍说与你们纳兰家有血海深仇，是怎么回事？她，跟北境有什么关系？”
    纳兰康微闭着眼，“当年，言官楚凌风顽固不化，一再向皇上弹劾纳兰一族，最后被我父王除去，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就是楚妍。”
    乐仙嗯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北境呢？”
    纳兰康灵光一闪，“是冰莲。”
    乐仙自然听说过冰莲的事，当年的北境之乱，就是那个女人引起的。
    她皱了皱眉，“看来，是你们纳兰家的仇人聚在一起，对付你。”
    纳兰康怒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过那个女人。”
    乐仙笑了笑，撇了撇嘴，“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楚妍，我就该早些退出才是。”
    纳兰康皱了皱眉，“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还争风吃醋？”
    乐仙突然紧紧抱住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二日，蒋玉山从京都回来，蒋一州马上告诉他纳兰康中毒的事，蒋玉山阴沉着脸，只觉得事事不顺利。
    “爹，怎么了？京都有何风声？”
    蒋玉山屏退了左右，“镇国公力保于家，太后和安王也妥协了，圣旨马上就到，广平侯府一切恢复。”
    “什么？”蒋一州一脸的惊愕，“那我们白得罪于家了，广平侯缓了过来，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大伯父怎么说？”
    蒋玉山冷哼一声，“你大伯让我们主动示好，修补与于家的关系。”
    蒋一州狠狠的一拍桌子，“爹，已经破釜沉舟了……”
    蒋玉山白了他一眼，“行了，我心里有数。纳兰康身中剧毒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还不赶紧去京都禀报安王。”
    蒋一州抿了抿唇，“爹，其实……”
    门外乐仙高声说道，“太守大人，小女明柔，前来拜会。”
    蒋一州低声说道，“她是纳兰世子的女人，这丫头很厉害，她就是明镜山庄的代庄主。”
    蒋玉山轻呼一口气，“请明姑娘进来。”
    乐仙缓步而入，行了礼，“太守大人，蒋公子。”
    蒋太守微微点头，“纳兰世子怎么样了？看来要遣人立刻禀报安王。”
    乐仙垂眸，笑了笑，“小女过来，正是商量这件事。大人，信得过小女吗？”……
    圣旨很快便到了，广平侯于千余带领全家跪接圣旨，圣旨的大概意思便是虽有对于家不利的证据，但是皇上信任于家，倚重于家。
    于千余双手接过圣旨，大喊皇恩浩荡。
    润媛喜极而泣，“侯爷，我就说吧，会没事的，我父王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呢。”
    于千余伸开双臂，“勋儿，涵儿。”
    “父王。”两个孩子扑倒在于千余怀里。
    谷曼琴泪水滑落，“侯爷，景辰他……”
    润媛打断她的话，“侯爷，快去给老侯爷上柱香吧。”
    于千余点点头，越过了谷曼琴，将两个孩子交给润媛，便款步离去。
    秦姨娘压低了声音，“夫人，既然侯府无罪，相信世子也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谷曼琴看了看秦姨娘母子，没有说话，转身也走了。
    于景由冷笑，“娘，何必理会，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秦氏叹了一口气，“过去，夫人对我们母子也算不薄。”
    于景由冷哼，“您都说了，是过去。”
    太守府地牢，于景辰手脚的铁链被人除去，蒋玉山缓缓笑道，“世子莫要见怪，是犬子无理，我代他向你赔罪。”
    于景辰面色沉静，“也请蒋太守放了我的朋友。”
    蒋玉山迟疑了一下，“其他人都可以放，但是那个女人不行。放了她，安王爷来了，要如何交待。”
    “安王要来？”于景辰一怔。
    蒋玉山点点头，压低了声音，“纳兰世子中毒太深，快不行了。”
    于景辰凝眉。
    乐天和阿念被带了过来，手脚铁链也都被除去。
    蒋玉山抱拳，“小侯爷，改日蒋某亲自登门道歉。”
    乐天撇了撇嘴，“楚妍呢？”
    蒋玉山沉声道，“那女子毒害世子，罪无可赦，等候王爷发落。”
    于景辰和乐天都是侠义之人，虽然跟楚妍相处不长，但是也都觉得她是个气质如兰的好姑娘。
    就凭之前她为了不连累他们，交出了缓解毒性的药丸，他们也不可能弃她而不顾。
    于景辰深知多说无益，事关重大，蒋玉山不可能放楚妍走。
    他暗暗给乐天使了个眼色，乐天是聪明人，两人会意。
    突然，一瞬间，乐天以极快的速度挟持了蒋玉山。
    于景辰佯装惊讶，“程阿四，你想干什么？你快放了太守大人，有话好说。”
    蒋玉山的手下也惊慌失措，“快放了太守大人。”
    乐天哈哈大笑，“若是想让我放了他也可以，你们要马上放了楚妍姑娘。”
    蒋玉山脸色阴沉，“不行。”
    乐天的手一用力，蒋玉山痛呼出声。
    “快放了我爹。”蒋一州带人出现，“真是无法无天，竟敢挟持太守，你们不要命了？”
    阿念吼道，“如果不按照我们公子说的做，最先没命的是你爹。”
    蒋一州怒道，“这里是苍州，就算放了那个女人，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乐天又一使力，蒋玉山疼的实在受不住了，“按他说的话做，快。”
    蒋一州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放人。”
    看到乐天，阿念和楚妍逃离，于景辰才松了一口气。
    “蒋太守，你没事吧？”于景辰假意安慰。
    蒋玉山神色复杂，咳嗽了两声，“多谢小侯爷关心。”
    他连忙给儿子蒋一州使了眼色，蒋一州马上行礼，“之前是我不对，希望小侯爷宽宏大度，不要与我计较。”


第三百五十五章 拨开迷雾


于景辰还没答话，就见有人急冲冲的进来禀报，“大人，世子他，不行了。”
    蒋玉山一惊，“快过去看看。”
    于景辰也微微一怔。
    他刚出了太守府，只见广平侯府的人已经守在门口，“世子。”
    于景辰皱了皱眉，他知道，如今不能去找乐天和楚妍。可是他也不想回侯府。
    “世子，夫人日夜惦记，请世子跟属下回去。”
    于景辰想到母亲，心里一疼，还是跟他们回了侯府。
    纳兰康的房间，乐仙冲着蒋玉山微微颌首，将声音放到最低，“蒋太守，让您受委屈了。”
    蒋玉山微微一笑，“明姑娘神机妙算，在下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乐仙神色一敛，“既然是做戏，就要做足。”
    蒋玉山父子会意的点点头。
    静平侯府的密室，于千娆告诉乐天和楚妍，纳兰康已经死了，太守府已经摆了灵堂，就等安王过来了。
    楚妍微微一笑，“丽姨，你在天之灵也瞑目了吧。”
    乐天挑眉，“楚姑娘，你有何打算？”
    楚妍微微垂眸，“安王来奔丧，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顿了一下，“不过这是我的家仇，是我一个人的事。”
    纳兰康中毒身亡的消息不日传到了京都，连冰莲和简玉龙都知晓了。
    简玉龙担心楚妍，偷偷连夜去了苍州。
    三日后，安王的马车刚抵达苍州，突然有支箭从远处射了过来。
    马车里的人一个飞身从里面跃了出来，接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持剑而至。
    等过了几招，她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时，才知道上当。
    铁煞一身锦衣华服，正是他假扮安王，引楚妍和她的同伙出来。
    就在楚妍不敌时，简玉龙蒙着面出现。
    “你快走，这里有我。”
    楚妍急声说道，“我们中计了。”
    潜在附近的乐天和阿念正想出手帮忙，被出现的乐仙阻止。
    “四哥，救楚妍，就交给我吧，相信我。”乐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
    阿念马上点头，“四公子，既然五小姐有办法，好过我们以卵击石。”
    乐天看了看乐仙，“五妹，你喜欢纳兰康，自然站在他那边，你有这么好心吗？我看纳兰康诈死，铁煞假扮安王，就是你出的主意吧？”
    乐仙撇了撇嘴，“你仅凭铁煞假扮安王，就猜到纳兰康没有死？”
    乐天哼了一声，“你既然钟情于他，如果他死了，你怎么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父王一直有心北上，你和纳兰康的事，他应该不会赞成的。”
    乐仙脸色微微一沉，“四哥，明娴知道你有婚约在身吗？你钟情明娴，那小铃铛怎么办？她爹娘可是曾经拼死救过母后的命。”
    乐天轻呼一口气，皱了皱眉。曾经，小铃铛天真活泼，他在她身上看到明娴的影子，当时路小妹问他，他也同意了和小铃铛的婚事，只是没想到，后来小铃铛变得越发浅薄，而且他也知道，小铃铛不再喜欢他，而是迷恋他虚有其表的二哥唐乐霖。
    简玉龙和楚妍被俘，严刑拷打下，简玉龙什么都不肯说。
    白术带给乐仙一个消息，找到了当年在江州废弃的厉府里，为里面的女人接生的产婆。
    乐仙有些激动，她自然知道，当时江南马上大乱，查到那年的事实属不易，更何况找到那个产婆，但是白术做到了。
    “我要亲自见见她。”
    “是。”
    乐仙让白术把那个产婆带回明镜山庄。
    涓涓的画像展开，乐仙指了指，“认得她吗？看仔细了。”
    产婆点点头，“就是她，就是当时江州厉府的那个大娘子。”
    乐仙笑了笑，“都快二十年的事了，你怎会记得这样清楚？”
    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就要老老实实说出，当年的一切，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那产婆吓得跪倒在地，“我说，本来已经快二十年的事，可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我这辈子给不少女人接生过，但是对那次的事，记得最清楚。那是个像天仙一样漂亮的女人，可是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她应该是小妾，那个老男人只想要孩子，吩咐他大娘子给那个女人灌催产汤，真是可怜，生下孩子后，血止不住，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睛。”
    屏风后的柳云飞握紧了拳头。
    产婆又想到了什么，“那个大娘子应该少两根手指，当时记得我看到她的手，还吓了一跳。”
    柳云飞缓缓闭上眼，终于，他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产婆没想到屏风后还有人，吓得身体一抖。
    柳云飞沉声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到底是何月何日？”
    产婆点头，“记得，那天，刚好是纳兰家的兵打过来的时候，九月初十。”
    柳云飞和乐仙同时一怔。
    柳云飞身体微微颤抖，“九月初十，确实是他的生辰，是他娘涓涓告诉他的生辰。”
    乐仙暗道，“这么巧，她四哥也是九月初十生的，跟柳云飞是一天，这么说，纳兰康也是那天生的了，而不是他说的九月十三，很可能金美霞先生下柳云飞，被涓涓抱走。后来又生了纳兰康，那日纳兰家的兵攻打过来，刘卫跟着纳兰羽入了江州，他应该回了厉府，看到刚出生的纳兰康，就李代桃僵，让他做了华婷的儿子。只是不知道，华婷是生下了女儿，还是根本就是诈孕。”
    乐仙神色一敛，“白术，把她带下去吧。”
    “是。”
    柳云飞情绪有些崩溃，他跌坐在地上，心中暗道，原来他一直信任和敬重的娘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且他亲生母亲还是她害得惨死的。既然可以骗他一件事，也可以骗他别的事，她说他是柳成度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未可知。如果他不是柳成度的儿子，那他还报什么仇。那些为了报仇付出的努力，又算什么。
    柳云飞狂笑，一边笑，一边流泪。
    乐仙上前安慰，“云飞，现在知道了，也不算迟。”


第三百五十六章 姑嫂


柳云飞扯了扯嘴角，“可笑我自认为聪明，没想到是个傻子。”
    乐仙叹了一口气，“你是她养大的，自然对她没有疑心。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想来你一定很难过。”
    柳云飞深情的望着乐仙，不自觉的想去握她的手，却被乐仙躲开了。
    乐仙压低了声音，“我亲姐姐喜欢你，妹妹自然不能夺姐姐所爱。”
    柳云飞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乐仙已经转身离开。
    柳云飞不知道，乐仙口中的亲姐姐指的是乐诗，并不是他以为的明珊。
    她心里惦记纳兰康，夜里又去了太守府，杨斌告诉她，简玉龙被用了酷刑，但是他还是不招，楚妍看到他体无完肤，崩溃大哭，竟然招了。
    原来，金钗上来自北境的奇毒，出自当年镇北侯的侧室冰莲夫人。
    乐仙大笑，“冰莲有一子，名义上是镇北侯的儿子，但是传言那个儿子是安王爷的，这也就是引发当年北境之乱的开始。”
    杨斌轻呼一口气，“姑娘是怀疑，简玉龙就是冰莲之子？”
    乐仙撇了撇嘴，“到底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敢再插手了，若是世子的兄弟，对付他，岂不是要得罪我未来的公爹。”
    乐仙顿了一下，“我去看看世子，就回去了。”
    乐仙看过纳兰康后，又去找了郑忆罗和弯弯。
    三人饮酒，开怀畅饮。
    “青风堂如何了？”乐仙缓缓问道。
    弯弯抿了抿唇，“二堂主的夫人因为痛失爱子，一病不起，二堂主也像老了十岁，每天酗酒。大堂主把青风堂的事都交给了三少爷。堂里很多人都为大少爷鸣不平。韩晶因为不得三少爷的宠，转而跟二少爷走得很近。”
    乐仙眼神渐渐凌厉，沉声说道，“大少爷冯啸雷为人张弛有度，精明干练，大堂主将青风堂交给他，才是上选。如果没有驾驭之力，就算推到了位置上，也只会招致祸患，大堂主不该不懂。”
    弯弯笑了笑，“就等你什么时候做了世子妃，好好提携他了。”
    乐仙嗤笑，“就等你做了他的夫人的时候，我便好好提携他。”
    三人嬉戏打闹。
    弯弯是聪明人，看出乐仙有话跟郑忆罗说，所以便先回了自己房间。
    郑忆罗微微一笑，“柔儿，我去给你倒一杯醒酒茶。”
    乐仙点点头，“多谢。”
    忆罗将茶杯递给她，乐仙品着茶香，“我也是属兔的。”
    郑忆罗微微一怔，乐仙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让她想起和乐霖在一起的时光。
    “我家中有两个妹妹，最小的妹妹，跟你一样大，也是属兔的。”
    乐仙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二哥有什么好？”
    郑忆罗心里翻江倒海，泪水瞬间出来了，颤声说道，“你是宁宁。”
    乐仙嘟嘴，“出来这么久，都快把自己名字忘了。”
    忆罗靠近，压低了声音，“你是金枝玉叶，苍州鱼龙混杂，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还是快些回平南吧。”
    乐仙轻呼一口气，“二哥也来了北边，你知道吗？他之前还去湘灵峰找你。”


第三百五十七章 蓄势待发


郑忆罗心中一动，眼眸闪着光，“他，还记得我？”
    乐仙微微一笑，“当然记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心里知道的。”
    郑忆罗长呼一口气，垂眸道，“他说会带我一起回家，让我等他，我等了很久，不见他来，我怕他出事，后来才得知，一切都是骗我的。”
    乐仙抿了抿唇，“等我回去后，就帮你出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补偿你。虽然一生很长，但是遇到自己很喜欢的人是不容易的。”
    郑忆罗拭了拭泪，扯出一丝笑容，“谢谢。”
    乐仙轻呼一口气，“忆罗姐姐，我暂时要留在明镜山庄，世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忆罗点点头，“放心，世子的毒，我会尽力。”
    乐仙压低了声音，“我的身份，世子还不知道哈，我只跟你一人说了。”
    忆罗轻笑，“郡主为何对我这么信任？”
    乐仙嘟嘴，“因为你是我未来的二嫂啊。”
    深夜，乐仙来到已经化作一片灰烬的云鹤庄，远远的看到彩儿在那里祭拜。
    乐仙上前，高兴的喊道，“彩姨。”
    彩儿连忙恭敬的跪在地上，“属下参见五郡主。”
    乐仙将她扶了起来，“彩姨，岛上一别，没想到再见到你，竟然是在这里。”
    彩儿微微一笑，“五郡主智勇双全，此次来北国，想来是要有一番作为，属下们听凭郡主差遣。只是，郡主千金之躯，主公怕是要担心您的安全。”
    乐仙抿了抿唇，话锋一转，“彩姨，邓光的事，本宫代四哥跟你说声抱歉。”
    彩儿和邓光的事，她听别人说过，看彩儿祭拜时的神情，看来邓光不只是单相思。
    “云鹤庄的事，跟四殿下无关，邓光对主公忠心耿耿，他死前毫无怨言。”彩儿连忙说道。
    乐仙微微垂眸，“纳兰家若是跟于家联姻，确实对我们平南不利。”
    彩儿点点头，“没错。可惜，功亏一篑，本来以为行刺一事可以引得他们互相猜忌，没想到，皇上力保于家。”
    乐仙笑了笑，“对付苍州于氏，无需操之过急。”
    她心中暗道，“蒋玉山和蒋一州父子，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彩儿试探的问道，“听闻郡主来苍州，对明镜山庄志在必得。明仕宗快不行了，带着曲兰嫣故地重游。属下觉得，可以趁机将曲兰嫣除去，不然她对郡主早晚都是阻碍。”
    乐仙垂眸笑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
    “属下遵命。另外，属下还有一件事禀报，其实扬城派掌门葛松是我们的人。”
    乐仙哼了一声，“猜到了，自从明镜山庄由我做主后，就没见他来找麻烦。要不是有你们在背后支持，仅凭葛松，怎么可能与明镜山庄相抗衡。只是葛松那个人，本宫信不过，听说他和水柳山庄有秘密来往。”
    彩儿一怔，“水柳山庄？明珊未来夫婿柳云飞。”
    乐仙的脸色微微一沉，“水柳山庄太夫人涓涓。”
    彩儿一惊，又跪了下来，“是属下疏忽，找了涓涓这么多年，原来她在水柳山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偏心


一辆豪华的马车急驰在去往苍州的路上，马车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国色天香，正是纳兰羽和冰莲。
    纳兰羽脸色微沉，对外面的马夫喊道，“再快些。”
    冰莲冷哼一声，“你是担心我们的龙儿，还是你和华婷的嫡子？”
    纳兰羽勾唇一笑，“两个都是本王的儿子，本王一样心疼。”
    “你现在居然笑的出来？”冰莲娇嗔。
    纳兰羽靠近，抬手想抚摸冰莲的脸，“你还是这么美。”
    冰莲推开了他，“安王爷，请自重。”
    纳兰羽哈哈大笑，“你放心，康儿中了毒，拿不到解药，是不会把龙儿怎么样的。”
    冰莲冷笑，“你的嫡子跟你一样毒，居然诈死，引龙儿出来。”
    纳兰羽抿了抿唇，“莲儿，回到本王身边，可好？”
    冰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纳兰羽皱了皱眉，“本王知道，你恨本王，当年，确实是本王辜负了你，可是这些年，本王从未忘记过你，想你的时候，就看你的画像。”
    冰莲看到纳兰羽眼里的泪光，心中微微一动，可是她转念一想，已经回不去了。她嫁过谷云鹏，现在又有白如风。
    冰莲轻呼一口气，“回不去了，安王爷。”
    马车很快抵达苍州，蒋玉山和冯啸雷早已带人等候。
    安王亲自扶冰莲下了马车，两人进入太守府。
    纳兰羽怒道，“玉龙呢？”
    蒋玉山不明所以，“在地牢。”
    冰莲连忙说道，“快带我去。”
    纳兰羽点头，也要跟着冰莲一起去地牢，蒋玉山父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冯啸雷之前倒是听说过不少纳兰羽年轻时的往事，他想了想，见状阻拦道，“王爷，且慢。”
    纳兰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冯啸雷走近，压低了声音，“王爷，简玉龙的伤势，若是让冰莲夫人现在见到，怕是不妥。”
    纳兰羽怒道，“你们竟然敢对龙儿用刑，冯啸雷，谁给你们的胆子。”
    冯啸雷一惊，连忙跪在地上，“王爷，属下们也是为了救世子。”
    冰莲皱了皱眉，“龙儿到底怎么样了？”
    纳兰羽瞥了一眼蒋玉山，“把龙儿扶过来，快去。”
    蒋一州有些慌，他哪里想到，安王过来，不先问世子，倒是先问简玉龙。看来，这简玉龙真是他和冰莲的私生子。
    冯啸雷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暗道，怪不得乐仙回了明镜山庄，看来她早就想到安王会偏心他的私生子，这丫头料事如神，了不得啊。
    简玉龙被人扶了过来，看到儿子全身是血，冰莲失声痛哭。
    纳兰羽大发雷霆，“是谁让用的刑？”
    蒋玉山看了看冯啸雷，冯啸雷的额角已经出了汗。
    突然，门外郑忆罗高声说道，“世子快不行了。”
    纳兰羽一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连忙出了房间，“世子在哪？”
    其实纳兰康的情况倒是没有到危急的程度，只是弯弯担心冯啸雷，郑忆罗在门外听到纳兰羽发了脾气，故转移纳兰羽的注意。
    纳兰羽去看了纳兰康，看到他脸色苍白，也是一阵心疼，“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样，纳兰康，你真有出息。”
    纳兰康微闭着眼，一滴泪水却流了出来，“对不起，父王，让您失望了。”
    郑忆罗连忙说道，“王爷，世子中了来自北境的奇毒，急需解药，否则回天乏术。”
    蒋一州也赶了过来，恭敬颌首道，“是啊，王爷，救世子要紧啊。”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你们把冰莲的儿子打成那样，让她如何心甘情愿交出解药？”
    蒋一州深吸一口气，“王爷，若是不严刑逼供，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冰莲夫人的儿子啊。”
    纳兰羽神色一敛，一字一句道，“他也是本王的儿子。”
    郑忆罗和蒋一州一惊，连榻上的纳兰康也是惊谔。
    “你们把本王的儿子，打成那样，要让他亲生母亲交出解药，总要有人交待吧？”
    蒋一州不笨，自然知道纳兰羽什么意思，他身体微微发抖，脱口而出，“王爷，跟小人无关啊，设局引玉龙公子出来的是明柔姑娘，她回明镜山庄了，负责严刑拷打的是青风堂的人。”
    郑忆罗脸色一沉，“王爷，明柔是世子的女人，她对世子情深一片，衣不解带的照顾世子。这里是太守府，地牢也是太守府的地牢，青风堂的人也只是客。”
    纳兰羽抿了抿唇，“明柔？”
    纳兰康沙哑的声音说道，“就是阿五，上次去京都找您的。”
    纳兰羽撇了撇嘴，“那丫头倒是厉害，没想到她居然是明仕宗的女儿。”
    纳兰康喘息着，“她对儿子绝对忠心。”
    纳兰羽若有所思，他缓了缓心神，“去看看，玉龙如何了。”
    冰莲痛心不已，郑忆罗为简玉龙诊治伤势，发现他全身多处骨折，确实伤的很重。
    她也只好安慰冰莲，“夫人宽心，精心调养后，会恢复的。”
    冰莲握着简玉龙的手，发现他被拔掉的指甲，又哭了出来。
    郑忆罗给纳兰羽使眼色，示意他向冰莲夫人要解药的事。
    纳兰羽面露难色，“莲儿，康儿的情况有些危急。”
    冰莲脸色一变，“他是万金之躯，娇生惯养，我生的儿子就命如草芥吗？当年，我为了保住他，嫁给了那个年迈的男人，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世，我不怕死，但是我想把他好好抚养长大。我身份卑微，我希望他有个高贵的身份。”
    纳兰羽心中动容，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对于冰莲，他也是付出过真感情的。
    冰莲继续抽泣道，“北境之乱，我身不由己，拼死带着他逃了出来，我怕别人找到他，把他送去了寒松门学武。每次，我偷偷去看他，见他练功时被打被罚，我的心犹如针刺啊。”
    纳兰羽突然上前，将冰莲揽入怀中，“我愧对你们母子，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门外的弯弯听到，内心焦躁，生怕自己心爱的冯啸雷会被纳兰羽作为替罪之人，交给冰莲发落。


第三百五十九章 真心


明镜山庄，李远夫妇想回齐州，郭小西出来太长时间，郭家已经来人催他回去了，他只是因为丹儿才留这么久。
    而路金升等不到父亲，也十分着急，好在乐诗回了明镜山庄，他总算找到了表妹。
    乐仙想请来郑忆罗为俏俏看看，也许医术精湛的忆罗可以治好她，刚要开口，就见有人禀报，说是一位叫弯弯的姑娘急着要见她。
    乐仙知道安王和冰莲来了苍州，“快请。”
    弯弯见了乐仙，便详细的讲了一遍。
    乐仙迟疑了片刻，冯啸雷办事稳妥，如果能为她所用，便再好不过。
    “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到。”
    乐仙送别了李远一家还有郭小西，便盘算怎么替冯啸雷解围。
    傍晚，简玉龙发高烧，口中不停的喊楚妍的名字。
    纳兰羽皱了皱眉，“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吧，本王也想看看，到底什么天姿国色，能迷倒本王两个儿子。”
    蒋一州马上恭敬点头，“是。”
    楚妍被带了过来，发丝有些凌乱，却掩不住她的美貌。
    纳兰羽瞥了她一眼，“确实不凡。”
    他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冰莲，“不过跟你年轻的时候比，差的太多。”
    冰莲不悦，“年轻的时候？是啊，我现在已经老了。”
    纳兰羽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被冰莲打断，“儿子要紧。”
    楚妍看着床榻上的简玉龙，泪水滑落，半跪了过去，“玉龙，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冰莲难忍怒气，用脚踢开了她，“早就跟你说过，不准你碰我的儿子，是你害了他。”
    简玉龙的眼睛缓缓睁开，“不要，娘，不要把我和妍儿分开，求您了。我不要娶什么贺敏儿，今生今世我只爱楚妍一个。”
    纳兰羽一怔，“贺敏儿不是贺氏的侄女？怎么，你让玉龙娶一个庶出之女？”
    冰莲冷哼一声，“纳兰康才是嫡子，你的嫡子只有他一个。”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莲儿，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名份，跟我回京都，我要立你为平妻，以后你便也是安王妃，和华婷平起平坐。这样，玉龙和康儿，都是我的嫡子。”
    他顿了一下，“贺敏儿那门亲事退了吧，我来日为玉龙物色一门更好的亲事。”
    冰莲若说此刻不动心，是假的。但是让她原谅一个曾经想杀她的男人，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就在这时，楚妍突然向纳兰羽动手，可是纳兰羽早有准备，令她想不到的是，纳兰羽的武功比她想象的高很多。
    听到声音，纳兰羽带的贴身护卫连忙赶来，合力将楚妍制住。
    纳兰羽冷笑，“楚凌风的女儿果然有胆识，龙儿，你看到了吧，你为了她命悬一线，她却可以在你面前手刃你的亲爹。”
    纳兰羽一巴掌扇了过去，冰莲不解气，上前狠狠的连续打了她近十个耳光。
    楚妍的脸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迹，却充满恨意的盯着纳兰羽，“纳兰羽，楚家几十条人命，都是被你陷害而死，他们都在看着你，看你有什么下场。”
    纳兰羽脸色一变，“把她带下去，该怎么做，你们知道。”
    简玉龙差点从床榻上翻下来，“不要，不要。”
    “且慢，王爷。”突然，门外响起娇滴滴的声音。
    纳兰羽一怔，“是谁？”
    “回王爷，是明柔姑娘。”
    乐仙又高声说了一句，“王爷，小女明柔求见。”
    纳兰羽抿了抿唇，“让她进来。”
    乐仙特意精心打扮，粉紫色紧身衣裙，精致的绣花，美艳中透着干练。
    斜梳的发髻高高挽起，她嘴角挂着轻笑，款步走了进来。
    纳兰羽眼前一亮，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楚妍，不自觉的比较这两个姑娘，若论姿色，楚妍要更美。只是乐仙身上散发出一种气质，高贵自信，灵秀聪颖。
    乐仙微微福身，“王爷万福。”
    她冲着冰莲也微微颌首，“夫人金安。”
    乐仙垂眸，“王爷，还是将楚姑娘带下去，延缓处置吧。至于原因，容小女稍后禀奏。”
    安王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带她下去，暂时看管起来。”
    郑忆罗也进来，端来安神之药，在冰莲的劝导下，简玉龙服下，随后沉沉睡去。
    安王缓缓开口，“上次你救了康儿，也算有功。”
    乐仙笑意加深，“女人救自己的男人，何谈功劳。”
    她凝望着冰莲，意味深长的说道，“女人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牺牲性命在所不惜。她们想要的不是回报，而是男人的信任和真心。”
    冰莲冷笑，“所以男人永远不懂，女人想要的是什么。”
    纳兰羽撇了撇嘴，“哎，厉害的女人聚在一起，什么风浪都能掀起来。”
    突然，他话锋一转，“明柔，听说你是明仕宗的女儿，你爹受了重伤，怎么样了？”
    乐仙知道，纳兰羽有意试探，明仕宗之所以受重伤，是安王身边的高手加上青风堂的铁煞和白如风等护法，一起暗算所致。这是在试探她是否也想替明仕宗报仇。
    乐仙笑了笑，“明盟主年轻时睿智，于家叔侄争权时也懂明哲保身，可是后来年纪大了，不免糊涂，居然还是带领那些江湖草莽投靠了广平侯。受了重伤也好，免得连累明镜山庄其他人。”
    冰莲暗道，好个心狠手毒的女人，连自己父亲都可以不顾，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跟纳兰家倒是很相配。
    纳兰羽十分满意，“明镜山庄，何时正式交给你？”
    乐仙抬眸，“王爷希望小女早日继承明镜山庄？”
    “不错。”纳兰羽沉声道。
    乐仙轻笑，“如是王爷希望，小女再努力一些。”
    纳兰羽哈哈大笑，“康儿风流，不过如果你对他有助力，本王不会让他亏待你，你尽可放心。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让我暂且饶过楚妍？她死了，不是正好可以收了康儿的心吗？”
    乐仙笑意变淡，“愚蠢的女人才会对付女人，没有她，还会有别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王爷，你如果现在处置了楚妍，会同时失去两个儿子的心，不值得啊。”


第三百六十章 结盟


冰莲缓了缓心神，“明柔说的对，玉龙现在的情况，若是楚妍死了，怕是他也不想活了。”
    纳兰羽咪了咪眼，“那就让她再多活几天吧。”
    乐仙看了看冰莲，“夫人，若是您做了安王的平妻，那么阿康也算您的儿子，儿子中毒命在旦夕，相信您一定会把解药拿出来吧。”
    纳兰羽连忙说道，“莲儿，你救救康儿吧，若是他有什么事，你进了安王府，如何跟华婷相处啊。”
    冰莲冷哼，“我儿子伤成这样，你们让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严刑拷打龙儿的人，全部处死。”
    乐仙一怔，“夫人，那些人中，就赦免青风堂的大少爷冯啸雷吧，他确实不知道玉龙公子的真实身份。他是青风堂主的儿子，若是处死了他，青风堂难免跟王爷离心，这么多年，青风堂甘当马前卒，弃了可惜啊。”
    乐仙不去求纳兰羽，而是向冰莲求情，但是这些话，却是说给纳兰羽听的。
    冰莲阴沉着脸，没有答话。
    乐仙又赶紧补充道，“依小女看，等玉龙公子的伤好些，王爷和夫人就在苍州举办婚宴吧，风风光光，四方来贺。”
    冰莲看了看纳兰羽，纳兰羽连忙点头答应，“好啊，就在这办，本王马上上奏皇上，等办了婚宴，本王便带着你和龙儿回京都安王府。”
    冰莲正迟疑，有人进来禀报，“王爷，广平侯和静平侯前来拜会。”
    纳兰羽柔声道，“莲儿，我去去就来。”
    纳兰羽一离开，乐仙便上前，替简玉龙切脉。
    冰莲冷声道，“你还会医术？”
    乐仙笑了笑，“略通一二。”她随意问道，“玉龙公子和阿康，哪个年长？”
    冰莲答道，“玉龙大半月。”
    乐仙微微一笑，“等您做了安王妃，长幼排序，世子怕是要易主啊，到时华婷王妃岂不是要哭。”
    “你是纳兰康的女人，华婷才是你未来的婆母，你不是应该站在她那一边吗？”冰莲疑惑。
    乐仙摇了摇头，“华婷王妃出身名门，自然是瞧不上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一定不会让我做阿康的正妻。如果阿康不是世子，或许我为正妻要更容易些。而且，夫人，小女也想跟您结为同盟啊，王爷对您情深一片，若是我以后想在王府立足，也要靠您在王爷面前美言啊。”
    冰莲冷笑，“好个厉害的女人，我能相信你吗？”
    乐仙微微颌首，“为了取得夫人信任，小女可以帮您解决一件事。”
    冰莲挑眉，“什么事？”
    乐仙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解决白如风，当然，需夫人舍得。”
    冰莲一惊，“你到底是谁？”
    乐仙垂眸，“夫人莫要惊慌，我曾经是青风堂的坛主，白如风也出自青风堂，男人嘛，饮了酒后，总是会失言的，他透露给一个人，那个人也会再透露给别人。”
    冰莲怒道，“这个混账。”
    乐仙提醒，“白如风武功深不可测，若是不趁着婚宴把他引出来，以后要对付他就难了。”
    冰莲神色一敛，笑了笑，“明柔，可惜你爱上的不是玉龙，否则，我们婆媳联手，天下无敌。”
    乐仙撇了撇嘴，“夫人说笑了。”
    郊外的山洞里，彩儿问乐仙，“郡主为何要对付白如风？”
    乐仙抿了抿唇，“白如风武功太高，此人先是投靠青风堂，后又投靠于家，现在又帮冰莲和纳兰央做事，迟早是个祸害。上次若不是于景辰及时出现，连我都要受到伤害。”
    她顿了一下，“曲兰嫣那边如何了？”
    彩儿颌首，“已经办妥了。”
    乐仙点点头，“那就好。”
    明镜山庄得到明仕宗和曲兰嫣不慎坠马，不知所踪的消息，冯玉瑶当场昏倒。
    明珊和明娴哭的泣不成声。
    柳云飞缓缓开口，“各位，我知道大家心中悲痛，但是有两件事，云飞还是要说。”
    明珊抽泣，“云飞哥，你说吧。”
    柳云飞脸色一沉，“第一件事，我和明珊的婚事取消吧。”
    明珊惊的说不出话来，明娴质问，“柳大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取消和我姐的婚事？”
    明珊突然开口，“云飞说的应该是暂缓，毕竟爹娘出了事，没找到他们前，我们也没有心思办婚宴。”
    柳云飞皱了皱眉，“我说的不是暂缓，而是取消。”
    明珊流着泪问道，“为什么？”
    柳云飞垂眸，“自古婚事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不喜欢你，我也是遵母命。”
    “第二件事，”柳云飞抬高了声音，“明镜山庄不可一日无主，我提议明柔正式接任庄主之位。”
    话音刚落，明珊便哭着跑开了，明娴急忙去追她。
    明镜山庄的人议论纷纷。
    乐仙摆了摆手，“柳公子说的第一件事，是他的私事，我不便多问。第二件事，如果各位不反对的话，三日后，我便正式接任庄主之位。”
    太守府，冰莲答应，跟纳兰羽举办婚宴后就交出解药。
    京都，华婷得到消息后，感到心力交瘁，她先是回了娘家南阳侯府商量，南阳侯年纪大了，只想平平稳稳度过晚年，劝自己女儿大度些，也想开些。
    若是纳妾，甚至纳侧妃，都无所谓，可是纳兰羽想立平妃，让她和冰莲那个女人平起平坐，让她如何容忍。再说，简玉龙入了王府，年纪又刚好比纳兰康大了半月，世子之位会不会易主都很难说。
    她连夜又进宫去见了姐姐华玥，在她面前哭诉，华玥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幼妹，可是朝廷局势复杂，父亲南阳侯年纪大了，她又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如今，她绝对不能跟安王纳兰羽翻脸。
    “婷儿，听姐姐的话，不要闹，闹也无用，你夫君的脾气，你知道，他想娶了那个女人，就让他娶。反正安王府的女人那么多，也不差她一个。”华玥皱了皱眉。
    华婷叹了一口气，“让我和那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平起平坐倒是没关系，只是康儿的世子之位，绝不能动。”


第三百六十一章 接任


华玥笑道，“你放心吧，安王心里有数，康儿是世子，绝不会变。”
    三日后，明镜山庄庄主的接任大典开始，乐仙一袭黑色绣花紧身衣裙出现。
    各派的掌门大部分都到了，寒松门的景玉春如今升任副掌门，她代表寒松门过来观礼。
    看着一个年轻丫头接任庄主，很多人有些不服气，但是大家都没发声，毕竟这是明镜山庄自己的事。
    景玉春看了看乐仙，眼神中有一丝嘲讽，“没想到这明镜山庄竟然传到一个私生丫头手里。就算明庄主膝下无子，也可以选择过继，就算无人过继，还有嫡出的大小姐明珊呢？”
    乐仙笑了笑，“听说玉景娘子喜欢多言，看来果然如此。明柔奉劝你一句，客人自重，才是贵客，如果以客欺主，别怪明镜山庄不客气。”
    景玉春摆出一副武林前辈的样子，刚要再说话，就被葛松打断，“我说玉景娘子，明小姐的武功，你是见过的。非要让她把你打倒在地，你才肯罢休吗？”
    旁边的人也劝道，“景副掌门，少说一句吧，武林以“武”为尊，三小姐武功高强，不传给她，传给谁啊？我们武林之家，又不是官宦富商，还要论嫡庶。”
    大家议论纷纷，“是啊，是啊，这话说的在理。”
    景玉春脸色胀红，不敢再说什么了。
    庄里老管家刚喊道，“接任大典开始……”
    “慢。”
    大家一回头，看到曲兰嫣，路无忌，翁浪，王益，唐乐天和阿念一齐出现。
    乐仙微微一笑，没有丝毫惊慌。
    明珊和明娴喜极而泣，“娘。”
    “大娘。”
    明珊挑眉，“娘，爹呢？”
    曲兰嫣没有回答明珊，转而冲着乐仙怒道，“好个心肠歹毒的女子，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仕宗的女儿。”
    众人闻言大惊。
    曲兰嫣激动的说道，“各位，我们都被她骗了，就是她派人暗算我和仕宗，妄图得到明镜山庄。绵里针，你这个绰号起的真够贴切，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毒。”
    乐仙摇了摇头，“你有何证据说我派人暗算，又有何证据说我不是明柔？”
    唐乐天怒道，“你想要明镜山庄也就罢了，为何要害人性命？”
    乐仙看到自己四哥帮着外人对付她，这才升起一丝怒意，“我已经说了，指认我要有证据。”
    突然，小田站了出来，“各位，我有事情跟大家说。夫人，自从你和庄主走后，眼前的这位三小姐就行踪诡秘，经常深夜出门，有人见到她经常出入太守府，还有传言她和安王的儿子纳兰康有私情。”
    信儿也站了出来，“不错，还有呢，她和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柳公子也十分亲近，柳公子刚刚跟大小姐毁了婚。前几日，青风堂的妖女弯弯还来山庄找她，两人称姐妹。”
    柳云飞要为乐仙辩解，被乐仙阻止。
    众人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女子的品行最为重要，一个女子若是私德有亏，无论武功如何高强，接任庄主之位都难服众。
    乐仙撇了撇嘴，笑了笑，“还有吗？都讲出来吧。”
    路无忌皱眉，“我以为阿诗性情骄纵跋扈，现在才知道，她的跋扈比起你的狠毒，根本算不上什么。”
    葛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明夫人，之前听闻你和明庄主途中出了事，既然你没事，那明庄主呢？有些事情，可能还是要明庄主出面，给大家一个真相啊。”
    曲兰嫣心中悲痛，“仕宗他昏迷不醒。”
    乐仙拍了拍手，沉声道，“我早就知道，我不该回明镜山庄，我的出现，让曲氏夫人不安，让很多人都不安，我也后悔回了明镜山庄，还是留在山野的好，因为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力之争。”
    乐仙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明镜山庄的庄主是权力，也是责任。我可以不接任这个庄主，但是我无法忍受你们恶意诬陷。你们所说的一切，最根本的，还是怀疑我的身份是吧？”
    曲兰嫣冷哼一声，“没错。”
    乐仙接着问道，“那你是怀疑我娘君儿了？”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君儿确实曾经生下仕宗的女儿，这个大家都知道。我也确信那个孩子确实是仕宗亲生。可是你，并不是那个孩子。”
    乐仙凝眉，“好吧，我娘君儿本想平静的过完下半生，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兴风作浪，唯恐不乱。只能请她出来，给大家一个真相了。”
    突然，一个道姑打扮的妇人缓步走来，她将所带的面纱斗笠取下，曲兰嫣震惊，在场之人也都怔住。
    这个女人，确实是君儿。
    就在曲兰嫣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君儿极快的打了她一巴掌，“当初，你派人追杀我们母女，现在还污蔑我女儿的清白。曲兰嫣，你才是毒妇。”
    明珊惊呼出声，“不要打我娘。”
    其他门派的人，很多都认识君儿，“明夫人居然派人追杀明盟主的孩子，真没想到啊。”
    曲兰嫣泪水滑落，她不敢去看君儿的眼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忏悔，她也是一时冲动啊。
    “我，我没想杀你们，我只是想把柔儿抢过来。”曲兰嫣结结巴巴的说道。
    君儿反手又是一巴掌，“柔儿才刚刚出生，连风都吹不得。我不给，你们就动了刀剑，我抱着柔儿拼命的跑，是你们，是你们逼我跳了山崖。好在，我大难不死，我女儿明柔也有天佑。怎么，曲兰嫣，你今天想干什么？我女儿明柔不能继承山庄的庄主之位吗？你还找了这么多帮手来，是想把明镜山庄揽入你们昆羽派的名下吗？”
    曲兰嫣被逼的无地自容。
    在场之人，只有路无忌和唐乐天知道乐仙的真实身份。路无忌不懂君儿为何要替乐仙隐瞒身份。
    他有些犹豫，可是若说出乐仙的真实身份，也会将乐天暴露，到时候怕会招来很多祸患。
    乐天也不得不佩服，乐仙到底有何办法能让君儿替她圆谎。
    突然，有人投给路无忌一张纸条，路无忌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路金浩在城东安乐居。


第三百六十二章 相救


路无忌将纸条递给身旁的唐乐天，乐天看了看纸条，又抬头望了望乐仙，压低了声音，“应该是五妹安排的。”
    路无忌迟疑了一下，“不管是真是假，我一定要去看看。”
    乐天点头，“好，我陪您去。”
    由于曲兰嫣拿不出任何证据，明镜山庄的接任大典还是完成了，各派掌门也都齐声恭贺，他们都称乐仙为小明庄主。
    曲兰嫣带着明珊搬去绣庄居住，明娴也搬去佛堂陪冯玉瑶。小田和信儿也离开了明镜山庄。
    乐仙趁机把山庄整顿了一下，对旧主忠心的，她给了银两，都打发走了。
    夜里，她来看君儿，屏退了所有人。
    “君姨，想来你是在担心明庄主吧？曲兰嫣口风很紧，她不肯透露明庄主到底在何处。”
    君儿闭着眼，泪水缓缓流下，没有答话。
    乐仙眨了眨眼，“君姨好好休息。”
    就在她要出房门时，君儿冷声道，“不准你再对付明大哥。”
    乐仙轻呼一口气，“知道了。”
    城东安乐居，是一家青楼，路无忌和唐乐天偷偷去打探。
    乐仙叫来白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白术会意点头。
    白术离开后，青黛过来，“五郡主，三郡主说就这么放走信儿，太便宜她了。”
    乐仙撇了撇嘴，“那她想怎么样，你让泽兰按照她的意思办就行，这等小事还来问我。”
    青黛恭敬颌首，“是。”
    她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五郡主，今天四殿下和国舅差点说出您的真实身份，这时日一长……”
    乐仙脸色一沉，抿了抿唇，“所以本宫必须要给他们找点事做。”
    青黛疑惑，“路金浩和陶姜真的在安乐居？纳兰世子这么久都没找到的人，郡主怎么找到的？”
    乐仙眼神凌厉，“一个把钱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女人，自然是用钱财把她引出来了。”
    安乐居后院的一个破旧房间里，乔装改扮的陶姜和金浩正在挖地上的土。
    陶姜居然已经怀有身孕，略微显怀了。金浩有些不耐烦，“阿姜，你得到的消息到底准不准？我们冒险回来，可别白忙一场。”
    陶姜撇了撇嘴，“这安乐居之前背后的老板就是大当家，把金银财宝埋在这里，像他做事的习惯。”
    她顿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和孩子，等我们挖到这笔财宝，我们就隐退江湖，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金浩心里暗道，“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
    突然，路无忌和唐乐天破窗而入。
    “畜生，原来你在这。”路无忌大怒。
    金浩一惊，转而变得冷静，“路无忌，你今天到底是想为俏俏报仇，还是为祁璇报仇？”
    路无忌身体微微抖动，“祁璇的事儿，果然是你做的。”
    金浩哈哈大笑，“她也不无辜，她害我母亲赵小萍的时候，何曾心慈手软。如果你今天想杀了我为俏俏报仇，可以。但是，你想杀了我为你的祁璇报仇，你就天理难容，娘也不会答应。”
    路无忌心里一阵酸楚，眼里闪着泪光，他拔出剑，和金浩打了起来。
    金浩自然不是路无忌的对手，他被路无忌打倒在地。
    路无忌用剑指着他，“畜生，俏俏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把她害成那样。”
    他的泪水滑落，接着说，“你娘当年也被歹人所害，所以怀了你。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你也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应该不会怪我处置你。”
    金浩的脸变得扭曲，“是啊，我是歹人之子，所以昆羽那些名门正派都看不起我，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浩儿，爹送你上路。”
    “慢着。”陶姜出言阻止。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跪了下来，“求你了，不要杀他。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我怎么能让他出生就没有父亲。我不想让他过苦日子，让他心怀怨恨的长大，你要杀，就把我们一家三口都杀了吧。”
    陶姜十分会做戏，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如果不认识她的人，任谁都会被这个场面所打动，尤其是路无忌。
    迟疑了片刻，路无忌还是收剑入鞘，就在同一瞬间，陶姜向他射出七颗星状暗器，唐乐天大叫一声，“躲开。”
    乐天突然挡在路无忌前面，七颗暗器有三颗打在乐天身上。
    陶姜赶紧拉起地上的金浩，“我们快逃。”
    暗器上有毒，乐天的脸色越发苍白，还吐了黑血。
    “天儿？”路无忌悔恨，他刚才不应该放过金浩和那个女人才对。
    “舅舅，我冷。”乐天颤声说道。
    路无忌紧紧抱住乐天，“天儿，舅舅马上带你去找郎中。”
    乐天扯出一丝笑容，“应该来不及了，舅舅。能死在舅舅身边，天儿也知足了。”
    “是舅舅的心软害了你。”乐仙突然推门而入。
    路无忌的额角已经出汗了，“五丫头，你可有办法救你哥哥？”
    乐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陶姜暗器上萃的毒，叫七星毒，是用七种毒蛇提炼而成，巨毒无比。她曾经用这种毒来害青风堂以及纳兰康的手下，当时我便研制出解毒之法。”
    路无忌一听，大喜，“太好了，那你赶快为天儿解毒。”
    唐乐天突然笑道，“舅舅，还是先听听五妹的条件吧。”
    路无忌一怔，“条件？”
    乐仙轻笑，“还是四哥了解妹妹。我要你们发下毒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透露我的身份。”
    路无忌脸色一沉，“乐仙，你怎么能这样？就算你不认我这个舅舅，天儿可是你一起长大的亲哥哥。你居然用这个条件交换？你娘知道了该多么心痛。”
    乐仙咪了咪眼，沉声道，“就因为他是娘的儿子，是我的亲哥哥，我才无数次容忍他与我作对，现在还亲自来帮他解毒。今晚，若是我不来，怕他见不到明日的阳光吧？”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好，我发誓。”
    路无忌发了毒誓后，唐乐天不肯发誓，他看了看乐仙，沙哑的说道，“你可以选择不救我。”
    乐仙虽然面色不变，但是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第三百六十三章 懊恼


乐仙身子未动，但是握成拳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乐天又吐出一口血来，路无忌急忙说道，“天儿，舅舅求你了，发誓吧。”
    乐天笑着看乐仙，“发什么样的毒誓，你说吧。”
    乐仙神色一敛，“发誓，你若主动透露我的身份，你的心上人便会短命而死。”
    “天儿，快没时间了。”路无忌的身体发抖。
    乐天终于发了毒誓，乐仙赶紧上前为他解毒。
    一盏茶的功夫，乐天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舅舅，四哥没事了，你照顾好他。我走了。”
    路无忌冷声道，“乐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郡主，金枝玉叶，你想当明镜山庄的庄主干什么？”
    乐仙微微一笑，“舅舅，我这次来北国，并不是我父王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少本事。如果我不是生下来便是郡主，我会是什么样。”
    路无忌抿了抿唇，“可是你不能害其他人。”
    乐仙嗤笑出声。
    路无忌挑眉，“你笑什么？”
    乐仙抿了抿唇，“你没有害人吗？你的两任妻子都是死于非命。是你没有好好教金浩表哥，间接害了俏俏。是你刚才被那女人欺骗，又险些害死我四哥。”
    路无忌一怔，可是对乐仙的嘲讽，他竟然无言以对。
    “舅舅恕罪。”乐仙福身一拜，转身离去。
    她走后，乐天缓缓开口，“舅舅，你别听五妹的，她最擅于诛心。那张纸条是她让人给我们的，是她引我们来这里的。她也算准了洛山那个女人擅于用毒。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谋划好的。”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是及时赶来救了你。”
    乐天抬眸，“是有条件的，在我们不妨碍她的情况下，她才肯救我。”
    其实乐天刚才也是试探，他想知道如果不发誓，他妹妹会不会救他。
    可是刚才，他毒性发作，连续吐血，乐仙却表现的出奇冷静，他对这个妹妹确实很失望。
    乐仙走在路上，身体微微颤抖，刚才，只差一点，她四哥险些没命。若是她四哥出了什么事，她父王，她母后，还有她外公外婆，该多么悲痛啊。
    她心中懊恼，“唐乐仙，你跟自己哥哥赌什么气？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岂不是要后悔死。”
    接着，她便是要怪舅舅路无忌，都是他的心软和愚蠢连累了她哥哥。
    好不容易找到了陶姜和金浩，路无忌却偏偏把他们放走了，还好，她让白术跟着他们，看他们又躲到哪里去。
    京都，纳兰央请白如风喝酒，两人大醉。
    “我说，你也别心情不好，冰莲夫人如天边明月，是不可能被你独占的。”纳兰央劝道。
    白如风冷笑，“任凭我武功再高，在她眼里，我还是江湖草莽一个啊。怎么比得上你父王，就算年迈的原镇北侯都比不过。”
    纳兰央点点头，“所以，你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想开点。”
    贺蕾和华婷的关系剑拔弩张，华婷有宫里太后做靠山，自然更占优势。所以听闻冰莲要入王府，贺蕾等着看好戏。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时大意


纳兰羽和冰莲的婚宴摆在太守府，蒋一州跑前跑后，比自己的婚宴都上心。
    乐仙花重金从京都买的布料，请苍州最有名的缝衣匠进行缝制，亲自给冰莲送来。
    冰莲试穿了一下，倒是十分满意。
    “小明庄主，有心了。”
    乐仙笑了笑，“夫人满意就好。”
    她看着穿起嫁衣的冰莲，心里暗道，等她嫁给纳兰康的时候，也一定要最华贵美丽的嫁衣。
    纳兰羽款步走了进来，看到身穿嫁衣的冰莲，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艳。
    “莲儿，你真是好美啊。”
    乐仙轻笑，“夫人，哦不，王妃，华婷娘娘今天无法过来，一会儿让阿康在堂前叫您一声母妃，也算全了礼数。”
    冰莲还没有将解药交出来，纳兰康还在塌上躺着。乐仙这么说，就是提醒冰莲解药的事。
    冰莲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递给乐仙，“解药在这儿，放心，我不会食言。”
    她看了看乐仙，撇了撇嘴，“康世子真是有福气，能有小明庄主这样聪明能干的红颜知己。”
    乐仙微微颌首，“王爷才是有福，可以得王妃这样国色天姿的佳人为伴。”
    纳兰羽哈哈大笑，“我们纳兰家的男人都有福，明柔，你赶紧把解药给康儿送去吧。”
    “是。”
    乐仙手里拿着白色小瓶，先给郑忆罗看看，“忆罗姐，这是冰莲给的解药，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忆罗接了过来，打开小瓶的盖子。
    “小心啊。”乐仙提醒。
    忆罗笑了笑，点了点头。
    纳兰康服过解药后，身体立马恢复。
    乐仙亲自服侍他穿上外衫，试探的问道，“阿康，你父王和莲夫人的拜堂礼，要去吗？”
    纳兰康不悦，“不去。”
    乐仙眨了眨眼，“好，不去就不去，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躺了这些天，该走动走动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乐仙一怔，“你让我回明镜山庄？”
    突然，白术过来，像是有事情禀报。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愿意留下来，看他们俩拜堂也可以。”
    乐仙没有答话，转身走到院子里，白术赶紧走了过来，俯耳说了几句。
    广平侯和静平侯都来到贺，于景辰也来了。“恭喜王爷。”
    “多谢，一会儿一定多喝几杯。”
    有人过来禀告，“王爷，吉时已到。”
    纳兰羽点点头。
    “我们去观礼吧。”贵客们陆续进入礼堂。
    “一拜天地……”
    纳兰羽满脸春风，他费劲心机，筹谋了半生，如今想好好享受与心爱的女人相伴的日子。
    红盖头下的冰莲却心情矛盾，他对纳兰羽的感情过于复杂，有爱也有恨，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二拜高堂。”
    由于纳兰羽和冰莲的双亲都已故去，两人只是象征性的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
    纳兰羽微微一笑，拜了下去。牵挂了半生的女子，终于做了他的新妇。
    冰莲却在心中暗道，“纳兰羽，你亏欠我们母子的，我一定要得到百倍补偿。你的王爵只能是龙儿的。”
    于景辰身旁的贴身护卫杨威不见了，等他回来，在于景辰耳边说了几句，于景辰佯装喝醉离开座位。
    院子里，白术疑惑，“小姐，白如风应该已经入府了，可是他的轻功太好，一闪而过。我实在没办法确定他到底在哪儿。”
    乐仙摆了摆手，“没关系，他是来找冰莲的，早晚会现身，七星毒，你备好了吗？”
    白术点头，“已经备好。”
    乐仙看着满府的喜庆，心里有着些些期待，她勾唇一笑，“纳兰夫人，哈哈。”
    乐仙漫步在太守府中，她心中暗道，未免夜长梦多，她想马上跟纳兰康成亲，因为她怕她父王知道会反对。
    婚宴过了，纳兰羽会马上带着冰莲和简玉龙回京都，想来纳兰康也会跟着回去，那她要不要也一起去京都呢？在去京都前，她还有事要处理，第一件便是涓涓，那个女人筹谋多年，一定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把她交给彩儿她们处理，不知道是否妥当。还有呆在明镜山庄的柳云飞，该怎么安排。她姐姐如此迷恋于他，可他到底是柳成度的儿子。
    “柳成度的儿子？”乐仙叹了一口气，暗道，“纳兰康也是柳成度的儿子，其实她是怕她父王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吧。”
    “小姐，你怎么了？”白术挑眉，她觉得乐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乐仙微微一笑，突然，她的耳骨一动，犀利的眼神一移，看到一个人影向左闪过。
    “白如风？”她马上带着白术追了过去，乐仙心中微微疑惑，为什么白如风的方向是地牢。
    等她和白术进了地牢，看到眼前的情景，瞬间怔住，于景辰居然和楚妍有了夫妻之实。
    “为什么会这样？”，乐仙突然反应过来，“不好，中计了。”
    她刚欲出地牢，就见纳兰康和虚弱的简玉龙同时出现。
    他们虽然长的不像，但是此时此刻的表情却很像，都是悲痛万分，怒意满满。
    纳兰康二话不说，上来就连续打了乐仙十几个巴掌，又狠狠踢了她几脚。
    乐仙没有闪躲，倒不是因为她怕纳兰康，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愚蠢，她居然会主动示好冰莲。
    是她太自负，太自以为聪明，她想起她父王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最难算的就是人心。”
    可是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愚蠢呢？是因为之前进展的太顺利，得到明镜山庄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掉以轻心了吗？亦或是，她陷入对纳兰康的爱，急于希望得到冰莲的助力，好顺利嫁入王府，所以才情令智昏？乐仙觉得纳兰康这几巴掌火辣辣的，她长这么大，还从不知道被打是什么滋味。
    白术跪在地上，泪水滴落，“世子，不关小姐的事，我们刚刚进来，是有人引我们进来的。”
    乐仙神色一敛，笑了笑，眼里含着眼泪，“纳兰康，如果我说跟我无关，你会相信我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错缘


纳兰康咪了咪眼，又要伸手打她，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乐仙眼神凌厉，又重复了一遍，“纳兰康，如果我说跟我无关，你会相信我吗？”
    乐仙回忆起那个雷雨夜，纳兰康说了多少温柔的话语。而如今，却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她眼前。
    纳兰康难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最珍爱的楚妍，他心目中皎洁的明月，如今不再圣洁。
    就在他们凝视对方的时候，简玉龙拼着最大力气撞向乐仙，“你这妖女。”
    乐仙一不留神，被撞倒在地，她紧紧握住拳头。
    这个时候，纳兰羽和广平侯急步走了进来，“辰儿，你这是。”
    于景辰精神恍惚，他本来想救楚妍，可是却被人设计了。
    楚妍看着简玉龙，泪流满面，她知道，今天这一幕，她和简玉龙再不会有结果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和他再也不用纠结痛苦了。
    纳兰羽沉声道，“于世子在本王婚宴之日竟然酒后失态，这样的品行，如何配得上我们纳兰家的丽婉。”
    广平侯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王爷恕罪，都是犬子无状，希望王爷给犬子一个机会。”
    回过神来的于景辰皱了皱眉，此时的他只觉得无地自容，“爹，我们是被人设计的，我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后来便不能自控。”
    “够了，一切有王爷为你做主。若是有人恶意陷害，王爷自然会还你清白。”广平侯连咳了几声。
    纳兰羽看到简玉龙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一疼，吩咐道，“扶玉龙公子回房。”
    简玉龙不肯回去。
    “你们都在干什么？快扶他回去。”纳兰羽发了脾气。
    “滚开。”简玉龙大怒。
    于景辰看着乐仙，一滴泪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和楚妍都是无辜的，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给楚妍一个交待。
    “爹，您一直教导孩儿，男儿需要有担当，不管我们是被谁暗害，事已至此，我必须给楚姑娘一个交待。”
    于景辰将自己的外衫给楚妍披上。
    楚妍把心一横，她绷紧了嘴角，“简大哥，我们之前就说清楚了，今生无缘一别两宽。”
    简玉龙哈哈大笑，“父王。”
    这是他第一声叫纳兰羽为父王，纳兰羽心里一喜，“龙儿。”
    简玉龙跪了下来，“父王，求您了，放她走吧。”
    纳兰羽咪了咪眼，迟疑了片刻，“好，既然龙儿求情，于世子，你就把她带走吧，但是，”纳兰羽目光一敛，“你如果带走她，便不能娶纳兰丽婉了，你想好。”
    于景辰将楚妍横抱了起来，缓步离开。
    广平侯气的脸色青紫，“这个逆子，逆子。”
    他缓缓闭上眼，“于景辰，你站住。”
    于景辰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
    广平侯于千余微微垂眸，“你若带她离开，以后便跟广平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再是广平侯府的世子。”
    于景辰表情木然的缓步离开。
    等到他们离去，身体不停颤抖的简玉龙突然晕倒了。
    纳兰羽一惊，“龙儿。”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处变不惊


弯弯和郑忆罗在门外听到，房间里，纳兰康打骂的声音。
    “世子有命，所有人不得进去。”杨斌说道，他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你们进去也无用，世子的脾气……”
    弯弯轻呼一口气，“明柔不是说，不是她做的吗？”
    杨斌哼了一声，“楚妍姑娘是世子最喜欢的女人，如今发生了那种事，世子总要宣泄一下。”
    郑忆罗有些慌乱，她拉过弯弯，“要不要去明镜山庄报个信？”
    弯弯低声说道，“去问问大少爷。”
    喜房里，纳兰羽满脸笑意，缓缓掀起冰莲的红盖头。
    “快二十年了，你还是这么美。”
    纳兰羽抚摸冰莲的脸庞，勾唇轻笑。
    冰莲淡淡一笑，“二十年，如梦一场。”
    纳兰羽低声说道，“放心吧，本王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冰莲侧目，“今天的事，广平侯会深究吗？”
    他脸色稍变，轻呼一口气，“本王的儿子最重要，这样最好不过，让他们两个都死心。”
    冰莲微微一笑，“是啊，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跟于家的联姻就此作罢，有些可惜。”
    纳兰羽脸色一沉，“本来，联姻，就是皇上和镇国公的意思。好个于景辰，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王了。”
    他顿了一下，“只是可惜了那个明柔，本来还想好好用她牵制整个武林，甚至对付于家。”
    冰莲撇了撇嘴，“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却被你们父子俩如此看重。你若觉得可惜，大可以跟你的康儿说清楚，今天的事与她无关。”
    纳兰羽见冰莲有一丝不悦，赶紧哄道，“你在本王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还记得我们年少初遇吗？”
    冰莲微微一笑，“自然记得。”
    此刻，乐仙被关在房间里，身上都是鞭痕，她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经过再三斟酌。
    其一，如果她反抗离开，会更加激怒纳兰康，这件事便永远归到她头上。其二，太守府如今高手如云，纳兰康手下的潘氏兄弟，纳兰羽带的众多贴身护卫，如果真打起来，青风堂的铁煞估计也要站在纳兰家那边。她虽然已经将明镜山庄藏经阁里的武功秘籍都默背了下来，可是短时间内无法融会贯通。
    突然，门口有声音，乐仙走了过去。
    隔着门，郑忆罗压低了声音，“五妹，你怎么样了？”
    乐仙答道，“忆罗姐，放心，我没事。”
    “给明镜山庄报个信吗？”忆罗问道。
    乐仙坚定答道，“不要。”
    门外，弯弯急步走了过来，“柔儿，不好了。”
    乐仙皱了皱眉，“白术怎么样？”
    弯弯叹了一口气，“白术被处死了，在她身上发现了七星毒，世子吩咐，让她死于自己的七星毒之下。”
    乐仙长舒一口气，她为白术取的名字，她提携她，把她收在身边，最后，她的冒进断送了白术。
    房间里，纳兰康拿出楚妍送给他的红绳，紧紧捏在手心里。
    身旁的杨斌看了看，知道他的气还没消，“世子，明柔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纳兰康抿了抿唇，“这个贱人，居然敢自作主张，害我最爱的女人，本世子要慢慢折磨她。”
    杨斌想替乐仙说几句话，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说。
    突然，有人禀报，“世子，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纳兰康和杨斌均是一惊，今晚可是纳兰羽和冰莲的洞房花烛夜，这么晚了，怎么会叫纳兰康过去。
    于景辰和楚妍走到荒郊野外，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他们都疲倦了，两人才跌坐在地上。
    楚妍仍然裹着于景辰给她的外衫，夜里寒凉，风吹起楚妍凌乱的发丝，她的脸上挂着泪痕。
    于景辰垂眸，“对不起，楚姑娘。”
    楚妍虽然心里痛苦，但是她是个刚强明事理的女子。
    “不怪你，我们是被人陷害设计了。而且，你本想救我，是我连累你与侯爷反目，更是失去了世子之位。”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微微一笑，“世子的位置一直让我很有压力，其实我过的并不开心，反倒是要谢谢你，我现在轻松了。”
    楚妍也扯出一丝笑容，“你今天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但是你本无错，无需承担起什么，你将来会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月光照到楚妍的脸庞，于景辰凝望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好个善良大气的女子。”
    楚妍站起身，抱拳道，“就此别过。”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于景辰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楚妍，依纳兰羽的性格，他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不能让你独自离开。”
    楚妍看了看于景辰，缓缓垂下了眼眸。
    太守府，纳兰康猛然站起身，“什么？她是平南派来的细作。”
    深夜前来的冯元洪点点头，“千真万确。”
    纳兰羽抿了抿唇，“康儿，幸好及时知道，否则，你们两个那么亲近，她想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纳兰康将桌子上的茶杯都摔碎了，“这个贱人，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
    “世子。”
    纳兰康握成拳头的手，一用力，手指咯咯作响，“把明柔那个贱人拖到地牢，不准给她饭吃，水都不准给她喝，快去。”
    纳兰羽补了一句，“那丫头诡计多端，让铁煞，还有潘氏兄弟一起去。”
    “是，王爷，世子。”
    冯啸雷得知消息后，赶在前一刻去找了乐仙。
    忆罗和弯弯正隔着门跟她说话，冯啸雷几步跑了过来，“绵里针，不好了，王爷和世子已经认定你是平南细作。”
    郑忆罗脱口而出，“我们帮你把门砸开，你快跑吧。”
    乐仙一惊，她紧紧握住拳头，瞬间让自己保持冷静，首先，冯啸雷是否可以完全信任。
    乐仙轻呼一口气，高声说道，“听着，你们不要管我，保护好你们自己便是保护我，快走，快。”
    冯啸雷迟疑了一下，马上拉着弯弯和郑忆罗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冯元洪带着铁煞和潘氏兄弟便过来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救出


门锁被打开，冯元洪款步走了进来，冷冷瞥了乐仙一眼，“绵里针，你当初混入我青风堂，骗取本堂主的信任，得以侍奉在世子身边。还好世子无恙，否则我青风堂岂不是都要被你连累。亏得啸雷和啸文那么看重你。”
    乐仙微微一笑，“大堂主，我当初潜入青风堂是不得已，但是并没有害青风堂之心，更不会对世子不利。我对世子情深似海，之前的事，他全都知道。”
    冯元洪哈哈大笑，“好个心机深沉的，平南细作。”
    乐仙佯装疑惑，挑眉道，“什么意思？”
    冯元洪冷哼一声，“本堂主劝你，还是都招了吧，也许世子还能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给你个痛快。”
    乐仙起身，用手拢了拢发丝，“大堂主，我要去见世子，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冯元洪脸色一沉，看了看乐仙，“如果你能打赢他们，我们也拦不住你。”
    乐仙凝眸，看了看潘氏兄弟，“世子经常说，你们二人武功高强，今天就让小女领教一下吧。”
    潘虎和潘豹哈哈大笑，“平时不敢惹你，因为你是世子的女人，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平南的细作。”
    话音刚落，潘氏兄弟一起攻向乐仙，乐仙出招的时候，身体的鞭伤抽痛，她尽量坚持着，让自己不分神。
    潘虎和潘豹功力深厚，且配合的十分默契，乐仙使出了旋龙剑法，终以快取胜。
    铁煞拍了拍手，“好。”
    潘氏兄弟还想再战，冯元洪喝止，“两位休息一下吧，铁煞，交给你了。”
    铁煞皱了皱眉，“姑娘年纪轻轻，便有这么精湛的武功，假以时日，怕是将来的造诣不在我之下。”
    他抱了抱拳，“得罪了。”
    乐仙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铁煞的对手，但是她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她和铁煞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被铁煞一掌击中，跌倒在地上。
    冯元洪高声喊了一句，“带走。”
    此刻，明镜山庄，突然有黑衣人潜入，随后乐诗不见了，青黛和泽兰也不见了。
    第二天，蒋一州带着铁煞等人去了明镜山庄，他们将明镜山庄搜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发现。
    其中柳云飞出来阻拦，蒋一州认出他就是当初在朋来客栈因为丹儿跟他动手的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报复，他自然不会放过。
    铁煞出手，将柳云飞擒住，拖了下去。
    蒋一州有些不甘心，都说这明镜山庄里有令江湖中人都垂涎的藏经阁，他暗道，到底在哪里呢。
    “公子，葛掌门来了。”
    蒋一州点点头，“让葛松进来吧。”
    葛松此时有些激动，他这么多年觊觎那些武功秘籍，今天很可能就要一偿所愿了。
    “蒋公子，怎么样，有发现吗？”葛松满脸堆笑。
    蒋一州撇了撇嘴，“暂时没有。”
    葛松压低了声音，“明仕宗时常闭关练功，我猜想，一定在他闭关之地。”
    蒋一州点点头，“来人，把明仕宗的那个入室弟子带过来。”
    尹子维跟着曲兰嫣走了，尤昆被利诱，留在了明镜山庄。
    此时，他因承受不住酷刑，便什么都招了。他带着蒋一州和葛松去了明仕宗闭关练功的地方。
    只是藏有武功秘籍的密室还有机关，他们并不清楚，所以找不到。
    地牢里，突然有个黑衣蒙面人潜入，他的招式快如闪电，牢卫们还没反应过来，都已经被击晕。
    乐仙猛然坐起，当她看到那个黑衣人的身形，忍不住含着泪光，沙哑的喊道，“师父。”
    没错，黑衣蒙面人正是韩追。
    韩追的剑削铁如泥，他砍掉了牢房的锁，又将绑乐仙的手链和脚链砍断。
    乐仙站起身，却一阵头晕，韩追马上扶住她，压低了声音，“五郡主。”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乐仙突然笑道，“四哥总说我没吃过苦，不懂饿是什么滋味，现在我终于尝到了。”
    她挑眉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韩追垂眸，“你觉得主上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北国吗？”
    乐仙这才明白，原来她父王一直让韩追暗中保护她。
    “还有我三姐，她留在明镜山庄很危险。”乐仙急忙说道。
    “放心，三郡主已经被我带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们快走。”
    乐仙松了一口气。
    韩追带上乐仙就要离开，铁煞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
    明镜山庄，蒋一州严刑拷打柳云飞，“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敢跟本公子动手。”
    他手里拿着一块烧的红红的烙铁，笑的十分狰狞。
    突然，有人过来禀报，“公子，丹儿姑娘来了。”
    被绑起来的柳云飞一怔。
    蒋一州撇了撇嘴，“把她带到这里来。”
    太守府，得知乐仙被人救走后，纳兰康大发脾气。
    纳兰羽摆了摆手，“康儿，人已经被救走了，你气也无用。”
    铁煞跪了下来，“请王爷和世子恕罪。”
    冯元洪脸色一沉，“铁煞，能从你手里救人，怕是江湖上没有几个吧？”
    铁煞点头，“武林盟主明仕宗深受重伤，不可能是他，我跟白如风比较熟悉，看身形，也不是他。还有一位。”
    “谁？”纳兰康咪了咪眼。
    铁煞抿了抿唇，“南侠韩追。”
    “北聂风，南韩追。”纳兰羽脱口而出。
    冯元洪一怔，“聂风已死，韩追正是平南王唐少衡的心腹，看来，那个明柔的确是平南的人无疑了。”
    纳兰康怒道，“这个贱人。”他看了看冯元洪，“这个女人，还是你送过来的。”
    冯元洪马上跪了下来，“是属下失察，看她姿色出众，聪明机灵，武功又很好，想着她能服侍好世子，又可以贴身保护。”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纳兰羽的神情，“属下听葛松说她是平南细作后，立马连夜赶到苍州，就是怕她对世子不利，还好没有。”
    纳兰羽点点头，“起来吧。”
    冯元洪恭敬的起身，“谢王爷。”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韩追竟然亲自过来，平南王到底有什么筹谋。”


第三百六十八章 惜取眼前人


乐天来找明娴，经历过生死，他深刻体会到，人生要懂得珍惜。想做的事情，要及时去做，不留遗憾。
    “娘。”明娴害羞的低下头。
    冯玉瑶手里捻着佛珠，笑了笑，“娴儿，去吧。”
    乐天站在院门口，看到明娴迎面走来，两人深情对视了很久。
    突然，乐天上前，拉起明娴的手，“走。”
    两人去听说书先生讲书，去街上闲逛，去胭脂水粉店，去绸缎庄，乐天感到无比开心幸福。
    傍晚，两人在郊外的木屋前散步，“累了吗？坐下来歇一歇。”
    “好。”明娴温柔一笑。
    两人席地而坐，抬头看着天边月色。
    乐天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娴儿，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平南王的第四子，唐乐天。”
    明娴瞬间愕然，惊的说不出话来。
    乐天垂眸，“我不是有意欺瞒，我儿时曾流落北国，十分落魄，你曾经送了我一对红耳坠，让我去当了买吃的。你还记不记得？”
    明娴回忆，“那时我跟着姑婆婆去施粥，原来当时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乐天点头。
    明娴脸色微变，“我那时的耳坠子不值几个钱，你还我的这个玛瑙耳环，太贵重了。”
    说着，明娴就要摘下来。
    乐天紧紧握住她的手，“明娴，不要用还这个字，我对你是真心的，是男女之情，并不只是感激。”
    明娴缓缓抬起眼眸，她心里暗道，“他是小王爷，而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还是庶出，我们会有结果吗？”
    乐天微微一笑，“娴儿，嫁给我吧。”
    明娴神色复杂，她抿了抿唇，“你出身王室，婚姻大事，岂是自己能做主的。”
    这句话倒是让乐天一怔，他父王虽然说过他两个妹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可没说过他的婚事也可以自己做主。
    想想他的大哥，突然，乐天回忆起当年，他无意间听到他父王和他大哥的对话。
    “父王，儿臣不想娶东雅郡主，她性情刁蛮无理，又出身异邦，儿臣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
    “娶一个女人就让你为难成这样，你这懦弱的个性不知道像谁。不必再说了，娶东雅已经定了，谁让你是长王子呢？还有，记住，不准在你母后面前多言。”
    其实谁都知道，东雅郡主不过是一颗用来对付龚氏的棋子。他大哥连续几次的婚姻也不过是他父王布局所需要的。
    乐天轻呼一口气，“明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你。我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不再回平南。”
    明娴眼里含着泪，“唐大哥，明娴不要你为我舍弃这么多。就算你不贪恋荣华富贵，可是你的爹娘，还有你的兄弟姐妹，都在平南，他们是你的亲人啊。”
    乐天扯出一丝笑容，“你不知道，我是最不得宠的王子，总是惹我父王和母后生气，我就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明娴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谁都知道，平南王是多么钟情于王后啊，你既然是王后所生，怎会不得宠爱。”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而且，你是平南王子，长留在北边会有危险，万一日后两方交战呢。”
    乐天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那你就跟我回平南。”
    明娴有些犹豫，“可是我爹娘在这里啊，况且我爹现在又是那个情况。再说，就算我跟你去了平南，你父王和母后会接受我吗？”
    明娴叹了一口气，“我娘也是因为爱我爹，所以心甘情愿做了侧室。就算我也不计较名分，我如此蠢笨，也不知道你未来的王妃能不能容得下我。”
    乐天坚定的说道，“我绝不会委屈你，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乐天紧紧的抱住明娴，“无论怎样，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明娴。”
    明娴泪水滑落，已经爱上的人，就算明知道两人不会有结果，也终是难舍难分。
    明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两人看着满天的星星，憧憬未来的日子。
    “听说你母后很厉害，我有些怕。”明娴抿了抿唇。
    乐天哈哈大笑，“其实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我母后很温柔，就是十分任性，有的时候，我挺佩服我父王的，他这辈子就只爱我母后一人，无论母后怎样，他都会哄着她。”
    乐天顿了一下，脸色微变，“真正厉害的，是我五妹，她是集所有心机于一身的女子，你要离她远点。”
    明娴嘟嘴，“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乐天哼了一声，“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乳母对我不敬，她突然出现，教训了她一顿，还指责其他宫人不会护主。我本是感谢她的，可是后来她借着这个机会禀告母后，把我宫里的人都换掉，换成了她的人，这样，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明娴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恐惧。
    太守府，纳兰康只觉得最近事事不顺，他回忆起在芊云坊楚妍弹琴时的模样，美艳出尘，回忆起在荷花池的游船上，乐仙惊艳圆润的唱腔。
    他慢慢冷静下来，“杨斌，你过来。”
    杨斌马上走了上前，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杨斌这才说了出来，“依小的看，楚姑娘的事，应该跟明姑娘无关。您想，明姑娘是那么精明聪慧之人，怎么会干出那等蠢事，她明明知道楚姑娘在您心中的位置，怎么敢激怒您。”
    纳兰康抿了抿唇，“不是她，应该就是冰莲那个贱妇，她为了让自己儿子死心，故意设局陷害。”
    纳兰康握紧了拳头。
    杨斌提醒，“王爷偏爱冰莲王妃，刚办了婚宴，您可千万别……”
    纳兰康神色一敛，摆了摆手，“小王心里有数。”
    他顿了一下，“就算那件事不是她干的，明柔也真的是平南的细作，亏小王这么信任她。”
    杨斌犹豫了一下，“世子，明柔姑娘对您的情，小的看在眼里啊。”
    纳兰康撇了撇嘴，“小王最恨别人骗我，谁让她一直欺瞒于我。”


第三百六十九章 得偿所愿


明镜山庄，丹儿看到落魄的柳云飞，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更是激怒了喜欢她的蒋一州。
    “给我狠狠的打。”蒋一州吼道。
    柳云飞痛呼出声。
    丹儿泣涕涟涟，马上跪了下来，扯着蒋一州的衣襟，“求你了，不要啊，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蒋一州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丹儿，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他吧？居然为了他，跪下来求我。”
    柳云飞怒道，“蒋一州，既然落到你手里，我便没想活着离开。丹儿，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不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付出一切，不值得。”
    蒋一州哈哈大笑，“丹儿，你听到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真正在乎你的，是我蒋一州。”
    丹儿冷笑，“蒋公子，你出自将门之后，又是太守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可知道，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小乞丐。”
    蒋一州抿了抿唇，皱眉道，“丹儿，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对你，就是一往情深，说不出为什么。”
    他指了指柳云飞，“你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长的那张英俊的脸吗？”
    他给手下使了眼色，手下立马会意。
    丹儿见那人拿起烙铁向柳云飞走去，烙铁慢慢移近柳云飞的脸。
    柳云飞露出一丝恐惧，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呢？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英俊少年。
    丹儿大喊，“蒋一州，我答应你，你快叫他住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蒋一州笑了笑，蹲了下来，“真的？”
    丹儿忙点头。
    “住手。”蒋一州叫住了他的手下。
    他反手将丹儿横着抱了起来，看了看柳云飞，得意的说道，“柳云飞，丹儿是我的了。”
    柳云飞看着他抱着丹儿离去，虽然他不爱丹儿，一直利用她，但是想到她为了救自己委身给蒋一州，便十分难受。
    其实丹儿听说明镜山庄出了事，她踏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蒋一州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葛松还在研究在明仕宗闭关练功的地方找出机关，他料定有暗阁密室。
    他还专门请了一个叫袁九的人，精通各种机关，来帮他找。
    找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蒋一州带人过来，此时的他心情甚好。
    “怎么？还没找到？”
    葛松叹了一口气，“一定在这里，一定，没错。”
    突然，袁九发现一处隐蔽的机关，他兴奋的一按，果然发现了密道。
    蒋一州和葛松都很高兴，连忙进了密道，可是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密室是找到了，但是武功秘籍全部被毁，只剩下灰烬，连墙壁上的心法，都被抹去。
    他们走了出来，葛松一脸失魂落魄，他出卖了平南的人，就是为了得到明镜山庄的武功秘籍。
    可是，一切成空。
    突然，有人急步过来禀报，“掌门，出大事了。”
    葛松皱眉，“怎么了？”
    那人脸色苍白，“昨夜，我们扬城派惨遭灭门，他们全都，全都不在了。”
    葛松顿时头晕目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夫人，熙儿……”
    蒋一州一听，也吓的浑身发抖，他能猜到是谁干的。


第三百七十章 亲事


太守府，蒋玉山听到扬城派一夕之间消失的事，也是毛骨悚然。
    他马上劝纳兰羽速回京都，纳兰羽点头，次日清晨便带着冰莲，纳兰康和简玉龙回了京都。
    在纳兰康的要求下，铁煞贴身护卫，跟在他身边，一起上了路。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除了葛松疯了，沦为街头乞丐。
    一间幽暗的密室里，乐仙微微勾起唇角，“蒋太守，怎么样，考虑的如何？”
    蒋玉山抿了抿唇，“这么做太操之过急了吧。”
    乐仙脸色一沉，“等于家有所准备，一切便太迟了，就是要让他们意想不到，措手不及。”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上次，我能被成功救出，要谢谢蒋太守了。”
    蒋玉山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郡主是福贵之人，自然会化险为夷。”
    乐仙微微垂眸，“听闻蒋贵妃自小产后便一直未再有孕，蒋福将军想再送庶女进宫，却被皇上拒绝。”
    蒋玉山轻呼一口气，“皇上对宜娜皇后敬重有加，这样，才能取得镇国公的信赖与支持。”
    乐仙微微皱眉，“若是蒋太守不同意，我也不勉强，我便如实回禀我父王了。”
    蒋玉山咳嗽了两声，有一丝恐惧，“是，是你父王的意思？”
    乐仙轻笑，点了点头。
    蒋玉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郡主，蒋某的身家性命，就交给您和您父王了。”
    乐仙神色一敛，“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乐暄和唐乐霖抵达京都，乐暄作为平南的大王子，正式向皇上求娶白艳公主。
    皇上礼遇有加，没有让他们住驿馆，而是安排在镇国公的府上。
    并且，要为他们举行隆重的宫宴，朝臣都议论，皇上求和之心昭然若揭。
    安王府，纳兰羽在书房里眉头深锁。
    “王爷，是妾身。”贺蕾端着一杯参茶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纳兰羽没有看她，“放在那吧，本王一会儿喝。”
    自从冰莲正式入府，纳兰羽就再也没踏入过华婷和贺蕾的院子。贺蕾倒是有些后悔，为冰莲牵线搭桥。
    “王爷，可是在想平南两位王子来求亲的事儿？”贺蕾轻笑。
    纳兰羽冷哼一声，“镇国公老了，一心求安稳。”
    贺蕾抿了抿唇，“王爷，朝廷的事妾身不懂，但是妾身知道，无论是皇上和朝臣，还是平民百姓，谁都不想打仗，都想过太平日子啊。”
    “你懂什么？”纳兰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贺蕾马上福身，“王爷恕罪，是妾身多言了。”
    “贺姐姐无心之言，王爷不要在意。”冰莲笑着款步走了进来。
    纳兰羽神色缓了缓，“你先出去吧。”
    贺蕾有些不悦，但是马上掩饰了过去，又冲着冰莲福了一下身，“王妃。”
    贺蕾出去后，冰莲转到纳兰羽身后，为他按捏肩膀。
    “依平南王的野心，怎会甘心只在平南称王，镇国公本来和王爷一样，都是主战，可是现在又同意和亲，真是善变。”冰莲试探的说道。
    纳兰羽的手搭在冰莲的手上，“莲儿，还是你懂本王。”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其实主战平南，并不只是因为唐少衡的野心。如今朝廷局势，镇国公，皇上，皇后，他们三个绑在一起，收拢兵权是早晚的事，若是跟平南打仗，他们才会顾及安抚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冰莲点头，“王爷思虑深远。”
    此时，有人禀报，“王爷，镇国公的小公子带着平南国的二王子来了。”
    纳兰羽一怔，“有请。”
    镇国公的小儿子名叫天佑，就是当年乐仙临时起意，让他们在希良和天佑之间二选一，送一个来平南做质子。
    正堂里，纳兰羽笑着说道，“二王子长的真像你父王。”
    唐乐霖撇嘴轻笑，“都这么说，我父王膝下三子两女，只有我长的最像父王。”
    天佑缓缓开口，“听说广平侯世子品行不端，辜负了婉妹，婚约也取消了。我怕婉妹不开心，过来看看她，刚好二王子也说想出来走动走动，我便带他一块过来了。”
    唐乐霖突然给纳兰羽使了一个眼色，“听闻纳兰王爷的世子是人中才俊，本王子也想认识认识。”
    纳兰羽垂眸，“来人，去叫世子过来，就说有贵客到。”
    他又看了天佑一眼，“丽婉在王妃那里，天佑，你过去看她吧。”
    天佑一喜，“好的，王爷。二王子，那你在这喝茶，我和婉妹一起长大，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我过去看看她。”
    唐乐霖笑道，“好啊，你去吧。”
    天佑走后，纳兰康便过来了，“父王。”
    纳兰羽点头，“这位是平南国的乐霖王子，这就是犬子纳兰康。”
    纳兰康抱拳，“乐霖王子。”
    随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唐乐霖也冲着纳兰康笑了笑，仔细打量他一番，“世子真是一表人材，怪不得。”
    纳兰康有一丝疑惑，挑眉看了看唐乐霖。
    乐霖勾起唇角，“怪不得，我父王想把我五妹许给你。”
    此话一出，纳兰羽和纳兰康都是一怔。
    唐乐霖拍了拍手，手下竟然拿出一副画像，等画像展开，纳兰康瞬间一惊。
    画像上，乐仙穿着华服，这华服颇有些异族风情，由于平南靠近很多异邦，路小妹又喜欢异邦服饰的精致华美，所以平南王宫的宫人缝制出的锦服都带些异域味道。
    纳兰康凝望画像，一时失了神，画像上的乐仙美如仙子，轻纱绣花，衣袂翩翩，发髻斜梳高束，发丝自然垂下，高贵不失俏皮，双手于身前平行交叠，眼眸里闪着摄人心魂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纳兰康回忆起初次到访平南，隔着屏风与平南郡主的对话。
    他也突然想起，曾经无意中听到乐仙和弯弯的酒后之言。
    “你说柳云飞喜欢你？哈哈，他和世子长的那么像，脾气又温柔的多，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先入为主吧。”
    唐乐霖哈哈大笑，“世子，怎么样，我五妹漂亮吧？”
    纳兰康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纳兰羽。


第三百七十一章 劝导


纳兰羽迟疑了一下，刚要说话，天佑突然回来了，唐乐霖一摆手，手下马上把画像收了起来。
    “婉妹真是可怜，那个于景辰真是太可恨了。你说是不是？世子？”天佑撇了撇嘴。
    纳兰康冷笑，“是于家配不上我们安王府，本来，这门亲事也不是我们的意思。”
    唐乐霖笑了笑，“我们该回去了吧？大哥还在府上等我们。”
    天佑点点头，“王爷，世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晚的宫宴上见。”
    纳兰羽笑了笑，“好，康儿，送送二王子。”
    纳兰康将他们送到门口，天佑上了马车，乐霖给陈成使了个眼色。
    陈成将那副画像递给了纳兰康，纳兰康接了过来，笑着点点头。
    宫里，白艳公主哭成了泪人，皇上让宜娜皇后去劝她。
    “公主，你皇兄也没办法，若是和亲不成，平南的铁蹄怕是就要攻过来了。”
    白艳皱眉，“本公主嫁过去了，就永远太平了吗？当年锦珠公主乖乖的嫁到北邻，等一开战，最先被赐死的就是她。”
    宜娜暗道，当年正是锦珠公主嫁了过去，才缓和了跟北邻的关系，将战事延后很多年。
    宜娜也流了几滴眼泪，“身在皇家，便有使命和责任。公主啊，这也是你的命。本宫听说，平南的大王子性情温和，他会对你好的。”
    白艳怒道，“红艳姐姐是怎么死的？还要嫁一个公主过去，他们平南实在张狂。”
    有人禀报，“蒋贵妃娘娘来了。”
    蒋美云款步而入，她也是奉皇上之命，过来劝白艳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娜淡然说道，“起来吧。”
    蒋美云看了看痛哭流涕的白艳，撇了撇嘴，“公主啊，你就认命吧。和亲，已成定局。”
    白艳的怒意又陡然升起，“和亲，和亲，为什么是我们的公主嫁过去，平南不是也有两个郡主吗？怎么不是她们嫁过来？”
    蒋美云脱口而出，“那两个郡主都是平南王后所生，宝贝的不得了，平南王哪里舍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白艳，宜娜厉声说道，“住口，回你的祥云宫吧。”
    蒋美云脸色胀红，福了一下身，便走了出来。
    贴身宫女发现蒋美云的泪水已溢出眼眶，“娘娘，别往心里去。生气只会气自己个身子。”
    蒋美云咬了咬唇，“若是没有本宫的父亲，皇上怎么可能坐上皇位。如今，个个都嫌弃本宫。”
    突然，前面有孩子玩耍嬉闹的声音，宫女望了望，说道，“是小太子。”
    蒋美云露出一丝悲伤，“若是本宫的孩子平安生下来，现在也会走会闹了。”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本宫的父亲让本宫不要再追究当年的事，本宫应下了，可是有谁怜悯过本宫，皇上吗？他眼里只有满口仁德的皇后，对本宫是越发厌恶了。”
    “娘娘，蒋将军也是为了您好，毕竟皇后母家势力太大，皇上又事事倚杖镇国公。”
    蒋美云冷哼一声，“去找皇上，本宫想回娘家一趟。”
    宫女马上劝道，“娘娘，皇上是不会答应的，尤其是现在白艳公主和亲一事，皇上正心烦呢。”
    蒋美云并不理会，径直往前走，宫女只好急步追了上去。
    书房里，纳兰康缓缓展开乐仙的画像，轻笑道，“还以为她是平南的细作，没想到居然是平南的郡主。”
    纳兰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纳兰康挑眉，“都说她最得宠，是平南内定的王储。平南王真的打算把她嫁给我吗？父王，您觉得呢？”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嗤笑出声，“你在苍州把她打了一顿，她可是金枝玉叶，心里不会记恨你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脸色微变，“那是因为有人陷害她，故意让儿子误会。她是儿子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纳兰羽有些犹豫不决，“平南兵强马壮，皇上都忌惮，若是纳兰家跟平南联姻，倒是如虎添翼。只是，若真的联了姻，怕是整个朝廷都无法再信任纳兰家。这件事，让父王再想想。”
    皇宫里，蒋美云脸上挂着泪痕，急步往前走，险些撞到人。
    她一抬眸，刚要发火，却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对着她笑。
    蒋美云怔住，刚要开口。
    “贵妃娘娘，这位是平南国的乐霖王子。”
    乐霖微微颌首，笑道，“贵妃娘娘小心啊。”
    他看了看蒋美云，撇了撇嘴，“风大，娘娘是迷了眼睛吗？怎么流泪了？”
    蒋美云柔媚一笑，她心里暗道，没想到这平南的二王子如此英俊，可惜白艳要嫁的是大王子。
    “二弟，我们进去吧，皇上等我们呢。”乐暄在前面回头喊了一声。
    蒋美云看了看说话的乐暄，只觉得他样貌平平，跟眼前的二王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乐暄冲着蒋美云笑了笑，低声说道，“小王去了哈？”
    蒋美云点点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蒋美云回不过神来。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一次，她定不会进宫。
    “娘娘？还去求见皇上吗？”
    蒋美云突然冒出一句，“本宫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娘娘是绝色美人。”
    蒋美云凄然一笑，“不去见皇上了，咱们回宫吧。”
    皇上在正殿接见唐乐暄和唐乐霖，乐暄一再解释红艳公主嫁到平南后，思乡心切，又水土不服，确是染病而亡，他也十分悲痛，这次亲自来求娶白艳公主，一定会对她百般呵护，小心照料，永修两国之好。
    皇上希杰点头答应，“晚上，朕备下宫宴，为两位王子接风，到时，白艳公主也会参加。”
    乐霖笑道，“大哥，晚上你便能见到未来的嫂嫂了。”
    由于白艳公主拒绝参加晚上的宫宴，皇上请了太后出面。
    太后华玥带着美琳郡主去了白艳那里，“艳儿，不论怎样，晚上的宫宴你必须参加，这是礼仪，到时本宫和美琳也一起去。也许，你见了平南的大王子，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白艳长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我真恨自己生在皇家。”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宫宴


太守府，蒋一州正在正室夫人熊氏房间里喝酒，丹儿突然推门而入。
    熊氏马上不悦，“妹妹，进门一个多月了，也该懂些规矩，这是太守府。”
    蒋一州冲着熊氏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丹儿，找我有事啊？”
    丹儿轻呼一口气，也不理会熊氏在场，“你说过会放了他，都一个月了，你什么时候放人？”
    蒋一州突然狠狠的一把拉过丹儿，“你还想着他，是不是？现在把他放了，他能放过我吗？留他一条命，已经不错了，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丹儿眼神中迸发出恨意，“蒋一州，你言而无信。”
    熊氏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够了，丹姨娘，别不知好歹了。公子难得来我屋里，不知你什么用心，来人，带她回去。”
    丹儿身体微微发抖，她十分厌恶蒋一州，她以为牺牲自己，可以保全柳云飞，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牺牲毫无价值。
    “丹姨娘，你爹娘又过来看你，可是公子之前有吩咐，不能放他们进来。”
    丹儿沉思片刻，将自己的金镯子摘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小娥，求求你了，给我爹娘带句话，这个镯子给你。”
    小娥连忙推脱，“丹姨娘，奴婢哪里敢收啊。”
    丹儿直接跪了下来，“小娥，就当我求你了，一定带句话给我爹娘，这可是救命的啊。”
    小娥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
    丹儿又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些银子，“小娥，我知道你娘病了，需要钱，我就这么多了，都给你。”
    太守府门口，包三夫妇焦急的等着。
    “你说，会不会出事？这丹儿怎么就同意嫁给蒋一州呢？嫁了过去，连三朝回门都没有。”包三嫂皱了皱眉。
    包三哼了一声，“太守府门槛高，咱们丹儿嫁过去只是侍妾，连堂都不用拜，还什么三朝回门啊。哎，这丫头，咱们是没教好，嫌贫爱富，非要攀高枝。”
    小娥跑了出来，“你们是丹儿姨娘的双亲吗？”
    包三嫂点点头，“丹儿好吗？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她吗？看到她好，我们才能安心啊。”
    小娥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抬高了音量，“丹姨娘说了，才刚刚进门，不好总见娘家人，她一切都好，你们回去吧。”
    包三嫂会意，拉住了小娥，“姑娘，我们知道太守府什么都有，可是做爹娘的，还是不放心。”
    小娥压低了声音，“丹姨娘让我带句话，让你们想办法救救柳云飞，他在太守府地牢。”
    小娥忙甩开手，“别拉拉扯扯的，我只是个丫鬟，过来传话的。”
    说完，便佯装一脸不耐烦的转身回去。
    包三抿了抿唇，看了看包三嫂，“走吧。”
    两人回绣庄以后，便告诉了曲兰嫣。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仕宗现在这个样子。自从小侯爷跟侯府断了关系，侯爷心烦，这段时间闭门不出，谁都不见。连我们都自身难保，何谈救人。况且，柳云飞见异思迁，伤了我女儿的心，我为何要冒险去救他。”
    “娘。”门口明珊泪眼朦胧。
    曲兰嫣看了看女儿，叹了一口气。
    明珊缓步走了进来，“娘，求您了，救救云飞。”
    几人正说话，路无忌带着儿子金升，冯玉瑶，明娴，还有唐乐天来了，后面还跟着阿念。
    “姐姐。”冯玉瑶还像从前一样，给曲兰嫣见礼。
    曲兰嫣连忙握起她的双手，“玉瑶，以后不必行礼。”
    冯玉瑶摇了摇头，“嫡庶有别，你是妻我是妾，永远都是。”
    唐乐天不自觉的皱眉，他终于明白，明娴的自卑来自于哪。她的母亲如此恭谦，每天把嫡庶挂在嘴边，也难怪她会如此。
    “无忌大哥，金升。”曲兰嫣微微一笑，“程公子，你也来了。”
    乐天颌首。
    路无忌缓缓开口，“兰嫣，我们都在担心仕宗。”
    皇宫里，一片歌舞升平。
    皇上希杰和皇后宜娜坐在中央，他们旁边坐着太后华玥。
    蒋贵妃，白艳公主，美琳郡主，还有其他妃嫔，以及朝廷重臣和他们的夫人们都出席了。
    纳兰羽倒是没有带两位王妃，只是除了纳兰康，还带了简玉龙，简玉龙现在改名为纳兰玉龙。
    纳兰玉龙虽然不及纳兰康的俊朗，但是也是气宇不凡。
    太后华玥仔细端详着他，倒是觉得他确实有几分像纳兰羽。她知道，纳兰羽没有带华婷和冰莲过来，是顾及到她。
    白艳公主也望了过去，认出他就是那天苍州明镜山庄比武招亲时见到的人。真没想到，他居然是安王纳兰羽私生的儿子。好在现在，已经名正言顺，认祖归宗了。
    唐乐暄和唐乐霖两兄弟坐在侧首，乐暄冲着白艳公主微微一笑，暗道，她跟红艳公主倒是长的相似。
    白艳公主皱了皱眉，只觉得乐暄相貌平平，性情看起来也软弱，配不上自己。
    她又扫了乐暄身旁的乐霖一眼，暗道，这位二王子倒是样貌出众，只是看他神态轻浮，不像稳重之人。
    此刻，坐在对面的一个少年突然开口说道，“四王子还好吗？”
    乐霖一怔，看了看他，突然笑了笑，“是希良公子啊，多年未见，你身体好多了。”
    希良脸色微变，轻呼一口气，“二王子，希良敬你一杯，当初在平南，可是没少受你照顾。”
    希良自然忘不了，当时他们跟北邻打仗，由于担心平南和北邻结盟，所以派出使者去试探平南的意思，结果平南要求他们送质子过去，而年幼的他便作为质子送去了平南。
    他更是忘不了，在平南，是怎么受唐乐霖和唐乐诗等人的欺负的。要不是乐天帮助他逃回北国，或许他现在已经病死他乡。
    乐霖撇了撇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希良还想说什么，被皇上打断，“良弟，两位王子远道而来，是贵客。之前的事，莫要再提了。”
    希良脸上的笑意变淡，点了点头，坐回了座位。
    蒋贵妃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唐乐霖。


第三百七十三章 伤情


唐乐霖也感受到蒋美云悄然投来的目光，他猛然侧目，抿唇而笑。
    蒋美云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
    宫宴过半，纳兰康给唐乐霖使了一个眼色，便悄然离席。
    唐乐霖喝了几杯酒，就在众人欣赏歌舞时，他跟乐暄低声说了几句，也抽身离开。
    乐霖出来，看到远处纳兰康的身影，便追了过去。
    纳兰康看到他，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五郡主回平南了吗？”
    乐霖嗤笑，“怎么，你想她了？”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是本世子眼拙，不识宝珠，希望有机会弥补。”
    乐霖微微勾起唇角，“我五妹才貌双绝，在平南，不知道有多少人倾慕于她，可是她都看不上眼。如今，倾心于你，世子好好珍惜就是。”
    他顿了一下，“宝珠一颗便好，你觉得呢？”
    纳兰康微微一怔。
    乐霖接着说道，“听说太后的养女美琳郡主，也倾心于你。”
    说完，乐霖咪了咪眼，仔细察看纳兰康的神色。
    纳兰康笑了笑，“仙宁郡主是天之骄女，和美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相比较。”
    乐霖突然哈哈大笑，“嗯，这样便好。我大哥怕白艳公主一人嫁到我们平南会孤单，所以和他商量了一下，既然小王也来了京都，不如也选一个贵女娶回平南。小王看，美琳郡主正合适。”
    纳兰康脸色一变，他和美琳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太后也曾许诺要把美琳嫁他。他对美琳的感情虽然不算特别深厚，可也不算浅。
    而且，他早就把美琳当成自己的女人，如今让他拱手让人，他心里怎会舒服。
    乐霖脸色一沉，微微垂眸，“这么说，世子是舍不得了？”
    突然，他听到有脚步声，回头一望，看到是美琳郡主。
    乐霖哈哈大笑，冲着美琳郡主微微颌首。
    美琳也福了一下身，“乐霖王子。”
    纳兰康脸色微沉，“二王子，我们该回去了。”
    美琳皱了皱眉，她看到纳兰康离席，还以为是在等她。
    之前一有宫宴，两人都会私下悄悄见面的。她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乐霖瞥了美琳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美琳郡主，听说你和白艳公主是好姐妹，形影不离，是吗？”
    美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唐乐霖又看了看纳兰康，“世子，真的不多待一会儿吗？美琳郡主才刚刚过来呀。”
    纳兰康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越过美琳，径直走了回去。
    美琳的心乱作一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乐霖笑嘻嘻的转过头看她。
    纳兰康回了宫殿，但是唐乐霖还不想回去，那些歌舞对他来说，太平淡了。
    就在他漫步在殿外，抬眸望向明月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喊道，“二王子。”
    唐乐霖一看，是蒋美云。
    “原来是贵妃娘娘啊。”乐霖撇了撇嘴。
    蒋美云身旁连一个侍女也没带，乐霖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要避嫌。
    “娘娘，大哥还在大殿里等小王，小王回去了。”
    蒋美云露出一丝忧伤，“二王子慢走。”


第三百七十四章 布衣夫妻


唐乐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蒋美云，看她一脸落寞的站在原地，微微垂眸。
    乐霖轻呼一口气，又走了回去，蒋美云眼前一亮，没有说话。
    乐霖看到她眼里的惊喜，撇了撇嘴，“贵妃娘娘，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夜凉风大。”
    蒋美云闪着泪光，“有谁在乎我呢？在家时，不受父亲的宠，进了宫，不受皇上的宠。”
    乐霖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在家的时候，也不受我父王的宠，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啊。”
    蒋美云嘟嘴，“怎么可能，二王子是人中龙凤，平南王只有三个儿子，怎会不宠爱你。”
    乐霖哼了一声，“我父王和母后只宠爱我的五妹。”
    蒋美云笑了笑，“谁让她排行最末，爹娘都宠老小。”
    乐霖抿了抿唇，“嗯，听你这么说，本王子心里舒服多了。”
    他突然凝眸望了望蒋美云，“你的闺名是叫美云吧？美丽的云彩，美啊。”
    蒋美云有些紧张，想了半天，只说了几个字，“谢谢你，乐霖。”
    唐乐霖听她称呼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美云姐，哈哈。”
    说完，便扬长而去。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她确实比乐霖要年长几岁，有些事，只可以想想，而现在，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苍州的一个偏僻农户外，佳琪出现，她在外边站了很久。
    “琪琪。”一身布衣的楚妍从屋里出来。
    琪琪看了看小院里挂的楚妍和于景辰换洗的衣物，微微叹了一口气。
    楚妍连忙把她请了进去，给她倒了一杯水，“琪琪，找我有事？”
    琪琪皱了皱眉，“你真的打算跟他这么过下去？”
    楚妍深吸一口气，“我一心报仇，却连累了很多人。我现在只想陪他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琪琪压低了声音，“你不要解药了吗？”
    楚妍脸色黯淡了很多，“我不想再做棋子，星鹏就是前车之鉴，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琪琪突然抱住了她，“彩姨她们不会放过你的，听从命令，也许还能活的久一些。”
    楚妍缓缓推开她，“他快回来了，你走吧，保重，琪琪。”
    琪琪流着泪，一转头，走了出去。
    琪琪走后不久，一身粗布麻衣的于景辰就挑着一担柴回来了。
    楚妍微微一笑，“回来了？你歇息一下，我马上去做饭。”
    于景辰轻笑，“不急。”
    就在他们像寻常布衣夫妻一样过着普通日子的时候，乐仙和彩儿正站在远处望着他们的草屋。
    “琪琪这个死丫头，果然知道她在哪里。郡主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彩儿垂首。
    乐仙轻笑，“不急，还没到时候。保护好他们。”
    她看了看彩儿，“还有事？”
    彩儿轻呼一口气，“三郡主不肯回平南，现在一直吵着要去找柳云飞，属下快拦不住了。”
    乐仙迟疑了一下，“三姐的脾气，看上的东西，没得到手绝不肯罢休，让青黛和泽兰跟着，就随她吧。”
    “是。”
    乐仙又望了望于景辰和楚妍居住的草屋，微叹了一口气。
    彩儿抬眸，“郡主，是在想纳兰世子吗？”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第三百七十五章 权衡


“事情进展的如何？”乐仙沉声道。
    彩儿勾唇一笑，“郡主放心，于景辰跟侯府脱离了关系，广平侯有意立润媛生的景勋做世子，于景由早就坐不住了，很容易上勾。”
    乐仙脸色微沉，“不可轻敌，静平侯是只老狐狸，广平侯于千余也是年龄越长，心机越深。”
    彩儿恭敬答道，“是。”
    乐仙轻呼一口气，“琪琪不能再用了，但是暂时留她一命。”
    “属下遵命。”
    “还有，”乐仙加重了语气，“广平侯府有纳兰家的耳朵，把他找出来。”
    彩儿点头。
    由于明珊的恳求，乐天孤身冒险潜入太守府地牢，想救出关在里面的柳云飞。
    可是他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柳云飞，乐天怕是计，连忙从地牢里潜出，突然前面有一群夜间巡逻的侍卫，乐天一个翻身，只能翻墙避开。
    “程大哥。“丹儿突然出现，把乐天拉到一边。
    她压低了声音，“你是来救云飞哥的吧？”
    乐天点了点头，“明珊每日以泪洗面，我不想明娴担心。”
    丹儿皱了皱眉，“对不起，都是我，我刚刚得知，云飞哥已经被人救走了。”
    乐天一怔，“会是谁救走他的？”
    他心里暗道，难道是乐仙。
    丹儿摇了摇头，“不清楚。”
    她顿了一下，“程大哥，我带你出去吧，现在太守府加强了戒备，我怕你有危险。太守府有一个侧门。”
    “好。”乐天点头。
    在丹儿的安排下，乐天换上了太守府下人的衣服。
    就在他们往侧门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丹儿，“丹姨娘，少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丹儿有些紧张，“你去回少夫人，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丫鬟冷笑，“丹姨娘，我们少夫人可不喜欢等，奴婢劝你还是现在就过去吧，我是为你好。我们少夫人脾气不好，你应该知道。”
    丹儿有些不悦，但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怕有人发现唐乐天。
    “好，我这就跟你过去。”她给乐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一直往前面走。
    夜深了，宫宴就快结束了，纳兰康返回大殿的时候，看到纳兰羽带着玉龙走过去，向太后敬酒。
    太后一脸和蔼，还一直夸玉龙长的像纳兰羽，一表人才。
    纳兰康脸色一沉，握紧了拳头。
    太后身旁的白艳公主眸光流转，冲着纳兰玉龙浅笑。
    乐霖撇了撇嘴，与乐暄耳语，“大哥，我看这个白艳公主不怎么喜欢你啊。”
    乐暄咳嗽了两下，“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矜持高贵。”
    乐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镇国公举杯，祝皇上万寿无疆，希望与平南永远修好。
    众人一饮而尽，宫宴到此结束。
    纳兰康回到王府后，便直接去了母亲华婷那里，将宫宴上太后向纳兰玉龙示好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母妃，太后可是您的亲姐姐啊。”纳兰康抿了抿唇。
    华婷长呼一口气，“儿啊，娘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为娘争气。你父王喜欢那个贱人，不在乎她曾经嫁过人，连纳兰家的脸面都不顾了，硬是娶回来做了平妃，那个纳兰玉龙，不过一个野种，到底是谁的儿子，还说不定呢。”
    纳兰康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对母子。”
    楚妍的事，纳兰康恨冰莲入骨，只是他是聪明人，知道纳兰羽刚刚失而复得，对冰莲宠爱的不得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手罢了。
    华婷缓了缓心神，“康儿，母妃知道你和美琳的感情，但是像我们这样的门户，婚姻大事都要考虑大局。美琳郡主虽然是太后的养女，她也出身宗室，但是她爹娘早逝，娶她对你并无多少助益。”
    纳兰康点点头，“儿子明白。”
    华婷接着说道，“你觉得镇国公的次女宜晴怎么样？”
    纳兰康微微一怔，“只怕镇国公不会答应，毕竟皇上对纳兰家还是存着戒心的。”
    华婷笑了笑，“镇国公最宠爱的小儿子天佑一直喜欢你的妹妹丽婉，若是想做这门亲事，就必须好事成双。再说，你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母妃相信宜晴一定是愿意的。”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心里暗道，若是娶了宜晴，怕是就要失了乐仙。镇国公和平南王他还没权衡取舍。
    他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母妃，你放心，儿子定会娶一门出身显赫的新妇的。”
    苍州，楚妍为于景辰缝补衣裳，烛光照在她美艳的脸庞上，更显动人。
    于景辰看着楚妍，只觉得温暖而真实，他不自觉的，又想起乐仙，他的红豆沙姑娘，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想她了，他与她今生没有缘份。
    楚妍想起儿时快乐的时光，她父亲楚凌风慈祥的脸庞，一时失神，她不慎被缝衣针扎到了。
    “没事吧？”于景辰连忙上前。
    楚妍微微一笑，“没事。”
    就在一瞬间，楚妍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于景辰柔声道，“你怎么了？”
    楚妍一怔，“有人来了。”
    两人顿时戒备起来，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景辰，是我，阿四。”
    于景辰既惊且喜，连忙去开了门，“阿四，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乐天看了看于景辰和楚妍，心情复杂，“景辰，你和楚姑娘成亲，怎么也不请我喝杯喜酒，根本没把我当兄弟啊。”
    景辰笑着，拍了拍乐天的肩膀。
    “阿四，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楚妍缓缓开口。
    “你深夜来，是有事吗？”于景辰挑眉。
    乐天叹了一口气，他此时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于景辰他在太守府偷听到的秘密。
    他看到景辰和楚妍像寻常夫妻般过着平稳的日子，这正是他羡慕的，也是他希望将来和明娴过的日子。
    他此刻不忍心打破这份平静，可是如果不说，他怕他后悔，怕于景辰知道后自责。
    景辰加重了语气，“是我爹娘有事吗？”
    唐乐天缓缓的点了点头，“我潜入太守府，亲耳听到的，他们要对付于家。”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返回侯府


由于屋子不大，楚妍听的一清二楚，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她知道，她渴望的这份平静要结束了。
    乐天补充道，“景辰，事关重大，我只能先跟你说。”
    于景辰神色一敛，“阿四，谢谢你。”
    由于夜已深，乐天先行离开。
    楚妍缓缓走了过来。
    “妍儿，我必须回侯府一趟，不只是为了我爹娘，更是为了苍州的百姓。”
    楚妍扯出一丝笑容，“好，我等你回来。”
    于景辰摇了摇头，“不，你是我妻子，我要带你一起回侯府。”
    楚妍叹了一口气，“就像阿四说的，事关重大，如果你带上我，会横生枝节。”
    于景辰犹豫了一下，“可是，我说过，无论何时，我们都同进同退。”
    楚妍轻笑，“说的像生离死别一样，你只是暂时回侯府而已，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完。”
    于景辰想了想，“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
    楚妍点头。
    乐天回去的路上，突然看到乐仙出现在眼前，她一身白色锦衣，清瘦了许多。
    乐天一怔，“五妹，你怎么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了？瘦了许多。还是快回平南吧，父王和母后一定很想你。”
    乐仙眼神凌厉，“四哥跟我一起回去，我便回去。”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还有事，暂时不能走。”
    乐仙轻笑，“为了于家？”
    乐天脸色一沉，心中暗道，他这么容易便找到于景辰和楚妍，难道是乐仙故意安排的。不知道乐仙后边还有什么计谋。
    他轻呼一口气，“为了苍州百姓，为了苍生。”
    乐仙微微垂眸，“四哥，你要清楚谁才是天命所归，宁宁劝四哥，不要逆天而行。”
    乐天撇了撇嘴，“我只知道，挑起事端引起战乱，受苦的只有百姓。那种流离失所，难民成堆的景象，五郡主一定没见过吧。”
    乐仙脸色微沉，“四哥，这是还记恨爹娘吗？”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天下太平。”
    乐仙摇了摇头，“四哥，你要知道，不是平南一定想北上，而是不进则退，就算大哥娶了公主，暂时缓和了关系，也避免不了一战。到时，你希望谁赢谁输，父王，母后，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才是血脉相连。”
    乐仙眼睛里迸发出凌厉的光芒，乐天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你到底有何阴谋？荣华富贵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乐天抿了抿唇。
    乐仙缓了缓心神，“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
    她冷笑了几声，“如果仅仅是平南国，我很可能便是王储。但若是北上得成，试问天下怎么肯接受一个女人做皇储呢？”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乐天，“我是为了父王和母后，为了我们平南。”
    乐天垂眸，“你是想实现你的野心。”突然，他猛的一抬眼，“扬城派的事，是你派人做的吗？”
    “四哥是这么看我的吗？看来多说无益，四哥保重。”乐仙加重了语气，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乐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感到脊背发凉。
    于景辰次日就回到侯府，府上下人急忙过去禀报，“侯爷，夫人，世子回来了。”
    广平侯于千余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喜，可是马上转而怒意满满，“他还回来干什么？不是说跟于家再无关系吗？这个逆子。”
    谷曼琴喜极而泣，“景辰，你终于回来了，你要了娘的命了。”
    于景辰跪在地上，冲着母亲谷曼琴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母亲恕罪。”
    “世子，你终于回来了。”杨威也跑了过来。
    于景辰拍了拍杨威的肩膀。
    于景由缓步走了过来，“于景辰，听说你信誓旦旦的说放弃侯府世子之位，这才几天？怎么在外面吃不得苦，又回来装可怜吗？”
    谷曼琴怒道，“住口，去把秦姨娘找来，让她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
    于景由也升起怒气，“谷氏，你够了，我娘比你先嫁给爹，你本是要嫁给堂叔的，是你命硬，堂叔新婚当天死于非命，你竟然一点都不伤心，转头高高兴兴又嫁给我爹，你就是个满身晦气的女人。”
    话音刚落，于景由就被于景辰打倒在地，嘴角都出了血。
    “住手。”于千余出现。
    于景由连忙说道，“爹，景辰，他居然打我。”
    于千余重重的踢了他一脚，“刚才你说的话，本侯都听到了，你居然敢忤逆嫡母。不长进的东西，滚。”
    于景由突然放声大笑，“侯爷，你既然嫌弃我生母出身寒微，那你为什么要接受她，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指了指谷曼琴，“我刚才说的话，哪里不对？她本该是我的堂婶。我娘先跟了你，她对你一心一意，不计较任何名分。就因为谷曼琴是原镇北侯之女，她就高人一等吗？我娘见了她就要跪下来行礼？既然你嫌弃我是庶出，为什么要生下我？”
    于景由浑身发抖，眼里全是红色血丝，这么多年的怨气，他今天终于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
    突然，一个巴掌扇过来，是他的生母秦姨娘。
    “娘。”于景由突然流下泪来。
    秦姨娘跪了下来，“侯爷，夫人，是我没把景由管教好，要罚就罚我。”
    广平侯大吼一声，“够了，秦氏，把你儿子带回去。”
    秦姨娘抽泣，让下人扶起景由，离开了谷曼琴的院子。
    广平侯看了看一身粗布麻衣的于景辰，露出一丝心疼，“其他人，都下去。”
    院子里，只剩下于千余，谷曼琴和于景辰三人。
    “怎么突然回来了？”于千余脸色微沉。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我回来，是为了救侯府，救于家，救苍州的百姓。”
    广平侯一怔，半天才说话，“发生了什么事？”
    谷曼琴也紧张起来，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情，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景辰，到底怎么了？”谷曼琴沉声道。
    于景辰抿了抿唇，微微垂眸，“爹，京都，要除掉于家。”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动


书房里，于千余脸色沉郁，“消息可靠吗？”
    于景辰点点头，“可靠，是我的结拜兄弟潜入太守府时，亲耳听到的。”
    于千余叹了一口气，“莫非是纳兰家联姻不成，在皇上面前挑拨。”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爹有何打算？”
    “不能轻举妄动。”于千余顿了一下，“下个月鲁阳王过寿，润媛要回京都，让她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于景辰微微垂眸，“爹这么信任她吗？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于千余摇了摇头，“她是勋儿和涵儿的娘，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而且本侯对皇上的忠心，她是知道的。”
    他顿了一下，拍了拍于景辰的肩膀，“辰儿，你能回来，爹很高兴。我们父子同心，没有难关渡不过去。”
    绣庄，有人禀报曲兰嫣，“夫人，侯爷和世子来了。”
    曲兰嫣一喜，连忙赶了出去，给于千余行礼。
    “兰嫣，不必多礼。”于千余扶起曲兰嫣，压低了声音，“仕宗醒了。”
    曲兰嫣喜极而泣，“明珊，快去通知你二娘和明娴，你爹终于醒了。”
    曲兰嫣又拜了一下，“侯爷大恩大德，明家没齿难忘。”
    于千余笑了笑，“仕宗扞卫武林正道，是苍州之福。”
    曲兰嫣，冯玉瑶，还有明珊明娴两姐妹急忙去看望醒来的明仕宗。
    明仕宗缓缓睁开眼，“君儿，和明柔呢？”
    曲兰嫣看了看在身旁服侍他的小田，小田忙垂下头。
    “仕宗，你刚刚醒，有很多事情要慢慢跟你说，玉瑶，她一直在佛堂为你祈福。”
    明仕宗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但是他知道再提君儿，会伤到他眼前这两个女人。
    曲兰嫣走出来，明珊也跟着出来，“娘，君姨的事，怎么跟爹解释？”
    曲兰嫣皱了皱眉，早在蒋一州带人去明镜山庄的时候，君儿就离开了，不知所踪。
    王益走了过来，“师妹，侯爷有请。”
    自从于景辰将消息带给广平侯于千余，他便夜不能寐，他隐忍多年，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苍州战乱再现。
    “侯爷，明夫人和王大侠到了。”
    于千余像老了十岁，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屋里只有于千余、曲兰嫣和王益三人。
    于千余将于景辰带回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曲兰嫣一惊，“侯爷有何打算？事关苍州安定，有需要明家和昆羽效力的地方，侯爷尽管说。”
    于千余长舒了一口气，“润媛郡主就快去京都给她父王祝寿了，怕路上有事，兰嫣，麻烦你派人暗中保护。”
    “是，侯爷。”
    于千余顿了一下，接着说，“蒋玉山是个十足的小人，若不是他从中挑拨，皇上和镇国公也不可能不信任于家。他来到苍州后，贪墨了多少银两，王大侠，希望你能带人暗中收集蒋家的罪证。”
    “侯爷放心，交给王某吧。”
    一间奢华无比的房间，只是光线有些暗，乐仙惬意的躺在摇椅上。
    彩儿恭敬的说道，“郡主，一切如您所料，广平侯已经坐不住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念之间


乐仙轻笑，“京都和苍州本就互不信任，本宫只需要稍加挑拨。让蒋玉山管好丹儿那个女人，千万不能从她身上出纰漏。”
    “是。”彩儿轻呼一口气，“另外，我们派人在水柳山庄驻守多时，可涓涓，还是没有消息。”
    乐仙皱了皱眉，“葛松那里呢？放任他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引出涓涓。”
    彩儿摇了摇头。
    乐仙撇了撇嘴，“放心，她会去找柳云飞的。”
    广平侯府，润媛郡主即将返回京都，勋儿和涵儿一边一个，粘着她，不准她走。
    “娘亲，带勋儿一起嘛。”
    “娘亲，带涵儿一起嘛。”
    润媛郡主也是万般舍不得，“勋儿和涵儿乖，娘亲去给你们外公祝寿，很快就会回来的。”
    “勋儿也想见外公。”
    “涵儿也想见外公。”
    于千余皱了皱眉，“景勋，涵儿，快过来，别缠着娘了。”
    他给下人使眼色，丫鬟赶紧去抱景勋和涵儿，这一抱，两个孩子居然大哭了起来。
    润媛郡主脸色一变，“你们让开。”
    她俯下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也不禁流下泪来。
    润媛是鲁阳王的嫡女，虽然贵为郡主，但是她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不得主，当她得知自己被赐婚给已经年近四旬的广平侯时，也着实大闹了一场。
    最后，安王妃，皇后，太后轮番劝她，说这场联姻至关重要，牵扯江山社稷。
    润媛嫁到了苍州，于千余对待她，犹如当初对待刚嫁过来的谷曼琴一样，小心呵护，关怀备至。
    久而久之，尤其是当她生下龙凤胎后，她便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于家妇。
    她最害怕的，莫过于京都和苍州兵戎相见，她也劝过于千余，主动交出兵权，这样她便不会担心了。可是其他事情于千余都对她百依百顺，唯独这件事，于千余绝不答应。
    润媛知道，于千余不会同意她把两个孩子带走的，但是此情此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爷，两个孩子还未曾见过外公，我把他们带上，可好？”
    于千余咳嗽了两声，“景勋和涵儿还小，路上颠簸，还是留在侯府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嘛，等他们大一些的。”
    润媛眼神里透着失望，眼看着两个孩子硬被丫鬟抱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于千余扯出一丝笑容，缓步走过去，本想说几句柔情话语，安抚一下润媛。可是润媛一把甩开了他，“于千余，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唐乐天一路跟着她，他回忆起曲兰嫣跟他说的话，“阿四，事关重大，你是小侯爷的结拜兄弟，是最适合的人选。你沿途保护润媛郡主，进入京都后，要想办法接近镇国公，探知他真实的意图，若他并不想铲除于家，就将广平侯的血书亲手交给他。”
    润媛郡主的马车刚驶入京都，鲁阳王府的轿撵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是郡主。”
    下人赶紧搀扶鲁阳王从轿撵里下来，“润儿，宝贝女儿回来了。”
    润媛郡主下了马车，看到年迈的父亲亲自来接自己，瞬间泪水滑落。
    “父王，父王。”润媛跑了过去。
    鲁阳王眼圈红了，他自觉对不住这个女儿，可是就算他贵为王公，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勋儿，和涵儿呢？”鲁阳王看了看后面的马车。
    润媛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父王是糊涂了，侯爷怎么可能让我带走两个孩子。”
    鲁阳王尴尬的笑了笑，“无妨，等本王亲自去苍州看他们两个。”
    润媛拭了拭泪，“他们两个很乖巧，总吵着要见自己外公呢。”
    唐乐天看着润媛上了轿撵，才安了心，下一步，他要想办法接近镇国公。
    一方面，他知道两个哥哥已经到了京都，住在镇国公府，他也可以表明身份，以平南王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入住镇国公府，可是这样，他的身份就会被大家知道，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于景辰，于家还会不会信任他。
    另一方面，他可以去找希良公子，两人曾经是好朋友，他曾助他离开平南。可是这样无疑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乐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先探探镇国公府的情况再说。
    安王府，宫里有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召冰莲母子进宫。
    纳兰羽很是高兴，亲自送冰莲和玉龙出府，冰莲头上戴的那支翡翠镶嵌的金簪，价值连城，就是纳兰羽所送。
    冰莲将它戴在头上，就是告诉华婷和贺蕾，她才是纳兰羽此生最爱的女人。
    华婷得知后，大发脾气，连纳兰丽婉都劝不住，跑去找了纳兰康。
    纳兰康款步而来，先是斥责了一群下人，说她们没把他母妃伺候好。而后又屏退了所有人。
    “母妃，别生气了，父王知道了，又要怪你善妒。”
    华婷一听，怒意更盛，“当年没有我父侯，他纳兰羽能顺利继承兵权吗？如今封了王，美妾如云，还要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连那个野种都当成宝贝……”
    “够了，母妃。”纳兰康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你只会自己生气，要对付那对母子，要慢慢来。”
    华婷叹了一口气，缓了缓神色，坐了下来，“母妃命苦啊，当年本定了亲，可是成亲当日被人堂前毁婚，后来，我遇到了你父王纳兰羽，一见钟情，可是到头来，只是被他利用，若是早知道，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母妃，事已至此，您不是还有我呢吗？”
    华婷微微一怔，一时间神色复杂，缓缓垂眸道，“是啊，娘还有你。”
    关于纳兰康的身世秘密，折磨了华婷十八年，她日日担心这个秘密被拆穿，她也后悔，当时一念之差，听从了刘崇的嗦摆。
    可面对这个毫无血缘的儿子，华婷还是感到很深的感情。
    直到傍晚，冰莲母子都没回来。纳兰羽有些着急，派人去宫里打听，才得知出大事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说客


纳兰羽急忙把刘崇叫到身边，将宫里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刘崇听完一惊，“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被谁算计了，这白艳公主，皇上已经许给平南大王子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是会连累整个安王府啊。”
    纳兰羽脸色一沉，“本王是让你想个办法救玉龙，而不是让你提醒本王这个事有多大。”
    华婷也十分震惊，急忙赶了过来，“王爷，白艳公主可是皇上的胞妹，纳兰玉龙到底多么胆大包天，竟敢欺辱公主。尤其是现在和亲已定，若是平南借此事大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到时皇上也可以借故处置纳兰家，褫夺兵权。”
    纳兰羽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话又是谁教你说的？”
    华婷脸色一变，“是从我爹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些，也是我爹的顾虑。”
    纳兰羽猛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华婷，“是你姐姐召冰莲和龙儿进宫的，消息这么快传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想来也已经传到镇国公府，也许已经传到平南两位王子那里了吧。”
    华婷吓得身体微微发抖，只觉得此时的纳兰羽眼神犀利冰冷，像是一个陌生人，“王爷，你与我姐姐的关系那么好，我姐姐待你，比对我这个妹妹都要好。你怀疑她？”
    纳兰羽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太后华玥远比华婷聪明，人是她召进宫的，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冰莲和玉龙并不会直接威胁到她的利益，她应该不会冒然动手。
    纳兰羽抿了抿唇，“康儿呢？把他叫过来。”
    没多久，纳兰康便缓步走了过来。
    “本王和康儿有话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
    华婷疑惑，为什么纳兰羽要单独留下纳兰康，难道是怀疑他吗。可是看眼神，却并不像。
    房间里只剩纳兰羽和纳兰康两人。
    “仙宁郡主，在京都吗？”纳兰羽咳嗽了两声，饮了一杯茶。
    纳兰康抿了抿唇，“应该不在吧，她若来了，会来找我的。”
    纳兰羽神色复杂，“宫里出了那件事，你怎么看？”
    纳兰康哼了一声，“冰莲母妃可真厉害啊，想让自己儿子做驸马，故技重施。”
    纳兰羽咪了咪眼，“故技重施？”
    纳兰康冷笑，“太守府地牢，毁了楚妍，断了念想。”
    纳兰羽脸色微沉，“那件事，怪不得她，留那个楚妍一命，已是开了大恩了。”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你外公南阳侯华亦兴曾经助为父巩固兵权，也算是对本王有恩。你是本王第一个嫡子，又聪明过人，安王府世子的位置，永远是你的。至于冰莲和龙儿，为父更多的是怜悯和补偿。”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父王想让康儿做什么，尽管说。纳兰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康儿明白。”
    纳兰羽笑了笑，“为父想让你去镇国公府走一趟。”
    纳兰羽料想的不错，白艳公主和纳兰玉龙一事已经传到镇国公府，也传到乐暄和乐霖耳中。当然，传的这么快，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唐乐暄的性情再好，也忍不住发了脾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乐霖在一旁劝他，“大哥，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宴会那天，我就看到白艳公主看那个纳兰玉龙的眼神不对。既然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娶她回去，也是自己气自己。再说，长的再像，她也不是你的红艳公主，红艳公主已经不在了。”
    乐暄长叹了一口气，“红艳嫁给我时，我曾经答应她，会好好保护她，可是，我没能做到。”
    乐霖压低了声音，“大哥，说话小心，这里可是镇国公府。”
    乐暄连忙缓了缓心神。
    乐霖低声问道，“大哥，不会在怪乐诗吧？”
    乐暄摇了摇头，“她是三妹。”
    乐霖笑了笑，“那就好，别因为一个外人，影响我们兄妹几个的感情。其实，乐诗也不过是说笑而已，是红艳多愁善感，胆小怕事，自己吓自己，才生了重病。”
    乐暄点点头。
    突然，有人来禀报，“安王世子纳兰康，有事求见两位殿下。”
    乐霖撇了撇嘴，“快请。”
    他冲着乐暄笑了笑，“纳兰康果然俊美不凡，难怪能迷倒五妹。”
    乐暄微微皱眉，“他这个时候来，怕正是为了那件事吧。”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两位殿下，有礼了。”
    “纳兰世子有礼。”
    乐霖轻笑，“这么晚了，纳兰世子亲自前来，可是有事？”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微微一笑，“两位殿下，明知故问啊。”
    乐暄脸色稍变，“可是为了今天宫里传出的事？”
    纳兰康微微颌首。
    乐暄轻呼一口气，“可是传言？”
    纳兰康摇了摇头，“千真万确。”他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大王子有何打算？”
    乐霖轻哼一声，“总不能让我们带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回平南吧？这不是故意气我们的父王母后吗？”
    乐暄也冷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在和亲刚定的时候出这档子事，你们北国，是没把我们平南放在眼里吧？”
    纳兰康话锋一转，“乐仙还在苍州吗？她，要来京都吗？”
    乐霖撇了撇嘴，“大哥，你要发脾气也冲着北国皇帝，还有你的白艳公主发，纳兰世子跟这件事又没有关系，若是五妹在这儿，看到你这个样子，准要生你的气，纳兰世子，可是她的心上人啊，这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乐暄缓了缓心神，“纳兰世子，别往心里去，刚才是本王子失态了。”
    纳兰康笑了笑，“本世子有一件礼物，想让两位殿下带给乐仙。”
    纳兰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乐霖接过锦盒，缓缓打开，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吊坠。
    乐霖笑了笑，“纳兰世子，有心了。本殿下一定带到，五妹定会喜欢。”
    纳兰康微微垂眸，“纳兰玉龙闯了祸，该得到惩罚，但是还请两位殿下在皇上面前美言，不要连累纳兰一族。”
    乐霖点点头，“放心吧。”


第三百八十章 美琳


纳兰康回府的路上，十分惬意，他回忆跟美琳郡主的对话。
    “白艳姐姐，喜欢纳兰玉龙，其实早在苍州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哦？可是白艳公主和亲平南，已经定下来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另有心上人，木已成舟，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了。”
    突然，轿撵一颤，“保护世子。”
    纳兰康一惊，飞身出了轿撵。
    只见一道白影晃动，此人轻功极佳。铁煞飞身追了出去。
    突然，一瞬间，又有一道白影靠近纳兰康，将他挟持。
    “你是谁？”纳兰康一惊。
    那人微微一笑，“纳兰世子，冰莲王妃对在下有恩，你只需要知道，如果她们母子有什么事，无论你在哪儿，在下定要取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
    纳兰康深吸一口凉气，发觉脖子上有浅浅的剑痕，可是刚才那人是怎么出手的，他居然不知道。
    “世子，您没事吧？”
    “一群废物。”
    纳兰康眼神凌厉，低声说道，“白如风。”
    铁煞回来，才得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世子恕罪。”
    “怎么，空手而还？”纳兰康脸色阴沉。
    铁煞轻呼一口气，“刚才那个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子，但是轻功了得。”
    “世子，回府吗？”
    纳兰康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去镇国公府。”
    次日一早，乐暄和乐霖主动进宫，求见皇上。
    希杰正烦心，想来他们是为白艳公主一事，来兴师问罪的。
    “有请两位王子。”
    乐暄脸色不佳，乐霖倒是心情不错，“皇上，我们突然想起来，白艳公主的属相与我母后相冲，看来，这和亲的人选怕是要换一下为妥了。”
    希杰一怔，暗道，这平南的王子倒是会处事，发生这种事，不可能再派白艳公主去和亲，如今他们想了个托辞，维护了两方的颜面，这倒是省去他很多麻烦。
    希杰笑了笑，“是朕考虑不周，素闻平南王和王后情比金坚，朕自然要送去一位合他们心意的儿媳。”
    他顿了一下，“这样吧，除了白艳公主，所有宗室之女，大臣千金，任你们挑选。”
    乐霖看了看乐暄，勾唇而笑，“我大哥性情内敛，我就替他做主了，我母后喜欢性情温婉的女子，我看和亲人选就定美琳郡主吧。”
    希杰一怔，微微皱眉，“美琳？她，是太后娘娘的养女。”
    乐霖脱口而出，“怎么，皇上舍得自己的亲妹妹远嫁，却舍不得养在宫里的一个宗室之女？”
    希杰略感尴尬，“此事容朕跟太后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乐霖脸色微变，垂眸道，“我大哥本想迎娶白艳公主，奈何两人无缘，要不，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吧。”
    希杰神色一敛，“和亲事关两国邦交，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战乱必须平息。相信太后定会深明大义。朕这就下婚旨，封美琳郡主为公主，前往平南和亲。”
    乐霖满意的点点头，乐暄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只是听到婚讯的美琳，已经哭的死去活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路见不平


美琳郡主说聪明也聪明，说蠢笨也蠢笨，聪明是她很会讨太后的宠爱，懂得揣摩太后的心思。蠢笨便是她做了纳兰康的棋子，而不自知。
    最近，纳兰康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她是一心想要嫁给他的，所以才会陷入泥潭，按照纳兰康的意思，怂恿白艳公主破釜沉舟，而如今，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她代替白艳公主和亲平南，这还真是作茧自缚。
    她想去找纳兰康，想让太后为自己做主，想为了自己的命运再争取一次，但是最后，她放弃了，养在深宫里，怎会不懂得人心难测，人情凉薄。
    美琳和亲的事一定，纳兰羽就偕同镇国公进宫面见希杰，当天，冰莲母子就回了安王府。
    华婷不肯罢休，非要追究此事，纳兰玉龙一再表明自己是被陷害。冰莲也暗讽是有人设局。
    华婷冷笑，“王爷，纳兰府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不容易。差点就毁在你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手上，现在，朝廷有多少权贵都在看我们纳兰府的笑话。他说是被人陷害，被人设局，证据呢？没有的话，就要认罚。”
    纳兰羽没有说话。
    冰莲微微勾起唇角，“不是我们母子想进宫，姐姐，是你的胞姐太后娘娘召见，我们不得不去。王爷，玉龙就算再胆大，哪里敢在皇宫里欺辱公主，他也不是疯子。”
    纳兰羽看了看纳兰康，纳兰康这才缓缓开口，“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纳兰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的问题，不是责罚谁，而是如何善后，白艳公主清誉受损，皇上的颜面也无光，依我看，纳兰家应该主动向皇上提亲，请皇上赐婚。”
    纳兰羽满意的笑了笑，看向纳兰康的眼神充满期许，“华婷，康儿越来越长进了。”
    冰莲面色不改，如今的她经历太多，再不是当年会为了纳兰羽一句话而欣喜伤心的痴情女子了。
    华婷虽然心里觉得纳兰羽还是偏袒冰莲母子，但是看他夸赞自己的儿子，也是十分高兴。
    贺蕾突然冒出一句，“真是误打误撞，做错了事，还因此当上了驸马。我们央儿是没这个福气。”
    纳兰羽白了她一眼，贺蕾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冰莲注意到纳兰康脖子上有细微的剑痕，她认得出，那是白如风的柳叶剑所伤。
    纳兰康出门后，对杨斌低声说道，“盯住冰莲。”
    “是，世子。”
    宫里，有人给美琳送去了喜服，这套喜服本来是给白艳公主准备的，两人的身材极为相似，是故连缝制喜服的时间都省了。
    “郡主，哦不，公主，皇后娘娘让您试穿一下，看是否合身，如果哪里不满意，可以让她们改一下。”宫女小心翼翼，她们都知道，美琳在太后，皇后面前显得十分乖巧，但是私底下，她的脾气并不好。
    “不用试了，你们都出去吧。”美琳面无表情。
    “公主，这……”
    美琳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喊，“滚，都给我滚。”
    三天后，如当年锦珠公主一般，美琳身穿喜服，跟随乐暄和乐霖返回平南。
    和亲一事已成，希杰和镇国公都松了一口气。而白艳公主赐婚给纳兰玉龙的婚旨也很快便下了。
    唐乐天在镇国公府附近已经守候多时，他发现有一顶十分奢华的小轿停在门口。
    “二小姐，到了。”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姑娘被人搀扶着下了轿，“怎么没人出来接我。”
    有时，一个人的性情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乐天只觉得这个姑娘矫揉造作，刁蛮任性，也许跟他三姐可以媲美。
    镇国公府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老者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二小姐回来了，国公爷正在里面等您呢。”
    “我看我爹根本不想我，我暂时不想回府，我要出去转转。”
    “二小姐，别……”
    “怎么，你敢拦本小姐？”
    “老奴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
    “你们，快点跟上，保护好二小姐。”
    唐乐天装作无意的问周围的人，“这是国公府小姐吧？长的可真俏。”
    身旁的人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她就是宜晴小姐，被国公爷宠坏了，她姐姐就是当今皇后，她呀，不敢招惹。”
    乐天轻呼一口气，跟了上去，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接近她，从而潜入国公府。
    宜晴走在街上，心情烦躁，之前就是跟她爹吵架，她才一气之下跑去了她外公家。
    由于走的太快，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个年轻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穿了一身粗布衣裙，头发上插了一支木钗。
    宜晴大怒，“你走路不长眼睛？”
    那姑娘淡淡说道，“这位小姐，明明是你走的太快，自己撞过来的。”
    “还敢顶嘴？给我打。”宜晴恼道。
    她身旁的随从立马去抓那布衣姑娘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拳打脚踢。
    那姑娘痛呼出声，却不肯求饶。
    宜晴则站在一旁冷笑。
    周围有人想上前阻止，却被她的手下拦了下来，人群里有人说，“她是国公府二小姐。”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敢上前，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地上这位倒霉的姑娘。
    突然，乐天出手，将那些随从都打倒在地，“姑娘，你没事吧？”
    乐天伸出手来，那姑娘脸上已经布满淤痕，嘴角也流了血，她透过自己凌乱的发丝，微微抬眸，看到乐天的脸。
    “我没事，谢谢公子搭救。”
    她缓缓起身，虽然难忍疼痛，但是却没有让乐天扶她，而是坚持自己站起来。
    乐天暗道，好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宜晴冷声道，“你是谁？多管闲事。”
    乐天摇了摇头，“我刚才明明亲眼看到是你撞这位姑娘的，理亏在你，你却让自己手下打人，如此横行无忌，居然是在天子脚下？”
    宜晴上下打量了一下乐天，“敢问，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乐天抿了抿唇，“我不是京都人士，路见不平而已。”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宜晴


“路见不平？”宜晴露出一丝不屑，随后眼神变得狠厉，嘴角微微翘起，“我们走。”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唐乐天，乐天撇了撇嘴。
    直到宜晴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那位布衣姑娘才松了一口气，她冲着乐天微微福身，“小女名唤苏锦盈，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乐天微微一笑，“我姓程，叫阿四。”他顿了一下，“苏姑娘，你脸上的伤，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
    苏锦盈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副画卷，将它展开，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坏。”
    乐天看了看那副画，画风清俊，字迹有力，“这幅画，是出自姑娘的手笔？”
    苏锦盈摇了摇头，小心收起画卷，“这是我爹画的，希望能卖个好价钱吧。”
    乐天察觉到她的眼神里透着隐隐的忧伤，“苏姑娘，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药堂。”
    苏锦盈微微一笑，“程公子放心，我没事的，卖画要紧。”
    乐天皱了皱眉，“苏姑娘，可是急需银两？”
    苏锦盈脸色一红，尴尬的垂下头，缓缓说道，“我娘早逝，我与爹爹相依为命，此次来京都，就是陪我爹进京赶考的，奈何我爹空有一身才华，却屡试不中，已经花光了家中所有银两，我和爹爹再不缴房费，就要被人赶出来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刚才我也是一时失神，才会让那位小姐撞到的。”
    乐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苏姑娘，这画我买了，不知道这锭银子够不够？”
    苏锦盈一怔，“公子，这太多了，而且……”
    乐天笑了笑，硬是把银子递给了她，“我是真心喜欢这画。”
    苏锦盈望向乐天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乐天带她去了药堂，郎中为她擦了药，说是都是皮外伤，无大碍。
    乐天这才放了心，又亲自送她回了住的地方。
    “程公子，敢问以后如何找你？”苏锦盈咬了咬唇，似乎鼓了很大勇气才说出口。
    乐天轻笑，“有缘自会相见。”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了一句，“相信这次你爹一定能高中。”
    苏锦盈点头，“借你吉言。”
    唐乐天走在街上，察觉到不对，有人跟踪他，他微微勾起唇角，知道一定是宜晴派的人。
    他佯装被暗算晕倒，“如愿”的被抓到国公府，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没有被带到地牢，而是被送到了一个华丽的院子，想来就是宜晴的居所。
    “谁让你们把他打晕的？”宜晴发了脾气。
    “小姐，我们也是怕节外生枝，所以才把他打晕的，万一被国公爷知道了……”
    宜晴脸色更难看，上去就给侍卫两个巴掌。“小姐饶命。”
    “够了，都给我出去。”
    宜晴竟然让乐天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还亲自用面巾帮他擦脸。
    乐天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宜晴看着紧闭双眼的乐天，微微一笑，“公子，对不起。晴儿想见你，所以让他们把你带来了。看你气宇不凡，想来定是出身显贵，晴儿想跟你交个朋友。”


第三百八十三章 风起


乐天缓缓睁开眼睛，佯装惊讶，“我怎么会在这里？”
    宜晴眨了眨眼，“因为我们俩有缘啊。”
    乐天撇了撇嘴，心里暗道，怕是孽缘吧。
    “公子饿了吧，来人。”
    宜晴一声吩咐，立刻有下人进来，一会儿功夫，便一桌子的菜。
    “我扶你起身。”宜晴去扶乐天，乐天也没有闪躲。
    他心里暗道，本来他就想通过结交宜晴从而接近镇国公，只是没想到进展的太顺利了。
    上了桌，乐天也不客气，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宜晴还亲自给他盛汤，乐天吃饱了，冲着她笑了笑，“二小姐，你把程某抓来，到底有何贵干？”
    宜晴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是二小姐？”
    乐天心里一怔，没想到这个宜晴看起来刁蛮蠢笨，却有心思细腻的时候。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的那些手下抓我的时候说的，说我得罪了他们二小姐。”乐天挑了挑眉。
    宜晴哈哈大笑，“你是得罪了本小姐，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乐天撇了撇嘴，“怎么补偿？以身相许吗？”
    宜晴抿了抿唇，“对，以身相许。我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公子一身英气，是出身将门吗？”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就是平民百姓一个，二小姐眼拙了。”
    宜晴哼了一下，“平民百姓也没关系，你娶了我，做了国公府女婿，以后便是荣华富贵，人上之人了。”
    乐天暗道，真没想到，这个宜晴如此难缠，“别说笑了，你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身份尊贵，你爹会让你嫁一个平民百姓吗？”
    宜晴笑意散去，脸色清冷，缓缓开口，“我爹中年才得子，有了我们三姐弟，大姐本来有意中人，她是为了我们宜家，才进宫的。我不想跟我姐姐一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宜晴中意谁，一定要嫁给他。”
    乐天暗道，都说皇上和皇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看来很多事情不为人知。
    突然，门外有人喊道，“三公子，二小姐已经睡了。”
    宜晴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是我弟弟，天佑。”
    只见天佑不信，硬是闯了进来，冷冷的看了看乐天，“二姐，他是谁？”
    宜晴还没回答，乐天就笑着说道，“我姓程，单名一个天字，是二小姐新请的贴身护卫。”
    宜晴对乐天的答复很满意，她白了天佑一眼，“程哥哥武功高强，以后就由他贴身护卫我。”
    天佑嗤笑，“二姐，这男女有别，你请了个贴身男护卫，这传出去……”
    宜晴冷哼，“天佑，你是不是每天没事干？你喜欢纳兰丽婉的事，爹是怎么说你的，那个丫头任性跋扈的，连大姐都不想让她进我们宜家的门，这才撮合她跟于景辰。是她自己没福气，被于家毁了婚，你还三天两头往安王府跑，把我们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天佑一听，也发了脾气，“她任性跋扈？我看她比起你，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你在外公家好好呆着吧，还回来干什么？就知道气爹。”
    宜晴一拍桌子，“宜天佑，这是我的屋子，给我滚。”
    乐天心里暗道，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国公府的两兄妹也不是善茬。
    乐天被安排住在宜晴院子里的客房，夜里，他听到哭声，那哭声十分凄惨，接着是宜晴的打骂声，有人告诉他，二小姐冲丫鬟发脾气了，许是因为今天跟三公子吵架，所以把气发在丫鬟身上。
    乐天本想去阻止，但是身旁的人告诉他，没用，如果不让她撒完气，她日后还会想到更残忍的方式对待那丫鬟。
    次日一早，乐天起身，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跪着一个姑娘，想来就是昨夜受罚的那个丫鬟碧荷。
    他走了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碧荷的后背已经惨不忍睹，不时的滴着血，她浑身发抖，脸色白的像一张纸。
    “你没事吧？”乐天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臂，她痛呼出声，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乐天仔细察看，她的手腕和手臂竟全是针孔。
    他暗道，他本来以为他姐姐已经够恶毒了，没想到跟这个宜晴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天哥哥，起这么早啊？”
    宜晴从房里款步走了出来，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珠翠满头，穿了一身水粉色绣花长裙。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身打扮让乐天对她更加厌恶。
    乐天忍了忍，他知道，他如果越表现出对碧荷的同情，宜晴可能越生气，日后越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乐天微微一笑，轻轻踢了一下碧荷，“晴儿，她跪在这多碍眼，让她下去吧。”
    这声晴儿叫得宜晴心花怒放，“贱婢，下去吧。”
    碧荷抽泣，“谢谢二小姐。”
    可是她的腿已经麻木僵硬，站也站不起来，乐天给其他下人使眼色，有两个丫鬟过去扶她，将她带了下去。
    安王府，书房里，刘崇将苍州的密报送上，纳兰羽看完以后，脸色阴沉。
    刘崇微微抬眸，“王爷，怎么，苍州有变？”
    纳兰羽抿了抿唇，“杀父之仇，于千余自然不会忘。既然于家对我们纳兰家起了杀心，本王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刘崇一怔，“这么多年于家都隐忍不发，怎么，联姻不成，便坐不住了吗？”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玉龙的事情，本王早就怀疑是于家背后设的局。”
    刘崇深吸一口气，“王爷是怀疑于家的势力已经渗入皇宫？”
    纳兰羽冷笑，“不管是不是真的，除掉于家，对纳兰府有利无害。如今和亲已成，平南暂时不会有动作，皇上自然会把精力用来整治朝廷，我们必须把矛头引向苍州。”
    将军府，蒋福收到自己弟弟蒋玉山的密信，正犹豫不决。
    有人禀报，“将军，安王到访。”
    蒋福皱了皱眉，轻呼一口气，“有请。”
    纳兰羽见到蒋福先是寒暄了一阵，蒋福是聪明人，知道安王这个时候来，一定有事。
    “你们都下去吧。”
    “是。”
    纳兰羽笑了笑。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定亲


“蒋将军，听说你膝下有一爱女，才貌双全，名唤美淑。”
    蒋福心中一怔，这个美淑就是之前他想送进宫的庶女，但是皇上为了讨好皇后委婉的拒绝了。
    “不过是个侍妾生的庶出之女，模样端正些罢了。”蒋福饮了一口茶。
    纳兰羽笑道，“我们家老六央儿至今未娶正妻，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气。”
    蒋福知道安王的第六子纳兰央是侧妃贺蕾所出，贺家也是名门显贵，纳兰央虽然不是嫡子，可也是身份尊贵。
    他这个女儿，虽然温柔懂事，极得他的宠爱，但是她的生母出身贫寒，原本只是奴婢，议亲的时候，很多人家是计较的，若嫁到显贵之家，能做正妻之位实属不易。
    蒋福暗道，安王突然来提这门亲，看来后边还有事。
    他微微一笑，“淑儿若能嫁给令郎，才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纳兰羽点头，“那这门亲就说定了。”
    他顿了一下，脸色微变，“既然我们做了亲家，本王有话便直说了。”
    “王爷请讲。”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苍州于家拥兵自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知道令弟可有所察觉？”
    蒋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笑了笑，半晌儿没说话。
    纳兰羽微微垂眸，“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几个都是当初扶皇上登基的功臣，可是如今皇上独独倚重镇国公，不免让人心寒呢。贵妃娘娘若是将龙子平安生下来，如今都会叫外公了吧。”
    蒋福有些为难，他深谙世故，当年他因为宋英带兵投靠楚王，宋英兵变被杀时，他明哲保身。后来他又背叛楚王，投靠了镇国公。
    他的这些事被朝廷上下所熟知，希杰对他疑心很重，是故蒋美云在宫中十分不受宠，他甚至觉得蒋美云意外小产实际上就是皇上希杰所为，所以他才不让女儿蒋美云再追究下去。
    纳兰羽见他一直不表态，脸色微沉，缓缓站起身，“蒋将军，既然你有顾虑，那就当本王今天没有来，什么都没说吧。”
    蒋福有些尴尬，暗道，莫非美淑和纳兰央的婚事也不作数了吗。
    “王爷。”他叹了一口气。
    纳兰羽侧目，蒋福几步靠了过来，将声音放到最低，“我弟弟玉山确实掌握了一些关于于家的证据，但是依苍州的兵力，事关重大。再说，鲁阳王不会答应，润媛郡主已经来了京都，为他祝寿。”
    纳兰羽抿了抿唇，笑了笑，“是啊，鲁阳王快过寿了。”
    他话锋一转，“央儿的婚事，他母亲一直着急，本王看，就马上办了吧，你意下如何？”
    蒋福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切王爷做主，美淑丫头知道她能嫁到纳兰府，不知要多高兴啊。”
    纳兰羽拍了拍蒋福的肩膀，“以后便是亲家了。”
    “是啊。”蒋福笑着附和。
    纳兰羽回府后，就告诉贺蕾，为纳兰央定下蒋家那门亲。
    贺蕾一百个不愿意，自然是嫌弃蒋美淑的庶出身份。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贺氏


纳兰羽有些不耐烦，“纳兰央不是庶出？”
    贺蕾整个人僵住，纳兰羽的这句话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纳兰羽也有些后悔，但是话已出口。
    泪水在贺蕾的脸上流个不停，她突然大声哭喊，“纳兰羽，你，你真行。当年京都的人都在背后笑话我，笑话我一个名门嫡出千金，居然与人为妾，对，是我贺蕾自甘下贱，是我贱啊。”
    说着，贺蕾狠狠的打自己的脸，眼神异常冷厉。
    纳兰羽从未看到过她这个样子，但是他实在没心情哄她，“你疯够了没有？”
    贺蕾自言自语，“贺蕾，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为什么啊？”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央儿的婚事已定，你下去吧。”
    贺蕾又哭又笑，“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已经娶了华婷，我只能屈居侧室。可是我和华婷比差什么？你能有今天贺家没有出过力吗？”
    纳兰羽指了指她，怒道，“贺蕾，本王已经够容忍你了，别再挑战本王的耐心。”
    贺蕾脸色突变，狠狠的瞪着纳兰羽，这个她曾经深爱入骨的男人，“你居然立冰莲为平妻，她不知道跟过多少个男人。不知道姓什么的野种居然做了王府嫡子，还要娶公主做驸马。”
    贺蕾还没说完，纳兰羽一巴掌便打了过来，直打得她跌倒在地，头不知道撞了什么，鲜血直流。
    有人告诉纳兰央，快点过去，王爷要休了侧妃。
    纳兰央一惊，“因为什么？”
    “好像是王爷为你定了一门亲，是蒋福将军的女儿蒋美淑，侧妃娘娘嫌弃她是庶出，所以跟王爷吵了起来，惹怒了王爷。”
    纳兰央轻呼一口气，急步跑了过去，一推开房门，看到自己母亲狼狈的倒在地上，纳兰央一阵心酸，连忙过去扶她。
    “娘，快起来。你头在流血，来人，快去喊郎中。”
    纳兰羽一脸阴沉，“这个疯妇，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贺蕾看到儿子，出奇的平静下来，“央儿，他让你娶蒋美淑。”
    纳兰央扯出一丝笑容，连忙点头，“儿子愿意，娘，儿子愿意。”
    贺蕾一脸落寞，“你不怕别人笑话你，说你的岳母曾是个洗脚婢？”
    纳兰央摇了摇头，“美淑小姐才貌双全，儿子能娶到她是福气，儿子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贺蕾的眼泪稀里哗啦滴个不停，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纳兰央忙为她擦眼泪。
    “好，你愿意就好。”贺蕾克制住自己，努力的笑了笑。
    纳兰羽垂眸，不看他们母子。
    纳兰央扶着贺蕾，缓步离开。
    贺蕾重复着那句话，“好，你愿意就好。”
    纳兰羽随即屏退了所有人，他重重的把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可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贺蕾想不开，当天夜里便自尽了。
    纳兰央哭的死去活来，他是贺蕾的独子，凝聚了贺蕾所有的期望。
    “娘，你怎么忍心丢下儿子啊，儿子说过，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娘，你睁开眼，再看看孩儿啊？娘，你让儿子以后怎么办啊。”
    哭声凄厉，纳兰央平时极为沉稳内敛，可是今天，他无所顾忌了。
    纳兰羽得到消息后，半天没说出话来，虽然他不爱贺蕾，但是这么多年在一起，感情也是有的。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道，“于家，若不是为了对付你们，本王也无需拉拢蒋福，这笔账就记在你们头上，本王定要将你们连根拔起。”
    刘崇缓步靠近，压低了声音，“王爷，侧妃娘娘的事，请您节哀啊。”
    纳兰羽摆了摆手。
    刘崇顿了一下，接着说，“贺家那边，如何交待？毕竟贺老夫人还在啊。”
    纳兰羽微微一怔，他知道，刘崇是提醒他，贺家不是好惹的。
    贺老夫人也是将门之女，说起来跟镇国公还沾亲。
    纳兰羽缓缓闭上眼，轻呼一口气，“你把康儿叫过来。”
    “是。”
    贺蕾的事，冰莲也有一丝难过，虽然她不觉得贺蕾真把她当姐妹，但是两人也算多年相识。
    但是华婷却幸灾乐祸，贺蕾跟她不合，多年来明争暗斗，屡屡对她不敬。
    纳兰康却一再提醒，“母妃，说话要小心。另外，您还是换一身素色衣裙吧。”
    有人过来禀报，“世子，王爷请您过去。”
    华婷一怔，“这个时候，叫你过去，能有什么事？”
    纳兰康撇了撇嘴，“去了就知道了。”
    国公府，唐乐天在院子里练功，宜晴在一旁叫好。
    突然，有人飞身靠近，与乐天打了起来。
    宜晴看清楚，那人就是她爹镇国公的贴身侍卫冷岩。
    “冷岩，你住手，你若敢伤他，我跟你没完。”宜晴知道冷岩武功高强，她担心乐天受伤。
    镇国公沉着脸色走近，宜晴连忙把头垂下，“爹。”
    冷岩和乐天一时难分胜负，只是冷岩步步紧逼，但是乐天却点到即止。
    “好了，停。”镇国公沉声道，冷岩马上收了招。
    乐天抱拳笑道，“承让了。”
    冷岩也冲着乐天微微颌首。
    宜晴撇了撇嘴，“爹，他就是程天哥哥，怎么样，厉害吧？”
    镇国公上下打量着乐天，“你叫程天？”
    “是，国公爷。”
    “你武功倒是不错，你不是京都人士，来这儿是办事的？”镇国公抿了抿唇。
    乐天对于自己的身份早准备好一套说辞，自然对答如流。
    镇国公点了点头。
    乐天轻笑，“小人与二小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宜晴扯了扯镇国公的衣袖，“爹。”
    镇国公笑了笑，“你呀，被老夫宠坏了。你姐想你了，什么时候进宫看看她。”
    宜晴摇了摇头，“我不想进宫，遇到太后，遇到皇上，这个娘娘，那个娘娘的，都要行礼，伏小做低的，我不喜欢。”
    镇国公轻呼一口气，“在家可以胡言乱语，出了府，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
    “女儿知道，出了府，天哥哥会保护我的。”宜晴冲着乐天柔媚一笑。
    乐天心里苦笑，他长的也算不得十分英俊，不知道这难缠的宜晴怎么就看上他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安抚


“让我娶贺敏儿？”纳兰康微微一怔。
    他也想到，贺氏一死，他父王一定会想办法安抚贺家，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让他娶贺家的庶女。
    纳兰康皱了皱眉，“父王，您的意思是，让儿子娶她做正室？”
    纳兰羽压低了声音，“她若做了正室，唐乐仙肯吗？依她狠辣的性情，贺敏儿能活到拜堂那天吗？”
    纳兰康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为什么让儿子纳了她？六哥和她青梅竹马，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纳兰羽冷哼一声，“你聪明的时候绝顶聪明，笨的时候是真笨。”
    纳兰康神色一敛，连忙垂眸，“儿子明白了。”
    纳兰羽点点头。
    贺老夫人听说女儿身故，悲痛不已，纳兰家只能说贺蕾是突然暴病身亡，但是真相是如何，贺老夫人已经一清二楚。
    她此生最痛悔的，就是当年带女儿去参加南阳侯的寿宴。
    寿宴上，贺蕾对南阳侯的女婿纳兰羽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贺老夫人知道后，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可是贺蕾以死相逼，她心疼女儿，不得不让步。
    她知道华婷骄横跋扈，送了很多礼给她，希望她能和女儿和平相处。
    “蕾儿，你还是断送在了纳兰府啊。你丢下了你儿子，连娘都不顾了吗？”贺老夫人老泪横流。
    国公府，镇国公宜恩，听闻贺蕾的事，也是一阵唏嘘。算起来，贺老夫人是镇国公的远房表姐。纳兰羽当年纳贺蕾为妾，还是贺老夫人找他出面议的亲。
    “来人，准备一下，去一趟贺府。”
    天佑走了过来，“爹，可是因为贺侧妃的事？那您去了贺府，还去纳兰府吗？若是去纳兰府，天佑也跟您一起。”
    宜晴远远的喊道，“爹，我也要一起。”
    天佑轻呼一口气，转头瞥了她一眼，“二姐，你凑什么热闹。”
    宜晴有些不悦，当着乐天的面，她觉得天佑不给她面子，“贺侧妃过世，这么大的事，我身为国公府二小姐，自然要去看望安慰一下贺老夫人。”
    她顿了一下，不屑的看了看天佑，“不像你，见缝插针，就想着自己的小情小爱，整天找机会去看纳兰丽婉。”
    天佑还想争辩，被镇国公打断，“好了，既然都想跟着我走，那就一起去吧。”
    宜晴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天哥哥，这几天在府上，是不是很闷？我们出去转转。”
    乐天暗道，这对兄妹，人家女儿不在了，肝肠寸断，他们可好，一个想出去散心，另一个想趁机去见心上人。
    镇国公的轿撵在前，宜晴和天佑的轿撵在后，乐天跟随在旁。
    没多久，便到了贺府。
    “娘，国公爷来看您了。”贺公子也是一脸悲伤，他也是十分疼爱贺蕾这个妹妹。
    贺老夫人这才缓了缓心神，拭了拭泪，“快请。”
    “老姐姐，老夫来看你了，蕾儿命薄，你要节哀啊，保重身体。”镇国公缓步而来。
    贺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放心，老妇还支撑得住，路是蕾儿自己选的，怪不得谁。”


第三百八十七章 敏儿


此刻，有人来报，“老夫人，大公子，安王府世子来了。”
    贺老夫人半天没说话，贺公子皱了皱眉，“让他先回去吧。”
    贺大公子贺刚以为纳兰康是来请他们去王府吊唁的，可是贺老夫人实在不想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
    乐天怕纳兰康认出是他，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二小姐，我去解个手。”
    “去吧。”
    镇国公在一旁劝道，“老姐姐，蕾儿虽然不在了，你还有亲外孙央儿呢。”
    贺老夫人知道，镇国公是提醒她，为了外孙纳兰央着想，不能和纳兰家翻脸，关系不可太僵。
    若是来的是纳兰羽，贺老夫人是绝不肯见的，但是纳兰康毕竟和贺蕾的死没有关系。贺老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
    “请他进来吧。”贺老夫人轻呼一口气。
    宜晴和天佑坐在一旁喝茶，纳兰康刚进来，天佑便起身跟他寒暄。
    纳兰康有意无意的瞟了瞟宜晴，心里不自觉的拿她和乐仙相比，论美貌、出身、才情，宜晴自然不能跟乐仙相提并论，只是，跟平南联姻事关重大，他父王纳兰羽还在斟酌。
    说来也奇怪，纳兰康被称为京都第一美男子，各家的小姐见到他都心怀他想，可是宜晴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纳兰康给镇国公见了礼，缓步走到贺老夫人跟前，“老夫人。”
    贺老夫人微微点头，“老身就不去了，就当蕾儿还没走。刚儿，你去送送你妹妹吧。”
    纳兰康抿了抿唇，“老夫人，发生这件事，谁都不想。我父王本想亲自过来，但是他太过哀伤，所以让我代他前来。”
    贺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是我女儿命苦，不能怪纳兰羽薄情。”
    说完，她冷冷的看了纳兰康一眼。
    纳兰康知道一提他父王，贺老夫人准会生气，但是礼数如此。
    他突然话锋一转，“除了在下的六哥，侧妃最牵挂的就是她的侄女敏儿姑娘了。”
    说着，他看了看贺刚。
    贺刚凝眉，深吸了一口气，这贺敏儿的生母曾经是贺蕾的贴身侍婢，从小伺候她的，两人关系亲厚。
    贺蕾曾提过，要为贺敏儿寻户好亲事，后来知道，正是现在纳兰府上的纳兰玉龙。
    可是纳兰玉龙要娶白艳公主了，虽然是因为不光彩的事，但是公主为尊，有公主的身份压着，贺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贺刚轻呼一口气，“敏儿，我定会为她寻户好人家，这孩子从小乖巧温顺，虽然是庶出，却也是我的亲骨肉。”
    纳兰康突然躬身拜了一下，“若是蒙贺世伯不弃，本世子愿意好好照顾她。”
    这句话一出，贺老夫人也是一怔，论才论貌，纳兰康都是上上之选，他既是嫡子，又是世子，将来会承袭王爵，贺敏儿嫁给他，将来岂不是王妃了。
    贺刚心中一动，“你真的愿意娶敏儿？”
    纳兰康笑了笑，“不知道贺世伯是否答应这门婚事。”
    贺老夫人咳嗽了一声，“蕾儿才刚走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密谈


乐天有意避开纳兰康，他出了国公府，上了宜晴的轿撵，微闭着眼睛小憩，突然，他耳骨一动，察觉到附近有人施展轻功。
    贺府里，贺刚本以为纳兰康要娶贺敏儿为正妻，可是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侧室贵妾，便明显表现出不悦。
    而纳兰康却一再托辞，说是贺蕾生前已经跟纳兰羽说好，有意将贺敏儿嫁给他。
    镇国公抿了抿唇，“老姐姐，既然是蕾儿生前的意思，纳兰世子又是京都的翘楚，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依老夫看，这门婚事可定。”
    贺老夫人微微垂眸，“蕾儿嫁给纳兰羽为侧室，敏儿嫁过去，又是侧室。”
    贺刚也皱了皱眉，“我们敏儿不比蒋美淑差，她能做正妻，我们敏儿……”
    贺刚还没说完，纳兰康已经起身，神色一敛，“有些事情，小王做不得主。小王只能保证，敏儿嫁过来，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说完，纳兰康冲着镇国公和贺老夫人微微颌首，便转身离开。
    天佑想跟着他一起去纳兰府，可是镇国公没有动，他若独自跟着去也是尴尬。
    宜晴看着天佑的模样，嗤笑出声，贺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她恍若未觉，到处在找乐天。有人告诉她，跟她一起来的公子出了府，应该在门口等她。
    “爹，我们走吗？”
    “爹，我们去纳兰府吗？”
    宜晴和天佑同时出声，都是想离开。
    贺老夫人起身，“谢谢您来看我，敏儿的婚事，老妇再考虑看看。”
    镇国公点头，“老姐姐留步，保重身体。”
    就在镇国公带着天佑和宜晴要离府的时候，乐天突然出现，他走近，冲着镇国公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镇国公一怔。
    镇国公上了轿撵，可没走几步，轿撵突然倾倒，镇国公从里面跌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一枚暗器打了过来。乐天以迅疾的速度接下了这枚暗器。
    而发暗器的人想逃走，也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冷岩等人团团围住。
    镇国公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老夫？”
    那人怒道，“宜恩，是你害死了我娘。”
    镇国公一怔，“你娘是谁？”
    那人目光一冷，一字一句道，“谭玲歌。”
    这三个字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的记号，人尽皆知。
    乐天自然也知晓，都说之前长达近十年的战乱就是祸起风华绝代的谭玲歌。
    “你姓萧？萧琰和谭氏的儿子？”镇国公神色复杂。
    “正是。宜恩，当年就是你怂恿刚登基的皇上赐死我娘的，你不会忘了吧？”
    宜恩轻呼一口气，“不错，是老夫认为谭氏乃红颜祸水，不祥之人。”
    他顿了一下，“还有你爹萧琰，徇私枉法，也是罪有应得。”
    当年，瑾后为报复谭玲歌，将她毒哑，送给禁军统领萧琰。
    后来，谭氏生下一子，便是今天行刺镇国公宜恩的萧楠。
    萧楠握紧了拳头，“我娘已经被人残害，是哑巴了，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这些人，不怪那个昏君，居然把所有罪过归结到一个妇人身上。”
    镇国公宜恩神色一敛，“放他走。”
    所有人皆是一怔，宜晴哼了一下，“爹，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连天佑都开了口，“爹，他视你为敌，放走他，他还会想方设法来害你的。”
    “放他走。”镇国公抬高了声音。
    属下不敢违背，给萧楠让开了一条路。萧楠轻呼一口气，“宜恩，别以为放过我，我就会感谢你。”
    说完，便急步离去。
    “走吧，去一趟安王府。”镇国公敛了敛神色。
    天佑一听，心中一喜。
    而此时，安王府，蒋福前来吊唁。虽然纳兰羽封锁了消息，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蒋福也听说了贺蕾是因为不同意儿子娶美淑为妻，跟纳兰羽大吵一架后才一时冲动自尽的。
    蒋福心怀愧疚，他拍了拍纳兰羽的肩膀，“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美淑那孩子没福气。”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听到纳兰央急步而来。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纳兰央恭敬的向蒋福行了大礼。
    蒋福和纳兰羽都是一怔。
    蒋福有些尴尬，“六公子，你母亲的事，节哀啊。至于美淑，这门亲事就作罢吧，她是个没福气的丫头。”
    蒋福心里暗道，“你娘就是因为这门亲事才自尽的，你叫我如何放心将美淑嫁给你。”
    纳兰央脸色一沉，突然跪了下来，“美淑才貌双全，是我配不上她，这门亲事，我纳兰央求之不得，求蒋世伯成全。”
    蒋福抿了抿唇，看了看纳兰羽。
    纳兰羽咳嗽了两声，“蒋兄，这门亲事既然之前已定，就作数吧，你放心，本王保证，美淑嫁过来，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蒋福看了看纳兰央，还是有些犹豫，这个女儿样貌出众，才情俱佳，他本是有心送她进宫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皇上敬重皇后，就算进了宫，也不一定是好事。而且，贺蕾因为此事自尽，如果亲事又没成，跟纳兰家再结了怨就不妙了。
    蒋福终于点头答应。
    此时，有人来禀报，“王爷，国公爷来了。”
    纳兰羽微微抬眸，“快请。央儿，你先下去吧。”
    正堂里，纳兰羽，蒋福和镇国公三人密谈，所有人都屏退了。
    “什么？于家勾结平南？”镇国公一惊，“应该不会吧，是否是平南有心离间？”他皱了皱眉。
    纳兰羽看了看蒋福，蒋福微微垂眸，“我也觉得事关重大，已经让玉山再仔细查证，暂时不要禀报皇上。”
    纳兰羽看了看镇国公的神色，“国公，于家至今不肯交出兵权，不管他们是否真的与平南勾结，在苍州拥兵自重，迟早都是祸患。”
    镇国公点了点头，“本来，皇上就打算先促成联姻，再释兵权。但是没想到，那于景辰宁肯自毁声名，也不肯跟你们纳兰家联姻。”
    纳兰羽连忙说道，“是啊，可怜丽婉那孩子了，幸亏有天佑在一旁安慰她，她和你们天佑感情一直很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力保


镇国公只笑了笑，却没有往下接话。
    从纳兰府回来，他便脸色阴沉，心事重重，天佑以为是因为路上遇到萧楠行刺的事，“爹，到底为什么放过那个萧楠？”
    镇国公轻呼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我老了，心也软了。”
    乐天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眼神不禁有所变化。
    就在这一瞬间，被镇国公突然洞悉到，他眼神深邃的看着乐天。
    乐天自觉问心无愧，目光坦荡，丝毫没有心虚。
    宜晴过来拉乐天，“天哥哥，你教我练剑吧，走。”
    镇国公咳嗽了一声，微微垂眸，“晴儿，你先去，爹有事跟程天说。”
    宜晴笑了笑，“爹，这次多亏了天哥哥，他救了您，大功一件。您打算如何奖赏他？”
    乐天连忙说道，“二小姐，我是府上护卫，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你先下去吧。”镇国公又重复了一遍。
    宜晴只好先回自己的院子。
    书房里，镇国公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乐天一个。
    “你到底是谁？”镇国公沉声道。
    乐天拜了一下，“国公爷，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是广平侯世子于景辰的结拜兄弟程阿四。”
    镇国公皱了皱眉，“于家的人？”
    乐天缓缓说道，“国公爷，在下并不是为了于家而来，我是为了苍州的百姓。您一定不知道，战乱之中，流民四起，饥寒交迫那种滋味吧？”
    乐天眼里闪着泪光，那些儿时的痛苦经历在他脑海里打下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镇国公长呼一口气，“当今圣上是明君，只要于家忠心，便天下太平。”
    乐天摇了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为了某种目的，就是想陷于家于不义。”
    镇国公微咪着眼眸，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是蒋玉山吗？”
    乐天点头，“不错。蒋氏父子在苍州作威作福，尤其是蒋一州，草菅人命，恶行累累。”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血书，双手递给镇国公。
    镇国公看完了血书，皱了皱眉，“这个账房先生现在何处？”
    乐天抿了抿唇，“他，已经被蒋氏父子害死了，这血书就是他死前所写。”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人证已无，仅凭一封血书，如何定得了苍州太守的罪？”
    乐天微微一笑，“国公爷，谁都知道，苍州太守蒋玉山是大将蒋福的胞弟，虽然蒋福将军已交出兵权，但是余威尚在。”
    镇国公微微抬眸，“蒋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当初，他是反对派他弟弟去苍州任太守的。”
    他顿了一下，“你还有何证据？”
    乐天靠近，“账本，还有其他一些证据，足够定蒋玉山父子的罪，只不过那些证据在苍州。”
    镇国公稍稍迟疑了一下，“老夫要先进宫面见圣上，你等我消息。”
    “另外，”镇国公轻呼一口气，“晴儿那孩子任性骄纵……”
    他想了想，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乐天眨了眨眼，“国公爷放心，我会保护好晴儿小姐的。”
    镇国公嗯了一声。


第三百九十章 树大根深


苍州，太守府，静平侯于辉登门造访。
    “侯爷大驾光临，蒋府蓬荜生辉啊。”蒋玉山十分客套。
    于辉布满皱纹的脸微微一动，眼神深邃，“蒋太守，自你来苍州上任，于家没有什么事得罪过你吧？”
    蒋玉山深吸一口气，“侯爷，折煞蒋某了。可是蒋某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于辉眼神犀利，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沉，“于家在苍州百年，蒋太守可知道树大根深的道理？”
    蒋玉山有些慌乱，于家手握重兵，如果突然发难，哪里是区区太守府可以抵挡的。
    “侯爷有话，可以直言。蒋某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包涵。”
    于辉冷哼一声，话锋一转，“听说之前你有个账房先生，名叫夏子安，有一天突然不见了，也许老夫能帮太守大人寻到。”
    蒋玉山的额角已经出汗了，那夏子安本是他从京都带来的心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知道他很多秘密。
    只是后来夏子安在京都的双亲过世，他妹妹来苍州投奔他。由于他妹妹长的貌美，被蒋一州看上了，软硬兼施娶了当小妾，结果后面发生了很多事。他妹妹意外身亡后，蒋玉山不再信任夏子安。
    夏子安为人精明，为了自保，想出金蝉脱壳之计，蒋玉山派人追杀，却始终无法确定夏子安是否真的死了，也没能寻回他偷偷带走的账本，账本上可是有蒋家贪墨的证据。
    蒋玉山轻呼一口气，这么久了一直风平浪静，他以为夏子安就算不死，也隐姓埋名，不会再出现了。可是没想到，他很可能落在于家手里了。
    “怎么，不相信？”于辉故意抬高了声音。
    蒋玉山连忙恭敬的回答，“侯爷，若是蒋某哪里做的不对，您尽管教训就是。”
    于辉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于家对皇上一直忠心，若是有人故意挑拨，休怪我们于家翻脸无情。”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页纸递给了蒋玉山，随即转身离开。
    蒋玉山快走了几步，亲自送他出府，随后返回书房。
    “爹，没事吧？”蒋一州在书房里等他。
    蒋玉山脸色微沉，将那页纸展开，是从账本上撕扯下来的一页，上面记载了什么，他自然知道，的确是夏子安的笔迹。
    “都是你，若是没有夏小荷的事……”
    蒋一州急了，“爹，您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蒋玉山将那页账纸揉碎。
    “夏子安投靠了于家？”，蒋一州将声音放到最低，“爹，那我们还要和平南合作吗？”
    蒋玉山皱了皱眉，“你说呢？”
    蒋一州轻呼一口气，“看来只能暂时作罢了。”
    蒋玉山瞥了他儿子一眼，冷笑一声，“你想让太守府成为第二个扬城派吗？”
    蒋一州感到恐惧，“那怎么办？”
    蒋玉山抿了抿唇，“该怎么办，少主会有办法的。”
    奢华的居室里，乐仙躺在摇椅上，青黛在一旁端着葡萄。
    “彩云小筑里，柳云飞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三郡主一直在他旁边照顾。属下派人盯的很紧，确实不见涓涓的踪影。”
    乐仙嗯了一声，“十八年的母子情，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明白。”
    此刻，有人禀报，“少主，彩姨求见。”
    “让她进来。”
    青黛拜了一下，“属下告退。”
    乐仙点点头。
    彩儿进来，将青黛放在桌子上的葡萄重新端了起来，在乐仙身边，半蹲了下来。
    乐仙从盘子里取了一颗葡萄，吃了下去，“蒋玉山那里，有事儿？”
    彩儿点点头，“少主神机妙算”，她附耳说了几句。
    乐仙抿了抿唇，“你确定我四哥已经去京都了？”
    彩儿颌首，“是的，属下确定。”
    乐仙迟疑了一下，“还有我舅舅，用金浩和陶姜把他引开。”
    “属下遵命。”
    乐仙自言自语道，“君儿，对不起了。”
    为了明仕宗等人的安全，于千余将他们都留在了侯府。
    而于景辰亲自带领兵将进行操练，士气大振。
    明娴缓步走在院子里，看到景勋和涵儿无忧无虑的玩耍，她微微一笑，在心里默念，希望乐天一切平安。
    突然，明珊急步走了过来，脸色有异。
    “怎么了，姐姐？”
    “君儿姨母出事了。”
    正堂里，明世宗手里握着一根发簪，看着那张陌生的纸条，纸条上写着，“若要君儿平安，必舍夏子安。”
    “是君儿的发簪吗？”于千余缓缓问道。
    明仕宗点点头，皱了皱眉。
    此刻，在隐秘的居室里，乐仙勾唇而笑，“于千余，你跟你爹于映一样，喜欢标榜仁义，收买人心。你爹当初为了权力，连你大哥都舍了出去，送他回了京都，又利用他的死正式起兵。我看你面对明仕宗，如何抉择。”
    彩儿缓缓开口，“少主，广平侯是不会为了君儿放弃压制蒋玉山的筹码的。”
    乐仙脸色一变，“我知道。我想要的，只是拖延时间。”
    “少主，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乐仙眼神冷厉，“让蒋玉山把弹劾于家的密奏报上去。同时，让人散布消息，于家加紧操练，开始广纳兵士。”
    “是。”
    “还有”，乐仙加重了语气，“苍州马上就不安全了，召集我们的人，分批撤出苍州。”
    彩云小筑，是苍州郊外的一所雅致的庭院，乐仙安排柳云飞在这里养伤。不久，乐诗也跟了过来，她一改自己的跋扈张扬，亲自照顾柳云飞。
    柳云飞在院子里弹着琴，门开了，他眼前一亮，飘然而来的正是乐仙。
    “明柔。”柳云飞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身旁的乐诗一怔。
    乐仙微微一笑，“在这里这么久，一定很闷吧，我来，是带你们去京都。”
    “去京都，去京都干什么？”乐诗扬眉。
    乐仙微微垂眸，“去京都，寻找云飞哥的同胞兄弟。”
    乐诗疑惑，“你不是家里的独子吗？”
    柳云飞神色复杂，静静的看着乐仙，没有说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 生养之恩


皇宫里，希杰一脸阴沉，半天没有说话。
    镇国公缓缓开口，“皇上，老臣以为，于家并无反叛之心，如今与平南和亲，天下太平，不该再起战祸啊。”
    希杰轻呼一口气，“朕三番两次请于家两位侯爷来京都，他们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来？”
    镇国公微微一怔。
    希杰接着说道，“苍州是国之腹地，于家拥兵百年，尤其是当年的静温侯，竟从京中带出重兵，借势举了反旗。你让朕如何安心？”
    此刻，有人禀报，“禀皇上，鲁阳王求见。”
    希杰看了看镇国公，他知道，鲁阳王来，也定是因为苍州的事。
    “有请。”希杰实际上不想见鲁阳王，但是奈何他德高望重，在京都权贵中颇有威势，又与镇国公关系亲厚。
    鲁阳王身体欠佳，脸色有些苍白，他行了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希杰亲自过来扶，“老王爷，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鲁阳王起了身，咳嗽了两声。
    镇国公温和的说道，“王爷，您脸色不好，可是身体欠佳？”
    鲁阳王摇了摇头，扯出一丝笑容，“无妨，我那小闺女回来了，为老夫祝寿，许是太高兴了，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希杰微微垂眸，“润媛郡主一切可好？怎么广平侯没有陪她一起回来？”
    鲁阳王笑了笑，“皇上，老夫来，正是为了广平侯。听媛儿说，广平侯这些年深居简出，并无任何异动，对皇上算是忠心。这也是苍州百姓之福啊。”
    镇国公也附和道，“当年，是王爷深明大义，同意让自己妙龄的女儿嫁到苍州去。王爷对朝廷，有大恩呢。”
    希杰抿了抿唇，“确实要感谢老王爷，为了朝廷安定，宁愿委屈自己的爱女。朕十分内疚，王爷身体不好，自然希望女儿女婿能留在身边。朕有一想法，想召广平侯进京，朕愿意再封一个异姓王。”
    此言一出，鲁阳王和镇国公皆是一怔。
    镇国公缓缓开口，“皇上，怕是广平侯舍不得苍州的百姓。”
    希杰面色不变，但是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镇国公和鲁阳王从宫里出来，两人又寒暄了一番。
    临走之时，镇国公压低了声音，“纳兰家对于家仍然心存敌意。”
    鲁阳王脸色一沉，“老夫知道，纳兰羽为了扳倒于家，最近可是费尽心思。硬让自己儿子娶蒋家庶女，害的自己侧妃自尽，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老夫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早就去纳兰府质问他了。”
    “老王爷息怒。”
    鲁阳王抿了抿唇，“当初，他非要一个王爷的封号，才肯拥皇上登基，你以为这件事，皇上忘了吗？纳兰家和于家互相制衡，若是于家倒了，下一个要倒霉的，怕就是纳兰家了。”
    说完，鲁阳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镇国公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客栈里，乐诗和乐仙一个房间，乐诗心情不错，这段日子，柳云飞倒是对她态度谦和。
    “三姐，你有没有跟柳云飞透露过我的身份？”乐仙缓缓开口。
    乐诗毫不在意，“你不是不让我说嘛，我可没说。不过，云飞那么聪明，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乐仙心中暗道，“柳云飞啊柳云飞，你既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又是我心上人的哥哥，我不忍心把你怎么样。可是你太聪明了，留下你，怕是有祸患。”
    柳云飞在隔壁房间休息，有人敲门，“客官，我是店小二，来送热水的。”
    “门没锁，进来吧。”
    小二进来之后，冲着柳云飞使眼色，柳云飞神色一敛，瞥了他一眼。
    “客官，小的把热水给您放这儿了。”
    等那人离开，柳云飞走了过去，他放热水的地方，留下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云飞我儿，今晚丑时，城外五里坡相见，母涓涓。”
    柳云飞将纸条撕碎，乐仙说的不错，十八年的母子情，不可能说断就断。就算柳云飞已经确定她不是自己亲生母亲，而且她的生母还是被涓涓间接害死的，但是让他突然恨一个多年来相依为命的人，他真的恨不起来。
    他没有合眼，丑时准时起身，悄悄推开房门，去城外五里坡见涓涓，而涓涓早在那里等着他。
    柳云飞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涓涓一看到柳云飞走来，有些激动，“云飞，你没事吧？”
    柳云飞微微颌首，“没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涓涓有些愕然，这不像他的儿子，“云飞，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你被抓进了太守府，日夜担心你，好在知道你被救了出来。可你为何突然跟娘这么疏远？”
    柳云飞神色一敛，“娘认识金美霞吗？”
    涓涓一惊，“你，云飞……”
    看到涓涓慌乱的眼神，柳云飞皱了皱眉，“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涓涓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暗道，是她太贪心了吗？她一开始就该告诉柳云飞身世真相，告诉他自己不是他亲生母亲。
    是她，她渴望有一个亲生儿子，她已经把柳云飞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
    “云飞，你听娘跟你说。”涓涓泪水滑落。
    柳云飞眼神冷厉，“金美霞才是我亲生的娘，对不对？”
    涓涓绷紧了嘴角，“是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是唐乐诗吗？这个贱人。”
    柳云飞大声说道，“为什么骗我？你骗了我十八年啊，我亲娘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你命人强行让她喝下催产药？才害她生下我之后就死了。是不是？说，是不是？”
    柳云飞的怒吼，让涓涓崩溃。
    她敛了敛心神，沉声说道，“是，美霞才是你的生母。我无意害她，但是，当时情况复杂，我也是身不由己。”
    柳云飞浑身发抖，“这么说，你说我爹是柳成度，让我替他报仇，也是假的了？”
    涓涓脸色一变，“不是。你确实是柳成度的儿子，你身体里，留着柳家的血。”
    柳云飞哈哈大笑，“金美霞是江州东门门主厉寒东的宠妾，我也是在厉府出生的，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金蝉脱壳


“云飞。”乐诗的声音响起。
    柳云飞回头一看，乐诗和乐仙都在，后面还跟着青黛和泽兰。
    乐仙扬眉，“云飞哥，小心。”
    柳云飞微微颌首。
    乐诗忍不住开口，“云飞，我们刚才都听到了，这个女人害死了你亲娘，你杀了她，替你亲娘报仇。”
    柳云飞给涓涓使了眼色，做了一个快走的嘴形。
    涓涓心中一怔，知道柳云飞还是关心她的，她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柳云飞摆了摆手，“不用追了。”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回到客栈后，乐诗困的呼呼大睡，乐仙却没有合眼，她在等彩儿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彩儿隔着窗子低声说道，“少主，她被人救走了。”
    乐仙的手握成了拳，“放走了她，后患无穷。”
    “少主恕罪，属下们无能。救走她的，都是高手。”
    乐仙脱口而出，“刘卫。”
    京都，蒋福也察觉到苍州之事的棘手，他担心自己的胞弟，遂恳求皇上将蒋玉山暂时调回京都。
    皇上希杰犹豫不定，此时安王纳兰羽开口，“皇上，可暂时召蒋太守回京述职，这样也不显得突兀。”
    希杰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蒋福总算松了一口气。
    苍州的百姓都在议论，“你们听说了吗？太守大人连夜回京都了。”
    “说是皇上召他回京述职。”
    “回京述职？听说他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回的京都，如果是回京述职，应该是他一个人回去啊。而且听说走的时候静悄悄的，生怕有人不肯让他走。”
    “这么说，苍州要乱啊。”
    “是啊，赶快收拾收拾，我们也走吧。”
    广平侯府，明仕宗的心乱作一团，蒋家父子逃回了京都，那君儿到底如何了，他实在担心。
    “对不起，仕宗，没想到蒋玉山居然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于千余轻呼一口气。
    曲兰嫣开口，“侯爷，只凭蒋玉山，根本做不到。他背后，有人帮他。”
    于千余点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无忌呢？”
    翁浪答道，“听说有人在江南看到了路金浩，无忌和金升去江南了。”
    于千余皱了皱眉，他预感到事情不妙。
    包三夫妇因为担心养女丹儿，也是心急如焚。
    突然，有人喊道，“丹儿姑娘来了。”
    “丹儿。”
    丹儿发丝凌乱，一脸疲惫的跑了过来，“爹，娘。”
    包三嫂紧紧抱住了她，丹儿泪水滑落。
    “怎么，蒋一州没带你走？”
    丹儿冷笑，“他，得到的东西怎么会珍惜，他没在走之前杀了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突然，她顿了一下，“明盟主呢？我知道君姨在哪儿。”
    明仕宗突然跑了出来，“你知道君儿在哪儿，快带我去。”
    曲兰嫣扯了扯明仕宗的衣袖，可是明仕宗哪里顾得上，直接跟着丹儿离去。
    曲兰嫣不放心，带上所有人去找他。
    于景辰也要去，被于千余拦住，“辰儿，我们要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
    “爹，我怕有诈。”
    于千余叹了一口气，“若是不让他去，君儿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哎，一切看天意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陷阱


丹儿带着明仕宗去了一处老宅，里面十分杂乱，到处都是蜘蛛网。
    “小心。”明仕宗屏住呼吸，丹儿随即也屏住呼吸。
    他们找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君儿。
    丹儿急道，“我偷听到的，应该就是在这里。”
    “再找找。”明仕宗皱了皱眉。
    丹儿胡乱翻查，碰到了一个灯盏，突然，墙壁开了。
    明仕宗心中一动，知道里面是密室，他急步走了进去。
    丹儿正迟疑的时候，曲兰嫣等人赶到，她瞥了丹儿一眼，“仕宗进去了吗？带我们去。”
    明仕宗一进入密室，迎面就看到君儿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
    “君儿。”明仕宗眼里闪着泪光，掩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一别十七年，再见犹如在梦中，他本以为自己今生再也见不到君儿了。
    是广平侯于千余暗中请湘灵峰主下山，用余下的一株千年神草救了他，湘灵峰主就是郑忆罗的师父。
    君儿拼命的冲他摇头，额角全是汗，眼里仿佛都是血泪。
    “有机关，小心。”随后进来的曲兰嫣大喊。
    就在同时，数百支箭射了过来，明仕宗凌空翻身，“你们不要过来。”
    无论是天赋，还是后天努力，明仕宗都是万里挑一。
    但是君儿和孩子的事对他的意志是一重大打击，加上明镜山庄支持苍州于氏被排挤陷害，此时的明仕宗已经不复年轻时的睿智沉稳，意气风发，倒是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他解开君儿身上的绳子，要带君儿离开的时候，一支飞快的箭射向君儿，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推开了君儿，那只箭射在了他的身上，是支毒箭。
    “仕宗。”
    “明大哥。”
    曲兰嫣和君儿同时喊道，两人都是声嘶力竭。
    君儿抱着明仕宗，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狠狠的擦掉眼泪，“来人，快来救救明大哥。”
    她看到明仕宗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变黑，他的脸也已经变得黑紫。
    曲兰嫣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仕宗，仕宗。”
    她查看了一下，知道毒血攻心，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丹儿想在大家慌乱的时候悄然离开，她神色一变，缓缓的往后退，在她就要转身逃走的时候，被王益一把握住了手腕，丹儿吓得浑身一激灵。
    “王叔，你干什么？”丹儿瞪大了眼睛。
    包三夫妇也在场，他们也是一怔。
    “我问你干什么？是不是你故意引盟主过来的。”
    丹儿坚决否认，“不是，我没有。”
    王益加重了语气，“不是的话，你为什么逃走。”
    明珊和明娴也跑了进来，“爹。”
    两姐妹跪在明仕宗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翁浪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师伯，盟主要交待后事了，这个时候……”
    王益一脸悲痛，暂时点了丹儿的穴道。
    明仕宗缓缓说道，“我对不起明家祖先，孙儿不孝，没有铭记祖训，致使明镜山庄腹背受敌。”
    他顿了一下，看着眼前两个女儿，“珊儿，娴儿，爹不在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们的娘。”
    明珊和明娴哭着点头。
    “嫣儿，对不起，我们夫妻多年，我想你会原谅我的。”
    曲兰嫣一直想听明仕宗再叫回她嫣儿，只可惜是最后一次了。
    明仕宗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君儿，他突然微微一笑，这笑容跟他初见君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时君儿娇小的身体撑起宽大的道姑服，站在光彩照人的曲兰嫣身旁是那样渺小，但是明仕宗却注意到了渺小的她。
    君儿也笑了，和明仕宗两人深情对望，回忆那一幕幕像发生在昨天的事。
    他们一起越过高山，走崎岖小路，扮作夫妻，掩人耳目。
    她把延误行程的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被明珊误解，当众扇了巴掌。
    她为了公道二字，勇敢的站了出来，为徐知知正名。
    就是那时，明仕宗对她刮目相看。
    曲兰嫣的脑子里，名门正派，刻板的念头太多，而明仕宗却可以随意和君儿倾吐自己的想法。
    那天是君儿的生辰，她悉心打扮，脱下了那身道姑袍，秀发披散，粉色衣裙，站在荷花池旁楚楚可人。
    明仕宗痛悔不已，此刻，他才知道，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君儿。
    曲兰嫣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出一句，“君儿，那个丫头到底是不是明柔？”
    君儿收回视线，目光慢慢移到曲兰嫣的脸上，她的眼神也慢慢变为冷厉。
    她想起十七年前，她刚生下明柔，曲兰嫣带人过来，她为了躲避曲兰嫣，抱着明柔一路狂奔，到了悬崖边。
    “君儿，你已经没有路了。我不想怎么样，你把孩子抱给我吧，她是仕宗的骨肉，我不能让你带在身边。”
    “你别过来，谁也不能把我和孩子分开，她是我的女儿。柔儿，别怕，娘会保护你。”
    君儿眼神里的冷厉已经变成狠绝。
    坠下悬崖后，她落在水潭里，大难不死，但是刚出生的柔儿却没有了呼吸。
    “柔儿，你哭啊，你哭啊。”君儿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她想去找明仕宗，但是她不忍心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她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辗转流落到平南，被唐少衡的手下发现了踪迹。
    唐乐仙听说她是武林北斗明仕宗的情人，知道她心怀仇恨，便利用她假扮明柔混入明镜山庄，以图取武林绝学。
    君儿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曲兰嫣看来有一丝诡异。“没错，那丫头确实是明柔，是我和仕宗的亲生女儿。她有些任性，有些孤傲，甚至被人利用。希望你们不要怪她。”
    君儿没有转头，她不敢看明仕宗，因为她撒了慌。
    她暗道，“曲兰嫣，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柔儿的。”
    明仕宗欣慰的点点头，口里唤着明柔的名字，紧紧握着君儿的手，气绝离世。
    “仕宗。”
    “爹。”
    “爹。”
    君儿缓缓转过头，手轻抚明仕宗的脸，“明大哥，别丢下君儿。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不要，君儿。”曲寒花和慧儿跑了进来，可是已经太晚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识破


只差那么一点，曲寒花终未能见徒弟君儿最后一面。
    她本已带着慧儿隐居，听说君儿的消息，才重回苍州，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嫣儿，有件事，不知道你能否答应。”曲寒花头晕目眩，被慧儿搀扶，快支撑不住了。
    曲兰嫣拭了拭泪，“姑母请说。”
    “将仕宗和君儿合葬了吧。”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好。”
    曲寒花看着墓碑上刻着明仕宗与妻君儿的字样，缓缓开口，“明柔在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通知她啊。”
    曲兰嫣想起君儿临死前嘴角带着那一丝诡异的笑容，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君儿，你是派自己女儿来复仇的吗？”曲兰嫣暗道，她的心底竟然有一些恐惧。
    此时，乐诗乐仙姐妹和柳云飞马上就到京都了，她们在郊外的凉亭暂作休息。
    突然，有几个侍卫打扮的黑衣人靠近，乐仙认出他们其中有一人，是纳兰康身边的人。
    他们冲着乐仙拜了拜，“五小姐，我们公子让我们在这等候您。”
    乐仙心中居然有那么一丝激动，“他，知道我会来？”
    那人笑了笑，“一会儿见到公子，您亲自问他啊。”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人过来，“五小姐，我们公子在西边的树林等您。”
    他指了指。
    两人已经分别多时，乐仙说不想他，是假的。
    乐诗其实很想跟柳云飞独处，“你去吧，把青黛和泽兰也带上，我和云飞在这里等你们。”
    乐仙瞥了乐诗一眼，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她迟疑了一下，“泽兰跟我去，青黛留下保护你。”
    乐诗有点不耐烦，“云飞武功这么好，有他保护我呢，你放心。”
    柳云飞点点头，“你放心，我用性命保证，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那个养母。”
    “去吧，去吧。”乐诗又催促道。
    乐仙轻呼一口气，“嗯，我会马上回来的。”
    乐仙跟着那些侍卫离开，她心里不禁期待一会儿可以见到纳兰康。
    但是走出去一段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海里闪过一个眼神，是柳云飞再见到她时的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里，失去了之前他萌生的爱意。
    她又回忆柳云飞和涓涓那晚见面时的情景，一瞬间，她心里暴怒，“好啊，你们居然做戏给我看。”
    “不好，三姐。”她眼神凌厉，抽出腰中软剑，果然，那些侍卫早就有防备。
    凉亭里，乐诗讨好的给柳云飞扇着风，伸出手去握他的手。
    突然，柳云飞脸色变冷，一把甩开了她。
    乐诗一怔，“云飞，你怎么了？”
    涓涓笑着走了过来，“你是他杀父仇人之女，他厌恶你。”
    乐诗看到涓涓狰狞的样子，有些害怕，她往柳云飞的身边靠过去，“云飞，你刚才说过，要好好保护我的。”
    柳云飞微微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唐少衡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涓涓走了过来，一把薅住乐诗的头发，“你要怨，就怨你爹，是他作孽太多。”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及时赶回


涓涓将乐诗拖到一块空地，乐诗痛呼出声，她哪里被这么对待过。她是唐少衡第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
    “云飞，云飞救我啊。”
    柳云飞冷冷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么厌恶你吗？你想只蜜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乐诗怒道，“柳云飞，本宫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涓涓一使劲儿，将乐诗拽到了地上。
    柳云飞撩了撩衣襟，“娘，我在附近等您。”
    涓涓点点头，诡异一笑。
    柳云飞随即离开。
    “你想怎么样？”乐诗绷紧了嘴角。
    涓涓哈哈大笑，“还记得你们之前是怎么对待信儿的吗？我也想让你尝一下。”
    乐诗吓得脸色一变，在明境山庄的时候，信儿屡次挑衅她，因为那天当众诋毁乐仙，后来只得离开山庄。
    在信儿离开山庄后，乐诗不服气，派人找了几个醉汉想吓吓她，结果信儿在恐惧下，一头撞到墙上，当场气绝了。
    “你敢，本宫是平南郡主，我父王……”
    乐诗还没说完，涓涓上去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涓涓的脸越发狰狞，恨的咬牙切齿，“就是你父王，让我受尽屈辱和磨难。今天，我就要报复在他宝贝女儿身上。痛快，痛快啊。”
    涓涓拍了拍手，几名壮汉走了过来。
    乐诗吓得脸色惨白，她此刻痛悔，不该任性来北国，早就应该跟着马宇和谢江回去的。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乐仙突然出现，跟涓涓打了起来，乐仙十分愤怒，招式凌厉狠辣，涓涓节节败退。
    青黛和泽兰将涓涓的手下制服，那几个壮汉或死或伤。
    “啊，”涓涓大叫，她的左眼被乐仙的软剑所伤，血流不止。
    乐仙放出了信号，没过多久，彩姨带着手下便赶了过来。
    涓涓被绑了起来，青黛缓缓开口，“少主，她的这几个手下，如何处置？”
    “你说呢？”乐仙抬高了声音，眼神冷厉。
    泽兰冷哼一声，“青黛，别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那几个还活着的壮汉，陆续发出惨叫。
    乐仙看到乐诗受到惊吓的样子，十分心疼，也十分自责，她走了过去，抱住乐诗，闪着泪光，“姐姐，对不起，差点让你受伤害。”
    乐诗的身体仍然止不住的颤抖，若不是乐仙及时赶到，她无法想象，自己要面临什么可怕的事情。
    “宁宁，我要回家，我要回平南。”乐诗大哭。
    “好，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平南。”
    彩儿低声问道，“少主，不去京都了？”
    乐仙沉声道，“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彩儿马上躬首，“属下知道了。”
    乐仙看到乐诗脸上有红痕，她抿了抿唇，朝着涓涓走去。
    此时，涓涓左眼失明，已经瑟瑟发抖。
    乐仙的软剑一晃，涓涓的右手手筋被挑断，她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了乐仙的怒火。
    乐仙勾唇一笑，“涓涓，你的养子，还有你那情人，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吧。”
    她环视一周，“你说，他们会来救你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百口莫辩


涓涓呼吸急促，痛的浑身冒冷汗，她用右眼狠狠的盯着乐仙，“果然是唐少衡的女儿，跟你爹一样心狠手辣。”
    乐仙撇了撇嘴，“同是心狠手辣的人，就不用恭维彼此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掉以轻心了，柳云飞，可是你涓涓养大的。”
    涓涓冷笑，“他一定会报仇的，会把你们全都杀了。”
    乐仙嘲讽的笑了笑，“报复我们是因为父仇，他可以心心念念的为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报仇，当然，也不会忘了未曾谋面的惨死的娘亲的仇，那个仇人就是你。”
    涓涓怒道，“他是我养大的，我就是她娘亲。”
    乐仙嗤笑，“可怜，可悲。”
    她神色一敛，吩咐道，“快去准备一下，我和姐姐要马上离开。”
    “是。”
    马车一路狂奔，乐诗的身体还是抖个不停，乐仙将她抱住。
    路上，乐仙回忆来北国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她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犯了两个错，第一不该轻信冰莲，第二，不该对柳云飞心软。
    犯这两个错，都是因为纳兰康。接近冰莲，是想入纳兰府。对柳云飞心软，是因为他是纳兰康的亲哥哥。
    第一个错，她差点搭进去自己，第二个错，她差点搭进去自己姐姐。
    “纳兰康，我发誓，今后再不会为你乱了方寸。”乐仙暗道。
    “姐姐，你还喜欢柳云飞吗？”乐仙缓缓开口。
    乐诗脸色一沉，“我想杀了他。”
    “好。”乐仙只说了一个字。
    京都，希杰派监察御史刘栋前往苍州调查蒋玉山所报的于家暗中向平南购买兵器战马一事。
    刘栋到达苍州后，便开始调查。没几日，便查证于家驻军兵营里的一批兵器和战马，确实出自平南。
    于千余和于景辰解释，这是负责采办的人有意陷害，那人叫梁琼，目前已经不知所踪。
    可是没过多久，梁琼竟然主动去广平侯府投案。
    刘栋闻讯赶去，却只看到梁琼的尸体。于千余百口莫辩。
    “爹，这一步步，早就被人布好了局。没想到为了对付我们，如此费劲心机。”
    于千余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纳兰家，还是平南王呢。”
    静平侯于辉缓步走了过来，“千余。”
    “二叔。”
    “二叔公。”
    于辉缓缓开口，“纳兰家是于家的宿敌，联姻不成，欲除我们而后快。平南王觊觎整个天下，北上之心蠢蠢欲动。他们都视我们于家为眼中钉。也许，根本就是他们两方勾结，想致我们于家于死地。”
    于景辰抿了抿唇，“刘栋是皇上的心腹，若不是皇上多疑，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于千余皱了皱眉，“润媛去了京都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千余，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景勋和涵儿都小。”
    于千余点点头。
    此时，府中老人禀报，他看起来甚是激动，“侯爷，莫良回来了。”
    莫良是静温侯于映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一直追随他的左右。可是十几年前，于映出事后，他一直下落不明。
    于千余见到他，十分高兴。“莫良，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于辉脸色陡然一变，手紧紧握成了拳。
    莫良看到于辉也是一惊，他浑身颤抖，指了指于辉，冲着于千余喊道，“公子，就是二爷害死了侯爷。是二爷，出卖了侯爷，把我们引入纳兰羽的陷阱。”
    于千余脸色一沉，其实他知道，他爹若不是被人出卖，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在纳兰羽手上的。
    之前也有传言是于辉因为儿子的死迁怒自己大哥，所以才暗中出卖消息给纳兰家，间接害死于映。
    可是心里相信是一回事，现在证据摆在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千余的身体微微抖动，“二叔，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于辉叹了一口气，“千余，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莫良消失十几年，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于千余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可是于辉没有先说莫良所言是假的，却如此反应，这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就是他出卖了于映。
    于景辰压低了声音，“爹。”
    于千余摆了摆手，为了大局，他连面对纳兰羽时都不露声色，更何况是现在。
    “莫良，你在外十几年，为何不回来？静平侯是我的亲二叔，我如何信你？”于千余缓了缓心神。
    莫良跪了下来，“公子，莫良对天发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想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于千余加重了语气。
    莫良哽咽，“可是”，话音刚落，他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剑，向于辉刺了过去。
    “二叔公小心。”于景辰快速出手，及时挡住了莫良。
    莫良的短剑只是微微的刮破了于辉的手背，可是伤口呈黑色，短剑有毒。
    于辉的脸也瞬间变得黑紫，他摆了摆手，“来不及了，千余，二叔有话说。因为千中的死，我怪你爹，确实是我背叛了他，我现在就去给他赔罪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千娆妹妹，你帮我照顾好她。”
    “二叔。”于景辰喊道，于辉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良见于辉已死，突然大笑，“侯爷，我终于替你报仇了。”说着，用刚才刺杀于辉的短剑刺向了自己。
    “公子，当年，我被他们抓住，受尽折磨。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告诉你真相，所以才苟且偷生，他们还抓了我在乡下的亲人要挟我。”
    莫良也死了。
    于千余有些头晕，于景辰连忙扶住了他，“爹。”
    于辉一死，他的手下们便趁机争夺兵权，而这正是京都势力所想看到的，虽然鲁阳王一再上奏，力保于千余，希望皇上降旨，尽快处置好于辉的驻军。但是希杰迟迟不下旨，朝廷见风使舵的人也都洞察到皇上的心思，纷纷弹劾于家。
    镇国公府，宜恩对乐天说道，“现在的形势对于家十分不利，太后，安王，蒋家，甚至皇上，都有铲除苍州于氏的心思。”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箭双雕


乐天皱眉，“国公爷，您的意思呢？”
    镇国公轻呼一口气，“老夫的意思，还有一条路。”
    他突然抬起眼眸，眼神变得犀利，“让广平侯主动上交兵权。”
    乐天凝眉，“侯爷交出兵权，皇上和纳兰羽他们就会放过于家吗？”
    镇国公摇了摇头，“纳兰羽不会，但是皇上的疑心便除了，老夫担保皇上到时会保住于家。”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明日便是鲁阳王的大寿，你随老夫一起过去。”
    乐天点头。
    鲁阳王府的一个房间里，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有些焦躁不安。
    “蓝雪，我们不会有事吧？”她身旁的丫鬟便是阿梅。
    蓝雪冷哼一声，“有什么办法？我们没有解药的话，也是死路一条。如果这事没人发现，也许还能侥幸偷生。”
    阿梅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他可是鲁阳王，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若是突然死了，怎么可能没人追究。而且，那边，不会杀了我们灭口吗？”
    蓝雪缓缓闭上眼，“别再说了，如果背叛了那边，我们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这边的事被发现，我们还能得个痛快。”
    突然，她一把拉过阿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有人来了。”
    只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小蓝，王爷召你去，你快些。”
    “知道了，谢谢姑姑。”
    蓝雪说不紧张，是假的，有谁不怕死，若是事情败露，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她正值妙龄，却被派到北国，混入王府，给一个老者做妾，还是身份卑微的侍妾。她心中有恨，无处发泄。今晚，便要结束一切了。
    次日，鲁阳王府宾客满座，大家议论的，自然都是苍州的事。
    “太平了这么久，真的要打仗吗？”
    “苍州地势险要，是重地，若是于家真的有反叛之心，再与平南结盟，可是后患无穷。”
    “是啊，皇上也是有这个考虑。”
    有人喊道，“镇国公到。”
    “镇国公来了。”
    大家已经入座，润媛郡主扶着鲁阳王出来，大家都觉得鲁阳王今天气色不错。
    “各位，今天是本王七十整寿，本王高兴啊，本王的小女儿媛儿回来了。本王有个好女婿，为朝廷戍守腹地，忠心耿耿……”
    大家听到这些话，面面相觑。
    有些人悄然看镇国公的脸色。
    “国公，你的女儿宜晴，怎么没来？本王有心做媒，本王的外孙于景辰，一表人才，你觉得可配得上你的女儿？”鲁阳王抬高了声音。
    大家都在等镇国公如何回答。
    “宜晴那丫头任性刁蛮，到处闯祸，还是留在老夫身边放心些啊。”镇国公轻呼一口气。
    润媛也是一怔，她可不想于景辰做镇国公的女婿，“父王，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们家辰儿，有心上人的。就是因为这个，才没娶纳兰小姐。”
    鲁阳王暗恼，他这个女儿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推杯换盏，轮番敬酒，实际上都在暗叹苍州怕是要乱。
    此时，宫里的人来了，“鲁阳王大寿，皇上本想亲自来贺寿，奈何太后身体不适。所以特赐御酒，祝老王爷福寿康宁。”
    鲁阳王哈哈大笑，“谢皇上御酒，来，本王要喝一杯。”
    酒倒在御杯里，缓缓送到鲁阳王面前。
    润媛劝道，“父王，还是少喝些，您已经喝了很多酒了。”
    鲁阳王轻轻推了她一下，“皇上赐的御酒，本王怎能不喝。你放心，本王身体好着呢。”
    鲁阳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没过多久，鲁阳王突然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父王，父王，来人啊。”润媛惊呼。
    乐天皱了皱眉，看了看镇国公。
    御医很快便来了，可是鲁阳王早就身体僵直，没了气息。
    润媛郡主呼天抢地，哪里想到，好好的生辰之日，居然会是这样，生忌和死忌在同一天。
    “我父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御医们身体微微发抖，“许是之前有疾没有好，饮酒伤身所致。”
    镇国公把御医叫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鲁阳王，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实话。”
    御医们看了看他身旁的乐天，欲言又止。
    乐天垂眸，“国公，我暂时回避一下。”
    镇国公摆了摆手，“不必。”
    其中有一位御医跟镇国公关系亲近，他低声说道，“镇国公是中毒而死的。”
    镇国公皱了皱眉，“消息不得外传。”
    “是。”
    在回去的路上，镇国公一言不发。
    乐天缓缓开口，“国公，鲁阳王这件事，您怎么看？”
    镇国公缓了缓神色，“鲁阳王刚喝过御酒，就出了事。想来，你一定认为，是皇上下的手。”
    乐天摇了摇头，“这么明显，自然不该是皇上所为。”
    镇国公点点头，“这是有人故意往皇上身上引。”
    “安王？”乐天压低了声音。
    镇国公轻呼一口气，“若是安王，老夫还不算忧心。至少，他是因为跟于家的私怨。”
    乐天垂眸，“那国公认为呢？”
    镇国公缓缓闭上眼，“老夫担心的，是平南。若真是平南下的手，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乐天没有再说下去，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自然知道，如果真是他父王的人动的手，此计可谓毒辣，既断了于家一臂，又让皇上对纳兰家起疑。
    安王府，纳兰羽闻讯喜忧参半，喜的是庇佑于家的人死了，树倒猢狲散，忧的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动的手，怕是连皇上都这么认为。
    “王爷。”冰莲一袭红色衣裙，更衬她白皙胜雪的肤质。
    纳兰羽微微抬眸，柔声说道，“莲儿。”
    冰莲微微一笑，“王爷可是担心皇上会疑心纳兰家。”
    纳兰羽微微颌首。
    冰莲转到纳兰羽背后，轻轻按捏他的双肩，“龙儿和白艳公主的婚事，要早些办才好。”
    纳兰羽哼了一声，“要等皇上的气消了。”
    冰莲眸色一冷，“当日，我和龙儿进宫，太后……”
    “不要再说了。”纳兰羽摆了摆手。


第三百九十八章 传信


镇国公连夜进宫，皇上也是深夜未眠。
    御书房里，镇国公劝皇上不能轻易对于家举兵，不可妄动。
    皇上希杰迟疑了很久，“国公，就算朕相信于千余的忠心，可是于家手握重兵，又一直不肯上交兵权，这个早晚是祸患。你敢担保于千余不会起反心，你能担保他的子子孙孙都忠心耿耿吗？”
    镇国公长叹了一口气，“老夫只是可怜苍州的百姓。”
    皇上希杰有些不悦，他一直以仁君自居，镇国公的话在他听来有些刺耳。
    他抬高了声音，“朕自然爱惜万民，可是正是为了他们，朕才要收回于家的兵权。”
    皇后宜娜站在门外，门口的宫人想禀报，被她阻止。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样貌端庄，言谈得体，贤淑温婉。深得希良的心，帝后和睦，传为美谈。
    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对希良并无男女之爱，她更多的是为宜家的家族荣耀而努力。所以，她对其他妃妾，甚是宽容。希良也经常夸她贤德不妒。
    在对苍州的事情上，她只希望她爹镇国公不要与皇上起争执。希杰看似宽厚，实际上很多事情都耿耿于怀。
    书房内，希杰终于有所动摇，“这样吧，鲁阳王过世，广平侯作为女婿理应来奔丧，朕也下一道旨，如果他肯来，证明他心中坦荡，若是他不肯来，就别怪朕了。”
    镇国公点点头。
    等他和皇上出了书房，看到女儿宜娜静静的站在那里。
    镇国公心一酸，他知道，女儿是担心他。
    “皇后，你来了，怎么不让人禀报一声？”希杰温和的说道。
    宜娜垂眸，“宜娜怕打扰你们谈正事。”
    “夜深了，国公，今晚就留在宫里吧。”
    镇国公拜了一下，“礼不可废，老夫离宫了，皇上，皇后娘娘，早点安寝吧。”
    “来人，送镇国公。”
    宜娜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有些难过，她觉得她爹确实老了。
    “皇后，你怎么了？”希杰挑眉。
    宜娜忙掩饰过去，“皇上，臣妾的爹爹一直担心二妹的亲事。二妹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是她从小被宠坏了，怕找不到合适的佳婿。”
    希杰笑了笑，“你们家的宜晴确实骄狂，不过佳婿可不难找，太后倒是提过。”
    “哦？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宜娜和希杰并肩同行。
    希杰缓缓开口，“就是太后的外甥，纳兰世子。”
    宜娜一怔，摇了摇头，“我家二妹可是配不上人家，再说，纳兰世子风流倜傥，府上早就众多美妾了。”
    希杰抿了抿唇，“好，听皇后的。毕竟是你唯一的胞妹。她的亲事，马虎不得。”
    镇国公回府后，犹豫了很久，还是把乐天叫到身边，跟他说了宫里皇上的话。
    乐天凝眉，冲着镇国公深深一拜，“国公大恩，程某定把这个消息带回苍州。”
    平南王宫，乐仙和乐诗回来了，唐少衡和路小妹十分高兴，大摆宫宴。
    换上了锦衣华服，怀里抱着爱犬乐乐，看着美味珍馐，欣赏着曼妙歌舞，乐仙才觉得从明柔的身份里抽身出来。
    而乐诗还没有从惊恐里完全恢复，路小妹夸她出去历练一番，感觉比之前乖多了。
    “王上，咱们的孩子只差老四还没回来了，还是一家人在一起好。你赶紧派人，去把老四也找回来吧。”路小妹笑着，缓缓开口。
    唐少衡看了看乐仙，乐仙赶紧说道，“娘，儿臣知道四哥在哪，宁宁去把他找回来。”
    路小妹撇了撇嘴，“你可知道，你走后，娘和你爹，天天在担心你吗？”
    乐霖突然哼了一声，“母后，你和父王太偏心了，我们也出去了，你刚才只说担心宁宁。”
    唐少衡看了看他，“让你回来已经不错了。”
    乐仙看了看乐暄，挑了挑眉，“大哥，美琳郡主，如何了？”
    乐暄看了看唐少衡，微微垂眸，“一切以大局为重，大哥不会感情用事的，五妹放心。”
    乐仙笑了笑，“那就好。”
    她看着歌舞，状似无意的接着说了一句，“宁宁也是怕将来发生什么，大哥伤心。”
    乐霖嗤笑，把话接了过去，“你放心，这次不会了，大哥跟她连洞房都没入。”
    美琳一到平南便被软禁，不光是她，所有陪嫁而来的人全部被看管了起来。
    乐仙打了一个哈欠，乐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路小妹冲着唐少衡说道，“宁宁困了，宴席结束吧。”
    唐少衡点头，“都散了吧。”
    乐仙回到永宁宫，望着高耸的宫墙和天边明月，若有所思。
    她看着怀里仍然熟睡的乐乐，自言自语，“乐乐，我再也不会感情用事了。”
    她的目光渐渐变冷，“涓涓，刘卫，柳云飞，冰莲，白如风，你们等着本宫。”
    而此刻，瑶华宫里，乐诗同样睡不着，她记起，在苍州时，她吵着要去找柳云飞，哭喊着失去他自己就完了。
    当时乐仙对她说，“是什么让你已经盘起的头发再披散下来，就像从未盘起过一样，没人敢提，是权势。失去了权势，我们才失去了一切。”
    次日清晨，乐仙来到路小妹床边，此时路小妹还在熟睡，乐仙闪着泪光，暗道，“娘，宁宁走了，不过会很快回来的。”
    唐乐仙上了路，一刻也不肯停歇，直奔京都。
    唐乐天想亲自回苍州，把情况告知于千余和于景辰，但是他一出国公府，便被人跟踪，他怀疑是安王的人，连忙躲了起来。
    镇国公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而且之前还带他去出席鲁阳王的寿宴，确实有些招摇。这些都引起了纳兰羽父子的注意。
    安王府，纳兰羽有些怒意，“还没找到那个姓程的？一群废物。”
    “回禀王爷，他十分狡猾，主要是在镇国公府附近，我们不好动手，这才被他逃脱。”
    纳兰康抿了抿唇，“父王，那个程阿四不足为虑，您为何这么关注？”
    纳兰羽沉声道，“他在镇国公身边这么久，怕是知道太多，不能让他离开京都。”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亲恩


希良是皇上希杰的胞弟，本来在家时，他十分疼爱这个弟弟。
    有一天，他被拥立为皇，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成为人中之龙，坐拥江山。
    他封两个妹妹为红白艳公主，接入宫中居住，他本还想封自己弟弟为王爷，但是有人提醒他，其实之前，镇国公那些老臣在挑选继位人选时，也曾经考虑过他弟弟希良的。
    登上皇位的人，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被取代，所以对他的宝座有威胁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不会怜惜。
    所以，在两个妹妹成为公主之后，他没有再册封自己的弟弟，美其名曰他弟弟身体不好，不想让他承担太多。
    希良也只被人称为希良公子，连入仕朝廷的机会都没有，每天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希良劝自己，要理解自己的大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由于和邻国开战，怕平南趁机举兵，纳兰叔侄出使平南，唐乐仙临场起意，让北国送一个质子过来，以表诚意。并且给了他们两个人选，一个是镇国公的幼子天佑，另一个就是希杰的弟弟希良。
    令希良没想到的是，他与天佑，希杰居然抛出了他。
    关于平南王和平南王后的传言很多，都说他们夫妇心狠手辣，希良当时年纪小，吓得半夜哭醒。
    他也曾跪在哥哥面前，求他不要把自己送去平南，可是当时希杰居然义正严辞的训斥了他，说是国之大义，他是宗室之子，理应是他去。
    也许曾经深厚的兄弟之情，正是在那一刻被打的粉碎。
    由于安王府的人到处追踪乐天，他没办法，只好去找自己当年的好友希良。
    希良什么都没问，便让他藏身在自己府中，让乐天甚为感动。
    乐仙去了京都，得知乐天之前在镇国公府，但是现在已经离开，她十分忧心。
    “少主放心，属下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四公子的。”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怕他又回苍州。”
    她知道，苍州很快会爆发战乱。
    希良的府中，乐天打听苍州的事。
    “鲁阳王过世，举国哀悼，皇上已经下旨，准许广平侯来京奔丧。”希良压低了声音。
    乐天长呼一口气，“希良，我必须马上离开京都。”
    没多久，阿念来了。
    乐天急切的问道，“鲁阳王的死，查的怎么样？”
    阿念如实回禀，“鲁阳王确实是中毒而死，但是那种毒，应该慢性的，只是遇酒会加快发作。”
    乐天缓缓道，“跟我想的一样。”
    阿念接着说，“鲁阳王过寿的前一天，曾经召一位侍妾在身边伺候，之所以召她，是因为那名侍妾的生辰就是那天，刚好比鲁阳王的生辰提前一天，那名侍妾是两年前进门的，听说身世十分可怜，去年的那天，鲁阳王也同样召她伺候，名字叫小蓝。”
    乐天抿了抿唇，“那个小蓝，现在还在鲁阳王的府上吗？”
    阿念摇了摇头，“鲁阳王生前曾经留下话，他死后，那些跟随过他的妾室都会得到一笔银两，会得到妥善安置。其他妾室都留在府上等着拿银两，可是那个小蓝却主动离府，说是急着去投奔自己同乡，府上的人都说她可能在外有相好。”
    乐天凝眉，“一定要查到那个小蓝的行踪，希望她现在还没有被灭口。”
    “是。”
    阿念出了希良的府上，刚要往前走，就见泽兰冲着他笑。
    “少主要见你。”泽兰撇了撇嘴。
    阿念跟着她去了郊外，乐仙一身白衣，月下飘逸如仙子。
    但是阿念见到她，却十分胆怯。
    “参见五郡主。”
    乐仙缓步走了过来，“阿念，我四哥呢？”
    阿念有些结巴，“四，四王子……”
    “我在这。”乐天突然出现。
    阿念突然跑到乐天身边，“四王子，救救阿念，五郡主要灭了我。”
    乐仙抬高了声音，“你们都退下。”
    “是。”
    转眼间，近处只剩下乐天和乐仙两兄妹。
    “我就知道，聪明如五妹，一定会想到我会去找希良。”
    乐仙眼神复杂，“四哥，父王和母后都很想念你，大哥，二哥，三姐都回去了，我们也回家吧。”
    乐天哼了一声，“不搅得苍州大乱，我想五妹你是不会回去的。”
    乐仙挑眉，“既然知道妹妹想怎样，四哥就不要跟我对着干了。”
    乐天皱了皱眉，“扬城派的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四哥和扬城派又有什么关系？五妹我实在想不出来。”乐仙怂了怂肩。
    乐天的眼里露出一丝悲伤，“扬城派掌门的儿子葛文熙，是我的朋友。”
    乐仙有一丝动容，忙掩饰了过去，没有回答他，巧妙的避了过去，“四哥，你的朋友可真多啊，于景辰也是你的好朋友吧？哦，不，是好兄弟，比我们真正的兄弟姐妹都要亲呢？”
    突然，她露出一丝怒意，“你可知道柳云飞？”
    乐天疑惑，“柳公子怎么了？”
    乐仙冷笑，“他是柳成度的儿子，柳成度屡次要害父王，最后死在父王的手里。柳云飞要替他父亲报仇。”
    乐天一怔，他确实没想到柳云飞的真正身份。
    乐仙加重了语气，“你现在为只短暂相处的结拜兄弟奔走，不顾危险，可是三姐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是你亲姐姐，你居然不保护好她，去保护外人。”
    “三姐怎么了？柳云飞故意接近三姐？”
    乐仙看了看乐天，“三姐没事，幸亏我及时赶到。”
    乐天轻呼一口气，“其实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景辰，更是为了苍州的百姓，他们才得到休养生息。我也吃过苍州的米，受过苍州的恩。”
    乐仙又陡然升起怒气，“恩情？唐乐天，你可知道，父王十八年前就有问鼎天下的机会，是因为母后怀了你，父王不想冒一点点风险，所以才领兵南下。南下途中，母后既是早产，又是难产，命悬一线，拼死生下了你，这份恩情，你清楚吗？”
    乐天微微垂眸，叹了一口气。


第四百章 刮目相看


乐仙闪着泪光，“四哥，你是平南的四殿下，两国对垒，退一步粉身碎骨。不求你有所助力，只希望你置身事外，可以吗？五妹求你了。”
    乐天缓缓闭上眼，忆起儿时在苍州，明家给难民派粥时的情景。
    那些领到粥的人，自己舍不得吃，把粥都留给自己的年幼的子女。
    “爹爹吃。”
    “爹爹不饿，你快吃吧。”
    他跟于景辰结拜，“从今日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被韩追带回平南时，包三夫妇喊道，“小柿子，记住，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乐天猛然睁开眼，“乐仙，我不能答应你。”
    乐仙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心中暗道，“四哥，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乐天刚走，韩追便来了，他先行了礼，“参见少主。”
    乐仙微微颌首，又行了师徒礼，“徒儿参见师父。”
    “找到白如风了吗？”乐仙抿了抿唇。
    韩追点了点头。
    乐仙摸了摸脖子上戴的白玉吊坠，微微一笑。
    安王府，纳兰康在自己院子里漫步，有名侍卫靠近，府上的人都叫他小高，他便是高朗。
    纳兰康一怔，“有事儿？”
    高朗缓缓的将手掌展开，手心写着一个“五”字。
    纳兰康如此聪明，自然知道是何意，只是他没想到，小高居然是平南的人。
    他脸色一冷，斜眼瞥了瞥高朗，高朗连忙垂下眼眸。
    京都郊外的湖畔上，停了一艘船。
    纳兰康带人赶到，青黛笑了笑，“纳兰世子，我们少主等候您多时了，请您上船吧。”
    纳兰康冲着他的手下摆了摆手，“你们在这等小王。”
    “是。”
    纳兰康一袭黑色华服，紫色金冠束发，英俊无比。
    他一撩衣襟，款步上了船。
    乐仙正在里面抚筝，粉白色长裙及地，秀发披散。
    纳兰康走了进来，泽兰拜了一下，退了出去。
    乐仙并没有抬眸，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见她没有理自己，竟然自己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一曲弹完，乐仙这才微微抬起眼眸，看向纳兰康。
    “怎么，想我了？”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冷笑一声，“本宫是有多卑微，才会去想一个连扇本宫十几个巴掌的男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加重语气说道，“本宫从未尝过被打是什么滋味，纳兰世子，是你让本宫尝到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轻呼一口气，居然冲着乐仙缓缓张开了双臂。
    乐仙有些犹豫，并没有过去。
    纳兰康收回双臂，并没有生气，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了一身红色，打扮的艳俗不堪，我何曾想过，你会是大名鼎鼎的平南五郡主。”
    乐仙撇了撇嘴，“第一次见面？还记得荷花屏风吗？”
    纳兰康突然想起，与她第一次相遇是在平南，而不是在允州。
    他挠了挠头，转了话头，“你怎么来京都了？”
    突然，他看到乐仙戴着他送她的白玉吊坠，微微一笑。
    乐仙轻呼一口气，“为了报仇。”
    纳兰康无奈的怂了怂肩，“好，你打回来吧，本世子绝不还手。”
    乐仙白了他一眼，“你的话，我以后再跟你算账。”
    纳兰康咪了咪眼，“你是说冰莲？你不会连我父王也恨吧？”
    乐仙的眼神变得冷厉，纳兰康都感觉到一丝寒意，他从未看到过她这种眼神。
    “你想怎么做？”
    乐仙笑了笑，“听说，你那个哥哥简玉龙，哦，不，是纳兰玉龙，就要娶公主，做驸马了，纳兰康，你说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纳兰康有一丝不悦，“行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乐仙缓缓走了过来，“也许皇上当时在气头上，可是早晚会消气，到时候，纳兰玉龙才是他的妹夫，他们才是一家人，冰莲王妃又那么受宠，你这个王府世子能做几天？”
    纳兰康神色一敛，握住了乐仙的手，“你是想说，除掉冰莲和那个野种，我们俩可以合作，是吗？”
    乐仙把手抽了回来，“没错。”
    纳兰康凝视她的双眸，乐仙却别过脸去，不想看他，因为她怕自己又不可自拔。
    “不再迷恋楚美人的你，可是比之前睿智多了。”乐仙轻轻嗤笑。
    纳兰康脸色微沉，又勾唇而笑，“不再迷恋本世子的你，也变得越发聪明。”
    不知为何，乐仙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一丝难过。
    她话锋一转，“你可知道白如风？”
    纳兰康微微一怔，“青风堂的高手，听命于冰莲。”
    乐仙摇了摇头，“不只是听命那么简单，男人啊，再厉害，都会被女人的美色所迷。”
    纳兰康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他们两个是情人？冰莲好大的胆子，如果被我父王知道……”
    “怎么样，才能让你父王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确信纳兰玉龙并不是他的儿子。”乐仙微微抬起眼眸。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白如风武功奇高，甚至在铁煞之上，冰莲也是诡计多端，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到时候被他们反噬……”
    乐仙抬高了声音，“所以，我才找你，一起对付他们。”
    纳兰康点点头，“我们好好筹谋一下。”
    纳兰康想留宿在船上，但是乐仙没有答应，他只得意兴阑珊的离开。
    他下了船，心中居然涌起万般不舍，情不自禁的回头张望，他没告诉她，自从唐乐霖提及她的真正身份，将画像留给了他，他便每天都看着她的画像，期盼与她再次相见，当然，也后悔从前对她不够好。
    刚刚乐仙没怎么给他好脸色，但是他却更加喜欢她，更加沉浸在回忆中。
    之前他十分轻视她，觉得自己是王府世子，而她再聪明能干，也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就算后来她以武林盟主之女明柔的身份出现，也没让他高看一眼。
    直到他终于知道她是平南王和平南王后的小女儿，大名鼎鼎的仙宁郡主时，才对她刮目相看。
    纳兰康走后，唐乐仙同样有一丝失落，她甚至有点后悔刚才的冷傲。


第四百零一章 乱局


清晨，希良送乐天和阿念出了城，三人乔装改扮。
    “阿良，就送到这里吧。”乐天轻呼一口气。
    希良叹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乐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日方长，保重。”
    就在他刚转身要走的时候，铁煞带人赶到，“程阿四，终于找到你了。我答应过二堂主，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我们四少爷报仇。”
    说着，已经动了手。
    “公子，小心。”阿念喊道。
    乐天自然不是铁煞的对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阿念出招，招式凌厉狠辣，许是铁煞过于轻敌，竟然让阿念有机可乘，救走了乐天。
    乐天也是震惊，阿念平时的武功平平居然都是伪装的，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快走，公子。”阿念拉紧乐天要逃。
    铁煞要追，希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抱住铁煞的腿，“你们快走，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
    他想说自己是皇上的亲弟弟，可是还没有说出口，已经一掌被铁煞击中，当场气绝。乐天僵直的愣住，阿念一个闪身，带上他施展轻功离去。
    铁煞用铁砂掌打死了希良，皇上胞弟死在江湖中人手上的消息引起京都震荡。
    希杰悲痛不已，毕竟是自己亲弟，他限定京都禁卫军在三日之内将凶手抓捕归案。
    安王府里，纳兰羽气急败坏，指着纳兰康怒道，“都是你，是你把那个呆子带回来的，如今闯了那么大祸，怕是要连累我们纳兰家了。”
    纳兰康倒是没有丝毫惊慌，“父王，杀人的是铁煞，铁煞是允州青风堂的人，跟我们王府毫无关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那个姓程的，他不是于景辰的朋友吗？怎么会跟希良公子有联系。这个文章，可以好好做一下。”
    纳兰羽缓了缓神色，压低了声音，“皇上正伤心呢，这个时候，不能多言。”
    纳兰康点了点头。
    纳兰家随后急于摘除与青风堂的关系，编造了很多事实与证据。
    乐仙听到这个消息，也急忙将彩儿叫到身边，“派人，一定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允州，通知冯啸雷和弯弯，快些逃命。”
    “是，属下即刻去办。”
    乐仙摸了摸左手的指环，突然灵机一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让我唐乐仙把局搅得更乱。”
    彩儿有些疑惑，乐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会意一笑。
    一所简陋的房间里，乐天悔恨不已，用拳头击打墙壁，他后悔去找希良，后悔连累了他。
    “四公子，别这样，生死有命。”阿念劝道。
    乐天转过头，紧盯着他，“你是我父王的人？还是我五妹的人？”
    阿念深吸一口气，“王上让我贴身保护好四王子。”
    乐天笑了笑，“所以，我的一举一动，父王都知道。”
    阿念凝眉，“王上爱子，是不放心您啊。”
    “够了。”乐天缓缓闭上了眼。
    安王府，纳兰羽有些忧心铁煞的事，这几天一直独睡。
    冰莲收到白如风传给她的纸条，约她深夜在老地方见面。
    白如风对冰莲来说，是一把锋利的剑，而且，这把剑还十分忠心。冰莲自从嫁到安王府，已经很久没去见白如风了，她知道，是该趁机去安慰他一下了。
    她换了黑色夜行衣，安王府本是戒备深严，但是她是王妃，对府中地形十分熟悉，再加上她心腹手下的掩护，很顺利的便离开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踏着月色，来到京都的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她走了几步，在一个挂着莲花棋社牌子的门前停下，门缓缓开了，她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纳兰央带着纳兰羽前来，“父王，儿子真的没有骗您，他们就在里面。”
    纳兰羽脸色一沉，就要推门进去，被纳兰央拦住，“父王，白如风武功太高，我们要小心。”
    房间里，冰莲正和白如风撒娇，说是她心里真正爱的就只有他，若不是为了玉龙有个好前程，她才不会答应嫁给纳兰羽。
    白如风本是耳力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何，许是喝多了酒，居然有些头晕，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进入院子。
    啪的一声，门被撞开，纳兰羽亲眼看到自己此生最心爱的女人此刻在别人的怀里。
    冰莲一惊，她马上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王爷。”
    白如风一运功，才发觉自己被人下了毒，“纳兰羽，是你下毒害我。”
    下毒的自然不是纳兰羽，是乐仙让韩追找到他的居所，知道他藏身在棋社。让纳兰康收买了棋社的下人，在棋子上下了毒。
    否则，依白如风的武功修为，纳兰羽在门外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
    纳兰羽的眼里都是红血丝，居然流了泪下来。
    纳兰央一摆手，随他们而来的侍卫高手已将深重剧毒的白如风擒获。
    冰莲哈哈大笑，“纳兰羽，你现在知道为我哭了，可惜你现在的这滴泪已经感动不了今天的冰莲。”
    纳兰羽僵直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冰莲却滔滔不绝，甚至是歇斯底里，“我当年怀着你的儿子，嫁给那个老头子，你可知我受了多少委屈。华婷有了嫡子，你又怎么会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纳兰央低声问道，“父王，她如何处置。”
    纳兰羽这才轻呼一口气，“带回王府。”
    “是。”
    王府的地牢里，白如风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武功被废，手筋脚筋被挑断，身上全是疮疤和血痕。
    可他仍然为冰莲求饶，说是一切都是他，是他喜欢冰莲，霸占冰莲。
    纳兰羽在书房里一夜未眠，他不甘，他愤恨，他想起他和冰莲的初遇，和冰莲曾对他的一片深情。
    纳兰玉龙也被软禁起来。
    纳兰康十分惬意，借着纳兰央的手除去冰莲母子，他想去见乐仙，但是高朗告诉他，乐仙嘱咐他，得意不可忘形，暂时不要跟她见面。
    华婷也是高兴得很，没想到贺蕾不在了，冰莲也作茧自缚。


第四百零二章 恨别离


铁煞是武痴，对武学有极高的造诣，但是对于其他事情，头脑愚笨，希良的事儿一出，纳兰康便打发他离开京都，回青风堂，他便听话的赶回去。
    可是路上，到处是通缉他的告示，而且，朝廷下了重赏，江湖有很多人想发财，也想对付他。
    青风堂冯啸雷早一步得到了乐仙传给他的消息，带着弯弯和自己的手下，及时逃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朝廷的众多大内高手便血洗了青风堂。
    彩儿故意放出很多假消息，说铁煞在哪门哪派，为了尽快向皇上复命，那些大内高手便大开杀戒。
    一时间，江湖门派人人自危，十几年前朝廷对江湖中人赶尽杀绝的氛围又重新回来了。
    乐仙以武林盟主之女的身份广发英雄帖，竟然将明仕宗的死归结为朝廷迫害，定在下月初三在齐州召开武林大会。
    “涓涓怎么样了？”乐仙抿了抿唇。
    彩儿恭敬的回答，“少主放心，死不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柳云飞倒是个人物，城府深，心肠狠。”
    “是啊，涓涓养了他十八年，没想到，是匹豺狼。”彩儿叹道。
    乐仙眸色一沉，“他顾念血缘，所以复仇之心坚定，如果是这样，不知道能不能用纳兰康把他引出来。”
    彩儿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少主，舍得吗？”
    乐仙撇了撇嘴，“对男人不能太好。”
    安王府，纳兰羽还在纠结，纳兰玉龙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华婷在一旁缓缓开口，“王爷，您亲眼看到冰莲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现在能欺骗您，当年也能欺骗您。再说，她离开您，转眼就嫁给谷云鹏，谁知道这玉龙是不是姓谷呢？”
    纳兰羽脸色阴沉，“你今天进宫，希良公子的事，太后怎么说？”
    华婷叹了一口气，“希良是皇上亲弟弟，当年送他去平南做质子，皇上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没想到连个补偿的机会都没有，年纪轻轻就去了。皇上正伤心呢，倒是没说什么责怪纳兰家的话。只是那个江湖莽汉再抓不到，皇上也许会把火撒到我们身上。”
    纳兰羽叹了一口气，手抚了抚眉心，“知道了，你下去吧。”
    华婷有些不悦，“王爷，妾身再陪陪您吧。”
    纳兰羽没有说话。
    华婷咳嗽了一声，“那个玉龙，木讷呆板，哪里有半点王爷的影子。”
    纳兰羽猛然抬眸，“本王看，论长相，玉龙很像本王，倒是你的康儿，跟本王没半点相似。”
    这些话听的华婷心头一震，她连忙垂眸，“王爷，妾身先告退了，您早点歇息。”
    出了门的华婷，身体微微发抖，脸色越发苍白。
    “王妃，您怎么了？”
    “没事，有点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次日，蒋玉山登门拜访，纳兰羽十分客套，要不是他只有蒋一州一个独子，纳兰羽又想谈一门亲事了。
    “像，真像。”蒋玉山边饮茶，边看着纳兰康缓缓说道。
    纳兰羽和纳兰康都疑惑不解。
    蒋玉山哈哈大笑，“实不相瞒，蒋某在苍州，见到一位公子，跟纳兰世子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王妃在吗？蒋某真忍不住想问王妃一句，当初不会生的是双生子，孪生兄弟吧？是不是丢了一个啊？哈哈哈。”
    纳兰羽也笑了笑，“你去苍州之前，可是不会这么说笑的。”
    纳兰康自然知道，蒋玉山说的是柳云飞，当时在明镜山庄，他初见柳云飞时，也吓了一跳。
    “世间之大，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啊。”纳兰康微微垂眸。
    蒋玉山点点头，“是啊。”
    接下来，纳兰羽便和蒋玉山谋划苍州的事了。
    纳兰康缓步走在院子里，总觉得心神不宁，他想起乐仙曾经说的，说是来京都时看到刘崇和他母妃像是密谈什么。
    “来人。”纳兰康吩咐道。
    杨斌赶紧走了过来，躬身道，“世子有何吩咐？”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去查一下刘崇。”
    “是。”
    有乐仙暗中布局，纳兰康想知道的东西自然很快就被查到。
    夜晚，他喝了很多酒，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跟乐仙上次见面时的湖畔。
    只是此时，船虽然停在那，却没有一丝烛光。
    他仰起头，端着酒壶往自己口里倒酒，一滴泪不经意间滑落。
    过了良久，晚风吹起，他觉得有些冷。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
    他一抬眸，看到是乐仙。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仙儿，你怎么来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看到他这个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心软。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夺过他的酒壶，扔在一边。
    纳兰康身体微微发抖，他突然扑在乐仙怀里哭。
    这一刻，乐仙才感受到他的真实。
    乐仙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她知道，他的身世对他来说有多么残忍。
    他的傲慢，他的霸道，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小王爷，身份尊贵。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康终于缓了心神，他坐在了草地上，抬头望着明月，“仙儿，如果我不是小王爷，你还会喜欢我吗？”
    乐仙轻轻嗤笑，“应该是我问才对，如果我不是平南郡主，你还会喜欢我吗？”
    纳兰康转过头，深情的望着她的双眸，“会。”
    乐仙不知为何，泪水模糊了视线。
    纳兰康微微一笑，“我当初跟着二叔去平南，隔着屏风与你说话，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是。”乐仙轻呼一口气。
    纳兰康握着她的手，“再为我唱一段戏词，可好？”
    “好。”
    乐仙起身，甩了甩衣袖，唱了一段恨别离，在这静静的夜色下，美若仙子，衣袂翩翩，唱腔温润，词曲凄美。
    纳兰康沉浸其中。
    一曲唱罢，乐仙重新坐在他身边。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那根红绳，将它抛入水中。此举便是告诉乐仙，他的心中再无楚妍，只有她，仙宁郡主唐乐仙。


第四百零三章 掩盖身世


乐仙从怀里拿出那个三色宝石扳指，给纳兰康戴在手上。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她的手腕上戴着那串红绿蓝三色宝石手串，跟纳兰康戴在手上的扳指像是一套。
    纳兰康摸了摸乐仙的头，两人沉浸在这份美好中。
    次日一早，蒋玉山来纳兰府上，提及在苍州见过一个跟纳兰康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的事情，被华婷知道了。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去把刘总管叫来。”
    “是。”
    没过多久，刘卫便来了。
    华婷屏退了左右。
    “娘娘，可是因为蒋大人过府，说了那些话。”刘卫缓缓开口。
    华婷盯着刘卫，眼里充满怒意。她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要选一个双生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这些年，你从本妃这里拿了多少好处，还不知足？”
    刘卫马上跪了下来，“娘娘息怒。我们可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您怎么能不信我？”
    “我就是太信你了，”华婷的脸色苍白，“王爷生性多疑，他一定会暗中去找那个人，必须在他的人找到之前，处理干净。”
    刘卫点点头，“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刘卫出了华婷的院子，纳兰康在远处望着他，手紧紧握成了拳。
    刘卫在王府外有一个僻静的宅院，曾经那里也是有女主人的，是他从戏班里赎出来的花旦。
    可是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消失了。下人说是因为她趁刘卫熟睡，将他的半边面具摘下来，想看看他的真面目。
    后来，宅院里的下人们也陆续被打发走了，只留下一个负责打扫院子和一个负责做饭的人。
    刘卫从王府出来，便是回到这里，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清点自己这些年赚下的钱财，银票，金子，还有珠宝。
    他心里暗暗打算，这些足够他挥霍下半辈子的了，他爬的再高，也是奴才，不如远走高飞，过逍遥日子去。
    他知道，纳兰康的身世一旦暴露，他必死无疑。就算不暴露，除掉了柳云飞，怕是华婷下一个想除掉的就是自己。
    马车停在院子里，他把钱财装入箱子，搬到马车上。之前留在宅院里的两个仆人也被他处置了。
    突然，院门开了，涓涓被抛了进来。
    刘卫连忙上前扶她，涓涓虽然尚有一丝气息，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涓涓，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刘卫心痛。
    涓涓的右眼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刘卫，她本能的想挣脱，可是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刘卫缓缓说道，“涓涓，我来照顾你，我带你远走高飞。”
    突然，纳兰康的声音响起，“刘总管，你想去哪儿啊？”
    刘卫一惊，他看着纳兰康一人款步走了过来。
    他轻呼一口气，抱着涓涓的手紧了紧，“是你，是你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想怎么样？”
    纳兰康抿了抿唇，“你和我母妃，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怕被灭口，要远走高飞了吗？”
    刘卫没有说话。
    纳兰康瞥了一眼马车上的箱子，撇了撇嘴，“呦，家底丰厚啊，是我父王给的，还是我母妃给的？”
    刘卫知道纳兰康的性子，他今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你想知道是什么秘密，不如去问你母妃啊。”
    纳兰康突然出手，刘卫将涓涓放在一边，跟他打了起来。
    刘卫的武功不弱，几百招之后，才败了下来。
    纳兰康踢了他一脚，冷冷的说道，“说。”
    刘卫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纳兰康转眼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涓涓，走了过去。
    “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就冲我来。”刘卫喊道。
    纳兰康俊目流转，笑了笑，“真看不出来，刘总管还是个情种啊。”
    说着，一剑刺向涓涓的左肩。
    “够了，我说。”刘卫冷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不妨告诉你。你根本不是纳兰羽的儿子，也不是华婷亲生，那个女人根本不能生育。你不是什么世子，是我在废弃的老宅里捡回来的。你娘生下你后，就死了。”
    纳兰康脸色阴沉，这个结果跟他想的一样，可他来这里之前还希望是他想多了，还抱有一丝幻想。
    他充满恨意，当着刘卫的面，一剑刺死了涓涓。
    “不要。”刘卫仿佛有血泪流出，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禀告夫人，小的从今天起，就要改名了，将卫字，改成水字。”
    “为什么？”
    “涓涓流水呀。”
    纳兰康确认涓涓已经断气了，便走向刘卫，一剑刺了过去，刘卫死前恨恨的说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抱走了你，我真该，让你冻死，饿死，死在你娘身边。”
    说完，便咽气了。
    乐仙怕刘卫诡计多端，于是潜在附近，看到纳兰康平安出来，才放心离去。
    刘卫在府外的宅院一夕间化作灰烬，华婷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她一方面担心是纳兰羽知道了真相，所以动了手。另一方面，她担心是刘卫的金蝉脱壳之计，他若走了，后患无穷。
    刘卫跟了纳兰羽多年，身为王府总管，居然发生了这种事，让他十分起疑。
    乐天和阿念回了苍州，将京都的一切告知了于千余和于景辰。
    “侯爷，请相信镇国公。”乐天抱拳。
    于千余没有说话，脸色微沉。
    于景辰开了口，“爹，孩儿愿意代您去京都，为鲁阳王披麻戴孝。”
    身旁有人说道，“属下认为，很可能是皇上的计谋，当年，老侯爷和大公子就是被骗去京都后软禁起来的。”
    此时也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吧，兵权在我们手上，皇上一时也不敢怎么样。”
    乐天皱了皱眉，“各位，请相信程某，我敢以性命担保。”
    “不是不信你，可是你如何得知，这是不是皇上和镇国公的计谋，就算镇国公可靠，可是万一是皇上的釜底抽薪之计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不是，可等侯爷和世子去了，皇上改变了主意，怎么办？你担待得起吗？”
    乐天神色一敛，“苍州之危，真正在于皇上的疑心，只有消除皇上的疑心，苍州才可保百年平安。否则，就算现在皇上不动手，早晚也有狼烟四起的一天。”


第四百零四章 郊外一聚


皇上下了旨后，广平侯迟迟不来京都奔丧，皇上大为震怒。
    纳兰羽主动请缨，愿意带兵去征讨苍州于氏。皇上迟疑，说是再考虑一下。
    广平侯府里，乐天想起乐仙说过的话，“四哥以为，苍州于家，广平侯真的如表面上那般仁义吗？比起权位，他们真的会在乎苍州的百姓？”
    “阿四，你在想什么？”于景辰缓缓走了过来。
    乐天轻呼一口气，“景辰，有一件事，我一直隐瞒你，对不起。”
    于景辰微微一笑，“什么事啊？”
    乐天靠近，压低了声音，“关于我的身份。”
    于景辰一怔，“你不姓程？”
    乐天点点头，“我姓唐，来自平南，家里排行第四。”
    于景辰半天没说话，“你是平南四王子？”
    “对不起，但是我是真心把你当兄弟，真心为了苍州百姓而奔走。你信任我吗?”
    于景辰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身份，千万别透露出去，否则你会有危险。”
    乐天感动的笑了笑。
    郊外，楚妍和明娴为大家准备吃的，乐天，于景辰，包三夫妇在闲聊。
    包三夫妇得知了乐天就是小柿子，十分激动开心。
    包三嫂拉着乐天的手，“你回平南后，我和你包三叔可是天天想你，这才养了丹儿。”
    包三皱眉，“行了，快别提那个死丫头了，没想到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包三嫂闪着泪光，“小柿子，你怎么不留在平南，你爹娘对你好吗？”
    乐天微微一笑，“我喜欢自由自在，在平南王宫，太受拘束。我父王母后，对我很好。”
    包三嫂抿了抿唇，“其实我们一直奇怪，你小的时候为什么跟你父王母后失散呢？”
    包三也叹道，“是啊，你可是小王爷，身份尊贵，瞧瞧，吃了多少苦。”
    乐天有一丝伤感，“这个，说来话长。”
    楚妍和明娴端着吃的走了过来，“吃点东西，这两道是我做的，剩下都是明娴做的。”
    包三嫂笑道，“明娴啊，人如其名，就是贤惠。”
    说着，看了看乐天。
    明娴有些不好意思，“包三婶，我的娴，是娴静的娴。”
    包三嫂抿了抿唇，“嗯，又娴静，又贤惠。我们小柿子好福气啊。”
    包三挠了挠头，“小柿子，你在平南，没有定亲吧？”
    乐天有些尴尬，但是他不能撒谎，“我母后身边的玲姨有个女儿，叫小铃铛，因为玲姨曾经救过我母后，前几年，母后做主，为我和小铃铛定了亲。”
    此话一出，明娴瞬间难过，乐天连忙拉住她的手，“明娴，我无意隐瞒，我心里只有你。这门亲事我会取消的，而且小铃铛喜欢的是我二哥，她也会同意的。”
    包三赶紧说道，“这可是你的承诺，我们都听见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包三嫂也附和道，“是啊，不能对不起我们明娴。”
    乐天坚定的点头。
    包三嫂故意转了话头，“小柿子，二十几年前，我们见过你父王母后。那个时候啊，我们误以为老掌门是被你父王抓了去，所以当时想绑了你母后，去换我们的老掌门。”
    包三补充道，“是啊，在京都，未央园。”
    乐天听他们说完，哈哈大笑，“我母后最是娇贵了，怎么可能随便在布围帘下更衣，而且她怎么肯穿别人穿过的衣裳。”
    包三嫂也跟着笑，“是啊，当时我们心太急呗。其实论相貌，你父王和母后真是般配。可是，你父王的心太狠了。”
    乐天脸色微沉，他自然知道，在平南，为了巩固权力，他父王可谓是铁血手段。
    楚妍脸色也是陡然一变。
    于景辰抿了抿唇，“你父王和你母后会答应你娶明娴吗？”
    乐天微微勾起唇角，“我会保护好明娴的，你们放心。”
    景辰点头，“无忌大侠就是你舅舅，可惜他去了江南，否则你们舅甥可以好好聚聚。”
    乐天心中暗道，“一定是乐仙故意引走舅舅的，不过也好，让他置身事外。”
    突然，楚妍仿佛有些不适，身体不停抖动，于景辰一惊，“妍儿，你怎么了？”
    楚妍的额角全是冷汗，却仍然扯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可能是染了风寒，你们聊，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于景辰不放心，可是被楚妍拒绝，她坚持让他留下来。
    楚妍回到住处，琪琪已经在那里等她，“你一再背叛主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妍笑了笑，“这个，不用你提醒我。”
    琪琪看到她这个样子，急了，“允乔，保命要紧啊。”
    没错，楚妍便是允乔。
    允乔躺在床榻上，疼的翻来覆去，琪琪实在不忍心，从怀里掏出一粒解药，想让她服下。
    但是允乔推开了她，“这是你的解药，你给了我，你怎么办啊？”
    琪琪流了泪，“自从上了岛，你我姐妹相依为命，你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服过解药了，再不服用，怕是马上要没命。我，还顶得住。”
    允乔抱住她，“谢谢你，琪琪。”
    允乔将解药掰开，只服用了半粒，另外半粒让琪琪服了下去。
    “你快走吧，景辰一会儿就回来了。”服用过半粒解药的允乔好了很多。
    琪琪有些心疼，“你到底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允乔苦笑，“瞒到再也瞒不下去为止。”
    侯府里，大家议论着乐仙广发英雄帖，定在下月初三在恒州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
    “明柔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段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王益疑惑。
    翁浪也说道，“是啊，这么久没有消息。突然要召开武林大会。”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我怀疑她被纳兰家利用，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仕宗的女儿，仕宗临死前还叫她的名字。”
    说着，头戴白花的曲兰嫣落了泪，这段时间，她憔悴了很多。
    于景辰想起乐仙，也是心中一疼，虽然他已经和楚妍做了夫妻，并且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个倩影，挥之不去。


第四百零五章 武林大会


于千余缓缓开口，“皇上的胞弟希良公子死于青风堂铁煞之手，皇上龙颜震怒，青风堂也被灭了门，但是铁煞还没被找到。如今，皇上派出的那些大内高手被人利用，到处残杀武林中人。如果老夫猜的不错，一定是纳兰羽父子的阴谋，明柔怕也投靠了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乐天抿了抿唇，“恒州离京都很近，她想把他们召集起来，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于千余轻呼一口气，“下月初三，日子近了。”
    京都，乐仙看着自己戴的宝石手串，有些失神。
    彩儿笑道，“少主，可是想纳兰世子了？走之前，让高朗通知他，再见上一面？”
    乐仙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无论下月初三，事情能不能成，我们都要走。”
    彩儿有些激动，“是，少主。属下也很想回去呢。”
    安王府，由于纳兰央的母亲刚刚过世，所以他和蒋美淑的婚事只能延后。
    而贺家也有所妥协，答应了贺敏儿这门亲事。
    纳兰羽觉得最近太晦气，想冲冲喜，便直接安排了婚宴，将贺敏儿接过来，由于是侧室，婚宴从简，对贺家却解释道是因为贺蕾刚离世不宜大办。
    纳兰康担心乐仙生气，找来高朗询问，高朗却告诉他，“少主说她没生气，但是有些吃醋。”
    纳兰康嗤笑出声。
    贺敏儿十分乖巧，跟她娘一样。临上花轿前，她娘嘱咐她，要懂得看别人脸色，学会忍耐，千万不能争风吃醋。
    贺敏儿点头答应，其实她听说过，纳兰世子脾气不好。
    喜堂里尽了礼数，贺敏儿被人带入喜房。
    纳兰康倒是没喝太多酒，却是在宴席上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提醒他，小贺氏还在喜房里等他。
    夜深了，众人散去，纳兰康缓步去了喜房，推开门，屏退了左右。
    他拿起撑杆，挑开了贺敏儿的盖头，可是眼前却浮现出乐仙那张脸。
    贺敏儿面露娇羞，“相公。”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夜深了，歇息吧。”
    敏感如小贺氏，自然察觉到纳兰康的不耐烦。
    她连忙垂眸，谨小慎微，生怕哪里惹他不高兴。
    就在贺敏儿碰到他的衣带时，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贺敏儿疑惑的抬头。
    纳兰康看了看手上的宝石扳指，压低了声音，“本世子有事，要出府，你不要让别人知道。”
    贺敏儿连忙点头，“是。”
    纳兰康出了王府，又去了和乐仙见面的湖畔，他在那里呆了很久，可惜没有看到乐仙的身影。
    他坐在了地上，像上次一样抬眸望着天边明月。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想我了？”
    纳兰康心中一喜，一回头，果然见乐仙缓步走来，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缓缓张开了双臂。
    贺敏儿一夜未眠，快天亮的时候，纳兰康才回到喜房，贺敏儿感受到，他的心情大好，两人随即有了夫妻之实。
    恒州，离京都最近，曾经的恒州太守祝三松便是第一个攻入京都，企图坐拥天下的人，只是他的美梦很快便破碎了。
    乐仙选在恒州郊外的东阳坡召开武林大会，由于明仕宗已死，武林盟主之位空悬，各大门派倒是来的很积极。
    当然，接连几个武林帮派被朝廷剿杀的事，他们也是有些惊恐。
    “我们都到了，怎么不见小明庄主呢？”
    “哎，你们说，小明庄主不会是想继承她爹的武林盟主之位吧？”
    “一个黄毛丫头，统领整个武林，这不是笑话吗？”
    “是啊，武林盟主必须德高望重才行。”
    “前任武林盟主是曲老前辈，他后来把盟主之位传给了自己女婿，现在，明盟主已死，难道再把盟主之位传给自己女儿，这不是跟世袭的爵位一样吗？”
    “是啊，是啊，反正我第一个不服。”
    突然，有人施展绝快的轻功而来，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
    众人看清楚来人是乐仙后，纷纷抱拳，“小明庄主。”
    乐仙的秀发高高束起，一身紫色绣着牡丹花镶金线的劲装，双目炯炯有神。
    她轻笑，抱拳，“让各位久等了，抱歉。”
    此时，御书房里，蒋玉山求见。
    希杰皱了皱眉，“你是说，希良的事，很可能是于家所为？”
    蒋玉山微微垂眸，“皇上，您想，现在还有谁想制造混乱，转移大家的视线呢？”
    希杰缓缓闭眼，“说下去。”
    蒋玉山接着说，“苍州于氏扶持明仕宗为武林盟主，那些江湖草莽，全都为于家马首是瞻。希良公子死在武林绝学铁砂掌之下，那歹人至今还有人庇护，即便皇上派出众多大内高手，都无法将其擒获，这一切，都是有于家在做靠山。”
    希杰重重的一拍桌子，“于家，欺人太甚。”
    蒋玉山小心翼翼的说道，“于家坐拥苍州百年，在苍州百姓眼里，怕是只有广平侯，而没有皇上啊。”
    希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蒋玉山轻呼一口气，“抗旨不遵，欺君往上，皇上，姑息不得啊。若是被效仿，这还是皇上的江上吗？其实有很多人，都在看皇上是如何处置于家的，皇上不可心慈手软啊。”
    蒋玉山说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磕的咚咚作响。
    东阳坡，乐仙眼神犀利，扫过各派掌门，“今日召开武林大会，主要是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那就是朝廷要灭武林，而我们今天要推举一人担负起统领大家对抗朝廷的责任。”
    话音一落，大家议论纷纷。
    “朝廷真的要灭武林吗？”
    “听说，明盟主就是死在朝廷手上。”
    “皇上的胞弟死在江湖中人手上，所以当今皇上也效仿先皇，要打压武林势力，将我们赶尽杀绝。”
    “哎，过了这些年太平日子，又要血雨腥风了。”
    “谁说不是呢。”
    皇宫，禁卫军统领禀报，说是有大批武林人士集结于恒州。


第四百零六章 盟主


南岭派掌门铁英波给寒松门的景玉春使眼色，景玉春撇了撇嘴，缓缓开口，“明三姑娘，我这人快人快语，武林盟主必须资历深厚，能够让各派信服才行。你年纪轻轻，怕是难当重任。”
    乐仙笑了笑，“景副掌门心中，有合适的人选？”
    景玉春抿了抿唇，“明山后继无人，昆羽今日未来，扬城派被人灭了门，怕是只有南岭派铁掌门可以统帅群雄了。”
    乐仙抿了抿唇，抱拳道，“铁掌门，你对接任下一任武林盟主之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怔，其实有些门派的帮主掌门确实有心争一争盟主之位，而有些是来站位助力的，剩下的，都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句话，这么快就要决定这武林盟主的继任人选。
    有人高声说道，“若说德高望重，依我看，应属千秋帮聂老前辈。”
    “我看是百花门孙门主。”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谁说我们明山派后继无人？”
    “谁说我们昆羽未到。”
    大家一回头，路无忌，曲靖风，曲兰嫣，唐乐天等人缓步走来。
    “曲老掌门。”大家纷纷抱拳。
    “老掌门可是很久没露面了。”
    “是啊，自从卸任了武林盟主，就再也没见过了。”
    唐乐仙十分冷静，也抱拳示意。
    路无忌看了看乐天，又看了看对面的乐仙，轻呼一口气。
    景玉春连忙说道，“既然曲老掌门来了，那怎么推选武林盟主，您做主吧。”
    其他人也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曲靖风的头发都已花白，脸色晦暗，只有双目仍然炯炯有神。
    “仕宗早逝，老夫痛心不已。但是不许有人利用他的死，来大做文章。”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这是在说三姑娘吧，明盟主膝下无子，都以为他会把明镜山庄传给正牌夫人生的明大小姐。没想到，居然传给了在外私生的三姑娘。”
    “内宅之乱，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唐乐仙不慌不忙，等着曲靖风把话说完。
    曲靖风看了看在场的人，皱了皱眉，“这十几年来，武林算是风平浪静，各帮各派也算得到了休养生息。我想仕宗的遗愿也是希望武林正道永存。”
    乐仙挑眉，“盟主之位不可空悬，我想各位远道而来，为的就是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曲老掌门，你意下如何？”
    曲靖风沉声道，“不错，是要推选一位武林盟主，此人必须以德义为先。”
    乐仙点点头，“德义二字，确实重要，可是如何衡量呢？南岭派铁掌门，千秋帮聂老帮主，两位的德义哪个更高一些？是您曲老掌门说了算吗？还是每个人选一个，看看选谁的更多。这也不公平吧，因为有些门派路途较远，所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弟子不多。”
    下面议论纷纷，“嗯，这话也在理啊。”
    曲靖风刚要接着说，却被乐仙打断，“如果每个门派选一人，如果开了这个先历，以后的武林盟主都遵从这个方式，谁还去刻苦练武，都去读德义经书，把精力放在跟各派搞好关系上。别忘了，我们是武林中人，以武功为根本。”
    “是啊，是啊。”人群中也有不少赞同的声音。
    唐乐天哼了一声，“明姑娘，那依你的意思呢？”
    乐仙神色一敛，“以武功决高下，立见分晓。”
    “好。”铁英波高喊了一声。
    陆续，也有很多人出声，赞同以武功决胜负。
    铁英波摆了摆手，“各位，之前的武林盟主推选，都是各派掌门或帮主迎战，这次，也不例外吧。”
    百花门孙门主开了口，“本门也觉得这样很合理，武功高低，立见分晓，”他哈哈大笑，“这可比论德义高低可靠得多，老夫不会说话，请曲老掌门海涵。”
    乐天冲着路无忌，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铁英波和孙百被我五妹收买了，怪不得她胸有成竹。看来，扬城派被灭门，不只是为泄愤，也是杀鸡儆猴。”
    路无忌皱了皱眉，将声音放到最低，“你说你五妹，好好的在平南当郡主，为什么非要来北边兴风作浪，是你爹派来的？”
    乐天摇了摇头，“我父王哪里舍得，一定是她自作主张。”
    路无忌叹了一口气，“你们虽然都是你娘亲生，但是只有你性情纯良，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啊，真是让我开了眼。”
    乐仙抱拳，“各位，由于上任武林盟主是明镜山庄的庄主，小女是明镜山庄的继任者，所以才觉得有责任召集这次武林大会。就像景副掌门说的，小女年纪尚轻，怕是没有资格参选了。”
    百花门孙百高声说道，“曲老掌门，我记得，当时你的乘龙快婿当上武林盟主之时，年纪也不大啊。既然铁掌门说遵循惯例，那么小明庄主也应该有资格参选，您觉得呢？”
    曲靖风脸色微沉，点了点头。
    路无忌问乐天，“你有没有把握打赢你妹妹？”
    乐天怂了怂肩，“说实话，没有把握。她从小痴迷武功，拜韩追为师，日夜苦练。”
    他顿了一下，轻哼道，“她冒充明柔，应该为的就是明镜山庄的武功秘籍，估计已经得手了，武功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路无忌微微垂眸，“她若当上了武林盟主，怕是武林的浩劫。”
    “所以，一定不能让她当上。”乐天绷紧了嘴角。
    曲兰嫣突然说道，“程公子，就由你代表我们昆羽出战吧。”
    乐天一愣，“明夫人，这……”
    曲兰嫣叹了一口气，“我爹曾经出任武林盟主，按理不该再参选。而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乐天有些犹豫，曲兰嫣加重了语气，“你是明娴未来的夫婿，便不是外人。”
    乐天轻呼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乐仙看着路无忌和唐乐天，神色复杂，心里暗道，“四哥啊四哥，我费劲心思，把舅舅引走，你却偏偏把他拉进来。若是舅舅出了事，我看你怎么跟娘和外公交待。”


第四百零七章 有备而来


“为了公平起见，不如抽签决定谁和谁对垒吧。”乐仙挑眉，一脸的轻松和嘲讽，她身上洋溢的那种游刃有余，让周围人都有些惊诧。
    路无忌代表明山，乐天代表昆羽，按照抽签的结果，经过三轮比试，胜出的分别是铁英波，路无忌，还有乐天和乐仙。
    第四轮抽签，乐仙对战铁英波，乐天对战路无忌。
    乐天有些为难，路无忌微微一笑，“老四，不用让。拿出你的真本事。”接着，他压低了声音，“你若能赢我，舅舅也高兴。”
    乐天点点头。
    其实，来之前，曲靖风有指点过乐天的武功，他把昆羽派内功心法和精髓都教给了乐天。只是时间太短，乐天来不及深悟。
    两人一交手，便能感觉到，路无忌的内功更为深厚，只是乐天的招式更为灵活。
    明山派以内功修炼着称，路无忌又长年在深山闭关，功力厚积薄发，可见一斑。
    只是两人的招式都以稳为主，颇有点到即止的意思。看的周围人有些替他们着急。
    百花门孙百哼了一声，“明山派和昆羽派同气连枝，大家都清楚。可是你们这个比法，太阳落山都分不出胜负来，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路无忌皱了皱眉，“阿四，用尽全力吧。”
    乐天轻呼一口气，终于使出了看家本领。大家也都聚精会神的看他们比试。
    乐仙神色一敛，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的指环。她的脑海里在想着别的事。
    “阿念，认得这个指环吗？”
    “认得，见指环如见主公。”
    “很好。”
    乐仙身旁有个年轻人，他叫朱立，是乐仙在平南的心腹，也是她此次从平南带出来的人。
    此刻他低声说道，“少主，一切按计划进行。”
    乐仙嗯了一声，微微垂眸。
    乐天一个转身，他的剑挑破路无忌的衣袖，却没有伤他分毫。
    路无忌后退一步，收了剑，沉声道，“我输了。”
    接下来，乐仙对战铁英波，两人刚开始势均力敌，后来，乐仙逐渐胜出，用的全部是明镜山庄的武功。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在武学上有此等造诣，确实令人钦佩。
    也有人赞道，“真有明盟主当年的风范，明镜山庄后继有人啊。”
    不过，也有人私下议论，“比武到这里，按照之前说的，以武功胜出者担任武林盟主。要么是这位程阿四，要么是明三姑娘。没想到，以后要由年轻人统领武林了。”
    “是啊，是啊，真是没想到。”
    有人高声说道，“程少侠，小明庄主，你们俩位进行最后的比试，胜出者便是武林盟主。”
    乐仙轻呼一口气，就在她要站出来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且慢。”
    大家一转头，曲兰嫣突然喊道，“婆母。”
    “是厉女侠。”人群里有人说道。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侧目看了看唐乐天，心里暗道，“我就知道，你们是有备而来。能在这里，见到明仕宗的母亲厉女侠，也真是荣幸。”


第四百零八章 冷静聪慧


乐仙抿了抿唇，暗自思量，“厉银雅在这里，那明怀义呢？”
    当年，明仕宗将明镜山庄迁到苍州后，明怀义和厉银雅夫妇便四处游历，隐居山林。在江湖上再未露面，这次也是明仕宗出事，他们才闻讯赶来，悲痛不已。
    厉银雅上下打量了一下乐仙，“丫头，你到底是谁？”
    百花门孙百哈哈大笑，“厉女侠，她就是明盟主的三姑娘，你的孙女啊。”
    厉银雅眸色转冷，“是不是我们明家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感觉到厉银雅对乐仙充满敌意。
    “她们不是祖孙吗？”
    “可能之前没见过面，厉女侠跟曲氏关系亲近。”
    乐仙淡淡一笑，微微颌首，“您是怀疑我不是明柔？”
    厉银雅冷声道，“不错。”
    “为什么？”乐仙佯装一脸疑惑。
    厉银雅脸色清冷，“为人子女，血缘情深，你若真的是仕宗和君儿的女儿，为何对他们的死豪不伤心？就算你恨仕宗这些年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可是君儿呢，你们俩若真的相依为命，她如果真的是你娘，你怎么会如此？”
    乐仙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动，“不哭不代表不伤心，做自己该做的事，为武林尽一份力，我觉得更有意义。”
    铁英波此时开口，“不错，没想到小明庄主年纪轻轻，却能时刻保持冷静聪慧，这份忍耐力令人钦佩啊。”
    因为其他人都知道，武林盟主的角逐只剩下他们两人，对于很可能接任武林盟主的人，他们自然乐于站在她那边。
    于是，很多人都附和，“铁掌门说的不错，后生可畏啊。”
    “小明庄主？”厉银雅挑眉，“明镜山庄历代庄主都是男人，若传到一个丫头手上，以后山庄是不是要改姓了？”
    景玉春赶紧说道，“是啊，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女人能当武林盟主。”
    她还想说下去，被百花门孙百打断，“亏的你也是个女人，人家小明庄主武功高强，处事果断。以武功定胜负，大家刚刚都说好了，怎么能言而无信。”
    铁英波也沉声道，“景副掌门，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景玉春脸色涨红，“铁掌门，你……”
    要说关系，景玉春与铁英波的夫人是远方表姐妹。她想不到，为何铁英波今天会站在乐仙那一边。
    厉银雅突然施展轻功，一个翻身，来到乐仙眼前，“想做明镜山庄的庄主，先让我看看你到底学到多少明镜山庄的本事。”
    她迅疾出手，乐仙沉着接招。二十几个回合后，乐仙的额角微微出汗，厉银雅也十分惊讶，不禁叹道，“确实很有天赋，短时间内能初步领略到明家武功的精髓，怕是年轻时的仕宗也不如你。”
    乐仙轻呼一口气，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厉银雅继续出招，乐仙知道，她功力深厚，由于时间太短，自己无法将明家的内功心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再拖下去，只会让她摸清自己的路数和破绽。


第四百零九章 游刃有余


乐仙的招式陡然一变，将韩追的绝学追风剑糅合其中，但是为了怕其他人看出端倪，她的招式变换极快。
    乐天一挑眉，“小心。”
    一个躲闪不及，厉银雅肩部中剑。
    乐仙收了招，微微颌首。
    厉银雅怒道，“你刚才用的招式，不是明家的功夫，你到底是谁？”
    乐仙走近，压低了声音，“太夫人，你说，明家的功夫？那些武功秘籍，是明家的吗？”
    厉银雅脸色突变，她自然知道乐仙说的是什么，她暗道，仕宗既然把藏经阁传给她，自然也告诉了她明家的秘密。
    乐仙的唇角微微上扬，将声音放到最低，“太夫人，明镜山庄的百年声誉，可掌握在您的手中了。”
    厉银雅皱了皱眉，有那么一丝犹豫，和一丝慌乱。她瞥了乐仙一眼，刚才两人对招，已经让她对乐仙刮目相看，她还真的希望眼前的丫头就是明家血脉，只是一时被人利用和蒙蔽。但是直觉告诉她，她不是。
    厉银雅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众人，沉声道，“我输了。”
    乐天脸色微沉，他刚才看到了厉银雅和乐仙比试，知道乐仙如今的武功应该在自己之上。
    就在他要出去对战最后一局时，曲兰嫣叫住了他，“阿四，你有把握吗？”
    乐天怂了怂肩，摇了摇头。
    曲兰嫣看了看父亲曲靖风，曲靖风冲她点点头。
    曲兰嫣先迈出一步，“明柔，不管你认不认我，你是仕宗的女儿，就是明家的人。”
    乐仙微微一笑，“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曲兰嫣叹了一口气，“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娘君儿，这辈子我只做错了那一件事。你可以恨我，向我报复。但是你的路还长，不要被人利用，走上歧途。”
    乐仙神色一敛，“明柔谢谢夫人的关心，不过你想多了，明柔心系整个武林，以维护武林正道为己任，没有什么被人利用一说。”
    曲兰嫣脱口而出，“你和安王的儿子纳兰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乐仙佯装怒意，“曲氏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当初，我被人寻回，踏入明镜山庄的第一天，你就软硬兼施，把我打发走，美其名曰是为了明镜山庄，让我想尽办法混入青风堂，去为你打探消息，等候你的差遣，是不是这样？”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是，可是当时……”
    周围一片哗然，一个流落在外的姑娘，终于被人找到了，想回来认祖归宗，却在第一天，就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确实说不过去。
    孙百大声说道，“真没想到，以仁义着称的明镜山庄，能这么欺负一个丫头，明夫人，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可也是明盟主的骨肉啊。”
    “谁说不是啊。”
    乐仙接着说，“我去青风堂后，两个堂主派我去保护纳兰康，我也是奉命行事。没想到，今天，你拿这个事当众来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曲兰嫣绷紧嘴角，还想说什么，铁英波率先开了口，“明夫人，我记得，当时明姑娘接任明镜山庄的庄主之时，也有人提出质疑，但是最后都证明是虚妄之言。你若真惦念明姑娘是明盟主的后人，就不该信一些捕风捉影之事。”
    孙百更是一脸不屑，“清白女孩儿家，你当众这么说，太过分了，亏你也是做母亲的人。”
    曲兰嫣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缓了缓心神，“罢了，明柔，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她顿了一下，“你刚刚接连应战，真气耗损，稍作休息吧。”
    乐仙暗道，“曲兰嫣拖延时间，是想干什么？”
    曲靖风将乐天带到一边，“阿四，明娴也是我外孙女，你要好好对她。”
    乐天点头，“您放心，我是不会辜负明娴的。”
    “那就好，”突然曲靖风神色一敛，“昆羽派有一项绝学，本是不传授给外人的，但你是我未来的外孙女婿，今日又情况紧急，我就将它传授给你。”
    乐天一怔，曲靖风父女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若事后得知，会不会怪他有意欺瞒。
    乐天本能的婉拒，“曲老前辈，恕在下不敢接受。”
    曲兰嫣轻呼一口气，有些急迫的说道，“阿四，没时间了。武林绝不能落在明柔手里，这个丫头让人不寒而栗，心机深的可怕。”
    乐天长舒了一口气，恭敬抱拳，“希望阿四不会辜负曲老前辈的期望。”
    曲靖风咳嗽了两声，“你看好，我没有时间再教第二遍。”
    此刻，乐仙在一旁休息，突然朱立过来禀报，“少主，高朗突然传来消息，纳兰世子出事了。”
    乐仙一惊，朱立接着禀报，“纳兰世子陪着小贺氏回贺府途中，被人掳走了。”
    乐仙这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神情淡定，“知道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心里暗道，“明怀义，你这是在帮我的忙啊。”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乐仙和乐天重新回到场中。
    乐仙看了看乐天，微微一笑，“程少侠，曲前辈和明夫人呢？”
    乐天轻呼一口气，“他们还在休息。”
    乐仙怂了怂肩，“想来曲前辈一定把他毕生绝学都传授给你了吧。昆羽的如影随形，是吧？”
    乐天一怔，曲靖风刚才教给他的，的确是曲家的绝学如影随形。”
    他看着乐仙如此轻松淡定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你有把握能胜我？”
    乐仙抿了抿唇，“应该不只是如影随形，看你的气息，怕是曲老前辈把真气都输给了你。只是这么做，不会太急功近利吗？昆羽的内功自成一派，你在短时间内汲取了大量的真气，可以运用自如吗？”
    乐天脸色微沉，“这个就不劳烦明姑娘费心了。”
    乐天将明姑娘三个字，说的极重。
    乐仙的笑意渐淡，一摆手，“请吧。”
    乐天有一丝紧张，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他这个妹妹有阴谋诡计。
    此时，乐天不知道，曲靖风因为输了太多真气给乐天，身体耗损严重，内伤发作，突然吐了血，已经仙逝，曲兰嫣悲痛不已。


第四百一十章 武林盟主


乐仙师承韩追，乐天师承白越，两人平时在平南，确实没有真正比试过。而此时，他们俩的武功都不可同日而语。
    前二十招，两人都是求稳，场中人都纷纷赞叹，没想到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和修为。
    曲兰嫣忍着悲痛，也回到场中，来看乐仙和乐天的比试。她的心揪做一团，生怕乐天会输。
    论天赋，乐仙和乐天都很高，论勤奋，两人也都下过苦功。只是，乐仙要比乐天冷静。
    百招之后，乐天使出了昆羽绝学如影随形，但是正如乐仙所说，乐天无法驾驭真气，给了乐仙可乘之机。
    而且，很久之前，乐仙就跟明仕宗打听过昆羽的如影随形。
    当时，明仕宗说，“如影随形对内功的要求很高，所以昆羽只有岳父大人可以驾驭，连兰嫣都不行。”
    “这么说，您对如影随形了如指掌了？明家的功夫里，可有能应对如影随形的？”
    “有，那便是……”
    突然，乐仙神色一敛，招式陡然一变。
    “离垢诀。”曲兰嫣一惊。
    话音刚落，乐天已经败倒在地。
    “天儿。”路无忌连忙上前去扶他，而且因为焦急，居然喊了他真正的名字。
    路无忌查看乐天的伤势，发现没有伤的太重，才稍稍安心。
    曲兰嫣凄然一笑，“没想到，仕宗连可以克制如影随形的离垢诀都交给了你。”
    乐仙淡然一笑，“是你没想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离垢诀吧？”
    曲兰嫣点点头，“没错，你的确是武功奇才。”
    铁英波高声说道，“胜负已分，我们来参拜新任武林盟主吧。”
    就在这时，明珊大哭着跑了上前，指着乐仙怒道，“她根本没有资格做武林盟主。”
    “珊儿。”曲兰嫣皱了皱眉。
    明珊泪水滑落，“娘，信儿死了。”
    曲兰嫣知道，信儿从小伺候明珊，跟她主仆情深，“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回老家了吗？”
    明珊哭的更厉害，“她得罪了平南郡主，便是阿诗。娘，她死的好惨啊。”
    乐天冷冷的看着乐仙，一字一句道，“到底是不是你？”
    乐仙挑眉，“你们在说什么？”
    明珊情绪激动，“你不是君姨和爹爹的女儿，你根本不是我的三妹明柔，对不对？”
    乐仙怂了怂肩，“你娘一直质疑我的身份，你这么想，也不奇怪。”
    明珊尽量平抚自己的情绪，“我就说奇怪，那个阿诗仗着自己是平南郡主的身份，骄纵跋扈，为什么偏偏可以和你好好相处，原来你根本就是她的亲妹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乐仙还是一脸平静，甚至略带笑意。
    铁英波看了看孙百，孙百摸了摸胡须，“明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到底有何凭据？”
    明珊脸色涨红，她转头看了看乐天，欲言又止。
    乐仙笑了笑，“明大小姐，有何证据，证明我不是明柔，你拿出来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里是武林大会。”


第四百一十一章 推舟


铁英波也皱眉道，“明大小姐，小明庄主说的对，这里是武林大会，不是你乱发大小姐脾气的地方。别再信口开河了，我们看在前任明盟主和曲老掌门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明珊的泪水再次夺出眼眶，“叔叔伯伯们，请你们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她又指了指乐仙，“她真的是平南王的女儿，如果让她当上武林盟主，就是整个武林毁灭的开始。”
    自然，明珊说的话，大多数人都无法相信的。
    连景玉春都不禁撇了撇嘴，“明大小姐，是不是柳公子不要你了，你受不了打击，有点失心疯了啊？”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的女儿。”曲兰嫣眼里布满血丝，曲靖风刚刚过世，她一直忍着悲痛。
    铁英波缓了语气，“明夫人，玉春一向心直口快，您别生气。”
    玉景娘子的刻薄在江湖上确实有名。
    曲兰嫣长呼一口气，盯着乐仙说道，“我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见第一眼，我就发觉你气质高雅，没有一丝慌乱，不像流落在外、山野里长大的姑娘。”
    “还有，”曲兰嫣眼神犀利，步步走向前，“你不肯吃第二次热过的饭菜，不肯用别人用过的茶杯，你本能的连穿衣裳都让丫鬟服侍。你根本不是什么明柔，你是娇生惯养的千金。”
    乐仙随意的撩了撩秀发，“明夫人，多说无益，就像铁掌门说的，你要有真凭实据，才能让人信服。”
    “是啊，明夫人。你该不会是嫉妒明姑娘接任了明镜山庄的庄主之位，又要担任武林盟主，所以故意为之吧？”孙百附和道。
    曲兰嫣绷紧了嘴角，眼神扫过铁英波和孙百，两人因为心虚都不敢直面曲兰嫣的眼睛。
    曲兰嫣冷笑，泪水从眼角滴落，“仕宗曾经说过，看似风平浪静的江湖，心怀不轨的多的是，只有关键的时候，才能辨清谁是人谁是鬼。”
    她的语气加重，又扫视了一周。
    人群中有年龄较长的掌门开口，“明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相信你，便是心怀不轨吗？”
    路无忌真想直接揭穿乐仙的身份，但是他曾经发过毒誓的。他抿了抿唇，心里暗道，“这个五丫头，怕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之前，她让我们发毒誓，应该是一早就算好的。”
    明珊上前，扶着曲兰嫣，“娘，外公呢？”
    曲兰嫣抽泣，“你外公，刚刚仙逝了。”
    “外公。”明珊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厉银雅也悲从中来。
    乐天身体抖动，急步过去，“曲前辈，是不是因为输了真气给我，所以才……”
    曲兰嫣已是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可怜她刚刚失去丈夫，现在又失去父亲。
    乐天猛然一抬头，看到乐仙轻松自信的容颜，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众人都感叹，“哎，没想到，曲老掌门在今天仙逝啊，还记得当年他带领大家齐聚紫云峰，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朱立给铁英波使眼色，铁英波轻呼一口气，“众位，既然胜负已分，按照之前的约定，就由小明庄主接任武林盟主之位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围剿


“她就是平南郡主。”乐天大声吼道。
    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他。
    乐仙咪了咪眼，没有说话。
    乐天红着眼，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坚定的说道，“我能证明，明珊小姐没有乱说，她，就是平南的五郡主，唐乐仙。”
    周围人面面相觑，“是真的吗？”
    孙百轻呼一口气，看了看铁英波。
    铁英波刚要开口，就被乐天打断，“我之所以能证明她是平南的五郡主，因为我是她的亲哥哥，我叫唐乐天。”
    突然，景玉春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路无忌叫你天儿。对呀，都传言路无忌就是平南王后的长兄，这下，都可以串起来了。”
    乐仙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惊慌，也没有出言反驳。
    众人议论纷纷，把目光都投向路无忌，路无忌脸色一沉，绷紧了嘴角。
    大家都觉得，没有解释便是默认。
    “怎么会这样？当年平南王还在江州的时候，对四大派赶尽杀绝。如今，我们差点推举他的儿女做武林盟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啊，昆羽派怎么跟平南王的儿子扯上关系的，忘了当年被血洗了吗。”
    曲兰嫣也十分震惊，她看了看乐天，十分愕然于他的身份。
    乐天十分悲痛，“对不起。”
    曲兰嫣又把目光转向乐仙，“你不是明柔，为什么君儿要说谎。”
    乐仙摸了摸手上的指环，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侧目，“你真的想知道？因为真正的明柔，被你杀死了。”
    曲兰嫣一惊，脸色更加苍白。她自然知道，君儿当年抱着刚出生的明柔坠崖。
    突然，人群里有人喊道，“不要放过他们。”
    有很多人附和道，“是啊，不能放过他们。”
    这个时候，又有人大喊道，“有大批官兵来了，快跑。”
    “什么？官兵。”
    就在大家都怔住的时候，乐仙和朱立已经施展轻功，无影无踪。
    地方是乐仙选的，地形环境她自然极为熟悉。
    乐天这才反应过来，乐仙不是为了争武林盟主之位，而是为了拖住他们。
    顿时，有很多箭射了过来，这个地方是空地，周围山林环绕，地形上对这些武林人士极为不利。
    一时间大乱，官兵和这些武林中人厮打在一起。
    京都禁卫军统领傅岩亲自带兵过来，奉命将这些武林乱党尽数剿灭。
    傅岩是将门之后，为人圆滑，行事果敢，年纪轻轻，便做到了禁卫军统领一职。他的外祖父是恒州人士，所以这里，他也较为熟悉。
    唐乐天和路无忌为保护周围的人，奋力抵抗。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喊话，“傅统领，叫你的手下住手，否则，安王的宝贝儿子怕是要命丧在此了。”
    厉银雅高兴的喊道，“相公。”
    明怀义挟持着纳兰康施展轻功而来，跟这群武林人士站在一起。
    傅岩一惊，连忙喊道，“住手，不可伤了安王世子。”
    弓箭手马上停止射箭，给了那些武林人士喘息之机。
    明怀义笑道，“傅统领，放我们下山，明某人说话算话，一定保证安王世子安然无恙。”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返回


傅岩这个时候在心里权衡，“皇上的亲弟弟死在江湖中人手里，而且传言这群武林中人背后正是苍州于家在支持，皇上铁了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错过这个良机，无功而返，怕是皇上一定会龙颜震怒。”
    他轻呼一口气，转念又一想，“纳兰康不只是安王的儿子，他还是太后的外甥。是安王妃唯一的孩子。他若有个什么闪失，我得罪了安王和太后，怕是也要大祸临头。”
    纳兰康脸色阴沉，他也仇恨这些江湖高手，前有白如风，后有明怀义，更让他想起曾经被陶姜暗算，绑到山寨的事。
    他暗暗发誓，定要把他们尽数铲除。
    “怎么，傅统领丝毫不顾及纳兰世子的性命吗？”
    说着，明怀义一用力，纳兰康顿时痛呼出声，脖子处多了一道血痕。
    “不要伤害世子，本统领放你们走。”傅岩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得罪纳兰康和太后。
    放跑那些江湖中人，皇上会训斥他办事不力，顶多革职查办。但是万一纳兰康出了事，太后和安王夫妇一定想要他的命。
    明怀义看着周围的武林同道纷纷下山，他挟持纳兰康走在最后。
    傅岩只带了几名随从紧跟着他们。
    “银雅，兰嫣，珊儿，你们先走。”明怀义沉声道。
    “爷爷，你小心。”
    “相公，小心。”厉银雅拉着明珊，和曲兰嫣一同撤退。
    乐天和路无忌留下，跟在明怀义身后。
    傅岩微微皱眉，“快放了纳兰世子。”
    过了半晌，明怀义缓缓开口，“别跟过来，我会把他平安的放到路上。”
    傅岩脸色微沉。
    明怀义拖着纳兰康走了一段路后，把他放下，点了他的穴道。
    纳兰康眸光清冷，怒意满满。
    后面的傅岩紧跟而来，上前解开了他的穴道，“世子，没事吧？”
    纳兰康推开了他，厉声说道，“务必要抓住他们。”
    武林各门派不敢在恒州停留，分散而走。
    明怀义，乐天和路无忌刚要去找厉银雅他们，一起返回苍州时，乐仙突然出现。
    乐天一见到她，甚是激动，“唐乐仙，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批官兵，是你引他们过来的，是吗？”
    乐仙咪了咪眼，“四哥，舅舅，跟宁宁回平南吧，现在就走。”
    乐天摇了摇头，“你回去吧，做你的郡主，我是不会回去的。”
    乐仙看了看路无忌，“舅舅，你呢？外公外婆很想念你，这么多年了，你不想见他们吗？”
    路无忌皱了皱眉，“你又有什么阴谋？你还没有回答乐天，山上的官兵，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乐仙笑了笑，抿了抿唇，一摆手，只见青黛押着明娴上前，后面还跟着阿念。
    乐天大怒，“唐乐仙，你抓明娴干什么？你胆敢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程大哥。”明娴喊道。
    乐仙瞥了明娴一眼，有些玩味的说道，“什么程大哥？他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承认了他是平南的四王子，唐乐天。”
    明怀义脸色微沉，他虽然惊讶于乐天的身份，但是此刻更在乎明娴的安危，“你快放了我孙女。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四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


乐天怒视阿念，“阿念，你还是背叛了我。”他顿了一下，转而冲着乐仙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乐仙微微一笑，“带上明娴，我们一起回平南。”
    明娴一怔，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的爹爹不在了，而她娘也在她爹死后离开了苍州，完全遁入空门。
    她现在只有乐天，跟着他回平南，她心底也是愿意的，可是她知道乐天的性情，不会受人胁迫。
    乐天轻呼一口气，“五妹，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和乐，不是吗？是父王让我离开平南的，我不会回去。你把明娴放了，好吗？”
    乐仙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四哥，我是在救你们。”
    就在明怀义想要动手时，韩追赶来，拦住了他。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既然你还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强。我只能先带未来四嫂回去了，我想父王母后一定想见见他们的儿媳。”
    她转头冲着韩追说道，“师父，我们走。”
    韩追点头。
    “明娴。”乐天喊道，明怀义眼看着明娴被乐仙等人带走，他想跟着，却被留下来的阿念拦住。
    “你们如果不想明娴姑娘受伤，就不要追上去。你们放心，五郡主不会把她怎么样的。”阿念沉声道。
    乐天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来，阿念没有躲开。他跪了下来，“四殿下，五郡主也是为了您好，我知道您心中有气，你可以处置了阿念，阿念绝无怨言。”
    乐天望着前方，乐仙他们已经没了踪影，他缓缓说道，“你留下来，就是为了拦阻我们？”
    阿念抬头，有些愧疚的说道，“属下留下来，是为了保护四殿下。”他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这也是五郡主的意思。”
    路无忌皱了皱眉，“此地不宜久留，纳兰康不会放过我们，我也觉得你妹妹不会把明娴怎么样，我们先回苍州，跟他们汇合再说吧。”
    明怀义点点头，“事不宜迟，银雅还在等我们。”
    夜色朦胧，乐仙等人却没有休息片刻，连夜赶回平南。
    乐仙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明娴披上，明娴低声说道，“谢谢。”
    乐仙笑了笑，“小四嫂，你放心，四哥很快就会来跟我们团聚的。”
    明娴微微抬眸，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样，就算他为了我回了平南，也不会开心的。”
    乐仙撇了撇嘴，加重了语气，“开不开心？”，“再留在苍州，命就快没了。”
    明娴有些愕然，“何出此言？”
    乐仙话锋一转，“我四哥在平南有未婚妻子，你知道吗？”
    明娴点点头，“他跟我说了，叫小铃铛。”
    乐仙怂了怂肩，“小铃铛的爹娘曾经救过我母后，与我母后关系亲近。不过我四哥既然钟情于你，想来父王母后也会答应让你留在他身边的，只是你要明白，做了平南四王子的妻妾，便要一切以我们平南的大局为重。”
    明娴微微垂眸。
    乐仙轻轻握住了明娴的手，“我在明镜山庄的时候，你待我很好，在四哥回平南之前，我也会保护好你的。你娴静温婉，品性纯良，也定会得我母后的喜欢。”


第四百一十五章 预感


平南王宫，乐仙睡到午时才醒，丁香和半夏伺候她起身洗漱。
    “王后娘娘让人过来问了几遍了，不知道郡主什么时候会醒。大王子听说您回来了，一早就进宫了。王上，王后，还有几位殿下，都等着您一起用午膳呢。”
    乐仙神色一敛，“那你还不快着点。”
    “是。”
    乐仙抿了抿唇，冲着站立在一旁的青黛和泽兰说道，“小四嫂那里，让人用心服侍，贴身保护。”
    泽兰颌首，“郡主放心，已经再三交待过了。”
    乐仙回平南后，暂时将明娴安置在她宫外的府邸。
    乐仙身穿明艳的宫装，款步去泰安宫用午膳。
    “给父王母后请安。”乐仙笑着躬身行礼。
    “母后的小仙儿，总算回来了。快过来用膳。”
    “五妹清瘦了。”乐霖撇了撇嘴。
    乐仙缓步走过去，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她身旁空着的座位。
    唐少衡轻笑，“还以为你能睡到申时呢。”
    乐仙嘟嘴，“母后也贪睡，父王却从来不说。”
    “老四呢？没有跟五妹一起回来吗？”乐暄缓缓开口。
    乐诗也说道，“是啊，五妹，你不是去找老四的吗？怎么他没回来。”
    路小妹不自觉的皱眉。
    乐仙怂了怂肩，笑了笑，“四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桌子，全都是乐仙喜欢吃的菜，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自己喜欢的口味了，所以吃了很多。
    路小妹叹道，“以后谁都不准走了，就算打架也好，都要守在母后和你们父王身边。”
    乐霖连忙点头，“是，儿臣遵命。”
    唐少衡白了他一眼，吓得唐乐霖马上低下头。
    乐仙起身，在路小妹身旁半蹲了下来，头靠在她的腿上，“娘，宁宁再也不会离开您了。宁宁知道，自从宁宁走后，娘每天都在担心宁宁。”
    乐仙含着泪，路小妹的眼圈也红了，她摸了摸女儿的头，“乖。”
    宫女将乐乐抱了上来，乐乐兴奋的跑过去，冲着乐仙摇尾巴。
    乐仙将它抱在怀里，“乐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此时，乐天和路无忌已经赶回苍州，乐天心神不宁，他有不祥的预感。
    广平侯府，于景辰也感觉事情不妙。
    “世子，府外有个叫琪琪的姑娘，说有急事找您。”
    于景辰挑眉，“琪琪？”
    “是的，说是楚妍姑娘的好姐妹。”
    于景辰一怔，因为正处多事之秋，他已经很多天没去府外看楚妍了，他暗道，难道是楚妍出事了。
    没有让下人领琪琪进府，而是他亲自急步出了院子，去侯府门口见琪琪。
    琪琪一见他迎面走来，便马上喊道，“楚妍出事了。”
    两人来到楚妍住处的时候，楚妍已经疼的满头是汗，从床上跌到地上。
    于景辰连忙将她抱了起来，琪琪大哭，“她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若还是得不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她顿了一下，接着哽咽的说道，“不过，允乔，你若活不成，有我琪琪陪你。”
    楚妍痛的晕厥过去。
    “楚妍？”于景辰满脸悲痛。
    (


第四百一十六章 鹣鲽情深


琪琪将一切都告诉了于景辰，她和楚妍是平南训练的细作，而控制她们的是每月必须服用一粒缓解身上的毒发作的解药。
    楚妍后来选择了背叛，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服用过解药了，这种毒是慢性的，发作起来极其痛苦。
    琪琪抽泣，“楚妍一直瞒着你，其实她早就被身上的毒折磨的痛不欲生了。”
    于景辰想起上次郊外聚餐时，楚妍苍白的脸色，他的心揪作一团。
    “怎样才能拿到解药？”
    琪琪长呼一口气，“在这边，我们都听命于彩姨，可是，她已经离开苍州了，不只是她，我知道的，所有潜在这里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都无影无踪。我想，他们已经回平南了。”
    杨威很快找来，说是侯爷让他回去。
    “湘灵峰主现在在哪儿？”于景辰皱了皱眉。
    杨威叹了一口气，“湘灵峰主脾气怪异，当初，为了救明盟主，侯爷亲自把他请来的，他说侯爷曾经对他有恩，救了明盟主，就算还了这份恩，两不相欠了。”
    于景辰抬高了声音，“我问你，他现在在哪儿？在湘灵峰吗？”
    杨威摇了摇头，“不清楚。”
    琪琪连忙说道，“没用的，其实我们之前也暗中遍寻名医，如果这种毒容易解，平南那边也不会对我们这么放心。”
    “啊，啊……”楚妍又从巨痛中清醒过来。
    于景辰和琪琪连忙过去，“妍儿。”
    楚妍看到于景辰，想开口说话，可是已经讲不出话来，只有泪水不断滴落。
    琪琪忙用绢帕帮她擦头上的汗水，和眼角的珠泪。
    “杨威，把程公子找来。”于景辰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平南王宫，乐仙陷入沉思，微微皱眉。
    朱立在一旁缓缓开口，“郡主，可是在想柳云飞那个祸患？”
    乐仙冷哼了一声，“的确是祸患，怪我当初心慈手软，这个人阴险伪诈，连养大自己的人都能舍弃，我真是小看他了。”
    朱立抿了抿唇，躬身道，“郡主放心，属下定会找到他的踪迹。”
    乐仙轻呼一口气，“他已经有了防备，不会轻易现身的。”
    此刻，正殿的书房里，韩追和彩儿站在一旁。
    唐少衡也玩味道，“柳云飞？不愧是涓涓养大的。”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江南柳家应该没什么人了，有的话，便只剩下柳二小姐柳思敏。”
    彩儿躬身，“王上是说，柳云飞可能潜在江南，去找他的姑母柳思敏？”
    唐少衡轻笑，“派人去探一下就知道了。”
    “是。”
    江南的一座青楼里，歌舞升平，热闹喧嚣，今晚花魁云飘飘亲自献艺，惹得众人喝彩声不断。
    而后院一间破落的柴房里，已经疯疯癫癫的柳思敏正捡拾地上的剩饭，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后，她就倒地大睡，睡梦中，她喊着妹妹柳思雯的名字，半夜醒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嘴里说着她妹妹已经原谅她了，又说她相公彭万里就要来接她了。
    柴房的门被人狠狠的敲了几下，柳思敏立马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疯婆子，再哭喊，把你弄成哑巴。”外面的人咒骂了几句，便离开了。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同赴平南


广平侯府，厉银雅责怪明怀义眼睁睁的看着明娴被乐仙带走。
    明怀义抿了抿唇，“韩追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明娴又在她们手里，当时的情况，我也是没办法，怕的是明娴受到伤害。”
    明珊皱眉，“不知道明娴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到欺凌。”
    乐天轻呼一口气，“放心吧，不会的。她是我妹妹，我了解她。”
    曲兰嫣缓缓开口，“也许，明娴被带到平南，是好事。”
    明珊不解的看了看自己娘亲，“娘，为什么这么说？”
    曲兰嫣扯出一丝笑容，“平南，比苍州安全。”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皇上料定武林人士集结恒州，是于千余在背后推动，为的就是趁机作乱，妄图转移视线。
    明怀义更是掳走并挟持安王世子，威胁京都禁卫军统领傅岩放走他们，罪加一等。
    此时，杨威急冲冲跑了过来，“程公子，世子找你，很急，楚妍姑娘快不行了。”
    乐天一惊，赶紧跟着杨威赶了过去。
    月光下，两人蹲坐在院子里。
    “真没想到，楚姑娘居然是我父王的人，乐仙也一定知道。怪不得，她没有用明娴要挟我，她早就想到，楚妍的毒，只有回平南才能拿到解药。”乐天缓缓开口。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乐天迟疑了一下，“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你走得开吗？”
    于景辰顿了一下，“你回了平南，还出得来吗？”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
    琪琪缓步走了过来，于景辰连忙担心的问道，“楚妍怎么样了？”
    琪琪叹了一口气，“喝了镇痛的药，暂时挺住了。”
    她看了看乐天，跪了下来，“四殿下，求您，一定救救允乔。”
    乐天想扶她起来，可是她不肯。
    于景辰抿了抿唇，“没有处置她们俩，放任她们留在这里，我想，就是为了让你回去吧，乐天。”
    “景辰，相信我，我会带回解药的。”乐天拍了拍于景辰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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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夜的沉思，于景辰还是决定，跟乐天一起去平南。
    “你真的决定了吗？侯爷和夫人是不会放心你走的。”乐天微微皱眉。
    于景辰轻呼一口气，“楚妍为我牺牲太多，我不能辜负她。与其守在这看着她被折磨的痛不欲生，还不如让我为她做点什么，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乐天点点头，“好，只要你决定了，我们就一起走。”
    两人即刻启程，前往平南，可是刚到城门，就见广平侯于千余追了上来。
    于景辰十分为难，“爹，孩儿不孝。”
    于千余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辰儿，爹有话单独跟你说。”
    于景辰跟着于千余来到一边，而乐天此刻在想明娴，他在想回到平南后，和小铃铛的婚事该如何处理。
    他心里暗道，“不知道乐仙有没有把明娴带进王宫，母后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吧。”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于景辰回来了，“我们走吧。”
    乐天挑眉，“侯爷肯放你走？”
    于景辰只是嗯了一声，两人便上了路。
    (


第四百一十八章 重聚


乐仙休息了两天，便又开始过起自律的日子，卯时一到便起身练剑，她把之前强行记住的明镜山庄藏经阁里的武功秘籍都默背了下来，开始慢慢领悟其中的要诀。
    丁香缓步而来，停在近处，不敢上前。
    乐仙收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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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垂首，“四殿下回来了。”
    乐仙微微勾唇一笑，“知道了，去告诉他，本宫马上就过去。”
    “是。”
    乐仙换了一身宽松的嫩黄色绣花长裙，插着翡翠镶金双拼步摇，款步去了重华宫。
    而乐天早就在重华宫等她。
    “见过父王母后了？”乐仙随意的靠在椅子上。
    乐天点点头，猛然抬眸，“明娴呢？你没把她带进宫？”
    乐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没把舅舅带来？该带的不带。”
    乐仙已经知道，于景辰跟着乐天来了平南，就住在乐天在宫外的宅子。
    乐天皱了皱眉，“你早就知道楚妍的身份吧？她和琪琪的毒，你有解药吗？”
    乐仙怂了怂肩，“她们背叛了我们平南，理应得到惩戒。四哥，你居然把广平侯世子带来，不怕父王生气吗？别忘了，当初于家和纳兰家合力攻打我们，把我们逼出江南。母后南下途中颠簸，早产生下你，差点没命。”
    乐天绷紧了嘴角，冷笑了一声，“既然你知道当年的事，怎么还跟纳兰世子山盟海誓，你不怕父王知道后生气吗？”
    乐仙微微一怔，这些话倒是说到她心里去了，纳兰羽比起于千余更加阴毒，而且还有纳兰康的身世。
    她轻呼一口气，话锋一转，“小四嫂在宫外，你如果不怕母后生气的话，可以将她带到宫里来。”
    乐天脸色微沉，“她在你宫外的宅院里吗？”
    乐仙点点头，“你随时都可以去接她。”
    乐天猛然起身，直奔宫外。
    玉婉在后面喊了一句，“四殿下，王上王后等您一起用膳呢。”
    乐仙微微一笑，“算了，由他吧。”
    乐天冲忙赶到宫外乐仙的宅子，门口，明娴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
    “天哥哥。”明娴泪水滑落。
    乐天跑过去将她紧紧抱住，“明娴。”
    泰安宫里，路小妹问乐天去了哪里，怎么才回宫就不见踪影。
    乐仙轻笑，“娘，四哥说是想外公外婆了，应该是去宫外看望他们。”
    路小妹这才缓缓笑道，“是啊，他走的这段时间，爹娘一直记挂他，算他有这份孝心。”
    说完后，路小妹又看了看自己二儿子乐霖，“霖儿，天儿是你弟弟，你以后不准再跟他打架了，听到没？”
    乐霖抿了抿唇，有点不服气，“母后，您偏心，之前明明是他……”
    “好了，过去的事不准再提。”唐少衡脸色一沉，乐霖吓得不敢再说话。
    “宁宁，你最喜欢吃的红豆沙，多吃点。”路小妹柔声道。
    乐仙点头，“嗯，还是我们王宫里的红豆沙，最好吃。”
    她微微抬眸，看了看乐诗，“三姐，你夜里没睡好吗？看你眼睛肿的。”
    乐诗缓缓点头。
    (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初拜婆母


乐天在宫外的府邸里，明娴沏着茶。
    于景辰焦急的问乐天关于解药的事，乐天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景寒姑姑会有解药，所以一回宫就去找她，但是她说没有。”
    “那楚妍口中的彩姨呢？她一定有，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于景辰接着问道。
    乐天轻呼一口气，“景辰，你先别急。”
    他们正说着话，肖元亲自带着禁卫军过来，他向乐天行了礼，“四殿下。”
    乐天一怔，“肖统领，你这是何意？”
    肖元笑了笑，冲着于景辰说道，“于世子，请吧。”
    乐天自然不肯让他们将于景辰带走。
    “四殿下，这是王上的意思。”韩追也来了，他走上前沉声道。
    于景辰低声跟乐天说道，“解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走出一步，“我想见平南王。”
    于景辰被带走后，乐天匆忙回宫，他不放心明娴一个人留在府邸，所以也直接带她进宫了。
    刚进了宫门，就看到乐霖。
    乐霖笑了笑，撇了撇嘴，“四弟，你回来了。”
    乐天根本没心情跟他多说，拉着明娴的手就往里走。
    乐霖顿觉尴尬，拦住了他们。
    他仔细打量着明娴，“她是谁？”
    乐天抿了抿唇，“明娴，这是我二哥。”
    明娴福了一下身。
    乐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说老四，你挑来挑去，就看中这么一个丫头，居然还带她进宫。你事先跟母后说了吗？”
    明娴的自卑感作祟，下意识的垂下头。
    乐天怒道，“唐乐霖，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乐霖也有些生气，呼吸明显加重了些，身旁的陈成低声劝道，“二殿下，可不能再跟四殿下闹出什么了，王上那里不好交待。”
    乐霖缓了缓，微微一笑，“四弟，你刚才说未来妻子，你的未来正妃不是小铃铛吗？她可是母后钦定的。”
    乐天脱口而出，“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便带着明娴离开。
    陈成软语劝道，“二殿下，消消气。子俊少爷还在宫外等我们呢。”
    乐霖脸色微沉，一把推开了他，“走，去找母后。”
    永宁宫里，乐仙在院子里品着茶，乐乐在一旁和宫女玩耍。
    青黛上前，“郡主，四殿下刚刚把明娴姑娘带进宫了，在宫门口碰上了二殿下，又差点打起来。”
    乐仙勾唇一笑，“知道了。”
    没多久，路小妹就亲自去了重华宫。
    明娴吓得身体发抖，跪在地上，给路小妹行大礼，“民女明娴拜见王后娘娘。”
    路小妹轻笑，“快起身吧，跪久了，老四该心疼了。”
    乐天扶明娴起来，“母后，儿臣有很多话跟您说。”
    路小妹斜靠在椅子上，“那就慢慢说吧。”
    乐天神色一敛，“母后，儿臣回平南，除了明娴，还带了一个人，就是儿臣的结拜兄弟于景辰，但是他……”
    乐天还没说完，就被路小妹打断，“于世子的事，你该去跟你父王说。母后这里，只想听听你和这位明娴姑娘的事。”
    重华宫门口，乐仙锦衣华服，款步而来。
    玉婉见乐仙来了，才放下心，低声说道，“五郡主，您可来了。”
    乐天将他和明娴小时候的相遇和盘托出，他看了看路小妹的脸色，“母后，父王对您情有独钟，儿臣对明娴也是如此，请母后成全。”
    路小妹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娶小铃铛了？”
    乐天坚定的说道，“是，儿臣心里只有明娴一个。”
    这时，乐仙缓步走了进来，笑了笑，“娘，四哥，小四嫂。”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别叫小四嫂了，你四哥想把那个小字去掉。”
    乐仙怂了怂肩，走过去，坐在路小妹的身旁，转过头瞥了乐天一眼，手轻轻捋了捋发丝，“四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母后再三问你是否喜欢小铃铛，愿意将来娶她为妻，你可是点头答应的，宁宁当时也在场。”
    路小妹抿了抿唇，“是啊，当初可没人逼你，既然已经定了婚约，你现在突然想毁婚，你让小铃铛怎么办啊，让母后怎么跟你玲姨说。”
    乐天拜了一下，“儿臣不孝。当时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爱。”
    乐仙连忙说道，“娘，当时啊，也确实是玲姨急了点。”
    乐仙给乐天使眼色，接着说道，“当时四哥和小铃铛还小，如今长大了，可能不只是四哥，小铃铛的心意也变了。”
    路小妹迟疑了一下，“明天叫你玲姨带着小铃铛进宫，母后侧面问一下，若真是小铃铛也无意嫁你，那这门婚事就作罢吧。”
    乐天松了一口气，“儿臣谢母后。”
    乐仙送路小妹离开后，又返回重华宫。
    “四哥，于景辰的事，宁宁没法帮你。但是明娴嫂嫂的事，就交给宁宁吧。”
    乐天脸色微沉，“乐仙，你到底有何阴谋？别忘了，舅舅还在苍州。他若有什么事，母后不会原谅你。”
    乐仙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这就是你没有带舅舅一起回平南的原因吗？四哥，好心机啊。”
    乐天脱口而出，“论心机，谁能比得过你。”
    乐仙凌厉的眼神散去，转而又变得轻松愉悦，“明娴嫂嫂，第一次来王宫，宁宁带你四处转转吧。”
    明娴看了看乐天，乐天点点头。
    乐仙带着明娴逛了御花园，而同时，乐天去了正殿见唐少衡。
    两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休息，正饮着茶，青黛上前跟乐仙耳语了几句，乐仙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四哥性情耿直固执，经常跟我们闹不快，甚至顶撞父王母后。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份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乐仙面色沉静。
    明娴听的出来，乐仙说的是心里话，她微微颌首，“其实我能跟天哥哥在一起，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并不计较名份。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到天哥哥。”
    乐仙笑了笑，“放心，有本宫呢。”
    其实刚才青黛上前禀报的，便是刚刚乐天去找唐少衡，父子俩在御书房又吵了起来。
    (


第四百二十章 取消婚约


午时一过，林玲便带着女儿小铃铛入宫，她知道路小妹贪睡，所以不敢早来。
    一入泰安宫，乐乐就跑了出来，林玲将它抱起，“乐乐，你也想玲姨了吗？”
    乐仙笑着走出来，“玲姨。”
    “参见五郡主。”林玲和小铃铛都给乐仙见了礼。
    乐仙满脸堆笑，“好久没见玲姨了，不只乐乐想你，本宫也想你了。”
    “玲儿。”路小妹也走了出来。
    “王后娘娘。”
    几人就坐在院子里品茶，林玲缓缓开口，“娘娘，听说四殿下回来了。”
    “是啊，”路小妹微微垂眸，“小铃铛，想你乐天哥哥吗？想早点嫁给他吗？”
    小铃铛脸色一变，“王后娘娘，我……”
    林玲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娘娘，铃铛这个丫头没小时候机灵了，越长大越蠢笨。我和白越哥哥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她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您多提点她哈。”
    乐仙轻笑，“玲姨，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娘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本宫也是如此，把你当亲姨母看待。”
    林玲连忙颌首，“五郡主折煞我了。”
    乐仙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玲姨，依本宫看，婚姻之事，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毕竟是小铃铛要相守一辈子的人，还是要听听她自己的心意。你觉得呢？”
    林玲微微一怔，陪笑道，“哎，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四殿下有才有貌，性情温和良善，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乐仙给小铃铛使了眼色，小铃铛突然说道，“王后娘娘，我不喜欢四殿下，我心里喜欢的是二殿下，求您成全。”
    说着，她猛然跪了下来，还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头上都磕出了红印子。
    路小妹脸色一变，林玲也连忙跪了下去，“娘娘不要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个胡言乱语的死丫头。”
    乐仙亲自扶林玲起来，“玲姨，娘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惊讶，我们都一直以为小铃铛喜欢的是四哥呢。哪里想到，她钟情的居然是二哥。这好在啊，只是定了婚约，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玲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早知道小铃铛喜欢的是乐霖，但是她是从小看乐霖长大的，乐霖什么脾气秉性她最清楚不过。为人母，自然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到处沾花惹草之人。
    可是现在，小铃铛当众说了出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算她不嫁给乐霖，也没法嫁给乐天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玲儿，看来咱们当初议这门亲的时候太早太急，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作罢了吧。”
    林玲点头，“娘娘不怪罪就好。”
    小铃铛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王后娘娘，小铃铛这辈子都是二殿下的人，为奴为妾，我都要跟着二殿下。”
    林玲气的，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王后娘娘面前，不得放肆。”
    路小妹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霖儿这孩子，长的像王上，可是其他的，样样不行。哎，连他父王都说他不学无术。小铃铛若是嫁给乐霖，本宫都不放心。”
    乐仙抿了抿唇，“小铃铛心有所属，跟四哥的婚事就取消了，至于跟二哥的事，我们可以缓缓再议。”
    路小妹和林玲都点了头。
    送走林玲母女，乐仙亲自去重华宫，告诉乐天和明娴这个好消息。同时，也得知乐天被禁了足。
    “四哥，父王禁你的足，也是为你好。宁宁知道你珍视和于景辰的结拜之情，但是你也已经尽力了。”
    乐天突然笑了笑，“五妹，你可知道，于景辰钟情于你？”
    乐仙一怔，没想到乐天会说起这个，其实于景辰之前对她的情意，她心知肚明。
    她笑了笑，怂了怂肩，“感情的事，要看缘分。”
    乐天抿了抿唇，“于景辰俊朗出众，才华过人，关键是他品性纯良。作为哥哥，我提醒你，纳兰康自私心狠，绝不是良配。”
    乐仙心里倒是有一丝感动，“四哥，姻缘天定，妹妹已经情许纳兰康，于景辰也已经有楚妍了。”
    “楚妍的毒，你到底有没有解药？彩姨，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乐天挑眉。
    乐仙摸了摸左手的指环，微微一笑，“于景辰能不能活着出平南，都是个问题。”
    乐天脸色一沉，皱眉道，“苍州于家，和我们平南没有深仇啊，就算当年他们攻占江南，父王他们也全身而退了，南下后，建立平南国，与北边分庭抗礼，也算因祸得福。”
    乐仙的笑意变浓，压低了声音，“四哥，你为什么有时聪明，有时又很笨啊。”
    乐天神色一敛，“你是说，父王有意北上，一统天下，而苍州于氏是第一个要除去的？”
    乐仙皱了皱眉，“你当初就不该跟于景辰结拜。”
    乐仙叹了一口气，话头一转，“三姐从北边回来后，就一直睡不安稳。宁宁去看看她。”
    说完，便起身离去。
    次日一早，乐仙在院子里练剑，朱立过来了。
    乐仙收招，“什么事？”
    朱立上前，压低了声音，“郡主，有密报，广平侯于千余有意跟平南结盟，此次，他放于景辰来平南，就是为了跟王上谈结盟之事。”
    乐仙笑了笑，“本宫猜到了，不然肖叔去抓他的时候，他不会提出想见父王。”
    朱立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乐仙瞥了他一眼，“你担心，父王会改变主意，答应与于家结盟？”
    朱立点了点头。
    乐仙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
    傍晚的时候，乐仙打着灯笼去水池边看鲤鱼，那些鲤鱼像是感知到了主人在看它们一样，游的十分欢实。
    乐仙心情大好。
    没过多久，青黛过来禀报，“郡主，王上刚刚召见了于景辰。”
    乐仙没有丝毫波动，仍然看着池中红鲤，笑的十分开心，仿佛没有听到青黛的话一样。
    青黛退到一旁。
    乐仙从鲤鱼池回永宁宫，路上，晚风吹过，吹的她脖子上挂的白玉吊坠微微作响。
    。阅址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互不相让


夜里，乐仙已经躺在床榻之上，青黛隔着帏幔，又过来禀报，“郡主，王上见过于景辰后，便把他打入天牢了。”
    乐仙微闭着眼，冷声道，“知道了。”
    她摸了摸那个白玉吊坠，微微勾起唇角。
    次日一早，乐仙在院子里练剑，朱立静立在一旁。
    乐仙收了招，额角微微出汗，丁香赶紧拿了绢帕上前为她擦汗。
    半夏已经沏了她最喜欢的花茶。
    乐仙坐在椅子上，饮了一口茶，朱立这才恭敬的缓缓开口，“郡主，早就知道王上不可能跟苍州结盟？”
    乐仙面色平静，“父王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呢，于千余也是愚蠢。”
    她心里暗道，“当初的五股势力，北境谷家内讧后被邻国尽数剿灭，楚地的叛军被京都旧势力收服，纳兰家也归顺京都。苍州于家地处险要，这次能一举除去，又能削弱京都的兵力，父王怎么可能还给苍州于家以喘息之机呢。”
    几天后，青黛过来禀报，“郡主，四殿下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乐仙皱了皱眉，眼神陡然一变，“他想用自己威胁父王吗？”
    次日，青黛告诉她，王后和其他几位殿下都去重华宫看过了，连二殿下都过去劝过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走吧，本宫也过去看看。”
    乐仙进了重华宫，看到明娴挂着泪痕，她轻叹一口气，倒是柔声劝慰了明娴几句，她知道依乐天倔强的性情，怕是不会有一丝妥协。
    “四哥，别在跟父王较劲了，让家里人都为你着急，明天就是三姐的生辰了，外公外婆也会进宫的。”乐仙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永宁宫。
    床榻上的乐天仿佛没听到一样，但是手紧紧握成了拳。
    次日，像往年一样，乐诗生辰这天，先举行宫宴，后举行家宴。
    乐诗穿着华贵的镶金边浅红色礼服，欣赏着歌舞，以及平南群臣献上的礼物。
    肖元低声问罗铭，“罗相，怎么不见四殿下？”
    罗铭撇了撇嘴，“令公子跟二殿下走的那么近，不会不知道四殿下被禁足的事吧？”
    肖元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哎，四殿下的性情太过执拗了，还不如二殿下。”
    罗铭看着军营里来的几位将军都给乐仙敬酒，若有所思。
    肖元咳嗽了两声，“五郡主才智过人，文武双全，只可惜是女儿身。”
    副相邱昊泽在一旁微微一笑，“你们别忘了，尤兰氏国，乌游国，可都是女国君。”
    肖元附和道，“是啊，五郡主的性情最像王上，巾帼不让须眉啊。而且，几位殿下中，五郡主最得王上和王后的宠爱。我倒是无所谓，王上立谁当王储，我都是全力支持。”
    罗铭脸色微微一沉，没有再说话。
    自从上次乐仙救了乐诗，两姐妹的感情越发深厚了。
    “姐姐，你看那位舞姬，领舞的那个，她最擅长的就是扇子舞，肤若凝脂，手若无骨，怪不得能迷倒二哥。”乐仙轻笑。
    乐诗撇了撇嘴，“她就是慧薇啊，舞跳的倒是好，模样也就一般，二哥越发没眼光了。他早到了该娶正妃的年纪，偏偏在花丛中流连，哪府的千金都看不上。”
    乐仙微微嗤笑，“二哥啊，喜欢让人伺候，这些个女子，都想攀龙附凤，自然巧笑嫣然，围着二哥转。再看看大臣府上的那些千金，二哥觉得她们无趣。”
    乐诗摆了摆手，贴身宫女高声说道，“三郡主有赏。”
    “谢三郡主。”
    乐诗转过头，低声说道，“小铃铛那天当着母后的面，说喜欢二哥。三姐亲自去问了，二哥说他看在玲姨的面子上，愿意纳了小铃铛，只是不想给正妃的位置。”
    乐仙点点头，“小铃铛自然满心欢喜，玲姨想来是不愿意，毕竟小铃铛当初是许给四哥做正妃的。”
    她心里暗道，“难道二哥想把正妃的位置留给郑忆罗？”
    唐乐暄端坐在那里，表情有些木然。
    乐诗笑道，“宁宁，你看大哥，像是要睡着了。”
    乐仙突然想起美琳，眼波一动，“三姐，你见过美琳公主了吗？”
    乐诗摇了摇头，“什么公主，不过一个养女，替人代嫁，上次那个红艳公主敢摆公主的架子，还不是被我……”
    乐诗突然打住，不想再说下去。
    乐仙马上转了别的话头。
    宫宴结束，路小妹在泰安宫里摆起了家宴，路铉和苏秀珍也来了。
    乐诗与外婆苏秀珍感情最好，两人说着悄悄话。
    路铉扫了一眼，“怎么不见老四？他不是回宫了吗？”
    路小妹脸色微变，乐仙赶紧说道，“四哥染了风寒，身体不适，留在重华宫休息了。”
    路铉突然起身，“我过去看看他。”
    “爹。”路小妹连忙叫住他。
    唐少衡轻笑，“他不过是小病，今天是乐诗生辰，做弟弟的必须来。”
    他顿了一下，“来人，把四王子请来。”
    没过多久，乐天便踏入了泰安宫，路铉见他脸色苍白，确实像病着。“天儿，脸色不好，御医看过了吗？要吃药。”
    乐天扯出一丝笑容，“外公，孙儿是病了，不过，这药，只有父王有。”
    苏秀珍自然看出有些不对，她忙给路铉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唐少衡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但是眼神却有几分冷厉。
    乐天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却没有动分毫。
    没过多久，苏秀珍找了个理由，带着路铉先行离开了。
    乐仙给乐诗使眼色，乐诗开口道，“母后，今天是儿臣生辰，儿臣想跟母后一起安寝。”
    乐仙笑了笑，“母后，宁宁也想。”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笑了笑，“好，今晚，我们母女三人一起安寝。那去谁的宫里啊？”
    乐仙嗤笑，“就去三姐的瑶华宫吧，今天可是她生辰。对了，鲤鱼池就在瑶华宫附近，我们现在去，看看红鲤，就直接去三姐宫里歇息了。”
    唐少衡看着乐天，嘴上说着，“去吧。”
    路小妹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天儿，听话啊，你是我们的儿子，这个世上有谁比自己爹娘更亲近呢。”
    。


第四百二十二章 触怒


乐诗的生辰礼摆满了寝殿，她开心的逐个拿出来把玩欣赏。
    床榻上，路小妹和乐仙说着话。
    “娘，不光是担心四哥吧，毕竟，四哥就在眼前。娘还担心舅舅和表哥吧？”乐仙靠在路小妹身边。
    路小妹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娘的小仙儿最善解人意。听你四哥说，你舅舅和你表哥还在苍州，如今的局势，娘也清楚。娘和你外婆一直瞒着你外公呢，他要是知道了，一准跑到苍州去见你舅舅，和他的宝贝孙子。”
    乐仙压低了声音，“娘放心，舅舅和表哥那里，早有安排。就算你不信宁宁，也要信父王。”
    路小妹笑了笑，“信，你们父女两个聪明绝顶，无人能敌。”
    路小妹嘟嘴，转头看了看还在地上摆弄礼物的乐诗，悄悄的说道，“娘，你为什么把宁宁生的这么聪明，把姐姐生的那么笨呢？”
    路小妹嗤笑，“小点声，别被她听到。”
    乐诗丝毫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她正盯着一串上好的珠子，爱不释手。
    泰安宫里，乐天红着眼盯着唐少衡，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让我做你的儿子。”
    乐暄额角已经出汗了，“老四，别再说了。”
    乐霖看到唐少衡冷凝的神情，也有些害怕，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离开。
    “老四，我们是父王的儿子，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有父王的英武果断，有我们尊贵的地位，享用不尽的荣华吗？”
    乐天大笑，泪水瞬间滑落，“父王的脚下，有多少枯骨，您算过吗？如果可以，我只想生在寻常百姓家。”
    唐少衡冷笑，“寻常百姓家？像在战乱中那些到处东躲西藏，食不果腹，卖儿卖女的人家一样？像苍州那些身处险境却仍不自知的百姓一样？”
    唐乐天脸色沉静，“是谁让苍州的百姓身处险境的？若不是父王和五妹从中挑拨……”
    只见乐仙高声说道，“让苍州百姓身处险境的是皇上希杰的疑心和猜忌，让苍州百姓身处险境的是于氏一族兵权独揽而不肯放手。”
    她急冲冲赶过来，秀发披散，身穿中衣，外面只披了一件红色披风。
    原来泰安宫的宫人见势不妙，所以偷偷去瑶华宫找王后路小妹，乐仙担心，便一路先跑了过来。
    乐天怒道，“唐乐仙，是你利用潜在北国的细作兴风作浪，鲁阳王怎么死的，武林大会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你在推波助澜。你为了自己的野心……”
    乐仙双目闪着光，打断了他的话，“于景辰只是单纯的为了允乔才来平南吗？于千余真的像他表面那样仁义吗？希良又是怎么死的？”
    乐天的身体微微发抖。
    乐仙的手紧紧握成拳，“同是帝王家，红艳公主可以远嫁来平南，希良年幼时也可以送来当质子。就是现在，希杰为了除去兵权在握的于家不管不顾，为了讨好平南，把白艳公主送来给大哥做妾，已经在路上了，你知道吗？”
    她顿了一下，一步步走向乐天，“而父王有多爱我们，你清楚吗？你走丢的那几年，平南派出多少人找你，父王每天都在想你，你又清楚吗？”
    乐天绷紧了嘴角，“那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饿和冷是什么滋味吗？就是一个道士的一句话，就把两岁的我送走吗？”
    “把你送走，是我的意思。不要怪你父王。”路小妹走了进来。
    唐少衡见路小妹来了，缓了缓神色，走上前，握紧她的手，“来人，送四王子回去。”
    乐仙也缓了语气，过来扶乐天，“四哥，你要理解父王，如果没有铁血手段，平南的王权不会这么巩固，平南的百姓也不会这么安定。苍州的百姓是百姓，我们平南的百姓也是百姓啊。至于于景辰，他虽是你的结拜兄弟，却也是于氏世子，这事关军国大事，不能感情用事。”
    唐少衡摆了摆手，“大家都累了，散了吧。”
    乐暄和乐霖松了一口气，赶紧躬身拜道，“恭送父王母后。”
    乐天回重华宫的时候，玉婉早就守在门口，“四殿下，你可算回来了，明娴姑娘快急死了。”
    乐天赶紧跑了进去，看到明娴泪流满面。他紧紧抱住了她，“娴儿。”
    两人靠在一起，乐天跟明娴讲他小时候的事。
    “我看到母后喂怀里的小狗喝羊奶，我想问她，知不知道，你儿子曾经为了半个馊馒头，被人往死里打。”
    乐天哽咽的说道，泪如泉涌。
    明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泰安宫，唐少衡也抱着路小妹，软语安慰，“这件事怪我，最要紧的事居然没有安排妥当，让老四吃了那么多苦，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他这个孩子脾气倔强，若是一直较劲下去，可怎么办啊。”
    唐少衡摸了摸路小妹的秀发，“一切都会过去的。”
    此时，瑶华宫里，乐诗做恶梦，叫着魏倩语的名字，大声哭喊。
    身旁的乐仙赶紧叫醒了她，用绢帕帮她擦汗。
    醒来的乐诗脸色苍白，充满了恐惧，气喘不止。
    乐仙安慰道，“三姐，是梦而已。”
    乐诗眼角染着泪痕，靠在乐仙肩头，久久无法入睡。
    天牢里，于景辰手握着铁栏杆，心里备受煎熬。
    一方面，楚妍被身上的毒折磨的痛不欲生，他必须拿解药回去救她。另一方面，他必须说服平南答应合作，以解苍州的危局。
    “我要见你们四王子。”于景辰摇着手上的铁链，大声喊道。
    “够了，别再喊了。我们四王子就是因为你触怒了王上，被禁足了。”
    于景辰十分狼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那我想见你们五郡主。”
    牢卫哈哈大笑，“我们五郡主，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吧。”
    于景辰缓缓闭上了眼，忆起初见唐乐仙时的情景，如果他在京都再遇她时，就向她表露爱慕之意，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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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哀痛欲绝


奢华无比的泰安宫里，美味佳肴堆满了雕花沉香木桌，而此刻却气氛紧张，安静至极，宫人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乐天被两名侍卫按着肩膀坐在那里，明娴则跪在一边。
    唐少衡一步步走了过来，冲着明娴冷声道，“喂他吃。”
    明娴颤抖的从地上起身，腿已经跪麻了，差点没摔在桌子上，幸亏旁边的宫女及时将她扶住。
    明娴拿了一块糕点，喂到乐天嘴边，手不停的抖，“天哥哥，你吃呀，你再不吃东西，会死的。”
    明娴一腔热泪，顷然而下。
    “你吃啊，天哥哥，求你了，就吃一口。”
    乐天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他转头看了看唐少衡，“父王，儿子求你了，放景辰走吧，他是因为相信儿子，才会来平南的。”
    唐少衡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突然，乐天吐出一口血来。
    “天儿。”唐少衡一惊，赶紧上前将他抱住，“快叫御医。”
    在乐天以命相逼下，唐少衡只好妥协。
    三天后，乐天和明娴送于景辰出平南。
    于景辰和乐天紧紧相拥，“乐天，谢谢你。”
    突然，乐仙骑马追了上来。
    乐天一怔，“你来干什么？”
    乐仙神色复杂，垂眸说道，“你真的让他离开吗？宁宁劝一句，或许，他不走，对他更好。”
    乐天疑惑，眼神充满探究，可乐仙已经转了话头。
    “宁宁和于世子也算相识一场，今日，过来送送他。”
    乐天怂了怂肩，轻笑了一声。
    风吹起乐仙的如丝秀发，于景辰凝望着那双如水秋眸，他终是上前，说了早就想说的话，“其实于某初次与你相遇时，便已然钟情，奈何天意弄人。”
    他顿了一下，“红豆沙，谢谢你当日出手相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乐仙心中暗道，“今日一别，你便是死路一条。”
    “保重。”说完，于景辰一撩衣襟，上了马，疾驰而去。
    乐仙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勾起唇角，她有时也在想，若不是纳兰康一时兴起跟着纳兰翼出使平南，若不是她也一时兴起，要代替她父王接待来使。如果没有年少时隔着屏风的那次初遇，她还会不会钟情于纳兰康，会不会在盈香居对于景辰产生感情，只是，姻缘天定，一切已然不可能重新来过。
    此刻，于景辰还不知道，面对他的是怎样惨烈的刀山火海。
    他马不停蹄，一心早点回到苍州，把解药带给他的妻子楚妍。他早一点回去，楚妍就少受一分苦。
    只是还没到苍州，他就听到了噩耗，苍州已被屠城了。
    广平侯于千余的庶长子于景由告发，证实他爹有反叛之心，而在侯府书房里，确实搜到了平南王写给广平侯的密信。
    皇上派出京都重兵，由纳兰羽任元帅，杜嘉任副帅，纳兰康和镇国公之子天佑为先锋。
    于千余等不到于景辰的消息，刚开始奋力出击，伤亡惨重，而后又相信杜嘉之言打开城门投降。
    但是依纳兰羽的毒辣，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不仅不放过于家，连苍州的百姓都没放过，他决定斩草除根，于是下令屠城。
    夜里，灯火闪耀，百姓四处逃窜，纳兰羽纵容手下的兵烧杀抢掠，苍州城中，惨叫哀嚎，尸横遍野。
    “爹，娘，楚妍。”于景辰悲痛不已，几欲昏厥。
    他的身体抖个不停，双腿已经麻木，却仍然向前一步一步走着。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苍州屠城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屠城第二日，有个身穿华服的疯女人跑进了苍州城，被一群兵卒欺凌，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鲁阳王的女儿，润媛郡主。”
    “润媛郡主不是广平侯的夫人吗？她本来在京都的，怕是来找自己的儿女，真是可怜。”
    “哎，鲁阳王一死，什么郡主，不过空有一个名号而已。听说是死了，后来直接被埋了。”
    于景辰怒目圆睁，转过头，狠狠的抓起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我问你，广平侯和他的结发夫人谷氏呢？”
    那人受到惊吓，结结巴巴的说道，“死了，都死了。”
    另外一个人吓得赶紧跑，边跑边喊，“他就是钦犯于氏之子于景辰，快报官啊。”
    苍州，地牢里，楚妍披头散发的缩成一团，她的毒又发作了。
    一旁的琪琪哭喊道，“来人呢，救命啊。”
    突然，牢门开了，一身暗蓝色锦服的纳兰康缓步走了进来。
    他面色冷峻，指了指琪琪，“把她带走。”
    “是。”牢卒不顾琪琪的挣扎，利索的将琪琪拖了下去。
    纳兰康看到楚妍痛苦的模样，升起一丝心疼，他走上前，半蹲了下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楚妍咬着唇，冷笑了两声，一字一句道，“我只后悔，当初没能亲手杀了你。”
    下一刻，纳兰康突然握紧了她的手腕，眼神变得十分凌厉，“我也后悔，当初不该放过你。”
    双目相对，楚妍被恨意填满，而纳兰康的嗔怒慢慢散去，最后竟浮现出一丝爱意。
    他放开了楚妍的手，“你身上的毒，小王会想办法的，好好活下去，你的于景辰还没出现呢。”
    听到于景辰三个字，楚妍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自然知道，纳兰羽留下她，就是为了引于景辰出来。
    她心里暗道，“景辰，不要回来，求你了，不要。”
    中州近郊的一处酒馆，陶姜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她一身老板娘的打扮，任谁也不会猜到她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匪首红娘子。
    “相公，我肩膀痛，你过来，给我捶捶。”
    他叫的人，正是路无忌到处在找的金浩。
    此时的金浩，脸色黝黑，一身粗布麻衣，他伸了一个懒腰，缓步走了过来，转到陶姜背后，为她按捏肩膀。
    陶姜看不到，此时的金浩露出厌恶的神情，不过她也根本不在意，两人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
    突然，金浩脸色一僵，手指一紧。
    “你干嘛？”陶姜回头喊了一声。
    她顺着金浩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路无忌脸色铁青的持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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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执念


陶姜脸色一变，而后捂着自己的肚子，退到金浩身后。
    金浩一个飞身，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剑来，“路无忌，你真的打算赶尽杀绝？”
    路无忌怒道，“你多行不义，如果小萍在的话，想来也不会怪我。我问你，金升在哪里？”
    金浩撇了撇嘴，“你儿子在哪里，你自己不知道吗？”
    路无忌深吸一口气，“金升真的不是你抓的？”
    金浩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便出了招，陶姜趁着他们撕打，赶紧回屋拿了银票偷偷跑了。
    路无忌出招没有留情，几十招后，金浩吐血倒地。
    路无忌握剑的手紧了紧，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金浩狂笑，“路无忌，我赵金浩不怕死，只是死之前，我想搞明白一件事，我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路无忌的脸抽动了一下，眉头紧锁。
    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当年你娘遭人迫害，是在庞府怀上的你。”
    金浩脱口而出，“那我爹是庞家公子庞发了？”
    路无忌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有一男一女出现，那男的脸部略宽，面带笑意，他身旁的女子年纪略大，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她眼角的细纹，此刻，她一脸害怕的样子。
    那男的冲着路无忌抱拳，“在下方展，她是庞发公子的遗孀燕娘，你们想知道的，或许她能告诉你们。”
    方展推了燕娘一下，燕娘吓得双腿瘫倒在地。
    金浩眼里闪着激动的神情，大声喊道，“快说，我爹是不是庞发？”
    燕娘身体微微发抖，看了看方展。
    方展厉声喝道，“说实话。”
    燕娘长呼一口气，“你爹，不可能是庞发。”
    金浩眼神冷厉，“为什么？”
    燕娘撇了撇嘴，“当年，我嫁到庞家，多年都未有身孕，其实，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庞发身子有病，他不可能有孩子。”
    金浩皱眉，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我爹到底是谁？”
    燕娘深吸一口气，“应该是庞府的下人。”
    金浩的泪水瞬间滑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曾经京都的权贵庞氏一族的血脉，没想到事实却是这样。
    不只是金浩，路无忌也是十分痛苦，“我对不起你，小萍。我真的一直把浩儿当成自己的儿子，可是他如今滥杀无辜，凶残成性，我不得不替天行道，你泉下有知，不会怪我吧。”
    话音刚落，金浩抓起地上的一抔沙子，扔向路无忌，路无忌拿剑一挡，可还是迷了眼睛。
    金浩趁机抽剑刺了过去。
    “小心。”方展瞬间出招，挡开了金浩的剑。此时，路无忌的剑本能的出手，金浩被刺中倒地。
    路无忌看着奄奄一息的金浩，上前蹲了下来，“浩儿，下辈子，做个好人。”
    金浩脸色越发苍白，哑声说道，“爹，浩儿冷。”
    路无忌抱住了他，可是下一刻，金浩拼着最后的力气狠狠咬住路无忌的手腕。
    路无忌没有闪躲，任凭他咬着，脑海里浮现出他儿时的模样。
    “浩儿，冷吗？”
    “爹，浩儿不冷。”
    良久，路无忌抱着全身僵硬的金浩，失声痛哭。
    方展陪着路无忌将金浩埋葬，路无忌这才缓缓开口，“你是平南的人？金升在你们手上？”
    方展点点头。
    路无忌突然一怔，“你们把我引到这里来，苍州出事了？”
    方展轻呼一口气，“国舅爷，很多事情非我们所能左右，只能顺应天命。”
    他顿了一下，“国丈想念儿子，我们王后娘娘也挂念兄长，您要保重啊。金升少爷很好，他现在很安全。”
    苍州，纳兰康单独把高朗叫了过来，询问楚妍身上的毒如何解。
    高朗轻呼一口气，恭敬的低声说道，“小王爷，少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如果让她知道，您还对允乔余情未了的话……”
    纳兰康抿了抿唇，“她叫允乔？”
    在纳兰康的软硬兼施下，高朗交出了一颗可以缓解毒性发作的解药，那是彩姨离开京都时给他的。
    纳兰康立马让楚妍服下，房间里，纳兰康看着楚妍的脸，仍觉此情难忘。
    “允乔，这个名字也好听。到底哪个是你的真名？你到底是不是楚家后人？”纳兰康挑眉。
    楚妍从床榻上坐起，冷笑道，“我是平南训练的细作允乔，也是楚凌风的女儿楚妍。”
    纳兰康有一丝心痛，当他得知楚妍是平南细作的时候，他有过莫名的惊喜，他希望楚妍的身份是假的，她若不是楚家女儿，便没有深仇大恨，或许她可能会喜欢他。
    “楚妍，楚家的事，是我父王的主意，我当时年纪还小，你把账算在小王头上，对小王不公平。”
    楚妍神情依然冷漠，“纳兰康，你别做他想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纳兰康上前，加重了语气，“你为什么不喜欢小王？小王到底哪里比不上于景辰？你说啊。你能接受纳兰玉龙，能接受于景辰，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小王。”
    他叹了一口气，垂眸道，“如果我不是纳兰羽的儿子，你会不会接受我？”
    纳兰康一向自负，都是女人围着他转，费劲心思取悦他，可是此时，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微。
    可是楚妍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他，“你死心吧，就算你不是纳兰羽的儿子，我也不会接受你。因为你跟纳兰羽是同一种人，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纳兰康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因为嫉恨竟有些失控，他一把抓住楚妍的手腕，眼神让人不寒而栗，“记住我说的话，我要你亲眼看着于景辰在你面前受尽折磨。”
    说完，纳兰康一甩，楚妍的肩膀碰到床沿，隐隐做痛。
    纳兰康走出房间，冲着门口的侍卫喊道，“看好了她，出了什么事，要你们的命。”
    “是，世子。”
    纳兰康刚走出几步，看到前面纳兰羽背手而立，似在等他。
    “父王。”纳兰康神色一敛，恭敬行礼。
    纳兰羽微微皱眉，“康儿，父王有话跟你说。”
    纳兰羽摆了摆手，周围的侍卫全都退到一边，近处只有纳兰羽和纳兰康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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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前夕


纳兰羽抿了抿唇，“康儿，你之前有过多少女人，父王从不过问，但是那个女人不行，父王提醒你，我们留下她，是为了引出于景辰。你不要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再说”，纳兰羽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仙宁郡主那里，你也不好交待。”
    纳兰康缓了缓心神，微微勾起唇角，“父王放心，孩儿只是一时不甘心而已，不会因为私情坏了大事。”
    “那就好。”纳兰羽拍了拍纳兰康的肩膀，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眼神突然变的十分冷漠。
    房间里，纳兰康看了看手上的宝石扳指，把它摘下来又戴上，陡然升起几分烦躁。
    突然，杨斌进来禀报，“世子，于景辰有消息了。”
    纳兰康心中一喜。
    允州有一青楼，十分出名，而此时于景由和杨威正在此处花天酒地。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纳兰王爷的人，真是小看你了。”于景由喝的有些醉意。
    杨威撇了撇嘴，“田田姑娘，好好服侍于公子，他可是贵人啊。”
    身旁的田田满脸堆笑，“两位爷，田田为你们弹首曲子吧，助助兴。”
    于景由拍着手掌，“好，来一段。”
    田田唱曲儿是出了名的好听，人也机灵，她娴熟的拿起琵琶，开始唱着她唱过无数遍的允州小曲儿。
    杨威也听的入神，口中刚要说出一个好字，一个人影从窗子外飞身而入，剑已经刺了过来。
    “世子。”杨威脸色一变。
    于景辰震怒，“你也配叫我，我怎么也没想到，出卖我的会是你。我待你不薄，到底为什么？”
    田田紧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发出声音，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也幸好她是见过世面的女人。
    于景由也惊慌失措，“二弟，你回来了，你不是死在平南了吗？”
    于景辰冷笑，“于景由，你倒是希望我死在平南，你这个畜生。”
    杨威想跑，被于景辰拦住。他的武功自然不是于景辰的对手，何况他刚刚喝了太多的酒。
    杨威的腿部中剑，他痛呼出声，知道难逃一死，他索性便豁出去，“于景辰，你说待我不薄？我的名字乃是爹娘所取，你为了博喜欢的女人一乐，竟然随意改我的名字。你这叫待我不薄？”
    于景辰皱了皱眉，“你隐藏的太深了，人心怎会如此可怕。”
    他顿了一下，“我问你，我妻子楚妍现在何处？”
    杨威哈哈大笑，“于景辰，你妻子楚妍怕是现在已经成了纳兰世子的爱妾。”
    于景辰剑光一闪，就在要出招的时候，一群黑衣侍卫赶到。
    于景由不傻，他脱口而出，“于景辰，你中计了。”
    有时明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也不得不入，于景辰急于知道楚妍的下落，也对出卖于家的人怒不可遏。
    抛出于景由和杨威，引出于景辰，纳兰康早有准备，埋伏在附近的人倾巢而出，于景辰不敌被俘。
    地牢里，纳兰康像纳兰羽折磨白如风一样折磨于景辰，而楚妍却不是冰莲。
    楚妍服下了于景辰拼着命从平南带回的可以完全解除她身上的毒的解药。
    她的冷傲转为哭泣乞求，一方面让纳兰康心中惬意，另一方面又让他更加嫉恨。
    纳兰康的脸变得扭曲，他死死抓住楚妍的头发，让她抬头看着，看着于景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楚妍，我没把他交给我父王，已经算留了一条活路给他。”
    “我求你，纳兰康，放过他吧，我什么都答应你。”楚妍哽咽的说道。
    纳兰康冷笑，薄唇微启，“真的什么都答应？”
    楚妍缓缓闭上眼，点了点头，泪水滑落。
    纳兰康抿了抿唇，“好，那你嫁给本世子，于景辰便暂时不用受那么多苦。”
    于景辰撑着身体，哑声喊道，“不要答应她，楚妍。”
    他满腔恨意的盯着纳兰康，“纳兰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一定不得好死。”
    纳兰康走过去，狠狠踢了他几脚，于景辰痛呼出声。
    就在他拿起剑，想要弄瞎于景辰的双眼时，楚妍大声喊道，“我答应你。”
    纳兰康连夜让人布置了喜房，楚妍沐浴更衣后，穿上了纳兰康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喜服。
    丫鬟将红盖头为她蒙上的那一刻，楚妍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暗暗发誓，一定会让纳兰家付出代价。
    两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纳兰康如愿以偿，娶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
    次日清晨，楚妍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早早的起身，在铜镜前梳妆。
    纳兰康醒来的时候，倚靠在床榻上，静静的看着楚妍秀发披散的背影，满意的扬起了唇角。
    楚妍没有回头，“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儿了？”
    她的声音柔和了很多。
    纳兰康起身下床，来到梳妆台前，从背后抱紧楚妍，“妍儿，我是真的爱你。”
    “我相信。”楚妍微微一笑，慢慢转过头，“那仙宁郡主呢？”
    纳兰康一怔，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她的事，我会处理。”
    平南王宫，唐少衡为路小妹梳理秀发。
    路小妹微微一笑，“王上心里有事？”
    唐少衡轻笑，点了点头。
    路小妹柔声说道，“如果是军国大事，你做主就好。”
    唐少衡的手轻抚路小妹头上的金冠，若有所思。
    瑶华宫里，乐暄、乐霖和乐诗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品着美酒佳肴，欣赏歌舞。
    乐霖心情舒畅，“大哥，你看那个舞姬如何？依二弟看，比白艳和美琳好看。”
    乐暄轻呼一口气。
    乐诗附和道，“就是啊，大哥，你可别再儿女私情。等父王北上，一统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永宁宫的院内，乐仙抱着乐乐随意的坐了下来，望着月色出神。
    青黛低声道，“郡主是想纳兰世子了吧？”
    乐仙勾起唇角，“应该不会等太久的。”
    她低头冲着乐乐笑了笑，轻抚它的茸毛，“小乐乐，你要乖点哈，希望他也会喜欢你。”
    乐仙回忆起和纳兰康的初识、再遇、纠葛和爱恨，他的眉眼，他的喜怒，他的冷漠和柔情，仿佛都深深的刻在她的骨子里，今生，她都跟那个男人融在一起，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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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北上


京都大军征战苍州，精锐耗损，兵卒疲惫，平南王唐少衡趁机挥师北上，蓄势十几年，平南军势不可挡，一举夺下江南腹地。
    效忠希杰的兵臣全部退守到京都，这一局势维持了数月，人称希杰为北帝，称唐少衡为南皇。
    路小妹带着儿女重回了当年在江州的府邸，乐暄、乐霖和乐诗都还记得这宅院，他们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玩耍。
    “娘，这就是我们之前在江南的家啊？”乐仙挽着路小妹，轻笑道。
    乐霖抢着开口，“一切都好熟悉，我和大哥，三妹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五妹，谁让你生的晚，你还是第一次来江南吧。”
    路小妹看了看沉默的乐天，“老四，你当初还在母后的肚子里，也算是第一次来江南，一会儿你们兄妹几个一起出去转转吧。”
    乐诗连忙点头，“好啊，母后，儿臣还想去找张意儿玩儿呢，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
    路小妹嗤笑出声，“母后记得，当初我们匆忙南下的时候，你非要把张意儿也带上，不然不肯走。”
    乐仙撇了撇嘴，“三姐倒是念旧啊。”
    秋月缓声道，“王上来了。”
    “儿臣参见父王。”
    乐霖笑了笑，“现在要叫父皇才对。”
    唐少衡瞥了他一眼，款步走到路小妹身边，握起了她的手，“小妹，我们去老地方看看。”
    路小妹当然知道，他说的老地方是哪，“好，相公。”
    唐少衡看了看自己的儿女，“江南热闹，你们一起出去玩玩吧。”
    接着，又转头吩咐道，“曾安，保护好几位殿下的安全。”
    曾安躬身，“是。”
    乐天本是不想去的，苍州的事，他一直瞒着明娴。
    乐仙走了过来，“四哥，你不会不想跟我们一起吧？别这样，江南可是我们的家，我们可以重新回家，是多么高兴的事。”
    乐霖和乐诗也附和道，“是啊，老四，一起吧。”
    唐少衡沉声道，“老四，别扫兴。”
    唐乐天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德胜采选了很多江南的丝绸衣饰，早早便备好了，等着乐仙几个挑选。
    乐暄几个倒是挑的爽快，但是乐诗和乐仙对于穿哪件出门，可是挑起来慢的很。
    因为白艳和美琳的事，乐暄有些提不起兴致，乐天也不知道能瞒明娴多久，郁郁寡欢。
    他们两人都面无表情，无所谓的坐在那里等着。只有唐乐霖等的实在着急，“已经很美了，你们俩要选到什么时候。”
    乐诗哼了一声，“二哥，用膳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嫌我们慢呢？母后不在这，你就原形毕露了？”
    乐仙也笑了笑，“是啊，二哥，你是没把你两个妹妹放在眼里啊，下次你闯了祸，别让我替你求情啊。”
    乐霖轻呼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和四弟，笑了一声，“行，不着急，等你们。”
    他接着吩咐道，“叫玉竹来，为本殿下捶捶肩。”
    “是。”
    很快，玉竹便来了，她恭敬的给乐仙她们见了礼，温顺的来到乐霖身边为他按捏肩膀。
    乐诗看了看他们，撇了撇嘴，“二哥，玉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给人家一个名份啊？”
    乐霖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看玉竹，玉竹立马跪了下来，“玉竹只是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行了，起来吧，本殿下心里有数。”乐霖哼了一声。
    乐仙的手轻抚一套碧绿色纱裙，“就这件吧。”
    她眼波一动，面带笑意，“玉竹，你先下去吧。”
    玉竹拜了一下，恭敬的退了出去。
    乐仙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二哥，你可还想着郑忆罗？要不要妹妹帮你请她过来。”
    乐霖一怔，眼里有着惊喜，又忙掩饰过去，“她，还好吗？”
    乐仙的笑意加深，“她聪慧大气，精通医术，又出身名门，做宁宁的二嫂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她对你是真心的。”
    乐霖微微垂眸，“既然五妹喜欢她，就不妨把她找来呗。”
    乐仙点点头，“好，交给宁宁了。”
    乐诗总算选好了一件淡粉色纱裙，“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啊？”
    乐霖怂了怂肩，“自然是去江南最热闹的地方了。”
    江州最大的食肆便是一品阁，开在江州最热闹的街区附近。一个时辰前已被清了场，就等着几位殿下过来。
    乐仙她们下了马车，步入一品阁，老板亲自笑脸相迎，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走入靠窗的最大的包间。
    乐仙环顾一周，“不错，倒是雅致。”
    “谢小姐谬赞。”
    老板让人上茶，端茶过来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妙龄姑娘，实际上她是老板的女儿，老板自然知道来的一定都是大人物，想让自己女儿露露脸。
    这个姑娘不但面目清秀，还懂得茶道，她亲自为乐仙他们斟茶，举手投足间透着清新淡雅。
    茶自然是好茶，是一品阁的极品，但是乐仙天生喜欢喝花茶。
    青黛刚要开口提醒，那姑娘却抢先开了口，“由于匆忙，不知道各位贵客的喜好，便先端来了本店的极品龙井。”
    她看乐仙并没有动茶杯，转头微微一拜，“小姐气质如兰，怕是并不喜欢这龙井，可是偏爱花茶？”
    乐仙微微点头。
    那姑娘笑了笑，“小女也是偏爱花茶，可是寻到知音了。”
    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乐仙却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那姑娘一怔，青黛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先退下吧。”
    等她退下，乐霖撇了撇嘴，“五妹不喜欢她？二哥倒是觉得她乖巧伶俐。”
    乐仙微微垂眸，“母后不喜欢有心计的女子，妹妹也不喜欢。”
    乐天嗤笑出声，“乐仙，托你的福，我终于笑出来了。你不就是最有心计的女子吗？”
    此言一出，乐霖和乐诗哈哈大笑，连乐暄也笑了。
    乐仙撇了撇嘴，也微微一笑。
    此刻唐少衡和路小妹登上了阁楼之顶，“相公，十九年了，我们又回来了。”
    唐少衡紧握路小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望着远处，雄心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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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惊鸿一瞥


乐霖抬眸看了看乐仙，撇嘴笑道，“五妹，是不是很想念纳兰世子？那你还不快点劝父王继续北攻，早日夺下京都城，你也早一日和纳兰世子团聚啊。”
    乐仙瞥了他一下，微微垂眸，“二哥，是你着急，想早点做皇子吧。”
    乐诗撇了撇嘴，“你不想做公主啊？”
    乐仙抿了抿唇，“父王心中自有考量。”
    她顿了一下，转了话头，“四哥，明娴嫂嫂那里，你打算怎么办，也不能永远瞒着她呀。”
    乐天叹了一口气，“能多瞒一时算一时吧。”
    乐暄饮了一口茶，“若是她知道她的祖父祖母，嫡母嫡姐都死在了苍州，怕是会伤心过度，支撑不住。”
    乐霖轻呼一口气，“那个明娴柔柔弱弱的，胆小怕事，四弟，你到底看上了她什么。依二哥看，还不如小铃铛呢。”
    乐诗哈哈大笑，“二哥，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小铃铛喜欢的是你。你还不赶紧娶了她，亏得玲姨从前那么疼你。”
    乐霖尴尬的抿了抿唇，怂了怂肩。
    “四弟，你说你当初为了你那个结拜兄弟于景辰，又是绝食，又是吐血的，最后让他出了平南，回苍州去送死？还不如把他扣在平南呢，起码能保住一条命。”
    乐天的脸色陡然一变。
    乐仙咳嗽了两声，“行了，二哥，四哥已经够伤心了，别再提了。”
    乐暄叹了一口气，“纳兰家真是心狠手辣，连无辜的百姓都不放过。”
    这回脸色陡然一变的换成乐仙了，乐霖也咳嗽了两声，给乐暄使眼色。
    乐诗长呼一口气，“我们兄妹在一起，就要开开心心的，谁也别说扫兴的事。刚才听曾叔说，张府没有搬，就在附近，一会儿吃完饭，你们陪我去看张意儿。”
    一品阁的饭菜的确是一绝，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上了乐仙最喜欢吃的红豆沙。每道菜都还有来历，都有喜庆的名字。
    乐霖心情大好，“美景美食美女，江南这么好，父王就该早点北上才对。”
    几人吃完了饭，乐天缓缓开口，“三姐，我就不去张府了，明娴还在等我回去呢。”
    乐暄也垂眸说道，“三妹，大哥也不想去了。”
    乐诗马上发了脾气，“不行，都要陪我一起去，刚才明明说好的。”
    在乐诗的坚持下，乐天他们只好陪着她一起去张府。
    几人步行过去，乐诗和乐仙又开始流连街市两侧卖各种小物件的摊位，乐霖苦笑，看了看乐暄和乐天，“哎呀，女人真麻烦。”
    由于乐仙几个面目姣好，气质不俗，衣饰华贵，身旁又有众多护卫保护，引来众多百姓的侧目，大家都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本来距离很近，但是因为乐诗和乐仙要闲逛，足足一个时辰才走到张府。
    曾安提前安排，张老爷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守在宅院门口，张老爷的额头已经出汗了，张意儿也吓得浑身哆嗦，她本来已经出嫁了，得知是乐诗想看看她，便及时回到了娘家。
    她身旁站着一位红衣女子，白皙的鹅蛋脸，眉黛如画，如水秋眸，樱桃朱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她拉了拉张意儿的手，“堂姐，别怕。”
    张意儿的心蹦蹦直跳，她压低了声音，“依依，你不知道。以前她是元帅千金，就跋扈得不行，小的时候，天天欺负我。现在，她当了郡主，马上就是公主了，还不得……”
    张老爷蹬了她一眼，“死丫头，你不要命了，想害死我们一家呀。”
    “老爷，他们来了，来了。”
    张老爷和身后的家眷齐齐的跪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该称呼乐诗她们为郡主，还是公主。
    乐仙笑了笑，“都起来吧，三姐念旧，过来看看故人。”
    乐诗看了看张老爷的身后，“张意儿？”
    张意儿赶紧上前，“意儿在。”
    乐霖突然看到了那个红色的俏丽身影，像是目光凝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见过太多绝色美人，百紫千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眼前的红衣美人让他如此动心，他甚至竟有些紧张。
    乐诗打量眼前妇人发髻的张意儿，撇嘴笑道，“你嫁人了？嫁的是什么人？”
    张老爷满脸堆笑，“意儿嫁的是城北燕子巷谢家。”
    乐诗斜眼看了看张老爷，“谢家是做什么的？”
    “谢家是做布匹生意的。”
    乐诗怂了怂肩，“哦，原来是布商啊。”
    张老爷的身体微微发抖，“迎几位殿下的大驾，张府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殿下如果不嫌弃，请移驾到府内。”
    乐诗挽起乐仙的手臂，“走吧，五妹，进去看看。”
    乐暄和乐天也跟着进去了，乐霖还怔在那里。
    曾安说道，“那位是二殿下。”
    张老爷点头哈腰的过去，“二殿下，请移驾。”
    乐霖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低声问道，“那个红衣女子是谁？”
    张老爷闻言一惊，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曾安厉声道，“二殿下问你话呢。”
    张老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拜了一下，“回二殿下的话，那女子叫依依，是张某的堂侄女。”
    乐霖轻呼一口气，面带笑意，“张依依，这么好听的名字。”
    张老爷补充道，“依依只是来江州省亲的，她是京都礼部张正大人的千金，已经许配给户部侍郎郭建之子郭江为妻。”
    乐霖的眼神渐渐变冷，挑眉道，“户部侍郎？怕是再有几天，整个京都就是我父王的了。”
    乐霖一撩衣襟，款步走了进去。
    张老爷长叹了一声，“哎，我真不该让依依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堂兄交待呀。”
    曾安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我们二殿下看上的人，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之子能挡得住？而且还不知道那个户部侍郎能做几天。”
    乐诗和乐仙把张府逛了个遍，张府上下都战战兢兢，生怕那里惹得她们不满意。
    好在乐诗心情好，并没有过多刁难。
    “一切都没怎么变，五妹，三姐小的时候，也经常来张府玩儿，那个时候，我和意儿就在那个院子里玩捉迷藏。”
    乐仙笑笑，“三姐记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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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取而代之


乐霖没有看到张依依的身影，他的目光到处寻找。
    陈成说道，“二殿下，直接让那位张小姐过来吧。”
    乐霖摇了摇头。
    内院，张依依心神不宁，她也后悔刚才不该出去迎接，乐霖望向她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身旁的丫鬟明喜皱了皱眉，“小姐，听说那个二殿下是风流出了名的，这可好，我们为了躲狼，却遇到了虎。”
    张依依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按日子算，云哥哥应该已经到江州了。”
    明喜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两边要打仗，路途不通吧。小姐跟云哥，怕是真的缘薄。明明是天赐的好机会，哪里想到，平南军会突然攻了过来。”
    张依依强自镇定下来，“凡事有利有弊，正是因为江南被平南王攻占，我爹才无法从这里把我接走，我们才有了充足的时间。我只是担心云哥哥的安全。”
    “这个小姐放心，云哥武功高强，一定没事的。”
    张依依手里握着一串珠子，眼里闪着泪光，“爹，娘，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女儿呢。”
    院子里，乐诗滔滔不绝的回忆小时候的事，张意儿拘谨的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乐霖也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他希望那个红衣身影能再次出现。
    乐暄和乐天都有点不耐烦了，可是看看他们三个，一点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一晃到了傍晚，直到唐少衡和路小妹派人寻他们回去，乐诗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京都，安王府的书房，纳兰羽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对面坐着他的两个儿子，纳兰央和纳兰康。
    “皇上的意思，是想议和，而且是想派本王亲自前去。”纳兰羽眼神冷厉。
    纳兰央脱口而出，“议和？两个和亲公主都被赐死了，平南王的用意很明确，不可能再议和了。当年父王攻打江南，平南王才被迫南下，不知道他还记着这件事没有。父王亲自去，万一他动了杀心，不是羊入虎口吗？皇上想用父王试探平南王的意图，还真是用心险恶。”
    “够了，”纳兰羽打断了他的话，“康儿，你说。”
    纳兰康抿了抿唇，“平南军势不可挡，一举攻占江南，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继续北攻？江南是平南王的老家，京都兵力仍存，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
    纳兰羽挠了挠头，“接着说。”
    纳兰康俊脸一沉，微微垂眸，“皇上一意孤行，非要灭了苍州，给平南王可乘之机，已经失了人心。两位和亲公主的死，只能说明平南王不可能跟皇上再议和。”
    皇上两个字，纳兰康加重了语气。
    纳兰羽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纳兰央压低了声音，“七弟的意思是，我们纳兰家取希杰而代之？”
    纳兰康勾起唇角，“父王带兵攻打苍州声威大震，何不趁此良机占了京都，再出面与平南王议和，一南一北，互不干涉。”
    纳兰羽眸光一亮，“到时，为父登了大位，封你为太子，再由你出面求亲，迎娶仙宁郡主为太子妃。”
    纳兰央听到太子两个字时明显一怔，但是瞬间便掩饰过去，开口笑道，“七弟不愧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居然能得到仙宁郡主的芳心。都说平南王最疼爱他的小女儿，你若做了平南王的乘龙快婿，议和定成，到时便天下太平了。”
    “只不过，”纳兰央轻呼一口气，“都说平南王后善妒，想来仙宁郡主亦是。如果让她知道你现在如此宠爱那个叫楚妍的女人……”
    纳兰羽厉声道，“康儿，早就叫你处置了那个祸害，你居然还留着她。”
    纳兰康神色一敛，“父王息怒，楚妍的事，孩儿会尽快处理。”
    “于景辰呢？还没找到？”纳兰羽怒道。
    纳兰康垂眸，“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废人，不足为惧。”
    “你到底何时能清醒些？何时才能不被美色所迷？”纳兰羽加重了语气。
    纳兰央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纳兰康突然嗤笑了一声，缓缓说道，“父王，那冰莲母妃呢？您为什么还留着她。”
    纳兰羽一怔，脸色更难看，半晌才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纳兰康和纳兰央一起出了书房。
    “六哥，你真是太关心弟弟了，连弟弟后宅的事，都知道的那么清楚。”纳兰康咪了咪眼。
    纳兰央哈哈大笑，拍了拍纳兰康的肩膀，“平南王视妻女如命，你和仙宁郡主的情缘，也不知道对纳兰家是福是祸。”
    说完，纳兰央转身便走了。
    纳兰康脸色微沉，手不自觉摸了摸扳指，轻呼一口气。
    江州，乐仙换上一身白色劲装，在院子里练剑。
    远远的，副相邱昊泽缓步走了过来。
    乐仙立马收剑，冲着他微微一笑。
    邱昊泽不仅是副丞相，还是从小教乐仙诗书的师傅。
    “刚刚去见过父王了？”乐仙轻声道。
    邱昊泽点点头，“大家都在关心北攻的事情。”
    乐仙笑了笑，眼神凌厉，压低了声音，“父王爱惜兵将，没有继续北攻，是在等他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
    邱昊泽眸光一亮，“五郡主足智多谋，像极了王上。”
    他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乐仙抿了抿唇，“师傅有话请讲。”
    邱昊泽微笑着说道，“有消息，希杰打算派纳兰父子前来江州议和。”
    乐仙微微一怔，而后又冷笑道，“连希杰都看出纳兰一族的野心，纳兰羽锋芒太露了。”
    邱昊泽抬眸，“郡主不担心纳兰世子吗？”
    乐仙没有说话，微微皱眉。
    此刻，房间里，明娴正为乐天绣着一个图样，乐天轻呼一口气，“别绣了，累坏了眼，又不是没有绣娘。”
    明娴一怔，垂下眼眸，“我娘喜欢刺绣，我也喜欢，除了绣艺，我什么都不精通，不像我姐姐，不知道她和大娘怎么样了。”
    乐天缓缓闭上眼，“明娴，等过一段日子，我就跟母后说，娶你为正妻。”
    明娴笑了笑，“王上和王后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你马上就成为皇子了，皇子的正妻应该是大臣的千金，你娶我为正妻，会被人笑话的。”
    乐天突然将明娴揽入怀中，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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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难眠之夜


安王府，纳兰羽找蒋福来商议，逼迫希杰退位的事。
    蒋福皱了皱眉，“王爷，不是蒋某胆小怕事，如今京都的兵权有三分之一在您手上，三分之一在杜嘉、许卫手里，另外三分之一则分散在傅岩等人身上。谁都知道，杜嘉是镇国公的人，傅岩等人又都效忠皇上。蒋某提醒您，不可兵行险招啊。”
    纳兰羽眼神深邃，饮了一口茶，缓了缓，沉声道，“本王没有把你当外人，有些话就直说了。不是本王欲兵行险招，本王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
    他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前几日进宫，希杰亲口说，让我和康儿去江州跟平南王议和。”
    蒋福抿了抿唇，“那王爷答应了吗？”
    纳兰羽摇了摇头，“本王说脚疾发作，只能过一段时间再说。太后为本王亲自出面，希杰才勉强说宽限几日。他这是不放心太后和本王，有意借口褫夺本王的兵权。本王和康儿若真的去了江州，还能回来吗？”
    蒋福摸了摸胡须，“镇国公怎么说？”
    纳兰羽轻哼了一声，“因为苍州的事，镇国公与本王已经渐行渐远了。可是他不想想，到底是谁非要除了苍州不可。”
    蒋福暗自思量，他的嫡女蒋美云空有贵妃的头衔，根本就是后宫的摆设。希杰对他也多有猜忌，如今，他把女儿美淑嫁给了纳兰羽的儿子纳兰央，有了这层姻亲关系，谁都觉得他和安王已经绑在一起了。如果安王出了事，他蒋家还能够幸免吗。
    蒋福轻呼一口气，“王爷，需要蒋某做什么，您尽管提。蒋某定助王爷一臂之力。”
    纳兰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镇国公府，宜恩深夜无法入眠，他起身来到书房。
    老管家劝道，“国公，身体要紧，还是早些歇着吧。”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你说，平南王占了江南之后，为何按兵不动？”
    老管家躬身，“平南王许是忌惮京都的兵力。毕竟，现在兵将们都集中在这里，死守京都。”
    镇国公摇了摇头，“唐少衡智谋过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帅位，当年兵乱时，他拥兵江南，却没有冒进。二十年后，卷土重来，他是个沉的住气的人啊。”
    老管家看了看镇国公，“有传言，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镇国公神色一敛。
    老管家缓缓开口，“有传言说，平南王的小郡主与纳兰世子有私情。”
    镇国公一惊，皱了皱眉，“你说什么？是仙宁郡主吗？”
    老管家点点头。
    镇国公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纳兰羽勾结平南，里应外合。
    “把杜嘉、许卫两位将军叫来。”
    “国公，现在已经很晚了。”
    镇国公厉声道，“我叫你去。”
    “是。”
    江州，唐乐霖从张府回去后，就像丢了魂，连最近最宠爱的慧薇都冷在一边，对她的舞姿没有丝毫兴趣。
    玉竹跟了他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性情，想来又是迷恋上什么人了。
    乐霖让陈成去打听有关张依依的所有事，以前他喜欢上哪个女人，从来没什么耐心，只想要马上占有，可是对于张依依，却是第一次想真正了解她，保护她，让她也喜欢上自己。
    甚至，他居然有一种想法，如果张依依也像他母后一样善妒，他可以像他父王一样，情有独钟。
    玉竹缓缓开口，“二殿下，你怎么了？”
    乐霖看了看玉竹，撇嘴轻笑，“以前，本殿下想不明白，父王是一国之君，明明可以享尽天下美色，为何独独对母后钟情。现在，我终于懂了。”
    玉竹一时失神，“您，懂了？”
    乐霖点头，“当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其他女人再美，都会黯然失色。”
    玉竹凄然一笑，心里暗道，“你既然不爱我，当年为何费劲心思非要得到我不可。”
    此刻，唐少衡背起路小妹，在园子里溜达。路小妹嗤笑，“你快放我下来，被儿女们看到，会笑话。”
    乐天和明娴远远的看着，明娴羡慕的说道，“你父王和母后的感情真好啊，不像是帝王之家，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真诚以待，相濡以沫。”
    乐天突然蹲了下来，“明娴，上来。我也要背你。”
    明娴有些羞涩，“天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快点，上来。”
    明娴咬了咬唇，只好让乐天背了起来。“娴儿，其实我不想做什么皇子，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我们过寻常夫妻的日子，生儿育女，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乐天不知道，背上的明娴早已热泪盈眶，她哽咽的答道，“我愿意。这辈子能遇到天哥哥，得到天哥哥的喜欢，现在还能跟天哥哥在一起，就算明娴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不准这么说，不吉利的。我们要相守百年的。”乐天脱口而出。
    这个夜，很多人都睡不着，乐暄在悼念他的几位亡妻，乐诗想起了她儿时的玩伴魏倩语。
    还有在院子里不停练剑的乐仙，她在默背心法口诀，为的是不让自己担心纳兰康。
    在府邸角落里，还有一个伤心人，便是玉竹，她在默默思念自己的旧情人盛宇。
    而府外，张依依正跪在佛堂里，捻着手里的珠子，默默祈求上苍，保佑她的心上人聂青云能够平安。
    她虽然早就跟户部侍郎的公子定了亲，可是她心里爱的却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乳母的儿子聂青云，两人早已私定终身。
    张家知道他们的事后，对聂青云母子百般迫害，是张依依以死相逼，才保全了聂青云的性命。
    张依依假意妥协，等到张家人都相信她已经想通了后，她借口来江州省亲，想跟聂青云远走高飞，奈何正赶上平南大军北攻，京都通江南的路被封，人算不如天算。
    张依依如今已经不想着和聂青云相守了，她只希望聂青云平安无事，若是聂青云在路上有个闪失，她定会追悔莫及。
    (


第四百三十章 登基


京都，纳兰羽带兵围住皇宫，一些从前蒋福的部下，也都投靠了纳兰羽。
    杜嘉和许卫也及时带兵赶到，两方打了起来。
    希杰软禁太后和蒋美云，想让纳兰羽一方有所忌惮，不过一心夺位的纳兰羽哪里会顾及这些。
    双方激烈交战后，最后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镇国公出面调停，权衡之下，让希杰退位，并向唐少衡递出了降表，打开城门，迎平南军进来。
    “这就是皇宫啊，比我们平南王宫倒是大一些。”乐诗撇嘴轻笑。
    乐暄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缓缓开口，“五妹为何要留在江南？”
    乐霖眨了眨眼，“可能父皇有事要她办吧。哎，四弟呢？”
    远处，乐天缓缓走了过来。
    乐霖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难掩心中的喜悦，“四弟，父皇要封我们为王了。“
    乐天轻哼一声，并无任何惊喜。
    乐暄笑了笑，“四弟，父皇正让内务府为我们选封号，你若喜欢哪个，也可以去跟父皇说。”
    乐天抿了抿唇，“我要去拜见母后了，我想跟母后请命，去寻舅舅。”
    乐诗皱了皱眉，“你又要走啊？可是，之前母后说了，以后谁都不准走。”
    乐霖微微一笑，“外公思念舅舅，四弟去寻，也是替母后尽孝了。”
    六月初一，唐少衡正式登基，册封路小妹为皇后，他亲手将凤冠戴在路小妹头上，与她同行大典。
    封长子唐乐暄为齐王，次子唐乐霖为燕王，三子唐乐天为魏王，封长女唐乐诗为瑶华公主，封次女唐乐仙为仙宁公主。
    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免一年傜赋。
    曾经的太后华玥被褫夺封号，回到南阳侯府。退位后的希杰被封为留阳侯，与宜娜、蒋美云一起被软禁在府中。
    罗铭仍为丞相，邱昊泽仍为副相。
    保留镇国公和纳兰羽的爵位不变，其余降臣均有妥当安排。
    江南，花魁云飘飘跪在地上，泪涕连连，“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泽兰狠狠打了她两个巴掌，“你是花魁，怎么会突然去柴房见一个疯妇，还对她照顾有佳。”
    云飘飘抽泣，“我是看她可怜。”
    泽兰抓起她的头发，云飘飘痛呼出声。
    “怎么以前不觉得她可怜，现在突然觉得她可怜了？”泽兰眼神冷厉。
    院子里，乐仙侧靠在椅子上，悠闲的品着茶。泽兰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公主，她，她死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知道了。”
    泽兰刚退下，朱立便过来禀报，“公主，小高来了。”
    高朗走了过来，乐仙摆了摆手，屏退了左右。
    朱立远远的望着他们，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青黛挑眉，“怎么，是纳兰世子有什么事吗？”
    朱立轻哼一声，“是公主心善，才留了允乔那个祸害一命，没想到……”
    青黛露出一丝担忧。
    高朗退下后，乐仙面色十分平静，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晚上的时候，她练了整晚的剑。
    乐天带明娴回了苍州，此时的苍州已经是一片疮痍，明娴大声哭喊，她连去祭拜自己的亲人，都不知道到何处祭拜。
    两人随意找了一处面摊吃着面，听到周围人在议论。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听说别的地方只免一年的傜赋，给苍州免去十年的傜赋，真是好皇帝啊。”
    “是啊，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不用打仗了，天下安定太平了，我们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听说新太守就要来了。”
    乐天听了，若有所思。
    明娴压低了声音，“他们都在称颂你父皇的恩德。”
    乐天轻呼一口气，冲着他们问道，“请问，苍州新任太守是哪位啊？”
    “哦，听说叫岳文肃。”
    乐天满意的点点头。
    明娴抬眸，低声道，“天哥哥，你认识他吗？”
    “他是平南最清廉爱民的臣子了，由他任苍州太守，便可以放心了。”
    明娴柔声道，“看来是你父皇体恤苍州，特意派了个贤臣过来。”
    乐天突然加重了语气，“明娴，我们这次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好吗？”
    明娴怔了一下，“天哥哥，我们不去找舅舅了？”
    乐天拉起明娴的手，“舅舅想去见外公的时候，自然会去。我这次借口出来，如果再回去的话，怕是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他顿了一下，眼里透着爱意，“我们成亲吧，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明娴微笑，“好，娴儿都听天哥哥的。”
    京都城南，一座幽静雅致的宅院里，楚妍一身月白色袭地长裙，在月色下弹着筝，纳兰康缓步走来，看到空中花瓣飘散，更衬得楚妍美若天仙。
    他轻吸一口气，希望时光永远凝在这一刻，无可否认，眼前的女人，让他不可自拔。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他，明知道她淡漠中偶尔的讨好都是假的，他却仍然心情舒畅，甘之如饴。
    他拍了拍手，冲着楚妍笑，眉眼间都是爱意。
    楚妍抬眸望向他，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淡淡的笑容中，眼神是冰冷的。
    可是下一刻，纳兰康的脸色突然一沉，上前轻抚她的脸，因为他看到她的右脸上有淡淡的指痕。
    “我母妃来过？”纳兰康皱了皱眉。
    楚妍的笑意加深，“你怎么知道是你娘，而不是你的那些妻妾？”
    纳兰康哼了一声，“只有我母妃是左撇子。”
    楚妍笑了笑，“你还真是细心。”
    纳兰康反手给了身旁的丫鬟一个巴掌，“本世子说过，让你好好照顾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鬟吓得马上跪了下来，“王妃娘娘来了，说是让夫人不要纠缠世子，夫人争辩了几句，王妃便大怒，打了夫人。奴婢实在不敢拦王妃。”
    楚妍轻推了纳兰康一下，转头去扶那个丫鬟，“关她什么事，你不要不敢跟你母妃说，就拿她撒气。”
    纳兰康抿了抿唇，“你先退下吧。”
    丫鬟下去了，纳兰康一把将楚妍揽入怀中，哑声道，“对不起，我明天就多派些人来保护你。”
    楚妍冷笑，“你母妃说，公主一直没有来京都，是因为我。”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开局


纳兰康冷哼一声，笑了笑，手捧着楚妍的脸，“如果仙宁不来京都，真的是因为我，那么今天来找你的就是皇后，而不是我母妃了。”
    楚妍眸光一动，“仙宁公主留守江南，是皇上的意思？”
    纳兰康怂了怂肩，“皇上刚刚登基，天下未稳。”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来京都了。”
    楚妍试探的问道，“公主才智双绝，最得皇上的宠爱，想来等她回了京都，你便要正式迎娶她为正妻了吧，提前恭喜你啊，驸马爷。”
    驸马爷三个字，楚妍说的极重。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去拉楚妍的手，“怎么，生醋意了？”
    楚妍佯装不高兴，“我哪里敢啊，以前在平南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少主。”
    纳兰康轻轻拍了拍楚妍的肩膀，“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楚妍勾起唇角，“那，你敢让公主受委屈吗？”
    纳兰康猛然将楚妍拉近，深情的凝视着她，“你若真的爱我，我便可以舍弃一切。”
    楚妍借口不舒服，没有让纳兰康留宿，他有些失落的回到安王府。
    “世子，王爷和王妃在等您。”
    纳兰康知道一定是因为楚妍的事，他神色一敛，缓步走了过去。
    华婷先开了口，“康儿，你一向最懂事，这次，可别犯糊涂，别惹你父王生气啊。”
    纳兰康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纳兰羽，笑了笑，“你们是担心因为楚妍，仙宁公主会记恨我，从而对我们纳兰家不利。”
    “你知道就好。”纳兰羽厉声道，“仙宁公主是金枝玉叶，聪颖好学，智谋过人。你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惦记着这门婚事。那个姓楚的女人，前朝罪臣之后，又曾浪迹在烟花之地，她配跟公主比吗？”
    纳兰康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够了，父王，我心中自有打算。”
    华婷赶紧说道，“王爷，妾身劝劝他。您切勿动怒，小心身体。”
    纳兰羽冷哼一声，一甩衣襟，走了出去。
    纳兰康也脸色微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斜倚着坐了下来。
    华婷起身，走了过来，“康儿，娘今天打了她，想来你已经知道了，你要怪娘，娘也认了。娘是过来人，也知道一往情深的滋味，可是那个女人，她爱你吗？她不但不爱你，她还想害你，想害我们纳兰家啊。”
    纳兰康呼吸加重，唇角扯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华婷叹了一口气，“你外公年纪大了，你姨母现在也不是太后了。你父王素来薄情，对他没用的人，他一向弃如敝履。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啊，康儿，你懂吗？”
    纳兰康微微抬眸，眼神深邃而凌厉，轻声说道，“你放心，楚妍是我的，公主也是我的。”
    三个月后，苍州一户简陋的房屋外，太守岳文肃带着下属跪拜了下来，“臣岳文肃参见魏王殿下。”
    一身粗布麻衣的乐天和明娴从屋里走了出来。
    “岳大人，快请起。”乐天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我不想做什么魏王，只想跟我妻子过普通百姓的日子，轻松自在。岳大人，人各有志。”乐天缓缓开口。
    岳文肃叹了一口气，“殿下，可否屋里详谈。”
    “请。”乐天怂了怂肩，“明娴，给岳大人沏茶。”
    岳文肃连忙说道，“怎敢劳烦夫人。”
    乐天笑了笑，“无妨。”
    他顿了一下，“大人有话跟我说。”
    岳文肃脸色微沉，“皇上登基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有些前朝旧臣不知道皇上的脾气，接连上奏请皇上广纳后宫，繁育龙嗣，结果被皇上革职发配。”
    乐天轻轻嗤笑，“母后的善妒之名，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岳文肃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很多大臣又催皇上早立太子，这是微臣最担心的。”
    乐天微微皱眉，看了看岳文肃。
    岳文肃垂眸，“臣有话便直言了，天下绝不可传给齐王或者燕王啊。您知道您两个哥哥的性情。大殿下齐王儒弱，遇事摇摆不定，最易受人蛊惑。二殿下燕王，就更不用说了，沉迷美色，到处招惹是非。”
    说着，岳文肃又跪了下来，“魏王殿下，您真的放心这天下交给他们吗？微臣不是一个人，微臣是为这天下的百姓而来。您三思啊。”
    乐天轻呼一口气，“是罗叔让你来找我的？”
    岳文肃点头，“微臣不敢欺瞒殿下，罗相的确有嘱托，但是刚才微臣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臣的肺腑之言，请殿下明鉴。”
    乐天迟疑了半晌，明娴突然走了进来，也跪了下来。
    乐天一怔，“明娴。”
    明娴柔声道，“明娴也请求天哥哥，为了天下苍生，回去吧。不要让苍州的惨烈再次重演。”
    乐天苦笑道，“我为什么是父皇的儿子啊。”
    岳文肃派人护送乐天和明娴回京都，路上马不停蹄，就在快到京都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飞身而来。
    “保护殿下。”
    乐天出了马车，微微一怔，“是你，铁煞。”
    铁煞脸色铁青，“两位堂主死了，青风堂的兄弟们都不在了，都是因为你，今天，我铁煞就为他们报仇。”
    明娴惊慌失色，“天哥哥，小心。”
    铁煞是武功高手，气力非同一般，乐天带上明娴，急步冲入树林。
    铁煞飞身追去。
    铁煞和乐天在树林中打了起来，乐天自然不敌。
    明娴大喊，“救命啊。”
    突然，树林中出现一个年轻男人，身手不凡，他向铁煞出剑，乐天稍得喘息。两人配合，一起对付铁煞。
    没过多久，京都的大内侍卫们赶到，他们是得了消息，在这附近迎乐天回宫。
    铁煞见人多势众，便飞身逃离。
    “卑职们来迟，殿下受惊。”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没事，不用追了。”
    “明娴，没事了。”
    他转头冲着刚才助他的年轻男人抱拳道，“刚才多谢兄台，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聂青云。他们称呼你为殿下，难道你是皇上的幼子魏王？”
    乐天笑了笑，“我叫唐乐天。”
    (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让路


“王爷，这就是皇上赐给您的府邸。”
    乐天看着巍峨的王府，看到那烫金的三个大字“魏王府”，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明娴。”乐天拉着明娴的手，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有言官在上朝的时候，奏报瑶华公主流连戏园，常常深夜饮酒作乐，有失妇德。
    唐少衡大怒，将该名言官下了大狱，接着很多言官提出辞官，唐少衡都答应了。
    这件事，引起朝廷很多文官不满，认为唐少衡护短，其中以大学士程林为首，程林被称为文坛北斗，学识颇深，德高望重，最关键的是，程林是许卫将军的岳丈。
    罗铭提出，尽快议定乐诗的婚事，最好为他选一位前朝重臣府上的公子做驸马，以安众位旧臣之心，并且马上提出了几个人选，可是后来乐诗见过那几个人，都觉得他们相貌平平，配不上自己。唐少衡和路小妹见自己女儿不喜欢，也就作罢了。
    本来以为治罪言官一事会慢慢平息，可是京都有一名秀才性情偏激，酒醉后竟然随口作了一首诗贬斥瑶华公主，被人告发后抓了进去，他怕连累亲友，竟然在狱中自尽了。
    程林的门生众多，他们都聚集起来，说是要为那名秀才讨回公道，并且拿前朝做比，认为希杰善待言官，彰显德义。不只是京都，各地的文人雅士也都颇有非议。
    乐天因为这件事进宫，请唐少衡对乐诗施以惩戒，禁足以及罚抄经书，以安人心，防止有人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父皇，三姐确实太过骄纵任性，也许小惩大戒，对她也是一件好事。”乐天跪了下来。
    唐少衡轻笑，“你三姐自从回到江南，便有失眠之症，你去关心过她吗？”
    乐天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抄写经书可以平心静气，对医治失眠之症也有好处。”
    “是吗？”，突然，乐诗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唐乐天，你居然帮着外人欺负你三姐。”
    乐天抿了抿唇，“三姐，你逛戏园，深夜与男戏子一起饮酒，这件事已经愈演愈烈，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父皇得天下不易，为了大局，你就委屈一下吧。”
    乐诗气极，竟直接跟乐天动了手，乐天也不好与她撕打，只是一再闪躲。
    而唐少衡见乐天不还手，却也没有出言阻止乐诗。
    门外喊道，“皇后驾到。”
    乐天一怔，脸上被乐诗留下一道抓痕。
    路小妹缓步走了进来，乐诗佯装大哭，跑了过去，扑到路小妹怀里，“母后，四弟，四弟跟那些外人一样指责女儿不守私德，女儿不活了，省得他觉得有我这个姐姐丢了脸面。”
    这些话让路小妹听的十分刺耳，她冷冷的看了看乐天，将怀里的乐诗揽得更紧，“皇上，我们还不如回平南呢，起码以前没人敢这么说我们的女儿。”
    “母后。”乐天刚要说话，就被路小妹打断，“你给我住嘴。”
    唐少衡笑了笑，摆了摆手，“乐天，你回去吧，一会儿，你母后都要亲自动手教训你了。”
    乐天怂了怂肩，恭敬的拜了一下，“儿臣告退。”
    路小妹把乐诗哄走了，唐少衡走到她背后，为她捶肩，缓缓的轻声说道，“你说，若朕真的听罗铭的话，立乐天为太子，等他当了皇上，会怎么对乐霖和乐诗他们啊，朕，不放心啊。”
    路小妹哼了一声，“不用想，他肯定会大义灭亲。”
    十月初十，皇宫里大摆宴席，不只宴请文武百官，连他们的夫人都一同受邀。
    通往皇宫的路更是被各府的马车充斥，显得有些拥挤。
    许卫的夫人程芷兰拉上安王妃华婷，说是女眷们按规矩要先去拜见皇后，所以最好提前入宫。
    程芷兰跟华婷闲聊了几句家常，突然话头一转，“仙宁公主怎么一直未露面？都说她才是最得皇上和皇后宠爱的。”
    华婷笑了笑，微微垂眸，“这个本王妃也不清楚啊。”
    程芷兰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听坊间流言，说是仙宁公主跟你家世子一早便相识，两人一见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华婷淡淡的勾了勾唇，“你都说是流言了，可别再传了，对公主名声有损，小心皇上饶不了你。”
    程芷兰有一丝不悦，她本就不喜欢华婷，要不是因为之前闹内讧，许卫让她多亲近安王妃，缓和关系，她一点都不想去找华婷。
    “前面是谁呀，挡着我们了，让她把马车让开，让我们先过去。”程芷兰厉声说道。
    “夫人，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不认识。”
    程芷兰哼了一声，“估计是哪个小官的家眷，你们还等什么，要她们让路啊，不知道安王妃也在这儿吗？”
    华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许府下人跑了过去，“我们夫人让你们把马车让开。”
    “大胆。”赶车的人正是青黛。
    许府下人一怔，“你们哪个府上的？你可知道我们夫人是谁？”
    马车里传出乐仙的声音，低沉而和缓，“不知你们夫人是哪位官眷？”
    泽兰扶着乐仙缓步下了马车。
    程芷兰也从马车里瞥见乐仙的身影。
    华婷轻呼一口气，“芷兰，算了吧，都是一同进宫赴宴的，也许是平南哪位将军的家眷。”
    程芷兰陡然升起怒气，“就是要教她们些规矩，我也就算了，您可是堂堂王妃啊，一个小官的家眷，居然敢拦王妃的车辇，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华婷听了，也微微皱眉。
    程芷兰下了马车，斜眼望着对面的乐仙。
    许府下人趾高气扬的说道，“我们夫人是许将军的正室夫人，车辇上还有安王妃。”
    乐仙笑了笑，“不知是哪位许将军？”
    许府下人冷哼一声，“自然是许卫，许大将军咯。”
    程芷兰指了指乐仙，厉声喝道，“你，还不快过来参见安王妃。”
    泽兰脱口而出，“放肆，你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
    乐仙摆了摆手，泽兰马上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乐仙看了看许程氏，眼里多了一丝玩味。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宴前


乐仙突然神色一敛，侧过身去，一起手，沉声道，“给她们让路。”
    程芷兰还想不依不饶，车辇里传出华婷的声音，“许夫人，我们还是快点进宫吧，要先去泰辰宫拜见皇后娘娘，迟了就不好了。”
    乐仙望着她们的车辇驶过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笑意加深。
    皇宫大殿里，很多官员已经携家眷入座。
    礼部尚书吴之荣来到太傅程林身旁，低声叹道，“历朝厉代，皇子和公主都是分别排序，只有咱们这位皇上，非要将皇子和公主一起排序。”
    程林垂眸，“历朝历代只有皇子能继承皇位，皇上坚持一起排序，不知道是否是暗示公主也有继位的资格。”
    吴之荣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女子继位，天下不服。”
    他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您是说仙宁公主？”
    程林脸色一沉，“我倒是听说，这五公主在平南时已经内定为王储。”
    吴之荣抿了抿唇，“说来也怪，皇上登基很久了，怎么不见这位小公主露面呢。听说，她至今没有来京都。”
    程林轻呼一口气，“皇上在江南留了驻军，听说那些兵将都听五公主的。”
    “乱了，真是乱了。女子就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可你看看我们朝的两位公主，一位与男戏子厮混，有失妇德，一位出入兵营，竟然妄图继承大位。还有，皇上只有皇后一个，竟然废弃六宫，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程林瞪了他一下，“你不要命了？”
    吴之荣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啊，祸从口出，吴某闭嘴就是。”
    殿外喊道，“齐王殿下、燕王殿下、瑶华公主到。”乐暄、乐霖和乐诗三人款步进入殿内，大殿内的官员及他们的家眷全都起身行礼，“参见齐王殿下、燕王殿下、瑶华公主。”
    乐暄微微一笑，“大家不必拘礼，起身吧。”
    乐诗扫视一周，总觉得大家刚才都在背后议论她，尤其是有些妇人，感觉看她的眼神不对。
    想到这，乐诗顿时绷起脸来，还冲身旁的宫女发了脾气。
    乐霖倒是十分维护妹妹，知道她心情不佳，为了哄她高兴，便叫来了乐府司的人，让他们按照乐诗的喜好重新选定今晚宴席的歌舞。
    本来出场的歌舞顺序已定，歌姬、舞姬已经排练很久，乐府司的人怕临时改变，会出纰漏，但是他更知道燕王和瑶华公主的脾气，他有几个脑袋敢逆他们的意。便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安抚好了乐诗，乐霖到处找礼部的人，准确的说，是在找张依依的父亲张正。
    肖子俊当然知道他的心意，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用手往外指了指，“殿下，你看那边那个，正跟户部侍郎郭建说话的那个人，就是张正。”
    乐霖抿唇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张正还没反应过来，郭建立马躬身拜了下去，“燕王殿下。”
    张正也要行礼，却被乐霖扶住，“张世伯，不必多礼。”
    这声张世伯叫的张正一愣，连身旁的郭建都怔在当场。
    乐霖笑了笑，“本王之前在江州见过令爱依依小姐。”
    张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客气的说了一句，“哦，之前她回去省亲。小女愚笨，让王爷见笑了。”
    乐霖挑眉，“如果她愚笨，这世上就没有灵巧的姑娘了。”
    郭建也是聪明人，他对这位二皇子什么来历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他想不到，怎么就偏偏这么巧，他看上了自己儿子未过门的妻子。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好在是未过门的，如果以后过了门，眼前的这位再惦记，怕是更麻烦，也会让郭家更没脸面。
    乐霖转过头看了看郭建，郭建满脸堆笑，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在盘算这门亲事怎么找借口退了。
    “魏王殿下到。”
    乐霖心情大好，居然主动上前跟乐天打招呼，“四弟来了。”
    乐天淡淡一笑，“二哥。”
    乐霖注意到他脸上有浅浅的抓痕，还以为是明娴留下的，他压低了声音，“四弟，你怎么跟大哥学，这女人啊，不能太宠了。”
    乐天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魏王殿下。”
    乐天一转头，看到程林等人上前，亲切的跟他寒暄。
    乐霖撇了撇嘴，回到乐暄身边，“大哥，你看，四弟居然跟那些人走的近。”
    乐暄微微皱眉，“那些旧臣，用三妹的事大做文章，结成一党，四弟真是不知所谓。”
    乐霖脸色一变，乐诗听后也大为恼火。
    “镇国公来了。”周围人说道。
    虽然希杰退位了，但镇国公的威势尚在。
    程林等人都恭敬的上前行礼，乐天也缓步走来，“国公。”
    镇国公冲着乐天微笑点头，“魏王殿下。”
    许卫将军有些疑惑，“怎么安王和世子未到？安王妃倒是先和我夫人进宫了。”
    吴之荣嗤笑出声，“按照前朝规矩，大宴群臣时，外命妇也都一同去中宫拜见皇后。可是咱们的皇后不喜热闹，所以今天提前进宫的夫人们都没见到皇后娘娘。”
    许卫笑了笑，“那安王妃岂不是尴尬了，若是一会儿安王和世子有事不能前来，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孤零零的。”
    “皇上皇后驾到。”
    殿内所有人都行了跪拜大礼，唐少衡挽着路小妹的手走入大殿，缓步走到那个象征最高权力的位置上。路小妹的凤冠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众卿平身。”
    百官携家眷入座。
    大家注意到，左侧侧首的位置空着，有人小声说道，“难道仙宁公主要来？”
    安王妃有些不自在，她轻呼一口气，暗自思量，为何纳兰羽和纳兰康还没有进宫。
    各府夫人们都暗暗把目光投向路小妹，那个传说中善妒的皇后。她们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羡慕她的，羡慕她得到皇上的钟爱，万千宠爱于一身。
    乐霖压低了声音，“五妹回来了？”
    乐诗摇了摇头，“不知道。”
    乐霖撇了撇嘴，“应该是，你看那个位置，除了五妹，能给谁留。”


第四百三十四章 姗姗来迟


“仙宁公主到。”
    众人侧目，都望向大殿门口，都想见见这位久未露面，传说中最受宠爱、才智双绝的五公主唐乐仙。
    就在乐仙一身紫色华服，款步进入大殿时，许卫夫人程芷兰瞬间愣住，她认出了乐仙，下一刻，居然忘了行礼，许卫拉了拉她，她慌乱的拜了下去。
    乐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
    来自平南的一些大臣都向乐仙致意，尤其是平南的武将。
    乐仙面带微笑，缓缓走向前，侧目向副相邱昊泽微笑点头，又冲着罗铭微微颌首，叫了一声罗叔。
    罗铭淡淡一笑。
    最后，乐仙坐在了侧首那个位置上。
    “五妹来了。”乐霖笑道，“小半年没见，五妹真是越来越美了。”
    乐仙笑了笑。
    乐暄也微笑点头，“五妹。”
    乐诗嘟嘴，“五妹，你可算来了。”
    乐仙撇了撇嘴，她的目光移到乐天的脸上，笑意加深，“四哥。”
    乐天淡淡的勾起唇角，“终于舍得江南了？”
    乐仙眼眸一动，“江南是我们过去的家，京都是我们现在的家。”
    唐少衡轻笑，“今天大宴群臣，一则是希望在座的各位以后和睦相处，切勿心存芥蒂。二则，是朕的小女儿终于来京都了，为公主接风洗尘。”
    “圣上万福，公主金安。”群臣都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唐少衡扫视一周，看了看安王妃华婷身旁空着的座位，微微皱眉。
    身旁的人连忙躬身低声道，“安王和世子还未到，不知道因为什么耽搁了，已经派人去看了。”
    唐少衡点点头。
    路小妹宠溺的说道，“宁宁，你最喜欢吃的蜜饯果品，让她们早就备好的，你多吃点。”
    “谢谢娘。”
    吴之荣微微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乐仙叫的是娘，而不是称呼母后。
    他自然不知道，乐仙称呼爹娘，是表示自己是最受宠的。
    程芷兰给华婷使眼色，华婷疑惑的挑了挑眉，看到她比了一个口型，好像是说怎么办，是公主。
    华婷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是提醒自己，公主回来了，纳兰康居然没来。
    华婷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乐声响起，大家都开始欣赏歌舞。
    只是才一会儿，场中的舞姬已经跟不上调子，有些舞步快，有些舞步慢，有些舞姬因此紧张，甚至出现互相碰撞的情况。
    乐府司的管事已经看的心惊肉跳，汗水直流。
    啪，唐少衡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乐声突然停止，场中的舞姬全都跪了下来。
    乐府司的管事急忙跑上前，跪在最前面，“皇上息怒，息怒啊。”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乐府司的管事结结巴巴的说道，“是瑶华公主，公主刚才临时起意，选了这首生疏的舞曲，所以才……”
    乐诗皱了皱眉，刚要发作，就听到乐仙厉声道，“大胆。”
    乐府司管事身体抖了一下，立马将头抵到地上，“小的罪该万死。”
    乐仙沉声道，“你是想说本来定好的曲目，却因我三姐骄纵，临时起意，才致使这群舞姬失仪，是吗？”
    “小的不敢。”乐府司管事连忙磕头。
    乐仙猛然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是在指责三姐，还是在指责父皇教女不严？”
    这句话一出，殿内很多大臣都变了脸色，都将目光看向程林。
    程林咳嗽了两声，脸色微沉。
    程芷兰看了看父亲，又想起刚才冒犯公主的事儿，不免有些担心。
    她缓了缓心神，突然起身，手举着酒杯走了出来，她相公许卫都愣了一下。
    “安王妃，我们一起，去敬公主一杯酒吧。”
    华婷实在觉得突兀，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不起身，毕竟程芷兰说的是给公主敬酒。
    其实华婷不是第一次见乐仙，只是她很难将眼前这位衣饰华贵霸气侧漏的公主，跟之前那个五儿联系在一起。
    程芷兰压低了声音，“安王妃，刚才我们让公主让路，你说，她会不会怪我们冒犯了她。”
    华婷此刻才反应过来，她撇了程芷兰一眼，没有说话。
    “公主息怒，不用跟这些乐人一般见识。我和安王妃敬您一杯酒，祝公主福寿康宁，事事称心如意。”
    乐仙神色一敛，看了看满脸堆笑的程芷兰，想那程林虽然愚腐守旧、顽固不化，但是也是才学八斗，满腹经纶，没想到他的儿女竟都如此浅薄。
    身旁的青黛冷声道，“公主不喜饮酒。”
    华婷微微一笑，“那便以茶代酒吧。”
    乐仙点头，宫女马上端起茶杯，躬身递给了她。
    华婷悄然给乐仙使眼色，乐仙只是淡然微笑。
    程芷兰又接着说了一句，“公主您大人有大量。”
    随后，一饮而尽。
    程芷兰觉得刚才让路的事就算了了，毕竟她是太傅程林的女儿，许卫将军的发妻。
    程林有些不悦，他以为他女儿是在替自己圆场讨好，他自认为公道在自己这里，为人臣子，理应刚正不阿。
    许卫看了看杜嘉，杜嘉只是垂眸喝酒，恍若未觉。
    乐仙突然笑了笑，“爹，娘，儿臣看乐府司管事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他认错，便给他一个机会吧。”
    唐少衡轻笑，“今天是为你接风，你说了算。”
    乐府司管事将头磕的咚咚作响，“小的谢公主大恩大德。”
    乐仙向他挥了挥手，他马上跑了过去。
    乐仙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几句，他立马会意的点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娘，儿臣从江南来京都途中，偶遇一个说书先生，他说的故事，曲折离奇，儿臣听得入迷，便让人也请了他来京都。这个时候，怕是再欣赏歌舞，也无趣。儿臣记得，娘也喜欢听书。”乐仙抿了抿唇。
    路小妹连忙答应，“好啊，那便请他上殿，说上一段，娘也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故事，让你如此入迷。”
    就在这时，安王纳兰羽和世子纳兰康进入大殿，乐仙终于见到了他，近半年来，她朝也思，暮也想的男人。
    纳兰康身穿一身宝蓝色锦服，额角有几缕发丝垂下，目光深邃，英气十足，依旧是俊朗无匹，而且比半年前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和魅力。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说书


纳兰羽和纳兰康行了礼，向唐少衡解释是因为纳兰羽突然脚疾发作，所以两人才耽搁了。
    唐少衡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两人随即入了座。
    安王妃低声道，“怎么现在才来？”
    纳兰羽冷哼一声，“你问问你宝贝儿子。”
    此时华婷才发觉，他们俩明显有些不对。
    她侧目看了看纳兰康，此时，纳兰康正偏着头看向乐仙。
    乐仙看到纳兰康冲她勾唇而笑，她也凝望了过去，只是目光里除了饱含爱意，还掺杂了复杂的感情。
    只是一眼，又陷了回去。
    此时，有宫人抬上来一个长方形桌案，桌案上有一把扇子，还有一个醒木。
    有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了上来，行了跪拜大礼，周围人看了看他，想来就是乐仙口中的说书先生了。
    有人小声说道，“还以为说书先生是个老头儿呢，没想到长的还挺俊秀，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故事，能让公主听得入迷。”
    当然，也有一些妇人小声调笑，“怕不是故事好，是长的好吧，所以公主才把他带回京都，还让他在皇上面前露脸。”
    “我看长的，也只能算周正，比起纳兰世子来差远了。你没发觉，纳兰世子一进来，公主的眼神就飘过去，之前两人的传言，八成是真的。”
    啪，那男子用醒木一拍，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接着，他的巧舌如簧，旁征博引，都深深吸引了在场的文武百官。
    只是，把他引荐上场的仙宁公主唐乐仙却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她细心的发现，纳兰康的手有轻微的血痕，像是刚刚伤到的。
    安王妃低声跟纳兰康说道，“康儿，刚才母妃和许夫人进宫的路上，遇到公主的车辇，许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竟然让公主为我们让路。”
    纳兰康的目光看向乐仙，淡淡说道，“那她让了吗？”
    华婷轻呼一口气，“让了，所以许夫人刚才十分担忧，非拉着我一起去给公主敬酒。”
    纳兰康抿了抿唇，“没事。”
    华婷挑眉，压低了声音，“她不会告诉皇上皇后吧？冒犯公主是大罪。”
    “不会。”纳兰康微微摇了摇头。
    那男子说的故事是寒窗苦读十余载，而后进京赶考，却遭遇偷梁换柱的故事。
    故事的确曲折离奇，在座的人听的津津有味，只有一个人听的心惊胆战。
    男子口齿伶俐，将满腔幽怨表现的淋漓尽致，话音已停，却没有用醒木拍桌案以示结束。
    众人听的意犹未尽，乐仙淡淡笑道，“程太傅觉得此故事如何？”
    程林此时的脸色已然苍白，甚至不小心碰洒了桌上的酒杯。
    “回公主话，的确不错。”
    乐天有些疑惑，投过来的眼神充满探究。
    乐霖嬉皮笑脸的看了看乐仙，又玩味的看了看程林，他知道自己妹妹，这次宫宴绝对不简单，他是等着看好戏的。
    程林轻呼一口气，突然起身，冲着唐少衡拜了一下，“皇上，老臣突感……”
    副相邱昊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程太傅，若这故事是真的，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程林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按律处置。”
    “是啊，必须要给那位书生一个公道。”邱昊泽加重了语气。
    程林还没接话，有些文官已经忍不住开口，“寒窗苦读十余载，付出多少艰辛，结果被偷梁换柱，名落孙山，若是真的，那位舞弊的官员真是该被千夫所指，抄家流放都不为过。”
    路小妹抿了抿唇，“这故事的结局如何？那位为了自己私生子，毁了别人前途的昏官，得到惩处了吗？”
    扑通一声，那男子跪倒在地，瞬间泪流满面，“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故事还没有结局，那昏官是否能得到惩处，全凭您和圣上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道，“这故事居然是真的，怕是那位书生就是说书人自己吧，怪不得说的那样精彩，原来是真情实感啊。”
    “可那位昏官到底是谁啊？难道就在殿内？”
    乐仙佯装惊讶，抬高了声音，“原来这个故事是真的，你就是那个受到冤屈的书生？怪不得，你会一直恳求本宫带你入宫面圣，还提出想在殿内说书助兴。”
    唐少衡神色一敛，“你是何人？详细道来。”
    那男子重重的磕了一下头，磕到头已经流了血。
    “小人名叫何毅，是恒州翁县上岭乡人士，我有一个同窗，与我同龄，名叫何毅之，与小的名字仅是一字之差。此人虽也勤学苦练，但奈何天资不足。我与他一起进京赶考，没想到他竟高中状元，而我名落孙山。可怜我爹娘，家境贫寒，本以为我会高中，光宗耀祖，我爹因此一病不起，我侍奉左右，又错过了三年后的科考。再后来，我爹娘相继过世，我悲痛不已，这时，何毅之衣锦还乡，我偶然间得知，当年的真相。原来，何毅之的娘与一位甚有名望的文官有私情，何毅之便是两人私生，那文官为了替私生子谋取功名，竟授意他在卷上将自己的名字少写一个字，而我卷上的名字被他多添了一个字，这样，我们两人便颠倒过来，暗渡陈仓，无人发觉。”
    连吴之荣都皱眉道，“真是用心险恶啊。”
    何毅的手紧紧握拳，“那人现在就在这大殿之上。”
    周围人都是一怔，“是谁？”
    何毅将目光投向程林，一字一句道，“他就是太傅程林。”
    程林此时脸色阴沉，已经过去十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在这个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揭发出来。
    许卫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程芷兰，程氏脸色涨红，其实她爹跟恒州何氏女的事，她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两人居然有私生之子。
    何毅之确实是十年前的状元郎，后来做了翁县的县令。想来他怕东窗事发，便想方设法将何毅赶出了家乡。
    “口说无凭，程太傅德高望重，怎么会做如此之事。”
    “是啊，怕是故意诋毁。”
    大殿上程林的门生们全都出言维护。


第四百三十六章 金玉其外


乐仙面色平静，饮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何毅，你可知道，污蔑朝廷重臣是死罪。”
    何毅坚定的说道，“草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敢用性命担保。”
    邱昊泽叹道，“可是十年前的状元卷，已经不在了。”
    唐少衡沉声道，“程太傅，此人可是污蔑于你？”
    此时的程林备受煎熬，他自觉已经对不起何氏女，如果承认了，那么他俩的儿子不只会名声尽毁，还会锒铛入狱。而他的程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
    他看了看对面的女儿女婿，也坚定答道，“此人一派胡言，不知是受何人指使，故意污蔑老臣，混淆视听。”
    何毅怒道，“程林，你说谎，为什么敢做不敢认。”
    “够了，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许卫厉声喝道。
    唐少衡抿了抿唇，“何毅，你有何证据？”
    何毅的身体微微发抖，“回皇上，草民可以将当年的状元卷重新书写一遍。”
    邱昊泽捋了捋胡须，“状元卷不可能外泄，若非他亲笔所写，是不可能知道的。”
    乐仙仿若置身事外，不慌不忙的品着茶，纳兰康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扬起了唇角。
    吴之荣说道，“可是十年前的状元卷已经不在了呀。”
    唐少衡脸色微沉，“当年谁是阅卷官？”
    翰林院学士苏携颤抖的上前，恭敬的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当年，微臣和程太傅同为阅卷官。”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状元卷？”唐少衡咪了咪眼。
    苏携回答，“那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微臣记得。”
    “来人，上笔墨。”唐少衡沉声吩咐。
    没过多久，何毅便将当年的状元卷全部墨了下来，一字不差。
    苏携接了过来，仔细翻阅后，点了点头，“回皇上，的确跟臣记忆中的状元卷一模一样。”
    在场之人都大为惊骇，把目光都投向了程林。
    程芷兰的眼泪都快吓出来了，看了看相公许卫，却不敢说出什么。
    程林脸色铁青，他正了正衣冠，跪了下来，“皇上，当年的阅卷官不只是老臣和苏大人，还有其他两位大臣，只是他们二人后来，一个因为贪墨被诛，另一个染病去世。也就是说，状元卷的内容可能已经外露。这位何毅知道状元卷的内容，也不能断定他说的是真的。请皇上明鉴。”
    邱昊泽笑了笑，“程太傅说的也有道理，那不如请当年的状元郎何毅之进殿，让他也墨一遍当年的状元卷。”
    其实谨慎如程林，已然让何毅之默背下来，可是他那儿子天资不行，他自己也清楚。
    此时，乐仙居然开了口，“已经过去十年了，即使何毅之不能完整墨下来，也不能说明一切啊。”
    周围人也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镇国公突然说道，“可是这件事，必须查证。不然对程太傅也不公道。”
    乐仙点头，“是啊，怕是只有审问何氏女，才能得知那何毅之的身世了。”
    乐仙十分聪明，她知道当年的状元卷已经让程林想办法销毁了，最直接的证据已经不在，再纠缠下去也无用。可是何毅之的身世，却十分好查实，毕竟他是活生生的在那。如果证明何毅之确实是程林私生，那么他作为阅卷官理应回避。他非但没有，还让他做了状元郎，这件事定能让他名声尽毁，丢尽脸面。
    程林连忙加重了语气说道，“皇上，女人的清誉名节至关重要，若是仅凭一面之词，就差人把一个良家妇人扯进来，实属不妥。”
    吴之荣也附和道，“是啊，皇上，就算最后证实了那何氏妇人的清白，怕是也会对她造成伤害。谣言止于智者，请皇上相信太傅。”
    陆续有大臣出列，为程林做保，“臣等相信太傅为人，不会作出此等卑劣之事，请皇上明鉴。”
    何毅怒目看着程林，眼神里充满恨意，他的家境贫苦，双亲为了让他这个独子安心读书，付出多少艰辛。若是那年他可以高中，想来他爹娘也不会过早离世。
    当他听到何毅之的醉酒之言后，怒不可遏，本想告发，可是奈何程林声望太高，没人相信他的话。
    他也想重新参加科考，可是陷入双亲离去的悲痛中，他连三餐都吃不饱，更觉得程林不会让他出头，渐渐的，他开始自暴自弃，到处说书来维持生计。
    何毅突然大笑，他心中愤恨，“程林，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亏的我从小拜读你的诗文，视你为榜样，还期想有一日能拜你为恩师，成为你的门生。可笑原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突然，他撞向大殿的柱子，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皇上，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用性命来证明。”
    程林的身体克制不住的抖动，他当年也是一念之差，他还安慰自己，何毅三年后还可以金榜题名。发生如今的事情，他也不想，他哪里想到，为了自己的一时私念，竟然会染血。
    乐仙突然站了起来，“父皇，必须严查，否则怎么对得起天理昭昭，朗朗乾坤。”
    “天理昭昭，朗朗乾坤”八个字，乐仙说的极重。
    唐少衡沉声道，“准奏。”
    “不用了，老臣，认罪。”程林瘫软在地，声音颤抖。
    他决定一人担下所有罪责，“皇上，都是罪臣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就在他也想畏罪自裁时，得到乐仙授意的青黛及时制止了他。
    唐少衡一挑眉，“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场宫宴就这么结束了。
    回安王府的路上，华婷叹道，“就知道突然大宴群臣一定有事，原来是五公主想拿程林开刀。”
    “就你聪明？”纳兰羽白了她一眼，“你有那个心思，好好管管你的宝贝儿子吧。”
    华婷试探的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纳兰羽冷哼一声，“红颜祸水留不得，他竟然为了那个姓楚的女人与本王翻脸，真是你养的好儿子。”
    华婷轻呼一口气，转而笑了笑，“放心，那个姓楚的女人，有人对付她。”


第四百三十七章 相思


唐少衡把儿女都留在了宫里，全都聚在路小妹的泰辰宫。
    唐少衡和乐暄下棋，乐霖和乐诗陪路小妹聊天，淡化刚刚大殿发生的事情。
    而乐天和乐仙坐在另外一边，乐仙缓缓开口，“四哥，和从前不一样了。”
    乐天笑了笑，“哦？为什么这么觉得。”
    乐仙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罗叔把你找回来的意思，宁宁懂，大哥他们也懂。”
    她摆弄了一下茶杯，又接着说道，“大哥，二哥，三姐，他们三个比我们早出生，在江南的时候就形影不离，以后，自然也会站在一起。三姐的事，你奏报父皇，希望对她小惩大戒，彰显了你魏王的德义，表面上收拢了那些旧臣势力，也是厉害。”
    “表面上？”乐天撇了撇嘴。
    乐仙怂了怂肩，“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行径卑劣，程林之流的大有人在。宁宁提醒四哥，留神啊。”
    “你是如何得知十年前的事情？”乐天挑了挑眉。
    乐仙嗤笑，“程林的诗词文章，的确不拘一格，宁宁在平南的时候就已有耳闻。谈起他时，听外公说起了他和何氏女的事，本是闲聊，当时没放在心上。只是最近程林风头太劲，妹妹便派人顺着何氏查下去，果然有所发现。”
    乐天抿了抿唇，“那书生本是不用死的。”
    乐仙紧接着说道，“那名秀才本来也不用死的。”
    “你在江南韬光养晦这么久，回到京都，怕是要有一番作为吧？”乐天微微垂眸。
    乐仙轻呼一口气，“妹妹说过，京都现在是我们的家。”
    她突然话锋一转，“妹妹只是可怜明娴嫂嫂，想来已经有人在盘算着魏王妃的位置了。”
    乐天皱了皱眉。
    乐仙淡淡一笑。
    “你们兄妹在那边聊什么呢？”路小妹柔声道，“宁宁，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乐仙笑着走了过去，半蹲下来，“娘，宁宁再也不离开你了。”
    路小妹轻点她的额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乐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这次是真的，娘不信的话，我们拉勾。”
    路小妹宠溺的摸了摸乐仙的头，“你们几个安好，母后便开心了。”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与唐少衡下棋的乐暄，“接下来，母后挂心的，就是你们几个的亲事了。”
    乐霖突然跪了下来，“母后，儿臣心中已有燕王妃的人选了。”
    路小妹撇了撇嘴，“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乐霖脱口而出，“礼部张正的千金张依依。”
    乐诗笑了笑，“就是之前儿臣去张府看张意儿，她是张意儿的堂妹。”
    一旁的乐天突然说道，“母后，儿臣听闻那位张小姐已经定亲了，许的是户部侍郎郭建的公子郭江。”
    乐霖脸色一变，冷冷的看了乐天一眼。
    乐诗撇了撇嘴，“只是定亲而已，不是还没成亲吗？”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霖儿，你的性情，母后最清楚不过。你能喜欢那位张小姐到几时？别害她了，人家已经有了姻缘了。”
    乐霖有些激动，“母后，儿臣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心的，儿臣只要她一个，不会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母后，您相信儿子。”
    乐仙微微一怔，她能看出，自己二哥这次确实有些不一样。
    乐天也趁机表了心意，“母后，儿臣也想给明娴一个名分，正式娶她为魏王正妃。”
    乐诗冷笑，“老四，娶一个江湖女子为正妃，亏你想的出来？”
    乐天脱口而出，“你不也曾嫁给一名侍卫吗？”
    乐诗突然翻脸，将桌案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你当过本宫是你姐姐吗？你就会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本宫。”
    说着，乐诗又要动手，乐霖赶紧起身将她拦住。
    一旁下棋的乐暄也赶紧跑过来劝阻。
    乐诗大哭大喊，“父皇，您下过禁口令的，可是老四根本不听，他就是要提，就是要提。”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行了，不早了，各回各的宫吧。”
    镇国公府，宜晴想着乐天，难以入眠。
    她脑海里，回忆着和乐天的点点滴滴。
    宜晴让乐天陪她吃饭，可是她牙齿不好，吃的很慢，而乐天却不紧不慢的等着她。
    “天哥哥，你真好。”
    “没事的，我娘和我妹吃的也慢，我都习惯了等。”
    宜晴已经问过好几遍了，“我爹回来了吗？”
    “刚刚回府。”
    宜晴马上跑了过去，“爹，你今晚见到魏王殿下了吗？”
    镇国公点点头。
    宜晴抿了抿唇，“那提亲事了吗？”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晴儿，魏王只当你是妹妹。”
    宜晴皱了皱眉，“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魏王。当初，在街上，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男人。”
    镇国公脸色一沉，“魏王已经有妻子了。”
    “是那个叫明娴的？听说她是苍州乱党之后，皇上皇后怎么可能答应让一个江湖女子做魏王正妃？”
    镇国公摇了摇头，“晴儿，爹已经对不起你姐姐娜儿了，不想再让你卷入权力争斗。你不知道，今晚的宫宴，怕只是个开端啊。”
    宜晴不能体会镇国公的良苦用心，她只是一心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子，高高在上的魏王。
    次日，程林舞弊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些妇人更是把他和何氏女的事描绘的一清二楚。
    之前他觉得皇上过于纵容瑶华公主，而他自己，为了私生之子，居然铤而走险，毁了别人的前途，也把自己搭进去了。
    何毅之被罢官入狱，对十年前的事供认不讳。何氏女也承认了与程林的私情，以及儿子何毅之的身世。
    一时间，程林的门生们都沦为笑柄，大家都以程氏一族为耻。好友吴之荣在上朝时为程林说情，认为毕竟舞弊一事发生在前朝，希望从轻发落程林，却被唐少衡义正严辞的驳斥。而后，朝廷上无人敢再为程林说情，连许卫都默不作声。程芷兰也胆战心惊的，怕随时会被相公休弃。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只如初见


乐仙在宫里的居所为康宁宫，在宫外也被赐了公主府。
    她回京都后都是一直住在宫里。
    安王妃华婷故意办了一个赏花宴，想邀请两位公主一起参加。
    乐诗倒是没什么兴趣，她看到纳兰康的脸，就会想起让她害怕的柳云飞，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乐仙拿着请帖犹豫了很久，她自然知道，这个什么赏花宴不过是华婷为了她和纳兰康办的。
    “暂时应下吧。”乐仙沉声道。
    “是。”
    安王妃亲自张罗宴会，所有食物都是按照乐仙的口味准备的。
    乐仙换上了一套轻便的衣裳，并没有打扮的太过华丽，只是让碧玉为她梳了一个松散的发式，显得俏皮可爱。
    华婷守在宫门口，特意过来接她过去。两人一同上了车辇。
    “公主，上次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许程氏不知道您的身份，冒犯了，本王妃替她跟您道歉。”华婷十分客气。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已经忘了。”
    乐仙不怒自威的气场，倒是让华婷有几分紧张。
    她不知道怎么提起纳兰康比较合适，倒是乐仙先开了口，“阿康好吗？上次宫宴见他，比半年前清瘦了。”
    华婷微微皱眉，“还不是有些花花草草，总是缠着我们七郎。”
    乐仙轻呼一口气，“他高兴就好。”
    华婷接着说道，“女人啊，就要像皇后娘娘一样，得了独宠才好。”
    她试探的问道，“二殿下还尚未娶正妃，不知道皇上皇后心目中可有人选？”
    乐仙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纳兰家的嫡女纳兰丽婉还待字闺中。
    乐仙心中嗤笑，“把他俩凑成一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乐仙下了车辇，迎面看到纳兰康冲着她笑，他冲着她行了礼，乐仙投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手好了吗？”乐仙走过去，轻声说道。
    纳兰康抬了抬手，“已经好了。”
    乐仙看到他仍然戴着她送他的扳指，心里紧了一下。
    两人步入王府，这已经不是乐仙第一次来了，只是跟上次的境况完全不同。
    纳兰康突然拉起乐仙的手，“走，去我的院子。”
    乐仙一怔，身体却不自觉的跟随着他。
    喜爱一个人，当然想知道他平时的饮食起居是怎么样的。
    纳兰康是个喜好奢靡的人，他的居所里充斥着各种昂贵的摆设。
    他屏退了左右，竟亲手为她沏茶。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公主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从前，怎么敢劳烦纳兰世子为小女沏茶啊。”
    他把茶杯递给了乐仙，撇了撇嘴，“本世子肩膀酸痛。”
    乐仙将茶杯放下，凑近，“真的忘不了她吗？”
    纳兰康抿了抿唇，“吃醋了？”
    乐仙淡然一笑，话锋一转，“你母妃在路上问起我二哥，怎么，纳兰一族想把宝压在他身上？”
    纳兰康神色一敛，“你父皇只有三位皇子，而且你不是说，相比较而言，你跟你二哥的关系最好吗。”
    乐仙轻哼一声，“我大哥才是嫡长子，相对我二哥的急躁易怒，我大哥不是更好掌控吗？”
    纳兰康凑近，在乐仙的耳边低声说道，“齐王先后娶过五位妻妾，至今无一子半女，都在传，他无法生育。”
    乐仙脸色一变，随即又笑了笑，“那你呢？你可不只五位妻妾，怎么至今无一子半女？”
    纳兰康撇嘴轻笑，“我纳兰康的长子，必须是嫡子，不是什么女人都配为本世子孕育子嗣。”
    乐仙突然想到了陶姜，她知道纳兰康恨陶姜，所以她才把她留给了他。
    可是陶姜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他的啊。
    “杨斌呢？”乐仙挑眉。
    纳兰康脸上泛起一丝怒意，“别提他。”
    乐仙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纳兰康拉起她的手，凝望着她的如水秋眸，“你和她，都是对我很重要的女人。
    乐仙面色甚是平静，可心里却十分难过。
    他是她第一眼就忘不了的男人，是此生唯一让她动心的人，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他的唯一。
    “嫂嫂来了，丽婉拜见嫂嫂。”
    乐仙缓了缓心神，看到纳兰丽婉出现在门口，不同于之前的倨傲，这次十分乖巧。
    乐仙笑了笑，玩味的说道，“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本宫要反过来叫你嫂嫂了。”
    纳兰康是故意让纳兰丽婉过来的，之前她对乐仙多有不敬，纳兰康知道乐仙的脾气，所以让丽婉过来伏小做低，讨好乐仙。
    乐仙本是不喜纳兰丽婉，可是想起纳兰康曾经说的，嫂嫂自然要让着小姑。她便释怀了几分。
    “去，给公主揉揉肩。”纳兰康吩咐道。
    纳兰丽婉赶紧跑了过来，走到背后，为乐仙按捏肩膀。
    乐仙轻笑，“不用了，你哥哥说肩膀酸痛，你去给他揉吧。”
    纳兰丽婉娇声道，“哥哥的肩膀，自然是嫂嫂给揉。”
    宫里，唐乐霖像得了相思病一样，一直反复吵着要娶张依依，说如果没有张依依，他宁肯终身不娶。
    其实宫宴后不久，郭家就想了个借口退了张家的婚事，这让张正大为惊骇，还以为是张依依跟聂青云的事走漏了出去。还是有人从旁提醒，他才想起宫宴上燕王唐乐霖说的那几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跟皇子结亲，以后便是皇亲国戚，若说张正不动心是假的。可是他自己女儿他了解，如果她一时冲动，跟二殿下说了自己跟聂青云的私情，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他掂量来掂量去，还是打算把张依依远嫁，可是他不知道唐乐霖的性情，他可派人盯着张家呢，刚有风吹草动，乐霖便蹬上门来，直言不讳，非要娶了张依依不可。
    他不知道，郑忆罗来京都了。
    乐仙也有些尴尬，之前是她派人去找郑忆罗的，可是没想到后来乐霖突然迷上了张依依。如果让郑忆罗知道，想来必是会十分伤心吧。
    乐仙将郑忆罗安置在宫外的公主府，她通知了乐霖，但是乐霖现在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女人。
    青黛低声说道，“公主，已经再三跟二殿下说了，只是见上一面。”


第四百三十九章 非她不可


用午膳的时候，唐乐霖直接走过去，跪倒在路小妹身边，“娘，孩儿长这么大没求过您什么，这是第一次，您就答应孩儿吧。”
    “张依依？”路小妹无奈。
    乐霖连忙点头。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又转过头来，“那小铃铛怎么办？”
    乐霖犹豫了一下，“孩儿想娶张依依为正妃，至于侧妃，父皇母后让孩儿纳谁，孩儿就纳谁。”
    乐仙欲言又止，暗道，纳兰丽婉自然是不愿做侧妃的，而不计较名分的郑忆罗，是得不到她二哥的心了。
    唐乐霖跪着不起身，“母后，您不答应，孩儿就长跪不起。”
    路小妹抿了抿唇，“只要人家张小姐愿意，母后没什么意见。”
    唐少衡瞥了乐霖一眼，“都说郭家退婚，是受你威胁。你还亲自跑到张府去，威逼张正把女儿嫁给你。若不是之前程林的事让那些旧臣心有余悸，怕是早就联名上奏了。”
    乐霖又转过来，跪在唐少衡面前，“父皇，若儿臣不能娶张依依为妻，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
    乐霖连忙磕了头，“求父皇成全。”
    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在传，二皇子燕王殿下对张府小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上午，皇上亲自到张府说这门亲事，下午便有了婚旨。
    这些话也传到了郑忆罗的耳中。
    康宁宫，乐仙正在饮茶，青黛过来禀报，“公主，忆罗姑娘走了，她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您。”
    乐仙一怔，将字条打开，上面一行小字，“缘来缘去，云卷云舒，各自珍重。”
    “来人，备马。”乐仙觉得自己必须去送送她。
    追到城门处，乐仙看到了郑忆罗的身影，“忆罗姐。”
    郑忆罗停了下来，乐仙上前抱住她，低声说道，“对不起，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郑忆罗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乐仙的肩膀，“他高兴就好。”
    这句话十分熟悉，乐仙想起，华婷暗示纳兰康和楚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说了这句话。
    “我走了，公主珍重。”忆罗缓缓离开。
    突然，远处有人喊道，“忆罗。”
    郑忆罗激动的身体颤抖，她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是乐霖。
    乐仙回头一看，是她二哥来了。她有些感慨，看来她二哥心里也是有忆罗的。
    乐霖和忆罗紧紧相拥，忆罗泪流不止。两人没说话，就这样良久。
    最后，忆罗推开了乐霖，“燕王殿下，保重。”
    忆罗头也不回的走了，乐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闪着泪光。
    送走了郑忆罗，乐霖和乐仙一起回宫，乐仙缓缓说道，“二哥，纳兰家想把纳兰丽婉推到燕王妃的位置，如今你要娶一个小官之女做正妃，他们哪里会甘心。你暗中派人保护好张依依。”
    乐霖轻呼一口气，“谢谢你，五妹。”
    他顿了一下，“你和纳兰康的事呢，和母后说了吗？”
    乐仙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丞相府，罗铭力劝乐天娶镇国公之女为魏王妃，纳杜嘉的侄女为侧妃。
    乐天不肯，“罗叔，明娴现在只有我了，我不能辜负她。”
    罗铭脸色微沉，“殿下，臣提出这个并不只是为了殿下您自己，那些前朝势力表面降服，实则暗流涌动。之前瑶华公主的事，就是他们达成一致，所做的试探。仙宁公主为何长留江南近半年，就是皇上深谋远虑，以防万一。”
    乐天深吸一口气，“那为何不让大哥娶，为何不让二哥娶？”
    罗铭压低了声音，“大皇子前后娶了五位妻妾，都一一亡故，人家小姐不敢嫁啊。二皇子情迷张府小姐的事，又闹得满城风语。”
    乐天无奈的笑了笑，“父皇为母后废除六宫，他们才会盯着我们几位皇子。”
    罗铭脱口而出，“若不是为了你母后，皇上也许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一统天下。”
    突然，罗夫人走近，咳嗽了两声，微微福身，“魏王殿下也在。”
    乐天缓缓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乐天离开后，罗夫人指着罗铭嗔道，“罗铭，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你说皇上若不是为了皇后，二十年前就一统江山了，这话你能跟四殿下说吗？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里，难保她不会想起，当年你一再怂恿皇上跟北境联姻的事。”
    罗铭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罗夫人接着说道，“魏王殿下，人是好，可他既不得皇上宠，又不得皇后宠，跟其他几位殿下的关系也不好。偏你看重他，也不怕为了他得罪齐王、燕王他们，这要是万一日后齐王或者燕王继承了大统……”
    “行了，闭嘴吧。”罗铭皱了皱眉，缓缓闭上眼，压低了声音，“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圣上的江山交到齐王或者燕王手里。”
    乐天回到魏王府，看到明娴站在府苑门口迎他。
    “王爷，夫人等您很久了。”
    乐天深情凝望着明娴，缓步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明娴，我今生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突然，有个带斗笠的人靠近，乐天身旁的侍卫喝道，“什么人？”
    乐天一转头，看到那人将斗笠取下，露出了容貌。
    “青云兄。”乐天笑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倚梅园里，楚妍对着铜镜梳理秀发，冷声问道，“世子今晚不来了？”
    “是。”
    楚妍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能支撑她活到现在的理由，就是向纳兰羽报仇。
    她已经极尽所能，挑拨纳兰羽和纳兰康的关系，可是看样子父子俩利益绑的太深，她所做的不过是徒劳。
    而且纳兰康对她并不信任，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安王府，纳兰康今晚宿在贺敏儿这里，楚妍对他若即若离，而乐仙现在亦是。他现在对着一心讨好他的贺敏儿，心里才舒服很多。
    “皇上独宠中宫，不知道公主嫁过来，能不能容得下我们。都说，仙宁公主很厉害。”贺敏儿试探的问道。
    纳兰康微闭着眼，轻哼一声，“再厉害的女人，小王也收服得了。”


第四百四十章 燕王婚宴


十一月初三，燕王大婚。
    乐霖迎娶礼部张正之女张依依为燕王妃。
    两人在皇宫里行了大礼，而后在燕王府大摆喜宴。
    乐暄和乐诗早早便到了，没过多久，乐仙也赶了过来。
    乐霖十分高兴，饮了很多酒。
    乐诗劝道，“二哥，别喝多了，一会儿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
    乐暄也抿了抿唇，“是啊，酒多伤身。”
    “本王今天高兴啊，一见倾心，终于抱得美人归。”乐霖笑的嘴都合不拢。
    乐诗撇了撇嘴，“二哥，女人不能太宠了，小心她恃宠生娇。”
    乐霖皱了皱眉，“你何时嫁人啊？别整天跟些男戏子混在一起，记得你的身份。”
    乐诗有些不悦，“父皇母后都不说本宫，二哥，你管的可真多。”
    乐仙怂了怂肩，打趣道，“三姐，以后说话要小心点了，嫂嫂和小姑打架，哥哥一般都会向着嫂嫂的。”
    乐霖嗤笑，“五妹，等你嫁了纳兰康，哥哥若是跟你的驸马打架，你向着谁啊？”
    乐仙微微垂眸，“宁宁，会跟哥哥站在一起。”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来，我们兄妹饮一杯。”乐霖向乐仙敬酒。
    乐仙一饮而尽，“时候差不多了，二哥，别让二嫂等太久。”
    乐暄突然说道，“再等一下，四弟还没来呢。”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喊道，“魏王殿下到。”
    乐霖有点不耐烦，“你怎么才来？”
    乐天微微一笑，“有点事，耽搁了。四弟自罚一杯。”
    乐仙笑了笑，“一杯怎么能行，至少三杯。”
    乐诗眨了眨眼，“四弟，听闻镇国公的女儿宜晴钟情于你，二哥办完喜事，怕是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吧。”
    乐天怔了一下，“多谢三姐关心，不过我只当宜晴小姐是妹妹。”
    乐仙撇了撇嘴，“是啊，比起我们，四哥总是更能拿别人当兄弟姐妹。”
    乐天冲着乐霖笑了笑，“来，二哥，四弟再敬你一杯。祝你和二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乐霖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乐天扫视一周，“二哥，怎么不见玉竹？你可不要有了新人，就忘旧人啊。”
    乐仙心里暗道，“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四哥有意拖着二哥呢？”
    乐天还想说什么，却被乐暄打断，“二弟，时候不早了，你该去喜房了。”
    乐霖起身，“好，二弟去了。三妹、四弟、五妹，你们接着喝。”
    看着乐霖摇摇晃晃的背影，乐仙有几分担心，吩咐门口的侍卫，“保护好燕王殿下。”
    “是。”
    乐诗轻推了一下乐仙，“五妹，这个时候，我们也别回宫了，跟三姐去听戏吧。”
    乐暄起身说道，“大哥有些乏了，先回王府了。”
    “大哥慢走。”
    乐暄刚离开不久，就听到府里有人喊道，“抓刺客。”
    乐仙神色一敛，“青黛，泽兰，你们俩保护好三姐。”
    “是。”
    聂青云带着张依依迅疾奔向府外。
    “二嫂，你要去哪儿啊？”乐仙出现在他们面前。
    张依依抽泣，“不关他的事，求你们放他走。”
    聂青云皱了皱眉，坚定的说道，“要走一起走。”
    乐仙咪了咪眼，“能不能带她走，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下一刻两人一起出招，聂青云的武功的确很好，无论是速度，还是掌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乐仙将明镜山庄的武功秘籍融会贯通后，武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几十招下来，聂青云落败受伤，张依依挡在他前面，“要杀就杀我吧，是我害了他。”
    乐仙难忍怒意，自己哥哥为了她不顾一切，她却在新婚之夜与情郎私奔。
    “滚开。”乐仙一把将张依依甩到一边。
    就在她想接着对聂青云动手时，乐天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乐仙一怔，挑眉道，“四哥？”
    乐天垂眸，绷紧了嘴角，“放他走吧，他曾经救过我。”
    就在这时，府中人跑过来，“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受了很重的伤。”
    乐天和乐仙皆是一惊。
    张依依冲着聂青云喊道，“你快走，快走啊，否则我马上当场自尽。”
    聂青云咬了咬唇，匆忙逃走。
    乐仙一把抓起张依依的头发，声音冰冷入骨，“你这个贱妇，还不快跟本宫过去看看。你最好求天保佑我二哥没事，否则，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们张家。”
    张依依痛呼出声。
    城门封了，所有出京都的通道都有人严守，御医们在燕王府进进出出。
    唐少衡和路小妹来了，询问御医乐霖的状况。
    御医只说情况不妙，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去就看燕王的造化了。
    路小妹泪流满面，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可能失去乐霖。
    唐少衡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她，“没事的，霖儿一定会挺过去的。”
    肖子俊过来禀报，“禀皇上皇后，已查实清楚，行刺燕王殿下的人叫聂青云，他原是张府一个下人的儿子，后来习武拜入徐梁派门下。”
    唐少衡脸色一沉，“他是怎么混入王府的？”
    肖子俊看了看唐少衡，压低了声音，“他是跟随魏王殿下入的王府。”
    路小妹闻言一怔。
    “知道了，退下吧。”唐少衡摆了摆手。
    “是。”
    路小妹身体微微发抖，“来人，把魏王请过来。”
    没过多久，乐天缓步而来，路小妹什么话也没说，迎面打了他一巴掌。
    乐天马上跪了下来，这是路小妹第二次打他。
    他记起，几年前，在平南，他与父亲唐少衡产生争执，他当时出言不逊，路小妹也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你知道你爹为我们挡去多少冷箭吗？”
    其实乐天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只是同情聂青云和张依依两情相悦，却不能相守。他也只是为报当日聂青云救他的恩情，所以才带他入燕王府。
    张依依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她只求老天保佑，保佑她的青云哥能逃过此劫。
    乐诗和乐仙走了过来，乐诗平时跟乐霖的感情最好，她想到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就怒不可遏。


第四百四十一章 醒来


乐诗上去就踢了张依依一脚，她还想动手，被乐仙拦住。
    乐仙半蹲了下来，“张家有你这个不管不顾又愚蠢至极的女儿，也真是倒霉。那个聂青云有那么好吗？可以让你不顾爹娘的死活，不顾张家那么多人的命。”
    张依依泪水连连，“都是我的错，跟他们无关，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乐仙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顾念他们的安危了，昨夜跟着他走的时候，你脑子在想什么。张依依，你唯一的活路，你们张家唯一的活路，就是本宫的二哥平安无事，等他醒来后愿意放过你们。”
    说完，乐仙起身，拉着乐诗的手，“走吧，三姐，母后还在等我们。”
    房间里，路小妹整夜未眠，每隔一段时间就问乐霖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
    唐少衡也没有上朝，下令限期三日，务必将聂青云捉拿归案。
    “放心吧，霖儿会醒的。那个聂青云也一定能抓住。”唐少衡紧握路小妹的手。
    路小妹泪水滑落，沉声道，“那个贱人呢，如何处置？”
    唐少衡迟疑了一下，“她，毕竟是霖儿的女人，等霖儿醒过来，让他做主吧。”
    门外突然有人喊道，“二殿下醒了，二殿下醒了。”
    唐乐霖醒来后，如大梦一场。他哪里想到，一见钟情的人，也差点断送了他。
    他看到满脸泪痕的路小妹，“母后，孩儿不孝。”
    路小妹握着乐霖的手，“儿子，不要离开娘，娘不能没有霖儿。”
    看到乐霖醒来，乐仙总算松了一口气，“二哥没事就好。”
    乐诗皱了皱眉，“二哥，怎么处置那个张氏？”
    乐霖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淡。
    乐仙给乐诗使了眼色，“二哥刚醒，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不急。”
    乐霖平安无事，唐少衡和路小妹也回了皇宫。
    乐仙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回了公主府。
    那里，冯啸雷和弯弯在等她。
    “参见公主。”两人给乐仙行了大礼。
    “快起身，青黛，上茶。”
    三人坐在亭子里，饮着菊花茶。
    冯啸雷缓缓开口，“公主的救命之恩，冯某没齿难忘。”
    弯弯叹道，“可惜了两位堂主，大少爷得了您的消息，就马上通知两位堂主逃离，可是他们就是不听，还不是舍不得那份家业。”
    乐仙抿了抿唇，“事已至此，不提也罢。”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铁煞有消息吗？”
    冯啸雷摇了摇头，“铁煞闯下大祸后，便销声匿迹了。”
    乐仙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知道聂青云吗？”
    冯啸雷点点头，“没有见过面，但是听过那个人的名号，是徐梁派的人，徐梁派近十年来都很少露面，神神秘秘的。他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皇子。”
    “徐梁派？”乐仙突然想起，明镜山庄比武招亲之时，柳云飞的师傅便是徐梁派的徐正松。
    乐仙心里暗道，乐天说聂青云救过他，或许聂青云就是故意接近他的。
    如果聂青云背后无人，那么现在风声这么紧，抓住他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聂青云背后有人，怕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阅址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欢之聚


乐仙预料的不错，两日后，聂青云被发现死在一处废宅中。
    张依依知道聂青云死后便心如死灰，唐乐霖写了一封休书给她，放她回了娘家。
    张正十分生气，让人把张府的门紧闭，不让张依依进去，可是张夫人实在不忍，“老爷，你这是把女儿往死路上逼啊。”
    张正怒道，“她能干出那种事，想过我们的死活吗？”
    张夫人哭道，“依依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让我们母女一起去死吧。”
    “夫人。”张正加重了语气。
    张府的门开了，张夫人走了出来，当她看到眼神空洞的张依依，心如刀割。
    “依依，你怎么了？燕王没把你怎样吧？你别吓娘哈。”
    她顿了一下，看依依的贴身丫鬟没在身旁，“明喜呢？”
    张依依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明喜，被杖毙了。”
    张夫人心里一惊。
    宫外有传言，说燕王被刺其实是魏王暗中指使，很多人更是拿魏王与程林做比，说他们都是表里不一，表面德仁厚义，实则包藏祸心。
    京都最大的酒肆贵明楼里，蒋一州正讨好的敬酒给乐霖，他通过肖子俊攀附乐霖，已经是忙活很久了，之前乐霖因为张依依很少出来，他也就没了机会。
    现在刚好，乐霖的伤势已愈，正想好好玩乐，把让他心烦的事都抛在身后，蒋一州便借着肖子俊约了乐霖出来，顺便也叫了纳兰康。
    酒过三巡，纳兰康迟迟未出现，乐霖有些不悦。
    肖子俊看出来乐霖不高兴，便瞥了蒋一州一眼，冷声问道，“怎么纳兰世子还没到？”
    蒋一州有一丝慌乱，尴尬的陪笑道，“可能，有事耽搁了。”
    肖子俊低声说道，“应该是你没跟他讲明白吧，你没告诉他，今晚还约了燕王殿下吗？”
    蒋一州结结巴巴的说道，“告诉了的，讲的很明白，若不是有燕王殿下，我哪里请得动纳兰世子啊？”
    肖子俊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连忙圆场道，“可能纳兰世子此时在公主府吧，您知道五公主的脾气，算了，我们不等他了。”
    乐霖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五妹这几天都在宫里。”
    他似是有一丝怒意，“若不是看在五妹的面子上，本皇子知道他是谁啊。”
    蒋一州的额角已经出汗了，他连忙转了话头，“王爷，我听说魏王最近都没入宫，一直在王府里，罗相倒是时常拜访。”
    乐霖抿了抿唇，“老四的性情，总喜欢跟父皇母后拧着来，不知道为何倒是跟罗相走的亲近。”
    蒋一州笑了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嘛，罗相现在虽身居高位，难免也要为日后打算嘛。”
    他看了看乐霖的脸色，接着说道，“皇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个，膝下也只有三位皇子。您上次府中遇刺的事，魏王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他指使。他不敢入宫，想来也是心虚。”
    乐霖脸色突然一变，肖子俊在桌下连忙踢了蒋一州一脚。
    乐霖指了指蒋一州，半晌才哑声说道，“他是我弟弟。”
    说完，他起身出去解手。
    肖子俊看了看蒋一州，轻呼一口气，“你脑子在想什么，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万一传到皇上皇后耳里，认为你故意挑拨燕王殿下和魏王殿下的关系，你不要命不要紧，别连累你爹和你大伯。”
    蒋一州轻轻的自扇了一巴掌，心里也是后悔，他刚才不过脑子一热。
    突然，纳兰康款步走了进来，勾唇而笑。
    蒋一州深吸一口气，“纳兰世子，你总算来了，就等你了。”
    不一会儿，乐霖回来了，看到纳兰康已经入座，他冷冷的笑了笑，“怎么，舍得来了？让本王等这么久，怎么罚你吧？”
    纳兰康缓缓起身，微微行礼，“燕王殿下恕罪，本世子自罚三杯。”
    四人又接着饮酒，聊了一些闲事。
    中间，乐霖问纳兰康，“你何时娶我五妹？”
    纳兰康笑道，“这个，要等五公主答应的时候。”
    乐霖的眼神有些复杂，“抓点紧，否则你会后悔的。”
    一位歌姬带着婢女捧着琵琶进来献唱，是蒋一州安排的。
    那歌姬琵琶弹得好，曲子也唱的动听，乐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蒋一州总算松了一口气，“月月，你怎么来晚了，你可知道座位上的是谁吗？居然敢姗姗来迟。”
    纳兰康脸色微变，瞥了蒋一州一眼。
    月月连忙躬身拜了一下，“月月知罪，头疾发作，老毛病了。”
    那婢女也跟着不敢抬头。
    乐霖拍了拍手，“曲子唱的不错。”
    蒋一州赶紧说道，“还不快去敬一杯，你呀，交了好运了。”
    月月巧笑嫣然，忙端着酒杯去敬，乐霖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但是并没有饮用。
    肖子俊笑了笑，“哪个歌舞坊的，蒋一州，赶紧为她赎了身。”
    蒋一州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说，月月也脸色有异。
    那位婢女闪着泪光，“我家小姐是罪臣之女，没入官营的乐坊，按律不能赎身。”
    蒋一州点点头，“我就是看她原本是官家千金，气质不俗，才让她过来的。”
    肖子俊看了看乐霖的脸色，冲着蒋一州说道，“这个好办啊，你去知会吴之荣一声不就行了。”
    乐霖突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随后，便说时候不早了，今晚要回宫，先行离去。
    乐霖走后，肖子俊也离开了，屋里只剩纳兰康和蒋一州。
    “到底怎么了？我看燕王不太对劲儿，明明对月月有些好感，怎么突然就冷了脸。”蒋一州有些疑惑。
    纳兰康抿了抿唇，笑了笑，捏了捏蒋一州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姓路，路氏一族便曾经获罪被抄家，皇后倒是命好，但她在京都的堂姐妹可是都没入乐坊了。”
    蒋一州又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我今天一定是酒喝多了，怎么跟个大傻子一样。”
    纳兰康嗤笑，“燕王脾气急躁易怒，你若想攀附，下次可得学聪明些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雪夜缓行(转折)


雪，洁白无瑕，如天女散花般飘落而下，公主府，乐仙披着一件紫色披风，在园子里赏雪。
    泽兰过来禀报，“公主，皇上让您回宫。”
    “什么事？”乐仙微微挑眉。
    泽兰走近一步，“今日一早，安王带着世子进宫面圣，请求皇上赐婚。”
    乐仙的眼神复杂，心底泛起一丝悸动，半晌才说道，“回宫。”
    燕王府，乐霖看着舞姬一身红衣，在眼前翩翩起舞，那一瞬间，他竟看花了眼，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舞姬就是张依依，她的眉眼，她的红唇，那颗美人痣，还有那眼角隐隐的一丝忧伤。
    他饮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猛然起身，冲到那个红衣舞姬面前，双手摇着她的双肩，“依依，你回来了，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不是？”
    那舞姬有些害怕，“王爷，您喝醉了，我不是，我不是。”
    “别动。”乐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双手捧起她的脸，视线缓缓清晰，她，终究不是他的依依。
    下一刻，乐霖转而失望，转而是怒意，他厉声吼道，“你不是本王的依依，你凭什么穿她最爱的红色，凭什么？”
    那舞姬已经吓得快哭了，她自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是生是死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奴婢不配，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穿红色，王爷息怒。”
    此时，刚到门口的小铃铛一脸尴尬，因为她也穿了一身红衣。本来没有通禀，王府的人是不敢让人随便进来的，可是刚刚宫里的消息，小铃铛已经赐婚给乐霖了，所以她想直接进来，下人也不敢阻拦。
    “滚。”乐霖冷冷说道，那舞姬连忙跑了出去，还差点撞到小铃铛。
    “参见二殿下。”小铃铛缓缓开口，福身一拜。
    乐霖看了看她，“本王现在要出府，你改日再来吧。”
    小铃铛有些失落，但是她知道他的脾气，不敢违逆，微微垂眸，“好。”
    乐霖想起小时候与她一起玩耍，以后也要相伴左右，又有些心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乖。”
    小铃铛露出一丝惊喜，又多问了一句，“殿下要去哪儿？
    乐霖怂了怂肩，“想外公了，过去看看他。”
    小铃铛试探的说道，“去看国丈啊，我也想去。”
    乐霖轻哼一声，“不行，他嫌你太闹。”
    从宫里回来的乐仙缓步走在大街上，夜空仍然飘着雪花，且越下越大。
    身旁的青黛欲言又止，她从未看到过自己主子这个样子。在她眼里，乐仙从来都是从容睿智，坚不可摧。可是为何，她现在如此失落。
    “少主。”青黛喊了一声。
    乐仙止步，慢慢扬起头，厚厚的雪绵绵密密，吹打在她脸上，她缓缓闭上眼，陷在那些记忆深处。
    肖元赞道，“弃马破象，一步三杀。五郡主真厉害，这么小，就懂得先弃后取，真是不一般。”
    唐少衡笑了笑，“果然是我唐少衡的女儿。宁宁，你若是当了主君，一定青出于蓝。”
    她习惯性的去摸左手的指环，才记起来，刚刚已经把它摘了。
    还记得这指环刚戴上她年幼手指上的时候，那一刻，她无比惊喜。
    方冲来王宫教她射箭，本来只是教她射箭的姿势，她却一箭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唐少衡眼里满是惊叹，当天便将一个指环交给了她，“这个指环，是王储的象征。”
    乐仙一喜，“爹爹打算日后立我为储君？”
    唐少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哑声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青黛靠近，看着乐仙左手留有的指环印时，不禁低声问道，“少主，您的指环呢？”
    乐仙睁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青黛叹了一口气，“难道是皇上没有答应您和纳兰世子的婚事？”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沉声道，“父皇答应了。”
    青黛心里疑惑，但是不敢再问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乐仙继续在雪中缓步而行，青黛紧跟着她。
    “父皇若想立我为储，便不会答应我和纳兰康的婚事。父皇改变了心意，不打算立我为储，才会答应我嫁给纳兰康。”
    青黛皱眉，她虽然和泽兰一起侍奉乐仙，但是她知道，只有她才是乐仙的心腹。她也懂得，乐仙不是普通的女人。
    乐仙扫视一周，仿佛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若是纳兰康在此刻出现，或许结局会不同，只是今晚，他并没有出现，一切像是已注定的。
    两人在雪中走了很长一段路，青黛缓缓开口，“少主，您有何打算？”
    乐仙扯出一丝笑容，“父皇不打算给我，我便不会去争，但是我会证明，我能力挽狂澜，只有我可以。”
    青黛将乐仙已经微微松开的披风系带紧了紧，“那么，是魏王？”
    乐仙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绝不能是唐乐天。”
    青黛抿了抿唇，“为什么？”
    乐仙冷笑，“他差点害死二哥，可二哥命悬一线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轻呼一口气，冲着青黛沉声道，“他那善良背后是冷绝啊。”
    皇宫，路小妹已经就寝，可唐少衡无法入眠，他坐在罗汉塌上，手里摩搓着那枚指环。
    “怎么还不睡啊？”路小妹柔声道，她缓缓从帏幔下走了过来，手搭在唐少衡的肩膀上。
    唐少衡深吸一口气。
    路小妹撇了撇嘴，“谁让你那么早许诺给她那个位置，现在又不想给了。”
    唐少衡轻笑，“你知道为什么？”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我怎会不知，乐霖的事，你怕了。”
    唐少衡点点头，“有时朕倒是有些后悔，一统江山后，反倒没有以前那么可以随心所欲，游刃有余了。”
    他微微垂眸，“让那些人接受一个女子做主君，比要他们的命还难。朕怕的是，爱之适足以害之。这条路，太凶险了。”
    乐仙回到公主府后，雪刚好停了。她和衣泡在浴池里，看着水上漂浮的玫瑰花瓣，微微一笑。
    次日，乐仙起的稍迟了些，青黛一直守在门口。
    乐仙撇了撇嘴，“青黛，派人去摸一下四大商会的情况。”
    “是。”青黛恭敬领命。
    乐仙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心里暗道，“如果不能拥有天下权力，能拥有天下财富也不错。”


第四百四十四章 引君入局


公主府，纳兰康靠在躺椅上，听乐仙弹着筝曲，这首曲名叫如意，曲调轻快流畅。
    乐仙以一煞音结尾，手轻捂筝弦，意犹未尽。
    纳兰康拍了拍手，“嗯，弹得真好，怕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真传。”
    乐仙缓步走了过来，手指轻轻抚过纳兰康的脸，微微一笑，哑声道，“本宫和她，谁弹的更好？”
    纳兰康还在想着如何回答，乐仙已经转过头，在说别的了，其实有些话，她虽然问了，但并不需要对方回答。
    “你父王把冰莲和简玉龙关了这么久，都还舍不得下手？”
    纳兰康脸色微变，手推了推扳指，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铁煞在哪？他跟你们联系过吗？”乐仙坐在了铜镜前，拿起了梳子，随意梳理了几下秀发。
    纳兰康起身，几步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乐仙，在她耳边说道，“你问铁煞干嘛？”
    乐仙微微侧目，“铁煞武功虽高，却是个蠢人，之前希杰为了给胞弟报仇，派出了很多大内侍卫，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一定有人在帮他。”
    纳兰康笑着摇了摇头，“铁煞那个蠢货，让他……”
    纳兰康止住，没有说下去，其实他想说，让铁煞去杀乐天，结果他把希良杀了，差点连累纳兰府。
    乐仙的头靠了过去，微微闭上眼，“阿康，说你爱我。”
    纳兰康的手缓缓滑过她的秀发，有一丝玩味，“还说我喜怒无常，你呢，对本世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纳兰康的衣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是那样熟悉，乐仙微微勾起唇角，竟有了一丝困意。
    可是下一刻，纳兰康就轻推了她起来。
    “丽婉听说燕王喜欢歌舞，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你来安排吧。”
    乐仙似笑非笑，“你妹妹还会歌舞啊？”
    纳兰康撇了撇嘴，“交给你了。”
    门口，青黛给乐仙使了一个眼色，似是有事情禀报。
    乐仙怂了怂肩，抬眸看了看纳兰康，“你回去吧，告诉你妹妹，明天盛装打扮，本宫会约二哥过来的。”
    纳兰康淡淡一笑，随后转身离去。
    他一走，青黛便急步而入，“公主，朱立回来了。”
    朱立奉乐仙之命去调查聂青云的事，查到了些眉目，所以急着回来禀报。
    “让他进来。”乐仙坐在那，饮了一口茶。
    没多久，朱立走了进来，躬身一拜，“公主。”
    乐仙抿了抿唇，“怎么样？”
    朱立缓缓说道，“聂青云本是张府下人的儿子，可是自小喜好武功，刚开始跟着张府的护院学武，后来，机缘巧合拜了徐梁派徐正孝为师，而徐正孝便是柳云飞的六师叔。”
    乐仙轻呼一口气，“果然是同门。”
    朱立接着说道，“徐梁派上一任掌门过世后，九个嫡传弟子因为争掌门之位大打出手，后来不知何故，徐梁派的人在江湖上突然都隐声匿迹了，据属下追查，可能跟一个神秘组织有关。”
    “神秘组织？”乐仙挑眉。
    朱立点头，“这个神秘组织以青叶为标记，其他的信息再难以查实。”
    乐仙轻哼了一声，走了几步靠在躺椅上，青黛走过来，帮她捶腿。
    乐仙打了一个响指，朱立马上走近。
    “把你查到的这些想办法透露给魏王。”乐仙将声音放到最低。
    “是。”
    朱立走后，青黛低声问道，“公主，其实想知道聂青云的事，还可以问一个人。”
    乐仙呵呵一笑，侧目看了看青黛，“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背后可是高手。”


第四百四十五章 娶她


第二天，纳兰丽婉果然打扮的花枝招展，跟着她哥哥纳兰康一起来了公主府。
    乐霖本来不想出门，奈何是乐仙约他，他只好过来了。
    “五妹，未来妹夫，你们俩花前月下就好，怎么想着把本王约来，来看你们如何恩爱吗？”乐霖嬉皮笑脸。
    乐仙笑了笑，摸了摸脖子上戴的白玉吊坠，“二哥，你之前来京都时，把妹妹的画像交给阿康，又把阿康送的定情信物带回平南，我们俩理应好好谢谢你。”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还有，上次，在贵明楼，阿康有事耽搁去的太迟，二哥没有怪他，妹妹心里过意不去。”
    纳兰康心里一怔，他从未跟乐仙提过贵明楼的事，看样子乐霖也没提，可是乐仙却都知道。
    乐霖呵呵一笑，撇了撇嘴，“五妹啊，这还没出嫁，感觉你已经姓纳兰了。”
    乐仙神色一敛，拍了拍手，“二哥，真正姓纳兰的女人在那呢。”
    乐霖顺着乐仙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纳兰丽婉白色羽扇一开，鼓乐声响起。
    纳兰丽婉长的也算娇美，这支舞她练习了很久，跳起来得心应手。
    看的乐霖眸光一亮，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
    乐仙缓缓说道，“二哥，她叫纳兰丽婉。”
    “名字真好听，丽婉。”乐霖微微一笑。
    一曲舞毕，纳兰康喊道，“丽婉，快来，敬燕王殿下一杯。”
    纳兰丽婉面带羞涩，抿唇而笑，一双黑朦朦的大眼睛凝望着乐霖。
    乐霖亲自为她斟酒，将酒杯递给她，看着丽婉的纤指上红红的蔻丹，乐霖撇了撇嘴，尚握着酒杯的手没有松开。
    丽婉咬了咬唇，故作胆怯的小女人模样，不敢放手，也不敢用力去夺。
    乐仙看着如此做作的场面，淡然一笑，随后眼神便转向纳兰康。
    纳兰康冲着乐仙微微挤眼，将手搭在她的手腕处。
    乐霖其实也想淡化自己对张依依的刻骨之情，张依依这三个字已经让他揪心。他看着眼前娇滴滴的纳兰丽婉，也知道这是纳兰家的棋子，既是依附，也是支持。
    唐乐霖虽然贪图享乐，但是他不笨，甚至也十分聪明。对于皇储之位，他也是动心的，因为自小和大哥乐暄形影不离，感情颇深，他觉得乐暄才是嫡长子，他本不愿去争，也不愿去想争与不争。
    可是唐少衡登基多时，一直不肯立太子，乐霖觉得怕是他父皇并没打算立长，那么说，他也是有机会的。
    他更知道，一统天下后，不太可能立女子为皇储，那么最受宠的五妹乐仙也便无缘皇位。
    如果他娶了纳兰丽婉，那么不但可以得到纳兰家的势力支持，还可以得到乐仙的帮助。这一步，对他很重要。
    再看纳兰丽婉，娇媚可人，活色生香，他非但不厌，反而有些喜欢。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他跟张依依总是无缘，也是跟眼前的纳兰丽婉就是天生的缘分。
    乐霖想着，已经决定了娶她为妃。


第四百四十六章 依依惜别


魏王府，乐天得知了聂青云的事，也怀疑他那次救他，是故意接近。
    今天上朝的时候，有人含沙射影，要求彻查燕王被刺的事，还是乐霖自己说刺客已死，无需再查下去。
    乐天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废妃张氏，乐霖不想再提及，不想让张氏和聂青云的事让更多人知道。
    “来人，去一趟张府。”乐天决定去见一下张依依，也许她知道聂青云到底在为谁效力。
    张府大门紧闭，张正病了，张夫人照顾左右。
    之前有无数人羡慕张府，本来跟侍郎家的亲事已经算高攀了，没想到最后居然能成为王妃，还是燕王的正妃，这是交了多大的好运。
    可是如今，从云端跌入谷底，人人都在背后笑话张府，都说张依依就是没有王妃的命，做了此等丑事，居然还有脸回娘家。
    张依依身穿素衣，头发披散，坐在院子里愣愣的发呆。
    “小姐，魏王殿下来看你了。”丫鬟低声说道，生怕惊到她，其实心里也觉得她可怜，是她家老爷嫌弃聂青云是奴婢的儿子，硬生生拆散他们，将她另许给了侍郎家的公子。下人们私下议论，有了今天的结局，也是报应。
    乐天缓缓走了进来，他看到张依依这个样子，也是充满怜悯。
    他犹豫着是叫她二嫂还是叫张小姐，最后还是叫了依依姑娘。
    “依依姑娘，聂兄是跟着本王进入燕王府的，他曾经救过本王，本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是没想到，最后是那样的结果。只是，这聂兄到底是死在何人之手，本王想查个水落石出。”
    张依依的眼眸瞬间溢出泪水来，颗颗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滑。
    她突然跪了下来，抬眸望着唐乐天，哽咽的说道，“魏王殿下，依依知道你是好人。一切都是依依的错，依依是不祥之人。但是我爹娘无辜，张府的人无辜，您可否答应依依，保护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乐天点点头，想扶她起来，张依依又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无论什么时候，您都能保证他们会无事吗？”
    乐天轻呼一口气，“放心，本王答应的，一定做到。”
    门口突然喊道，“燕王殿下到。”
    乐天一转头，就那么一瞬间，张依依用发钗了结了自己，丫鬟大声哭喊，“小姐。”
    紧接着是乐霖震惊而心痛的表情，他赶紧跑了上前，将血泊里的张依依抱在怀里，大声痛哭，“依依，依依。”
    张依依拼着最后一口气说了三个字，也就是这三个字让乐霖原谅了她，也让乐霖对她终身难忘。“对不起。”
    说完，便闭上了眼，气绝了。
    乐天怔在当场，身体有些僵硬，他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乐霖哭红了眼睛，猛然抬头，厉声喊道，“唐乐天，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乐天皱了皱眉，“她，让我保护好她爹娘，还有张府的人。”
    乐霖的眼里充满恨意，“你答应她了？”
    乐天点点头。
    一旁的陈成低声说道，“四殿下，您有所不知，我们殿下说过，如果王妃娘娘自裁，他就让张府的人陪葬，我们殿下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啊。”
    乐天绷紧了嘴角，深吸一口气。
    乐霖缓缓放下张依依，接下来，狠狠打了乐天一拳，这次，乐天没有躲。
    公主府，青黛将张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乐仙，她暗自佩服乐仙料事如神。而乐仙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这时，泽兰来禀报，“公主，刚刚，丽婉小姐跟着安王妃入宫了。”
    乐仙微微皱眉，“这个蠢货。”
    她轻呼一口气，又淡然一笑，“让她吃些亏也好。”
    皇宫门口，安王妃和纳兰丽婉已经等候多时，因为她们无召入宫，皇宫的侍卫不让她们进去。
    纳兰丽婉一向任性跋扈，哪里受过这个。她刚要发脾气，便被安王妃华婷制止，“这里是皇宫，不是王府。”
    华婷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婉儿，听闻皇后娘娘喜欢性情温和的女子。你今天，不准胡闹。”
    纳兰丽婉不敢再说话，她也知道，如今改朝换代了，从前的太后都失了势，没了封号，被赶回娘家，现在人人都惧怕路皇后。
    守将是肖元的心腹莫华，他也是莫强的侄儿。
    莫华走近，恭敬的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安王妃，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应该还没起身呢。”
    纳兰丽婉脱口而出，“还没起身？现在巳时都快过了。”
    莫华脸色一变，沉声道，“请纳兰小姐慎言。”
    华婷瞪了纳兰丽婉一眼，“无妨，我们等着便是。是本王妃的错，是该提前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莫华心里暗笑，“这句话听起来好像皇后娘娘能因为你进宫而早起似的，你的错，就是应该打听一下皇后娘娘的习惯，不该来的这么早。而且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召见外臣的家眷，见不见你都是另说，就算召见，也是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
    莫华考虑到毕竟是仙宁公主未来的婆母，他咳嗽了两声，微微一笑，“安王妃，纳兰小姐，其实几位殿下都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您可以让五公主带您入宫。”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等我成了燕王妃，还不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伯娘，到时候……”
    “别乱说话。”华婷压低了声音，她心里暗道，这丽婉的性情，若不是有纳兰府撑着，早晚会闯祸。
    泰辰宫，路小妹刚醒来，宫人就告诉她，安王妃和纳兰小姐现在在宫门口，想入宫拜见。
    路小妹不自觉的皱眉，“来的这么早？何事啊？”
    身旁的秋月扶着路小妹起身，“娘娘不想见，就随便找个借口，让她们先回去吧。”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抿唇说道，“怎么说也是宁宁未来的婆母，还是见见吧。”
    秋月吩咐身边宫女，“带她们先到外殿候着。”
    “是。”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同为侧妃


华婷和纳兰丽婉由宫人领路，来到了泰辰宫的外殿。
    两人在这等候路小妹，华婷低声吩咐，“丽婉，一会儿见了皇后娘娘，不可多言，一切有伯娘呢。”
    泰辰宫寝殿，路小妹坐在铜镜前，碧玉为她梳理着如墨秀发，“娘娘，您可真年轻，这头发还是那样乌黑浓密，无一根白发。”
    路小妹笑了笑，“是皇上让本宫事事称心如意，心情愉悦，自然驻颜有术。”
    此时，有人来禀报，“娘娘，白夫人带着铃铛小姐也想入宫拜见。”
    路小妹连忙说道，“快带她们进来。”
    秋月在一旁轻笑，“林玲，怕是担心纳兰小姐抢了燕王殿下。”
    路小妹嗤笑，“乐霖整日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争他。”
    碧玉为路小妹盘发，有意放慢了速度，发髻盘好的时候，林玲带着小铃铛刚好进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路小妹微微一笑，将手伸了出来，“玲儿来了。小铃铛，快过来，吃糕点。”
    林玲笑意盈盈的几步走了过来，双手握住了路小妹伸出的手。
    两人聊了起来。
    宫人低声提醒，“娘娘，安王妃和纳兰小姐在外殿候着呢。”
    林玲撇了撇嘴，“娘娘，这安王妃是名叫华婷吧？”
    路小妹微微垂眸，“嗯，南阳候的女儿。”
    她不自觉的轻呼一口气，华婷曾经与孙玉妍的胞弟定亲，还差点拜了堂，因为孙祥楠迷上红鸾而毁婚。无论是孙玉妍，还是红鸾，都是路小妹不想再想起的人。
    她缓缓起身，给林玲使了眼色，“本宫去见见她们，你要不要一起啊？”
    林玲还没答话，在一旁吃糕点的小铃铛便赶紧跑了过来，“娘娘，小铃铛想一起去。”
    林玲轻推了她一下，“你去干什么。”
    小铃铛咬了咬唇，“我想见见丽婉姐姐，毕竟以后要一起服侍二殿下。”
    林玲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倒是有一丝心疼。
    路小妹冲着小铃铛柔声说道，“你放心，乐霖会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
    她顿了一下，拉起了林玲的手，“那就一起吧，玲儿。”
    此刻，纳兰丽婉在外殿等的已经不耐烦了，“伯娘，都午时了，皇后娘娘不会打算用完午膳再见我们吧。”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喊道，“皇后娘娘到。”
    华婷和纳兰丽婉赶紧起身，恭敬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路小妹扯出一丝笑容，“都坐吧。”
    华婷看到林玲有些微怔，纳兰丽婉对出现的小铃铛也有些敌意。
    路小妹打量了一下华婷和纳兰丽婉，华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仍看得出年轻时是位美人。纳兰丽婉的妆化的有些浓，漂亮是漂亮，但是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性情温柔和善的。
    “安王妃，这是指挥使白越大人的夫人林氏。”路小妹缓缓开口。
    “白夫人。”
    “王妃。”
    两人微笑颌首。
    纳兰丽婉突然说道，“皇后娘娘保养的真好，皮肤白晰无痕，怎么看都不像有四十岁。”
    路小妹垂眸，饮了一口茶，“你是纳兰世子的堂妹？”
    纳兰丽婉点头，“正是，丽婉的生母早逝，伯娘没有女儿，便自小将丽婉收在膝下。”
    华婷陪笑道，“娘娘，丽婉这孩子是臣妇看着长大的，性情直爽了些，但是品行端正，心地善良。”
    路小妹点点头，“我们宁宁就要嫁到你们纳兰府了，还要王妃多照顾，本宫和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她。”
    华婷颌首，“五公主下嫁，纳兰府满门荣耀，一切以公主为重，定不敢忤逆公主。”
    林玲轻笑，“娘娘，五公主都要出嫁了，其他几位殿下也该议议亲了。”
    路小妹抿了抿唇，“瑶华公主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急。你家小铃铛就要嫁入燕王府了，有她与乐霖相伴，本宫也放心。就是齐王和魏王，希望他们早日迎娶正妃。”
    华婷深吸一口气，纳兰丽婉已经坐不住了，她突然起身，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小女在公主府与燕王殿下一见钟情，丽婉今生非燕王殿下不嫁，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路小妹笑了笑，看了看林玲和小铃铛，“玲儿，小铃铛，本宫早就说过，这乐霖啊生性多情，是你们挑的女婿和夫君，可怨不得本宫。”
    林玲起身拜了一下，“臣妇不敢，一切由皇后娘娘做主。”
    小铃铛眨了眨眼，神色复杂，也冲着路小妹拜了一下，“皇后娘娘，只要二殿下高兴，小铃铛愿意和纳兰小姐一起，好好服侍二殿下。”
    纳兰丽婉有些不悦，“一起服侍可以，但要先分个嫡庶。”
    路小妹脸色一沉，垂眸道，“还是把燕王叫过来吧，毕竟是他娶媳妇。”
    门口突然有人喊道，“皇后娘娘，燕王殿下到。”
    路小妹轻哼一声，“还想找他，没想到他自己来了。”
    乐霖一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愣，他的眼睛全是血丝，脸上都是泪痕，甚至衣衫上沾有血迹。
    路小妹一惊，“怎么了，霖儿？”
    乐霖扑通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母后，儿臣是来求您的。”
    路小妹深吸一口气，“求什么？”
    乐霖凄然一笑，“复废王妃张氏为燕王妃。”
    纳兰丽婉震惊，“燕王殿下，你在说什么？”
    乐霖垂下头，“求母后成全。”
    路小妹挑了挑眉，“张氏出什么事了吗？”
    乐霖忍不住泪水横流，“她，刚刚自尽了。”
    纳兰丽婉绷紧了嘴角，“那也是她罪有应得，你要给一个死人复燕王妃之位？”
    “是。”乐霖侧目看她，眼神冰冷而凌厉，吓的纳兰丽婉不敢再开口。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那她们俩呢？”
    乐霖沉声道，“同为侧妃。”
    林玲和小铃铛倒是无所谓，因为之前乐霖就表示只能纳小铃铛为侧妃，她们本以为乐霖会娶纳兰丽婉为正妃，又听说纳兰丽婉跋扈刁钻，所以林玲才带小铃铛来，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让纳兰丽婉知道，她们有皇后娘娘撑腰，日后别想欺负小铃铛。


第四百四十八章 攻其软肋


安王妃华婷和纳兰丽婉听到侧妃两个字，大为失望，尤其是纳兰丽婉，就快哭出来了。
    乐霖扫了她一眼，“当然，你也可以不嫁入燕王府，你自己选。”
    刚刚纳兰丽婉已经说了非燕王不嫁，若是亲事不成，有了和燕王的瓜葛，京都谁还愿意娶她。
    林玲和小铃铛满意的出了宫，这样的结果对她们来说最好，同是侧妃，便是平起平坐。而小铃铛自小跟燕王熟识，因着自己爹娘的关系又有皇后撑腰，比纳兰丽婉占尽先机。
    纳兰丽婉随华婷回到安王府后，便开始大闹，说什么侧妃地位再高，也是妾。以后生的孩子都是庶出。
    华婷看了看纳兰康，“康儿，公主是什么意思？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她到府上来。”
    纳兰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公主府，乐仙听说了宫里的事，沉声道，“母后不喜欢见外人，连罗相夫人无召都不敢随意入宫觐见，安王妃也是莽撞。”
    青黛垂眸，低声道，“听说纳兰小姐对于侧妃之位十分不满。”
    乐仙冷哼一声，“侧妃，已经是抬举她了。就凭她，若不是姓纳兰，连侍妾都不配。”
    青黛笑了笑，“就怕纳兰世子不这么想。”
    乐仙撇了撇嘴。
    魏王府，有丫鬟惊慌的回府，跑着来向乐天禀报，“夫人不见了，夫人不见了。”
    乐天大惊，“怎么回事？”
    那丫鬟泣涕涟涟，“早上，夫人说是想出去转转，买些绣花的布样。奴婢便陪着夫人出门了，一辆马车经过，奴婢一回头，夫人便不见了。”
    乐天呼吸急促，“快通知城中禁卫军，还有府上的人，都去找，务必把夫人找到。”
    身旁的贴身护卫王稳低声提醒道，“王爷，不可啊，这会坏了夫人的名声，也许掳走夫人的人就是希望王爷这么做。”
    乐天的身体微微发抖，如果明娴就这么消失了，他要怎么活下去。他不敢想象掳走明娴的人会怎么对她，他的心就快碎掉了。而此刻，他能想到的，可能抓走明娴的人，便是镇国公府的宜晴。
    他不能等下去了，径直去了镇国公府，下人还没来得及禀报，乐天便带人直接闯入后院。
    他一把将宜晴拽了过来，宜晴从未看到过乐天这个样子。
    “明娴是不是你抓的？”乐天眼神冷厉。
    宜晴皱了皱眉，“魏王殿下，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你放开我。”
    乐天握着宜晴的手用了用力，“说实话。”
    宜晴痛呼出声，“天哥哥，你弄疼我了。”
    镇国公和天佑赶了过来，天佑因为纳兰丽婉就快成为燕王侧妃的事，心情忧愤，他看到乐天如此对待自己二姐，不禁有些恼怒，“魏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都说魏王仁德宽厚，您突然闯入大臣后宅，如此对待外臣女眷，是何道理？”
    镇国公喝道，“天佑，不得无礼。”
    乐天这才放开了宜晴，脸色沉郁，“国公。”
    镇国公得知了事情原委，把乐天请去了内堂，又立马把管家和宜晴的贴身丫鬟单独叫了来。
    镇国公发了脾气，可是无论是管家，还是宜晴的贴身侍女，都坚定的说，绝对跟宜晴无关。
    乐天缓了缓心神，抱拳道，“国公爷，是本王冲动了，可是事关本王妻子的安危，还请您理解。”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王爷，需要老夫帮忙的，您尽管说。”
    乐天点点头。
    出了国公府，乐天回到府中，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王稳过来禀报，冲着乐天摇了摇头，“属下无能，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
    乐天的心纠作一团。
    王稳欲言又止。
    乐天看了看他，“有话就说。”
    王稳压低了声音，“王爷，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皇上又一向注重京都的治安，谁都知道，明娴夫人是您的人，当街就把人掳走，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
    乐天神色一敛，“燕王。”
    他猛然站起，就要去燕王府要人。
    王稳轻呼一口气，“王爷，无凭无据，皇后娘娘又一向宠爱燕王殿下，尤其是燕王前段时间受了伤。”
    乐天无法保持理智，他知道，若真的是乐霖派人做的，那么便什么都可能发生。
    燕王府的人告诉乐天，乐霖不在王府，一早便进宫了，乐天直接带人进去搜府，毕竟是皇子，燕王府的人不敢阻拦，只是派人去皇宫禀报。
    可是燕王府搜了个遍，也没见到明娴的身影，乐天的心越发悸动，他想起了钱庸的孙女儿钱氏女的事。
    他一刻也不能多等，直接奔着宫门去了，进入皇宫后，才得知，此时皇上，齐王，燕王，罗相，还有其他几位重臣在正殿议事。
    殿内，有人禀报，“皇上，魏王求见。”
    唐少衡点头，“让他进来吧。”
    乐天一进殿，就直眼盯着乐霖，众人皆是一怔。
    唐少衡抿了抿唇，“天儿，什么事？”
    乐霖的眼神明显躲闪，让乐天更加确定就是他做的。
    “父皇，明娴不见了，当街被人掳走。二哥，或许你知道她在哪。”
    乐霖皱了皱眉，“老四，你自己的女人没看好，不见了，怎么向本王要人啊。难道你的女人，还要本王替你看着不成。”
    罗铭咳嗽了两声，“魏王殿下，我们正与皇上商议加强布防的事，是军国大事。明娴夫人的事，稍后再说吧。”
    身旁的邱相也说道，“魏王，一个侍妾走失，派人寻就是了，怎好拿到大殿上说。”
    乐天脸色一沉，绷紧了嘴角，跪了下来，“父皇，儿臣虽与明娴尚未大婚，但是在儿臣心中，早已视她为妻子。京都乃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居然发生这种事。请父皇做主，查个水落石出。”
    唐少衡神色一敛，“你们都出去吧，齐王和燕王留下。”
    “是。”
    罗铭走的时候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乐天，邱昊泽则摇了摇头，给其他大臣使眼色。
    大殿内，乐霖咬死不承认是他派人抓了明娴，乐暄也站在乐霖这边，说乐天无凭无据，闹到大殿上，成何体统。
    泰辰宫里，乐仙坐在棋盘前，手里把玩着棋子，暗暗得意，心里暗道，“攻其软肋，避其锋芒。”


第四百四十九章 跪求


“皇后娘娘，魏王殿下和燕王殿下又打起来了，皇上很生气，让他们跪在外面，说是要杖责，您快去看看吧。”
    正殿的宫人过来禀报，路小妹赶紧起身，“宁宁，快跟娘过去看看。”
    乐仙点头，紧跟着路小妹，往正殿走。路上，路小妹不时抱怨，“你那两个哥哥啊，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跪在地上的乐霖看到路小妹来了，连忙喊道，“母后，您可来了，四弟，四弟不分青红皂白，对儿臣喊打喊杀的，还是当着父皇的面。”
    路小妹瞥了乐天一眼，“又怎么了？早知道就让你在宫外呆着，把你找回来干嘛。”
    乐天皱了皱眉，这些话在他看来，是明显的偏袒乐霖。
    乐霖给乐仙使眼色，乐仙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娘，二哥的伤势刚好，长久跪着都不行，何况是杖责。”
    路小妹心疼的看了看乐霖，“起来吧，伤刚好。”
    身旁的陈成连忙扶着乐霖起身，乐霖看了看乐天，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乐天沉声道，“皇后娘娘，这个魏王我早就不想做了，只要燕王肯放了明娴，我便带着她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夫妻，了此残生。”
    路小妹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呼吸加重，瞬间感到一丝头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你叫我什么？”
    乐仙赶紧扶着她，厉声道，“四哥，你别气母后了，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连自己亲娘都不要了吗？”
    此刻，唐少衡从殿内急步出来，上前狠狠踢了乐天一脚，“什么儿女，都是冤孽。”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唐少衡摆了摆手，让所有人起身。
    “皇后，朕陪你回宫休息。”唐少衡柔声道。
    路小妹点点头，扯出一丝笑容。
    “恭送父皇母后。”
    就在这时，乐天高声喊道，“娘。”
    这一声喊出的同时，他的泪也瞬间滑落。
    路小妹一怔，回过头看他，自从他十岁的时候回来，她想让他叫她一声娘，已经等了九年半。
    这个儿子，让她愧疚，她本想好好补偿他的，可是他九年来的疏离让她觉得累了，他努力试图强加给她的恭俭之道，又让她倍感压力，他与兄妹不睦，经常起的纷争让她觉得是他破坏了原本的和谐美好。
    但是不管怎样，他是她的儿子，血脉亲情，无法割舍。
    路小妹看到乐天满脸泪痕，心纠作一团。
    乐天知道，如果他此时被禁足在皇宫，那么便无人救明娴了。他不敢想象，明娴在经历什么，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乐天向路小妹的脚下爬去，所有人都是一怔。
    乐霖半张着嘴，看了看乐仙。乐仙轻呼一口气，脸色微沉。
    路小妹闪着泪光，“天儿。”
    乐天匍匐在她脚下，哭的泣不成声，双手抓着她的衣摆，“娘，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明娴，求你救救她呀。”
    乐天重复的说着这段话，声音已经哽咽。
    唐少衡看到路小妹一脸的心疼，转头瞥向乐霖，眼神冷厉。
    乐霖心虚的垂眸，不敢抬头。
    路小妹看了看陈成，陈成吓的脸色瞬间苍白。
    “陈成，你给本宫说实话，那个明娴不见了，是不是跟你主子有关？”
    陈成的身体开始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说皇后恕罪。
    路小妹冲着乐霖招了招手，“霖儿，你过来。”
    乐霖身体有些僵直，一时没反应过来。
    乐仙提醒道，“二哥，母后让你过来。”
    乐霖几步走了过来，也跪了下来。
    路小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乐霖痛呼出声。“一定是你做的。你快把你四弟的女人还给他，听到没有？”
    京都一座废弃的宅院里，明娴被关了起来，门外几个大汉正在饮酒。
    其中一个方脸大汉说道，“那小女子长的还真有几分姿色。”
    另一个大汉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兄弟，收起你那份心思吧，燕王殿下只让我们看好她，可没吩咐别的。”
    “是啊，她毕竟是魏王的女人。”身旁有人附和道。
    方脸大汉有些不甘心，撇了撇嘴，“她被人掳走，就算毫发未损，魏王也不可能再要她了。”
    明娴在里面吓的浑身发抖，她坚信她的天哥哥会来救她的，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一定要坚强。
    突然，门咚的一声开了，明娴看到一个方脸大汉闯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大胆，你可知道本夫人是谁？”
    那方脸大汉笑了笑，“不过是一个没名分的侍妾，听说还是苍州余孽，你当街被掳走，名声受损，就算出的去，怕也是死路一条。”
    明娴强自镇定下来，笑了几声，“怕是死路一条的是你们。”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扬起头，“我已经怀有皇孙，他可是皇家血脉，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子，你们敢动我，不怕被诛九族吗？”
    门外的几个大汉听到了明娴的话，立马进来，把那个方脸大汉拖了出去。
    他们在门外小声议论。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们会不会出事啊？”
    “皇上只有三个皇子，至今没有孙子，如果她真的怀上了皇长孙，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是啊，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可不得了。”
    明娴在里面吓的泪水连连，心里暗道，“天哥哥，娴儿只能这样了，你快点来救我啊，娴儿怕骗不了他们太久。”
    突然，院门被人踢开了，冲进来一群侍卫，乐天急步而来，那些大汉吓的跪地求饶，“魏王殿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乐天的剑扫了过来，“本王的女人呢？”
    那几名大汉颤抖的说道，“在里面，毫发未损。”
    乐天冲了进去，看到满脸泪痕的明娴，两人紧紧相拥。
    “天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乐天咬了咬唇，沉声道，“对不起。”
    突然，明娴感到一阵眩晕，乐天将她抱回了魏王府。
    御医看过后，笑了笑，“明娴夫人只是一时受惊，休息一下便没事了，另外，要恭喜魏王殿下了，明娴夫人有喜了。”
    身旁的人都齐声说道，“恭喜殿下。”
    明娴微闭着眼，心里十分高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骗那些人的话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有身孕了。


第四百五十章 同日大婚


乐天进宫，禀报唐少衡和路小妹明娴有孕的消息，并请求赐婚，要正式迎娶明娴为魏王妃。
    唐少衡看他态度坚决，便询问路小妹的意思，路小妹心里感叹，还好明娴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两个儿子一定反目成仇。
    “乐霖不是想同时迎娶小铃铛和纳兰丽婉嘛，不如把乐天的婚事也一起办了吧。”路小妹微微垂眸。
    乐天一喜，抬头望向唐少衡，唐少衡哼了一声，“还不快谢谢你母后。”
    乐天赶紧拜了一下，“多谢母后。”
    明娴在府中等候乐天，心里焦急，她怕因为自己又让乐天跟皇上皇后起争执。
    看到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玉婉劝道，“夫人，您现在有身孕了，外面冷，还是到屋里等王爷吧。”
    明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夫人，王爷回来了。”
    乐天急步而入，上前握着明娴的手，向她点头微笑，“他们答应了。”
    明娴喜极而泣，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幸福。她怀了乐天的孩子，还可以嫁他为妻。
    十二月二十五，是这个月的吉日，魏王和燕王同日大婚。
    白府，小铃铛欢欢喜喜的穿上喜服，路小妹赐了很多东西给小铃铛，其中有一支步摇最为珍贵，林玲将那支步摇戴到了小铃铛的头上。
    有人禀报，仙宁公主派人送来一支手串，林玲取过锦盒打开，只见那手串闪闪发光，晶莹剔透。
    她笑着给小铃铛戴在手腕上，“你看，五公主还是疼你的。”
    林玲轻呼一口气，嘱咐道，“女儿，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二殿下多情，见一个爱一个，你早知道。他脾气也不算好，你嫁过去后，要事事顺着他，遇到事，回来跟爹娘讲，千万别自作主张。”
    小铃铛哭了两声，点头答应。
    白越走了进来，看了看小铃铛，这可是他和林玲唯一的女儿，这门婚事他本是不赞同的，他只想女儿嫁一个本分的老实人，奈何小铃铛只喜欢乐霖。
    “小铃铛，照顾好自己。”白越眼里含着泪光，没有多说什么。
    “爹娘放心，女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小铃铛忍着泪，她怕哭花了妆，乐霖看到会不高兴。
    白越和林玲送她上了花轿，花轿抬向了高耸巍峨的皇宫。
    正殿，唐少衡和路小妹端坐在中央，接受新人的叩拜。
    礼毕，唐少衡便吩咐他们各自回王府举行婚宴。
    乐天满脸喜气，乐霖倒是脸色微沉，他又想起了张氏，不久前他才刚刚与她大婚，而今佳人已不在，如梦一场。
    夜色皎皎，乐仙出现在魏王府的婚宴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她现在跟乐霖走的十分近，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参加燕王府的婚宴，就像乐暄和乐诗一样。
    “什么儿女，都是冤孽。”
    乐仙坐在那里，饮了很多酒，脑海里不停闪现唐少衡说的这句话。
    她心中暗道，“难道是爹爹知道是我让人怂恿二哥抓了明娴，生我的气了吗？”
    乐天看了看她，“乐仙，你能来，我真意外，其实促成今天的婚宴，你也算功不可没啊。”
    乐仙抿了抿唇，举起酒杯，“恭喜四哥，不仅如愿以偿娶了四嫂，而且很快就要做父亲了，四嫂怀的可是皇长孙，是父皇母后的第一个孙儿。”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倒是希望明娴怀的是个女儿。”
    “哦？”乐仙挑眉。
    乐天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燕王为什么要抓明娴，因为张氏吗？他认为是本王害死了她？”
    乐仙轻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乐天脸色一沉，“在你们看来，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他贪恋美貌，硬是仗势让父皇赐婚，聂青云不会死，张氏也不会死。”
    乐仙冷笑，“是张正嫌弃聂青云的出身，硬要棒打鸳鸯。如果张氏不是后来被二哥看上，大婚之夜身受重伤的就是郭侍郎的公子郭江，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二哥的福气，能不能挺过去。”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张正只不过是礼部的一个小官，都无法接受女儿跟一个无身份的人在一起。父皇母后却肯让你堂堂皇子娶一个民女为王妃，四哥啊，你还总说他们偏心，不疼你。你好好想想吧。”
    乐天饮了一杯酒，猛然起身，“各位，今天来此道贺，本王荣幸之至，来，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其他人纷纷起身，大家说着各种吉祥话，一饮而尽。
    乐仙坐在那里，手抚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乐天敬完酒，便离开，去了喜房，他不想让明娴等他太久。
    罗铭和罗夫人走了过来。
    罗夫人拜了一下，低声道，“五公主，多饮伤身。”
    乐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罗铭微微颌首，“五公主，臣带夫人先走一步。”
    “罗叔慢走。”乐仙轻笑。
    罗铭一走，有些人小声议论，“燕王和魏王同时大婚，你说，五公主来这，会不会是看有哪些人参加了魏王这边的婚宴。”
    “不会吧。”
    “虽然同日举行婚宴，但魏王是娶正妃，燕王只是娶侧妃。按礼，魏王这边的婚宴更重啊。”
    “分怎么说了。燕王的两个侧妃，一个是白指挥使的千金，另一个是安王的侄女纳兰小姐。”
    “打住吧，别往下说了，魏王妃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听说已怀了龙嗣，若是诞下皇长孙，到时候可是母凭子贵。”
    燕王府，纳兰康因为乐仙未到场，有一丝尴尬。因为别人给他敬酒时都问起五公主来。
    “难道是因为楚妍，所以一直对我忽冷忽热的？”他心中暗道，他现在是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乐霖饮了很多酒，夜深了，他先去了小铃铛那里，小铃铛受宠若惊。
    乐霖掀起她的盖头，扯出一丝笑容，“小的时候跟你玩耍，你扮作新娘，本王扮作新郎。没想到，你长大了，真的嫁给了本王。”
    小铃铛含着泪光，笑了笑。“二殿下，小铃铛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教训


两人喝了合卺酒，便歇息了。
    纳兰丽婉得知乐霖先去了小铃铛那里，十分气恼，两人同为侧妃，但是乐霖先去谁哪里就是告诉大家谁的地位高一些。
    丫鬟紫菊劝道，“小姐，也许王爷一会儿就过来了，您再等等。”
    纳兰丽婉自己掀了红盖头，一把甩在地上，“不等了，伺候我安寝。”
    半夜，乐霖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小铃铛，悄然起身，去了纳兰丽婉那里。
    守夜的丫鬟看到乐霖来了，赶紧去叫醒纳兰丽婉。
    纳兰丽婉熟睡中惊醒，一开口便说了些难听的。
    等她反应过来，看到乐霖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纳兰丽婉连忙认错，“王爷，妾身不知是您来了，还以为您宿在白妹妹那里，不过来了呢。”
    她顿了一下，又喊紫菊，“紫菊，还不快过来服侍本侧妃把喜服穿好，还有，红盖头呢？”
    乐霖冷声道，“行了，别费事了。”
    他轻呼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床榻上。
    紫菊赶紧给其他丫鬟使眼色，全都恭敬的退了出去。
    纳兰丽婉抿唇而笑，过来按捏乐霖的肩膀，哑声道，“王爷，妾身等了您很久，都不见您过来，后来才知道您去了白妹妹那里。”
    乐霖面露不耐烦。
    镇国公府，宜晴将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丫鬟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外面，不敢上前。
    而另一个院子里，她的弟弟天佑也喝着闷酒。
    镇国公看着这对任性的姐弟，想念自己温婉懂事的长女宜娜。
    宜娜被废了封号，和退位的希杰软禁在冷清的留阳候府，其他人不得相见。而宜娜的儿子因为府院寒冷，突染了严重的风寒半月前过世了。
    镇国公想找个机会，恳求唐少衡准予宜娜与希杰和离，把宜娜接回国公府。
    他这个女儿，为了宜家付出太多了。
    乐仙深夜回了皇宫，康宁宫里，小狗乐乐见到她回来了，高兴的蹦蹦跳跳，仿佛许久不见了，可明明白天的时候才见过。
    乐仙抱起乐乐，抚摸它的茸毛，乐乐萌萌的在她怀里，摇着尾巴。
    次日一早，魏王府，明娴早早起身。
    乐天笑了笑，“估计不用去宫里拜见了，就算去，现在也太早了，你忘了，母后不会这么早起身的。”
    明娴抿唇轻笑，“我没忘，只是怕宫里有旨意来，所以提前做好准备。”
    没过一会儿，皇宫里果然传了旨意过来，说是繁文缛节免了，今日不必入宫拜见。另外，传旨的宫人还暗示以后魏王妃没有召见，无需入宫。
    乐天怂了怂肩，“这样挺好的。”
    明娴淡淡一笑。
    乐天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叫住了宫人，当面问道，“燕王两个侧妃，也是一样吗？”
    宫人笑着点头，“是一样的。”
    乐天转头拉着明娴的手，压低了声音，“你看，不是母后不喜欢你。”
    明娴笑着点点头。
    燕王府，纳兰丽婉起迟了，以为乐霖带着小铃铛已经入宫了。
    紫菊告诉她，“小姐，您别急，一早宫里来传了旨，今日无需入宫。王爷去白侧妃那里用早膳了。”
    纳兰丽婉撇了撇嘴，“本侧妃去瞧瞧。”
    小铃铛梳起妇人发髻，笑意盈盈的看着乐霖，柔声道，“王爷，虽然不用入宫，我们一会儿可以去国丈府，拜见外公外婆。”
    乐霖点点头，笑了笑，“你争点气，早点为本王诞下子嗣，为外公添个曾孙，他就高兴了。”
    小铃铛羞涩的垂眸，刚要开口，只见纳兰丽婉款步走了进来，福身拜了一下，“王爷。”
    乐霖点头。
    她撇了撇嘴，“呦，白妹妹，这么早就把王爷叫过来用早膳啊。”
    她的目光扫过小铃铛，落在她头上的步摇和腕上的手串上。
    乐霖看了看她，“你吃过了吗？如果没吃，一起吧。”
    小铃铛赶紧吩咐道，“加一副碗筷过来。”
    纳兰丽婉哼了一声，“不必了。我来，就是想请示一下王爷，听说府中侍妾颇多，以前是没有主子，现在我和白妹妹嫁了过来，必须给她们立规矩才行。”
    乐霖皱了皱眉，“这些小事，用得着问本王嘛。”
    说着，便起身离开。
    乐霖一走，纳兰丽婉立马冷了脸色，紫菊扶着她坐了下来。
    “我们俩一同嫁入王府，虽然同为侧妃，但是本侧妃较你年长，你要称呼一声姐姐。”
    小铃铛撇了撇嘴，“你是想说，虽然同为侧妃，但是你的身份要高一些，是吗？”
    纳兰丽婉哼了一声，“不错。无论从哪来算，本侧妃的身份都要尊贵一些，你父亲是指挥使，本侧妃可是出自安王府。”
    小铃铛笑了笑，“我爹娘深受皇上皇后信任，我与二殿下自小熟识，我们赐婚又早于你，昨晚，殿下可是先来了我的喜房，便说明了一切。”
    纳兰丽婉气恼，“听说你最早是赐婚于魏王，是你见异思迁，又看上了燕王殿下，真是不知廉耻。”
    小铃铛也陡然升起怒意，“听说你被前朝皇帝赐婚给苍州于家的什么小侯爷，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住口。”纳兰丽婉抓起桌上的碗就抛向小铃铛。
    “啊。”碗打到小铃铛的手上，碗里的粥泼洒在她衣裙上。
    “侧妃娘娘。”身旁的丫鬟敬红赶紧上前。
    纳兰丽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听说你娘曾经混迹赌坊，怪不得你这么没教养。”
    门口，乐霖冷声道，“你说谁没教养？”
    纳兰丽婉一怔，她没想到乐霖去而复返。
    乐霖瞪了她一眼，直接往小铃铛的方向走去。
    “让本王看看。”乐霖仔细查看小铃铛的手，被碗打的青紫，有了淤痕。
    纳兰丽婉还想解释，乐霖冷笑，“你不请自来，动手伤人，没教养的是你吧。听说你爹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你娘就是被你爹活活气死的。也对，你从小就没了娘，自然没人教你礼义廉耻。既然这样，本王教教你，来人，掌嘴。”
    纳兰丽婉吓傻了，她哪里被人掌过嘴。
    紫菊连忙跪了下来，“王爷息怒，我家小姐不是有意的，只是一言不合，一时冲动。”
    乐霖不悦，“主子这个德行，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掌嘴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现身


纳兰丽婉被掌嘴，不只脸上疼，也让她倍感羞辱。
    她哭着要回娘家，但是乐霖不准。
    而乐仙得知了纳兰丽婉的事，也表现的十分淡然。
    三朝回门，乐霖既没有去白府，也没有去纳兰府。
    华婷自小把纳兰丽婉养在身边，对她颇有感情，见她三朝回门没有回来，便亲自去燕王府看她。
    当她看到纳兰丽婉肿起的脸和血痕，瞬间心疼，“怎么会这样呢？才刚嫁过来。”
    紫菊跪下来，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华婷皱了皱眉，“之前也没听说燕王多喜欢那个白氏女啊，怎么现在护成这样。”
    纳兰丽婉冷声道，“不知道是不是跟唐乐仙有关，我之前得罪过她。”
    华婷忙推了她一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你敢直呼公主的名讳。”
    她缓了缓心神，抿了抿唇，“应该不会吧，毕竟你哥哥跟她有婚约，她早晚要嫁过来的。”
    华婷一回到安王府，就告诉了纳兰羽和纳兰康丽婉被打的事。
    纳兰康瞬间升起怒意，他和纳兰丽婉一起长大，一直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纳兰羽神色一敛，“先别告诉二爷，他若知道自己女儿被欺负，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蠢事来。”
    他顿了一下，“你先下去吧，本王和康儿商量一下。”
    华婷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住处。
    纳兰羽饮了一口茶，“你和五公主到底怎么回事？从前，她不是很喜欢你嘛。难道是记恨在苍州太守府的事。”
    纳兰康冷哼一声，“应该不是。”
    纳兰羽眼神深遂，微微抬眸，“难道是因为楚妍？”
    纳兰康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纳兰羽加重了语气，“暂时把楚妍送出京都吧。”
    纳兰康脱口而出，“不行。”
    纳兰羽瞥了他一眼，“五公主是什么人？她之前的事你没听说过吗？一个杀伐果决，绝不留情之人。”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她忍了这么久没有去动楚妍，已经出乎本王的意料了。她现在没去动楚妍，并不能说明以后也不会。”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迟疑了半晌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纳兰羽神色缓和了些，“康儿，你现在该花些心思在五公主身上了。”
    泰辰宫里，乐仙抱着乐乐在一旁悠闲的看着棋谱，路小妹和林玲边吃糕点边闲聊。
    林玲进宫，主要是因为她听说了燕王责打纳兰丽婉的事，她知道燕王之所以护着小铃铛，一定是路小妹的嘱咐。
    但是纳兰丽婉毕竟出自安王府，安王一脉势力仍存，况且，纳兰康和乐仙还有婚约，她怕这件事牵扯太多。
    路小妹自然了解林玲，委婉告诉她不必担心。
    林玲笑着转头看了看乐仙，“五公主，谢谢您赐给小铃铛的手串，那手串晶莹剔透，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乐仙笑了笑，“母后当初差点收了小铃铛当义女，可是想到还是做儿媳妇更合适，才作罢。母后心疼小铃铛，宁宁自然也心疼。”
    路小妹撇嘴轻笑，压低了声音，“看来，我们宁宁虽然有了夫家，可到底没有偏心他们。不像老四，娶了媳妇忘了娘，胳膊肘一直往外拐。”
    “听说魏王妃有喜了，希望早日诞下皇长孙。小铃铛跟我说，燕王殿下也着急呢。”林玲低声说道。
    路小妹抿了抿唇，“其实乐霖若是想要儿子，早就可以有了。只是对于皇孙，本宫和皇上的意思，要慎重。所以啊，现在就等着小铃铛为乐霖开枝散叶。”
    乐仙眼神里有一丝波动，随即垂下眼眸，抚摸乐乐的茸毛。
    楚妍的别院，纳兰康有些伤感，一把抱起她，哑声道，“对不起。”
    楚妍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心里十分惊喜，她早就想脱离他的掌控。
    “恒州离京都很近，我在那里有一处宅院，我送你过去。”
    楚妍扯出一丝笑容，“不必了，你不是派了人护送我过去嘛。”
    纳兰康皱了皱眉，握着她的手，“我亲自送你过去吧。”
    楚妍看他这么坚持，只好点了点头。
    路上，纳兰康一再解释，只是暂时送她出京都，很快会把她接回来的。
    而楚妍已经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一早就想联络魏王，奈何纳兰康的人随时监视着她。
    “你何时娶五公主？”楚妍缓缓开口，她怕纳兰康娶了乐仙，做了驸马，纳兰家的地位就更不易动摇。
    纳兰康抿了抿唇，“父王的意思，越快越好。”
    楚妍笑了笑，“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公主，我们之前在小岛上一起接受过训练，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谁会想到金枝玉叶居然也能受得了那份苦。”
    纳兰康一怔，他没想到乐仙和楚妍还有那么一段经历。
    “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才智出众，处事果决。只可惜是女儿身，否则继承皇位的一定是她。”
    楚妍微微抬眸，“公主出身高贵，聪颖过人，你也钟情于她，是不是？”
    纳兰康一时语塞，过了半晌儿，才笑了笑，把楚妍揽入怀中，“怎么，你也会吃醋。”
    他顿了一下，哑声道，“本世子此生最爱的女人始终是你。”
    楚妍心中暗道，“纳兰康，我楚妍此生最恨的人便是你和你爹纳兰羽。”
    那座宅院，十分雅致，位于恒州城东。纳兰康本想留下，次日再返回京都，但是楚妍各种借口，让纳兰康即刻返回。
    纳兰康觉得送楚妍来这里已经过意不去，不好拂她的意，便嘱咐护卫们保护好楚妍的安全，转身上了路。
    就在马车快驶出恒州的时候，有个带面具的人突然出现，那人高声说道，“纳兰公子，好久不见。”
    纳兰康一怔，“是哪位？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走近，笑了笑，“纳兰公子，我们阁主想见见你。”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们阁主又是哪位？他想见本世子，本世子就要去见他吗？”
    那人将声音放到最低，“我们阁主知道，一个关于世子身世的秘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死棋


纳兰康所带的侍卫都是高手，可是那面具人在说话之前，居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弄晕，想来他们阁主更加深不可测。
    纳兰康暗道，“他说好久不见，应该之前见过我。他到底是谁呢？居然知道我的身世，他们想干什么。”
    面具人笑道，“纳兰世子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恶意。”
    纳兰康冷哼一声，“你们阁主在哪儿？”
    面具人指了指，“这边请。”
    纳兰康跟着他走了弯弯曲曲的小路，一不留神，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面具人及时扶住了他，“小心啊。”
    那语气充满了关心，纳兰康一怔，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他们进入了一个山洞，洞里竟然有机关，面具人触动机关，一面石壁开了，面具人带着纳兰康走了进去。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竹帘垂下，背后，有一个嘶哑的老者声音响起，“来了？”
    那面具人拜了一下，“参见阁主，人已带到。”
    纳兰康抿了抿唇，斜眼望了一下帘后，“阁下是哪位，找本世子来，有何贵干。”
    老者咳嗽了两声，面具人退了出去。
    “纳兰王爷本是雄心万丈，只可惜少了些运势。如今，真的安心一辈子屈居王位？”
    纳兰康皱了皱眉，“皇上待纳兰家不薄。”
    老者笑了笑，“你是说，皇上愿意把五公主下嫁与你，又让燕王娶了纳兰小姐？”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你以为皇上真的对纳兰家放心吗？五公主在平南时已经定为王储，可是，在她与你有了婚约后，储君之位就与她无缘了。所以五公主才对你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抿了抿唇。
    老者接着说道，“至于纳兰小姐，你们以为把她嫁给燕王是一步好棋，其实这步棋根本就是死棋。你以为皇上会让她怀上燕王的骨肉吗？你们太天真了。燕王也知道他父皇的意思，所以他才对已经是死棋的纳兰小姐不屑一顾。”
    纳兰康抬眸，“你费尽心思把本世子约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告诉本世子这些？”
    老者又咳嗽了两声，声音变得更加嘶哑，“纳兰世子，你现在可以不信任老夫，没关系，你回去吧。”
    纳兰康一怔，他没想到这竹帘背后的老人竟然这么轻易放他走。而且，刚刚明明面具人说知道他的身世，而这位阁主却丝毫未提及。
    纳兰康不知道对方底细，既然可以离开，他自然想马上离开。
    老者唤来了面具人，面具人送纳兰康出了山洞。
    回到京都后，纳兰康犹豫要不要把那个神秘阁主的事告诉纳兰羽，但是想到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作罢了。
    对于那个阁主所言，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来纳兰丽婉真的沦为死棋了。
    这段时间，乐仙仿佛想故意避开纳兰康，一直住在宫里，每天都去泰辰宫粘着亲娘路小妹。
    直到乐诗过来找她，说是邀她一起去诗会，她才出了宫。
    其实乐诗是看上了工部严亮大人的儿子严星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诗会


这个严星磊相貌堂堂，是京都有名的公子之一，乐仙也知道他。
    “五妹，严公子来了，在那边。你觉得他怎么样？”乐诗一脸娇羞。
    乐仙淡淡一笑，她知道严星磊刚刚成亲不久，妻子叫岳淑兰，也是京都小有名气的才女。两人郎才女貌，传为佳话。
    乐仙心中暗道，“姻缘天定，谁让他偏偏被三姐看上了呢，是福是祸就在他自己了。”
    “长的确实不错，俊美不失英挺。”乐仙微微垂眸。
    乐诗听了，十分开心。
    这个诗会是京都的文人雅士操办的，以诗会友，此时正值雪花飞舞，他们便以“雪”为题，诗兴大发。
    乐诗远远的望着严星磊，眼里全是爱意，而此时的严星磊对自己的命运全然不知，他依然沉浸在新婚燕尔的愉悦中，为娶到心仪之人沾沾自喜，为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意气风发。
    诗会上的人都纷纷朝着乐仙和乐诗侧目，看她们俩衣饰华贵，身边带着护卫，都在猜测她们的身份。
    其中有两位公子还主动上前，将自己写的诗稿供她们俩鉴赏。
    可是乐诗一脸的不耐烦，不停的向严星磊张望。
    有一位公子轻笑，“这位小姐，可是对那位蓝衣公子感兴趣？”
    乐诗撇了撇嘴，“你认得他？”
    “严家的星磊公子，谁人不识，小姐怕是不知，严公子刚刚成亲，和娇妻感情甚好，真是羡煞旁人啊。”另一位公子脱口而出。
    乐诗脸色一变，“严公子岂是寻常女子可以相配的。”
    “那位淑兰小姐可不是寻常女子，貌美如花，才情俱佳，两人是天作之合。”
    乐仙微微一笑，沉声道，“既是才女，值此诗会，严公子就该带她一起来呀。”
    “其实他们之前就是在诗会上认识的，可能是刚刚成为新妇，不便出来吧。”
    “五小姐，你也来了。”
    乐仙一转头，看到一身黑色锦衣的纳兰康款步而来。
    他冲着她笑，眼里充满爱意，乐仙看着他精致的脸，心波荡漾。
    乐诗看到他却有些不自在，毕竟他长的太像柳云飞了。
    还没等他走近，乐诗就低声跟乐仙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乐仙一身月白色长裙，外面披着红色斗篷，雪花飘落，秀发微微吹起，她眨着眼睛，美得像仙子。
    纳兰康哑声道，“冷吗？”
    乐仙摇了摇头。
    纳兰康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听说你母后怕冷，你也怕冷。”
    乐仙撇嘴轻笑，凑近，在他耳边哑声说道，“本宫怕的不是冷，是雷。”
    纳兰康记起，苍州，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里，便是电闪雷鸣。
    他侧目，笑意加深，“原来是这样。”
    乐仙抿了抿唇，“你怎么来了，纳兰世子应该对这种诗会没什么兴趣吧？”
    纳兰康咪了咪眼，“那你怎么来了，你对这种诗会有兴趣？”
    乐仙笑了笑，微微抬眸，“我是来看严公子的，才华横溢，俊美无匹，果然是京都的名公子。”
    纳兰康哼了一声，手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本世子与他相比，谁更俊？”


第四百五十五章 家宴


乐仙撇了撇嘴，眼波扫过纳兰康，笑了笑，“你不惹我生气的时候，看着你还是挺俊的。”
    纳兰康嗤笑，上前将她斗篷的系带紧了紧，凝望她的双眸，哑声道，“以后不敢惹你生气了，娘子。”
    听到“娘子”两个字，乐仙的眼眶里瞬间溢出了泪光。
    从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个不普通的女子，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纳兰康拉起她的手，“我们去街上走走。”
    乐仙点头。
    两人在街上闲逛，不停的有人侧目，想来是觉得两人样貌不凡，走在一起，甚是般配。
    纳兰康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买了一支，伸手过去，乐仙笑着咬了一颗下来，酸酸甜甜的，像她此时的心情。
    雪越下越大，纳兰康拉着她步入一家酒馆，两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
    乐仙勾了勾唇角，“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纳兰康轻哼，“作画，练剑。你呢？”
    乐仙压低了声音，“不弹你的琵琶了？你弹琵琶的样子，最是玉树临风。”
    纳兰康撇撇嘴，摆了摆手，叫来了随从，没过多久，随从便捧来一把琵琶。
    纳兰康拿了过来，随便拨了几声弦，已是十分悦耳。
    乐仙笑意盈盈，手扶着额头，听铿锵的琵琶声从纳兰康的指尖流出，顿觉此时时光的美好。
    一曲弹毕，周围人都拍手称赞。
    “纳兰世子，真巧。”
    纳兰康一转头，看到刑部侍郎左泉的小儿子左一格，笑着走来。
    “哎，世子为了博佳人一笑，也是够下本儿的。不知这位小姐是谁？”
    “放肆。”乐仙身旁的侍卫厉声道。
    左一格一看这架势，轻呼一口气，低声问纳兰康，“难道她就是仙宁公主？”
    纳兰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呢？”
    左一格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刚说了一个“公”字，乐仙便摆了摆手，冷声道，“行了，起来吧。”
    左一格知道乐仙受宠，担心就这么走了，得罪了她。毕竟程林的事让太多人领教了乐仙的厉害。
    纳兰康看了看左一格，撇嘴说道，“乐仙，这位是刑部侍郎的公子左一格。”
    乐仙淡淡一笑。
    “左公子的琵琶弹的也很好，不如让他献曲一首。”
    其实这是纳兰康有意刁难，左一格根本不会弹琵琶。
    乐仙如此聪明，自然也知道。“好，左公子，请吧。”
    纳兰康一个眼神，让随从将琵琶递给左一格。
    左一格怀抱琵琶，一脸苦笑，他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拂了乐仙的意。
    他硬着头皮，随意弹奏，惹得周围人大笑。纳兰康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魏王府，侍卫尹丛进来禀报，“王爷，已经联络到楚妍姑娘了。”
    乐天微微抬眸，“怎么样，她还好吗？”
    尹丛压低了声音，“楚妍姑娘说，景辰公子并没有死。”
    乐天心中惊喜万分，双手抓着尹丛的肩膀，“你说什么，景辰还活着。”
    街上，雪停了，纳兰康仍旧握着乐仙的手，不肯放开。
    乐仙缓缓开口，“我们去哪儿？”
    纳兰康笑了笑，哑声道，“回家。”
    两人一起回了纳兰府，乐仙见了纳兰羽和华婷，态度恭谦。
    房间里，纳兰康为她作画。之前他为楚妍作画的事，他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
    乐仙端坐在那里，保持柔媚的笑容，纳兰康边作画边笑道，“笑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多谢配合。”
    乐仙哼了一声，“本宫是怕你画的不够美。”
    纳兰康抿了抿唇，“放心，不会的。”
    作完画，时候不早了，纳兰康轻声道，“别走了，好吗？”
    乐仙嘟嘴，“可是，小乐乐会想我的。”
    “小乐乐？”纳兰康微微挑眉。
    乐仙笑了笑，“乐乐是小狗，是我的爱犬，希望你也会喜欢它。”
    乐仙派人回去禀报，说她今晚不回宫了。
    几日后，御花园的长亭里摆宴。
    乐仙饮着花茶，乐诗坐在她旁边，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母后的堂姐妹，外公来京都就一直念叨，可是这么多年，之前几次京都之乱，早就失散没了踪迹。最近，有个叫无忧的，居然找到了，听说还是二哥帮忙找到的，外公别提多高兴了。这次家宴，就是为她摆的。外公外婆一会儿来的时候，就把她一起带来。”
    乐仙抿了抿唇，“哦，无忧姨母。”
    乐诗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将声音放到最低，“听说她被没入歌舞坊，战乱时流落青楼，甚至做过军奴。这样的身份，跟我们坐在一桌吃饭？外公也真是的。”
    乐仙压低了声音，“别让母后听到，该难过了，毕竟那个路无忧姓路啊。”
    路铉和苏秀珍来了，身边带着的女人，想来就是路无忧。
    乐仙打量了她一番，长的确实好看，就算这个年纪，都很美。只是她的眼神闪烁，像是怕见生人，可能跟她地狱般的经历有关。
    无忧跪了下来，“参见皇后娘娘。”
    路小妹笑了笑，“快起来吧，无忧。我们堂姐妹多年不见了。”
    无忧跟着路铉和苏秀珍坐了下来。
    路小妹指了指，“这是你们无忧姨母。无忧，这是乐暄和乐天，乐霖还没来。那两个是乐诗和乐仙。”
    “姨母。”
    “姨母。”
    无忧又起身，拜了一下，“参见几位殿下。”
    路小妹摆了摆手，“免了，这次是家宴，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无忧重新坐了下来。
    乐天关切的问道，“无忧姨母，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之前曾听外公说，还有位无尘姨母。”
    无忧瞬间泪如雨下，“我姐姐，她不在了。她是为了救我。”
    乐诗轻呼一口气，“四弟，你总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乐天连忙说道，“对不起，无忧姨母。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现在总算找到了您，以后便苦尽甘来了。”
    路铉咳嗽了两声，冲着路小妹说道，“小妹啊，无忧有个意中人，是城中的富商，名叫谭继业，两人之前情投意合，你做主赐婚吧，好让无忧有个好归宿，你堂伯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懿旨赐婚


路小妹笑着问道，“谭家？无忧，你愿意吗？”
    无忧连忙拜了一下，“无忧愿意，求皇后娘娘成全。”
    路小妹本来以为这主要是路铉的意思，但是看无忧这么急切，想来是十分喜欢那位谭家的男人。
    路铉补充道，“那个谭继业的原配两年前病逝了，至今没有续娶。不如你现在就下道懿旨吧，今天可是好日子。”
    路小妹刚要开口，乐仙咳嗽了一声。
    “娘，听说那个谭继业是寡母带大的，对老母亲谭太夫人事事依从，不如先问问谭太夫人的意思。”
    乐仙派人去摸清四大商会的情况，对于富商谭家的事自然也知晓，那位谭太夫人性情刚烈刁钻，乐仙怕无忧嫁过去会出事，这样赐婚的路小妹也会过意不去。
    无忧突然脸色一变，泪水溢出眼眶，流了下来。
    路铉加重了语气，“不用问了，一个商贾之家，娶皇亲国戚，他们还能不愿意。就这么定了吧。”
    路小妹觉得无忧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也是没有照顾到，心里过意不去。既然父亲发话了，无忧又那么在意这门亲事，索性就成全了她。
    “来人，拟懿旨。”路小妹笑着将懿旨拟好，路无忧大喜过望。
    乐诗看了看乐仙，轻呼一口气。
    “燕王殿下，燕王侧妃到。”
    小铃铛挽着乐霖走了过来，此时的小铃铛满面春风，比之前也略微胖了几分。
    “儿臣参见母后。”他俩一起行礼。
    路小妹笑了笑，“刚才还说你们呢，怎么来得这样迟。”
    乐霖看了看小铃铛，小铃铛撇了撇嘴。
    乐仙笑了笑，猜测是因为纳兰丽婉，他二哥只带小铃铛进宫，依纳兰丽婉的性格，估计又闹了。
    “小铃铛，这是无忧姨母。”乐霖微微一笑。
    小铃铛微微点头，“无忧姨母。”
    路无忧起身，拜了一下，“燕王殿下，侧妃娘娘。燕王殿下的恩德，无忧不敢忘记。”
    路小妹笑道，“我们霖儿成亲后，越来越懂事了。这次无忧能找回，霖儿功不可没啊。”
    乐天看了看乐仙，乐仙知道，她四哥一定认为又是她出的主意。既讨好了母后外公，又立了好名声。
    其实乐仙心细如尘，不是没想到无忧这些人，只是她有顾虑。如今路小妹是一国之母，她的堂姐妹却遭受到那么多不堪的伤害，这些多少会有损路小妹的颜面。况且，同是路家女儿，路家获罪时只有路小妹在唐少衡的保护下毫发未损，享受荣华富贵，现在更是一步登天，坐在了最显赫的皇后的位置上，她们不会怨恨吗？女人都有嫉妒之心，且容易被人利用。乐仙怕寻回她们，会横生枝节。
    燕王府，纳兰丽婉大发脾气，又开始摔东西。
    “本侧妃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小铃铛？”
    紫菊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白侧妃，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
    纳兰丽婉深吸一口气，总算安静了下来，“王爷今天进宫，是什么事？”
    紫菊答道，“听说是家宴。”
    “家宴？”纳兰丽婉挑眉。
    紫菊点点头，“皇后娘娘的堂妹，无忧找到了。”
    纳兰丽婉不屑的哼了一声，“路无忧，就是那个曾经身陷青楼的？”
    “听说京都大乱的时候，还曾被人掳走，沦为军奴。”紫菊小声说道。
    纳兰丽婉抿唇冷笑。
    她想起小铃铛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这是皇后娘娘赐的步摇，五公主赐的手串。”
    谭府，谭太夫人和谭继业跪接懿旨，听到将路无忧赐婚给谭继业的时候，谭太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房间里，谭继业缓缓开口，“娘，既然皇后下了懿旨赐婚，想来是天意。”
    谭太夫人冷声道，“娶那么一个贱妇进门，让我们谭家的脸往哪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谭继业跪了下来，“娘，当时也是乱世，无忧也是个可怜之人。”
    谭太夫人重重的咳嗽两声，“孽缘啊，当初你就不该涉足乐坊，不该与她相识。”
    谭继业叹了一口气，“您知道的，商会经常有人请客，难免啊。”
    他顿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无忧是路家的人，身份特殊。娘，皇命不可违，就娶了无忧吧，如今谁敢得罪路皇后啊。”
    谭太夫人的脸抽动了几下，“继业他爹，我对不住你啊。继业的发妻过世后，我就该马上让他续了弦，也许能躲过这一劫。”
    由于无忧急着出嫁，路铉让人知会谭府，选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两人正式拜堂成亲。
    谭府里，贴满了喜字，但是作为谭府主人的谭太夫人和谭继业的脸上却丝毫见不到喜气。
    亲朋好友过来贺喜的时候，也脸色有异，只是谁都不敢言明。
    乐霖带着两个侧妃也过来参加婚宴。
    有人说道，“继业大哥，连燕王殿下都来给你道喜，你真是有面子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了，我们都高攀不起了。”
    谭继业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这两人话外有音，在他看来，这些话，有些嘲讽的意味。
    “哎，怎么不见谭太夫人？”有人问道。
    谭继业轻呼一口气，“我娘，身体有些不适，在后院休息了。”
    纳兰丽婉突然起身，“王爷，这谭太夫人有个侄孙女与我相识。我去后院看看她老人家。”
    乐霖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谭继业起身回了后院，迎面正碰到纳兰丽婉和丫鬟紫菊走过来。
    “侧妃娘娘。”谭继业拜了一下。
    纳兰丽婉嘲讽一笑，“谭老爷，可不敢受您的礼。您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娇妻，尤其这位娇妻还特别会伺候人，保管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紫菊扑哧一笑，两人互看了一眼，款步离开。
    那笑声就像是千万支箭，在谭继业的心上刺来刺去。
    谭继业握紧了拳头，去了喜房。
    仗着酒劲儿，他一把抓起路无忧的红盖头，甩在了一边。
    无忧一惊，“相公，你怎么了？”
    谭继业大怒，一把推开了她，“别叫我相公。你曾经有那么多恩客，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第四百五十七章 情债


路无忧心里一震，她没想到，曾经跟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曾经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原来不过一场笑话。
    “谭继业，你说什么？你说过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和我相守。”路无忧红了眼。
    谭继业哈哈大笑，“酒后逢场作戏而已，你何时竟当真了。我真后悔，居然被你缠上。”
    路无忧心碎了，她早就想死的，也许她那时死了，还会带着对这个男人的爱，还会心存幸福的死去。
    可是如今，这个男人的话，如同千刀万剐一般，令她痛不欲生。这跟杀了她没有区别。
    此时，祖宗牌位前，谭太夫人跪在地上，猛然间大声哭喊，“我对不起谭家的列祖列宗啊。”
    突然，她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老夫人。”丫鬟大声惊呼，“快去禀报老爷。”
    喜房里，路无忧将茶杯摔碎，将碎片握在手里。
    谭继业厉声道，“你干什么？你威胁我，你以为你出了事，谭家没办法跟皇后娘娘交待，是不是？”
    突然，外面的人喊道，“老爷，老夫人不行了。”
    谭继业突感头晕目眩，丫鬟直接闯了进来，“老夫人吐血了，已经不行了。”
    “出了什么事，刚才还好好的呢。”谭继业紧紧抓住丫鬟的双肩。
    丫鬟一直跟着谭太夫人，也是主仆情深，她抽泣道，“老夫人说她对不起谭家的列祖列宗，居然让你娶一个青楼女子当新妇，丢人现眼。”
    谭继业推开了丫鬟，双目圆睁，瞪着路无忧，手指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这个害人精，如果我娘出了什么事，我就让你陪葬。”
    说完，便跟着丫鬟跑去了谭太夫人那里，可是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谭太夫人身体僵冷，已经气绝了。
    谭继业跪在地上，泪如泉涌，久久不能平静。
    突然，有人过来禀报，“老爷，不好了，夫人她……”
    “她怎么了？”谭继业冷声道。
    下人轻呼一口气，“夫人她自尽了。”
    喜事变丧事，谭府的噩耗传到宫里，路小妹心里难过，“怪我，没听老五的。”
    唐少衡在一旁安慰，“是她自己太心急，你也是想她有个好归宿。”
    路小妹缓缓闭上眼，“让乐诗和宁宁去一趟国丈府，我爹他也一定很伤心。”
    唐少衡柔声道，“宁宁早上就已经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那。”
    路小妹勾唇道，“宁宁这孩子，又聪明又贴心，事事办的妥当。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唐少衡摸了摸路小妹的头，“嫁出去，也是我们的女儿。”
    国丈府，路铉心情悲痛，“路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歹找到了无忧，以为她嫁了好人家，没想到这么快走了黄泉路啊。”
    苏秀珍抿了抿唇，“还不是怪你，明知道谭家老夫人不同意娶无忧进门，你非要进宫让女儿下懿旨，直接赐婚。这可好，喜事变丧事，两条人命。”
    乐仙轻呼一口气，“外婆，也别怪外公了。说到底，是无忧姨母的意思，外公也是想好好补偿她，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她顿了一下，扶路铉坐了下来，“外公，您可得保重身体，您若伤心过度再病了，让母后怎么办啊。一切皆是命数，这也是无忧姨母的命啊。”
    “瑶华公主到。”门口有人喊道。
    苏秀珍轻呼一口气，“乐诗也来看你了。”
    路铉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和谭家人商量厚葬无忧的事。
    一旁，乐诗低声说道，“无忧姨母，非赶到这时候走。我前几天跟母后提严公子的事儿，母后本来是松了口的，只说跟父皇商量商量再说。可是今天，说是知道严公子已有发妻，让我死心。宁宁，你说姐姐该怎么办啊？”
    乐仙抿了抿唇，“三姐，喜欢那个严星磊到什么程度？”
    乐诗咬了咬唇，“朝思暮想，非他不可。”
    乐仙长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深受父皇器重的傅岩，便是那严星磊的表亲。你让人去找傅岩，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乐诗心中一喜，“好妹妹，听你的。”
    青黛状似有事禀报，乐仙起身走了过去，“什么事啊？”
    青黛躬身，“城中有流言传出。”
    乐仙微微皱眉，“什么流言？”
    青黛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乐仙突然变了脸色。
    当夜，燕王府，纳兰丽婉被秘密处置，对外则宣称暴毙而亡。
    安王府，纳兰翼哭的肝肠寸断，他只有纳兰丽婉一个嫡女儿，他整日在外沾花惹草，害自己发妻早逝，他想好好补偿自己的女儿，给她最好的。
    他把她交给嫂嫂华婷抚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受丝毫的委屈和伤害，华婷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纳兰羽的侄女丽婉是视如己出，倍加爱护。
    也是太过宠溺，让她性情跋扈张扬，也是这种跋扈又不聪明的性情，断送了她。
    书房中，纳兰羽脸色阴沉，吩咐道，“派人看好二爷，别让他生事。”
    管家恭敬的回答道，“是。”
    管家刚退了出去，纳兰羽握紧了拳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这兄妹俩，也太狠了。”
    一旁的纳兰康一怔。
    公主府，乐仙靠在躺椅上，青黛为她按捏头部。
    纳兰康径直走了进来，乐仙纹丝未动，青黛也没有退下。
    纳兰康冷哼一声，“丽婉的事，你知道？”
    乐仙哼了一声，“你是说她在谭府言语挑拨，害谭老夫人和本宫姨母身死的事儿吗？”
    纳兰康面目冷峻，“她是安王府的嫡出小姐，是本世子的妹妹。一夕间香消玉损，你们也太不把纳兰家放在眼里了。”
    乐仙笑了笑，“之前的红白艳两位公主，身份可是更高贵些。”
    纳兰康厉声道，“唐乐仙。”
    乐仙从躺椅上起身，摆了摆手，青黛退了出去。
    她抿了抿唇，眼神深邃，“她在谭府挑拨的事儿，是刑部侍郎左大人刻意让我二哥知道的，但是如果仅仅是这件事，二哥不至于要她的命。”
    纳兰康微微垂眸，皱了皱眉。
    乐仙将视线移到一边，“她让人传的那些流言，本宫只祈祷别让父皇知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洞察先机


纳兰康冷笑一声，指了指乐仙，“你真行。”
    说完，便沉着脸离开。
    青黛缓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少主，与纳兰世子吵架了吗？”
    乐仙抿了抿唇，“他是觉得本宫与他越来越疏远了。”
    她顿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我与他疏离，是为了救他。”
    青黛缓缓开口，“可惜，纳兰世子不知道。”
    乐仙皱了皱眉，“把纳兰丽婉嫁给我二哥，是纳兰家最错的一步棋。纳兰丽婉那个蠢货，在谭府讥讽挑拨就算了，居然派人散播流言，说路无忧死之前，怨恨我母后，谁给她的胆子。这件事父皇若知道了，一定会迁怒纳兰家。所以，本宫才提醒二哥，尽快处置了纳兰丽婉。”
    青黛为乐仙捶腿，乐仙缓缓闭上眼。
    安王府书房里，纳兰羽找来纳兰央商议。
    “皇上对纳兰家疑心颇重，看来早晚会除了我们。”纳兰羽一脸阴沉。
    纳兰央抬眸，“不会吧，五公主不是就快嫁过来了。”
    纳兰羽摇了摇头，加重了语气，“五公主，她姓唐啊。丽婉这件事，让本王看清楚了很多事。”
    纳兰央压低了声音，“那父王有何打算？”
    纳兰羽冷哼一声，“唐家不仁，也别怪纳兰家不义了。”
    纳兰央从书房里走出来，便有些心神不宁，纳兰羽的意思，让他去找他的岳父蒋福，想办法把被软禁的留阳候希杰救出来，送出京都。
    希杰若出来，这天下仍然会有很多势力支持他，到时候，就算不能颠覆皇权，也会让唐少衡不堪其扰，疲于应对。
    纳兰央回了住处，看到一脸贤淑的妻子蒋美淑，心中愤恨，若不是因为她，他娘就不会死。
    “美淑，我陪你回趟娘家吧，好久没见岳父大人了。”纳兰央将心中的厌恶掩去，一副体贴丈夫的语气。
    蒋美淑笑着点头，“多谢相公。”
    公主府，乐仙叫来朱立，“纳兰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朱立禀报，“未见异常，只是刚刚纳兰央带着蒋氏回了蒋府。”
    乐仙抿了抿唇，眸光一动，“纳兰央也不是池中物，整日对着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和颜悦色，也忍得住，以前小看他了。”
    朱立躬身，“少主的意思，纳兰央去蒋府，没那么简单。”
    乐仙笑了笑，“希望是本宫想多了吧，你派人紧盯着，小心点。”
    “是。”
    蒋府，纳兰央将纳兰羽的意思透露给蒋福，蒋福闻言一惊，将声音放到最低，“王爷，何必冒这个险呢？”
    纳兰央笑了笑，“岳父大人，是怕了？”
    蒋福皱了皱眉，“天下初定，终于一统，皇上善待旧臣，更何况，五公主就要下嫁纳兰府了。”
    纳兰央撇了撇嘴，“皇上心思深沉，五公主也是狠厉之人。我父王的意思，还是要做长远的打算。”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等到皇上地位稳固，想除掉谁就除掉谁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蒋福黯然神伤，他有些后悔跟纳兰家联姻，蒋家不只他一人，他怎么忍心再将蒋氏一族陷入危险之中。
    他轻呼一口气，“纳兰央，回去禀告你父王，就说蒋某年纪大了，只想安度晚年。”
    纳兰央脸色一变，“岳父大人，真的不再考虑看看了，您的另外一个女儿，蒋美云的生死，您也不顾及了？”
    蒋福绷紧了嘴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自己的命，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这句话，不只指的蒋美云，还包括纳兰央的妻子蒋美淑。
    纳兰央冷笑了几声，眼神深邃，“我还以为你有多疼爱美淑这个女儿呢，非要把她嫁作正室。可惜，可惜啊。”
    三日后，夜里，一批黑衣蒙面人在留阳候府附近集结。
    “这次的事，必须成功，不能失败。若是事败，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带头的人吩咐道。
    他们带着弓箭，悄然潜向留阳候府，几支箭射了过去，门口的侍卫倒地身亡。
    被圈禁已久的希杰得知有人来救他，先是惊慌，而后怀疑有诈。
    其中一个黑衣人将面巾取下，希杰认出他是窦雨，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想救他。
    希杰本想带宜娜一起走，但是宜娜怕路上拖累他，让他先走。
    “那你怎么办？”希杰难得患难中还对宜娜一片真情。
    宜娜扯出一丝笑容，“放心，臣妾会没事的，有臣妾的父亲在呢。快走，快走啊。”
    窦雨叹道，“还有美云娘娘。”毕竟他是蒋福的心腹。
    希杰脸色微沉，“来不及了，我们先走。”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蒋美云，从来只当她是一个摆设。现在，自然也没有带她走的理由。
    窦雨带着希杰一路狂奔，“走水路离京，那里有人接应我们。”
    希杰祈求上天保佑，保佑他能平安离开，东山再起。
    “窦将军，你此次救朕功不可没，等朕东山再起的一日，一定封你为王候。”
    突然，有人哈哈大笑，“东山再起的一日？你永远没有那一天了。”乐霖带了重兵赶到。
    希杰见大事已去，只好跪下束手就擒。
    窦雨怕连累他人，竟然拔剑自刎。而其他黑衣人也都服食了早备好的毒药，一一身亡。
    朝堂上，副相邱昊泽对乐霖的表现大加赞扬，说燕王有勇有谋，洞察先机，这次立了大功。
    若是希杰逃离京都，将后患无穷。其实唐少衡早就想赐死希杰，永绝后患，这次，刚好给了他理由。
    乐霖主动请奏，“父皇，留阳候希杰不感念恩德，意图反叛，罪无可赦。儿臣请父皇赐希杰一死。”
    众人皆看镇国公的脸色，镇国公抬眸看了看唐少衡。其实上朝之前，唐少衡就召见了镇国公，答应保他女儿宜娜一命，但是希杰必死。
    “老臣附议。”镇国公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纳兰羽也连忙说道，“臣附议。”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臣附议。”
    此次，救希杰的那些黑衣人除了窦雨，全部身份不明。窦雨虽然死了，但是谁都知道他听命于蒋福。一时间，蒋府陷入困境，纳兰央更是给蒋美淑写了休书，撇清关系。


第四百五十九章 假传圣旨


乐霖因为这次截住希杰，声威大震，但是罗铭等人都清楚，是乐仙在背后帮他。
    留阳候府，希杰脸色沉郁，他知道这次难逃一死。
    宜娜轻声道，“君上，臣妾的父亲会想办法的。”
    希杰唉声叹气，“算了，一切皆是命数。红艳，白艳，希良他们，在九泉之下等着我呢。”
    突然，有人喊道，“燕王殿下到。留阳候希杰，夫人宜氏，侧夫人蒋氏，出来跪接圣旨。”
    希杰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本来以为可以坦然面对生死了，可是这一刻才知道，他是那样想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
    乐霖手拿圣旨，眼神倨傲，威风凛凛。
    希杰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宜娜和蒋美云跪在他身后。
    乐霖撇嘴笑了笑，“本王亲自来宣旨，就是想看看，前朝的皇帝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死之前，会是什么模样。”
    希杰仅存的一丝希冀破灭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泪水都流了出来。
    乐霖看到希杰此时贪生怕死的样子，哈哈大笑。
    宜娜露出恨意，冷声道，“燕王殿下，士可杀不可辱。请您谨言慎行，别给你父皇丢脸。”
    乐霖陡然升起怒意，几步走到宜娜面前，瞥了她一眼，“触怒本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别惹本王。”
    宜娜身旁，本来低着头的蒋美云突然抬起头，冲着乐霖凄然一笑，“二殿下，你来送我了？”
    乐霖侧目，看到一滴泪从蒋美云的脸上滑过。她冲他笑着，笑的柔媚动人。
    他轻呼一口气，忆起曾经在皇宫里，他与蒋美云的一面之缘。
    月色下，乐霖看蒋美云一脸落寞的站在原地，垂着眼眸，便又走了回去。
    乐霖忘不了她看到自己又回来时，眼里的那份惊喜。
    “贵妃娘娘，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夜凉风大啊。”
    “有谁在乎我呢？在家时不受父亲的宠，进了宫不受皇上的宠。”
    “我也不受我父王的宠，看来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啊。你的闺名是叫美云吧？美丽的云彩，美啊。”
    “谢谢你，乐霖。”
    “美云姐，哈哈。”
    乐霖勾唇一笑，哑声道，“美云姐。”
    蒋美云听到这声称呼，眼里满是惊喜，还有深深的爱意。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却胜过千言万语。
    乐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而此刻也心存感动，甚至萌发出怜爱。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里拿的圣旨。
    跟随他而来的人低声提醒道，“殿下，是时候该宣旨了。”
    乐霖抿了抿唇，重新走到希杰面前，将圣旨展开，“留阳候希杰不念朕恩，阴谋叛逃，罪无可赦，特令其自尽。夫人宜氏陪葬，侧夫人蒋氏遣回蒋府。钦此。”
    可是圣旨上，明明写的是“侧夫人蒋氏陪葬，夫人宜氏遣回宜府。”
    乐霖读完圣旨，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希杰难逃一死，大家都知道。可宜娜是镇国公的长女，居然也被赐死。而且，密谋出逃的事，蒋家脱不了干系，可蒋美云居然可以留下一命。
    宜娜也是十分震惊，说不怕死是假的，她也只是个弱女子。她尚有爹爹在世，而且镇国公派人暗中通知过她，已经求得皇上许诺，不久就能把她接回宜府。
    乐霖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动手。”
    公主府，乐仙正饮着茶，朱立在一旁缓缓开口，“少主，您说，蒋福真有那么大胆子吗？”
    乐仙淡淡一笑，“他自然没有那么大胆子，不过，他这个人有点邪，当时带人去楚地投奔楚王，后来又投靠镇国公将楚王害死，接着又与纳兰家联姻，引起京都之乱。父皇，不想留他了。”
    她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不过他的弟弟蒋玉山在铲除苍州于家时也算功不可没，可惜了。”
    朱立躬身道，“现在所有人都急着跟蒋福撇清关系，包括他那个胞弟蒋玉山。纳兰家的六公子纳兰央更是把他妻子蒋美淑休回了娘家。”
    乐仙抿了抿唇，“纳兰央费了那么多精力在窦雨身上，关键时刻，果然派上了用场。”
    突然，青黛急步过来禀报，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后，乐仙急忙入宫。
    路上，青黛劝道，“有皇后娘娘在呢，皇上应该不会把燕王殿下怎么样。”
    乐仙冷哼一声，皱了皱眉，哑声道，“本宫怕的是，父皇怀疑是我给二哥出的主意。”
    正殿里，唐少衡神情严肃，端坐在龙椅上，乐霖跪在下面，额角都是汗。
    宫人小心翼翼的低声禀报，“皇上，仙宁公主来了。”
    唐少衡点头，“让她进来吧。”
    乐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乐仙走了进来，跪在乐霖旁边，“二哥，你居然敢假传圣旨。知道的，你是看上了蒋美云，临时起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釜底抽薪呢。”
    乐霖微微一怔。
    乐仙轻叹了一口气，“镇国公是三朝元老，威望甚高。你假借父皇名义赐死了他的长女，他还能对父皇忠心吗，可是现在除去他，为时尚早。”
    乐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父皇，这次确实是儿臣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儿臣愿意公开罪行，接受任何惩处。还请父皇息怒。”
    唐少衡抿了抿唇，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乐仙垂眸，“二哥，假传圣旨是大罪，你认不得。”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道，“父皇也不可能让你认。”
    乐仙抬眸看了看唐少衡，话锋一转，“二哥，你怎么就看上蒋美云了？”
    乐霖微微笑了一下，“之前，我陪大哥来求亲，宫宴上我看到她落寞的坐在那。月色下，她看到是我，眼里透着惊喜。今天，我拿着赐死她的圣旨过去，她冲着我笑，脸上滑过那滴泪。那一刻，我心动了，我不忍心看着她死。”
    唐少衡缓缓提起笔，在空白的圣旨上重新写了旨意，盖了玉玺。随后将新写的圣旨甩在了乐霖面前。
    乐霖双手捧了起来，看到上面重新写的旨意，正是他实际宣读的那样。
    乐霖心中十分激动，连忙磕了三个头，“多谢父皇。”
    唐少衡指了指他，沉声道，“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第四百六十章 强求


宜娜被赐死，镇国公悲痛欲绝，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当场晕倒，醒来后又数次昏厥。
    这个长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啊，品貌端庄，贤良淑德，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是他亲自把她送进宫，嫁给希杰的。他说这是为她好，为了宜家好。可是，没想到，这个长女年纪轻轻，连三十都不到，就这么去了。是他，间接断送了她的一生啊。
    悲痛过后，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床榻上，镇国公宜恩沙哑的问了一句，“魏王呢？”
    老管家一直守在床边，在他耳边低声答道，“魏王殿下说是要去齐州探亲，刚刚离开京都。”
    宜恩咳嗽了两声，加重了呼吸，“宫里，可有来传话？”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宜恩沉声道，“不妙啊。”
    老管家压低了声音，“有传言，皇上本是要赐死蒋福的女儿蒋氏，可是去传旨的燕王见那蒋美云貌美，见色起意，竟然私自改了圣旨，赐死了我们大小姐。”
    说着，老管家也默默流了泪。
    宜恩哽咽道，“哎，一切皆是命啊。也是那蒋美云命不该绝，可怜了我的娜儿，替她死了。”
    老管家忍不住说道，“皇上啊，也太护短了。燕王品行不端，如今闯下这么大祸，见不到任何惩处，皇上还帮他掩饰。”
    宜恩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才说，不妙啊。”
    老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您是说，事已至此，皇上会下决心赶尽杀绝，以除后患。”
    宜恩点点头，“发生这件事，皇上不会再信任宜家，留着我们，又怕威胁到燕王的安全。现在见不到任何安抚，便是不打算安抚，也无需安抚了。”
    老管家皱了皱眉，“国公，那我们该怎么办？”
    宜恩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为了宜晴和天佑，为了宜氏全族，只能一搏了。”
    泰辰宫里，乐诗不肯走，一直在说严星磊的事。
    路小妹看了看她，缓缓开口，“已经说了不行，你还是死心吧。那严公子若是真的喜欢你，还有的商量。可是罗铭夫人已经去试探了严家的口风，那严公子与新婚妻子举案齐眉，心里根本没有你。”
    乐诗听到“举案齐眉”四个字，气的脸色涨红，“母后，你说像严公子那么如星辰般的男子，为何会看上他那个娘子。乐诗心里不服气，儿臣是父皇母后的女儿，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路小妹摸了摸她的头，“女儿啊，这感情的事啊，说不清楚。姻缘天定，也许，你跟那严公子就是没有缘份吧。你看，你早不认识他，非在他娶了娇妻之后才认识。”
    乐诗瞬间眼眶红了，垂下了眼眸。
    路小妹又觉得有些不忍，安慰道，“京都有才有貌的名门公子多了，也有未曾定亲的，母后让罗夫人为你好好物色，一定找个你满意的，好不好？”
    乐诗抬眸，一滴泪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不好。乐诗只喜欢严公子。”
    路小妹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乖女儿，感情的事，不可强求。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行。”


第四百六十一章 白首之约


乐诗轻呼一口气，“可是二哥怎么就可以，之前那个张依依，现在的蒋美云。那蒋美云是什么身份，前朝的妃子，二哥都可以要她，为了留她一命假传圣旨也行。”
    “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唐少衡缓步进来，冷声说道。
    乐诗一看唐少衡来了，不敢再说下去，只低声回了一句，“都这么说。”
    路小妹皱了皱眉，“先回自己宫里吧，母后和你父皇有事说。”
    乐诗福了一下身，身旁的宫女用绢帕帮她擦了擦眼泪，扶着她走了出去。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还说我宠乐霖，我看啊，你才宠他。只是可怜了宜家大小姐。”
    唐少衡拉起路小妹的手，“其实，若论不臣之心，本该赐死的就是宜娜。你可知道，她儿子病死的时候，她说了多少怨毒之言。朕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才想留她一命。希杰出逃的事，所有证据都指向蒋福，早就被人做好了，虽然朕也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有个定论。所以这么看，那蒋美云倒是无辜了。而乐霖此举，也许就是天意吧。”
    路小妹点点头，“只是流言怎么平息，太多人暗中指责乐霖见色起意。”
    唐少衡笑了笑，“放心，朕会处理的。”
    路小妹撇了撇嘴，“你为了我和孩子们真是辛苦了，谢谢。”
    唐少衡嗤笑，哑声道，“我费劲心机，夺得天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吗？”
    路小妹深情的凝视，紧紧的抱住了他。
    蒋府，一身素衣的蒋美云回来了。
    蒋夫人哭着上前，抱住了她，“美云啊，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蒋美云也落了泪，缓缓问道，“我爹呢？”
    “在里面呢。”
    正堂，蒋福坐在中央，旁边坐了侧夫人杨氏和她的女儿美淑，以及她的儿子蒋达。
    蒋美云跟着蒋夫人走了进来，“爹。”
    蒋福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蒋夫人心里高兴，“老爷，女儿终于回来了，总算是保住了一命啊。”
    蒋达哼了一声，脸色有异，“大姐，恭喜你啊。”
    杨氏扯出一丝笑容，“老爷，大小姐平安回来了，也是蒋府的一件喜事，该摆宴庆祝一下。”
    蒋福咳嗽了一声，“是皇上仁厚，皇恩浩荡。”
    蒋达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撇嘴笑道，“爹，摆宴的时候，一定要把燕王殿下请来。”
    蒋福瞪了他一眼。
    蒋夫人脸色微变，“若是摆宴，定要先把纳兰家六公子请来，现在蒋家没事了，也许他还能跟美淑破镜重圆。”
    蒋福厉声道，“行了，别没事找事。”
    美淑听的刺耳，猛然起身，“恭喜大姐平安归家。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美淑。”杨氏露出担心，看了看蒋福，也想起身离开。
    蒋美云轻呼一口气，“爹，你还是这么偏心，为什么，每次你都先指责娘。”
    蒋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刚要发怒，只见有人进来禀报，“老爷，二爷和堂少爷来了。”
    蒋夫人轻哼一声，“之前去找他们，各种理由不在府上，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现在居然主动上门了。”
    杨氏笑了笑，“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到底是一家人。”
    蒋福冲着蒋夫人沉声道，“你闭嘴吧，带美云先下去吧。”
    下人看了看蒋福，垂眸道，“二爷和堂少爷说是来看大小姐。”
    蒋达冷笑，“现在大姐的身份可是不一样了，爹。虽然现在被贬为庶人，没准哪天还能再高嫁一次。”
    蒋夫人怒道，“你还是担心一下你亲姐姐吧，都被人休了，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能再嫁一次。”
    “够了，你们，都住嘴。”蒋福大声喝止。
    蒋玉山走了进来，“怎么了，这是？大哥，有事慢慢说。”
    身后的蒋一州给蒋美云使眼色，“堂姐，听说你回府了，我们来看看你。”
    蒋美云拉着她娘的手，“娘，我们走。”
    蒋福脸色一沉，还要说什么，蒋玉山赶紧上前，“大哥，消消气。”
    杨氏福了一下身，“老爷，你跟二爷说话，我和达儿先下去了。”
    蒋福点点头。
    蒋夫人和蒋美云往住处走去，蒋一州追了出来，“大伯娘，堂姐。”
    蒋夫人一回头，“什么事啊？”
    蒋一州看近处无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堂姐，你准备一下，燕王殿下今晚要过来找你。”
    蒋美云脸色一变，以为蒋一州在逗她。
    蒋夫人斜眼看了看他，刚要说话，蒋一州转身便回去了。
    “美云，你和燕王殿下怎么认识的？”蒋夫人小声问道。
    蒋美云刚要回答，蒋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回房再说。”
    安王府，纳兰央坐立难安，忧心忡忡，本来他以为蒋家这次难逃一劫，可偏偏出了这一档子事。
    缓过气的蒋福，会放过他吗。休了他的女儿，利用窦雨陷害他。蒋福虽然这些年韬光养晦，可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此刻，有下人过来禀报，“六公子，王爷在书房，叫您过去。”
    纳兰央轻呼一口气，缓步去了书房。
    书房里，纳兰羽皱眉，压低了声音，“这次的事，你做的干净吗？夜长梦多，会不会连累到纳兰家？”
    纳兰央摇了摇头，“放心吧，父王，做的倒是干净。只是蒋福，始终是个隐患。”
    纳兰羽摆了摆手，“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是，父王。”
    夜色朦胧，蒋美云精心打扮，穿着自己最喜爱的鹅黄色长裙，她记得第一次见乐霖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个颜色。
    蒋夫人过来看她，缓缓开口，“已经子时了，美云，休息吧，我看是你那堂弟信口开河。”
    蒋美云抿了抿唇，“娘，你回房休息吧，我不困，睡不着。”
    蒋夫人拉过她的手，“美云，燕王殿下比你小，他救你也许就是一时兴起。你可别陷的太深，娘怕你伤心。而且，你毕竟当过前朝妃子，皇上皇后不可能答应你们的事。哎，还有，你别忘了纳兰丽婉是什么下场。”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心里难过，不禁说道，“是啊，燕王殿下怎么会看上我呢。”
    蒋夫人还想安慰几句，蒋美云连忙说道，“娘，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蒋夫人点点头，“好。”
    蒋夫人走后，蒋美云仍然没有休息，她走出了屋子，来到府院后门。
    丫鬟还在这里守着，冲她摇了摇头。
    她抬头望着月色，想起宫宴上，她和乐霖偶遇，乐霖叫她美云姐。
    “美丽的云彩，美啊。”
    蒋美云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突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丫鬟一喜，连忙打开了院门。
    一身暗红色锦衣华服的乐霖款步而入，双目炯炯有神。
    丫鬟忙跪了下去。
    蒋美云闪着泪光，深情的望着乐霖。
    乐霖勾唇一笑，“是在想本王吗？美云姐。”
    蒋美云忘记了行礼，她心中惊喜万分，激动万分，她什么都不管了，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蒋福的住处，此刻灯火通明，管家过来低声禀报，“老爷，燕王殿下来了，在大小姐的住处。”
    蒋福轻呼一口气，“知道了。”
    他顿了一下，“这个时候，避嫌都来不及，这个燕王啊。”
    管家看了看蒋福的脸色，压低了声音，“毕竟，当今皇上跟前朝不同。”
    房间里，乐霖抱着蒋美云，微微一笑，“等过一段时间，本王就把你娶回府。”
    蒋美云哽咽道，“我曾经嫁过人，又比你年长。样样都不出众，殿下怎么会看上我呢？”
    乐霖嗤笑，摸了摸她的头，“谁说的，你就跟天上的云彩一样，怎么看怎么美。本王就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
    蒋美云欲言又止。
    乐霖抿了抿唇，“还想问什么，说。”
    蒋美云缓缓开口，“希杰出逃的事，不是我爹指使，可是窦雨已死，洗不清了。你父皇会放过蒋家吗？”
    乐霖在她耳边说道，“本王只跟你一个人说，本来我父皇没打算放过蒋家。只是现在，本王为了你先斩后奏，改为赐死宜娜，事已至此，镇国公府便陷入困境。父皇便有意放过蒋家了。”
    蒋美云心里激动，“真的？”
    “本王还骗你不成。”
    蒋美云突然抱拳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乐霖扑哧一笑，“报此大恩，只能你以身相许，侍奉本王到终老了。”
    蒋美云的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流，乐霖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拭泪，“别哭了，弄的本王也一阵心酸。不知为何，本王就是觉得与你亲近，想与你相守一生，相伴到老。”
    次日清晨，乐霖从蒋府离开，本来他跟蒋美云说过一段时间娶她，可是他怕夜长梦多，他担心蒋美云的安全。所以，他直接入了宫，先去康宁宫找了乐仙，两人商量了一番。
    在泰辰宫用午膳的时候，乐霖提起蒋氏可怜，无论在前朝后宫，还是现在回了蒋府，都备受冷落。
    乐仙提出，还不如让乐霖将她纳了，这在之前的朝代也有先例。而且事已至此，将她纳了更名正言顺。
    唐少衡和路小妹倒是点头答应，只是在名分上，他们觉得该低调些。可乐霖想给侧妃之位，而且一定要办一场婚宴。


第四百六十二章 游说


正带兵操练的傅岩听到有人禀报，说是瑶华公主来了。
    他不禁深吸一口气，对于乐诗，他只希望能敬而远之，何况，他知道她是为他的表弟而来。
    “属下参见三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乐诗扬起头，“起来吧。”
    “谢公主。”
    还没等傅岩开口，乐诗紧接着说道，“傅岩，本宫看你因为得我父皇器重，根本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吧？”
    傅岩赶紧又重新跪了下来，“卑职不敢，卑职若是哪里做的不够周全，还望公主恕罪。”
    “行了，起身吧。”
    乐诗垂眸，饮了一口茶。
    傅岩赶紧低声吩咐道，“给公主上的可是花茶？”
    乐诗撇了撇嘴，“花茶是我五妹喜欢的，本宫喜欢喝的就是龙井。”
    傅岩满脸堆笑，“是。”
    乐诗摆了摆手，傅岩赶紧上前。
    “上次，本宫跟你提的，你表弟严公子的事，怎么样了？”乐诗低声问道。
    傅岩后来听说罗相夫人去了严府，已经探知严家的意思，本以为乐诗过一段时间就忘了，没想到对自己表弟这么痴情，还亲自来这里找他。
    傅岩不禁暗中感叹，“燕王殿下和瑶华公主，这对兄妹啊，还真像，都是看上了谁一定要得到的主。”
    但是他知道，此事若是搁别的府上，倒是一件喜事，毕竟她是公主。可是自己的那位舅舅严亮，性情耿直，不喜欢结交权贵，不然不会在工部一直升不上去。还有他的那个表弟，也是一样，每天喜欢舞文弄墨，又对新婚妻子岳淑兰百依百顺。
    傅岩轻呼一口气，“三公主，属下尽力就是。”
    乐诗眸光一动，“那就看你的了，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严府，房间里，严星磊正和岳淑兰吟诗作对，岳淑兰在一旁为他磨墨。
    严星磊字迹娟秀，一首怀古诗跃然纸上。
    岳淑兰笑了笑，“好诗，果然是京都的大才子，怪不得三公主都青睐于你。”
    严星磊苦笑道，“淑兰，你可别挖苦我了，我都不知道何时见过那三公主，罗相夫人找来的时候，父亲还把我叫去书房，狠狠的骂了一顿。”
    两人正说着话，有下人过来禀报，“少爷，表少爷来了，夫人让您过去。”
    严星磊点点头，“好的，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淑兰提醒道，“快去吧，表兄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怠慢不得。”
    严星磊放下了笔墨，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淑兰笑着点头。
    严星磊到了严夫人的住处，缓步推门而入，见到傅岩坐在那垂眸饮茶，而他母亲严夫人面色有异。
    严星磊有一丝疑惑，“母亲，表哥。”
    严夫人点点头，“磊儿，淑兰现在在哪儿？”
    “在房间里，我让人把她叫过来吗？”严星磊挑眉。
    “哦，不用，不用，你坐下吧。”严夫人轻叹了一声。
    她摆了摆手，屏退了身旁的丫鬟，“你表哥有事跟你说。”
    傅岩微微抬眸，笑了笑，“星磊，你一向喜欢诗文，可知诗文里经常提到，姻缘天定这几个字。”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笑道，“自然知道，就好比我和淑兰。”
    傅岩摇了摇头，“就好比你和公主。”
    “瑶华公主？”严星磊皱了皱眉。
    傅岩点头，“正是。”
    “可是我已经娶了发妻，公主堂堂金枝玉叶，不可能嫁做侧室吧？”严星磊有些激动。
    傅岩脸色微沉，“自然是不可能做侧室，所以淑兰那儿，你要尽早处理。”
    严星磊脸色涨红，猛然站了起来，“凭什么？她是公主就可以强拆姻缘吗？就可以霸道无理，想嫁谁为妻就嫁谁为妻。”
    严夫人害怕的说道，“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会惹大祸的。”
    傅岩挠了挠头，“星磊，我知道你对淑兰的情，可是你不怕就是因为你的情，害了她吗？”
    “什么意思？”
    傅岩长呼一口气，“你脑子怎么不会转弯儿啊？之前燕王喜欢那张氏女，可张氏女已经许给户部侍郎郭建的儿子了，后来是郭家主动退了婚。岳家的门第能跟侍郎府相比？”
    严星磊闻言，手紧紧握成了拳。
    严夫人缓缓开口，“之前罗相夫人来的时候，没有明说，只是试探我们的口风。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严家也不想攀龙附凤，就想平平安安过日子。可是今天，你表哥说了，瑶华公主钟情于你，非你不嫁，听说为了你，在宫里闹过好几次了。磊儿，有的时候，是真的没办法啊，我们严家认命，你也认命吧。”
    严星磊的身体微微发抖，“您的意思是，休了淑兰？”
    严夫人点头，“就像你表哥说的，也是为了淑兰好，为了岳家好。瑶华公主跟燕王殿下一样，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你若不答应，不知她能干出什么来。”
    突然，门外有碗碟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丫鬟寒雯喊道，“少夫人。”
    严星磊一惊。
    门开了，岳淑兰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福身一礼，“母亲，表兄。淑兰本带了菊花羹，想让你们尝尝。可是刚才不小心，打碎了。”
    严夫人和傅岩都没说话。
    严星磊闪着泪光，“淑兰。”
    淑兰的贴身丫鬟寒雯突然说道，“少爷，我们少夫人刚才站在门外，都听到了。你真的要娶公主？你要休了少夫人？不要啊，少爷。”
    严夫人厉声道，“寒雯，住口。”
    淑兰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相公，你和公主既有缘，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就娶了她吧，成全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严星磊一怔，“可你呢？我们怎么办？”
    淑兰轻呼一口气，“公主是金枝玉叶，嫁到严府，自然是正室。淑兰愿意退居妾室，只要能跟相公在一起，淑兰不计较名分。”
    严星磊深情的凝望着她，“可是，这太委屈你了啊。”
    岳淑兰扯出一丝笑容，“只要是为了严家好，淑兰不觉得委屈。”
    身旁的寒雯哭了起来，哽咽道，“少夫人。”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烦意乱


恒州郊外，停了一辆马车。乐天站在马车前，远远望去。
    身旁的王稳说道，“王爷放心，我们的人定会将楚妍姑娘救出。”
    没过多久，楚妍便出现了，她带着斗笠，斗笠下垂着长长的黑纱。
    乐天心中一喜。
    楚妍急步上前，“谢谢你，四殿下。景辰呢？”
    乐天的眼里透着伤感，“在车上。”
    楚妍心中激动，只见有人扶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马车。
    “妍儿。”
    楚妍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心里一酸，几步走上前，看到此时的于景辰形如枯槁，脸上布满丑陋的疤痕。
    “是我害了你啊，景辰。”楚妍哽咽道，泪水滑落。
    于景辰的右手已废，他伸出左手，轻抚楚妍细腻的脸庞，摇了摇头，“不要哭，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嘛。”
    哭的不只是楚妍，乐天缓缓转过身，看到曾经英挺俊美的小侯爷于景辰如今脸被毁了，武功全失，右手被废，连嗓音都无法恢复，也不禁落了泪。
    他恨纳兰康的狠毒，而他就要成为自己的妹夫了。
    乐天深吸一口气，“景辰，楚妍，马车上有银票和银两，我让人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恒州离京都太近，纳兰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事不宜迟，快走吧。”
    于景辰上前，紧紧握住了乐天的手，“乐天，保重啊。”
    乐天点点头，“你也是，景辰，要保重。”
    乐天看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渐渐远去。
    王稳躬首道，“王爷，我们还去齐州吗？”
    乐天正犹豫，有人过来禀报，“王爷，京都有事发生。”
    来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乐天轻呼一口气，“我们速回京都。”
    “是。”
    乐天一回到京都，就去了丞相府找罗铭商量。
    罗铭听到乐天说想出面保镇国公府，他摇了摇头，“不可。”
    “为何？”乐天挑眉。
    罗铭沉声道，“你知道为何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吗？皇上不想看到你们几兄弟为了太子之位而明争暗斗。镇国公十分疼爱他的长女，如今被燕王殿下李代桃僵给赐死了。你出面保他，无论是皇上，还是其他大臣，都会以为你是为了对付燕王。”
    乐天轻呼一口气，“本就是燕王见色起意，干出如此糊涂事。父皇母后却一味护短，寒了老臣们的心。”
    罗铭脸色一沉，加重了语气，“四殿下，慎言。燕王是你的哥哥。其实你若是和其他几位殿下关系和睦，皇上早立你为太子了。”
    出了丞相府，乐天缓步走在街上，他想到于景辰现在的模样，恨不能替他向纳兰康报仇。
    “王爷，王妃还在等您。我们回府吗？”王稳提醒道。
    乐天抿了抿唇，“去公主府。”
    王稳一怔，微微抬眸，低声问道，“是三公主府，还是五公主府？”
    其实他知道，无论是三公主乐诗，还是五公主乐仙，与他们主子的关系都很僵。他从没有主动去过她们在宫外的府邸，今天是怎么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五公主府。”
    乐仙听到禀报，说是魏王殿下来了，她微微一怔，“四哥来了？快请。丁香，去备四哥最喜欢的云雾茶。”
    “是。”
    厅堂里，乐天缓缓开口，“五妹，你为何会钟情于纳兰康？”
    乐仙摆了摆手，屏退了周围的人。她饮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谢谢四哥重新叫回我五妹。”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在四哥眼里，五妹我跟纳兰康一样心狠手毒，我和他不是天生一对吗？”
    乐天哼了一声，“你到底是我妹妹，我是为了你好。纳兰康此人狼子野心，纳兰羽也是包藏祸心。纳兰家多行不义，早晚会自取灭亡。”
    乐仙脸色微变，“你是想让我毁婚？”
    乐天点头，眼神深邃，“没错。”
    “如果我一定要嫁到纳兰家呢？”乐仙的眼神也越发凌厉。
    乐天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如果你选择跟纳兰康站在一起，那么就别怪我了。”
    乐仙微微垂眸，“原来四哥第一次来公主府，就是为了向我宣战啊。”
    乐天走后，乐仙有点心烦意乱。她左手扶着头，右手摆弄桌案上的那枚白玉吊坠。
    青黛缓步走进来，“少主，可是又跟四殿下吵架了？”
    乐仙淡淡一笑，“吵架都好，可惜不是。”
    乐天回到魏王府，明娴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救出楚妍姑娘了吗？”
    乐天点点头，“我派人护送她和景辰远离这里，希望他们以后可以平平安安过完此生。”
    次日，王稳急步过来禀报，“王爷，不好了。”
    乐天挑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护送于公子和楚姑娘的侍卫回来了，他们说半路突然出现很多黑衣人，把二人给劫走了。”
    乐天一惊，“你说什么？难道是纳兰康的人？”
    王稳躬身，“王爷，您先别急。属下觉得不像，如果是纳兰家，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人。”
    “是唐乐仙？”乐天脸色一沉。
    皇宫里，路小妹和乐霖、乐仙在谈乐诗的婚事。
    路小妹笑道，“不知道乐诗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那位严公子答应了婚事，严家还主动求亲。”
    乐仙撇了撇嘴，“是严公子的原配岳氏主动提出让严公子求娶三姐，她愿意退居妾室。”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怕不是乐诗又以势欺人了？”
    乐霖笑了笑，“母后，那严家老爷不过在工部领一个闲职，还是靠祖荫。他儿子能娶到三妹堂堂的公主，他们严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乐仙也附和道，“是啊，娘，这么一来，最好不过。三姐如愿嫁了心上人。那严公子既没有舍弃岳氏，又得了驸马的显贵身份。皆大欢喜啊。”
    路小妹怂了怂肩，“但愿如此吧。”
    乐霖给乐仙使眼色，乐仙呵呵一笑，“娘啊，都说喜事成双，不如一起，把二哥的喜事也办了吧。”
    路小妹迟疑了一下。
    乐仙轻声道，“那蒋美云对二哥可是情深意重啊，虽然名门闺秀有很多，但是找到一个真心相对的，也是难得啊。”
    路小妹终于松了口，“也是，你二哥这样的，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子，也算不容易。”


第四百六十四章 孤注一掷


乐霖心中一喜，竟然跪下给路小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母后在上，您的大恩，儿臣铭记在心，儿臣以后一定事事都听母后的。”
    乐仙嗤笑，心里暗道，“感情的事儿真是微妙，二哥什么绝色女子没见过，现在居然爱上大他几岁略有姿色的蒋美云，还高兴成这样。”
    路小妹撇了撇嘴，“生你养你，不是大恩。同意你娶蒋美云，便是大恩了？”
    乐霖作势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儿子错了，生养之恩比天大。”
    他们正有说有笑，乐天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端正的给路小妹行礼。“母后。”
    路小妹笑容变淡，轻呼一口气，“魏王好久不进宫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给母后请安。”
    乐仙笑了笑，“四哥，宫里又要办喜事了，这次啊，又是双喜临门。三姐下嫁严府，二哥娶蒋氏。”
    “乐天？”路小妹看乐天半晌没答话，神情有些不对。
    乐天深吸一口气，“应该是三喜临门。”
    路小妹笑了笑，“你说的是你五妹吧？宁宁还不急着嫁。”
    乐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微微垂眸，“儿臣说的是自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乐天缓缓跪了下来，“儿臣请求纳镇国公次女宜晴为侧妃，还请母后成全。”
    乐霖哼了一声，皱了皱眉，看了看乐仙。乐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王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乐天缓缓闭上眼，回忆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宜晴。
    “魏王殿下万安。”
    “是你，你拦住本王去路，到底有何事？”
    宜晴冷笑，“这是入宫的路，魏王殿下深夜进宫，所为何事？”
    乐天因为担心于景辰心情沉闷，“与你无关，让开。”
    宜晴压低了声音，“可是因为于景辰？还有那个叫什么楚妍的。”
    乐天心里一怔，双目圆睁。
    宜晴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玉佩，乐天明白了。因为这块玉佩是苍州于氏的传家玉佩，是罕见的一块宝玉。本是于景辰的父亲静平侯所有，后来苍州覆灭后，这玉佩辗转到了一个大臣手里，后来那个大臣不知道从哪得知于景辰和乐天的情谊，便将这玉佩偷偷献给了乐天。
    乐天将这玉佩和银票放在一起，留给了于景辰，现在既然玉佩在宜晴手里，于景辰和楚妍也定在宜家手里。
    “你们想干什么？”乐天满是怒意。
    宜晴撇了撇嘴，“家父盼你回京都救宜家，可是看来魏王殿下没这个打算。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乐天绷紧了嘴角，“你们用于景辰威胁本王？”
    宜晴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不只纳兰家想要于景辰的命，那些当年联手对付苍州的人都心有余悸，想除掉这个隐患。就连皇上也会担心有人利用于景辰做文章。”
    乐天冷冷的盯着宜晴，他知道，这些话绝不是宜晴能说出来的，看来想孤注一掷的人就是镇国公。
    乐天眼神凌厉，“我五妹一直提醒我，表面上仁义厚德，可碰触到切身利益时，个个都会变成豺狼，她一直让我提防你们，可我不相信，现在我终于相信她的话了。”
    他顿了一下，缓了缓心神，“本王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宜家，你们如愿了。”
    宜晴咬了咬唇，“我爹的意思，让你娶我为妻。”
    乐天坚定的说道，“不可能，我已经有妻子了。”
    宜晴垂着双肩，踢了踢地上的泥土，想起她爹嘱咐她的话，她猛然抬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可以不答应，不过你就等着为于景辰收尸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宜晴就迈步离开。
    乐天长呼一口气，“等等。”
    回到魏王府，明娴在府院门口已经等他多时，“王爷。”
    乐天双目深情的望着明娴，上前拉起她的手。
    “天这么冷，你有了身孕，怎么可以站在外面这么久？”乐天闪着泪光。
    明娴笑了笑，“我不冷，这是母后赏赐的貂裘，穿在身上好暖和。”
    乐天微微一怔，“暖和就好。”
    明娴接着说道，“母后怕冷，却把这么珍贵的貂裘赏赐给我，是真心疼爱明娴，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乐天嗯了一声。
    明娴看乐天神色不对，“刚才进宫，没有跟五公主闹出什么不快吧？楚姑娘他们可是在她手里？”
    乐天摇了摇头。
    明娴皱了皱眉，“那会是谁抓了他们呢？”
    乐天突然抱住了她，“明娴，你知道吗？我很羡慕父皇，羡慕他可以不择一切手段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的狠绝冷厉，我又做不到。”
    明娴一怔，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天哥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明娴可以守在你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一滴泪从乐天眼里溢出，滑落至嘴角，“明娴，对不起。”
    几日后，乐霖就亲自去蒋府下聘，蒋一州也跟着，巴结讨好。
    他一进府门，扫视一周，抿了抿唇，“美云姐呢？”
    蒋一州附和道，“还不快去把堂姐请出来，燕王殿下来了。”
    蒋福也没想到乐霖这么心急，马上快到岁日了。虽然他也听到风声，说是皇上皇后默许了这门亲事，但是他本以为过了岁日才会议亲。
    蒋夫人可高兴坏了，自从杨氏进门，她就一直被她压制。她生了蒋美云以后，再无所出，而杨氏却接连生下一女一子。
    之前，希杰被扶上皇位，为了封赏所谓的功臣，纳他们的女儿入后宫，当时蒋美淑年幼，又是庶出身份，所以蒋福便送了嫡长女美云入宫。蒋夫人仗着女儿成了贵妃娘娘，便开始惩治杨氏，两人在那时结了仇。奈何，刚开始希杰还看在蒋福的面子上，对美云过得去。后来，便一再冷落，她这个贵妃甚至连普通的妃嫔都不如。
    杨氏一再表示是因为蒋美云不受宠，希杰才连带蒋福一起疏远。后来美云小产后无法受孕，杨氏便更加肆无忌惮。
    现在，蒋夫人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美云得燕王殿下的宠，是她的女儿救了全家。


第四百六十五章 苏锦盈


正堂，蒋福请乐霖上座，乐霖还跟他行了礼，尊称他为岳父大人。要知道，蒋美云只是侧妃，就算是正妃，国礼大于家礼，乐霖也可以不行礼的。
    再看乐霖带来的聘礼，就算迎娶正妃都足够丰厚了，这是给蒋美云做足了面子。
    乐霖笑了笑，让手下将其中两个锦盒打开，“这对白玉如意，可是我母后的心爱之物，我大哥娶红白艳两位公主的时候，我母后都没舍得拿出来。这次，是专门赐给美云的。那个手串，是我五妹送的，他说上次送了一个手串给白氏，这次也不能偏心，也要送美云一个。”
    其实，那对白玉如意确实是路小妹的心爱之物，堪称玉中极品，价值连城。但是却不是路小妹主动赐的，是乐霖求着她赐的。她心疼儿子，便答应了。而那个手串，却真的是乐仙主动送的，因为据她所知，蒋美云直爽单纯，之前在宫里一直受宜娜压制，乐仙觉得她真心喜欢她二哥，也算痴情一片。
    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老爷，您看，都说皇后娘娘宠爱燕王殿下，果然不假。”
    蒋福担心蒋夫人一时得意忘形说错话。要知道，被有心人传出去，又会引起是非。
    “夫人，你去看看，美云怎么还不来。”
    蒋美云呵呵一笑，“爹，我来了。”
    说着，蒋美云款步走了进来，走到乐霖身前，福身一拜，“妾身参见王爷。”
    乐霖亲手扶着她起来。“来，把那个手串拿过来，本王要亲自为侧妃娘娘戴上。”
    下人双手将锦盒捧了过来，乐霖拿出手串，戴在了美云手上。
    “好漂亮。”美云笑道。
    乐霖轻声道，“五妹送的。”
    “多谢五公主了。”
    镇国公府，宜晴因为可以嫁给乐天而欢天喜地，早把长姐刚刚过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她找京都最有名的布庄连夜为她赶制嫁衣，她急着嫁，她知道乐天也急着娶，因为他娶了她后，镇国公才会放人。
    镇国公看到宜晴身穿喜服高高兴兴的样子，又想起宜娜，想起宜娜不想入宫，穿上喜服时难掩泪痕的悲伤。
    “爹，怎么样，这身喜服好看吗？”宜晴笑的合不拢嘴。
    镇国公点点头，“你去吧，爹想一个人静静。”
    宜晴脸色稍变，转身离开。
    镇国公长叹了一口气，老管家缓步走了过来，“国公，是在想杜嘉将军。”
    镇国公点头，压低了声音，“杜嘉这个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老管家叹道，“当年瑞王登基为皇，第一个想杀的就是杜嘉，要不是您保住了他，哪里有他的今天。”
    镇国公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啊。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杜嘉甚为低调。他本来和许卫关系亲厚，可是刚开始就离程林远远的。齐王，燕王，魏王，他哪边都不站。甚至五公主邀请他参加箭术比试，他都委婉拒绝了。”
    老管家附和道，“是啊，杜嘉的几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齐王和燕王都有意娶他的侄女儿，他都没答应，并且草草的把自己侄女儿给嫁了出去。”
    “他真的是想独善其身吗？”镇国公抿了抿唇。
    老管家抿了抿唇，“他虽然行事低调，可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他带的兵，只认他为帅。”
    府中后院，天佑不停的练着剑，他恨，恨自己保护不了心上人，也保护不了自己尊敬的长姐。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国公爷的独子，身份显赫，可以随心所欲，而如今，改朝换代，他面对家族困境，却什么也做不成。
    皇宫，乐诗觉得乐霖和乐天只是纳侧妃，不想跟他们同日办喜事。
    而乐霖急着纳蒋美云，乐天急着纳宜晴，反倒是他们的婚事摆在乐诗之前了。尤其是乐天，连个黄道吉日都不选，直接两日后纳宜晴过门。
    这次，路小妹也不打算为他们在宫里办了，之前的张氏、纳兰丽婉都是在宫里行大礼，可是后来没多久都出事了。
    乐天和宜晴的婚宴甚是低调，低调到宜晴已经有些不满了。
    而乐天当头一句，“你长姐才过世多久，你要所有人都来给你道贺吗？”
    宜晴忍下了，不敢再惹乐天生气。
    而婚宴上，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带着女儿来道贺，说是以前受过乐天的恩惠，名叫苏然，现在刚进入翰林院做事。
    乐天对他没什么印象，后来下面的人说，他家女儿说提她的名字，乐天就会记起来了。
    乐天问苏然的女儿叫什么，下面的人说叫苏锦盈。
    乐天突然想起来，当初宜晴在街上欺负的那个布衣姑娘，她说她父亲进京赶考，乐天支助了他们银两。
    “快请。”乐天有些慨叹，天意弄人，没想到，到头来他竟娶了当初街头仗势欺人的恶妇。
    他苦笑，苏姑娘知道他今晚娶的人就是那个恶毒小姐，怕是要取笑他了。
    苏锦盈紧随其父，两人一进来，便跪了下来。
    “王爷大恩，苏某永世难忘。”
    苏锦盈也柔声说道，“托王爷之福，家父后来果然高中。当时锦盈不知王爷身份，曾四处寻找恩公。今日，王爷亲去宜府迎娶宜家小姐，锦盈路过，有幸一睹王爷真容，没想到正是恩公，所以锦盈马上回家告知家父，随后跟着家父一起来拜见，谢王爷当日恩德。”
    乐天笑了笑，“快快请起，当日不过举手之劳。是令尊有真才实学，才能榜上有名。”
    苏锦盈扶着父亲起身，夜色下，她一双剪水秋眸望着乐天，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王爷。”明娴缓步走了过来。
    苏锦盈连忙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乐天说道，“这是本王的王妃。王妃，这位是苏学士和他的女儿苏姑娘。”
    苏锦盈连忙见礼，“王妃万福金安。”
    苏然也拜了下去。
    明娴赶紧说道，“不必多礼，你们来参加婚宴，是王府的客人。”
    乐天看了看明娴，心里过意不去。想到宜晴冷薄的性子，他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以后的日子，让明娴如何跟她相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碎


燕王府的婚宴刚好安排在两日后，不同于魏王府的婚宴，乐霖故意做了很大的排场，名为侧妃，却以正妃之礼迎娶。
    稍有品衔的官员，都在受邀之列，唐少衡知道了，特意安排冯博带领大批精兵在燕王府附近守卫安全。
    婚宴上的文武官员小声议论。
    “看来，燕王殿下日后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啊。纳侧妃，皇上都派精兵来守护。”
    “是啊，而且纳的还是身份特殊的蒋氏，看来皇上皇后对燕王十分宠爱啊。”
    “还有，你看除了魏王，齐王和两位公主都来了。文武百官也纷纷来道贺。我看燕王是想借着这场婚宴告诉大家，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乐霖，乐暄，乐诗和乐仙四人坐在中央的桌位上。
    乐霖举起酒杯，“来，大哥，三妹，五妹，谢谢你们来参加婚宴，本王再敬你们一杯。”
    乐暄，乐诗和乐仙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乐诗哼了一声，“这个老四，从小就不跟我们一起，上次二哥娶张氏倒是来了，结果带了一个刺客过来。”
    乐仙咳嗽了两声，“三姐，你的严公子呢，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怎么不见他来？”
    乐诗笑了笑，“你还说呢，那你的纳兰世子呢？他不是也没来。”
    乐仙笑了笑，举起酒杯，“姐姐，那我们两个做不得未来夫君主的女人，喝一杯。”
    乐诗嗤笑，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乐暄缓缓开口，“三妹，转眼就是岁日了，你的婚事，怕是要到岁日之后了。”
    乐诗抿了抿唇，“五妹都不急，本宫急什么。”
    乐暄话锋一转，冲着乐霖说道，“二弟，罗相也没有来。”
    乐霖嗯了一声，他觉得罗铭跟乐天走的近，不来也正常。
    突然，有人喊道，“镇国公来了。”
    在场的人都十分惊鄂，没想到宜恩能来参加婚宴。
    乐仙神色一敛，心里暗道，“不愧是镇国公，能屈能伸。”
    镇国公缓步走了过来，乐仙给乐霖使眼色，“二哥。”
    乐霖笑着起身，“镇国公，你能来，本王很高兴。”
    他吩咐道，“来人，给镇国公把酒满上。”
    下人赶紧把斟好的酒递给镇国公，宜恩笑了笑，“燕王殿下大喜，老臣怎能不来讨杯喜酒喝。”
    他顿了一下，双手举起酒杯，“老臣祝殿下与新夫人琴瑟和鸣，共偕百年。”
    乐霖呵呵一笑，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多谢国公了。”
    饮完酒，乐霖怂了怂肩，“国公，请随意。”
    他转头吩咐下人，“照顾好国公。”
    “是，王爷。”
    乐仙看着镇国公一直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恨，心里暗道，“这个老头儿，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能历经三朝，而不衰。纳兰羽跟他相比，真是差的太远了。”
    婚宴上，许卫饮了很多酒，发妻程氏因为程林的事整日惶恐不安，思郁成疾，后来被许卫送到乡下养病去了。
    他扫视一周，摇摇晃晃来到杜嘉身旁，“大哥，燕王殿下可真是人缘好，看看今天婚宴来的人，连不常见的那些驻军将领都来了。方冲将军戍守北境，曾安将军驻守江南，冯博将军带兵在王府外守卫，剩下的都在这儿呢。”
    杜嘉微微垂眸，低声说道，“他们是给五公主面子。”
    说完，他突然起身，拿着酒杯去旁桌敬酒。许卫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
    乐仙饮了几杯后，就跟乐霖说她有事要提前走。
    乐诗挑眉，“五妹，你要回宫吗？”
    乐仙撇嘴轻笑，“本宫要去纳兰府。”
    乐诗一怔，“去干嘛？”
    乐仙嗤笑出声，“去兴师问罪，本宫二哥的婚宴，纳兰康居然敢不来。”
    乐暄淡淡一笑，“五妹，你醉了。”
    乐霖抿了抿唇，嘱咐青黛和泽兰，“保护好你们主子。”
    “是。”
    乐仙出了燕王府，不肯上轿辇，缓步走在街上，吹着冷风。
    “少主，这里离安王府，稍有些远，还是上轿辇吧。”
    乐仙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朱立带人出现，他恭敬的走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乐仙微微皱眉。
    此时，宜晴带着乐天去暗中关押于景辰和楚妍的地方。
    “王爷，就在前面。”宜晴指了指。
    乐天冷冷的看着她，“如果景辰有事，本王不会原谅你们。”
    宜晴怂了怂肩，拿出绢帕随意擦了擦手，“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可当他们走进院子，发现护卫都倒在地上，乐天一惊，赶紧走进屋里，发现里面并没有于景辰和楚妍。
    “你们敢骗本王？”乐天眼神冷厉。
    宜晴吓得支支吾吾，“我，没有，王爷，于景辰和楚妍就是在这里呀。”
    跟随乐天而来的王稳仔细查看了地上已经气绝的护卫的情况，“王爷，这里确实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这些人是刚刚气绝，他们一定没走远。”
    “追。”乐天沉声道。
    不远处的空地，纳兰康发疯般的质问楚妍，“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小王哪里不如他，你说啊？”
    楚妍冷笑，“那我呢？仙宁公主哪里不如我？你为何纠缠着我不放？”
    纳兰康不知道，乐仙此时就在附近，亲耳听到了这句话。
    纳兰康双手狠狠捧着楚妍的脸，“本世子有过多少女人，唯独对你，楚妍，唯独对你动了真心。”
    乐仙缓缓闭上眼，她没有流泪，只是她的心在滴血。
    楚妍的眼里都是嘲讽，“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对你除了恨，什么都不剩。”
    被人挟持的于景辰怒道，“纳兰康，你放开她，你算什么男人，你当日用我的命威胁她，你就是个无耻小人。楚妍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无耻的人呢？别做梦了。”
    纳兰康放开了楚妍，转身走向于景辰，他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而此时，于景辰却冲着他笑，那笑容跟楚妍一样，都是充满嘲讽。可是，能让纳兰康容忍的，只有楚妍。
    “啊！”于景辰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六十七章 岁日


楚妍大声哭喊，“景辰。”
    纳兰康看到楚妍此时悲痛欲绝的模样，忍不住嫉妒的发狂，“楚妍，你跟他没有拜过天地，而我们有，我才是你的相公。”
    附近的乐天听到楚妍凄厉的哭声，他寻着声找了过来，他看到于景辰倒在血泊之中，顿感头晕目眩。
    他几步奔了过去，抱起地上已经气绝的于景辰，“对不起，景辰，我还是来晚了，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保护王爷。”王稳带人守护在乐天左右。
    纳兰康一怔，笑了笑，“魏王，本世子处理点家事，让你见笑了。”
    乐天抬眸，冷冷的眼神扫过纳兰康，“家事？我五妹知道吗？你既然钟情楚妍就别招惹她，她最恨别人骗她了。我想你的结局一定比景辰要惨烈百倍。”
    纳兰康脸色一沉，“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
    “她是本宫的四哥，自然要费心。”乐仙款步走了出来。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乐仙，我和楚妍的事，你早就知道，并没有瞒你。”
    乐仙点头，“是。所以，本宫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选择。”
    她顿了一下，指了指楚妍，“你选她，我们的婚事就作罢，从此一刀两断。你若选本宫，就要么杀了她，要么放她走。”
    楚妍的身体微微发抖，她冷厉的看着纳兰康，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纳兰康心中纠结，若论爱，他自然对楚妍的爱更深。可是若是她选了楚妍，和乐仙的婚事取消，什么后果他自然知道。
    乐仙冷笑，“怎么，鱼和熊掌都想要吗？不可能。”
    乐天走了过去，冲着挟持楚妍的侍卫说道，“放开她，否则就是跟本王做对。”
    侍卫们看了看纳兰康的脸色，都退到一边。乐天沉声道，“楚妍，我们走。”
    楚妍的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他低声对楚妍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纳兰家，我亦是。”
    楚妍听到这句话时，才又激起她活下去的勇气。
    纳兰康望着楚妍离去的背影，眼睛都红了。他转过头，略带恨意的望着乐仙，“一定要这样吗？”
    乐仙的泪水也几欲溢出眼眶，“你若那么爱她，就只爱她一个啊。为什么男人可以接受一个不是太喜欢的女人呢？”
    空中飘起了雪花，乐仙和纳兰康静静的站在那，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海。
    良久，他们都驻立在那，谁都没有走一步。而他们的手下也都陪着站着，谁都不敢出声。
    终于，还是乐仙开了口，“阿康。”
    纳兰康没有理她。
    乐仙垂眸，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转身离去。
    康宁宫，乐仙怀里抱着乐乐，若有所思。
    青黛走过来，为她轻轻捶肩。
    乐仙压低了声音，“自从聂青云的事情以后，他们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开始露头了。”
    青黛微微一怔，“您觉得，今天的事，不是镇国公故意为之？”
    乐仙抿了抿唇，“跟镇国公府有关，跟镇国公无关。”
    岁日，皇宫里充满喜庆，这是唐少衡一统天下，登基为皇以后的第一个岁日。
    本来，依路小妹的意思，只想跟丈夫儿女一起过，那么，乐天的正妃明娴，侧妃宜晴，还有乐霖的两个侧妃，蒋美云和小铃铛，都无需入宫。
    但是，刚刚透露这个意思，乐天就以明娴身怀有孕为理由，想留在魏王府陪她一起过岁日。
    路小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两个儿子的王妃和侧妃一同进宫守岁。但是她不想默认成为惯例，只说因为是唐少衡登基后的第一个岁日，才破例准许她们几个入宫。
    魏王府，明娴穿着那件珍贵貂裘走来，乐天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娴微微一笑。
    乐天抿了抿唇，“没事。”
    “王爷。”宜晴好好打扮了一番，急步走了过来，生怕乐天把她丢下，不带她入宫。
    乐天冷冷的看了看她，“我母后和我五妹脾气都不好，等入了宫，你要慎言。若是得罪了她们，受到什么惩处，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这些话宜晴听着倒是无所谓，明娴却有些紧张了。
    而此时，燕王府，乐霖坐在那饮茶，等他两个侧妃打扮完出来，一起入宫。
    虽然蒋美云以前在宫里跟宜娜相处的不好，但是嫁入燕王府后，倒是跟小铃铛相处的不错。
    乐霖听到蒋美云的笑声，一抬眸，看到她穿了一件狐裘，他轻呼一口气，连忙上前，低声道，“乖，去换一件，别穿这件狐裘。”
    “为什么？”美云挑眉。
    小铃铛走了过来，“云姐，你去换一件吧，皇后娘娘和五公主都喜欢小动物，看到你穿着狐裘，会讨厌你的。”
    乐霖点点头，“是啊，我母后自从听说那些裘衣是怎么制成的，就再也不穿了，有一件十分名贵的貂裘，是别国的贡品，都让她随意赐给魏王妃了。”
    小铃铛催美云去换，“快去换吧，我们等你。”
    蒋美云暗恼，怪不得她娘一直说她不够精明，还好现在有乐霖提醒她，以前这些亏，不知道吃了多少。
    乐霖带着她们两个刚入宫门，就看到乐天他们。
    “二哥。”乐天微微颌首。
    “四弟。”乐霖仿佛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母后一定等急了。”
    蒋美云看到明娴穿着那件貂裘，微微一愣，想上前提醒她，却被身旁的小铃铛拦住，“你提醒她干嘛？魏王跟咱们王爷一直不合。”
    泰辰宫里，美味佳肴，清雅乐声，一切都布置妥当。
    路小妹头戴凤冠，身穿一件华丽的正红色绣金边锦衣，外面搭着一件白色牡丹花坎肩。
    乐暄已经到了，静坐在一旁。乐诗正跟他说着话。
    “母后。”
    “母后。”
    路小妹看到乐霖和乐天来了，笑容满面，“快入座吧，就等你们呢。”
    明娴和宜晴，美云和小铃铛都向路小妹行了大礼。
    路小妹摆了一下手，“快起身吧。”
    她瞥了一眼宜晴，之前就听闻她品行不佳。随后，她的视线落在明娴身上，笑容渐渐变淡。


第四百六十八章 遣走


乐霖扫视一周，“母后，五妹呢？”
    秋月笑道，“五公主刚派人来说，乐乐在她怀里睡着了，看它睡的太香，五公主不忍弄醒它。等它醒了，再过来。”
    “哦。”乐霖微微点头。
    听到乐天哼了一声，路小妹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没多久，唐少衡就过来了，他坐在路小妹身旁，跟路小妹说说笑笑。
    乐天身边的宜晴说道，“你父皇长的真年轻，你母后也不显老。怪不得燕王受宠，他长的跟你父皇真像。”
    明娴缓缓开口，“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真好，一路相伴，令人羡慕。”
    乐天伸手，握住明娴的手，微微一笑，“我们也是啊。”
    宜晴突然脸色一变，若不是因为这个场合，她一定忍不住要发作。
    她轻呼一口气，话锋一转，“怎么还不开席啊？”
    许是说的声音大了些，小铃铛瞥了她一眼，“五公主还未到呢，你看不到吗？”
    宜晴脸色涨红，忙垂下眼眸。
    “仙宁公主到。”
    路小妹笑意盈盈，“宁宁来了。”
    乐仙一身深玫粉色宽松宫装，头戴镂空珠玉金冠，怀里抱着乐乐缓步走来。
    乐霖打开双臂，“乐乐，到二哥这里来，二哥想你了。”
    乐仙嗤笑，将乐乐放了下来，乐乐便向乐霖跑了过去，乐霖将它抱了起来，还在它的头上亲了两下。
    随后，蒋美云和小铃铛也笑着要抱，两人抚摸它的茸毛，都夸它可爱。
    乐诗也向乐乐招手，“过来，让三姐看看你。”
    乐乐像能听明白似的，又朝着乐诗跑去，乐诗喂了一点东西给它吃。
    后来，乐暄也将它抱了起来。唐少衡和路小妹心情大好，宣布开席。
    其实明娴也喜欢小狗，只是她知道乐天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不喜欢。
    宜晴觉得奇怪，为什么几位殿下都去抱乐乐，只有乐天没有动。
    她看的出来，这只小狗很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于是，她也想表现出喜爱小狗的样子。
    她缓缓起身，走到了齐王身边，“你叫乐乐，是吗？嫂嫂也想抱抱你。”
    说着，就将乐暄怀里的乐乐抱了过来。
    乐乐不认识宜晴，有些认生。
    宜晴硬是抱着它回到自己的座位，结果乐乐突然冲着乐天汪汪叫了起来。
    乐仙笑了笑，“娘，乐乐的记性真好，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四哥打过它呢。”
    乐乐越叫越欢，宜晴根本抱不住它，明娴怕它咬了乐天，又怕乐天因为乐乐跟路小妹和乐仙闹不快。
    她想从宜晴怀里把乐乐抱过来，可是宜晴不放手，两人都是一怔。
    乐天有些急，因为明娴怀有身孕呢，他生怕她受到伤害。
    情急之下，他护住明娴，推了一下宜晴。
    乐乐从宜晴怀里跳了下来，跑回了乐仙身边。
    宜晴觉得大受委屈，当众让她没面子，但是她不敢哭喊，只是抽泣起来。
    乐霖他们都看路小妹的脸色，路小妹饮了一口茶，仿佛没看到。于是乐霖他们也假装没看到。
    宜晴哽咽道，“乐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了嫁给你，我心甘情愿成为侧室，唤她做姐姐。”
    唐少衡在路小妹耳边轻声说道，“忍忍吧，下次岁日，不让她们过来了。”
    乐天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有话回去再说，别在宫里丢人现眼。”
    宜晴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突然跪了下来，“母后，晴儿知罪。刚才王妃姐姐看到乐乐冲着王爷叫，没跟妾身说什么，就过来抢抱乐乐。妾身是怕她伤了乐乐，一时情急，把它护在怀里，可是王爷居然认为妾身以下犯上，冲撞了王妃，所以当众对妾身动了手。”
    这些话算是宜晴此生说过的最高明的了，连她都觉得发挥的太精彩。
    路小妹眼皮都没抬，“乐天，别欺负宜晴，她现在毕竟是你的侧妃。”
    其实这句话不过就是敷衍一下宜晴而已，但是乐天听着心里不舒服，他怕宜晴以为有路小妹撑腰，回府后又要放肆。
    “母后，儿臣是因为明娴怀有身孕，才一时情急，出手护住她。怕是母后都不记得明娴已怀有身孕的事了吧。”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看了看唐少衡。
    唐少衡低声说道，“要不，下次岁日，也不让老四过来了。”
    路小妹也压低了声音，“那怎么行，五个怎么能少一个。”
    唐少衡微微勾起唇角，在她耳边说道，“乐乐可以补他的位置。”
    路小妹嗤笑出声，随后咳嗽了两声，又饮了一口茶。
    乐天见状无奈的怂了怂肩，转头看了看宜晴，“本王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情跋扈，没想到，你还如此狡诈，巧言令色啊。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宜晴的心跌入谷底，她有些不管不顾了，“王妃，你说，你刚才想干什么？”
    明娴深吸一口气，“我，我只是……”
    明娴本想说，她怕乐乐攻击乐天，但是转念一想，皇后和几位殿下这么宠爱乐乐，自然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我也喜欢小动物，所以想抱抱它而已。”
    宜晴哈哈大笑，她指了指明娴，“你身上穿的这件貂裘，你可知道，是用多少只可爱小动物的皮毛制成。”
    “这是，”明娴想说这是母后所赐，但是后半句忍住了。
    路小妹脸色一变，握着唐少衡的手紧了紧，轻声道，“相公，我忍不住了。”
    唐少衡突然沉声道，“念魏王妃怀有身孕，易困倦，特准予回府休息。着魏王侧妃宜氏陪同回府。”
    乐霖忍不住笑，而后又装作咳嗽。
    明娴和宜晴起身行了礼。
    乐天有些不放心，想陪明娴回去。
    路小妹连忙说道，“宜侧妃，魏王妃怀有皇嗣，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若心里有什么话，等魏王回去后再说。”
    “是，母后。”宜晴点头。
    送走了她们两个，路小妹放松了许多，“秋月，让她们奏乐吧。”
    “是，娘娘。”
    鼓乐声响起，欢快热烈。
    乐仙起身，举起酒杯，“恭祝父皇母后，福寿康宁。”
    乐暄等人也纷纷起身，举起酒杯，“恭祝父皇母后，福寿康宁。”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其乐融融


席宴过半，乐仙抱着乐乐坐到路小妹身边，小狗乐乐开始撒娇，乐仙嗤笑出声，开始跟它一起撒娇，路小妹将女儿抱在怀里，乐乐不干，用爪子挠路小妹的衣袖，也要她抱。
    于是，母女俩开始逗狗，越逗越开心。仿若身旁无人。
    而唐少衡满脸笑容的看她们俩逗狗，心情舒畅。
    有宫人低声说了一句，“皇上，可以去殿外观赏烟花了。”
    而唐少衡仿佛没听到，乐暄又说了一句，“父皇，可以去殿外观赏烟花了。”
    唐少衡仍然没有答话，温暖的眼神里只有路小妹和女儿唐乐仙。
    乐霖怂了怂肩，走到乐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我们去看吧。”
    乐诗也附和，“走吧。”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殿外。
    小铃铛说她有些怕花炮的响声，蒋美云便好心的留下来陪她，两人开始对饮闲聊。
    乐天饮了一杯酒，他看到殿内，唐少衡、路小妹和唐乐仙说说笑笑，甚是开心。路小妹怀里的小狗乐乐也特别开心。
    他顿感一丝落寞，缓缓起身，也走出殿外，正看到他的三位兄姐观赏着天空中绚丽绽放的烟花，也说说笑笑。
    “父皇母后的心里，就只有五妹。”乐诗撇了撇嘴。
    乐霖哼了一声，“那你也像五妹一样，一会儿就去撒一下娇，一会儿就去抱一下母后。”
    “那你怎么不去抱母后？”乐诗挑眉。
    乐霖嗤笑，“我都这么大了，还去抱母后，父皇能把我一脚踢飞。”
    三人哈哈大笑。
    乐天听到他们说的话，微微一笑。
    宫宴结束，乐诗和乐仙留在宫里，乐暄他们都各自回了王府。
    乐天急步去了明娴那里，看到她安然无恙才安心。
    “对不起。”明娴缓缓说道。
    乐天将她揽入怀中，“你没做错什么啊。”
    明娴摇了摇头，“今天是母后第一次召我们入宫，却在大殿上与宜晴发生如此不快。”
    乐天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怕乐乐咬我，才急着想把它抱走的。”
    明娴泪水滑落，微微点头。“后来没事发生吧？”
    乐天轻哼一声，“母后和乐仙逗了一晚上的狗，父皇就在一旁陪着她们。”
    泰辰宫寝殿，路小妹依偎在唐少衡身边，缓缓开口，“今天，我看到明娴穿的那身，心就微微发凉。若说明娴不知道，可老四怎么可能不知道，居然还让她穿了那件在我眼前晃。”
    唐少衡轻笑，“所以，你就该把明娴和宜晴留下，把老四赶出去。”
    路小妹嘟嘴，“那个蒋氏倒是不错，跟小铃铛相处的也好。家和万事兴，看来，乐霖倒是有福了。”
    她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担心两个女儿。过了岁日，她们两个早晚都要出嫁了。严家有岳淑兰，纳兰家更是美妾如云。”
    唐少衡抿了抿唇，握着路小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安王府，纳兰羽和华婷表面喜庆，接受儿孙叩拜。
    可是等宴席结束，纳兰羽却去了幽居冰莲之所，令华婷震怒。
    她嘱咐纳兰康早日娶了公主，等乐仙嫁过来，纳兰康的地位稳固，她便要想办法除去冰莲这个祸根。
    次日一早，乐仙便来了燕王府。
    厅堂里，乐霖揉了揉眼睛，“五妹，怎么这么早？什么事啊？”
    乐仙饮了一口茶，“你可知道，昨晚外公外婆为什么没有进宫？”
    乐霖微微垂眸，“不是听说舅舅来了嘛。”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怎么，你觉得舅舅来京都，没那么简单？”
    乐仙品着茶，“舅舅是外公唯一的儿子，母后在娘家的时候，与舅舅感情深厚，只是后来发生舅舅被人唆使，协助他们掳走大哥的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应该早就原谅舅舅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舅舅和四哥，志同道合，必然有所动作。他们俩在一起，更加有恃无恐。”
    此时，青黛过来禀报，“公主，皇后娘娘去了国丈府，让您和其他几位殿下都过去。”
    “你看。”乐仙怂了怂肩。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居然为了去看舅舅起这么早。”
    国丈府，路铉看到儿子和孙子，笑的合不拢嘴。
    “小妹，你看，金升长的多像无忌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路小妹看了看路无忌，有几分伤感，此时的路无忌头发花白，老了许多。
    “哥，这次来京都，就别走了吧。金升是路家唯一的孙儿，爹多想他留在身边啊。”
    路无忌微微垂眸，“小妹，哥哥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路小妹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路无忌看了看路小妹头上戴的凤冠，轻呼一口气，“你的那几个子女，只有乐天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将来由他继承皇位，一定是一位贤君。这事关天下苍生，所以别怪我多言。另外，你的那个乐诗性情跋扈，有失妇德，你要严加管束。还有老五乐仙，身为女子，野心勃勃，心机狠诈，手段毒辣。”
    “四哥。”路小妹厉声打断了他。
    苏秀珍咳嗽了一声，“无忌，喝茶。你们兄妹有话慢慢说。”
    她看到路小妹沉了脸色，于是缓缓开口道，“无忌啊，你若说乐诗任性些，这我们都知道。怪我，乐诗是我带大的，许是太宠溺了。可宁宁，就是五丫头乐仙，她可是十分懂事，又聪明又孝顺，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你那么说她，我都不依。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路小妹缓了缓神色，“是啊，四哥，宁宁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路无忌还未回答，门口，乐仙和乐霖已经笑着走了过来。
    其实按国礼，乐霖是亲王，乐仙是公主，路无忌和路金升应该行礼。
    但是路无忌未动，倒是金升起身欲行礼。
    乐仙赶紧摆手说道，“表哥不必多礼，在外公外婆这，我们只行家礼。”
    乐仙福身，“外公外婆安好，娘金安，舅舅万福。”
    乐霖笑了笑，也行了礼。


第四百七十章 上元佳节


乐仙微微一笑，“舅舅和表哥，这次来了京都，就别走了吧。这些年来，外公外婆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们。以前连逢战乱，两国对垒。现在终于天下初定，是该团圆了啊。”
    如果路无忌之前没有跟外甥女唐乐仙打过交道，看她今日的言谈举止，绝对无法把她跟“狠辣”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路无忌脸色微沉，抿唇不语。
    路铉打圆场道，“无忌，你两个外甥的喜酒你没吃上，两个外甥女可是马上就要出阁了。”
    金升开口，“恭喜表妹了。”
    乐仙看了看金升，“谢谢表哥。也祝表哥早日娶个贤德的表嫂。”
    路铉笑了笑，“若不是乐诗看上了那严府公子，就可以亲上加亲了。”
    金升的脸突然红了。
    路小妹微怔，呵呵一笑，“就乐诗这脾气，还不得把金升欺负死。”
    乐仙也笑了笑，“外公，还是温柔些的女子更适合金升表哥。”
    路无忌看了看乐仙，“听说你就要嫁到纳兰府了，你与那纳兰康倒是绝配啊。”
    乐仙垂眸，“姻缘天定吧。”
    没多久，乐天和乐暄便来了。但是乐诗没有来，她因为之前的事，对舅舅路无忌心存芥蒂。
    “舅舅。”
    “天儿。”路无忌拍了拍乐天的肩膀，和乐天十分热络。
    苏秀珍拉过路小妹，“无忌的话，你别介怀，他从小就是个直性子。只是，立嫡之事，他身为外戚，确实不该多言。娘担心的是，朝廷势力角逐，无忌身陷其中，会有危险。”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我会嘱咐他们几个，一定保护好他们的舅舅。”
    路金升留在了国丈府，而路无忌选择暂居在魏王府。
    “舅舅，怎么样，联系到您的师兄了吗？他真的是纳兰羽的手下？”乐天挑眉。
    路无忌缓缓说道，“之前，我在紫云峰的时候，就是他暗中派人通知我，说纳兰羽会对来求亲的平南王子动手，我才会去拦截他们。当时带走乐诗，也是想让他们不要去京都。”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这位师兄，当年因为一些事被逐出明山派，但是我知道，他本性善良。”
    突然，乐天耳骨一动，他感觉到屋顶有人，“谁？”
    他与路无忌连忙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只见屋顶上白影一闪，乐天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轻功绝佳的高手，居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
    他笑了笑，“小兄弟，你的轻功真是一绝，连王府的侍卫都没有察觉。”
    只见那小男孩来到乐天眼前，呵呵一笑，“再厉害，不是也被你察觉到了。”
    他突然拜了一下，“我叫小佳，如果王爷想对付纳兰家，我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为什么要帮本王？还有，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乐天挑眉。
    小佳皱了皱眉，露出悲伤，“我的义父是白如风，他就是惨死在纳兰家。”
    路无忌看了看乐天，乐天微微点头。
    转眼便是上元灯节。
    因为岁日那晚明娴和宜晴的事，路小妹不打算办宫宴了，让他们自己过便是。
    贵明楼上，纳兰康站在窗口旁，俯视下面的街市。
    此时，街道上，到处是各色灯笼，男男女女说说笑笑的，猜着灯谜。
    纳兰康神色颓然，他本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想到，无论他如何取悦楚妍，楚妍还是没有爱上他，并且对他恨之入骨。而他以为深爱他的乐仙，能对他百依百顺，可结果她是那样凌厉冷绝，半步不让。
    蒋一州在一旁笑道，“世子，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念五公主。听说今晚宫里并没有摆宴，如此佳节，你不想跟公主一聚吗？”
    纳兰康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突然，下面的人群喊道，“公主来了，快看，她就是仙宁公主。”
    纳兰康一怔，果然看到乐仙的轿辇出现，轿辇两侧，是护卫她的精兵。
    街市上的人都跪到两边，有人喊道，“仙宁公主好美啊。”
    纳兰康侧目，正看到乐仙从轿辇里往外张望。
    她今晚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秀发披散，归拢到一侧，鬓边斜插着一支蝴蝶流苏发钗。
    纳兰康远远的望着她，心情复杂。他缓缓的将窗关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蒋一州为他斟酒，“真巧啊，刚刚还在说公主，她便来了。”
    他望了望纳兰康的脸色，试探的问道，“请公主移驾过来？”
    纳兰康摆了摆手，“不用。”
    蒋一州轻呼一口气，与纳兰康对饮起来。
    纳兰康一杯接一杯，喝的有些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蒋一州不在身旁了。
    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上楼，越来越近，纳兰康一抬眸，看到一身小家碧玉打扮的乐仙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纳兰康缓缓开口。
    乐仙笑了笑，“本宫的轿辇来了，别人都去看本宫，想一睹芳容，你怎么不去？”
    纳兰康嗤笑，“以后要相对一辈子，有的是机会看啊。”
    乐仙抿了抿唇，坐到了他的对面，“是啊，以后怕是会看腻啊。”
    她微微垂眸，“今天是上元灯节，想来你府中的美妾们一定都准备了取悦你的东西，你再不回去，她们该失望了。”
    纳兰康伸出手来，“乐仙，过来。”
    乐仙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头发，并没有坐过去。
    纳兰康呵呵一笑，“你今晚，怎么来了这儿。不在宫里陪你父皇母后吗？”
    乐仙嗤笑出声，“本宫记得，小的时候，父皇母后想独处，可我不干，总出来捣乱。本宫现在长大了。”
    纳兰康微微抬眸，凝视乐仙的脸，“你确实很美，不只美，还聪慧。有的时候，本世子在想，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你们两个。”
    乐仙脸色微沉，“本宫很早便见过楚妍，当时，本宫与她比试，她故意让着本宫。本宫不服气，如果还有机会，一定再与她一决高下。”
    纳兰康猛然起身，走了过来。“你不服气的，不只是武功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情深不寿


乐仙点头，微微一笑，“是啊，最不服气的，是你。”
    纳兰康握住她的手，“那不是应该再较量一番，为什么直接让她走。”
    乐仙仰眸，“因为，你，本宫输不起。”
    纳兰康轻抚她的脸庞，将她揽入怀中。
    而此时，乐诗临时起意，想去严府看严星磊。
    她本来已经定了，去看京都有名的小生万君玉登台唱戏的。
    严府里，严星磊和岳淑兰正做着诗词，猜着灯迷，两人都将烦心的事暂时抛却。
    寒雯为他们研墨，看着他们俩难得今晚这么开心。
    突然，有下人跑了过来，“少爷，少夫人，瑶华公主来了。”
    严星磊和岳氏一惊，寒雯的手也抖了一下，墨溢出了砚台。
    乐诗直接奔着这来了，想给严星磊一个惊喜，而事实上，有惊无喜。
    岳氏才反应过来，想退下避开公主，可是已经晚了。
    乐诗看到眼前的一幕，醋意横生，她轻呼一口气，“看来，是本宫打扰了。”
    岳氏连忙跪了下来，“妾身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严星磊微微皱了皱眉，也行了礼，“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乐诗摆了摆手，“免了，都起来吧。”
    她撇了一眼岳氏，“你就是岳淑兰？本宫与严公子有话说，你下去为我们沏壶茶吧。”
    一旁的寒雯脱口而出，“沏茶的事儿，交给奴婢就可以。少夫人最近身体不适。”
    乐诗听到“少夫人”三个字，已经压下去的怒意又陡然升起，“岳氏，看来你平时疏于管教下人啊。”
    岳氏知道寒雯惹怒了公主，连忙替她赔罪，“寒雯一时说错话，请公主恕罪。寒雯，我现在只是严府的侧室，怎么可以称做少夫人，还不下去好好思过。”
    严星磊深吸一口气，“公主，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让她们都退下吧。”
    乐诗点点头。
    寒雯扶着岳淑兰退了下去。
    岳淑兰本以为今晚是夫妻二人最后的举案齐眉，因为过了上元佳节，公主就要嫁过来了。没想到连这最后的静好都生生被破坏了。
    寒雯嗔道，“不过是命好，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嫁给少爷。而且，我听说，她时常逛戏园，捧男戏子，妇德都有亏。”
    “行了，你不要命了？”岳淑兰厉声道。
    寒雯落了泪，岳淑兰又有些不忍，“寒雯，其实我和星磊并没有把你当奴婢看，在我们心里，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的。我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
    寒雯哽咽道，“我知道，您和少爷是最好的主子了。”
    岳氏叹了一口气，“以后，叫我侧夫人。”
    “是。”
    房间里，乐诗手扶着头，听严星磊吟诗，她只觉得严星磊怎么看怎么丰神俊朗，不比万君玉差。
    而严星磊看着乐诗的模样，却觉得心里厌恶。
    “三公主，您也来做一首吧。”严星磊淡淡一笑。
    在他看来，乐诗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仗着身份以势欺人的女子。他是有意让她出丑。
    乐诗起身，过去提起笔，随意做了一首诗，诗倒是一般，可这娟秀的字却实在难得。
    严星磊心里暗道，倒是小看她了。
    “听说公主喜欢听戏？”
    乐诗像是做错了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过随意消遣一下而已，并不是十分喜欢。”
    严星磊垂眸，“时候不早了，公主还是早点回宫吧，毕竟我们俩尚未成亲，传出去对公主声名有损。”
    乐诗有些不高兴，“那本宫就与你早日成亲好了。本宫回去就跟母后说，把定下的日子再提前些。”
    严星磊皱了皱眉，“京都有那么多名公子，公主为何偏偏看上严某？”
    乐诗突然想起了当年的盛宇，他也问过类似的话。
    乐诗猛然起身，“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驸马爷。”
    严星磊听到“驸马爷”三个字，就跟刚才乐诗听到“少夫人”三个字一样，心情郁闷。
    乐诗出了严府，上了轿辇。
    “公主，我们回宫吗？”
    乐诗撇了撇嘴，“这个时候回宫，太早了吧，去万君玉那里吧。”
    其实这个时候，万君玉已经唱完了戏，回到后院，准备歇息了。
    乐诗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去了戏台。
    戏台下已经无人了，戏台上，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走着戏步。
    但是乐诗看出来，此人并不是万君玉。
    他清唱了两声，虽然不如万君玉的唱功，可也是耳目一新。
    “台上是何人？还不快过来参见三公主。”
    那人一听，赶紧转过身来，面目清秀俊雅，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有神。
    他跪了下来，“小的参见公主殿下，祝公主福寿无疆。”
    乐诗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万君玉急步走了过来，躬身拜了一下，“公主殿下，您不是派人过来说今晚不过来了吗？”
    乐诗嘟嘴，“怎么，不欢迎本宫吗？”
    万君玉满脸堆笑，“小的怎敢。”
    他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由我服侍公主就可以。”
    刚才跪下的那个人也跟着退了下去。
    “公主想听哪一折戏？”万君玉挑眉。
    乐诗轻哼一声，“你的戏妆都卸了，再重新上妆，怕是本宫等不了那么久。”
    万君玉凑近，“公主恕罪，那小的就不上台了，就在公主身边，为公主清唱，如何？”
    乐诗点了点头。
    后院，有人喊道，“连奕，刚才公主问你的名字，你怎么没有回答，就退了出来。”
    连奕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你没看到，师父那么紧张嘛。”
    “平时也就罢了，知道你能唱，却从来不让你上台。刚才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连奕笑了笑，微微勾起唇角。
    乐诗饮着酒，听万君玉在她耳边绵绵密密的唱着，唱那些悲欢离合，唱那些情深不寿。
    她微微垂泪，想起了让她又爱又恨的盛宇，想起了当年的事。
    “父王，你为什么要赐死盛宇，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结果，唐少衡给了她一巴掌，那是唐少衡第一次动手打她。
    “母后，父王打我。”
    听着万君玉的唱词，一滴泪从乐诗脸庞上缓缓滑落。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从长计议


一间普通的民宅里，路无忌和楚妍商量对付纳兰家的事。小佳带来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进门，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路无忌，甚是激动，“无忌师弟。”
    “洪泽师兄。”
    他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叫洪泽了，我叫周骅，是安王纳兰羽的近身侍卫。”
    路无忌表明意图，希望通过他逐步掌握纳兰家的罪证。
    周骅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谈何容易啊。安王纳兰羽一向多疑，我不过是一名侍卫。”
    楚妍缓缓开口，“纳兰羽手里有兵权，不是一般的罪，可以动得了他的。而且，我们务必要赶在仙宁公主下嫁之前，否则纳兰家的地位更无法撼动。”
    周骅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一件事，我怀疑跟安王有关，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什么事？”路无忌挑眉。
    周骅轻呼一口气，“就是之前留阳候希杰出逃的事，应该跟六公子纳兰央有关，而纳兰央则听命于纳兰羽。”
    楚妍一怔，“纳兰央？就是死去的贺侧妃之子。”
    “对，就是贺蕾唯一的儿子。”
    楚妍抿了抿唇，“纳兰羽内宅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这贺蕾是贺家嫡女，年轻的时候钟情于纳兰羽，不惜嫁作妾室。当时纳兰羽为了与蒋家联姻，让纳兰央娶蒋福庶女，贺蕾因为此事与纳兰羽起争执，才自尽而死。”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也许，贺家和纳兰央能帮我们对付纳兰羽。”
    周骅叹了一口气，“纳兰央毕竟是安王的儿子，而且贺家的庶女贺敏儿后来嫁给了世子纳兰康做妾。不过，因为纳兰央后来休了蒋美淑，蒋福倒是与纳兰府划清界线了。”
    路无忌说道，“那我们可以从蒋福那里入手。”
    楚妍摇了摇头，“不行，蒋福的嫡女蒋美云刚刚嫁给燕王为侧妃，听说十分得宠。我们接触蒋福，势必惊动燕王，也必然会惊动五公主。到时候，事情就复杂了。”
    路无忌怂了怂肩，“看来，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楚妍深吸一口气，“周前辈，你可知道，冰莲夫人和玉龙公子怎么样了？”
    周骅扬眉，“他们刚开始关在牢里，后来，安王对冰莲夫人还是余情未了，将他们母子俩软禁在柳心阁。”
    楚妍忆起和纳兰玉龙的种种，只怪天意弄人，长叹了一口气。
    公主府，纳兰康在观赏池中的鲤鱼，“公主养的红鲤，真是有灵气。”
    乐仙走了过来，笑了笑，“养久了，便有了感情，它们都通人性。”
    她俯下身子，倒影出现在池中，那些红鲤便都浮出水面。
    纳兰康一怔，“它们居然会认主。”
    乐仙垂眸，“还能辨识人的善意和恶意，这就是灵性所在。”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于景辰死在你手里，楚妍恨你入骨，她一定联合四哥对付你，而且，舅舅也来了京都。你，和你父王要小心了。”
    纳兰康怂了怂肩，“谢谢提醒。”
    安王府，纳兰羽将纳兰央叫到书房。
    “央儿，你什么时候有空，把美淑从娘家接回来吧。”纳兰羽眼皮都没抬一下。
    纳兰央陡然升起怒意，“父王，当初可是你让我把她休了的，你现在让我把她接回来，我的面子往哪里摆啊。”
    纳兰羽脸色一沉，“你的面子重要，还是纳兰家的利益重要？”
    他顿了一下，“蒋福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次平安渡过了一劫，你不怕他倒向魏王一边，对付纳兰家吗？”
    纳兰央冷笑，“你是看蒋美云得燕王的宠，又想拉拢蒋家吧？”
    纳兰羽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起，你敢和本王顶嘴了？”
    纳兰央绷紧了嘴角，“就是因为蒋美淑，娘才会自尽的。我只是休了她，已经算手软了。”
    纳兰羽抿了抿唇，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忍了很久吧，终于说出口了。你除了恨蒋家，也恨本王吧？”
    纳兰央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
    纳兰羽怒道，“你娘蠢笨，又不听本王的话，所以才不得本王的宠，你不要跟你娘一样。本王再说一遍，去蒋家把你夫人接回来。”
    纳兰央出了书房，神色凝重，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暗道，“娘，儿子无用啊，不能为您报仇。”
    周骅走了过来，躬身道，“六公子。”
    纳兰央微微点头。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周骅低声问了一句，“六公子，可是与王爷吵架了？”
    纳兰央有一丝疑惑，周骅他比较熟悉，不是个多言之人。
    周骅叹了一口气，“六公子，怕是想念侧妃娘娘了吧。”
    纳兰央垂眸，“是啊，娘若活着，该有多好。”
    周骅咳嗽了一声，“若是六公子心中苦闷，随时可以叫小的陪您喝酒。或许，小的有办法可以一解六公子心中的愁闷。”
    说完，周骅便急步离开了。
    纳兰央心中疑惑，“这个周骅，神色有异，他到底是谁的人。刚才，明明话里有话啊。”
    他怂了怂肩，凄然一笑，“娘，您总说儿子沉不住气，儿子确实无用啊。本来以为，蒋家一定躲不过此劫，没想到，出了燕王和蒋美云的事，也是蒋福命不该绝。儿子不甘心啊。”
    蒋府，有人来报，说是纳兰央派人来接二小姐回府。
    蒋福脸色一沉，“这种大难临头只顾自己的姑爷，不要也罢。”
    杨氏也一脸恨意，“去告诉他，他已经一封休书和美淑做了了断，如今，纳兰家和蒋家再无任何瓜葛。让他好自为之吧。”
    纳兰央派出的人回来如实禀报，并且原话转告了他。
    纳兰羽知晓后，让他亲自去一趟，纳兰央心中愤然，对纳兰羽的怨恨更深了一步。
    其实蒋美淑倒是有心破镜重圆，只是纳兰央伤她太深，她一时无法原谅。
    当时纳兰央给她写休书的时候，就倾诉了满腔恨意，称她间接害死了他娘，还称她身份低微，不配做他的嫡妻。
    这段日子，蒋美淑的落寞，跟姐姐蒋美云的风光，刚好成为鲜明的对比。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中宫善妒


“二小姐，姑爷来了。”
    蒋美淑一怔，“他来了。”
    “是，在厅堂里，跟老爷和侧夫人说话呢。”
    蒋美淑有些紧张，“爹和娘，什么意思？”
    突然，她的胞弟蒋达走了过来，“姐，你可千万别心软，他当初能抛弃你，以后还会抛弃你。”
    “他，主要是因为婆母的事，所以有心结。其实，他也不是坏人。”蒋美淑缓了缓心神。
    蒋达冷哼一声，“他嫌弃你是庶出，那他呢？他不也是庶出？姐，蒋美云都能再嫁给燕王做侧妃，难道你还不如她吗？”
    蒋美淑垂眸，“她是我们大姐，达弟。而且，这姻缘要看每个人的造化。大姐命好，能与燕王殿下有这么一段情缘。”
    蒋达眼里闪过不屑，“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燕王。你看大夫人得意那样。”
    没过多久，下人又过来禀报，“不好了，二小姐。侧夫人和姑爷争执起来，姑爷放下狠话，再也不会踏入蒋府的门。”
    蒋美淑瞬间泪水滑落，心凉入谷底，对她而言，一切都结束了。
    纳兰央满脸怒意的走出蒋府，他突然想起了周骅。
    一间普通的酒肆里，周骅陪纳兰央喝着酒。“六公子，您没把蒋家二小姐接回来，如何跟王爷交待。”
    纳兰央哈哈大笑，“他能杀了我不成？”
    周骅笑了笑，“王爷的脾气，您知道。其实说句心里话，王爷性情冷薄，侧妃娘娘的事，就说明一切。不顺从王爷的心意，只能被他冷落，被他抛在一边。世子也一样，若是没有和五公主的婚事，王爷能如此看重他吗？”
    纳兰央冷冷一笑，“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
    周骅压低了声音，“等五公主嫁过来，世子成了驸马，地位稳固，怕是更没有您的位置了。”
    纳兰央眨了眨眼，“你到底是谁的人？”
    周骅轻呼一口气，“小的是纳兰府的人啊，小的只是为六公子你不值。”
    纳兰央将酒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不说实话是吧？”
    周骅满脸堆笑，迟疑了一下，最后伸出四根手指。
    纳兰央一怔，“魏王。”
    此时，魏王府中，宜晴闹着让乐天陪她回娘家一趟，说是之前三朝回门都免了，可是父亲想念她，让她带乐天回去看看。
    乐天脸色微沉，于景辰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镇国公藏于景辰和楚妍的地方，十分隐蔽，连他都找不到，纳兰康是如何找到的。
    而且，不早不晚，偏偏是他纳了宜晴之后，纳兰康刚好带人来，把人劫走。
    “明娴身体不适，本王要留下陪她。你回去吧，如果想你家人，也可以在镇国公府多住几天。”
    宜晴冷哼道，“唐乐天，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这么爱你。”
    乐天微微垂眸，“行了，宜晴，本王留你侧妃的位置，已经仁至义尽了。”
    宜晴去握乐天的手，“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皇子，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啊，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你当时并没有表露身份。”
    乐天推开了她，“可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厌恶你。我厌恶你的跋扈，厌恶你的恶毒，厌恶你的仗势欺人。”
    宜晴厉声道，“够了。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宜晴扯出一丝笑容，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我要看你变老的样子，看你头发花白，看你皱纹满布，直到你走不动了，我都要陪在你身边。”
    乐天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王稳过来禀报乐天，说是钦天监的监正夜观星象，见有所异动，便急忙去向皇上禀明。
    可是皇上听到他的话后大发雷霆，连夜打入天牢，连夜严刑拷打，一定让他招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而妖言惑众。
    乐天皱了皱眉，“钦天监的监正，都说了什么，惹怒了父皇？”
    王稳垂眸，“王爷，您觉得有什么能让皇上大发雷霆？”
    乐天轻呼一口气，“难道他说了对母后不利的话？”
    王稳点点头，“那钦天监的监正也是蠢的可以。”
    “他招了，是受何人指使吗？”乐天缓缓问道。
    王稳撇了撇嘴，“他刚开始一再发毒誓，说无人指使。后来，实在是受不住酷刑，便开始胡乱咬了。”
    乐天脸色一沉，“不用问，父皇一定把他咬出的人，全都压入牢中，严刑拷问。”
    “没错，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抓了不少人了。”
    乐天神色凝重，“其实父皇这么做，不过是震慑人心。他明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无辜的。”
    此时，有人来禀报，“王爷，苏姑娘跪在门口，说是有事相求。”
    “苏姑娘？哪位苏姑娘？”乐天挑眉。
    “就是翰林院编修苏然的女儿，苏锦盈。”
    乐天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苏锦盈走到乐天面前的时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乐天赶紧去扶她。
    苏锦盈哽咽道，“王爷，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钦天监的监正胡乱指认的人中，便有苏然一个。
    可是苏然只是小官，钦天监的监正为何会想到他呢，原来，苏然编纂史书，提到过“中宫善妒，则国之不祥”的话。
    “王爷，我爹身体不好，他受不住刑的。他官职低微，如何指使得了钦天监的监正？”苏锦盈又跪了下来。
    乐天神色一敛，“天牢，谁在负责审问？”
    王稳答道，“是莫强大人。”
    乐天知道莫强是有名的酷吏，在他手上的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去天牢。”
    乐天嘱咐明娴照顾好苏锦盈，他带人连夜赶去了天牢。
    “属下参见王爷。”
    乐天看了看莫强，“莫大人，借一步说话。”
    莫强不知道乐天深夜来天牢是何意，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敢得罪。
    “王爷有事，只管吩咐。”莫强满脸堆笑。
    乐天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莫大人连夜审问，辛苦了。”
    莫强抿了抿唇，“如此大逆罪人，竟敢诋毁皇后，属下定查个水落石出。”
    情贵独钟


第四百七十四章 情非得已


乐天笑了笑，“莫大人抓的人中，可是有一个叫苏然的？”
    莫强有些疑惑，暗道，怎么魏王突然提到这个翰林院小小的编修呢。
    “确实有个叫苏然的，是翰林院的编修。”
    乐天撇了撇嘴，“本王最近新纳了一个小妾，就是苏然的女儿。”
    莫强一怔，随即满脸堆笑，“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只是苏然确实说过大逆不道之言，有多人听到，连他自己都招认了。若要释放他，还需王爷进宫，请一道皇上的手谕才行。不过请王爷放心，属下绝不会再对苏然用刑。”
    乐天抿了抿唇，点点头。
    就在次日乐天准备进宫的时候，罗铭来了，两人就苏然的事情商量了一番。
    “王爷，依本相看，你莫不如就像跟莫强讲的那样，就说王妃有孕不方便伺候，你新纳了苏锦盈为妾。”
    乐天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的话，苏姑娘以后如何谈婚论嫁。”
    罗铭轻呼一口气，“岁日的时候，你的王妃和侧妃殿内起争执，被皇上赶出宫的事情，被五公主蓄意传播。现在钦天监的事，事关皇后，如果你执意让皇上放人，不仅皇上不悦，皇后也会觉得你在针对她。如果这个时候再传出皇上皇后对你不满，那么朝廷上本来支持你的人，也很容易转而支持燕王。王爷，三思啊。”
    此时，苏锦盈突然出现，跪了下来，“王爷，救人要紧。您就按罗相大人说的做吧，锦盈不在乎。锦盈只是担心这件事会连累王爷。”
    乐天深吸一口气，“放心，交给本王。”
    他进宫的时候，乐仙正亲自为路小妹梳理秀发。
    “娘，您的头发还是这么乌黑浓密，一根白发都没有。不知道宁宁到了您的年岁，是不是也是这样。”
    路小妹笑了笑，“你到了娘的年岁，一定比娘还年轻。”
    “娘娘，公主，魏王殿下来了。”
    乐天急步走了进来，“母后，五妹。”
    路小妹转过头，“怎么，有事儿？”
    乐天躬身拜了一下，“儿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说吧。”路小妹笑了笑。
    乐天抿了抿唇，忆起罗铭的嘱咐，千万不要提钦天监的事，只说苏然。
    “母后，儿臣新纳了一个妾室，名唤苏锦盈，他爹就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叫苏然，这个苏然有些糊涂，有时口无遮拦，儿臣昨晚听说他因为说错了话，被抓入天牢了。”
    路小妹微微一怔，看了看乐仙。
    乐仙笑了笑，“原来四哥新纳了妾室，我们都还不知道。”
    乐天微微垂眸，“想着不过是一名妾室，因为刚刚跟宜晴办过婚宴，所以纳了她，连婚宴都没办。”
    路小妹抿了抿唇，“翰林院编修的女儿，也算书香门第，你纳了她，连场婚宴都没办，也算委屈她了。既然是你新纳妾室的父亲，怎么也要网开一面，等你父皇过来，母后跟他说一声便是。”
    乐天轻呼一口气，“苏然身体不好，锦盈在府里，一直担心。”
    乐仙轻轻嗤笑，“四嫂知道你这么宠爱苏锦盈，没有醋意吗？”
    乐天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路小妹怂了怂肩，“秋月，皇上在哪儿呢。”
    “回皇后娘娘，皇上在正殿。”
    路小妹点头，“宁宁，陪母后过去吧，你四哥等着手谕呢。”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好。”
    乐天和苏锦盈把苏然从天牢里接了出来。
    苏家小院里，苏锦盈深情的凝望乐天，“王爷，锦盈今生愿意服侍在您左右。”
    乐天有些为难，纳宜晴已经对明娴过意不去，那是为了救于景辰，没有办法的事情。而如今，面对眼前这位柔情似水的苏姑娘，他确实不该让她误会，错付了感情。
    “苏姑娘，令尊没事，本王就安心了。至于其他，你不必记在心里。”
    他顿了一下，“你以后会有好姻缘的，会遇到一个与你相配的良人。”
    苏锦盈泪光闪闪，“王爷是嫌弃锦盈吗？”
    乐天摇了摇头，“本王已经有明娴了。至于宜晴，纳她为侧妃是不得已。”
    苏锦盈哽咽道，“锦盈认准的，不会改变心意。我不需要名分，只求王爷答应，让锦盈留在王府，哪怕为奴为婢。”
    乐天皱了皱眉，再说下去，他怕伤害苏锦盈。
    突然，苏然推门而出，他不停的咳嗽，撑着身体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上还有伤呢。外面太冷，快进去吧。”苏锦盈连忙上前搀扶。
    苏然却一把推开了她，跪了下来，“王爷，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相报。锦盈这个孩子，从小跟着我，吃尽了苦头。她心里仰慕王爷，这辈子认定了王爷。求王爷，就收下她吧。哪怕留她在身边当一个丫鬟，也算成全了她。”
    回到魏王府，乐天不知如何跟明娴开口。宜晴却突然跑了过来，“王爷，你何时纳了妾室？怎么我不知道。”
    乐天沉了脸色，“本王纳做外室，需要你同意吗？”
    宜晴厉声道，“你才纳我这个侧妃多久，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而且，居然瞒着我，你瞒着我就算了，连王妃也瞒着。”
    “够了。”乐天吼了一声。
    门缓缓开了，明娴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冲着乐天微微一笑，福了一下身，“王爷。”
    乐天轻呼一口气，“外面冷，进房里说吧。”
    房间里，乐天饮了一口茶，还没等他开口，明娴先说道，“苏姑娘品貌皆不俗，与王爷十分相配。”
    乐天握住明娴的手，“其实，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为了救她，还有她爹苏然。”
    明娴点头，“我相信你，只是，你已经禀明苏姑娘是你新纳的妾室，如果不把她娶过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乐天怂了怂肩，“燕王假传圣旨，不是也没怎么样吗？”
    明娴摇了摇头，“不一样。母后若是知道你骗她，会对你失望的。而且，朝臣也会非议。”
    “还有，”明娴微微垂眸，“你若不娶她，苏姑娘以后怎么办。”
    情贵独钟


第四百七十五章 嘻闹


夜里，一顶花轿抬进魏王府，苏锦盈一身喜服，心情甚是激动。
    乐天没有宴请任何宾客，连乐暄他们都没请，甚至没有拜堂。
    由于苏锦盈没有贴身侍女，王府的管家为她安排了两个丫鬟服侍在身边。
    丫鬟香婧听到脚步声，欣喜的说道，“锦夫人，应该是王爷来了。”
    盖头下，苏锦盈端直身体，双手合拢。
    乐天推门而入。
    丫鬟们躬身行礼，“王爷。”
    乐天摆了摆手，房间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好。
    苏锦盈柔声道，“王爷，锦盈还以为您不会过来了呢。”
    乐天缓缓的将她的盖头掀开，“锦盈，对不起。”
    苏锦盈一怔。
    “本王今晚不能留下来，不只今晚，本王今后都不会留宿。”
    苏锦盈的一颗心微微颤抖，她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扯出笑容来，“锦盈知道，王爷纳我，已经十分为难。锦盈能在王爷身边，能每天都见到王爷，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乐天有些愧疚，轻声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吧。如果缺什么，就让丫鬟跟管家说一声。”
    苏锦盈摇了摇头，“锦盈什么都不缺。”
    乐天转身离去。
    苏锦盈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本以为可以真正成为乐天的女人，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香婧走了进来，“锦夫人，王爷怎么走了。”
    苏锦盈俯身，一滴泪滴了下来。
    香婧赶紧拿绢帕为她擦拭，压低了声音，“锦夫人，你不必伤心，来日方长嘛。一定是王妃不想王爷留下，想方设法，以退为进。王爷主要是在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儿，那便是皇长孙。”
    苏锦盈叹了一口气，“香婧，你在府上多久了？”
    香婧恭敬回答，“奴婢之前一直在魏王府。”
    苏锦盈缓缓闭上眼，“王爷可曾留宿在宜侧妃居所？”
    “王爷很少去宜侧妃那里，除了洞房花烛夜。”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明娴在房间里，摸着自己肚子，想念起家人来。
    她娘冯玉瑶已遁入空门，杳无音讯。她叹了一口气，暗道，若是她姐姐明珊还在，知道她有了身孕，一定很高兴。
    “王爷。”门外丫鬟躬身行礼。
    明娴一怔，看到乐天走了进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苏姑娘呢？”
    乐天走近，握着明娴的手，“我不能辜负你，也不能辜负自己的心。”
    “可是，苏姑娘一定很伤心。”明娴皱了皱眉。
    乐天将她揽入怀中，轻笑道，“你怎么就不能跟我母后一样呢？”
    明娴轻声嗤笑，“善妒吗？”
    乐天摸了摸她的头，“你敢说我母后善妒？”
    “不敢，妾身知罪。”
    两人说笑起来，可房间里传出的笑声，却被赶来的香婧听的一清二楚。
    公主府，乐仙闭目养神，纳兰康为她按捏肩膀。
    突然，纳兰康停住了，嗤笑一声，“该你为本世子按了。”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的手劲儿可大。”
    两人嘻闹起来。
    本是情到浓时，但是乐仙内心深处，仍然心存芥蒂。
    她觉得，如果她不是公主，纳兰康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
    如今的温情，跟从前的冷淡和轻视形成鲜明对比。
    他亲口说，这辈子只对楚妍一个女人动过真情，那么，她算什么。
    那天，他看着楚妍渐渐离去的背影，闪着泪光，乐仙全都看在眼里。甚至，那一刻，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和纳兰康一刀两断。
    她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她聪颖过人，智谋超群，可唯独这感情，让她尝尽困苦，历经挫败。
    纳兰康冷着她，她感到失落、烦闷。纳兰康重新花心思在她身上，她又觉得虚伪无趣。
    “怎么了？”纳兰康摸了摸她的头。
    乐仙缓了缓神色，“本宫该回宫了。”
    纳兰康撇了撇嘴，“我们到底何时办婚宴？”
    乐仙笑了笑，“总要等三姐先出嫁啊。”
    戏园里，连奕练着嗓子，万君玉走了过来，脸色微沉。
    “师父。”连奕躬身。
    万君玉嗯了一声，“乡下老家来人，说我老娘腿疾犯了，我一时走不开，你代为师去看看吧。”
    连奕一怔。
    “怎么，你不愿意去？翅膀硬了？为师指使不动你了？”万君玉的声音有些刺耳。
    连奕连忙说道，“徒弟不敢，我这就去。”
    万君玉点点头。
    他一走，身边的人冲着连奕低声说道，“看他那个神气劲儿，岁数越来越大，也蹦哒不了几年了。咱们这行，一靠脸，二靠嗓子。他就是看你长的俊，嗓子也不错，所以在老板面前，抢着收你为徒，然后把你当下人一样使唤。上次，瑶华公主深夜来戏园，多好个机会，你偏偏错失了。不过，你那师父是心生恐惧，怕你在公主面前露脸，怕哪天公主又想起你来，怕以后公主捧你的场，风头盖过他。所以，这才把你支走。”
    连奕笑了笑，没有搭腔。其实这些，他都懂。
    他背过身去，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坚信，那晚三公主看到他了，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走的时候，还侧面打听了为何三公主这几天没来戏园。
    有人告诉他，三公主就快大婚了，至于大婚后，会不会有所收敛，不来戏园了，也未可知。
    连奕听后，轻呼一口气。
    皇宫里，路小妹送了乐诗很多嫁妆，乐诗正在看她大婚时的礼单。
    乐霖也进宫了，看着乐诗欢欢喜喜的样子，微微一笑，“三妹，这次嫁到严府，千万别乱耍性子了，那严星磊品行端正，是个好夫婿。二哥收藏了几套名家书画，送你做嫁妆，那严星磊见了一定喜欢。”
    “谢谢二哥。”乐诗笑的嘴都合不拢。
    路小妹点头，“嗯，现在才有做哥哥的样子。”
    乐仙在一旁嗤笑，“三姐，其他两个哥哥，也要比照二哥，送一份大礼给你当嫁妆才行啊。”
    乐诗嘟嘴，“是啊，现在我出嫁，都送一份大礼。等你出嫁的时候，他们也要比照着送啊。”
    情贵独钟


第四百七十六章 茶楼密谈


乐诗微微垂眸，突然冒出一句，“大哥最近是怎么了，从前在平南的时候，与我和二哥形影不离，现在很少和我们在一起了。”
    路小妹淡淡一笑，“你大哥也该有个王妃了。”
    她知道，乐暄作为嫡长子，按历朝历代的传统，应该被立为太子，但是乐暄的性情过于软弱，她和唐少衡都觉得不适合作储君。
    乐诗突然嗤笑，“都以为四弟跟父皇一样专情呢，结果刚娶了明娴，便纳了侧妃，现在是不是又添了一个妾室，是叫苏锦盈吧？”
    路小妹瞥了她一眼，“魏王妃有了身孕，不方便服侍，宜晴的性子，你四弟又不喜欢。他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所以才纳了翰林院编修的女儿。”
    乐霖呵呵一笑，“是啊，听说宠的很，那苏锦盈的爹犯了事，四弟还亲自进宫求父皇母后网开一面。”
    乐诗撇了撇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看看这个苏锦盈，到底长什么样啊，能得四弟的宠。”
    乐霖笑了笑，“那不如，现在让母后召她入宫，就说公主下嫁，听说她字写的好，让她帮忙抄送礼单。”
    乐诗点头，“好啊，好啊，母后。”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无奈的怂了怂肩，“秋月，去传召吧。”
    魏王府，苏锦盈得知自己要进宫有些紧张，香婧说道，“锦夫人，这可是个好机会，皇后娘娘很少召见的，就连王妃，都只是岁日那天才进了一次宫。”
    苏锦盈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我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才女，皇后和瑶华公主怎么会想到我的字写的好呢。”
    “应该就是想见见您吧，毕竟之前有王爷亲自进宫求情的事儿。”
    苏锦盈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香婧，你看我这身，可以吗？”
    香婧挠了挠头，“宫里的人在等着，您快点去吧，不用换了。瑶华公主脾气不好，让她等久了，您穿什么都能挑出错来。”
    “好。”苏锦盈深吸一口气，急步跟着宫人走了。
    乐天回到府上，才听说苏锦盈进宫的事情。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明娴微微一怔，“王爷是担心锦盈妹妹吗？”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三姐的性情，跟宜晴差不多，一言不合，便一发不可收拾。锦盈心思单纯，我怕她被三姐欺负。”
    明娴垂眸，“那王爷不如现在进宫，有你在，三公主便不会欺负锦盈了。”
    乐天摇了摇头，“可我今晚还有事。而且，我进了宫，万一又跟三姐起什么争执，会让事情更复杂。”
    明娴挑眉，“那我也进宫，陪着锦盈妹妹。”
    “千万不要，”乐天厉声道，“你现在怀了身孕，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可知道，母后从不召你入宫，我有多开心。”
    用过晚膳，乐天穿了便装，直奔一家茶楼，那茶楼名叫品茗轩，开在僻静之地。
    品茗轩里，有人在等乐天，便是纳兰央。
    “参见魏王殿下。”
    乐天神色一敛，“不必多礼。”
    纳兰央看了看乐天的脸色，缓缓开口，“王爷可是想知道之前希杰出逃的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
    乐天点了点头。
    纳兰央轻呼一口气，“的确是我父王主使，他本是让我去找蒋福，让蒋福来办，可是那蒋福不肯，所以我父王才与我商议，我们来动手，利用窦雨，嫁祸给蒋福。”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不过王爷想用这件事扳倒我父王，怕是没那么容易。”
    乐天凝眉，“为什么？”
    纳兰央笑了笑，“蒋福不会出来作证，否则他就是知情不报。”
    乐天轻哼一声，挑眉道，“六公子也不会出来作证，因为你现在还不能跟你父王翻脸。”
    纳兰央撇了撇嘴，“如果这件事可以让我父王翻不了身，我一定会出来作证。只是动手的那些人，除了窦雨，其他都是我父王豢养的死士，他们的身份无从查证，且死无对证。我父王手握兵权，仅凭我一张嘴，根本定不了他的罪。我父王会说，是我因为生母的死，对他心生怨恨，所以诬陷于他。”
    乐天深吸一口气，“那么，除此之外呢？本王之前从苍州返回京都途中遇袭，是否是你父王指派铁煞为之？”
    纳兰央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清楚。但是铁煞，据我所知，自从他杀了希良，就跟我们纳兰府没有联络了。”
    乐天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一直以为铁煞是受控于纳兰羽，难道除了纳兰羽，还有别人想要他的命。
    铁煞行刺那件事，他没有向他父皇禀报，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也下了封口令。因为，他怕深查这件事，会连累太多人。
    “王爷？”纳兰羽看乐天一时失神。
    乐天抿了抿唇，脸色微沉。
    纳兰央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不过，有一件事。”
    乐天怂了怂肩，“什么事？”
    纳兰央压低了声音，“我父王好像在私造兵器。”
    “在哪儿？”乐天一怔。
    “在恒州。”
    乐天出了茶楼，便赶回王府。
    “锦夫人，从宫里回来了吗？”乐天去了苏锦盈的居所。
    香婧摇了摇头，“还没回来。”
    乐天点了点头，就要走。
    香婧突然喊道，“王爷。”
    乐天回头，“怎么，有事？”
    香婧闪着泪光，低声说道，“那晚，王爷走了后，锦夫人哭红了眼，一夜未眠。”
    乐天皱了皱眉，顿感忧闷。
    香婧看了看乐天脸色，又补了一句，“今天，锦夫人进宫前有些害怕，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但不是担心自己受罚，而是担心给王爷惹麻烦。”
    乐天深吸一口气，“本王进宫去看看。”
    香婧闻言大喜。
    就在这时，有丫鬟过来禀报，“王爷，王妃害喜严重，有些不适。”
    “叫御医了吗？”乐天急忙过去看明娴。
    “已经去叫了。”
    香婧心中充满怒意，她既然跟了苏锦盈，便视她为自己主子。在她看来，明娴就是故意的。
    她觉得苏锦盈就是太善良软弱了，每天早上去给明娴请完安，还要去给宜晴请安，每次都受宜晴的欺负。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争宠


乐天一直守着明娴，直到次日傍晚，明娴害喜的症状得到缓解，已经没有明显的不适。
    管家过来禀报，“锦夫人从宫里回来了。”
    乐天微微点头，“好的，知道了。”
    明娴微微一笑，“王爷，想来锦盈妹妹为公主抄写礼单辛苦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乐天抿了抿唇，“那我去去就回。”
    他缓步走到锦盈的居所，一推开门，就见香婧挂着泪痕。
    再看锦盈，浑身疲倦，像是一夜未合眼，她有些躲躲闪闪的，将手藏到衣袖里。
    “香婧，你先下去吧。”
    香婧福了一下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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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天走近，“我三姐，没有为难你吧？”
    苏锦盈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的手怎么了？让本王看看。”
    苏锦盈垂眸，“没，没怎么。”
    在乐天的坚持下，苏锦盈将手伸了出来，只见握笔处，红肿不堪。
    “不就是抄写礼单，怎么会这样？”乐天一怔。
    他下意识的托起苏锦盈的手，苏锦盈突然疼呼出声。乐天仔细一看，苏锦盈的手上居然有被针刺的痕迹。
    苏锦盈赶紧解释道，“这是我绣花时不小心扎到的，跟公主无关。”
    乐天自然是不信。
    苏锦盈缓缓开口，“是公主夸我字写的好，所以除了抄写礼单，还让我帮她抄写经书。”
    “你抄了一夜，是吗？”乐天皱了皱眉。
    苏锦盈点头。
    乐天突然喊道，“来人，去把玉婉叫来。”
    没多久，玉婉便来了，“参见王爷，锦夫人。”
    乐天厉声说道，“玉婉，你现在就进宫，告诉皇后和瑶华公主，就说锦盈夫人身体不好，以后恐不能再进宫。”
    玉婉一怔，苏锦盈也面露恐惧，她连忙跪了下来，“王爷，不可啊。是妾身愚笨，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乐天加重了语气，“还不去？快去啊。”
    玉婉躬身拜了一下，“是。”
    皇宫里，玉婉如实禀报，路小妹脸色一变，“去把三公主找来。”
    没多久，乐诗便过来了，她看到玉婉在泰辰宫，“玉婉，你怎么进宫了？”
    玉婉躬身行礼，咬着唇，不敢直视乐诗。
    路小妹轻哼一声，“你欺负苏锦盈了？”
    乐诗一怔，“没有啊。”
    “那老四特意让玉婉进宫说一声，说是苏锦盈身体不好，以后不能再进宫了。”路小妹撇了撇嘴。
    乐诗陡然升起怒意，“什么意思？她进宫的时候，身体还好好的，没见有什么不舒服。她还主动提出，帮我抄写经书。”
    路小妹瞥了玉婉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玉婉跪了下来，额角已经出了汗，“王妃害喜，魏王殿下一直陪着王妃，后来王妃好多了，殿下就去看了刚从宫里回来的锦夫人。没多久，殿下突然派人去叫奴婢，让奴婢马上进宫，代话给皇后娘娘和三公主。”
    乐诗呼吸加重，“是她费尽心思讨好本宫，本宫可没让她连夜抄写，也不知道她回去跟老四怎么说的。”
    乐诗顿了一下，“本宫现在就去魏王府，当面质问她。”
    路小妹抿了抿唇，“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还是你父皇说的对，就不该让她们进宫。”
    路小妹看了看玉婉，“玉婉，你回去吧，告诉魏王，就说我们都知道了，让他放心，以后就算她想进宫，都不能再进了。”
    玉婉拜了一下，“是。”
    玉婉走后，乐诗还是不服气，越发觉得那苏锦盈心思恶毒。
    而路小妹也跟唐少衡说了这件事，唐少衡轻呼一口气，轻笑道，“女人为了争宠，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个苏锦盈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为了得到乐天的怜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撒这个谎，也不怕得罪乐诗。”
    路小妹笑了笑，“她是抓准了乐天的性子，知道他心软。哎，明娴心思单纯，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唐少衡撇了撇嘴，“我这一生费劲心机，保护你和孩子们。至于儿子的女人嘛，就该由他自己守护了。”
    魏王府，苏锦盈闪着泪光，哽咽的向乐天诉说，她儿时的困苦，“我出生没多久，娘就不在了。看到别的孩子都有娘，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被娘疼，被娘爱是什么滋味。别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我要学会洗衣裳，可我的小手怎么也洗不干净。当我还没有扫把高的时候，我就拿着它打扫院子。后来发生战乱，我和爹颠沛流离，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又遇天灾，更是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乐天闻言泪水滑落，“我小的时候，被寄养在外，再后来被人拐走。我被卖到戏班，受尽折磨。我逃了出来，又饱受饥饿和苦难，我在冰天雪地里挨家逐户去乞讨，希望有半块饼可以充饥。”
    苏锦盈突然轻轻捂住乐天的嘴，“乐天，别再说了，你受的每一份苦，锦盈都心如刀割。”
    这是苏锦盈第一次叫乐天的名字，她双眼凝望乐天，泪水不停滴落。
    终于，乐天不自觉的把她抱在怀里。
    门外，香婧看着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微微一笑。
    次日，明娴早早起身，她知道昨夜，乐天留宿在苏锦盈那里。
    她告诉自己，劝慰自己，乐天是王爷，作为亲王，他不可能只有自己。他对自己的心一直未变，已经是十分难得。
    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阵失落。因为在心底深处，她多少还是期盼过可以永远和乐天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宜晴得知乐天昨夜留宿在苏锦盈那里后，怒不可遏，直接上门去责问。
    “王爷，你出来。你说过，你只会爱明娴一个，你纳我，是不得已，所以不能跟我做真正的夫妻。可你现在呢？你和苏锦盈就能有夫妻之实，凭什么？你不是只爱明娴王妃吗？”
    门开了，乐天沉着脸色走了出来。“闹够了没有？你若是想回镇国公府，本王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宜晴哭了，“你想休了我？”
    乐天急步离去。
    房间里，苏锦盈得意的笑着，香婧低声道，“锦夫人放心，香味很淡，王爷不会起疑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 如愿出嫁


乐天走到明娴的院子，他在院门口徘徊很久，没有进去。
    昨晚留宿在苏锦盈那里，他懊悔不已，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明娴解释。
    “王爷。”明娴缓步走了出来，福了一下身。
    乐天赶紧扶住她，“都说了，你跟我不用行礼。”
    明娴微微一笑，“礼不可废，不然他们会笑我这个出身江湖的女子不懂规矩。”
    乐天轻呼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明娴眨了眨眼，“王爷已经做的很好了，锦盈妹妹是个好姑娘，王爷纳了她，也该对她负责。”
    突然，宜晴急步走了过来，“王爷，我到底哪里不如苏锦盈，她不过是一个妾室，我是你的侧妃。”
    乐天瞥了她一眼，“是啊，她出身确实没你高，但是她知礼数，懂进退。不像你，凭着性子胡来。”
    “参见王爷，王妃，侧妃娘娘。”苏锦盈已经梳妆完，过来请安。
    今天的她，与往日不同，特意让香婧为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着了淡淡的妆容，还斜插了一朵海棠花。
    宜晴瞪了她一眼，明娴笑着说道，“快快起身。还没用早膳吧？不如一起。”
    苏锦盈垂眸，“妾身不敢打扰王爷王妃。”
    说着，眼神望向乐天。
    乐天怂了怂肩，“一起吧。”
    苏锦盈微微一笑。
    宜晴赌气回了镇国公府，父亲宜恩劝她务必忍耐，要她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以柔克刚。
    一旁的天佑冷笑，“一个人若是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没用。二姐，弟弟劝你，还是早日对魏王死心。”
    宜恩厉声道，“天佑，别乱说话。”
    宜晴挂着泪痕，缓缓开口，“新婚之夜，他说他这辈子只能有明娴一人，但是会给我侧妃应有的名份和尊重。我想着，谁让他先认识了明娴呢，我也只能认命。可是，现在，他居然和妾室苏锦盈有了夫妻之实，爹，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天佑冷哼一声，“你看，我说吧，专情什么的都只是借口，他就是不喜欢你而已。”
    宜恩神色一敛，“晴儿，爹知道委屈你了。可当初魏王肯娶你，也确实是我们用于景辰胁迫他啊。他，心里有气，也是人之常情。挽回他的心，你要慢慢来。”
    他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爹老了，不能护你们一辈子。魏王是个心软之人，你在名份上至少是他的侧妃，爹是希望若是以后发生什么事，他能护你周全啊。你姐姐的死，爹心如刀割啊，爹对不起她。”
    宜晴哭了起来，“我想大姐。”
    天佑闪着泪光，背过身去，手紧紧握成拳头。
    宜晴没等乐天派人来接，便自己回了王府。香婧得意的过来告诉她，王爷有命，以后苏锦盈可不过来给她请安。
    宜晴看到香婧的模样，忍不住动怒，上去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香婧当面不敢怎么样，可离开了宜晴的居所，便回去跟苏锦盈哭诉。
    苏锦盈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她毕竟是镇国公的女儿，虽然镇国公势力不如从前，但是威望尚在。她打你的这巴掌，我记下了。”
    香婧点头，“锦夫人放心，香婧懂的。”
    瑶华公主大喜，各位朝臣都送了贺礼，乐诗满脸欢喜，将苏锦盈那件事抛之脑后。这也让战战兢兢的苏锦盈松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皇上来了。”
    乐诗起身，拜了一下，“参见父皇。”
    唐少衡看着满屋的礼品，“还满意吗？”
    乐诗点头，“儿臣十分满意。”
    “满意就好。”唐少衡看了看乐诗，轻声道，“女儿，爹希望你能幸福。”
    乐诗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哽咽道，“父皇，对不起，之前因为盛宇，女儿让您伤心了。”
    唐少衡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道，“过去的事，不提了。”
    次日，乐诗和严星磊在皇宫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而严星磊木然的神情，让路小妹有些隐忧。
    唐少衡嘱咐了严星磊几句，让他好好的待乐诗，严星磊点头答应。
    婚辇离开皇宫，乐诗怀着又激动又高兴的心情，看着马上她那个心仪的男人。
    因为在宫里拜了堂，严府直接开了喜宴。
    本来严亮不善于结交，平时没有太多好友，可是这次婚宴，平时不来往，他没请的人，都来了。
    原本的喜桌不够坐，他只好吩咐临时增加。他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来了，并且态度十分恭谦，让他有点不习惯。他知道，这都是看着瑶华公主的面子。
    严星磊挨桌敬酒，仿佛想把自己喝醉。
    严夫人让人将他叫了过来，“磊儿，今天是你和公主的新婚夜，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你别再喝了，就当为了严家，娘求你了。你心里难过，娘都知道。”
    严星磊深吸一口气，“淑兰呢？”
    严夫人抿了抿唇，“娘没让淑兰出来，放心吧，寒雯陪着她呢。”
    严星磊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乐诗的贴身侍女如画走了过来，躬身一拜，低声说道，“驸马爷，公主让您早些过去，别喝太多酒。”
    严星磊哼了一声，“知道了。”
    严夫人轻推了他一下，“快去吧，这里有我和你爹。”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去了喜房。而乐诗少有耐心的蒙着红盖头，在等他。
    婚宴上，乐霖和肖子俊喝的十分尽兴，蒋一州一直讨好他的堂姐蒋美云。
    纳兰康和乐仙一起来参加婚宴，很多人看到他们俩在一起，都安了心。
    “魏王殿下到。”
    乐天本来是不想来的，白天进宫观礼都是不得不去。
    明娴劝他，亲姐姐成亲，这辈子只有一次，让他务必出席，免得落人话柄。
    其实乐天想告诉她，他姐姐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了，后来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四哥，你来了。”乐仙起身，冲着他微微一笑。
    乐天点点头，瞥向她身旁纳兰康的眼神有些冷。
    纳兰康抿了抿唇，“公主，那边是我父王昔日的部下，小王去打声招呼。”
    “好。”乐仙微微颌首。
    情贵独钟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新婚之夜


“四哥最近在忙些什么？最近也没看到舅舅。”乐仙轻笑。
    乐天抿了抿唇，“三姐出嫁了，你何时出阁？”
    乐仙侧目，“怎么，四哥没带四嫂过来？”
    乐天淡淡一笑，“她有了身孕，这里人太多，就没让她过来。”
    乐仙走近，压低了声音，“苏锦盈在王府里，你居然安心让四嫂留下。”
    “你什么意思？”乐天挑眉。
    乐仙神色一敛，“三姐说，她并没有为难苏锦盈，也没有让苏锦盈连夜抄写经书。三姐虽然骄纵，但是她从不说谎。”
    说完，乐仙便走开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苏锦盈柔情似水，单纯善良的模样。他还是相信苏锦盈没有骗他。
    乐暄坐在那里，身体有些僵硬，他看着自己两个兄弟，乐霖春风满面，乐天尽得人心，还有他那聪颖过人的五妹。
    他觉得自己最无用，一无是处。
    突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请问，您看到礼部尚书吴之荣吴大人了吗？”
    乐暄一转头，看到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出现在眼前。
    乐暄身旁的随从厉声道，“这是齐王殿下。”
    那姑娘赶紧行礼，“小女惊扰殿下了，还请殿下恕罪。”
    乐暄微微一笑，“小姐是吴大人府上的千金吗？”
    那姑娘面露娇羞，微微垂眸。她身旁的丫鬟答道，“回齐王殿下，我家小姐正是吴大人的千金，老爷说去敬酒，不见回来，小姐怕老爷喝多了，醉倒在哪里。”
    乐暄抿了抿唇，冲着手下摆了摆手，“你们快去寻一下吴大人。”
    “是。”
    乐霖看到乐暄身旁有位佳人，撇嘴笑着走了过来，“大哥，这位小姐是谁啊？”
    乐暄微微颌首，“敢问小姐芳名？”
    那姑娘抿了抿唇，“小女叫若芳。”
    “吴若芳”，乐暄口中念着她的名字，“二弟，她是礼部尚书吴大人的千金吴若芳。”
    乐霖呵呵一笑，“人长的好，名字也好。”
    他轻声道，“大哥，你也该添位王妃了。”
    乐暄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别乱说，别损了小姐的名声。”
    这时，乐暄的手下扶着有些醉态的吴之荣走了过来。
    “参见两位殿下。”吴之荣满身酒气。
    “爹，你去哪儿了？女儿到处找您。您要谢谢齐王殿下，是他吩咐手下帮女儿去寻您。”
    吴之荣低声道，“大惊小怪，爹还能丢了不成。”
    他躬身又拜了一下，“微臣多谢齐王殿下。”
    乐暄摆了摆手，“无妨，举手之劳。”
    乐仙望向这边，嘴角微微上扬。
    吴之荣带着女儿回了座位，乐暄有些失神。乐霖笑道，“大哥，是看上那个吴若芳了吧？她倒是不错，不过她那个爹有些糊涂。”
    乐仙缓步走来，坐了下来。“刚才那位姑娘是吴之荣的女儿？到底何事啊？”
    乐暄缓缓开口，“哦，吴小姐找不到去敬酒的吴大人了，怕她爹醉倒，所以寻求帮忙。”
    乐仙笑了笑，“这个吴小姐倒是勇敢啊，直接来找大皇子帮她找人。”
    乐暄连忙说道，“她并不认得本王，只是随口问问。”
    乐仙撇了撇嘴，垂眸道，“就算她不认识大哥，总知道这是婚宴的主位，能坐在主位上的，除了我们几个，还会有谁啊？”
    乐霖哈哈大笑，“五妹，你别说穿啊，说穿了，就没意思了，是吧，大哥。”
    乐暄淡淡一笑。
    严夫人求天庇佑，千万别出事，可最后还是出了。
    喜房里，严星磊大发脾气，“我早就听闻你流连戏园，深夜与戏子饮酒的事，可没想到，你是真的做出了越矩之事。你贵为公主，却有失妇德，不知廉耻。”
    乐诗厉声道，“够了，本宫虽深夜在戏园饮酒，但是并没有做出越矩之事。本宫现在不妨告诉你，本宫在平南的时候，成过亲。”
    严星磊心里一震，在他看来，女子需从一而终。“你居然故意欺瞒我，欺瞒严家，你，你……”
    乐诗深吸一口气，她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画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人去宫里禀报一声。她看自己主子和严星磊越吵越凶，她怕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待不起。
    乐诗厉声道，“如画，都这么晚了，我父皇母后应该已经歇息了，不准去惊扰他们。”
    如画躬身，“是。”
    乐诗缓了缓心神，语气软了下来，“相公，我不是有意欺瞒。那个人，那段情，我实在想忘却，不想提起。”
    如画连忙低声说道，“是啊，驸马。皇上曾经下过禁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公主也是不得已。”
    严星磊浑身颤抖，可能真的是喝多了酒吧，又或者这段日子太过压抑，他把所有的不满都发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自己摔打的东西，退后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
    门外，严夫人听到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擦了擦眼泪，推门而入，“磊儿，公主是君，你是臣，不得放肆。”
    严星磊没有说话，乐诗也僵直着身体，坐在那。
    突然，严夫人看到地上打碎的玉杯，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圣上御赐的九彩宝石白玉杯啊，这可怎么是好。”
    要知道，打碎御赐之物是大不敬，依罪当诛。况且这九彩宝石白玉杯价值连城，是吉祥之物。
    严星磊这才有些缓过神来，“娘，您快起来，别割伤手。”
    “孽障啊。”严夫人哭泣道。
    乐诗轻呼一口气，“没事的，就说是我打碎的，父皇不会怪罪的。”
    乐诗没有说“本宫”，而是“我”。
    严夫人狠推了严星磊一下，“还不赶快谢谢公主。”
    严星磊咬了咬唇，谢谢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画战战兢兢的说道，“驸马爷许是酒有些喝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严夫人咳嗽了两声，“是啊，以后再也不让他喝这么多酒，惊扰公主了。”
    乐诗微微抬眸，“相公，我困了，我们早点歇息吧，你若有话，为妻明天与你详说，可好？”
    严星磊缓缓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严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如画也小心翼翼的跟着退了出去。
    情贵独钟


第四百八十章 愁绪


深夜与严星磊争吵后，乐诗睡的很沉，一直睡到次日午时才起身。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严星磊不在身边，“如画，如画？”
    如画赶紧推门而入，“公主。”
    乐诗皱了皱眉，“驸马呢？”
    如画躬身，“驸马去书房了。”
    “去书房干什么？”乐诗伸了伸腰。
    如画答道，“听府上的人说，驸马苦读，是为了明年的科举。”
    乐诗笑了笑，“普通人科举不过是为了出仕，他都已经是驸马了，若是想出仕，本宫去与父皇说便是。”
    如画不敢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位驸马爷是自许清高的才子，自然是想凭借自己的才华谋得一官半职。
    按照国礼，公主新婚，次日应与驸马一起去宫里谢恩。而按照家礼，次日一早也应去见公婆。
    严亮对这个公主儿媳，是能避就避。可严夫人一早就催着他起身，她怕乐诗依家礼来拜见公婆。
    可是等到了午时，也不见乐诗的身影，下人告诉她，公主还没起。
    严夫人觉得家礼可免，毕竟乐诗是公主，但是国礼不可废，她催说让严星磊陪公主一起进宫。
    书房里，严星磊在桌案旁，翻阅着古籍，“她都还没起身呢，即便现在进宫，也已经晚了。”
    严夫人低声提醒道，“她是公主，失了礼数，皇上皇后也不会怪她，只会怪你。若是心中起疑，打听新婚之夜的事，知道你与她争吵，还失手摔坏了御赐之物。你不要命了？”
    严星磊脸色微沉，将书一合，“皇上皇后就是对她太过骄宠了。”
    突然，门口响起乐诗的声音，“父母宠爱子女，是天经地义。难道，严大人和严夫人就不宠爱你吗？严公子。”
    乐诗推门而入，脸上到是挂着笑容。
    严夫人一怔，“三公主。”
    “婆母安好。”
    乐诗微微颌首。
    严夫人身体微微发抖，“公主，磊儿在等你，一起进宫谢恩。”
    乐诗呵呵一笑，“不用了，我母后也许现在还没起身呢。”
    严星磊看了看严夫人，轻呼一口气。
    乐诗偏着头，撇了撇嘴，“对了，刚才岳姨娘在我院子里跪着，说是要拜见本宫，本宫让她回去了，并且免了她以后的请安。相公，你觉得如何？”
    严星磊听到“岳姨娘”三个字，像被针扎一般难受，他脸色突然一沉，垂眸道，“星磊替淑兰谢谢公主了。”
    这句话又如针扎般让乐诗难受，她脸色一变，“相公，我才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哪里用说谢谢。”
    严星磊又将书打开，“公主，没什么事，星磊要做功课了。”
    乐诗看了看低眉顺眼的严夫人，“婆母，相公满腹经纶，若是想谋得一官半职，只需要跟本宫说。不知道他想任什么职位？吏部？还是跟公爹一样，在工部？”
    严夫人满脸堆笑，“我们严家真是深受皇恩啊。星磊，公主的情，你要领啊。”
    严星磊重重的摔了一下书，“够了，我看书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乐诗陡然升起怒意，“我父皇批阅奏折的时候，都没有嫌我打扰。”
    她顿了一下，走了过去，“我看，如果是岳淑兰，你便会让她留在身边，给你研磨，与她一起研读，是吧？”
    严星磊冷哼一声，脱口而出，“是。”
    乐诗一怔，刚刚平稳的心又颤抖起来，“严星磊，你还记得在宫里，我父皇的嘱托吗？他只希望你对他的女儿好。”
    严星磊就算再清高，也懂得皇权不可犯，皇上登基以来整治了不少人，雷霆手段毫不手软。
    他缓了缓心神，冲着乐诗拜了一下，“公主在上，星磊无意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严夫人也劝道，“公主，磊儿从小脾气就倔，他不是故意的。”
    乐诗摆了摆手，“本宫昨夜说过，你若有话问本宫，本宫一定和盘托出。今日，你虽然没问，但是情绪仍存，好，本宫来讲，在平南的时候，本宫恋上一个普通的侍卫，我父皇母后反对，哥哥妹妹没一个支持本宫，但是本宫不听，一定要嫁给他。最后，我父皇母后妥协了，准本宫下嫁，并且对他加官晋爵。可是他不知感恩，酒醉后居然敢对本宫动手。最后，因为他德不配位，贪墨渎职，被父皇依罪诛杀。”
    严夫人听后，吓得变了脸色。
    严星磊也微微一怔。
    乐诗转身便走，走之前说了一句，“驸马今日，许是昨夜的酒还没醒。记住，以后，别再喝了。”
    五公主府，朱立禀报，“少主，不出您的所料，国舅和楚妍，已经动身去恒州了。”
    乐仙点了点头，“告诉冯啸雷，依计行事。”
    “是。”
    朱立走后，乐仙在院子里练剑，剑法出神入化，剑气亦可伤人。
    她自小练功，无论何时，从不松懈。即使心烦意乱时，她都能很快进入状态，将愁绪甩到一边。而现在，令她心烦意乱的，就是纳兰康。
    若没有少年初遇，情窦初开。若没有江湖再见，雷雨夜定情。若没有他另有所爱，对她趋于利用。若没有如今的虚情假意，让她心烦意乱，那她便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唐乐仙。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
    这辈子，怕只有男女的感情让她感到无法掌控，难于算计。
    青黛远远的望着，微微皱眉。
    乐仙收招，泽兰拿了绢帕为她上前擦汗。
    “青黛。”乐仙叫她上前，泽兰恭敬的退了下去。
    “什么事？”乐仙挑眉。
    青黛缓缓开口，“贺敏儿有身孕了。”
    乐仙一怔，随即淡淡一笑，“知道了。”
    她缓缓闭上眼，突然忆起曾经跟纳兰康的对话。
    “公子也是更疼爱嫡出的子女吗？”
    “本公子虽有侧室和侍妾，却还未娶正妻，也尚无子嗣。”
    乐仙突然睁开眼，“身孕？陶姜，杨斌。”
    她心里暗道，陶姜曾经怀有身孕，到底是谁的？应该是在山寨时怀的，很可能是纳兰康或者杨斌的。纳兰康明知道可能是自己的骨肉，却仍旧赶尽杀绝。也许，杨斌就是因此心软想放过陶姜，才会跟纳兰康反目。


第四百八十一章 意犹未尽


乐仙知道，贺敏儿有孕，一定是纳兰康默许的，她叹了一口气，“难道，他就是不想让我生下他的长子吗？”
    她暗道，也对，是她害他失去了楚妍，他却为了权位不得不与她在一起。也许，这就是他报复她的手段。
    青黛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少主，那恒州的事儿，还要继续吗？要不要把朱立追回来？”
    乐仙摇了摇头。
    安王府，纳兰康丝毫不避忌贺敏儿有孕的事，还张罗要带贺敏儿去寺庙，求天庇佑，让他喜得一子。
    贺敏儿刚开始还担心，怕公主尚未嫁过来，自己就先生下长子，会带来麻烦。
    但是纳兰康却笑着对她说，公主不会介意。“去准备一下吧，不要误了时辰。”
    “好。”贺敏儿乖巧的答应。
    她刚一离开，纳兰康瞬间变了脸色，他回忆起那晚，柳云飞与他私下见面。告诉了他两人是孪生兄弟的事。
    他知道了，他们的父亲姓柳，叫柳成度，曾经是江州太守之子，他们的母亲叫金美霞，长的如彩霞般美丽。
    他也知道了，他的生父是死在唐少衡手里。而如今，他还要娶他的女儿为妻。
    柳云飞就是当日带他去见青叶阁主的人，他的心被仇恨占据，他觉得自己就是为报仇而活着，这自然是来自养母涓涓从小的灌输。
    而纳兰康不同，他惯于享受荣华富贵，他的养母华婷从小教他的，就是无论何时，权位才是最重。
    所以，无论楚妍如何费劲心机挑破他与纳兰羽的关系，都没有成功。因为纳兰康清楚的知道，他有了纳兰家的支持，才能保住权位。
    面对突如其来的身世，眼前陌生的哥哥，纳兰康一时有些烦躁。
    而想到唐乐仙实际上是仇人之女，他对她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贺敏儿有孕的事，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试探。
    贺敏儿一身浅粉色衣裙，高高兴兴的挽着纳兰康的手出了门，他们一起上了马车，有说有笑。
    而安王府门口不远处，乐仙看到他们俩，淡淡一笑。
    “少主，我们回去吗？”
    乐仙笑了笑，“三姐总喜欢逛戏园，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其实乐仙喜欢听戏，只是因为她娘路小妹不喜欢，所以她从未在宫里说过想听戏的话。
    她换了寻常姑娘的衣裳，只与青黛两个人去了乐诗常去的那家戏园，百翠园。
    百翠园在京都比较有名气，戏园里的台柱就是名戏子万君玉。
    万君玉唱腔浑厚有力，在京都红了很久，人也能说会道，乐诗经常来给他捧场。
    台上，万君玉正唱着他最拿手的戏目东风恨。台下，一片叫好声。
    乐仙坐在角落里，虽然寻常的打扮，却仍然掩不住出尘的气质。
    这曲东风恨，唱的酣畅淋漓，无论是唱腔节奏，还是台步，都十分到位。
    乐仙暗道，果然是名戏子，确实不同凡响，怪不得她三姐这么沉迷于此。
    万君玉为了突显自己名戏子的位置，他出场时间一般不会太长，只唱一场，最多两场。
    只有在乐诗来的时候，他为了讨好公主，才会一连唱五场以上。
    今天，他也就只唱一场，便退下去休息了，众人听得意犹未尽。
    接下来，本应该是百翠园的另外一名也较为有名气的戏子，叫丛俊生。可是他临时被一个富商叫去唱堂会，便无法登场了。
    众人觉得没意思，便纷纷都散了。只有乐仙和青黛仍旧坐在那，听一个不知名的女戏子唱着不知名的戏。
    本来台步就跟不上乐声，她见台下很多人都离场了，心绪更受到影响，唱的更差了。中间一段，忘了好几句戏词。
    但是戏园的规矩，只要台下有一个客人在听，台上就得继续唱。所以那女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
    戏园的人想提早关门，便吩咐人提前打扫场地。
    刚从乡下回来的连奕，连一口茶都还没喝，就被管事的叫去打扫。
    他看到台下还有两个人，便低声说道，“这客人还没走，怎么好现在打扫。”
    “丛俊生临时出去串场，便派他这位得意的女弟子替他登台。但是你听听，她唱的都是什么啊。台下人都走了，不知道角落里那两位姑娘是怎么回事，也许，根本没在听吧。累了几天了，今天大家都想早点歇歇。你啊，快着点吧。”
    连奕只好拿着扫把下去打扫。台上的女子唱累了，其实还没唱完，就下了台。
    等连奕打扫到乐仙近前，见她纹丝不动。他微微一怔，“姑娘，已经唱完了，你们想听戏，明天再来吧。”
    青黛垂眸，她见乐仙没说什么，自然不敢答话。
    乐仙打了一个响指，“你骗我，刚才那场戏，明明就没唱完。”
    连奕一怔，其实他也知道，刚才那出戏，确实没唱完。
    但是那出戏，听过的人很少。是首较冷的戏目，之所以刚才台上那女子选择那首戏目，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唱功也没信心，所以才故意选了一首冷的戏目，一则，大家很少听过，所以不太能分清楚好坏，二则，也让人听着新鲜。
    可是台下人一看不是丛俊生，就都走了。
    乐仙突然神色一敛，缓步登上了戏台，居然将那女子没唱完的戏唱了出来。
    论唱腔，她远远比那女子唱的圆润动听，论步法，论神情，正融合了戏目戏词所需要的韵味。
    连奕看得一惊，他不自觉的拍了拍手，喊了一声，“好。”
    一曲唱罢，连奕高声问道，“姑娘怎会知道这出戏？”
    乐仙微微一笑，“你会唱戏吗？如果会，就上台，与我对唱一曲，如何？”
    连奕眸光一动，一撩衣襟，上了戏台。
    乐仙挥了挥衣袖，高起了唱腔，那是一首十分动听的戏，叫明珠泪。
    乐仙唱了一段，连奕顺着接了下去。
    管事的见两人在台上唱戏，也觉得新奇，而且两人的唱功，还都过的去。其实他也知道连奕会唱戏，但是奈何万君玉想压着他，他也只能为连奕暗叫可惜。


第四百八十二章 虚情假意


夜深人静，戏园里，连奕为乐仙和青黛泡了茶。
    “姑娘，有心事吗？”连奕缓缓开口。
    乐仙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面目俊秀的男子，暗道，凭他的长相和唱功，竟然在戏园里打杂。
    “你叫什么名字。”乐仙抿了抿唇。
    “连奕。”
    乐仙笑了笑，“喜欢唱戏？”
    连奕点点头，“吃这口饭嘛。”
    “班主为何不让你登台？”
    连奕有些尴尬，“我师父是万君玉。”
    乐仙微微一笑，“懂了。”
    她顿了一下，打趣道，“刚才替丛俊生登台的，就是他的女徒弟吧？”
    连奕嗤笑，“她叫玲珑，为人也八面玲珑，就是没花心思在唱戏上。”
    乐仙撇了撇嘴，“真正花心思在唱戏上的人，却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你也别笑那个玲珑，听说丛俊生脾气大，她能把他伺候好了，也是一种本事。”
    连奕轻叹一口气，“是啊，我就是太笨了，没办法让师父满意。”
    乐仙饮了一口茶，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你虽然笨，但是运气不错。”
    “运气？”连奕眸光一动。
    其实他不笨，乐仙身上散发出的贵气，还有身旁青黛的毕恭毕敬，他也算阅人无数，他猜测乐仙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茶。”
    乐仙起身便要离开。
    连奕连忙说道，“戏园的正门已经关了，我为你们领路吧。”
    “好。”乐仙微微垂眸。
    连奕带着她们从后院门出了百翠园。
    他望着乐仙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微微勾起唇角，“她到底是谁呢？”
    青黛缓缓开口，“少主，我们回宫，还是回公主府？”
    乐仙仰头看了看月色，“去安王府。”
    “现在吗？”青黛一怔。
    乐仙点头，“对，就现在。”
    她摸了摸戴着的白玉吊坠，心里暗道，“虚情假意吗？就算是虚情假意，我也想要。”
    纳兰康今晚留宿在贺敏儿的房间，值此深夜，大家都已经处于熟睡中了。
    青黛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王府守夜的侍卫，“哪个啊？大半夜的敲门。”
    当他们得知是仙宁公主深夜到访，吓得赶紧开门跪拜。
    贺敏儿的居所，纳兰康被吵醒了，刚要发脾气，下人赶紧禀报，“五公主来了。”
    纳兰康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
    贺敏儿吓得变了脸色，她怕五公主是因为得知她有身孕的事，所以气愤得深夜前来。“相公。”
    纳兰康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他缓了缓心神，“难道有急事？”
    外堂，乐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青黛为她按捏肩膀。
    纳兰康披了一件外衫，急步而来，“出什么事了？”
    乐仙缓缓睁开眼，一摆手，青黛退了出去。“没出事。只是，想你了。”
    纳兰康脸色一变，“大半夜的，本世子睡的正香呢。”
    乐仙轻声嗤笑，“是啊，就快当父亲了，夜里做梦都在笑吧？”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刚要说话，乐仙起身走了过来，抱住了他，“你曾经说，你的长子一定是你的嫡子，为什么，要食言？”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微微皱眉，“怎么，你不想让贺敏儿将孩子生下来？”
    乐仙淡淡一笑，“虽然在别的女人肚子里，但也是你的骨肉。你的孩子，我也爱啊。”
    纳兰康撇了撇嘴，“那真是谢谢你了，公主。”
    乐仙勾了勾唇角，“不用客气。”
    她抬眸，凝望纳兰康的双眼，“阿康，有的时候，我真希望时光可以停在你第一次为我弹琵琶的那个晚上，可以停在你在河边向我倾诉的那个夜里。为什么现在，我们越是亲近，我越觉得疏远呢？”
    纳兰康轻声嗤笑，摸了摸她的头，“那个雷雨夜呢？不想停留在那晚吗？”
    乐仙咬了咬唇，怂了怂肩，轻呼一口气，“我怕打雷。”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纳兰康挑眉。
    乐仙话锋一转，“怎么，你一直没注意到我今晚的打扮有些不同吗？”
    纳兰康这才注意，乐仙穿了寻常百姓的衣裙，“是有些不同，小家碧玉的装扮，也别有一番韵味。”
    乐仙哼了一声，“多谢敷衍。”
    纳兰康嗤笑，“公主，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本世子记得，你之前没这么多事啊。”
    乐仙嘟嘴，“你嫌本宫事多，也对，那贺氏多么乖巧懂事，就快帮你生下麟儿了。”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你最近是不是太闲？怎么，朝廷风平浪静，你对商会的事也不感兴趣了？”
    他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恒州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乐仙神色一敛，“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纳兰康背过身去，“那就好。”
    次日清晨，华婷刚起身，就有人禀报，“王妃，昨天深夜，五公主来了。”
    华婷一怔，“她人呢？还在府上吗？”
    下人点头，压低了声音，“公主昨夜在世子房里留宿。”
    华婷笑了笑，“知道了，管好你们的嘴。”
    “是。”
    由于睡的太晚，乐仙一直未醒，纳兰康先起身离开了。
    青黛一直守在门口，华婷过来看乐仙。
    青黛行礼，“王妃。”
    “五公主醒了吗？”
    “还没有。”
    突然，门开了，乐仙冲着华婷微微颌首。
    华婷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盼你早日嫁过来。我们婆媳俩好好说说话吧。”
    乐仙知道，因为纳兰丽婉的事，华婷心存芥蒂，她能主动示好，也是为了纳兰康。
    两人进了屋，乐仙仔细看了看华婷，她的年纪与路小妹相仿，但是如今看起来她像是比路小妹年长十几岁。
    “公主啊，我真是羡慕皇后娘娘，这世上的女子哪有不羡慕她的呢。”华婷叹了一口气。
    乐仙话锋一转，“冰莲和玉龙公子，被关在柳心阁？”
    华婷点点头，“冰莲不守妇道，做出毁王爷颜面之事，本以为王爷会处置了她，没想到，狠心如王爷，居然也会心软。”
    乐仙想到曾经在苍州太守府被冰莲算计的事，手微微握成了拳。


第四百八十三章 洗手作羹汤


乐仙劝慰了华婷几句，毕竟两人以后名义上是婆媳。
    “男人在乎的，都是对他们没那么在意的女人，阿康心里不也想着那个楚妍。你与王爷夫妻多年，安王妃只你一人。”
    华婷点点头，话锋一转，“你和阿康的婚事早就定了，我看选个较近的吉日，就把婚宴摆了吧。”
    乐仙微微一笑，垂眸道，“母后舍不得本宫出阁。”
    华婷眨了眨眼，“哎，我母亲早逝，父侯对我十分宠爱，当初我出阁的时候，父侯也是掉眼泪。”
    “南阳侯的身体好些了吧？”乐仙轻声道。
    华婷叹了一口气，“时好时坏，他啊，年纪大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嫁给王爷的时候，他有侧室，还有众多小妾。我过门没多久，那些女人就接连有了身孕，康儿出生的时候排行第七，我很希望他能得到王爷的宠爱。他从小聪颖，面目俊朗，确实没让我失望。我现在就希望康儿娶了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乐仙心中暗道，“华婷不能生养，所以冒险假孕，抱来纳兰康。妻妾争宠，勾心斗角，她既担心纳兰康的身世被揭穿，又担心他不受纳兰羽的宠爱，过的也是战战兢兢。她想让纳兰康早日娶了我，不过是觉得他有了驸马的身份护身，即便有一天身世被纳兰羽知晓，她也不怕。”
    乐仙轻呼一口气，“可是，依本宫看，阿康并不着急啊。”
    华婷嗤笑，“他啊，就是嘴硬而已。你的画像，就挂在他的书房，之前你在平南的时候，他时常盯着那画像失神，我看到过好几次。”
    乐仙的心一颤，忆起纳兰康曾经与自己的海誓山盟，若说他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她也不信。只是她永远不是他最深爱的那个。
    “禀公主殿下，王妃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下人躬身说道。
    华婷挑眉，“世子呢？叫他过来，与我们一同用膳。”
    “是。”
    用膳的时候，华婷费劲心思讨好乐仙，满桌子都是乐仙喜欢的口味。
    她与路小妹一样，不吃辣，喜食酸甜。
    “听说五公主喜欢吃红豆沙，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不过应该没有宫里的御厨做的好吃。”华婷缓缓开口。
    乐仙尝了一下，笑了笑，“本宫看，这王府的厨子不比宫里的御厨差。这红豆沙，十分合本宫的口味。”
    纳兰康撇了撇嘴，“母妃，您可有点偏心，这满桌子菜，不是酸就是甜的，是合了公主的口味，您让儿子怎么吃啊。”
    华婷哼了一声，“口味都可以改变，你要学会宠妻，公主喜欢吃的菜，你也要试着喜欢吃。”
    乐仙偏着头，看了看纳兰康，“婆母说的，你都记住了？”
    这是乐仙第一次叫华婷“婆母”，华婷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眉开眼笑。
    纳兰康怂了怂肩，抿唇而笑。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纳兰康是真心把乐仙当妻子，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坐在他对面的真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坐在他身旁的不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严府，乐诗亲手煮了一碗羹汤，端去给严星磊，有“为君洗手作羹汤”之意。
    可是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严星磊和岳淑兰在说话。
    乐诗作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如画不要出声。
    “你做的菊花羹可真是人间美味，我娘子真是贤良淑德。”严星磊笑道。
    岳淑兰连忙说道，“小点声，别传到公主耳里。”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她啊，就是命好些，在皇后的肚子里出生。又刁蛮又跋扈，还懒惰，若没有那个高贵的身份，怕是连嫁都嫁不出去。”
    岳淑兰提醒道，“相公，以后要慎言了。公主的脾气，喜怒无常。她高兴，你是驸马爷，她不高兴，可能整个严府的人都会沦为阶下囚。”
    严星磊冷哼一声，“皇上皇后宠她，可是他们也有百年之后。魏王刚毅正直，等他继承了皇位，一定不会偏私。”
    突然，乐诗狠狠的推门而入，手都有擦伤。“严星磊，岳淑兰。”
    严星磊一怔，岳淑兰吓得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乐诗眼神凌厉，指着严星磊，一字一句道，“你，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是盼着我父皇百年之后，是不是？”
    严星磊也有一丝恐惧，“我，我刚才不过是跟淑兰闲聊。”
    乐诗冷笑，“你想让魏王继承皇位？立嫡之事，是你可以妄议的吗？就凭这些话，就足够诛你们严氏满门。”
    严星磊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垂下头，“公主，是我一时口不择言，还望恕罪。”
    乐诗泪水滑落，“你说本宫懒惰？”
    她拿起如画端着的羹汤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是本宫亲手作的羹汤，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岳淑兰的菊花羹。本宫发誓再也不做了。”
    说完，乐诗怒气冲冲的离开书房，离开了严府。
    如画和侍卫紧跟其后，“公主，我们回皇宫吗？”
    乐诗摇了摇头，“不能回。母后若是知道了，该担心了。”
    她顿了一下，“去百翠园。”
    “是。”
    严府，岳淑兰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都是我不好，不该去书房送菊花羹。也不该跟相公闲聊。”
    严星磊缓缓开口，“不关淑兰的事，是我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严亮得知严星磊说了什么话后，重重的一拍桌案，“大胆逆子，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是疯了不成。”
    严夫人也哭泣道，“星磊啊，你让娘多活几年吧。”
    一旁的寒雯说道，“都是我不好，菊花羹本来应该是我端去的。”
    严府管家回禀道，“老爷，夫人，公主应该没回宫。”
    严星磊皱了皱眉，“是回公主府了吗？”
    严夫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星磊，你赶紧出去找，无论怎样，都要把公主哄好了，先带回严府再说。”
    严星磊点点头，他扶起了地上的岳淑兰，“淑兰，放心，没事的。都是我不好……”
    严亮催促道，“行了，快去吧。”
    情贵独钟


第四百八十四章 金枝玉叶


百翠园，乐诗过去的时候，戏班的班主受宠若惊，本以为公主出了阁，便不会来捧场了。
    惯于察言观色的他，自然感觉到公主的情绪不对。
    他找来管事的，吩咐他找个理由把客人都遣散了。
    诺大的戏台，万君玉和丛俊生一起登台唱戏，乐诗一个人坐在台下的正中央，如画为她轻轻按捏肩膀。
    再美的唱词，再动听的曲调，都无法拨动乐诗的心弦，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严星磊和岳淑兰的对话，她那么心爱的严公子，原来心里是如此厌恶自己。
    现在连她都觉得自己除了是唐少衡和路小妹的女儿外，一无是处。
    之前，盛宇醉酒后也说过类似的话，乐诗越发心烦气躁。
    “公主请用茶。”
    百翠园的绿樱过来奉茶，乐诗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吓得绿樱手一抖，茶水竟溅到乐诗的衣裙上。
    “放肆。”乐诗大怒，她的怒气正愁无处宣泄。
    绿樱连忙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她此时说的话，她的这副模样，又让乐诗想起了岳淑兰。
    乐诗踢了她一脚，“错了就要受罚，别给本宫摆这幅委屈的模样。”
    如画上去就打了她两巴掌，“公主穿的可是进贡的蜀锦，你知道有多贵重吗？”
    绿樱泪水滑落，但是不敢哭出声。
    班主也赶紧过来陪不是。
    台上，万君玉和丛俊生也停了下来。
    突然，有人走过来，俯下身用帕子为乐诗轻轻擦拭衣摆。
    乐诗刚想发脾气，那人一抬眸，乐诗眸光一动，他正是连奕。
    如画看了看乐诗的脸色，也认出连奕就是那晚在台上唱戏的人。只是后来，万君玉来了，他便退了出去。
    连奕微微勾唇一笑，乐诗的怒气瞬间平复下来，“你笑什么？”
    连奕轻声说道，“公主的娇嗔，让我想到一出戏。”
    乐诗怂了怂肩，“你会唱戏？哦，对啊，上次夜里，你就在台上唱戏。”
    她顿了一下，“那你现在就上台，为本宫把那出戏唱出来吧。”
    连奕微微一怔，班主赶紧吩咐，“快去啊，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听。”
    乐声再次响起，连奕一撩衣襟，上了台。这出戏的名字叫金枝，讲的是公主选驸马的故事。连奕有所准备，这段戏一开腔就从最精彩的地方唱起，节奏轻快，一气呵成。
    万君玉暗自后悔，就不该让他从乡下回来，甚至就该早早把他赶出百翠园。他暗道，连奕比他年轻太多，这次入了公主的眼，以后还有他的位置吗。
    乐诗拍手称赞，心情也好了很多。
    连奕下台，向乐诗行了大礼。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连奕。”
    连奕眨了眨眼，“公主殿下，小的斗胆请您去后院厢房更衣。”
    乐诗急冲冲出来，并没有带衣物。就算百翠园有新衣，她也不愿穿寻常的衣裳。
    如画低声道，“公主，这里离五公主府很近，奴婢去五公主府取套锦衣过来。”
    乐诗点点头，“去吧。”
    此时，乐仙在公主府里练剑，听半夏说，如画来了，说是三公主在百翠园听戏，衣裳沾到了茶水，来府上取套锦衣去为她换上。
    乐仙一怔，“怎么又去百翠园了？不是说严驸马不喜欢，她再也不去了吗？难道是跟严驸马吵架了？”
    半夏垂眸，“看如画有些急，奴婢为她取了一套云锦新衣，其他的没多问。”
    “行了，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百翠园的后院雅间，如画将取来的云锦新衣为乐诗换上。
    而连奕守在门外，等候乐诗吩咐。
    “连奕，公主叫你。”如画出来，叫他进去。
    班主送来了美酒佳肴，乐诗与连奕对饮起来。
    “你师父是万君玉？”
    连奕颌首，“是，我跟了他很久了。”
    乐诗呵呵一笑，“你为什么从不登台？万君玉把你藏的可真深啊。”
    连奕咳嗽了一声，“可能，师父觉得我戏唱的还不够好，让我多历练一下吧。”
    乐诗嘟嘴，“我看，是他怕你唱红了，抢了他的风头吧？”
    连奕笑了笑。
    乐诗抿了抿唇，“你不是京都人士？”
    连奕点头，“小的老家在江南，双亲病故后，就一个人来京都闯荡了。”
    乐诗连忙说道，“本宫也是在江南出生的，我们也算同乡。”
    连奕赶紧说道，“不敢，小的哪里敢跟公主论同乡。”
    他顿了一下，“皇上文韬武略，当年在江南就威风凛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乐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滴泪流了下来，“我父皇威风八面，作为他的女儿，我总给他丢脸，是不是？”
    连奕轻声道，“公主，您醉了。别再喝了，多饮伤身啊。”
    乐诗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元帅了，在江南，无人敢惹唐帅。我上有两个哥哥，我是父亲第一个女儿。听母亲说，父亲一直想要一位千金。我出生的时候，父亲不知道有多高兴，满月酒，都摆了三天。”
    “公主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
    乐诗咬了咬唇，“盛宇，还有严星磊，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轻本宫？这么厌恶本宫？”
    连奕疑惑，“盛宇是谁？”
    乐诗压低了声音，“盛宇是本宫第一任丈夫。”
    连奕一怔，暗道，原来瑶华公主之前成过亲。
    他饮了一杯酒，抬眸道，“公主是天之骄女，是他们配不上您的尊贵。”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禀报，“公主，驸马来了。”
    连奕有一丝惊慌，乐诗眼波一动，“让他回去，本宫不想见他。”
    门外，严星磊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严某在此向你请罪。”
    说着，严星磊跪了下来。
    房间里，连奕观察着乐诗的神情，能看的出，她还是在乎驸马的。
    他有些尴尬，驸马也许并不知道他在房里，若是他现在出去，也许会激怒驸马，可是若他不出去，驸马一会儿推门进来，看到他在里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公主。”连奕小声叫道。
    乐诗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情贵独钟


第四百八十五章 哄回府中


乐诗在房间里，一边饮酒，一边高声喊道，“你何罪之有？有罪过的是本宫，是本宫一厢情愿，强拆鸳鸯。”
    严星磊脸色微沉，没有答话，因为乐诗说的是实话，也是他心中所想。
    但是他仍旧跪着，没有起来。他觉得，若只是他一人，他便不会认错，大不了被发落。只是，他还有岳淑兰，还有背后的严家，他不能不管不顾。
    乐诗听到门外没了声音，接着噘嘴说道，“不用跟本宫道歉，你根本就认为自己没有错。”
    连奕低下头，默不作声。
    严星磊还是不说话，乐诗急了，“让驸马爷进来吧。”
    连奕一怔，微微抬眸。
    乐诗哼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只是和连奕饮酒，让驸马知道也无妨。
    可是等严星磊推门进来，看到连奕时，脸色瞬间变了，“他是谁？”
    连奕急忙起身，躬身一拜，“小的见过驸马爷。”
    乐诗皱了皱眉，“他是百翠园的人，连奕，你先退下吧。”
    “是。”连奕轻呼一口气，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严星磊强自压下怒意，“公主，跟我回去吧，我爹娘年纪都大了。”
    乐诗脱口而出，“你知道他们年纪大了，还一味顺着自己性子，胡言乱语？你说本宫也就罢了，还影射我父皇母后偏私。更加妄议立储君之事。严星磊，若不是本宫护着你，护着严家，你早该被打入天牢，大刑伺候了。”
    严星磊咬了咬唇，“我已经说了，是我一时失言，若是要去向皇上请罪，我现在就去。”
    “你行了吧，别没事找事了。”乐诗轻呼一口气。
    她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让本宫回去，也行，你要答应本宫的条件。”
    严星磊沉声道，“你说。”
    乐诗瞥了他一眼，“让岳淑兰好好呆在自己的屋子，别没事就主动去你的书房，本宫有醋意。”
    严星磊呼吸加重，他暗道，岳淑兰才是他的发妻，这辈子都是。
    “怎么？你不答应？”乐诗挑眉，“你不答应也行，本宫这就进宫，到时候，你再想从宫里把本宫接回去，就难了。”
    严星磊的手紧紧握成拳，他说了一句，“你，这是要挟我吗？”
    乐诗抿了抿唇，“妻妾有别，不管以前如何，本宫现在是你的正妻。”
    严星磊皱了皱眉，“你别欺人太甚。”
    乐诗怒极反笑，“你别忘了，是你严家向父皇求亲，迎娶本公主的。既成了皇亲国戚，又不想背上抛弃糟糠名声的人，是你啊。”
    严星磊一甩衣袖，“是你凭着公主之位，暗中让我表哥找我爹娘游说，我不能不孝，我是不得已。”
    乐诗怂了怂肩，“你也可以誓死不从的，但是你没有。”
    严星磊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还是不能誓死不从。”
    乐诗绷紧了嘴角，“所以，你就认命吧。”
    严星磊闪着泪光，点了点头，“好，我认命，我认。我答应你，你跟我回严府吧。”
    乐诗这才满意的跟着严星磊回了严家。
    岳淑兰的居所，严夫人觉得这次严星磊和公主吵架都是因为她。
    “岳氏，之前确实是严家对不住你，不过，我们可不是因为攀龙附凤，你知道的，公主倾心于星磊，我们也是不得已。”严夫人咳嗽了两声。
    岳淑兰跪了下来，“婆母，淑兰都明白，淑兰从没有抱怨。”
    “可是，”严夫人想了想，缓了缓语气，“磊儿爱的还是你，他对公主，有对你的一分情意就好了。”
    岳淑兰微微皱眉，露出忧伤的神情。
    严夫人压低了声音，“皇上独宠皇后，自然也宠爱皇后生下的两个公主。都说仙宁公主最受宠，可瑶华公主也是皇后所生，看她任性的劲儿，也只能是宠出来的。就瑶华公主之前逛戏园的事，已经能看出很多事情了，淑兰，你是聪明的孩子，话，我不多说了。”
    岳淑兰拜了一下，“婆母，淑兰知错。之前，您答应淑兰留在严家，而不是一纸休书，已经算是对淑兰的恩情了。”
    严夫人也落了泪，将岳淑兰扶了起来，“磊儿是个糊涂的孩子，你要时刻提点他，千万别再闯祸了。”
    “是。”
    一旁的寒雯升起怒气，岳淑兰对她有恩，当初知道她爹娘病重，需要银两，便给了她一只玉镯，让她当了，付高额的诊金。她觉得，都是乐诗仗着是公主就欺负人，她真替自己主子不值。
    严夫人走后，岳淑兰哭的泣不成声。
    寒雯走了过去，“少夫人，别难过了。要不，我陪你离开严府，你去哪里，寒雯就去哪里。”
    岳淑兰哽咽道，“我在诗会上与星磊一见钟情，我们发誓，今生忠于彼此，除了他，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别的人了。我不能离开严家，不能离开星磊。”
    岳淑兰感到头晕目眩，寒雯将她扶到床塌上休息。
    乐诗回来后就闷闷不乐，在严夫人的劝导下，严星磊亲手做了羹汤，端给乐诗吃，这才让乐诗有了笑脸。
    皇宫里，路小妹听说乐诗又去了戏园，“你三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以后不再去了吗？去听听戏也就罢了，总在那饮酒可不好。”
    乐仙笑了笑，“没事，有那么多随从在，三姐即便喝醉了，也有人保护和照顾。”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不会是跟驸马吵架了吧？这才嫁过去多久啊。”
    乐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三姐性情刚强，这次啊，就算吵架了，受了委屈，也不会回宫哭诉了。”路小妹微微皱眉。
    乐仙嗤笑出声，“娘，谁敢让三姐受委屈啊，就严家，敢吗？严亮敢，还是严星磊敢？”
    路小妹撇了撇嘴，“纳兰世子没有让你受过委屈吧？”
    乐仙微微一怔，怂了怂肩，“还行吧。”
    路小妹有点想几个孩子了，“秋月，通知其他几位殿下，今天晚上进宫用膳。”
    “是。”
    路小妹顿了一下，又嘱咐道，“只让他们几个进宫啊。”
    秋月微微一笑，躬身道，“是，娘娘。”


第四百八十六章 立嫡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八十七章 趁机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八十八章 姐妹情深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八十九章 伪善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九十章 突然回府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眷顾


“来到宗门中之后。第一个来见的就是大长老，弟子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嗯，那就好。”大长老缓缓点头。
    他忽然微微一笑，黑衣人心中更是狂喜，他以为大家老现在要开始许给他好处了。
    而这个时候，大长老果然向他招了招手。
    只不过，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凝聚了。
    原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随着大长老的这一个动作，自己浑身都是凝固起来。
    全身冰凉，下一刻，他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张开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一点声音，都无法吐露。
    他眼睛瞪大了，凸了出去，死死的瞪著大长老了，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长老微笑着看着他“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我杀你灭口，就更轻松了。”
    他点了点他“你在八荒天门呆了一百多年，却还是没长进，这等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谈了谈手指，噗的一声轻响，这名弟子身体竟是直接炸碎。
    只不过，不是炸碎成血肉，而是砰的一声，分解为最微小，微小到甚至都让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然后，直接消失了。
    而他的灵魂，却是直接被大长老一伸手，就给拘了过来。
    然后，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之上。
    他的灵魂逐渐从虚空之中现形，浑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
    一开始，他的灵魂，脸上还流露出痛恨、愤怒、不解、怨怒的情绪，到后来，则是变成了一片呆滞。
    整个呆呆傻傻的，就好像已经变成了痴呆一样。
    大长老缓缓收回手，深深吸，吐了一口长气“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那路线，那地点，我也知道在哪儿了。”
    他看向这灵魂，微微一笑“你呢，也早点去投胎吧！”
    说着，弹了弹手指。
    此人的灵魂也是直接破碎。
    身魂俱灭，无一留存！
    这大长老的手段，当真是狠辣无比，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翻脸杀人！
    大长老微微一笑“青丘狐族是吧？倒还是一群不错的猎物呢！”
    “也罢，得到你们的消息，也该我们这一脉崛起，我们这一脉可是也沉寂了有百年了。”
    “若是能够得到你们的仙人传授的一卷残卷的话，再潜心五十年，就有希望造就一批高手，在八荒天门之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
    他霍然起身“那，我就猎狐！”
    虽说青丘之国已经灭国，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剩下的实力也是丝毫不可小觑，这样的势力还是比天元皇朝要强大很多。
    但是，这样的实力，在大长老看来，竟然也就是配得上自己这一支去狩猎一场罢了。
    就好像是普通人类去森林里面猎杀几只野兔，猎杀几只小鹿一样的轻松！
    青丘之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些猎物而已。
    由此也可见得，这八荒天门的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大长老这一只也不过就是八荒天门三大主脉之中的一只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弱势的一支，只占了八荒天门三分之一不到的实力！
    接下来几日，陈枫就住在了这里。
    他每天日子过得也很是逍遥快活，陪陪姜月纯，花如颜等人，然后便是借着那具有神奇效果的月光疗疗伤。
    大约半个月之后，陈枫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陈枫每天也都会去桑木谷一趟。
    陪陪青丘瑶光，和龙虾大叔，桑木姥姥聊聊天。
    青丘瑶光越来越黏他，和他关系越来越亲近。
    而陈枫和龙虾大树等一众山精野怪，也是都熟悉的很了，越是和他们熟悉，陈枫就越是觉得他们可敬。
    他们或草木成精，或飞鸟走兽成精，但他们，灵智早开，性情温和，与人为善。
    说起来，比许多人类武者还要平和的多。
    陈枫觉得他们是很值得敬重的朋友。
    山谷之中，陈枫握刀而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肃然之色。
    在他身体周围，杀机悄然涌动。
    而转眼之间，杀机突然变得极为的浓烈，如同实质一般，弥天盖地而起，将整座山谷都给覆盖了。
    一瞬间，这山谷里面，所有的飞鸟走兽，全部都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他们感觉到那股浓烈无比杀气的笼罩。
    而他们，只能瑟缩在其中。
    他们感觉到这股杀气强横之极，向着他们狠狠地压了下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活生生的碾碎。
    而这个时候，陈枫眉头皱了皱，轻声自语道“不对，杀气不应该这么强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些杀气骤然之间就是一收。
    但是这样一收，杀气固然减弱了，气势却也变弱了。
    陈枫皱着眉头轻声道“这样也不对。”
    于是，陈枫的杀气不断的变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日升日落，月转星移，这里已经过了数日之久。
    终于，三天之后，陈枫忽然之间杀气一扫而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在这里等待着。
    之前被陈枫的杀气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些鸟兽都是恢复了自由，忙不迭的赶紧逃跑。
    陈枫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这山谷之中又是充满了生机，又来了新的虫鱼鸟兽。
    或者是之前的鸟兽，有的也回来了。
    下一刻，陈枫朗声一笑，杀气骤然降临。
    于是，瞬间，那些虫鱼鸟兽，再一次被这杀气吓得连颤抖的动作都不敢作出，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被杀气直接击杀！
    之前的陈枫，使用佛陀灭魔刀的时候是杀气毕露，杀气强横之极，锋芒毕露，单单靠着杀气，都可以将强大的妖兽斩杀。
    而现在，陈枫再使用的时候，他的杀气却是已经含而不露了。
    杀气弥漫，充塞于整个山谷之中。
    但是，这山谷里面的虫鱼鸟兽却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不可兼得


严夫人不禁抱怨，“你舅舅，大半辈子都是这样，遇到事，就推给我。当初，求娶公主，也是让我跟磊儿说。”
    傅岩咳嗽了一声，“都是自家人，舅母有话直说无妨。”
    严夫人看了看严星磊和岳淑兰，“你们俩起来吧。”
    严星磊扶着岳淑兰起身。
    “表哥，我来说吧，昨夜，公主进宫用晚膳，之后就未归，我便以为她宿在宫里了。可是没想到她深夜回府，得知我在淑兰的住处，大闹一场后，就离府了。”
    傅岩微微皱眉，“我听说，之前公主与你就有过争执。”
    严星磊点头，“是，之前她突然临时起意，来我书房送羹汤，撞到我和淑兰在闲聊。”
    傅岩叹了一口气，“表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严星磊一怔，“什么意思？”
    严夫人咳嗽了两声，“岳氏，你先下去吧。”
    岳淑兰拜了一下，退了出去。
    “你表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磊儿，你别装作听不懂。”严夫人沉声道。
    严星磊冷笑，“表哥的意思，公主和淑兰，让我选一个？”
    傅岩微微垂眸，“之前淑兰留在严府，是权宜之计，可是如今，你没办法平衡公主和淑兰的关系，既然处理不好，那只能选择其一。”
    严夫人点头，“星磊，你表哥说的对。再不了断，会出大事的。”
    严星磊冷哼一声，“了断？让我跟公主了断，还是跟淑兰了断？”
    严夫人轻声道，“你能跟公主了断吗？她是君，你是臣。”
    “不行。”严星磊厉声道。
    此时，有人来禀报，“夫人，罗相夫人来了。”
    “快请。”严夫人看了看傅岩，叹了一口气，“公主负气离府，怕是惊动皇上皇后了。”
    正堂里，严亮和严夫人热情款待罗铭的夫人。
    罗夫人笑了笑，“皇后一早召我入宫，主要是为大皇子齐王的婚事。”
    严夫人缓缓开口，“齐王殿下性情温和，不知道皇后娘娘心中的人选，是哪府的小姐？”
    罗夫人抿了抿唇，“是礼部尚书吴之荣的千金吴若芳。不过，不是皇后娘娘选的，是大皇子自己中意的。我刚从吴府出来，路过这里，就顺道进来坐坐。”
    “吴若芳？”严夫人一怔，她听说过这个吴若芳，长的十分娇艳，她生母是吴之荣的妾室，出身商贾之家，十分得吴之荣的宠爱。
    “是娶做齐王正妃吗？”严夫人问道。
    罗夫人点头，“是正妃。吴大人说是庶出，配不上大皇子。可是既然齐王喜欢，皇上皇后便答应。”
    她顿了一下，饮了一口茶，接着说，“皇上皇后疼几位殿下，尤其是他们的婚事，都是让他们自己做主的。”
    “是啊，做父母的，都疼爱自己的子女。”严夫人附和道，其实她知道，这是罗夫人提醒他们。
    罗夫人笑了笑，“圣上平定天下，我们才有太平日子过。如今这百姓都称颂皇上治国有方。”
    严亮点头，“是啊，皇上文治武功，是明君。”
    罗夫人压低了声音，“我入宫的时候，皇后提起了三公主，说是不知道怎么了，三公主突然回宫了，说是想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严亮深吸一口气，严夫人笑了笑，“小两口有些争吵。我们已经骂过星磊了，就是不知道三公主何时能消气。”
    罗夫人微微垂眸，“皇后娘娘膝下只有瑶华公主和仙宁公主两个女儿，虽对仙宁公主更宠爱些，但是放心不下的却是瑶华公主。”
    严夫人点头，“公主下嫁，严府满堂荣耀。”
    罗夫人靠近，拉着严夫人的手，低声道，“我们私下说，三公主是任性了些，但是她对令郎可是一片痴情。皇后娘娘说，希望严公子能温柔以待，对公主多些包容。她和皇上都记着严家这份情呢。”
    “一定，一定。”严夫人轻呼一口气，皇后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给足了严家脸面。
    罗夫人暗示，让严星磊进宫一趟，亲自请乐诗回府。
    送走了罗夫人，严亮跟夫人商量了一下，让岳淑兰暂时离开严府。
    严星磊不答应，且情绪十分激动，“淑兰没有错，无论如何，我不能跟淑兰分开。”
    严夫人劝道，“只是暂时的，让淑兰避一下也好。公主这气不出，还不定要怎么样呢。”
    傅岩附和道，“是啊，瑶华公主跋扈惯了，你不怕她伤害淑兰吗？”
    严星磊深吸一口气。
    严亮走了进来，“就这么定了。”
    严府门口，岳淑兰一身素衣，寒雯扶着她走了出来。
    岳淑兰回头，不见严星磊。
    “少夫人，我们走吧。少爷是不忍心出来送您，他太难过。”寒雯轻声道。
    岳淑兰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皇宫，乐诗看着池里的红鲤，欢实的游来游去，心情更加烦躁。
    一旁的乐仙，倒是气定神闲。
    乐诗撇了撇嘴，“听说纳兰康有一个妾室怀有身孕了，你真好，还没进门就做娘了。”
    乐仙笑了笑，“三姐，你这话不妥。我一日没进纳兰家的门，那孩子就跟我没关系。若是嫁了过去，我才是那孩子的嫡母。”
    “你真的不在乎？”乐诗转过身子，靠在了栏柱上。
    乐仙眼眸稍沉，“若是他府里有一个女人，他对她，像严驸马对岳淑兰一样深情，本宫倒是会在乎的。”
    乐诗哼了一声，咬了咬唇。
    有人过来禀报，“禀三公主，严驸马进宫了。”
    乐诗一怔，心里泛起涟漪，随后脸色又沉了下来，“他进宫干什么？本宫不想回严府了。”
    乐仙抬眸，“三姐，严驸马脸皮薄，他能主动进宫请你回府，已经算不错了。”
    乐诗怂了怂肩，“他还不是为了严家嘛。又不是为了本宫。”
    乐仙轻声道，“姐姐，你当初可只想嫁给他，如今，又为了得不到他的心而苦恼。贪心的，是你吧。”
    乐诗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乐仙俯身，看着池中的红鲤游来游去。心里暗道，她确实容不得楚妍。为什么，纳兰康会如此迷恋楚妍呢，也许越是得不到的人越会占据一个人的心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女婿


殿内，路小妹给唐少衡使眼色，唐少衡缓缓开口，“乐诗的脾气是不好，自小急躁易怒，但实际上她很单纯，毫无心机，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唐少衡顿了一下，看了看严星磊的神色，“不管你与她的婚事是否是自愿，你已经成了驸马。乐诗对你情深一片，朕希望你好好珍惜。”
    严星磊拜了一下，“是。”
    路小妹抿了抿唇，“星磊，都说女婿是半子，本宫有话就直说了。别怪本宫和皇上偏私，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偏私的。当初本宫也劝过乐诗，可是那孩子不听，她说她只喜欢你。这辈子不能跟你在一起，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你，哭过好多次。”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公主对严某的一片痴情，严某愧不敢当。”
    “是愧不敢当，还是避之不及？”乐诗缓步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乐诗福了一下身。
    她瞥了严星磊一眼，“本宫在你眼里，一无是处吧？除了这个公主身份。”
    严星磊垂眸，“星磊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却十分厌恶本宫。真是难为你了，驸马爷。”乐诗哼了一声。
    “乐诗，别这么说。”路小妹叹了一口气。
    唐少衡起身，“朕还有事，驸马难得进宫一次，乐诗，带驸马在宫里走走吧。”
    “恭送父皇。”
    “恭送皇上。”
    路小妹有些困意，“乐诗，母后倦了，要休息一下。你带驸马去你的瑶华宫吧。”
    乐诗嗯了一声。
    除了迎娶乐诗那天，这是严星磊第一次进宫，宫墙高怂，象征着皇家的威严。
    严星磊缓步走在乐诗身后，心情复杂。皇上和皇后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而今天他们却态度和蔼的像寻常的岳父岳母对待接女儿回家的女婿。
    严星磊心中有一丝动容，姻缘天定，也许他就是跟乐诗有夫妻之缘吧。
    “对不起。”严星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乐诗猛然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加重了呼吸，双眸深深的凝望着严星磊。
    严星磊抿了抿唇，“我答应过你的事，没有做到。所以，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
    乐诗撇了撇嘴，突然心情大好，“你走快点哈，本宫的瑶华宫就在前面。”
    乐诗刚刚沉滞的步伐突然变得轻快，她早就想带严星磊进宫了，想让他感受到皇宫的威严，能成为驸马的尊荣。
    “你总叫我公主，还不曾叫过我的名字呢。”乐诗轻笑。
    严星磊扯出一丝笑容，“乐诗。”
    乐诗笑着垂眸，“如画，吩咐御膳房，备好美酒佳肴，送到瑶华宫，本宫要与驸马对饮一番。还有，本宫要赏歌舞。”
    如画笑着点头，“是。”
    严星磊长舒了一口气，他压抑多日的情绪也渴望得到释放。
    瑶华宫内奢华无比，宫乐阵阵，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严星磊喝的有些醉了，他告诉自己，暂时忘却岳淑兰，这是淑兰嘱咐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 欲速则不达


康宁宫，泽兰来禀报，“公主，三公主和严驸马和好了。”
    乐仙点头，“那就好，母后就安心了。”
    魏王府，乐天守着明娴，看她缓缓睡去，乐天才安下心来。
    此时，王稳来低声禀报，“王爷，国舅和楚姑娘回来了。”
    乐天眸光一动，连忙起身，轻声吩咐丫鬟，“照顾好王妃。”
    “是。”
    书房里，乐天急步而来，看到路无忌，心里一喜，“舅舅。”
    路无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天。”
    楚妍躬身一拜，“魏王。”
    “不必多礼。怎么样，找到纳兰家私造兵器的证据了吗？”乐天压低了声音。
    楚妍点头。
    路无忌缓缓开口，“我们还带回来一个人。”
    “谁？”乐天连忙问道。
    “腾锋。”楚妍顿了一下，接着说，“他是青风堂的人，青风堂被灭，他侥幸活了下来，后来一直在帮纳兰家做事。”
    路无忌点头，“据我们探查，在恒州购置铁器，打造成兵器，都是他一手操办，纳兰家想杀人灭口，我们暗中救了他，所以，他愿意出面作证。”
    乐天轻呼一口气，“除了人证，可还有其他确凿证据？扳倒纳兰家，必须一击而中。”
    路无忌抿了抿唇，“纳兰羽很狡猾，所有事，都是由腾锋出面。打造兵器的人，都是恒州本地人，他们只认识腾锋。”
    楚妍挑眉，“不过，那些兵器量很大，短时间难以转移走。”
    路无忌提醒道，“乐天，要快，别给纳兰家留时间。”
    乐天点头。
    楚妍叹了一口气，“王爷，纳兰羽握有兵权，这件事，你要跟你父皇商量一下吗？”
    乐天摇了摇头，“我五妹耳目众多，一旦我跟父皇说了，她便会知晓。她，一定会站在纳兰康那边。”
    路无忌抬眸，“你的意思？”
    乐天坚定的说道，“明日，朝堂上，直接陈述纳兰家的罪行。”
    路无忌抿了抿唇，“天儿，你想好了吗？你这么做，就是直接跟纳兰家撕破脸，若是纳兰家躲过此劫，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乐天转过身去，“舅舅，天儿决定了，我为的是死去的好兄弟，为的是那些无辜惨死的苍州百姓，纳兰羽父子多行不义，罪有应得。”
    “好，无论你要怎样，舅舅都支持你。”
    乐天感动地转过身，他终于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他自小与父母兄弟姐妹疏离，他庆幸，自己还有个舅舅。
    公主府，朱立禀报，“少主，国舅和楚妍回来了。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
    乐仙甚是平静，“嗯，知道了。”
    青黛缓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少主，腾锋那个人，可靠吗？”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自然是不可靠，他年轻的时候，背叛青风堂，投了楚王。后来楚王倒了，他又投靠了纳兰家。”
    “那，您不怕他再次背叛纳兰家，投靠四殿下吗？”青黛挑眉。
    乐仙笑了笑，“他虽然不可靠，但是并不蠢。冯啸雷办事，一向妥当，本宫放心。”
    她顿了一下，“你还有话说，是不是？”
    青黛点头，试探的说道，“少主，属下担心四殿下会记恨在心。”
    乐仙抬头，望了望夜色，缓缓开口，“自从师父找到四哥，把他带回平南，本宫为了这份兄妹之情，做了很多努力。母后亦是为了弥补那份母子感情，处处迁就他。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肯靠近，总是远远的疏离我们。他寒了本宫的心无所谓，可他不该伤了母后的心。”
    她顿了一下，侧目看了看青黛，“纳兰康再不好，也是他未来的妹夫。他要为了外人对付他，也就是没把本宫这个妹妹放在眼里，本宫岂能容他。”
    次日一早，乐天上朝，突然揭发纳兰家在恒州私造兵器一事，引得朝堂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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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相皱了皱眉，脸色不佳。乐天知道，他在怪他没有跟他商量。因为乐天清楚，罗相一定会反对。
    因为纳兰丽婉的事儿，纳兰羽不再热心支持燕王，这个时候，若只是为争储，乐天确实没有理由直接对付纳兰一族。
    可是，乐天不是为自己。
    唐少衡沉声道，“安王，对于魏王的指控，你怎么说？”
    纳兰羽神色一敛，“皇上，本王看，应该都是误会。”
    唐少衡看着纳兰羽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早有准备。
    “天儿，安王位高权重，朕相信他的话。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下朝后再说吧。”唐少衡缓缓开口。
    乐天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有证据，证明不是误会。”
    蒋玉山突然躬首道，“皇上，私造兵器是重罪，既然魏王殿下说有证据，不如准他在朝堂上拿出来，若只是误会，也好当堂洗清安王的嫌疑。”
    周围的朝臣应声道，“是啊，是啊。”
    唐少衡暗道，对付纳兰家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事先不跟他商量。也好，给他一个教训。
    “好，魏王，你有何证据证明安王在恒州私造兵器？”唐少衡轻笑。
    乐天抬眸，“请父皇恩准一个人上殿。”
    没过多久，腾锋上了大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腾锋行了大礼，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乐天高声道，“他叫腾锋，本是江湖中人，后来辗转投靠到安王门下。安王爷，您，可认识他？”
    安王纳兰羽一怔，仔细盯着他看了半天，“认得，他确实曾经投靠本王，但是后来，被本王赶走了。”
    乐天冷笑，“是你故意赶走他，让他悄悄为你在恒州私造兵器。”
    唐少衡抿了抿唇，“腾锋，你怎么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有虚言，朕绝不轻饶。”
    腾锋看了看乐天，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说道，“魏，魏王殿下所言，确有其事。”
    纳兰羽神色一敛，“腾锋，皇上面前，不要信口雌黄。”
    腾锋垂眸，“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安王确实给了小的银两，让小的去恒州，为他购置铁器，打造兵器。”
    蒋玉山突然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么重大隐密的事，安王为何会交给你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殿前对质


腾锋拜了一下，“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乐天笑了笑，“这就是安王的高明之处啊，就算被发现，他也可以撇清自己。”
    他顿了一下，“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腾锋，你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安王指使。”
    腾锋轻呼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和几张大额银票。
    “这些，都是安王给我的，否则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笔钱财呢。”
    罗铭抿了抿唇，“玉佩和银票，是否出自安王府，不难查证。”
    唐少衡怂了怂肩，“来人，一查究竟。”
    没过多久，负责查证的人殿内禀报，“禀皇上，玉佩是前朝之物，是废帝当年赐给纳兰王爷的东西。而银票，也确实出自安王府。”
    唐少衡眼皮都没抬一下，“安王，对此，你有何辩解。”
    纳兰羽笑了笑，“若真是本王指使，像魏王所说，本王躲在背后，让腾锋出面操办，本王又怎么会愚蠢到，给他如此明显的东西，尤其是那块玉佩。”
    乐天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难道安王府曾经失窃，玉佩和银票是腾锋盗走的？”
    纳兰羽神色一敛，“本王不想说，因为事关一件家丑。”
    乐天挑眉，“什么家丑？”
    纳兰羽垂眸，“魏王，你休要咄咄逼人。”
    乐天看了看腾锋，只见他呼吸明显加重。
    蒋玉山叹了一口气，“纳兰王爷，为了证明您的清白，我看您还是说出来吧。”
    纳兰羽微微一怔，怒道，“腾锋，你当初投靠本王，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作出越矩之事？”
    腾锋咳嗽了两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安王给我钱财，让我在恒州偷偷为他打造兵器。狡兔死，走狗烹。王爷，您别怪小的。是您想过河拆桥，杀我灭口啊。”
    “你别胡说八道，你跟孙梅娘的事，是本王心慈手软，留下你这个阴险小人。”纳兰羽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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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锋撇了撇嘴，“孙梅娘不是纳兰王爷的侍妾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躬身一拜，“皇上，玉佩和银票都是之前孙氏所盗，为了证实本王的清白，请您准许孙氏上殿。”
    唐少衡点了点头，“孙氏上殿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大殿。”
    德胜低声禀报，“皇上，皇后娘娘让您过去。”
    唐少衡抿了抿唇，起身离开，离开前，瞪了乐天一眼。
    泰辰宫，乐仙在路小妹身后，帮她按捏肩膀。
    唐少衡缓步走了进来，笑了笑，“皇后娘娘找朕，是什么事啊？”
    他看了看乐仙，“是为了女儿的公爹？”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为了你莽撞的儿子。”
    唐少衡坐了下来，抿唇而笑，“连你都说他莽撞，给他些教训，也好。”
    乐仙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
    路小妹微微皱眉，“这个老四，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这次站了出来，以后怕有人对他不利。”
    唐少衡微微一笑，侧目而视，“不是有咱们的五公主嘛。”


第四百九十六章 才知是局


乐仙轻笑，点了点头，“儿臣领命。”
    路小妹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她，“领什么命？”
    乐仙撇了撇嘴，轻声道，“负责监视纳兰羽的一举一动。”
    路小妹嗤笑，“他可是纳兰康的爹，你嫁过去，就是纳兰家的儿媳了。”
    乐仙嘟嘴，“儿臣永远只姓唐。”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笑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少衡，乐天的事，怎么了啊？”
    唐少衡抿了抿唇，“结果无非是他受人蒙骗，一场误会而已。”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朝堂上，纳兰羽能罢休吗？”
    “他还不敢怎么样。”唐少衡神色一敛。
    回到朝堂上，孙梅娘被带到殿前，她是戏子出身，被纳兰羽纳为侍妾。
    腾锋看到她一惊，一身道姑袍的孙梅娘眼神冷厉，“腾锋，想不到吧？我没死。”
    腾锋一脸心虚。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本是纳兰王爷的侍妾，是腾锋花言巧语，海誓山盟，欺骗于我，让我盗些金银财宝跟他远走高飞，可是最后，他只想要那些财帛，竟然出手害我，我跌落江中，幸亏我大难不死，被人所救。”
    蒋玉山连忙说道，“不如让孙氏看看，那块玉佩可是她偷拿的。”
    唐少衡点头，有人将玉佩拿给了孙梅娘，孙梅娘仔细看了看，激动的落了泪，“是这块玉佩，是我，是我拿的。”
    乐天心里一震，皱眉看向腾锋，他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早已经落入圈套。从纳兰央告诉他纳兰羽私自在恒州打造兵器开始，一步步，已经被人安排好了。
    只是这局布的巧妙，竟能骗过路无忌和楚妍。
    他昨晚亲自见过腾锋，此人给他的感觉沉稳内敛，完全不似今日在朝堂上这么懦弱心虚。
    刚开始，他还以为腾锋是因为见到皇上所以有些紧张，看来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唐少衡拍了一下桌案，“腾锋，你有何话说？”
    腾锋突然磕头，“皇上，小的知罪。可是小的也是身不由己，一切，都是魏王殿下的意思。”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乐天深吸一口气，怒视纳兰羽。
    罗铭厉声道，“腾锋，别胡说八道。你如此品行，依本相看，一定是你蒙骗魏王殿下。”
    腾锋摇了摇头，“小的得了那些财帛，只想远走高飞。又怎么会想到蒙骗魏王殿下，而且小的这么做，要冒多大的风险？小的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众位朝臣面面相觑。
    罗铭冷声道，“如此能轻易拆穿的把戏，魏王殿下怎么可能那么蠢？再说，魏王有何理由要诬陷纳兰王爷？”
    腾锋抿了抿唇，“魏王殿下说，皇上还未登基时，他曾经隐藏王子身份来北边，跟苍州于景辰是结拜兄弟，还有那些支持苍州于氏一族的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现在的王妃就是出自苍州。可是纳兰王爷举兵讨伐，他们都惨死在纳兰王爷手里，包括他王妃的祖父祖母，还有嫡母嫡姐。魏王殿下说，此仇不共戴天。”
    他顿了一下，“小的当日将孙梅娘推入江中，以为她必死无疑，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
    乐天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手，“纳兰王爷好手段啊，只是不知道，这么精妙的局，还有谁参与啊。”
    “魏王殿下请慎言。”纳兰羽脸色一沉。
    蒋玉山缓缓开口，“皇上，不如先将腾锋收押，仔细查证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唐少衡抿了抿唇，垂眸道，“腾锋押入天牢，魏王暂时禁足在静安宫，退朝吧。”
    魏王府，王稳回来禀报朝堂上的事，因为明娴病了，宜晴在禁足，所以王稳只好禀报给苏锦盈。
    苏锦盈听后，脱口而出，“王爷怎么如此愚蠢，扳倒纳兰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稳闻言一怔。
    苏锦盈自觉有些失言，忙垂下头，“我也是有些急糊涂了。”
    王稳轻呼一口气，“千万别让王妃知道。”
    苏锦盈一怔，“又能瞒多久呢？”
    “属下觉得，王爷不会有事。估计过几天事情就会平息的。毕竟，王爷是皇上皇后的亲血脉啊。”王稳抿了抿唇。
    苏锦盈缓和了神色，心里暗道，“都说皇上护短，应该如王稳所言，不会出什么事。而且这次，倒是个对付王妃的好机会。”
    到晚上的时候，明娴都不见乐天回来，便问道，“王爷没有回府吗？还是在锦夫人那里？”
    丫鬟也听说了乐天被禁足在宫里，她知道明娴身子弱，不敢明言，可是苏锦盈也没交待她该如何跟明娴说。
    “王爷被皇上皇后留在宫里了。”丫鬟觉得这么讲十分合适。
    明娴一听，只会觉得是皇上皇后想念乐天，所以留他在宫里。
    “哦。”明娴点头。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段时间，苏锦盈都一直在她左右。可是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人。
    “锦夫人呢？”明娴轻声问道。
    丫鬟微微颌首，“锦夫人在休息吧。”
    明娴嗯了一声，“这些天，锦盈照顾我，也辛苦了。”
    “娘娘也早些休息吧。”
    明娴叹了一口气，“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我的亲人，你扶我出去走走吧。”
    丫鬟扶着她到园子里漫步，明娴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光，“我真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我连乳名都给她取好了，就叫喜月。”
    丫鬟扯出笑容，“娘娘，王爷可能希望是个儿子呢。毕竟，皇上皇后也盼着抱皇长孙。”
    明娴笑了笑，“帝王之家，也有很多无奈。我倒是希望跟王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明娴担心若是自己抢先生下皇长孙，会引来朝廷纷争。苍州之战，让她痛失亲人，她不想让乐天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唐喜月，喜欢这个名字吗？”明娴俯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突然，附近苏锦盈和香婧的声音传了过来。“锦夫人，奴婢求您了，不要去啊。您上次得罪了三公主，皇后娘娘已经明令，您不得再入宫。”


第四百九十七章 难产


“不行，我一定要去。万一王爷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活下去。”苏锦盈哭泣道。
    明娴一惊，急步走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王爷出了什么事？”
    苏锦盈故作惊讶，“王，王妃娘娘。”
    明娴加重了呼吸，“快说啊。”
    苏锦盈看向明娴身后的丫鬟，丫鬟连忙给她使眼色。
    苏锦盈直接跪了下来，“娘娘，妾身本想瞒着您，可如今是瞒不下去了。妾身告诉您，您可千万别激动，要为腹中的皇嗣着想啊。”
    明娴有些慌乱，加重了语气，“你快说。”
    苏锦盈看了看香婧，香婧拉走了明娴的丫鬟，“让王妃和锦夫人单独说话吧。”
    明娴的丫鬟一走，苏锦盈便再无任何顾忌，“王爷让人指认纳兰王爷在恒州私造兵器，结果指认之人倒戈，反咬王爷一口，说是受王爷指使，故意陷害纳兰王爷。”
    明娴一愣，“怎么会这样，王爷不是那种人。”
    “罗相也说，王爷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人却说，理由就是王妃您。因为王妃是出自苍州，母亲和姐姐，祖父祖母都是死在苍州之战，而那次就是纳兰王爷带兵讨伐的。王妃因为思念亲人夜夜悲痛，王爷这才出手为您报仇。”
    明娴顿感头晕目眩，苏锦盈轻轻扶住了她，“王爷，被软禁了，皇上说查明真相再做处置。”苏锦盈看到明娴的模样，心里一阵冷笑，在她看来，明娴的运气太好了，毫无出众之处居然可以得到上天眷顾，坐上魏王妃的位置，还怀有皇长孙。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争取。
    “我要去见皇上和皇后。”明娴突然感到腹痛。
    苏锦盈一怔，“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丫鬟扶着明娴回了房间，床榻上，明娴痛的满头是汗。
    管家要派人去喊御医，被苏锦盈拦了回来。“王妃不准惊动宫里，怕王爷知道了担心。没事的，这里有我。”
    “可是……”管家有些犹豫。
    香婧连忙说道，“管家，你还信不过锦夫人吗？王爷不在，侧妃在禁足，只能锦夫人做主了。”
    管家颌首，“是，锦夫人做主便是。”
    房间里，丫鬟有些惊慌，“怎么御医还不来。”
    门外，苏锦盈低声吩咐，“吩咐王府的人，王妃不舒服需要静养，有事找我，不得惊扰王妃休息。”
    “是。”
    香婧多少有些害怕，毕竟明娴怀的是皇嗣，她压低了声音，“锦夫人，不会出大事吧？”
    苏锦盈瞬间眼神冷厉，她将声音放到最低，“就算要冒险，我也要博一博。错过这次机会，怕是以后再也没有了。”
    明娴的丫鬟贵娥突然跑了出来，“不好了，锦夫人，王妃怕是要生了。”
    苏锦盈一愣，“怎么会呢？孩子还不满七个月啊。”
    贵娥急声道，“是真的，您可以进去看看，奴婢要去找产婆。”
    说着，贵娥冲出了院子。
    “锦夫人？”香婧挑眉。
    苏锦盈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让她去吧。”
    房间里，明娴的意识有些恍惚，“贵娥，贵娥？水，水……”
    苏锦盈缓步走了进来，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塌前，“王妃。”
    明娴缓缓睁开眼，“王爷怎么样了……”
    苏锦盈看到明娴的样子，认定她撑不过去了，她强烈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恐惧，她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王爷，王爷他被定罪了。”
    “什么？”明娴嘶哑的喊道，“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他。”
    泪水瞬间滑落，明娴的腹痛加剧，她痛呼出声。
    “王妃，王妃，你要挺住啊。”突然，贵娥带了产婆进来。
    苏锦盈深吸一口气。
    产婆看过后，直说情况不妙。“难产，孩子不足月，怕是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贵娥惊慌失措，她拉着产婆道，“你一定要救救王妃，你要救救王妃和孩子啊。”
    明娴一直喊着王爷，苏锦盈怕贵娥听到什么，便连忙走上前，俯身说道，“王妃，您别说话了，留着力气，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啊。”
    此时，皇宫里，乐天饮着茶，他正担心自己被禁足在静安宫的事，明娴知道后会牵挂于他。
    突然，门外喊道，“皇后娘娘到，仙宁公主到。”
    路小妹缓步走了进来，乐仙也跟着进来了，“四哥，母后过来看你了。”
    乐天躬身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他凝眉看了看乐仙的神色，只见她神态自若，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乐仙扶着路小妹坐了下来。
    “天儿，你这脾气啊，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今天在朝堂之上，你父皇是既生气，又心疼。”路小妹缓缓开口。
    乐天轻呼一口气，“母后，儿臣真的没有故意诬陷安王。”
    路小妹看了看他，“可是结果呢？你父皇若是像你一样莽撞，我们能走到今天吗？”
    乐天突然笑了笑，“是儿臣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圈套。”
    说着，他看向乐仙，目光深邃。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一时大意没关系，因为有父皇为你撑起参天罗伞。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时大意，可能再无机会重来。”
    路小妹点点头，“老四，宁宁说的对，你这次可要好好吸取教训，以后切不可重蹈覆辙了。”
    乐天加重了呼吸，“母后，是谁负责审问腾锋？”
    路小妹怂了怂肩，“你现在别管那么多了，在静安宫好好休息吧。一切，有你父皇呢。”
    乐仙笑了笑，“四哥是不甘心，想在腾锋身上，再查明真相，以示众人。”
    乐天沉声道，“五妹觉得，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乐仙摇了摇头，“不是四哥没有机会，是腾锋没有机会了。”
    乐天猛然一怔，乐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们的母后路小妹在这里。
    路小妹缓缓起身，“不早了，天儿，你早些歇息吧。”
    乐天拜了一下，“恭送母后。”
    乐仙陪路小妹回泰辰宫，“娘，听说三姐和严驸马的关系缓和多了。”
    路小妹笑了笑，“是啊。”
    (


第四百九十八章 皇长孙


想到这个点子之后，裴谦简直是豁然开朗。
    开个动物园养动物绝对是个好主意！
    当然，这个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还是需要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工作。
    在网上稍微搜索了一下相关资料之后，裴谦大概掌握了一些基本情况。
    目前国内有很多的私人野生动物园，只要能拿到相应的拍照许可就可以了。
    比如某著名相声演员就在帝都郊区买了60亩地开了个私人动物园，也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当然，烧钱也是真烧钱。
    对于目前的腾达来说，想要拿到相应的许可并不难，毕竟在京州市有这么多成功的项目，而且对这个动物园的投资也绝对不会少。
    至于烧钱，那就更是求之不得了。
    别人搞私人动物园，往往都是出于热爱，是真喜欢动物。
    就像很多开猫咖的，实际上猫咖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因为很少有客人会天天去，而每位客人的客单价也不高，单靠卖咖啡基本上都是入不敷出。
    猫咖的开销实际上也很大，除了猫粮、猫砂等必需用品之外，猫生一次病可能就大几千块就没了，真要是按高标准养猫，绝大多数的猫咖都得破产。
    所以很多猫咖老板只能想尽办法搞副业，比如拍短视频之类的获得一些收入、补贴猫咖的开支，到头来辛辛苦苦，别说剥削猫了，实际上是被猫剥削，人给猫打工。
    私人动物园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了，经营难度比猫咖还要大得多。
    一方面动物的价格很贵，普通兽类价格都不会低于两三万，普通鸟类也不会低于几千，更何况是一些珍稀、名贵的保护动物。
    而且想要照料好这些动物，还需要笼舍、饲料、运输、饲养员和保洁人员的开销以及给动物看病的钱等等，全都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此外，动物园是集群化效应很明显的产业，一些小的私人动物园就只有那么十几只动物，也没有特别名贵的珍稀动物，价格再便宜也不会有人去看。
    游客们既然想看动物，肯定是跑到一些大型的市政动物园里面去看，久而久之，小的野生动物园亏损越来越多，自然就办不下去了。
    这对其他人来说显然是个坏消息，但对裴谦来说显然是个好消息啊！
    越是亏损才越好呢！
    到时候这些动物们如果真能可劲地吃，把腾达给吃垮了，那裴谦估计得当场给它们鞠躬表示感谢。
    考虑一番之后，裴谦决定把建动物园的事情提上日程。
    只不过有个问题，就是腾达目前似乎没有人适合去做这个动物园的负责人。
    因为在裴谦看来，做动物园园长最重要的是真心喜爱动物，真的打算在这个行业干一辈子，而且必须掌握基础的专业知识，尊重动物、科学饲养。
    但腾达还真没这样的人。
    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小就生长在城市中，对野生动物基本上都是一种叶公好龙式的喜欢，远距离地看一看大狮子、大老虎是没问题的，偶尔看一次猴子上窜下跳伸手要吃的也会觉得很新鲜，但真要是长时间地跟动物相处，还要整天头疼这些动物的吃喝拉撒问题，那一般人是绝对坚持不住的。
    整个腾达上上下下唯一跟饲养动物沾点边的可能也就是小唐了，毕竟她是猫咪饲养员和首席铲屎官，但问题是养猫跟养野生动物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小唐虽然是学霸，但学的可不是兽医专业，去当动物园园长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所以这个负责人还是得想办法从外面去找，而且这动物园具体怎么个建法，也得从长计议。
    而后，裴谦又开始考虑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自掏腰包10万块转化成的1000万让利额度，应该砸到哪个产业上去。
    对于有一点选择困难症的裴谦来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因为这个让利额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如果图省事的话就随便找个产业砸出去，反正都是纯撒币，不动脑子是最简单的。可问题在于，纯撒币必然引发这个产业的关注度提升、口碑提升，不火的项目可能会变火，已经火了的项目可能会更火。
    一个选不好，这自掏腰包的10万块就会诱发连锁反应，那就又上了系统的当了。
    怎么选呢？
    裴谦看着现在腾达琳琅满目的各种产业，有点脑仁疼。
    笑死，根本选不出！
    “算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我自己动脑子？让各部门负责人去考虑不香吗？”
    “我直接让他们自己来提申请，把自己需要这笔资金的理由写得清清楚楚，然后选一个最不需要这笔钱的产业砸进去不就行了？”
    裴谦简直是被自己的机智给折服了。
    某个部门如果越是需要这笔钱，那就说明拿到这笔钱之后起到的效果最好、影响最大。
    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给！
    反而是那些并不怎么需要这笔钱、只是过来凑个数的部门，肯定也写不出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拿到之后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裴谦就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这笔钱放心地给过去了。
    裴谦越想越对劲，立刻上手写了一个简单的通知，让有意向争取这笔资金的部门负责人写一份报告发来。
    ……
    ……
    1月16日，周三。
    裴谦来到办公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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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临近结算，裴谦就会变得很忙，这让他有点沮丧。
    尤其是现在学校都快要放寒假了，下个月就要过年，偏偏好死不死地赶上了周期结算。
    裴谦倒是想像其他同学一样开心地放飞自我，然而他不可以，为了能在春节假期期间踏踏实实地休息，他现在必须得提前把结算的事情给安排好。
    躺平的话，那真就是半年多都白忙活了。
    首先打开电脑，查看各部门发来的申请。
    裴谦已经自掏腰包换了1000万的让利额度，前两天也让各部门发了申请，详细地阐述一下自己部门需要这笔钱的原因，以及拿到之后的用途。
    各个部门负责人的效率都很高，今天已经纷纷把申请发过来了。
    而且申请的内容写得十分详尽，一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拿到这笔钱，一定能妥善地运用，最大限度地制造热度、让本部门的产业快速发展扩张，抢占更多市场！
    尤其是摸鱼外卖、摸鱼网咖等实体产业，写得尤其情真意切。
    而其他部门也是不遑多让，而且各有各的道理。
    一些目前热度还不太高的部门，认为这笔钱应该给到自己，因为各部门之间发展不均衡，自己这边应该受到一些特别照顾。等发展起来之后，自然不会再去争类似的资源了。
    而那些目前热度已经很高的部门，同样认为这笔钱应该给自己，他们拿到这笔钱之后可以获得更好的回报。
    老牌的部门认为自己不像新部门那样受关注，应该给一些补助了。
    而新部门认为自己正在发展壮大的时期，是腾达集团产业布局的重要方向，更应该集中资源、争取突破。
    裴谦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部门发来的报告全都翻了一遍。
    结果不仅没有治好自己的选择困难症，反而还让病情加剧了！
    “坑爹啊！”
    “你们这么个写法，我真是没法决定要给谁了！”
    “给不赚钱的部门，你们跟我拍胸脯说一定能改善亏钱的状况；给盈利的部门，你们又拍胸脯说一定能赚的更多。”
    “我看你们就是在刁难我胖虎！”
    裴谦也是无语了，就知道这些负责人们一个个的全都靠不住，连一千万这种小钱都不能替自己分忧，更何况是亏掉几亿的大项目？
    最后还得是全靠自己！
    翻着这些申请，裴谦再度陷入了纠结。
    但翻着翻着，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
    “咦？我的思考方式好像不太对。”
    “我这是陷入了幸存者偏差啊，愿意费劲写这个申请的部门，肯定都是比较需要这笔钱的部门。而既然写了，那肯定就要写得漂亮一点。”
    “既然如此，我看一看哪些部门压根没提交申请不就行了吗？”
    “没提交申请就意味着不太需要这笔钱，也就是说，把钱扔给这些部门，对它们的盈利状况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裴谦突然有了思路，立刻把这些部门的报告捋了一遍，跟目前腾达的主要部门一一对应。
    然而他发现，比较大的部门里，就只有g项目组没有发这个报告。
    “咦？竟然是g那边没有发。”
    “嗯……也有道理，毕竟g那边的营收太猛了，目前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也基本上快到天花板了。”
    “这笔钱如果撒到国服的话，其实就是一个纯福利性质的东西，对g的市场扩张基本上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至于营收……肯定也不起作用，因为这是一个纯福利活动，不是打折活动。”
    “g项目组那边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拿这笔钱性价比很低，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才没写申请。”
    “可以，那就给你们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心计


一尊盖世仙王显化当世，几若从洪荒仙界的宇宙虚影中真正降临。
    他体绕三千道仙光环，每一道仙光环俱是如此炽盛无边，超越太阳之光，隐约可见贯通着一座座浩瀚无尽大世界。
    乍一看，如若三千仙道大世界绕体，每一座仙道大世界可见无尽生灵跪伏信仰，亿亿万生灵顶礼膜拜，诸天神坻俯首，各方魔神敬仰，以其为主。
    那不是虚幻的异象，都是真实的情景，仙王无双，号令三千仙道大世界。
    这位仙王是如此超凡出尘，仙辉蔽体，亿万大道规则绕体，看似仙光无双，但其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能够终结世间一切的无上威势，隐隐间更胜在元初帝祖、苍焽大天尊等三位万古巨头之上。
    “诸位，请罢手，根据巨头盟约规则，万古巨头不可插手混沌古宇宙间的大战。”
    这尊仙王很有威严，他屹立在不朽天关上，看似渺小若尘，实则上予人的感觉，比起与天齐高的不朽天关还要更高大、伟岸。
    与此同时，其身后有着一尊又一尊无上仙在浮现，目睹此地。
    也有其他仙王在洪荒仙界深处，眺望这处混沌海战场，若隐若现出整座仙界古宇宙的无量仙机。
    巨头盟约，乃昔年洪荒仙界带头制定，自然，他们也是执法者。
    胆敢不遵从，洪荒仙界将会出面阻止。
    “终焉！”
    但见洪荒仙界走出的那位仙王巨头，元初帝祖等两大异族无上巨头神色微变。
    包括混沌海内，其他关注这一幕的其他至尊、准巨头，乃至万古巨头同样如此。
    这一切，皆因那位开口的仙王巨头——终焉仙尊。
    或许近两三个纪元时代的至尊对其显得有些陌生，但无论是洪荒仙界的无上仙，还是其他活了足够久远的至尊或以上存在，无不是清楚这位终焉仙尊的赫赫威名！
    乃属于洪荒仙界最早期的仙王之列，号称仙尊，也称得上是初代巨头之列，实力真正意义上的盖代无匹。
    终焉仙尊实力深不可测，非是苍焽大天尊这等新晋万古巨头可相提并论。
    “终焉！”
    混沌海另一边，混沌葬地古宇宙虚影隐约浮现，这一座混沌古宇宙也被惊动，太始天皇以及其他葬地天皇俱被惊醒，眸子间透出了无穷无心的杀念，仿佛有着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只是，混沌葬地古宇宙不曾真正浮现，哪怕界皇以及多位葬地古皇还在混沌海战场上。
    也唯有他们，才会比起任何人都更清楚，昔年正是这位终焉仙尊带给他们多么惨痛的教训……
    虽是忌惮终焉仙尊，但元初帝祖等异族无上巨头开口“终焉，我等可答应你不再出手，但盘古宇宙必须交出本座之子以及被镇压的五位异族大帝。”
    “呵呵，技不如人，被我方镇压了，小的不行，老的就不要脸出动，现在还敢要回去，想都别想。”苍焽大天尊冷笑，直言拒绝。
    开什么玩笑，异族古宇宙不惜派出五大准巨头、十八位大帝强者进攻盘古宇宙，本就是不齿行为，甚至万古巨头更是不惜出手。
    现在眼看洪荒仙界出来阻止，硬的不行，居然还敢继续讨要准巨头、大帝回去。
    真是无耻不要脸。
    “你——”元初帝祖立眉，杀念顿生。
    “好了。”终焉仙尊开口，扫了一眼双方“盘古宇宙遵从规则，准巨头出手镇压完颜大帝以及五位大帝，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元初帝祖，祖古大帝，如果你们不满意，你们双方的最强帝皇各退一边，不得出手，然后再让双方的准巨头、至尊开战，本座可亲自作为裁判，如何？”
    “可！”苍焽大天尊开口，哈哈大笑，朝战皇道“等下出战，你等继续持掌着至高权杖出手便可。”
    异族这一边，元初帝祖、祖古大帝两位无上巨头神色难看，哼了一哼，自是不能答应。
    持掌至高权杖，掌握至高权柄，盘古宇宙这一边的准巨头可变相拥有万古巨头级战力，这一点不是准巨头所能对付的。
    “退兵。”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终焉仙尊，更是看了其身后那屹立各方的盖代仙王，哪怕仙王不尽出，眼下的异族两大无上巨头，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得罪洪荒仙界各大仙王巨头。
    顾不上完颜大帝以及五位异族大帝被镇压，元初帝祖等两大异族巨头带领其余十三位大帝等众多异族超级强者退走。
    界皇等混沌葬地的古皇、帝君、太古君王等也被带走，远离这一地。
    最后，混沌海战场平静下来，只剩下盘古宇宙这一方大军。
    “多谢道友！”苍焽大天尊朝那位仙王巨头抱拳。
    “客气了，吾乃终焉仙尊。”终焉仙尊开口。
    “苍焽大天尊。”苍焽回应。
    终焉仙尊扫了一眼盘古关下的叶晨，忽而露出一抹笑意，道“日后道友入仙界，共饮一杯！”
    “到时一定赴宴！”
    两大万古巨头隔空打了个招呼，便见得洪荒仙界宇宙虚影逐渐隐没了。
    “回盘古关。”
    苍焽大天尊开口。
    盘古宇宙大军浩浩荡荡回归盘古关内，这时，战皇方才开口“没想到终焉仙尊也出世了，看来这一世要祸乱了！”
    “终焉仙尊很强吗？”
    鲲鹏皇不明，无论是他，还是神话至尊、池雪至尊，都不曾多少见识外界的万古巨头，了解甚少。
    “他很强，就算我持掌这杆至高权杖，掌控至高权柄，也不见得是那位终焉仙尊的对手。”苍焽大天尊道。
    嘶——
    尽是倒吸寒气的声音。
    终焉仙尊，竟强得就连苍焽大天尊持掌至高权杖，也自问不是对手？
    须知，哪怕苍焽大天尊是新晋巨头，只要执掌至高权柄之力，便不亚于当年的玄虚圣尊，强大无匹。
    战皇正色道“无论是至尊，还是准巨头，亦或者万古巨头，活得越久远，越是一种底蕴，越是强大。终焉仙尊，属于洪荒仙界乃至混沌海诞生初期的初代巨头，但他的实力比起玄虚圣尊更为强大。要知道洪荒仙界的底蕴比起玄虚圣尊所在的混沌古宇宙底蕴不知道强大多少，终焉仙尊崛起于仙界初期，几可等若拥有洪荒仙界的无穷底蕴，又是多个纪元时代的积累，其实力之强大，便是吾师逆天战主也曾慨叹，也不见得可胜之。”
    “如此厉害！？”
    众人震惊，逆天战主无尽岁月前就号称混沌海战力前列的绝世强者，战力无双，最起码可压盖玄虚圣尊，却不见得可胜终焉仙尊。
    这终焉仙尊，未免强大得太过分吧。


第五百章 通透


乐天刚要开口，乐仙突然说道，“外婆和表哥来了。”
    乐天一转头，看到苏秀珍和路金升进入厅堂。
    乐仙迎了过去，拉着苏秀珍的手，“外婆。”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哎，你四嫂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去了，孩子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真是可怜。”
    乐仙微微颌首，“外婆，四哥的儿子在后院，景寒姑姑在照顾，我扶您过去看看小皇孙吧。”
    苏秀珍点点头，和乐仙一起去了后院。
    金升走到乐天身边，“表弟，节哀顺变。”
    乐天点了点头，他疑惑，舅舅路无忌为什么没来。
    金升压低了声音，“我爹进宫了，跟皇后姑姑吵架了。”
    乐天一怔，他知道，一定是因为他。
    金升接着说道，“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我爹打算带我回允州。”
    乐天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不该让路无忌参与进来。
    “舅舅现在在哪？”乐天急声问道。
    金升抿了抿唇，“在跟外公告别。”
    后院，景寒把孩子抱给苏秀珍，苏秀珍看了看孩子，缓缓开口，“这孩子真是又瘦又小，还不足七个月，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取名字了吗？”
    景寒答道，“听说王妃生前给取了乳名，叫喜月。”
    乐仙笑了笑，“小喜月，我是姑姑，抱着你的是你的曾外祖母。”
    她顿了一下，“外婆，四哥也是七星子，对不对？”
    “是啊，南下路上生的。你母后当时也是难产，是上天保佑，才一切平安。”苏秀珍缓缓说道。
    乐仙微微垂眸，“是啊，母后洪福齐天，而四嫂的福分就薄了些。”
    苏秀珍微微皱眉，“明娴走了，不知道你四哥会不会续娶。喜月也需要一位母亲啊。”
    乐仙摇了摇头，“短时间内，四哥接受不了四嫂去世的事，一定不会续娶。四哥对四嫂的感情很深啊。”
    “站在你四哥身旁的就是苏锦盈吧？外婆看，倒像个和善的人。”
    乐仙抿了抿唇，“喜月困了，景寒姑姑，抱他下去休息吧。”
    “是。”
    附近只有苏秀珍和乐仙两个人，乐仙轻轻靠在外婆苏秀珍的肩头，“外婆，舅舅回去，可说什么了？”
    苏秀珍轻呼一口气，“你舅舅的脾气，跟你四哥挺像的。认准什么，谁说都不听。”
    “所以，舅舅才和四哥最亲近。”乐仙轻声嗤笑。
    苏秀珍紧接着说道，“你父皇善谋敢断，确实是帝王之才。你四哥呢，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你母后最担心你几个哥哥因为皇位明争暗斗，这也是外婆担心的。”
    乐仙暗道，没想到她外婆看的如此通透。
    “放心吧，外婆，就算有争斗，也不会非死即伤，我们可都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啊。只是舅舅，宁宁希望他能远离是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苏秀珍点头，“我已经跟你外公说了，你外公会去劝你舅舅的。”
    灵堂中，刚赶来的冯玉瑶哭的肝肠寸断，只差一日，只要她早到一日，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也许，明娴见到生母，便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
    “娘，您保重身体，明娴泉下有知，也希望您好好的。”乐天扶着冯玉瑶。
    青黛来告诉乐仙，魏王妃的生母到了。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宁宁，你母后不在这儿，扶外婆去见见她吧。”
    “好。”乐仙扶着苏秀珍起身。
    她突然顿了一下，在青黛耳边说了一句，“给本宫盯紧宜天佑。”
    “是。”
    苏秀珍看到冯玉瑶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也是一阵心酸，身为母亲，她能理解。
    “是明夫人吧？我是乐天的外婆。”
    冯玉瑶忍着悲痛，拭了拭泪，躬身向苏秀珍拜了一下。
    有人告诉她，那位是仙宁公主。
    “公主殿下。”说着，冯玉瑶就要行大礼，被乐仙一把扶住。
    “您是长辈，不必多礼。”
    冯玉瑶缓缓开口，“娴儿命薄，我不该离开她的。”说着，又是一腔热泪。
    当时明仕宗过世，她陷入哀痛中，实难自拔，只想遁入空门，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了此残生。
    而正是因为她的离开，才躲过了苍州的浩劫。
    后来，她听说了苍州的事，以为自己的女儿明娴也死了。她日日抄送经书，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没死，还成了王妃。只是她赶到京都想与她相见时，却刚好赶上了她的丧礼。
    一喜过后是一悲，她确实经受不住了。
    “娴儿的孩子呢？”冯玉瑶想抱抱自己的外孙。
    苏秀珍连忙说道，“在后院，可能睡着了。小皇孙不足月，有人专门负责照顾。”
    乐天扶着她，“娘，我扶您也去后院休息一下吧。”
    冯玉瑶点点头。
    看着他们缓缓走去的背影，乐仙心中不是滋味。
    “怎么了？”苏秀珍低声问道。
    “哦，没什么。”
    其实是乐仙觉得自己四哥对待岳母比自己的亲生母亲更亲近。
    从他回到平南开始，总是说一些让路小妹不快的话，做一些疏远路小妹的事。也许还是觉得当初将他送走，心结难除吧。
    “齐全殿下、燕王殿下、瑶华公主到。”
    乐霖几个进来没看到乐天，“五妹，老四呢？”
    乐仙怂了怂肩，“他岳母来了，在后院。”
    乐霖撇了撇嘴，“本王早就觉得那个明娴一脸的福薄相，你看，果不其然，嫁给老四不到一年就去了。”
    乐诗轻呼一口气，“二哥，少说两句吧，别让老四听到，一会儿你们俩又得打起来。”
    “他不是在后院嘛。”乐霖挠了挠头，“小侄儿呢？我们看看他，就走了。”
    乐诗突然笑道，“二哥，你不是说蒋美云一身的福相吗？还不快让她也给你生一个。”
    乐霖脱口而出，“还是你赶紧生一个吧，母以子贵，这样就不怕驸马不要你了。”
    乐诗嘟嘴，“他敢，他新婚之夜打碎父皇御赐的九彩宝石白玉杯，就是灭族之罪。还不是有本公主护着他。”
    乐霖一怔，“九彩宝石白玉杯，不是你打碎的吗？”
    乐仙压低了声音，“好了，别说了。”
    (


第五百零一章 拒不承认


“外婆。”乐诗几步跑过去，抱住苏秀珍。
    苏秀珍摸了摸她的头，“都嫁人了，还粘着外婆。”
    乐暄和乐霖也走了过来，“外婆，外公呢？”
    “他染了风寒，在家休息。”
    “没事吧？霖儿一会儿过去看看外公。”
    实际上路铉没有染风寒，他在劝路无忌，也是看住他，怕他惹事。这也是苏秀珍的意思。
    “你外公没事，不严重，不用去看他。”
    “外婆累了，青黛，扶外婆下去休息吧。”乐仙吩咐道。
    “是。”
    乐诗突然瞥见苏锦盈，她才想起来那次苏锦盈进宫，诬赖她的事。
    她向苏锦盈招了招手，“你，过来。”
    苏锦盈心里一怔，她自然是有些胆怯，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是魏王府，其他几位殿下也在，料想三公主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缓步走了过来，恭敬的行礼，“锦盈拜见四位殿下。”
    “你就是苏锦盈？”乐霖眼里闪过不屑。
    苏锦盈点头，“妾身便是苏锦盈。”
    “一脸的苦命相，怪不得一进门，主母就死了。”乐霖笑了笑。
    乐诗冷哼一声，“上次你进宫，对本宫百般讨好，可是一出宫，居然说本宫欺负你。表面柔柔弱弱，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事，也许明娴就是你害死的。”
    乐诗说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苏锦盈脸色涨红。
    香婧想去找乐天，被泽兰拦住。
    乐霖自小疼爱乐诗这个妹妹，有这个机会，自然也要帮她出气。“说话啊，三公主问你话呢，魏王妃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锦盈连忙跪了下来，“王妃死于难产，确实不关妾身的事啊。”
    乐霖撇了撇嘴，“那上次的事呢？你挑拨什么是非？我三妹难道诬赖你？”
    苏锦盈磕了一个头，她头上本就有伤，绑着的白布还渗出点点血丝。
    这一磕，伤口隐隐作痛，又开始出血。
    “锦盈没有挑拨是非，一切只是误会啊。”
    香婧知道瑶华公主不好惹，也不敢上前，更不敢出声。
    乐诗怒道，“还敢狡辩？”
    苏锦盈把心一横，事到如今，她只能抵死不认。
    “本宫问你，是不是你自己说想为本宫抄写经书？”乐诗挑眉。
    苏锦盈垂眸，“公主要罚锦盈，可以直接处罚，锦盈心无怨言。”
    乐仙淡淡一笑，“要罚你，早就罚你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乐暄也缓缓开口，“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实话讲出来。你诋毁公主，可是大罪。母后是看在四弟的份上，才只是下令不准你再进宫。”
    苏锦盈的额角已经出汗了，要知道，她面前的是皇子和公主们。捏死她，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苏锦盈不想承认，只能开口求饶，“锦盈出身寒微，不懂礼数，求公主原谅。”
    说着，连连磕头，声声作响。
    本来很多人都往这边看，泽兰给众人使眼色，大家都收回了视线，佯装无事发生。只有路金升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劝解。
    乐诗脸色微沉，“本宫最看不惯你这种包藏祸心的女人，老四也真是眼拙。”
    “就算是本王眼拙，也用不着你来管。”乐天急步走了过来。
    他将苏锦盈扶起，“锦盈，你没事吧？你额头的伤口又在流血了。香婧，快带她下去好好包扎。”
    乐霖皱了皱眉，“乐天，乐诗是你姐姐，自然可以管你的事。”
    苏锦盈摇了摇头，急声道，“王爷，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得罪了几位殿下，妾身知罪。”
    乐天轻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乐诗陡然升起怒意，“怎么不关她的事？不是她说本宫欺负她吗？你好好问问她，本宫到底有没有欺负过她？”
    乐天冷哼一声，看着乐诗身上穿的粉色衣裙，皱了皱眉，“你现在就在欺负她，本王亲眼所见。”
    乐诗加重了呼吸，“你说什么，唐乐天？你根本分不清好坏，若是让你坐了皇位，怕是连忠臣佞臣都分不清，幸亏父皇根本就没打算立你为储君。”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皆心里一震。他们能来这里，还不都是想着日后乐天可能会继承皇位。
    他们都在心里揣摩，瑶华公主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也都猜测十有八九是皇后说的，如果是皇后说的，那么应该就是真的。
    乐天与其他几位殿下不睦，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可是今天是眼见为实。他们也都觉得乐天为了一个妾室，与几位殿下起争执，确实有些不当。
    “罗相来了。”周围人说道。
    乐天一转头，看到罗铭和罗夫人前来吊唁，罗夫人穿了一身黑色衣裙，淡淡的妆容，“魏王殿下。”
    乐天缓了缓神色，“罗相和夫人不必多礼。”
    “齐王殿下、燕王殿下、两位公主金安。”
    乐仙微微一笑，“感谢罗叔罗婶来送四嫂。”
    罗夫人轻叹了一声，“哎，魏王妃走的这么突然，魏王殿下要节哀啊。”
    乐天有些失神，他确实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失去明娴，如果可以，他情愿明娴从未怀有身孕，这样她就不会死于难产。
    回到后院的苏锦盈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四位殿下一起针对她，她随时会被处置。另一方面，是因为恨意，乐诗让她当众难堪，她也是记在心里了。
    香婧结结巴巴的说道，“锦夫人，您额头的伤口在流血，奴婢帮您处理一下吧。”
    苏锦盈有些失神，她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她觉得只有怀上乐天的孩子，再生一个皇孙，她才能保住性命和地位。
    “为什么，我还没有身孕？”苏锦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香婧一怔，“锦夫人，您别急啊，您才刚嫁入王府没多久，相信您很快就会有王爷的孩子的。”
    苏锦盈皱着眉头，轻呼一口气，“我只怕来不及了，你也看到了，今天瑶华公主的架势，还有其他几位殿下也跟她一起针对我。”
    “可是王爷站在您这边啊。”香婧安慰道。
    苏锦盈叹道，“是啊，王爷是我唯一的倚杖。”
    (


第五百零二章 心中愧疚


乐霖几个已经回去了，乐仙觉得外婆还没走，所以留下来陪她。
    “王爷，楚姑娘来了。”王稳低声禀报。
    一身绛紫色衣裙的楚妍缓步走入灵堂，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她是谁啊？”
    “不清楚，不会是王爷的外室吧？”
    “真是天生丽质啊。”
    乐仙瞥见楚妍来了，轻呼一口气，走了上前，微微一笑。
    楚妍躬身一拜，“公主。”
    “你也来送我四嫂？”乐仙微微皱了皱眉。
    楚妍叹了一口气，“是的，我与王妃在苍州的时候相识。她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
    乐仙压低了声音，“你来送四嫂，不仅仅是因为之前与她相识吧？四嫂因为担心四哥才会早产而死，你心中没有愧疚吗？”
    楚妍一怔，深吸一口气，“设下圈套的人都没有丝毫愧疚，哪里轮得到我。”
    乐仙抿了抿唇，将声音放到最低，“可是带四哥误入圈套的人，是你。四哥是因为信任你，才会中计。”
    乐仙加重了语气，“楚妍，你为了报仇，害死了于景辰，他是最爱你的人。还有琪琪，她是你的好姐妹。现在，又间接连累了我四嫂，还有……”
    “还有谁？”楚妍心里一怔。
    乐仙淡淡一笑，“还有谁，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别告诉我四哥，他现在已经沉浸在失去我四嫂的悲痛之中。”
    楚妍脸色越发苍白，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路无忌。可是转念一想，路无忌毕竟是国舅，他是乐天的亲舅舅，也是乐仙的亲舅舅啊。
    乐仙哼了一声，“你在等我四哥出来吗？如果你现在再不离开魏王府，可能连他们最终的遗言都听不到了。”
    楚妍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突然转身离开，急步而去。
    路金升走了过来，“刚才那个是楚姑娘吧？公主表妹，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楚姑娘怎么突然走了？”
    乐仙笑了笑，“她有点急事。”
    “哦。”路金升点点头。
    乐仙看了看表哥，觉得他性情确实憨厚，“表哥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外公没替你张罗吗？”
    路金升挠了挠头，“我爹不让我在京都找娘子，尤其是那些官宦家的小姐。”
    乐仙抿了抿唇，“舅舅淡泊名利，看来也是想让你远离是非。”
    金升缓缓说道，“我爹打算带我离开京都，怕是吃不到表妹的喜酒了。”
    乐仙微微垂眸，“外公怕是舍不得舅舅走，还有我母后。”
    金升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娘还在，就好了。”
    “是啊，我还没有见过舅母呢。”乐仙心中暗道，虽然没有见过她，不过她舅母的仇，还是她帮忙报的。
    告诉路无忌金浩的行踪，让燕娘说出金浩的身世，让金浩没有任何拖延的借口。
    楚妍离开魏王府，她耳边不断回响乐仙的话，“还有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急步向国丈府跑去，可是还没到国丈府，就被突然出现的朱立拦住，“楚妍，怎么，少主的意思，你还听不懂？别再把国舅拉进来，惹怒了少主，她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五百零三章 连累


楚妍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厉，她没有开口说话。
    朱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曾经和纳兰世子在一起，少主都没有动你，已经对你够宽容了。”
    楚妍心中暗道，“她没想对付她舅舅，那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楚妍暗叫不好，赶紧往东边跑，她跑到郊外一间木屋外，当她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颤抖，“小佳。”
    倒在地上的小佳身体僵直，唇色发白，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楚妍姐姐，我冷。”
    “是谁干的？”楚妍上前，抱住了他。
    “纳兰康的手下。”小佳满脸恨意，“我对不起师父，不能替他报仇。不过，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小佳扯出一丝笑容，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直到气绝。
    楚妍缓缓闭上眼，她恨，恨自己的无力。
    突然，她睁开眼睛，心里暗道，“周骅。”只听到一声惨叫，楚妍赶紧跑到屋外，看到周骅被人挟持，他已经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楚妍。”纳兰康缓步走了出来。
    楚妍怒道，“不关他的事，你放了他。”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关他的事？我父王平生最恨别人背叛他，这个周骅，居然吃里扒外，出卖纳兰家。”
    楚妍深吸一口气，“要对付你的人，是我，今天，你就杀了我吧。”
    纳兰康皱了皱眉，“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啊，楚妍。”
    楚妍冷笑，“我何德何能，敢跟仙宁公主抢男人。”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一切掌控在手，到时，我们就可以双宿双栖了。”
    楚妍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她轻声说道，“凭你这句话，我已经预感到你的悲惨结局。”
    纳兰康脸色一沉，摆了摆手。他的手下随即向周骅下了毒手。
    “周前辈。”楚妍大喊道。
    周骅倒在地上，当场气绝。
    楚妍愤怒的出招，纳兰康的手下们围了上去。
    “不准伤害她。”纳兰康沉声道。
    此刻，乐仙和金升一起陪着外婆苏秀珍回府，刚到门口，就见路无忌一脸沉郁的要出门。
    “无忌，你要去哪儿啊？”苏秀珍微微一怔。
    路无忌抿了抿唇，“我去看看乐天。”
    “舅舅。”乐仙加重了语气，“宁宁有话跟舅舅说。”
    路无忌哼了一声，“五公主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苏秀珍缓了缓神色，“无忌，我们刚从乐天那里回来，放心吧，他还挺得住，小皇孙也很好，有专门的人照看。”
    她顿了一下，“都是一家人，先进去再说吧，这儿说话也不方便。”
    金升也缓缓开口，“爹，先进去吧，你要去表弟那里，也不急于一时。”
    路无忌犹豫了一下，只好跟着她们又进了府里。
    “你们回来了。宁宁也来了。”路铉走了出来。
    苏秀珍给他使眼色，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看着无忌吗？”
    路铉哼了一声，“跟他说了一大堆，他非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乐仙微微一笑，“外婆，您也累了，回屋好好歇着吧，宁宁跟舅舅说说话。”
    苏秀珍笑着点点头。
    (


第五百零四章 能言善辩


乐仙缓缓开口，“舅舅，你心里一定在怪宁宁吧。”
    路无忌皱了皱眉，“纳兰羽父子狼子野心，你现在帮他们，将来一定会后悔。”
    乐仙走近，话锋一转，“舅舅，听说外婆嫁给外公的时候，你不肯接受她做你的母亲，你的心里还想着自己刚过世的娘。直到我母后出生，你才称呼外婆为母亲。”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是，我心疼你娘这个妹妹。”
    “母后也心疼你这个哥哥。”乐仙叹了一口气。
    路无忌哼了一声，“自从你娘嫁给你爹后，她就变了。”
    乐仙笑了笑，“舅舅应该听过，什么叫夫唱妇随。”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在舅舅眼里，我父皇可能不是好人，但是他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皇帝。”
    路无忌的心紧了一下，乐仙撇了撇嘴，“舅舅是在想两位舅母，和大表哥金浩吗？舅舅觉得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他们的悲剧或许不会发生，是吗？”
    路无忌神色一敛，“乐仙，你的确能够揣磨人心。”
    “舅舅一直觉得宁宁心术不正，是吗？”乐仙微微垂眸。
    路无忌抿了抿唇，“我是觉得你太心狠手辣了。”
    乐仙抬眸，“您是四哥的舅舅，也是宁宁的舅舅。宁宁从未想过要害您，也没有想过要害四哥。”
    路无忌脱口而出，“这次恒州的事跟你没关系吗？”
    乐仙微微一笑，“这次恒州的事，可以看出很多东西，四哥远远没有父皇的冷静睿智，并不适合当君主，帝王之路，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路无忌加重了语气，“是你和纳兰康设下圈套。”
    “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各种势力角逐，四哥连这种小圈套都无法识破，如何坐在高位，弹压众臣。”乐仙神色一敛。
    路无忌叹道，“愚蠢的不是乐天，是我。”
    乐仙摇了摇头，“其实这次的局并不是天衣无缝，仔细思考，有很多细微的漏洞。只是，无论是您，四哥，亦或是楚妍，都太心急了。”
    路无忌绷紧了嘴角，“你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讲这些，你四嫂就是因为担心你四哥才会难产而亡。”
    乐仙微微皱眉，“您真的觉得四嫂的死像表面那么简单吗？”
    路无忌一怔，“你知道什么？”
    乐仙轻呼一口气，“直觉而已。四哥是三位皇子之一，又有了皇长孙，也许一切都只是开始。”
    路无忌沉眸道，“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不过为了荣华富贵。”
    乐仙嗤笑，“只有权势在握，才可以守护自己的家人啊。我父皇驰骋疆场，纵横天下，为的也是我们和母后啊。”
    路无忌冷哼道，“你那二哥和三姐，穷奢极欲，不知收敛，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你父皇的势。你母后也不知道对他们严加管束。”
    乐仙有一丝不悦，“二哥和三姐虽然任性了些，但是本性善良。他们俩可比你最喜欢的乐天孝顺多了。二哥不会忘了外公的生辰，有时间就过来陪外公下棋。三姐是外婆带大的，对外婆言听计从。可是，你问问四哥，他有多久没主动来看外公外婆了？又有多久没有主动去给母后问安？二哥新婚之夜被刺杀，命悬一线，我们担心的彻夜不眠，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可是四哥面不改色，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心。我们一家人荣辱与共，只有他把自己当外人。”
    路无忌抿了抿唇，“那你的父皇和母后对他呢？你们都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受尽万千宠爱的长大，为什么独独的把他送走？你们知道他曾经沦为乞丐吗？你们可曾经历过他受的苦？”
    乐仙扬眉，“他本来被安置在富足之家，可是突然被人拐走，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父皇当时瞒着母后，私下派人去寻找，父皇的白发就是那几年才有的。把他找回后，我们兄弟姐妹都让着他，父皇母后也极力补偿他。他私自放走了北国质子，父皇因此冒险提早对付平南那些本土势力。他滴水不进胁迫父皇放了于景辰，父皇为了他的性命也妥协了。要知道，这都是军国大事。他堂堂皇子要娶一个江湖女子为王妃，父皇母后也都答应了，可谓震惊朝野。比起送自己两个妹妹嫁到平南来送死的前朝皇帝希杰，我父皇是不是无比慈爱呢？”
    路无忌沉默不语。
    乐仙垂眸，压低了声音，“其实，纳兰羽确实私造兵器，还豢养私兵，不过，不是在恒州，而是在他的老家黎江。”
    路无忌一惊，“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乐仙叹了一口气，“纳兰羽的狼子野心，我们都知道。可是天下初定，这个时候动纳兰羽，恐又引起兵乱。”
    她加重了语气，“舅舅，你想想那些可怜的百姓吧，天下一统，他们刚开始过安居乐业的日子，终于不用再担心战乱。”
    “可是纳兰羽不会安分下去，早晚会阴谋举兵。”路无忌急声道。
    乐仙勾起唇角，“对付纳兰羽，就交给我吧。”
    路无忌看了看乐仙，“他是纳兰康的爹，你下得了手吗？”
    乐仙突然眼神冷厉，一字一句道，“我姓唐，我是五公主唐乐仙。没人可以动摇唐家的根基，没人能伤害我的亲人。纳兰康也不例外。如果有一天，他和他父亲一样背叛唐家，不用父皇，我便亲自动手。”
    路无忌看了看她，“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愧是唐少衡的女儿。”
    “谢谢舅舅夸奖。”
    乐仙撇了撇嘴，“舅舅，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其实母后是知道背后势力角逐，异常凶险，她是不想你参与进来。你负气离宫，母后心里很是难过。”
    路无忌终于缓了缓神色，“罢了，我早想隐退山林，打算带着金升远离京都。”
    路铉在门外喊道，“无忌，五丫头，你们在说什么，这么久？饭备好了，就等你俩了，你们赶紧出来趁热吃吧。”
    “金升，叫你爹吃饭。”
    情贵独钟


第五百零五章 探望


一间民宅里，岳淑兰亲自晾晒衣物，寒雯连忙放下扫把，“少夫人，让奴婢来吧。”
    岳淑兰笑了笑，“不用，我闲着也无事做。”
    院子里，是岳淑兰养的花，她又去浇水，看到它们开的正艳，她又想起严星磊做的那首兰花词。
    看到岳淑兰微微失神，寒雯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岳淑兰又开始想念严星磊了。
    突然，传来敲门声，岳淑兰心中一喜，寒雯笑了笑，连忙过去开门，可是来人不是严星磊，而是傅岩。
    寒雯一怔，后面跟过来的岳淑兰更是惊讶，“表哥？”
    傅岩微微颌首，“对不起，突然前来，唐突了。”他瞥见岳淑兰失望的神色。
    岳淑兰轻呼一口气，微微一笑，“表哥请进，寒雯，去为表哥沏壶茶。”
    “是。”
    院子里有张桌子，岳淑兰和傅岩对面而坐，“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所以过来看看你。”傅岩微微垂眸。
    岳淑兰轻叹一声，“这是我的命，也是星磊的命，怨不得表哥。”
    傅岩抿了抿唇，“是啊，谁都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会改朝换代，也没想到三公主会看上星磊。但是无论如何，去严府当说客的是我，劝你们和离的也是我。”
    岳淑兰摇了摇头，“只要星磊好，我就高兴了。听说皇上直接赐了星磊翰林院的官职。”
    “是啊，星磊一直想在翰林院任职，这下愿望实现了。”傅岩突然抬眸，“他和三公主的关系缓和很多，舅舅和舅母也十分高兴。你，还在等他吗？”
    岳淑兰有些尴尬，“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我知道，星磊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傅岩有一丝心疼，“你为什么不回娘家？回到岳家，总比在这里要好。”
    寒雯端了茶过来，“不是少夫人不想回去，是根本回不去。”
    “寒雯。”岳淑兰加重了语气，给她使眼色。
    傅岩微微一怔，冲着寒雯问道，“怎么了？”
    寒雯和盘托出，“本来，少夫人是想回岳家的，可是我们到了门口，居然被拦了下来。少夫人的长兄传话，说是岳家只是小门小户，让少夫人好自为之。说到底，是听说少夫人得罪了瑶华公主，怕受连累呗。”
    岳淑兰不自觉的落了泪，傅岩的心一紧，“淑兰，对不起。”
    岳淑兰拭了拭泪，“没有，表哥。”
    傅岩神色一敛，“其实问题根本就出在星磊的身上，他明明可以平衡好你和公主的关系。如果换成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沦落至此。”
    岳淑兰一怔，“是我失了分寸，让星磊为难。”
    傅岩叹了一口气，“你走后，瑶华公主和星磊的关系好多了，公主更加认为之前吵架是因为你。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让你重回严家的。你还年轻，以后有何打算？”
    岳淑兰微微皱眉，“我一日是严家妇，这辈子都是。”
    傅岩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就算严星磊写了休书给你，你也要从一而终，至死不渝吗？”
    岳淑兰眼神坚定的说道，“是。”
    傅岩的身体微微颤抖，“淑兰，你像这世间的一块美玉，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岳淑兰一怔，她看了看傅岩，突然起身，垂眸道，“表哥，淑兰身体有些不适，怠慢了。”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屋里。
    傅岩有些尴尬，他虽然办事稳妥，深受重用。但是对于男女感情，确实不是他擅长的。
    寒雯看了看傅岩，福了一下身，也进了屋里。
    傅岩长呼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严星磊，你到底哪里好，公主喜欢你，淑兰也对你情有独钟。”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花，陷入回忆中。
    当时他刚刚升任禁卫军副统领，京都城出现邻国的细作，他带兵去捉拿的时候，穿过一条小巷，他的手下差点撞倒一位姑娘，他回手扶了她一下，就是那一眼，他就喜欢上了那个气质如兰的女子。
    他已经走出去一段路，复又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里。
    那晚，他抓到了邻国细作，立了大功，当时的皇上希杰对他大加封赏，周围人都过来巴结他。
    他欢喜之余，去找寻那位在巷子里偶遇的佳人，原来她就是城东小有名气的才女岳淑兰。
    他佯装无意间在岳家附近又遇到她，可是她已经记不得两人之前在小巷里见过了。他早早娶了妻子，生下了儿子，他不能休妻，又觉得岳淑兰不会与人为妾，所以那段时间他十分煎熬。
    天意弄人，他同样喜欢舞文弄墨的表弟严星磊在一次诗会上与岳淑兰一见钟情，两人顺利的共结连理，让他嫉妒的发狂。
    他静下心来，想着他不能娶她为妻，但是看到她幸福，他也该开心才是。
    他劝自己，她成了自己的表弟媳，这样日后也有与她见面的机会，他该知足。
    就在他已经把她放下的时候，三公主唐乐诗找到了他。当他听到瑶华公主看上了严星磊后，他忍不住内心雀跃，又燃起了希望。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出面让严星磊休了岳淑兰，那岳淑兰一定会恨他。而且，日后被严家知道他对岳淑兰有意，更会觉得他别有用心。所以，他拖延了一段时间，直到乐诗去兵营当面质问，他才不得不上门游说。
    而一向自傲的岳淑兰，情愿由妻降为妾，也不肯离开严家，让傅岩又心疼又愤恨。
    直到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找上门，暗暗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意，却被岳淑兰委婉拒绝。
    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后悔，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岳淑兰。
    严星磊是长的面目清秀俊雅，可是在他看来，他这个表弟就是个书呆子，为人处事之道皆不通。
    他凝望着院子里开的最艳的那朵花，缓步走了过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它摘下来。
    他失落的笑了笑，推门而去。
    房间里，岳淑兰有些不安，“他，走了吗？”
    寒雯通过窗子望去，“嗯，他走了。”
    岳淑兰叹了一口气，良久没有说话。
    情贵独钟


第五百零六章 当局者迷


严府，乐诗惬意的在院子里吃着水果，如画在一旁为她扇扇子。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缓步走了过来。
    乐诗笑了笑，“相公，快尝尝，南边进贡的瓜果，特别香甜。”
    严星磊点点头，吃了一块，微微一笑，“是啊，十分香甜，托公主的福了，南边的贡果，本只有皇室才能享用。”
    乐诗撇了撇嘴，“好像你是外人一样，你可是父皇的女婿。”
    严星磊话锋一转，“魏王妃刚刚过世，大皇子齐王的婚事怕是要往后托了吧？”
    乐诗脱口而出，“她算哪个哦，她又不姓唐，大哥的婚事怎么可能被耽误？”
    如画给乐诗使眼色，刚刚乐诗才说严星磊不是外人，可现在这么说魏王妃，多少让严星磊有些不舒服。
    乐诗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连忙转了别的话头，“相公，本宫一进宫，母后就会问我们子嗣的事儿，老四都有了儿子，我们也赶紧生一个吧。”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其实他这段时间对乐诗很好，是为了早日把岳淑兰接回来。他一直希望是岳淑兰生下他的长子。如果他和乐诗有了孩子，等岳淑兰回来，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想着，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乐诗看了看他，有些不悦，“怎么，你不想跟本宫有子嗣？”
    严星磊抿了抿唇，“不是，只是觉得子嗣的事儿急不得。”
    乐诗哼了一声，“不急？你我早就到了为人爹娘的年纪，你娘也想早日抱孙子呢。你说不急，是不是不急着跟本宫生养子嗣啊？”
    严星磊知道，乐诗的脾气急躁易怒，她容易越说越生气。
    所以他直接起身离开，“如画，服侍好公主。”
    乐诗脸色一沉，身旁的如画深吸一口气。
    公主府，乐仙看着下面池中的鲤鱼，有些失神。
    青黛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她知道自己主子是因为得知纳兰康又跟楚妍有所纠缠而心情受到影响。
    半夏突然过来禀报，“禀公主，三公主来了。”
    乐仙挑眉，“三姐来了？”
    原来乐诗是心中有些烦闷，来找乐仙去百翠园听戏散心的。
    “走吧，五妹，去看看那个连奕到底回来没有。”
    乐仙怂了怂肩，“好。”
    两人同乘坐一辆轿辇去往百翠园，路上，乐仙看了看乐诗，突然轻轻靠在她的肩头，缓缓闭上眼，“姐姐，我们为什么没有母后的运气。”
    乐诗一怔，她这个妹妹从小独立，很少能见她如此。
    “运气？”乐诗挑眉。
    “是啊，母后有多幸运，可以遇到父皇。月老有多偏爱母后。再看看你的严星磊，我的纳兰康。”乐仙微微一笑。
    乐诗轻呼一口气，“其实姐姐早想劝你，又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纳兰康后宅妻妾成群，人也傲慢阴郁。”
    乐仙笑了笑，暗道，感情的事，看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百翠园的班主早就在门口守候，见到两位公主，连忙行了大礼。
    青黛扶乐诗和乐仙下了娇辇，两人进了戏园，班主躬着身，满脸堆笑，“两位殿下，我们戏园来了一位新人，名叫宋飞扬，唱腔浑厚，独成一派。两位殿下，不妨听听。”
    乐诗哼了一声，班主马上去安排。
    戏台上，宋飞扬粉墨登场，卖足力气，唱的确实不错，只是无论是乐诗，还是乐仙都没什么心情欣赏。
    唱罢，乐仙淡淡一笑，拍了拍手。
    班主走了过来，“两位殿下，是否请宋飞扬上前答话？”
    乐仙压低了声音，“班主，我们俩过来，想看的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班主一怔，下意识的擦了擦额角的汗。
    乐诗嗤笑出声，“我五妹的话，你听懂了吗？”
    班主连连点头。
    乐诗瞥了他一眼，“那，人呢？”
    班主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乐诗脸色一沉，“这么久还没寻到，班主，你不会是随口说说吧？”
    班主面露恐惧，“小的怎么敢，真的派人去寻了，可是没找到，他老家也没有。”
    乐仙看了看乐诗，乐诗突然厉声道，“本宫不管，今天晚上，本宫一定要见到他，如果见不到，什么后果，班主应该知道。”
    班主吓得直打哆嗦。
    此刻，路无忌带着金升回了允州，路铉十分不舍，但是让他留在京都，又怕他的性情，会出事。
    而楚妍被纳兰康软禁，他跟他父王纳兰羽一样，对心爱的女人既爱又恨。
    一个布置的十分雅致的暗室里，纳兰康深情的望着楚妍，“妍儿，乖，吃点东西吧。”
    楚妍冷冷说道，“之前，你用于景辰威胁我，用琪琪威胁我，现在你还能用谁威胁我？于景辰被你杀了，琪琪也被你害死了。你告诉我，琪琪到底是怎么死的？”
    纳兰康神色一敛，撇了撇嘴，“那个蠢女人，不自量力，竟然勾引小王，意图行刺，被小王识破。”
    楚妍的心一酸，“琪琪，她，她是为了我。”
    纳兰康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楚妍，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在小王身边，小王求你了。”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纳兰康居然变得如此卑微，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楚妍侧目看了看他，“唐乐仙呢？她容不得我。上次，她已经让你在权势和我之间作出选择。”
    纳兰康一怔，微微垂眸，“楚妍，你给小王一点时间。”
    楚妍眼里充满嘲讽，“时间？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三年五载？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眼神变得凌厉，“小王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楚妍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暗喜，“纳兰康，你们两父子是斗不过皇上和五公主的，你们的野心暴露的越早，意味着灭亡的越快。我等着，等着看你们穷途末路，一败涂地。”
    纳兰康将楚妍揽入怀中，“楚妍，对不起，那天，小王也是不得已，唐乐仙一向心狠手辣，如果我那天选择了你，她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我放你走，是为了救你。”
    情贵独钟


第五百零七章 知遇之恩


乐诗和乐仙在百翠园一直呆到晚上，班主确实派人四处寻找连奕，可能就像大海捞针，根本找不到。
    而且，班主知道，就算找回连奕，他是被他打发走的，连奕一定心有怨气。如果在两位公主面前说他坏话，他也没法应对。
    他赶紧让万君玉多敬酒给乐诗，希望乐诗忘了那件事，以前乐诗是十分喜欢听万君玉唱戏的。
    “之前怎么没听说你有那么一个徒弟？连奕的戏唱的好，人也机灵。”乐诗缓缓开口。
    万君玉笑了笑，“多谢公主抬爱。”
    乐诗撇了撇嘴，“你谢什么？夸的又不是你。”
    万君玉抿了抿唇，“他是我徒弟，能被公主殿下夸奖，我心里也高兴啊。”
    乐仙笑了笑，“连奕的戏确实没有你这个师父唱的好。不过，来百翠园的，不光是为听戏，更多的是消遣。”
    “是，是。”万君玉连连点头。
    乐诗一愣，“五妹，也听过连奕唱戏？”
    乐仙点头，“是啊，百翠园离宁宁的府邸较近，你总说百翠园的戏唱的好，有一天宁宁来过。”
    乐诗笑了笑，“这个连奕跟我们姐妹俩还挺有缘的。班主，你找到他没有啊？”
    班主躬身答道，“正在找，正在找。”
    乐诗抿了抿唇，“如果找不到，要重重罚你。”
    班主吓得腿都有些软了。
    突然，有人喊道，“班主，连奕回来了。”
    连奕一身宝蓝色衣衫，双目炯炯有神，径直走到乐诗和乐仙跟前。
    他跪了下来，“连奕参见两位公主殿下。”
    当他看到乐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当日就猜到乐仙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瑶华公主的妹妹，最受宠的仙宁公主。
    乐仙倒是面色平静，“连奕，你终于回来了，本宫和三姐等着听你唱戏呢。还不快去准备一下，至于戏目，三姐来点吧。”
    “是。”连奕看向乐诗，乐诗微微一笑，“就你上次唱的那折戏吧，金枝。”
    连奕点头，“两位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严府，严星磊找不到乐诗，下人禀报说，公主去百翠园了。
    严星磊顿时升起怒意，“来人，去找公主回来。”
    百翠园中，乐诗和乐仙正听着戏，如画有些犹豫的上前，低声跟乐诗说道，“公主，驸马派人来催您回去。”
    乐诗冷哼了一声，“让本宫回去？他不是应该趁着本宫不在府中，去见岳淑兰吗？”
    乐仙抿了抿唇，“如画，去告诉他们，三姐是陪本宫来百翠园听戏消遣，稍后，本宫会送三姐回府的。”
    “是。”
    乐诗缓缓说道，“对他再好也没用，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岳氏女。”
    乐仙笑了笑，“纳兰康的心里，也只有别的女人。”
    “那你还要嫁他？”乐诗脱口而出。
    乐仙微微皱眉，“因为我再也爱不上别人了。”
    连奕的唱功倒是有提高，而且比之前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信。
    班主感到很意外，到处找他找不到，关键时刻，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连奕唱罢，便到厢房里，与两位公主共饮，乐诗喝了很多酒，喝的酩酊大醉，如画扶她到床榻上歇息。
    饭桌上，连奕抬眸看了看乐仙，“都说仙宁公主最受皇上皇后的宠爱，您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的，何故会如此失落啊？”
    乐仙淡淡一笑，“你是说，上次吗？”
    连奕眨了眨眼睛，“这次也一样啊。”
    乐仙轻呼一口气，挑眉，“那你觉得呢？你猜本宫为何心情不好。”
    连奕笑了笑，“是因为公主的未婚夫婿纳兰世子吗？”
    他见乐仙没说话，接着说道，“纳兰世子是京都第一美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名媛闺秀喜欢他。听说他府中美妾如云。”
    乐仙撇了撇嘴，“你觉得本宫是因为嫉妒，是吗？”
    连奕摇了摇头，“连奕敬佩公主的心善，其实公主本可以迫使纳兰世子处置了她们的。”
    乐仙哈哈大笑，“有传言说，我母后善妒，不准父皇有别的女人。其实，是父皇只钟情我母后一人。如果纳兰康对本宫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勉强让他只有本宫一个，又有何意思，你说呢？”
    连奕轻声道，“公主是天之骄女，是纳兰世子身在福中而不知。”
    乐仙抬眸，“是吗？”
    连奕点点头，“是。”
    乐仙话锋一转，“说说你吧，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连奕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是我想走，是班主打发我走的。”
    “这个，想也知道。父皇刚登基的时候，就有言官说三姐深夜逛戏园，与人饮酒，有失公主风范。当时，想来百翠园也瑟瑟发抖吧？”
    连奕抿了抿唇，“是啊，幸亏皇上保护三公主，也间接保住了百翠园。还有，五公主也替三公主出了气，处置了道貌岸然的程林。”
    乐仙微微一笑，“但是班主仍然心有余悸，你年少英俊，若是传出你和三姐有什么流言，班主有几个脑袋啊。”
    连奕垂眸，“小的明白了，心里已经不怪班主了。”
    乐仙撇了撇嘴，“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话。”
    连奕连忙说道，“我家道中落，族中已无亲人，出了百翠园，毫无去处，只能四处游历。”
    他顿了一下，“不过好在我没有远离，又转回京都，今天，在百翠园附近，听到两位公主殿下驾临，所以，就回来碰碰运气。”
    乐仙轻呼一口气，“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想留在百翠园吗？你若留下，三姐一定把你捧得比万君玉还要红。”
    连奕垂眸，“五公主希望我留在百翠园吗？”
    乐仙抿了抿唇，“那要看你，到底喜不喜欢唱戏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了，可以来找本宫，本宫可以安排你做些别的事。”
    连奕突然起身，跪了下来，“五公主，连奕多谢您的知遇之恩。”
    乐仙怂了怂肩，“起来吧。”
    连奕为乐仙满上酒，“公主少饮些，多饮伤身。”
    乐仙嗤笑，“你嘴上劝本宫少饮，却为本宫把酒满上。”
    情贵独钟


第五百零八章 无从辩驳


魏王府，景寒把喜月抱给乐天，躬身拜了一下，“四殿下，小世子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属下也该回宫了。”
    “有劳景寒姑姑了。”乐天点点头。
    他看着怀中的儿子，心里的悲痛挥散不去，“喜月，你娘不在了，以后便是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
    “王爷。”苏锦盈缓步走了进来，她上前仔细端详着喜月，“小世子长的真漂亮，眉眼像王妃。”
    她顿了一下，试探的说道，“王爷，妾身本以为皇上皇后会把皇长孙接入宫中抚养，看来是妾身想多了，既然皇上皇后没有这个意思，小皇孙也需要一位母亲啊，在您续娶王妃之前，妾身斗胆，想替您好好照顾小世子。”
    乐天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小世子，本王会亲自照顾。谢谢你，锦盈。”
    苏锦盈心里一凉，她心中暗道，难道是几位殿下一起针对她，王爷心里对她也有所怀疑了吗。
    “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乐天话锋一转。
    苏锦盈缓了缓神色，“劳王爷挂念，好多了。”
    “只是，”苏锦盈微微皱眉，“妾身和三公主的关系，怕是难以修复了。”
    乐天哼了一声，“三公主跋扈惯了，无需理会她。”
    苏锦盈叹了一口气，“都是妾身不好。”
    乐天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无需自责。”
    王稳过来有事禀报，苏锦盈福了一下身，便退了出去。
    “什么？还是没找到楚妍？”乐天脸色一沉，楚妍是于景辰的妻子，他暗暗发誓，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
    他皱了皱眉，顿了一下，“楚妍那天来吊唁，都说了什么？”
    王稳如实禀报，“楚姑娘和五公主说了几句话，五公主面色不变，但是楚姑娘似乎很激动。”
    乐天轻呼一口气，“五公主现在在哪里？”
    王稳抿了抿唇，“在百翠园。”
    因为昨晚乐诗宿醉未醒，乐仙便和她留在了百翠园歇息。
    “禀报两位公主，魏王殿下来了。”
    乐仙知道他来一定是为了楚妍，但是乐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愣，“老四来这里干什么？”
    乐仙抿了抿唇，“请四哥进来吧。”
    乐天一进来，便直截了当的问，“楚妍在哪里？”
    乐仙淡淡一笑，“四哥来，原来是为了一个外人。宁宁还以为你听闻我和三姐夜宿在百翠园，觉得不妥，所以来上门说教的。”
    乐天冷哼一声，“我哪里管得了你啊，父皇母后都没有觉得不妥，纳兰世子都没有觉得不妥，我有什么资格插手你的事。”
    乐诗怂了怂肩，“老四，你没看到本宫是吗？连声招呼都不打。”
    乐天还没说话，乐仙便笑着说道，“三姐，四哥一定是怨你当众让他的宠妾难堪。”
    乐诗脱口而出，“就那个苦命脸，虚伪做作，也就老四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乐天厉声道，“够了。”他冲着乐仙沉声道，“你到底跟楚妍说了什么，她会不等我出来，就跑了出去。”
    乐仙轻呼一口气，“反正，她不在我手上。”
    “纳兰康？”乐天挑眉。
    乐仙压低了声音，“四哥，宁宁提醒你，就算为了楚妍的安全也好，不要轻举妄动。就算纳兰康迷恋楚妍，不会真正伤害她。还有他父王纳兰羽呢。”
    乐天缓了缓神色，他看了看乐仙，“纳兰康是你的未来夫婿，他喜欢别的女人，你居然容得下？”
    乐仙淡淡一笑，“四哥可曾记得，父皇说过，身为女子，本就可怜。不是每个女子都像母后一样幸运，有父皇的保护和深爱。纳兰康不只是宁宁的未来夫婿，他也是纳兰一族的嫡子，是安王的儿子。宁宁嫁给他，既是家事，又是国事。”
    乐天笑了笑，“五妹，你总是这么能言善道，无论何事，你都能说的义正严辞，让人无从辩驳。”
    乐诗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老四，我和宁宁要回宫，你也一起吗？父皇母后还没见过皇长孙，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礼数，也不抱进宫里，让父皇母后看看。”
    乐天心中暗道，“本来担心父皇母后会下令，把喜月接进宫里抚养，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们根本连提都没提。”
    乐仙微微垂眸，“父皇和母后虽然嘴上没提，但是他们心里，一定非常想见喜月，毕竟是第一个孙儿。父皇做了皇祖父，母后也做了皇祖母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为什么没提，应该也是为了你和喜月好。”
    乐诗话锋一转，“大哥要成亲了，老四，你可要备一份厚礼，之前大哥成亲的时候，可没见你送什么，这次，就一起补上吧。”
    乐仙点头，“是啊，大哥要娶吴若芳为齐王妃了。四哥有了自己的儿子，大哥和二哥心里也着急啊。”
    乐天皱了皱眉，明娴才刚刚去世，他如何有心情去参加婚宴。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一定还因为四嫂早逝的事陷入哀伤中，人死不能复生，还有喜月在，他可是四嫂为你拼死生下的。听三姐的，抱着喜月进宫，给父皇和母后好好看看，让父皇为他取一个大名。”
    乐天没有说话，缓步出了房间。
    王稳在门口守候，“王爷，怎么样，打听到楚妍姑娘的下落吗？”
    乐天轻呼一口气，“回去再说。”
    房间里，乐仙劝乐诗，“三姐，真打算回宫吗？毕竟岳淑兰比你先认识严星磊。严星磊忘不了她，也彰显他的深情，你若跟他有了感情，他亦会放不下你。”
    乐诗听后有些犹豫，“我昨晚走的时候，已经让人告诉他，我来了百翠园。昨晚一夜未归，也不见他过来寻。”
    乐仙笑了笑，“那不如宁宁再陪三姐在这呆一会儿，用了午膳，若严驸马再不过来请你回府。我们再一起回宫，也不迟啊。”
    乐诗嘟嘴，“好吧。”
    院子里，连奕开始迈着戏步，清唱着戏词，房间里，乐仙的神色复杂。
    乐诗笑了笑，“这个连奕，确实不错。人长的好，又会说话。留在百翠园，可惜了。”
    情贵独钟


第五百零九章 雨过


“三公主，严驸马来了。”
    乐诗一怔，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乐仙看了看她，撇了撇嘴。
    严星磊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按照严夫人的意思，恭敬的请乐诗回府。
    乐诗抱怨了他几句，便跟着他回去了。
    乐仙漫步在院子里，听连奕唱戏。没多久，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乐仙和连奕站在屋檐下避雨，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连奕撇了撇嘴，“公主，怕雷声？”
    乐仙笑了笑，“谁说的。”
    她轻呼一口气，走了出去，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锦衣。
    连奕也跟着她走了出去，在雨中迈着戏步，咿咿呀呀的唱着。
    乐仙从小怕雷声，而她却一直努力的克服那种恐惧。
    她缓缓闭上眼，口中默念着明镜山庄的心法要诀。
    她猛然睁开眼，喊了一声，“青黛。”
    青黛连忙扔给她一把宝剑。
    乐仙将剑抽出，一招一式，锋芒毕露，而更加凌厉的是她的眼神。
    连奕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身轻如燕的乐仙，露出爱慕欣赏之意。
    乐仙尤记得，在小岛上的时候，也是电闪雷鸣的暴雨下，她和楚妍厮打在一起。
    当时，她们都不知道她怕雷声，而楚妍故意让她。
    她有多少次问自己，如果她不是郡主，不是公主，如果她不是唐少衡的女儿，纳兰康会怎么对待她。
    如果当日没有采儿和韩追在一旁守护，被楚妍看穿她的身份，也许她已死在她们的剑下。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的刹那，乐仙也收剑入鞘。
    “公主心中有何怨恨？”连奕站在她对面，缓缓开口。
    湿湿的秀发紧贴乐仙的额角，她抿了抿唇，“本宫怨恨，怨恨天下不能接受一个女人做他们的君主。”
    连奕凝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公主殿下，您看，雨过天晴了。”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想去街上逛逛，你跟本宫一起吧。”
    连奕轻呼一口气，“小的只是百翠园里的一个伶人。”
    乐仙冷哼一声，“本宫知道，你若不愿去，本宫也不勉强你。”
    连奕连忙点头，“小的愿意，小的只怕会给公主惹麻烦。”
    乐仙撇了撇嘴，“现在不是前朝，父皇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迂腐刻板的朝臣，他们，早都被贬离京都了，只剩下一个吴之荣，不过他就快成为我大哥的岳父了，量他也不敢说什么。”
    连奕笑了笑，“皇上圣明。”
    两人走在大街上，护卫们守在附近。
    “你喜欢逛街吗？”乐仙缓缓开口。
    连奕咳嗽了一声，“喜欢。”
    乐仙笑了笑，“不必这么拘谨，本宫又不是三姐。”
    连奕轻呼一口气，“您和三公主虽是姐妹，但是长的并不像。”
    乐仙嗤笑，“在三姐面前，你要记得说她长的更好看。这样，三姐就开心了。”
    连奕笑着点头。
    安王府，有人禀报纳兰康，乐仙在百翠园听戏，又跟一个伶人一起逛街的事。
    纳兰康咬了咬唇，“知道了，下去吧。”
    他知道，乐仙一定是因为心中对他不满，故意为之。
    此刻，华婷的丫鬟过来禀报，“世子，王妃请您过去。”
    纳兰康微微皱眉，“什么事啊？”
    “关于冰莲夫人。”
    纳兰康有一丝不耐烦，缓步去了母亲华婷那里。
    华婷的面色不佳，“康儿，你父王说，要把冰莲母子接出来。”
    纳兰康一怔，“父王是怎么想的，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居然还能对她回心转意。如果换做是我，早就了结了她。还有那个玉龙，父王真的确定是自己的儿子？”
    华婷冷笑，“冰莲一向是蛇蝎心肠，她被软禁这么久，放她出来，她会放过我们吗？”
    纳兰康突然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父王，会不会是对我们有所不满？”
    华婷轻呼一口气，“若有不满，就是你那个楚妍。”
    纳兰康撇了撇嘴，“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华婷加重了语气，“那个女人是个祸害，她视纳兰家为仇人，最要紧的，五公主因为她跟你疏离。”
    纳兰康神色一敛，“楚妍的事，孩儿心里有分寸。”
    华婷有一丝不悦，“你父王最近又跟皇上提早日迎娶五公主的事，可是皇上说公主不急。”
    纳兰康突然起身，冷冷一笑，“她不急着嫁我，本世子还不急着娶她呢。”
    说完，便拂袖离去。
    华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上，眉头紧皱。
    丫鬟见状躬身走到她身后，为她轻轻地捶着肩。
    公主府，纳兰康来了，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乐仙在荡秋千。
    “公主，这么有闲情逸致？”
    乐仙没有停下，仍然在荡着秋千。
    纳兰康站在她的对面，看到乐仙坐在秋千上，与他忽近忽远，正如同他们的关系一样。
    乐仙冲着他，微微一笑，秋千这才停了下来。
    纳兰康走近，与她一同坐在秋千上，“什么时候，喜欢听戏了？本世子也喜欢，以后约在一起吧。”
    乐仙点头，“好。”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你父皇有怀疑恒州的事吗？”
    乐仙微微皱了皱眉，“恒州的事，早已经过去了。本来就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和提醒。”
    纳兰康脸色微沉，“怕是魏王不这么想，魏王妃难产而死，怕他也记在我们父子头上。”
    乐仙抿了抿唇，“四嫂为他生下了皇长孙，四哥就算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再莽撞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那样最好。”
    乐仙微微垂眸，“你还是要盯紧纳兰央，他绝对不会忘记他母亲的死。”
    纳兰康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突然，他话锋一转，“听我母妃说，我父王打算把冰莲母子接出来。”
    乐仙轻哼一声，“安王恋旧，忘不了冰莲，也是人之常情。”
    纳兰康一怔，“你不恨冰莲了吗？忘了她在苍州的时候如何陷害你。”
    乐仙冷笑，“本宫记得，在苍州的时候，是本宫平生第一次被打。”
    说着，她瞥了纳兰康一眼。
    纳兰康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对不起，乐仙。”


第五百一十章 爱意恨意


“但是可惜，今天落到我手里，就是唯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他这番话，陈枫只是感觉很是可笑。
    陈枫的实力哪怕不如他，却也绝对不会畏惧。
    再强的实力，陈枫也敢与之一战。
    忽然，李万隆眼睛一闪，看到了陈枫旁边的纪采萱。
    顿时，他的眼睛便是亮了起来，目光之中淫欲之色一闪而过，闪过浓浓的贪婪。
    他看着纪采萱，眼中放射出一片淫光，恨不得将纪采萱给囫囵吞下一般。
    他嘿嘿淫笑一声，搓了搓手，看着陈枫说道“小子，看不出来，你实力不怎么样，身边的妞质量倒是还挺上乘的。”
    他扬了扬下巴，非常傲慢的说道“你现在将你手边的这个小妞给我送上来，献给大爷我，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只是废掉你的修为，让你从这里滚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傲慢至极，就仿佛他只废掉陈枫的修为，是给了陈枫多大的面子，是给陈枫的赏赐一样！
    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纪采萱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她能感觉的出来，这老者的实力是何等强大，他也能够感觉到陈枫有可能不是李万隆的对手。
    他心中充满了担心，生怕陈枫心动。
    而这个时候，陈枫却是一声断喝“老东西，闭上你那臭嘴。”
    “这是我的人，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他，怎么可能给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枫所没有看到的是，当纪采萱听到陈枫说出这句话，说出那句‘她是我的人’的时候，纪采萱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一片晕红。
    她心脏狂跳，血液加速，感觉一颗心都沸腾了起来。
    她的眼波如水一般，充满了媚意，痴痴的看着陈枫，感觉自己心中一片火热，恨不得现在立刻把命都给陈枫。
    这可是陈枫的奴婢，更何况，陈枫现在已经不仅仅将她视为奴婢了！
    而李万隆，脸上则是闪过一抹狰狞凶狠，盯着陈枫，满脸阴冷的说道“好啊，不愿意是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宰了你，然后将这个小娘们儿抢过来！”
    “到时候，我不会杀了你的，我会将你打伤，让你只能趴在那里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
    “而我，会在你的面前肆意的收拾她，淫辱她！”
    “你不是看重她吗？”
    “好啊，那么我就让你痛苦到极点！”
    他盯着陈枫，阴森森的说道“敢羞辱我们暗影帮，尤其是竟然敢羞辱我李万隆，我不杀你，如何能以解心头之恨？”
    陈枫一声大吼“要打便打，哪有这么多废话？”
    他竟是直接向着李万隆冲了过去。
    陈枫很清楚，李万隆的实力比自己强。
    但是，陈枫没有任何的畏惧！
    他主动发起攻击，一往无前！
    陈枫双拳轰击而出，一上来便是打出自己的最强招式。
    李万隆不屑地冷哼一声“还敢跟我斗？找死！”
    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右手轻轻往上抓了一下。
    然后下一刻，在陈枫的上空，便是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漆漆的爪子。
    那黑漆漆的爪子，表皮皱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是魔爪一样，非常的恐怖，上面蕴含着庞大无比的力量。
    然后，向下狠狠的抓了下来。
    这一下，便是将陈枫的全部攻势都给摧毁，然后狠狠的抓在陈枫的身体之上。
    陈枫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骇然之色“李万隆的实力相当之强，已经是达到了九星武皇初期！”
    虽然陈枫的实力和九星武皇初期相比只差一线罢了，但是这一线却是天壤之别，陈枫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
    陈枫目光之中，一片凛然！
    下一刻，他忽然一声暴吼，又是向前冲了过去，咬着牙吼道“再来！”
    李万隆一声哂笑“小子，还想找死是吧？”
    “可惜，我承认你很有胆量，但是可惜你也只是有胆量罢了！”
    “你的实力，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说着，他又是一拳轰击而出。
    而这一刻，陈枫身形一变，却是骤然之间，出现了整整九个陈枫。
    陈枫还有他的那八个分身，一起向着李万隆冲杀而去。
    李万隆顿时一惊，瞬间有着那么一刻迷茫。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陈枫，他的感知散发出去，但是感知告诉他，每一个陈枫都是一样的。
    这让他顿时愣住了。
    他惊呼道“怎么可能？你的这些分身，怎么可能？我为何分辨不出来？”
    九个陈枫，一起哈哈大笑“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下一刻，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陈枫已经是杀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九个陈枫一起出手。
    李万隆根本无法判断哪个陈枫是真正的杀招，于是他只能随便选了一个。
    结果，他判断错了。
    他击中的那名陈枫，轰的一声，直接炸碎。
    而真正的陈枫，以及另外那七个陈枫的分身，则是将所有的攻势都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轰轰轰，巨大无比的炸响之声，不断响起。
    而后，这强大的攻势让李万隆也是不由得一声冷哼，退后两步，嘴角有鲜血溢出。
    陈枫身形急速后退，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可惜之色。
    “这李万隆，不但实力强横，而且防御力也是非常的恐怖。”
    “我现在，只是八星武皇巅峰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破不开他的防御。”
    “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他身受轻伤罢了。”
    “这样下去，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陈枫立刻有了决断。
    他身形一闪，又一次攻向了李万隆，再一次使出浮光掠影术，又是九个陈枫出现了。
    而这一次，李万隆一声阴笑“还想来这招？告诉你！没有用！”
    他双手向天，撕拉一声，直接像是把天空给扯出一个巨大的裂缝一样。
    然后，这裂缝向着陈枫狠狠冲撞而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若芳


齐王大婚，迎娶礼部尚书之庶女吴若芳为齐王妃。
    尚书府，到处挂满了红绸。吴之荣的正室夫人甄氏打理好一切，嘱咐管家，“吩咐下去，今天可不能出丝毫差错。”
    “是。”
    “母亲，若芳一个庶女出嫁，还劳您这么费神。”甄氏的亲生女儿吴若华撇嘴说道。
    甄氏微微皱眉，“若华，慎言。”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现在不同了，若芳嫁给齐王，便贵为齐王妃。你以后见到她，要躬身行礼，知道吗？”
    吴若华有些不服气，“不就是在婚宴上，主动去跟齐王搭话吗？我是没她那么厚脸皮。”
    “够了。”甄氏厉声道。
    若华怂了怂肩，“怪不得那日，她求着父亲带她去三公主的婚宴，原来早有预谋。”
    甄氏忙捂住她的嘴，“若华，不准再这么说了。你懂什么，跟你父亲关系亲厚的朝臣，都死的死，贬的贬。若芳的这门婚事对吴家十分重要。”
    吴若华这才点点头。
    房间里，吴若芳的生母郑姨娘亲自为她梳妆。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吴若芳落了泪，转头靠在母亲怀里，“娘，女儿舍不得您。”
    郑姨娘笑道，“傻孩子，女子都要嫁人的，只是你嫁的是皇家，以后要谨言慎行，万事小心。”
    吴若芳点点头。
    郑氏走出了房间，听到回廊里吴若华和丫鬟私语。
    “齐王殿下相貌平平，燕王殿下才是美男子呢。”
    “可是嫁给齐王，能坐正妃啊。”
    “正妃有什么用，齐王又继不了位。”
    “小姐怎么知道，齐王殿下继不了位。”
    “都说齐王性情软弱，遇事摇摆不定，不得皇上和皇后的宠，支持他的朝臣也不多。而且，他的前几任王妃都死于非命。不知道我这个若芳姐姐嫁过去会怎样。”
    “怪不得皇上皇后会允许一个庶出小姐坐齐王正妃之位呢。”
    “对啊，就是皇位不可能传给他，否则一个庶女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郑姨娘加重了呼吸，手紧紧握成拳，她知道，是吴若华故意讲给她听的。
    宫中的轿辇到了吴府，吴之荣嘱咐了女儿几句，无非是要恪守妇德，相夫教子之类的话。
    吴若芳被人扶着上了轿辇，她的心中充满喜悦和对自己未来的期待。她第一眼见到齐王，就觉得他憨厚可靠，她觉得他一定会对自己好的。
    大殿上，乐暄和吴若芳举行了大婚之礼，吴若芳心里激动，从未想过，她一个小小的庶出之女有朝一日可以进入皇宫，在这无限尊荣的地方，称呼皇上皇后为父皇母后。
    乐天抱着昱风也进宫观礼了，昱风有些哭闹，乐仙连忙抱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昱风便不哭了，还开始冲着乐仙笑。
    乐诗撇了撇嘴，“五妹，看来昱风喜欢你这个姑母。”
    乐霖怂了怂肩，“五妹，你也抓紧啊，嫁给纳兰世子，自己生一个。”
    乐仙嗤笑，“二哥，真正该抓紧的是你。”
    路小妹觉得乐暄前几次成亲都是为了联姻，心里对他有些亏欠，希望这个吴若芳可以和乐暄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乐暄十分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齐王府的婚宴也十分有排场，乐暄喝的有些醉了，被人搀扶着步入喜房。
    他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是。”
    他来到吴若芳跟前，一把掀开了红盖头，“若芳。”
    吴若芳垂眸微笑，“王爷。”
    乐暄握紧她的手，“你一定要为本王早日诞下子嗣。”
    吴若芳一怔，她自然知道皇嗣的重要，可是乐暄掀开盖头第一句就这么说，让她有些不安。
    “王爷，你喝醉了，妾身去为你倒杯水来。”吴若芳深吸一口气。
    乐暄开始倾诉，“本王才是嫡长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联姻的时候才想到我，为什么。”
    吴若芳知道乐暄心有怨言，她更知道这些话不好让外人听去。
    她走到房间门口，向外面的人吩咐道，“不必守在门口，都退下吧。”
    “是，王妃娘娘。”
    吴若芳来照顾酒醉的乐暄，乐暄一把抓住她的手，望着她的脸，迷迷糊糊的，居然觉得她长的像红白艳公主。
    接下来，乐暄开始哭闹，把红白艳公主的死都讲了一遍，听的吴若芳胆战心惊。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来当这个齐王妃。她只觉得眼前这个齐王心中太过压抑。他不是温厚，而是太过软弱。
    “你在听本王说话吗？”乐暄加重了语气。
    吴若芳连忙点头，“在听，妾身在听。”
    皇宫里，乐仙抱着乐乐漫步在御花园中，晚风吹过，小狗乐乐缩在她的怀里。
    “乐乐，冷吗？”乐仙抚摸它的茸毛。
    附近，唐少衡和路小妹在闲聊。
    “从东雅郡主开始，让暄儿频繁的联姻。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有怨言。”路小妹缓缓开口。
    唐少衡哼了一声，“谁让他是嫡长子呢，当初红艳公主和亲的时候，本来是想让霖儿迎娶的，是当时的希杰执意要把自己妹妹嫁给暄儿。”
    路小妹转头看了看乐仙，微微一笑，“如今，就剩我们最疼的五丫头了，我是真舍不得她出嫁。”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朕也舍不得小女儿出嫁呀。”
    齐王府，乐暄发着脾气，房间里传出吴若芳的哭声，但是侍卫们离的较远，即使他们听见了，也无人敢上前。
    夜深了，乐暄的酒总算有些醒了，他看着哭红眼的吴若芳，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连忙道歉，“若芳，对不起。本王真的是喝醉了。”
    吴若芳哽咽道，“王爷不胜酒力，以后还是少饮为好。”
    乐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本王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都是乐霖一直灌本王。”
    他顿了一下，“王妃，我们早些歇息吧。”
    吴若芳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或许我不该痴心妄想，妄图攀龙附凤。那日，三公主的婚宴上，本不该放下矜持，主动上前搭话，也不知道嫁给齐王是祸是福。”
    (


第五百一十二章 承诺


路无忌和金升回到允州后，先去了李府，看望李俏俏。
    李远和郭艳自从俏俏患病以来，就把全部精力用在照顾她上，只是请了很多郎中，也不能完全治好她。
    看到俏俏时好时坏，郭艳的情绪也是受到影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冲李远发脾气。
    郭艳不得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她希望侄儿郭小西娶俏俏，但是郭小西的母亲路无暇说什么也不答应。
    李远的头发都花白了，路无忌见到他时，心里忍不住一阵悲痛。
    “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路无忌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郭艳开始痛哭流涕，“我只有俏俏这么一个女儿，她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我和李远不在了，谁来照顾她。”
    她看了看路无忌，指了指他，“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让金浩留在李府，如果金浩没有留在李府，俏俏也不会被他带走，就不会出事了。”
    路无忌凝眉看着郭艳的神情，只见她从满脸怒气和恨意，再到越哭越无力。
    金升上前安慰道，“艳姨，俏俏一定会好的。”
    郭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金升，你娶了俏俏吧，艳姨看着你长大的，你憨厚老实，善良可靠，俏俏交给你，艳姨放心啊。”
    金升一怔，“我，我……”
    金升惊的说不出话来。
    郭艳睁大了眼睛，“难道你也嫌弃俏俏？你说，你是不是嫌弃俏俏？俏俏都是你爹，还有你那个没良心的哥哥害的。”
    金升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急忙看向路无忌，路无忌有些迟疑。
    郭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路无忌，你说句话啊，你们路家做的孽，自然要你们路家来还，没什么好说的。怎么样，让金升娶俏俏，你同意不同意？”
    金升突然说道，“我没有嫌弃俏俏，只是我一直当俏俏是姐姐。”
    路无忌缓缓闭上眼，“我同意金升娶俏俏。”
    郭艳突然笑了，脸上仍然挂着泪痕。她之前，低声下气的求路无暇，甚至跪在地上，路无暇都不肯松口。
    金升听到父亲这么说，也无法反驳。
    李远咳嗽了两声，沉声道，“无忌，算了吧，金浩造的孽，怎么能让金升来还。”
    郭艳突然狠狠的推了他一下，“李远，你算什么男人，你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你什么都不是，我后悔跟了你半辈子。”
    路无忌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所有的过往，都是我的愚钝鲁莽所致。金升没有错，但是谁让他是我的儿子呢。就让金升好好照顾俏俏吧。”
    他顿了一下，望着一脸茫然的金升，“升儿，答应爹，这辈子都要保护好俏俏。”
    金升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升儿答应爹。”
    夜色下，金升望着天边明月，竟然流下了眼泪，其实他心里喜欢的是他的表妹乐诗。但是他知道，乐诗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郭艳带着俏俏进了房间，院子里，李远和路无忌饮着酒。
    “你是国舅，金升是你们路家唯一的长孙，皇后娘娘没有留你们在京都吗？”
    路无忌缓了缓神色，“是我执意要带金升离开的。”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一十三章 心善


路无忌饮着酒，突然仰头大笑。
    李远的脸抽动了一下，“无忌？”
    路无忌哼了一声，“想我路无忌自认为侠肝义胆，可是谁都保护不了，我师父，小萍，祁璇。是我没有教好金浩，害了俏俏。”
    他顿了一下，“还有，还有周骅和小佳。”
    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忌，别这样。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
    路无忌抬眸，“时间过的真快啊，想当初，我们俩，还有小萍，祁璇，我们几个在山上，丛林里逃生。”
    李远笑了笑，“是啊，可惜，她们两个，都不在了。”
    路无忌落了泪，“我时常在梦里，梦见她们两个。金浩也变好了，就像小时候一样单纯善良。”
    李远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觉得，别勉强金升了。”
    路无忌咳嗽了两声，“已经定下了。金升会对俏俏好的。”
    李远笑了笑，“患难见真情啊。你不去看看你堂姐路无暇。听说小南，一直吵着要去京都。”
    路无忌抿了抿唇，“怎么，小南还挂着想做王妃？”
    李远撇了撇嘴，“王妃，谁不想当啊。只是听说，你那三个外甥，都有些克妻。”
    路无忌轻呼一口气，“是啊，齐王的前几任王妃都不在了，燕王娶的正妃自尽了，老四的王妃也刚刚难产而死。”
    李远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向来无情帝王家。”
    突然，院门外，有人敲门，“请问，有人吗？”
    “谁啊？”李远缓步过去开门。
    门开了，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就是郑忆罗。
    郑忆罗一身淡绿色衣裙，微微颌首，“请问，是李远李老爷吗？”
    李远一怔，“是我。姑娘是？”
    “我叫郑忆罗，是仙宁公主的朋友。”
    路无忌走了过来，“你是乐仙的朋友？”
    郑忆罗点头，她提着药箱，缓缓说道，“是五公主派人四处寻找我，让我来一趟允州的李府，说是有位姑娘患有癔症，让我看看能否医治，这是她的书信。”
    路无忌接过书信，上面果然是乐仙的笔迹。他心中一震，暗道以前一直觉得她野心太大，不择手段，热衷权谋。没想到，她也有善良的一面。
    李远听说她是来医治俏俏的，欢喜的不得了，对他来说，一丝希望都是奢侈的。
    “快请，快请进。我的女儿俏俏在屋里，我去为你泡壶茶。”
    郭艳听说来了一位女神医，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俏俏有一些怯生生的，见到陌生人都是那样。
    郑忆罗看过后，缓缓说道，“你们太过关注俏俏姑娘，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确实生病了，病的很严重。这样，更不利于她的恢复。你们试着忘记，忘记那些不愉快，就当一切痛苦从未发生过。”
    李远和郭艳点头。
    郑忆罗又写了一个药方，拿给他们。“只能试试看，还要看俏俏姑娘自己。”
    郭艳握住郑忆罗的手，“谢谢你，姑娘，你真是心善。”
    郑忆罗笑了笑，“还是谢谢五公主吧，是她把我找来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有喜


斯佩罗其实不怎么担心，他能用糖浆制作一艘小船，至少能保证自身不进入海中。
    小船岛缓缓下沉，当海水没过斯佩罗的脚面，斯佩罗快步冲向小船岛边缘，当他跃在半空时，他已用糖浆生成一条小船，并让糖浆硬化。
    啪啦一声，小船落入海中，斯佩罗稳稳站在小船上，海水虽然会以缓慢的速度融化糖果，但他能随时加厚糖果船。
    斯佩罗这边撤了，琵卡则没地方撤，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长刀插回腰间，双手刺入脚下的甲板内，硬生生拽下一大块船体，用这东西充当木筏。
    海水内，苏晓一刀刀向上方虚斩，以加速破坏上方的小型船岛。
    破坏小船岛的不止苏晓一人，之前的那名潜水妹，也在偷偷破坏唐吉诃德家族或百兽海贼团的船只，忙的不亦乐乎。
    最倒霉的其实就是百兽海贼团，他们不想与大妈海贼团拼命，颇有将唐吉诃德家族成员当炮灰的意思。
    在苏晓与潜水妹的破坏下，小船岛完全沉入海中，那些厮杀在一起的海贼们都停下，开始各寻生路，有时一块漂浮的大块木板，就会引起几名海贼的厮杀。
    一名漂浮在海上的老海贼面露绝望之色，他抱着块木板，这片海域虽然距离‘德雷斯罗萨’不算太远，可身处海上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失去船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咕噜噜……
    一串气泡出现在海面，看到这串气泡，老海贼几乎本能的深吸了口气，准备潜入海下。
    “哦～”
    一声怪异的惨叫后，老海贼直接消失在海面上，几秒钟过后，一小片海面被染红，这名老海贼没再出现。
    海水中，苏晓放开老海贼的尸体，现在是杀敌的好机会，但相比这些普通海贼，他更倾向于击杀夏洛特·佩罗斯佩罗。
    如果能杀掉斯佩罗，绝对能获得一大笔海贼声望，可斯佩罗不是那么好杀的。
    苏晓看向斯佩罗所在的位置，这家伙已用果实能力生成一艘大船，他的很多名部下都爬上这艘糖果船。
    相比斯佩罗那边的情况，己方琵卡这边的情况很不妙，身材强壮的琵卡坐在一块直径五米左右的甲板上，周围是十几名琵卡的部下，他们拖着那块甲板，极力保持甲板漂浮在海面上。
    有契约者混在战场内，双方的船都保不住，因此苏晓先下手为强。
    “小的们，加速。”
    斯佩罗大喊一声，糖果船上的几十名海贼都握着糖浆形成船桨，糖果船以不慢的速度向琵卡等人逼近。
    残破甲板上的琵卡意图站起身，他刚有起身动作，那块甲板就开始左右晃动。
    琵卡的面色很难看，一旦他落入海中，那战斗就宣布结束，恶魔果实能力者太惧怕海水。
    斯佩罗虽占据不小的优势，可他的眉头紧锁，他并没忘记小船岛是怎么沉的，水下很可能有一名剑豪甚至大剑豪，事实上，苏晓根本不是海贼世界的剑豪，双方的力量体系只是相似而已，但有本质上的区别。
    苏晓一蹬海水，身形在海中高速穿梭。
    哗啦啦，苏晓周围涌现大片气泡，他拿出一颗炼金炸弹，炼金炸弹快速变形，最终形成一条半米长的‘白蛇’。
    苏晓操控炼金炸弹靠近糖果船，如果是在陆地上，想解决斯佩罗需要苦战一场，可这里是大海。
    苏晓开启猎魔时刻的话，斯佩罗连逃都逃不掉。
    苏晓根本不需要与斯佩罗硬拼，他只需将对方拖入海中，战斗就宣告结束。
    炼金炸弹形成的白蛇很快游到糖果船下，苏晓引爆炸弹。
    咚。
    层层气浪在水下扩散，行驶在海上的糖果船一震，船体下方浮现大片裂痕。
    “不妙。”
    斯佩罗单手按向船体，他能瞬间修复糖果船的损伤。
    与此同时，海中，苏晓的双脚踩在阿姆背上，炼金炸弹爆炸的那一刻，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颗鱼雷般向海面冲去。
    斯佩罗的手刚按在糖果船上，哗啦一声，海水飞溅，一道身影破海而出。
    斯佩罗的手一顿，可他脸上却浮现笑容，在苏晓冲出海面的那一刻，他的见闻色霸气已经感知到苏晓。
    手持长刀的苏晓身处半空，他下落的方向正是糖果船。
    呼～
    破空声迎面袭来，斯佩罗调转身形，手中的糖果手杖砸向苏晓。
    叮！
    糖果碎屑飞溅，斯佩罗退后一步，如果仔细看他脚下会发现，他脚下沾满糖浆，这些糖浆还拉出一条条手指粗的丝线。
    糖浆丝线拥有极强的弹性，被斩退的斯佩罗被扯回之前的位置。
    “你的力量，还给你。”
    斯佩罗的身形几乎被扯出一道残影，糖果手杖夹带着呜咽的破风声抽向苏晓。
    砰的一声，气浪扩散，糖果手杖抽在苏晓的小腹处，隐约能听到有东西破碎，身处半空的苏晓直接倒飞出去。
    斯佩罗微愣，他没想到苏晓会如此之弱，看到苏晓手持长刀，他下意识认为苏晓就是在海下斩出刀芒的人。
    斯佩罗脑中快速思索，苏晓之前那刀险些斩断他的糖果手杖，他自己清楚糖果手杖的硬度，泛泛之辈根本破坏不了这东西，更何况还将他斩退一步。
    斯佩罗马上判断出，苏晓的实力不弱，如果是在陆地交手，这绝对是名棘手的敌人。
    可就是这名棘手的敌人，居然被他一手杖抽在脆弱的小腹处，而且被抽飞出去。
    抽中苏晓的瞬间，斯佩罗听到了一声脆响，最初他认为是手杖碎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糖果手杖前端仅是布满裂痕而已，并没破碎。
    这些想法，几乎电光火石间出现在斯佩罗脑中，作为夏洛特·玲玲的长子，斯佩罗有极为丰厚的战斗经验。
    斯佩罗越想越不对，直到2秒后，他的手臂上传来刺痛与束缚感。
    斯佩罗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抬起，好在他脚下沾满糖浆，双脚与糖果船黏在一起，这让他没被扯下糖果船。
    一条幽青色金属丝缠在斯佩罗的手腕处，飞在半空的苏晓突然停下，金属丝将他和斯佩罗连在一起。
    苏晓噗通一声落入海中，并收紧界断线。
    斯佩罗的身体被扯的一踉跄，好在他身下的糖果船足够巨大，并未被苏晓扯入海中。
    砰的一声，一道身影冲出海面，带起大片海水，海水中隐约能看到冰晶。
    身影落在糖果船上，寒气四溢。
    “哞！”
    上船后的阿姆怒吼一声，高举手中的冰封怒哮战锤，它全身肌肉隆起，水桶粗的锤头砸在糖果船上。
    轰隆！
    整座糖果船出现大片龟裂，与此同时，糖果船下的苏晓对着船体一脚侧踢。
    咚！
    体积庞大的糖果船竟被硬生生踢飞起两米高，险些脱离海面。
    承受如此重击，整艘糖果船都破碎开来，可就在此时，斯佩罗单手按在船体上，准备将船强行修复。
    斯佩罗的手刚触碰到糖果船，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身影扑到他身上，并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布布汪咬住斯佩罗的手臂，它看向斯佩罗，目光似乎在说“你好啊，卖糖的，来海下玩玩呗。”
    啪啦一声脆响，整艘糖果船破碎开来，斯佩罗根本没时间反应，就被界断线扯入海中。
    “不！！咕噜噜……”
    身处海水内的斯佩罗高举手臂，可在下一刻，他的手臂也被拖入海中，周围海面上那几十名海贼马上想潜入海中营救斯佩罗，大片刀芒从海下斩来，鲜血将周围的海水侵染。
    咕噜噜……
    海中的斯佩罗吐出一大股气泡，双眼泛白，恶魔果实能力者在海中就是这么废物。
    苏晓、布布汪、阿姆的配合堪称完美，共用时7秒将斯佩罗拖入海中，陆地上战斗苏晓都不虚斯佩罗，更何况是在海上。
    不远处的甲板帆上，目睹斯佩罗被拖入海中的琵卡眼角一抽，他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么生猛的部下。
    琵卡很想知道一件事，就是那三个家伙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将他也拖下海，他看了眼周围那十几名模样狼狈的部下，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油然而生。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从甲板筏下掠过，琵卡握紧刀柄。
    “琵卡大人，太好了，斯佩罗被干掉了。”
    琵卡的一名部下欢呼一声，这让琵卡很想砍对方一刀，在这一刻，琵卡心中发出感慨‘他的队友，为何如此之蠢。’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底的酸楚


路小妹眉开眼笑，“皇上，我们俩刚抱上孙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抱上外孙啦。”
    唐少衡笑了笑，“朕倒是希望能抱个外孙女。”
    路小妹撇了撇嘴，“严家只有严星磊一个独子，自然是希望乐诗生下儿子。”
    唐少衡抿了抿唇，“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争气才行。”
    路小妹嗤笑，“还好有老五，否则白为你生了那么几个，没有一个你觉得争气的。”
    唐少衡撇了撇嘴，“辛苦皇后了，这次生辰，要大办啊。”
    路小妹一怔，“哎呀，我都快忘了。”
    乐霖听说乐诗怀孕的消息，心情复杂。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良久。
    直到有人禀报，“王爷，五公主来了。”
    “二哥，你发什么呆，你看看谁来了。”乐仙带着郑忆罗笑嘻嘻的款步走来。
    乐霖一抬眸，看到是郑忆罗，高兴的不得了。
    他连忙起身，“忆罗。”说着，跑过去，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乐仙撇了撇嘴，“看来本宫是多余的，本宫去找小铃铛了。”
    乐霖嗤笑，与郑忆罗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不过他先说了最要紧的事，“本王的侧妃一直未有身孕，御医说她身体不好。你帮忙看看。”
    他立马吩咐，“来人，叫蒋侧妃过来。”
    郑忆罗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凉了半截，她这么着急让她赶过来，原来是为了医治他的侧妃。
    “忆罗？”乐霖见她有些失神。
    郑忆罗轻呼一口气，“嗯。”
    乐霖紧握她的手，“这段时间，一切都好吗？”
    郑忆罗抿了抿唇，“四处游历，行医济世。”
    “辛苦吗？”乐霖轻声道。
    郑忆罗摇了摇头，“我是医者。”
    乐霖想开口说，让她留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此刻，蒋美云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王爷。”
    “这是忆罗。”
    蒋美云热情的过去拉郑忆罗的手，“常听王爷说起你，忆罗妹妹。”
    郑忆罗打量着蒋美云，见她有些微胖，唇红肤白。她看到美云和乐霖两人互看对方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乐霖为了张依依，让远道而来的郑忆罗伤心离去，这次，她又把她从大老远找来，原来主要是为了给自己侧妃医治，希望自己侧妃可以早日诞下子嗣。
    郑忆罗的心一痛，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乐霖看了看她，“忆罗，暂时留在王府吧。美云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就能调理好的。”
    “是啊，忆罗妹妹，留在府中，想吃什么，我让厨房按照你的口味备好。”
    乐霖轻声嗤笑，“你就知道吃。”
    郑忆罗不自觉的加重呼吸，她真的很难过，但是她又不想表露出来。
    直到乐仙去看了小铃铛后，又回来，她远远的望着郑忆罗的表情，就知道她此刻心里不舒服。
    “二哥，美云姐。”乐仙本来是叫美云小二嫂或者美云嫂嫂的，可是今天却叫了美云姐。
    “忆罗一路赶来，一定累了。二哥，还不带忆罗去休息。”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一十六章 歉意


乐仙给乐霖使眼色，乐霖咳嗽了一声，“走吧，忆罗。本王让人安排好了你的住处，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乐仙微微垂眸，“美云姐，本宫想到园子里转转，你陪陪本宫吧。”
    蒋美云点头，“好啊，今天阳光明媚，我知道五公主喜欢弹筝，不如让人把筝摆在园子里，公主去抚上一曲。”
    乐仙笑了笑，“好啊。”
    乐霖缓步带郑忆罗去住处，忆罗望着他的背影，竟流下泪来。
    “本王知道你喜欢花花草草，特意让人把些奇花异草放在那里。”
    乐霖还没说完，郑忆罗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乐霖。”
    乐霖一怔，没有转头。
    郑忆罗突然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把她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化作了颗颗眼泪。
    “乐霖，你爱我吗？”郑忆罗哽咽道。
    乐霖轻呼一口气，“爱。”
    “我不相信。”
    乐霖撇了撇嘴，“那你还问？”
    郑忆罗扯出一丝笑容，“因为我，笨啊。”
    乐霖笑了笑，“你怎么会笨呢，你可是女神医啊。”
    郑忆罗放开了手，走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没有让乐霖进来。
    乐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见门开，便怂了怂肩，离开了。
    房间里，郑忆罗知道他走了，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有轻轻的敲门声，“忆罗，是我。”
    郑忆罗听到是乐仙的声音，连忙拭了拭泪，过去开门，“公主。”
    乐仙叹了一口气，“生二哥的气了吗？”
    郑忆罗失落的说道，“我哪里敢生燕王殿下的气。”
    乐仙撇了撇嘴，“我二哥这个人吧，说多情也多情，说无情也无情。”
    郑忆罗脱口而出，“对他喜欢的女人多情，对他不喜欢的女人无情。喜欢的时候多情，不喜欢的时候无情。”
    乐仙抿了抿唇，“我去把他找来。”
    “别。”郑忆罗深吸一口气。
    乐仙走过来，握着她的手。
    突然，郑忆罗从怀里把那个金锁拿了出来，“这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之前不知道，竟然罪过的戴在身上。”
    乐仙笑了笑，“这是二哥送你的，你也是母后的儿媳妇，不是外人。”
    郑忆罗羞红了脸，“是乐霖私自拿了皇后娘娘的贴身金锁送人，现在该物归原主。”
    乐仙笑了笑，收下了金锁，“好吧，我拿给母后。不过，二哥必须要亲自送你一份大礼才行。”
    郑忆罗撇了撇嘴，“他不气我就好。”
    乐仙哼了一声，“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子嗣了，这个时候，你就该好好拿捏他。”
    郑忆罗缓了缓神色，“我只想让他高兴。”
    乐仙笑了笑，“你真是善良啊，忆罗嫂嫂。”
    此刻，乐霖在美云房间里喝茶。
    蒋美云撇嘴轻笑，“忆罗妹妹长的如此秀美，又懂医术，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她。”
    乐霖怂了怂肩，没有说话。
    其实对郑忆罗，乐霖的感情有些复杂。郑忆罗爱他，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他知道这点，但也同时因为这点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之前，他欺骗过她，每当想起，都歉意满满。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一十七章 趁虚而入


严府，乐诗躺在躺椅上，如画为她捶腿。
    “轻点，小心本宫肚子里的小郡王。”
    如画躬首，“是，殿下。”
    “禀报公主，宫里的御医来请平安脉。”
    乐诗点了点头，“嗯。”
    御医恭敬的为乐诗切脉，突然心里一震，暗道公主的脉象根本就是无孕。
    “御医？”如画看他神情一变，挑眉问道。
    御医看了看乐诗的脸色，他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公主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无孕。
    乐诗垂眸，“本宫的脉象，可平稳啊？”
    御医连连点头，“平稳，平稳。”
    御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乐诗无孕的事实，他历经几朝，见惯了后宫争斗，妃子诈孕，陷害他人的事也时常发生。只是他不清楚，这乐诗堂堂公主，皇后嫡出，为什么也要诈孕。难道是因为驸马偏宠别的女人吗。
    “给本宫开几副安胎药，要最好的。”乐诗吩咐道。
    御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他自然不敢开，没有怀孕的女子是不需要服用安胎药，也不能服用安胎药的。
    “公主殿下，您的脉象还不明显，暂时，暂时不需要安胎药。”
    御医结结巴巴的说道。
    乐诗刚想质问，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在乐诗耳边说了几句，乐诗闻言脸色大变，直接发了脾气，“好个严星磊，本宫刚刚有孕，他这是成心气本宫啊。”
    她猛然起身，“如画，带上侍卫，跟本宫走一趟。”
    御医赶紧拜了一下，“殿下，那微臣先告退了。”
    乐诗嗯了一声，御医如获大赦，赶紧离开了严府。
    岳淑兰的住处，严星磊深情的望着她的脸，“对不起。”
    他看着这巴掌大小的简陋住处，却被岳淑兰布置的十分温馨。
    寒雯有些为自己主子抱不平，“少爷，你何时才能接少夫人回去。”
    “寒雯。”岳淑兰加重了语气，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寒雯咬了咬唇，“少爷，表少爷来过。”
    说完，她便去泡茶了。
    严星磊一怔，“表哥来过？”接着，他有些紧张，以为傅岩是奉乐诗之命而来。
    “表哥过来干什么？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严星磊紧紧握住岳淑兰的手。
    岳淑兰垂眸，“没有。”
    严星磊想告诉岳淑兰乐诗有孕的消息，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在犹豫之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严星磊一惊，转头看到侍卫们和怒气冲冲的乐诗。
    “公主。”严星磊皱了皱眉。
    乐诗冷笑，“严星磊，你配做父亲吗？本宫刚刚有身孕，你不在家中陪伴本宫，居然悄悄来看这个女人。”
    岳淑兰心里一震，“公主，有身孕了？”
    乐诗冷哼一声，“严星磊，你本可以说是来告诉她本宫有身孕的消息，这样，本宫的气还会小一些，不过现在，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严星磊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三公主，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我的命，就拿去。”
    乐诗笑了笑，“你用命要挟本宫？”
    严星磊抿了抿唇，“乐诗，我累了。我对不起所有人，包括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乐诗眸光一动，半晌儿才缓缓说道，“听说前朝有一位公主仰慕新科状元的才学，可是那状元郎早已娶妻，当时的皇上因为疼爱那位公主，直接赐死了状元的发妻，严星磊，你博古通今，应该听说过吧？”
    严星磊不寒而栗，“公主，你用淑兰的命威胁我？”
    乐诗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驸马，你会错意了。本宫是想说，父皇母后仁慈，本宫亦是心软。你心里要清楚的知道这点。”
    岳淑兰连忙也跪了下来，“公主心善，才留下淑兰一命，还准许我留在严府。是淑兰不知感恩，还妄图和驸马双宿双栖，请公主责罚。”
    乐诗看了看严星磊，又看了看岳淑兰，一跺脚，“罢了。”
    乐诗急步离开，严星磊和岳淑兰才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没错，皇权不可犯。星磊，我们的命不过是皇上皇后一句话的事儿。所以，为了严家和岳家，星磊，我们俩不要见面了。”岳淑兰垂泪道。
    寒雯扶着岳淑兰起身，“少夫人，岳家那么对你，连门都不让进。你还担心他们的安危做什么。”
    星磊轻呼一口气，“淑兰，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喜欢你的这份善良，也因为你的善良而心痛。”
    乐诗没有上轿辇，而是走在街上，如画和侍卫们紧紧跟随，生怕她出什么事。
    “公主。”突然，有人喊道。
    乐诗一回头，看到是连奕。
    “你怎么来了？”乐诗轻声道。
    连奕急步过来，拜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去了一家茶楼，在楼上的包间里，乐诗冲着窗口发呆。
    她缓缓说道，“本宫以为有了孩子，他的心就会完全放在本宫身上，没想到，本宫错了，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岳淑兰。”
    连奕微微皱眉，“严驸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
    乐诗突然嗤笑，微微抬眸，看了看连奕，“也包括你吗？”
    连奕眸光一动，点了点头。
    乐诗呵呵一笑，“今天不用登台唱戏？”
    连奕笑了笑，“若不是有公主，班主根本不会让我登台。连奕遇到公主，何其有幸。”
    乐诗突然有一阵失落，“那本宫遇到严星磊呢？本宫对他一见钟情，他对本宫不屑一顾。”
    连奕抿了抿唇，“公主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谁娶到公主，都该珍惜才是。”
    乐诗轻哼一声，“本宫知道，是本宫破坏了他原本的幸福，所以，他恨本宫。”
    她顿了一下，突然加重了语气，“可是本宫有错，本宫的孩子无错。他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这是本宫忍不了的。日后，岳淑兰有了孩子，怕是他一定会偏心。本宫和五妹，父皇母后一向偏心于五妹，本宫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况且，本宫和五妹是一母所出，而本宫的孩子和岳淑兰的孩子便不一样。若是他知道自己父亲并不爱自己，一定很难过。”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一十八章 挨打


严星磊担心乐诗回宫大闹，他赶回严府的时候，下人告诉他，公主已经回府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乐诗居然把连奕带回来了。
    严星磊推门而入，看到连奕跟乐诗有说有笑，他皱了皱眉，“公主，你这是何意？把百翠园的一个男戏子带回府，你让我爹娘怎么想？你把我们严府置之各地？”
    乐诗笑了笑，突然怒道，“那你严星磊把本宫置之何地？”
    连奕轻呼一口气，冲严星磊拜了一下，“驸马爷，公主对连某有知遇之恩，连某愿意随侍左右，以报公主恩典。还望驸马爷成全。”
    严星磊厉声道，“什么知遇之恩？不过是看你年少英俊，听你唱戏找乐子罢了。”
    乐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严星磊，你放肆。”
    如画连忙低声说道，“驸马，公主的心情刚刚好些，您别再惹公主殿下不快了。”
    严星磊冷笑，“乐诗，你厉害。没想到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报复我们严家。”
    “滚出去。”乐诗绷紧了嘴角。
    严星磊退了出去。
    连奕抿了抿唇，“公主，您为了连某跟驸马吵架，连某心难安啊。”
    乐诗撇了撇嘴，“不关你的事。以后，你便留在本宫身边，本宫看谁敢说什么。”
    很快，瑶华公主收戏子在身边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皇宫里，路小妹缓缓开口，“皇上，乐诗和驸马又怎么了，真是不省心。”
    唐少衡轻笑，“乐诗的脾气，你也清楚。从小急躁易怒，生起气来难以自控。她现在有了身孕，由着她吧。至于严星磊，确实有点蠢。”
    唐少衡坐在棋盘边，手里握着棋子，微微勾起唇角，暗道，“连奕。”
    此刻，乐仙在鲤鱼池边看红鲤，也微微勾起唇角。
    青黛低声道，“少主，三公主的事，明显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
    乐仙抿了抿唇，沉声道，“本宫知道，切勿打草惊蛇。”
    朝堂上，吴之荣思前想后，忘了夫人甄氏的嘱咐，还是出来上奏，“皇上，瑶华公主留一名伶人随侍左右，恐有不妥，于礼……”
    他还没说完，唐少衡便咪了咪眼，“退朝。”
    有跟吴之荣关系不睦的，甚至不禁低声笑了出来，吴之荣顿感颜面扫地。
    可是他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却给自己女儿吴若芳带来了伤害。
    齐王府，乐暄又饮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回来，吴若芳赶紧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三妹的事，他也要管，他居然敢管？”乐暄挑眉。
    吴若芳加重了呼吸，有些慌乱，“我爹他身为礼部尚书，可能觉得于礼不合。”
    啪，乐暄扬手打了她一巴掌，“你跟你爹一样蠢。”
    吴若芳哭了起来。
    “还哭？”乐暄又狠狠踢了她两脚，“什么叫礼？还不是我父皇母后说了算。你爹这个礼部尚书的官衔，还不是我父皇一句话的事。你可知道，你爹朝堂上办的蠢事，让本王尴尬，刚刚还被母后叫去，又被三妹发了脾气。这都是你爹惹出来的。”
    吴若芳哽咽道，“王爷，你说过再也不会饮那么多酒了，今晚又是何故，就算我爹言语有失妥当，你也不该动手打我。”
    “还敢顶嘴？还敢顶嘴？”乐暄接连又打了吴若芳几巴掌。
    吴若芳连夜跑回了娘家，她虽然是庶出之女，但是大夫人甄氏还算和善，吴之荣也十分疼爱她这个女儿。因为从小乖巧，她在吴府还没挨过打。没想到了做了王妃，反而挨打。
    郑姨娘紧紧抱着女儿吴若芳，“芳儿，娘的心肝宝贝，咱们不回去了，不回吴王府，不做那个吴王妃了。”
    吴之荣沉着脸色，推门而入，看到女儿脸上的掌痕，怒道，“齐王，为何动手打你？”
    吴若芳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为何打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齐王不快。”吴之荣加重了语气。
    吴若芳索性全都说了出来，“今晚打我，是因为你，爹爹。因为你在朝堂上说了三公主的事，皇后娘娘把齐王叫到宫里，三公主也跟齐王发了脾气。所以，他把气出在我身上。”
    吴之荣脸色一变，“岂有此理。”
    甄氏也进了房间，“老爷，慎言。”
    她吩咐丫鬟们都退出去。
    甄氏缓缓开口，“老爷，我不是已经嘱咐你，上朝的时候别提公主的事。你不听我的，非要提，结果呢，皇上不理会，又连累芳儿被打。”
    郑姨娘叹了一口气，“老爷，芳儿虽然是庶出，可从未挨过打啊，这个王妃不做也罢。”
    吴之荣厉声道，“齐王妃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吗？”
    吴若芳哭的更厉害，“齐王，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打我了，新婚之夜，就对我动过手。”
    郑姨娘也跟着哭，“老爷，芳儿怎么办呢？”
    甄氏叹了一口气，“老爷，不能意气用事。你在朝堂上上奏三公主的事，已经得罪了圣上，芳儿的事，若是齐王一口咬定她有什么错处，那就难办了。”
    吴之荣绷紧了嘴角，沉默不语。
    天还没有亮，乐暄就来吴府接吴若芳回王府，态度十分恭谦，“岳父大人，本王真的是一时醉酒，还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能够谅解。”
    吴之荣脸色微沉，甄氏笑了笑，“王爷，您该请求若芳的谅解。”
    乐暄垂眸，“本王真是没脸见若芳。若是她能原谅本王，让本王做什么都行。”
    突然，郑姨娘走了进来，“芳儿不想见你。”
    吴之荣有些不悦，“郑氏，你先回去吧。”
    甄氏咳嗽了两声，“王爷，郑氏毕竟是若芳的生母，母女连心，希望您不要见怪。”
    乐暄连忙道，“是本王有错。”
    吴之荣抿了抿唇，“王爷，你能保证以后善待若芳，不会再打她吗？”
    乐暄连连点头，“本王可以保证。”
    吴之荣轻呼一口气，“让芳儿跟齐王回去吧。”
    郑氏一怔，“老爷？”
    吴之荣发了脾气，“她是齐王妃，不在齐王府呆着，留在娘家成什么样子。”
    (


第五百一十九章 用膳


郑氏神色一敛，“老爷，回不回去，要问过芳儿。”
    吴之荣脸色一沉，“女子出嫁从夫。”
    郑氏加重了语气，“就算芳儿嫁出去了，她也是我们的女儿。”
    齐王连忙道，“问问若芳吧，她若是实在不愿意跟本王回去，本王也不勉强，但是，本王这次来是真心实意的向她道歉的。”
    过了一会儿，郑氏又返了回来，缓缓说道，“芳儿说了，若是齐王答应她一个条件，她就同意回王府。”
    乐暄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郑氏抿了抿唇，“芳儿想见皇后娘娘。”
    乐暄一怔，脱口而出，“我母后不喜见外人。”
    说完，又觉得有些失言，“外人”两个字让吴之荣和甄氏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只得接着说下去，“不只芳儿，就连刚刚过世的魏王妃，也是大婚后只见过我母后一次，就是岁日那晚。”
    郑氏叹了一口气，“王爷，那就让芳儿留在吴府吧。”
    乐暄皱了皱眉，“若芳想见我母后，到底是想干什么？本王确实是一时醉酒，不是故意的。”
    郑氏撇了撇嘴，“王爷以为芳儿是想去告状吗？你就这么看她。”
    她顿了一下，“芳儿是有话跟自己的婆母讲，是为了王爷你好。”
    乐暄犹豫了一下，“好吧，本王今天就进宫，但是我母后愿不愿意召见，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拂袖离去。
    吴之荣轻呼一口气，“夫人，你先下去休息吧。”
    甄氏点点头，安慰了郑姨娘几句，就缓步走出了房间。
    “芳儿到底什么意思？想见皇后娘娘干什么？”吴之荣压低了声音。
    郑姨娘走近，低声道，“芳儿觉得齐王不受宠，心里过于压抑，想告诉皇后娘娘，希望皇上皇后好好安抚开解。”
    吴之荣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芳儿这孩子，从来都这么懂事听话。齐王若不懂珍惜，就太不该了。”
    路小妹起的有些迟，乐暄早就在等着她了，进入泰辰宫的时候，碧玉还在为路小妹梳理发髻。
    “齐王殿下。”
    “儿臣参见母后。”
    “怎么，有事？你岳父朝堂上的事，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路小妹缓缓说道。
    乐暄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暗道，若是让他母后知道他醉酒打自己王妃，怕是又要狠狠的数落他了。
    见乐暄沉默不语，路小妹有些疑惑，“乐暄？”
    乐暄垂眸，“母后，儿臣的王妃吴氏，想来给母后请安。”
    路小妹微微皱眉，“免了吧。母后不是早就说过，免去她们的请安之礼。”
    乐暄结结巴巴的说道，“儿臣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可是她……”
    路小妹有一丝不悦，“你倒是宠自己的媳妇啊。”
    秋月给乐暄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乐暄咬了咬唇，跪了下来，“母后，儿臣与吴氏昨晚有争吵，是儿臣的错，儿臣不敢有欺瞒。”
    路小妹一怔，“因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你岳父吴尚书的事吧？”
    乐暄点了点头。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乐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办事妥当些呢？自己的娘子都……”
    路小妹想说连自己的娘子都摆不平。
    “娘，该去用午膳了，再不去，就该直接用晚膳了。”乐仙笑着缓步走了进来。
    “大哥也在啊？刚好一起。”她转头吩咐，“通知御膳房，做几个大皇子喜欢吃的菜。”
    乐仙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乐暄，和她娘路小妹的神情，就猜到一二。
    乐仙笑着走过去，将乐暄扶起来，“大哥，母后昨晚睡的迟，你呀总是在母后刚醒的时候，过来打扰。有什么事，也等母后用了膳再说，用过午膳，我们再陪母后去御花园走走，去鲤鱼池看看红鲤。”
    乐暄微微点头。
    用膳的时候，乐暄有些心不在焉。
    路小妹和乐仙倒是说说笑笑。
    “娘，三姐说，说儿臣的名字好听，封号也好听。她说父皇母后偏心，她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三姐有了身孕，一定让父皇为她的孩子想个好听的名字和封号。”
    路小妹撇了撇嘴，“是啊，乐诗说若她生下的是男孩，非让你父皇封个郡王不可。”
    乐仙笑了笑，“谁让本朝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公主，公主的女儿封郡主，那么公主的儿子，理应封郡王。”
    路小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父皇封了你姐姐的儿子，自然也要封赏你将来的儿子。”
    乐诗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儿臣万一生了几个儿子，只有长子能袭爵，倒也想为其他的讨郡王的头衔。”
    路小妹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你父皇已经答应了，说是孙子和外孙他都一样宝贝，而且名字都以昱字辈来取。”
    乐仙眨了眨眼，“谢谢父皇，谢谢母后。爹娘最疼我们。”
    乐暄绷着脸，坐在一旁，“父皇呢？”
    乐仙微微一怔，“父皇去军营了，刚才母后不是说了吗？大哥，你没听啊？”
    乐暄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没注意。”
    路小妹垂眸道，“乐暄，你那个齐王妃，是你说喜欢，母后才让罗夫人去替你说亲。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就好好待她。她有什么事，你也自己处理。”
    乐仙笑了笑，“听到了吗？大哥。”
    乐暄长呼一口气，“是，儿臣遵命。”
    路小妹话锋一转，“宁宁，有空去看看你三姐，她和驸马隔一段时间就闹一次，不让人省心。”
    乐仙点头。
    路小妹看了看乐仙，“最近没跟纳兰世子见面吗？”
    乐仙脸上的笑容未变，“他最近有事，他父王和他母妃有些不快。”
    乐暄轻呼一口气，“听说纳兰世子的侧室有了身孕，就是贺家的庶女，纳兰世子频繁的陪她回娘家。”
    路小妹瞥了乐暄一眼，乐暄连忙垂下头吃饭，没有再说下去。
    乐仙倒是恍若未闻，依旧和路小妹说说笑笑，“娘，我们吃完，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吧。”
    “好。”路小妹顿了一下，“娘真希望宁宁永远不嫁人，可以一直留在娘身边。”
    乐仙撇了撇嘴，“三姐听到娘这么说，又该说娘偏心了。”
    (


第五百二十章 生辰宴


路小妹生辰，皇宫大摆宴席，文武百官，还有几个邻国都送上了贺礼。
    凤冠闪耀，一身金丝锦袍的路小妹，心情大好。
    宫宴上，唐少衡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两人拉着手，说着悄悄话。
    乐仙望着对面的纳兰康，淡淡一笑。
    纳兰康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有种又爱又恨的感觉。
    他现在终于承认，自己也是爱她的。只是，乐仙太过聪明，太过冷静睿智。他欣赏这份聪明和冷静睿智，又因为这些而与她疏离。
    百官都私下议论，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经久不变。皇上情有独钟，居然废弃六宫，独宠中宫。
    乐仙无意看舞姬跳舞，她悄然起身出了宫殿，没多久，纳兰康也起身出去。
    乐仙站在殿外，仰视天边明月。
    “乐仙。”纳兰康缓步走了过来。
    乐仙侧目，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纳兰康，“敏儿，还好吧？”
    纳兰康微微一怔，随即扬起嘴角，“她很好。”
    乐仙笑了笑，“过世的贺蕾侧妃知道你这么善待她的侄女儿，一定会很欣慰。”
    纳兰康撇了撇嘴，“吃醋了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高兴就好。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纳兰康永远是纳兰康，我从未想过去左右你。”
    纳兰康眸光一动，呵呵一笑，“你知道吗？我的那些朋友都觉得你会像皇后娘娘一样善妒，让我自求多福。”
    乐仙脱口而出，“不要说我母后善妒，我父皇会不高兴的。换做别人，可能已经祸从口出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公主提醒的是。”
    乐仙看了看眼前这个也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你父王和你母妃怎么样了？”
    纳兰康微微皱眉，“我父王还是接出了冰莲，我外公南阳侯出面，都没让他改变心意。我母妃病了，父王也没去看过她。”
    乐仙叹了一口气，“冰莲夫人美若天仙，就算是现在，也是风华绝代。又跟你父王年轻时曾经两情相悦，如今，惯会示弱使手段，再加上你父王心底对她的愧疚，还有纳兰玉龙确实是你父王的亲生儿子。”
    乐仙在说最后一句时，余光扫过纳兰康，纳兰康的神色微微一变。
    “乐仙，你何时嫁我？”纳兰康话锋一转。
    乐仙笑了笑，“要看哪天是吉日。”
    纳兰康拉起她的手，“我还没去过你的康宁宫。”
    乐仙嘟嘴，“我们出来太久，母后会找我们。”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等宫宴结束，我再带你去我的康宁宫。”
    纳兰康微微一笑，“好。”
    两人回了大殿。
    乐暄看到一脸阴沉的吴之荣，有些心虚，他长吁短叹，引起了身旁乐霖的关注。
    “大哥，你怎么了？”乐霖嗤笑。
    乐暄轻呼一口气，“没什么。”
    乐霖压低了声音，“大哥，听说你和王妃吵架了？王妃连夜回了娘家。”
    乐暄皱眉，沉默不语。
    乐霖瞥了吴之荣一眼，转头对乐暄说道，“大哥，去敬你岳父一杯酒吧，趁着今天是母后生辰，让你岳父劝大嫂回府。”
    乐暄哼了一声，“二弟，听说你又要新添一位侧妃？好像还是罗相的远亲，是吧？”
    乐霖抿了抿唇，“大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他是关心你的子嗣。”乐诗呵呵一笑。
    乐暄加重了呼吸，没有说话。
    乐霖给乐诗使眼色，让她别再说了。
    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五妹，你何时出嫁啊？二哥连贺礼都准备好了。”
    乐仙怂了怂肩，“要看哪天是吉日。”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二哥真的要纳忆罗为侧妃？”
    乐霖撇了撇嘴，“有何不可？”
    乐仙笑了笑，“忆罗不会答应的。”
    乐霖一怔，“为什么？”
    乐仙笑了笑，“忆罗不会答应做侧室。”
    “侧室”两个字，乐仙加重了语气。她知道，郑忆罗爱乐霖，情深刻骨，但是她的傲气不允许她屈居侧室，哪怕嫁的人是王爷。
    乐霖突然有一丝失落，其实他对郑忆罗的感情十分复杂，但是，无可否认，乐霖是在乎郑忆罗的。
    其实乐仙期待，听到乐霖说愿意娶郑忆罗为正妃，但是，乐霖却垂下头饮酒。
    乐仙为了郑忆罗轻叹一声，手摇着酒杯，缓缓一饮而尽。
    乐诗咳嗽了两声，乐仙微微抬眸，乐诗给她使眼色。
    乐仙坐了过去，乐诗压低了声音，“我把连奕带回严家了，严星磊气急败坏，但是他不敢发作。他爹娘也是敢怒不敢言。”
    乐仙撇嘴一笑，“三姐，你现在有了身孕，谁都要让着你啊。”
    路小妹缓缓开口，“乐诗，你有了身孕，要注意身体。”
    乐诗笑了笑，“谢谢母后，儿臣不累，儿臣喜欢看歌舞。”
    她顿了一下，撇嘴问道，“父皇，儿臣若生的是儿子，要请父皇取名，还有郡王的封号。”
    唐少衡点了点头，“好。”
    殿下有些朝臣私语道，“公主之女受宠的，被封为郡主倒是常有。只是公主之子，一出生就被封郡王的，还没有先例。”
    “以后便有了。以前不是也没有皇子和公主一起排序的吗？等仙宁公主和纳兰世子有了儿子，还不一定怎么受宠呢。”
    “仙宁公主和纳兰世子定亲很久了，怎么还不举行大婚？”
    “听说纳兰世子的侧室有了身孕，五公主不悦。但是看今天，他们倒是很亲近啊。”
    乐天坐在那，不发一言，他想起岁日那晚，明娴战战兢兢的，路小妹根本没提她怀有身孕的事，而最后提到是为了赶她出宫。
    “老四，你母后生辰，怎么没把昱风抱进宫？”唐少衡瞥了乐天一眼。
    乐天轻呼一口气，“昱风有些哭闹，怕吵着母后，所以留在王府，让玉婉照顾。”
    路小妹抿了抿唇，“老四，你整晚绷着一张脸，到底又是哪里让你不满意？”
    罗铭缓缓开口，“魏王殿下身体有些不适，但是今天是皇后生辰，所以他坚持来为娘娘贺寿。”
    乐仙放下酒杯，走了过去，“四哥哪里不舒服？”
    乐天轻声道，“我没事。”
    (


第五百二十一章 仰慕


宫宴结束后，乐仙陪乐诗回严府，不见严星磊，也不见严亮和严夫人，却见到对乐诗关怀备至的连奕。
    连奕看到乐仙，连忙行礼，“五殿下。”
    乐仙微微一笑，“好好照顾三公主。”
    连奕不知道为何，有一种羞愧的感觉。他甚至不敢看乐仙的眼睛。
    乐仙出了严府，漫步在街边，此时，连奕居然追了出来。但是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乐仙突然转头，笑了笑，“本宫的三姐不用你在身边伺候吗？”
    连奕一怔，快走了两步上前，躬身一拜，“殿下。”
    乐仙转过头，继续向前走，连奕轻呼一口气，紧跟其后。
    走到一座桥边，乐仙站在桥上，向下张望。连奕缓缓开口，“殿下喜欢月夜漫步，纳兰世子也喜欢吗？”
    乐仙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生活？”
    连奕一怔，想了想，刚要回答，乐仙淡淡一笑，“你若想要富贵，三姐会给你的。做人不可贪心。”
    连奕微微垂眸，有一丝失落，“小的不敢高攀殿下，小的只是暗暗仰慕。”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仰慕本宫什么？本宫跟三姐一样，都只是有一个高贵的公主身份而已。”
    连奕凝眉，“我第一次见到您，您穿着寻常女子的衣裳，在台上与我对戏，我就在想，眼前的女子一定不寻常，我从您的眼神里看到从容睿智。”
    乐仙话锋一转，“三姐和严驸马怎么样了？”
    连奕抿了抿唇，“他们还好吧。在严府，尴尬的是我。严府的人虽然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不敢对我怎样。但是他们看我的目光中，都充满了鄙夷。他们觉得，是我花言巧语哄骗三公主，让她把我留在身边做近侍。”
    乐仙怂了怂肩，“你出身贫苦，在百翠园里备受排挤，却能遇到三公主，又机缘巧合被她留在身边，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运气。你一方面享有这个运气，另一方面又想让周围人从心里对你恭敬，哪有那么好的事。”
    连奕点头，“殿下说的是。”
    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担心会累及三公主的名声。”
    乐仙侧目，“三姐不在意。”
    连奕凝望乐仙精致的脸庞，高贵出尘的气质，“殿下，为什么单单钟情于纳兰世子？”
    乐仙抬头，看了看明月，“他与本宫今生有缘，本宫注定与他做夫妻。”
    连奕顿感心里一阵酸涩，重复了一遍，“注定与他做夫妻？”
    他有些不服气，“纳兰世子虽样貌英俊，但是他府中妾室众多，而且他与殿下定亲后，仍然纳美妾入门。”
    乐仙加重了语气，“你是想说，他根本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吗？”
    连奕咬了咬唇，“是。”
    乐仙缓了缓神色，“本宫不是三姐。”
    她是说，即便她对纳兰康有怨言，也不会像乐诗一样，用连奕来气严星磊。
    “本宫要回去了。”乐仙转身离去，青黛和侍卫们紧跟其后。
    连奕一个人站在桥上，手紧紧握成了拳，是柳云飞让他接近乐仙，破坏她和纳兰康的感情，但是此刻，他才真正发觉，他对乐仙是真心的。
    有多少次，他回想起那天，在戏台上，与她唱戏，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有多少次，他提醒自己，他不能爱她，也不配爱她。
    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千金之躯。而他，出身贫寒，不过一个戏子。而且，他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受制于人，身不由己。
    若是乐仙有一天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不知道乐仙会怎么对他。会不会对他失望？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在五殿下心中什么都不是，她又哪里会觉得失望呢。她不过会挥一挥手，让别人要了我的命。”
    连奕叹了一口气，往回走。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连奕知道是青风阁的人。
    “走吧，柳公子要见你。”
    连奕跟着他，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暗室。
    一脸阴郁的柳云飞坐在那，摇着折扇，见他来了，眼神突然变得冷厉，“怎么样了？”
    连奕深吸一口气，“回公子，属下跟五公主接触的机会不多。”
    柳云飞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刚刚，不是一起跟她站在桥上赏月吗？”
    连奕抿了抿唇，“可是，可是五公主只是问了几句三公主和严星磊的事。”
    柳云飞一把将连奕抓了过来，“你不是说五公主对你很好吗？”
    连奕轻呼一口气，“但那不是男女之情，她的心里，就只有纳兰康。”
    “为什么？”柳云飞不自觉的问道，这几个字像是问连奕，又像是在问自己。
    连奕一怔，“她说，她跟纳兰世子有缘，注定今生成为夫妻。”
    柳云飞的心疼了一下，眼里竟然溢出泪光来。“有缘今生注定？”
    他暗道，难道自己跟乐仙没有缘分吗？他在心里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爱上杀父仇人的女儿。为什么让我先出生，为什么被涓涓抱走的是我。”
    他承认，他对自己的弟弟纳兰康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血脉相连，他对他有与生俱来的兄弟之情。而另一方面，他对他也有嫉妒之心。涓涓对柳云飞十分严苛，他从小带着仇恨长大，过得甚是压抑。而纳兰康身为世子，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他唯一动过真心的女人，也深爱着纳兰康，还要与他结为夫妻。
    他把纳兰康真正的身世告诉他，潜意识中，也觉得这份仇恨该纳兰康分担一些。可是纳兰康百般借口，就是不愿放弃自己的世子身份，不愿意舍弃荣华富贵。也不愿意放弃与乐仙的婚约。
    柳云飞身体僵直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连奕皱了皱眉，也不敢说什么。
    突然，柳云飞哈哈大笑，“五公主，你高攀不上，那么三公主唐乐诗，你总能说上话吧？”
    连奕心里一怔，“还请公子明言。”
    柳云飞摆了摆手，连奕凑近。柳云飞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连奕脸色一变。
    (


第五百二十二章 祈福


连奕暗道，柳云飞让他唆使乐诗去求皇上，让皇上亲去郊外的福明寺为她祈福，这件事很明显，柳云飞想对皇上不利。
    连奕结结巴巴的说道，“阁主知道吗？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柳云飞突然怒道，“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得主？”
    连奕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公子是阁主面前的红人。”
    柳云飞笑了笑，“这件事，应该没问题吧？”
    连奕深吸一口气，“公子，这件事事关重大，要不要跟阁主商量一下？”
    柳云飞突然出手，一把扼住连奕的脖子，“阁主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你就可以不听，是吗？”
    “小的不敢。请公子原谅，小的一定尽力办妥。”连奕吓的脸色苍白，他知道，眼前的柳云飞心狠手毒，先斩后奏杀了他，都很可能。
    柳云飞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放开了手。
    他刚刚还充满戾气，如今又变得温文儒雅，让连奕越发觉得他可怕。
    他拍了拍连奕的肩膀，“就靠你了，对付唐乐诗那个蠢妇，我相信你一定办的到。”
    连奕走后，柳云飞又变得心烦气躁，他这么急功近利的想对付唐少衡，或许就是不想乐仙嫁给纳兰康吧。
    连奕回到严府，夜深人静，他感到心惊胆战，谋害皇上，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但是想一想，他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亲眷。但是，他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可是他如果不按照柳云飞说的那么做，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他也有想过跟两位公主坦白一切，可是她们若知道他是细作，还会信任他吗。
    连奕抬头看了看天边明月，不禁感到黯然神伤。
    次日，乐诗起身时，发现连奕一直守在门外，神色有异。
    “怎么了？”乐诗疑惑。
    连奕轻呼一口气，拜了一下，“禀公主，小的不敢有所隐瞒。小的昨夜做了一个梦。”
    乐诗扫了他一眼，“不过一个梦，难道这个梦跟本宫有关。”
    连奕没有回答，只把头垂的很低很低。
    如画加重了语气，“公主问你话呢。”
    连奕扬起头，看了看乐诗，“小的不敢说。”
    “恕你无罪。”乐诗悠闲的躺在躺椅上，缓缓闭上眼，如画轻轻为她捶腿。
    连奕轻呼一口气，“小的昨夜梦到，公主的孩子，没了。”
    乐诗猛然睁开眼。
    如画皱眉，“大胆。”
    连奕跪了下来，“那梦境十分真实，小的吓出一身冷汗。”
    乐诗脸色一沉，“本宫的孩子，天生福运，你不准乱说。”
    连奕打了自己两巴掌，“是，小的该死。”
    乐诗一整天都在想连奕的话，心情烦躁。她又突然想起了死去的魏倩语。
    连奕随侍左右，唱了几段因果循环的戏。更让乐诗心神不宁。
    乐诗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连奕一人。
    连奕觉得时机到了，试探的说道，“公主放心，皇上洪福齐天，圣上的外孙一定能安然无恙。”
    乐诗点头。
    连奕接着说，“听说郊外的福明寺甚是灵验，如果皇上亲自为公主祈福，一定能保佑您顺利生下小郡王。”
    “本宫今天就进宫，请求父皇为本宫和孩子祈福。”乐诗轻呼一口气。
    连奕嘱咐道，“公主，可千万别说这是小的提的，小的本就身份卑微，怕成为众矢之的。”
    乐诗撇了撇嘴，“知道了。”
    乐诗果然当天就进了宫，她急步进入泰辰宫，看到乐仙在试穿喜服。那几身喜服都是织金镂花，奢华无比。
    乐诗微微一怔，“五妹要大婚了吗？恭喜。”
    路小妹笑了笑，“宁宁说先把礼服备好，至于吉日，她自己选。”
    她顿了一下，”昨天刚进宫贺寿，怎么今天又进宫了？有事？”
    乐诗怂了怂肩，“父皇呢？”
    “在正殿。”
    乐诗缓缓开口，“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路小妹一怔，撇了撇嘴，“又有什么事？你不会是想给那个连奕讨封赏吧？”
    乐诗摇了摇头，“儿臣最重要的就是腹中的孩子。儿臣想让父皇去福明寺为儿臣和孩子祈福。”
    路小妹挑眉，“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让你父皇为你祈福了？”
    乐诗垂眸，“儿臣最近恶梦连连。”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和驸马到底如何了？两夫妻总吵架，你能做美梦吗？”
    乐诗嘟嘴，“儿臣不管他，儿臣只想让孩子平安。”
    乐仙恍若未闻，在试穿另一套喜服。
    路小妹抿了抿唇，“那你自己去跟你父皇说吧。”
    乐诗起身，“好，儿臣这就去。”
    乐仙用余光看了看乐诗离去的背影，暗道，他们果然等不及了。
    路小妹缓缓问道，“宁宁，你大嫂还没回去吗？”
    乐仙笑了笑，“娘，为了大哥，要不，儿臣去吴府见见大嫂？也算给大嫂一个面子。”
    路小妹摇了摇头，“你四哥，像极了你舅舅，但你大哥的性情，不知道他像谁。他们俩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
    严府，连奕心慌的等着，乐诗傍晚的时候才回府。回来便高兴的告诉他，她父皇已经答应了，很快会亲去福明寺为她祈福。
    连奕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天意，他也是没办法，可是想到天下初定，百姓再不受战乱之苦，若是这次皇上去福明寺路上出什么意外，那整个天下会不会又是一盘散沙，他会不会沦为千古罪人。
    “连奕？”乐诗喊道。
    连奕缓了缓心神，“公主，小的为您清唱一段吧。”
    乐诗笑了笑，“好啊，唱吧。”
    严亮和严夫人远远听到连奕在唱戏。
    严夫人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一个男戏子整天围着公主转，成何体统。”
    严亮皱着眉头，“磊儿呢？他也不管管。”
    严夫人抿了抿唇，“说到底，都是岳氏，磊儿为了她冲撞了公主，公主才会如此胡闹。我看，派人去一趟岳家，让岳家出面，把岳氏送的远远的，磊儿找不到她，自然就把心思花在公主身上了。”
    严亮点了点头，“我看可以，就这么办吧。”
    情贵独钟


第五百二十三章 遇刺


为佑瑶华公主平安生下子嗣，皇上亲去福明寺为公主祈福。
    禁卫军统领肖元带领精兵随身护驾，燕王唐乐霖也跟随而去。
    路上一切平安，到了福明寺，福明寺住持前来迎驾。
    唐少衡只带了乐霖和几名侍卫进殿上香，其余人都守在殿外。
    魏王府，乐天哄着昱风，孩子长的很快。
    苏锦盈缓步走了进来，“王爷。”
    她走过来看了看昱风，“小世子长的可真好看。”
    乐天挑眉，“苏大人怎么样了？”
    苏锦盈抿了抿唇，“谢谢王爷关心，我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她顿了一下，“听闻皇上带着二皇子去为三公主祈福。”
    乐天点头，“是，我三姐说她自从怀上子嗣后就恶梦连连，所以恳求父皇为她和孩子祈福。”
    苏锦盈暗道，“皇上出宫，只带燕王一个，怕是很多人都会觉得皇上有意立燕王为储君。”
    昱风突然哭了起来，苏锦盈连忙过去抱他，“小世子乖哈，不哭。”
    她看了看乐天，试探的说道，“小世子一个太孤单了，妾身很想为他再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乐天微微垂眸，“本王只有昱风一个就好。”
    苏锦盈心里一怔，自从王妃明娴过世后，乐天就没有去过她的住处留宿。她本来以为时间长了，乐天就会淡忘明娴，就会一心一意对她，可是看样子乐天永远也忘不了明娴。也没有让她再孕育子嗣的打算。
    苏锦盈甚至萌发出对乐天的一丝怨恨，她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一辈子的事。乐天难道让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让她把昱风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她对昱风再好，她也不是昱风的亲娘。
    而且，王妃之位空悬，宜晴仍被软禁，这魏王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啊。她一直是妾室，乐天从未提过想升她的位份。
    苏锦盈眸光一动，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福明寺殿内，黑衣刺客出现，可唐少衡早有准备，一大批大内高手赶到，将刺客全数抓住。
    乐霖掀开他们头目的面巾，惊讶的发现原来此人是镇国公的独子宜天佑。
    “是你？”乐霖挑眉。
    宜天佑怒道，“我恨你，唐乐霖。是你，杀了我心爱的丽婉。是你，害死了我大姐宜娜。”
    乐霖狠狠踢了他两脚，“宜天佑，纳兰丽婉是本王的人，她死的时候也是本王的侧妃。至于你大姐宜娜，她说了多少怨恨我父皇，怨恨我们唐家的话，死有余辜。”
    唐少衡摆了摆手，乐霖退到一边。
    “朕问你，你背后到底是何人唆使？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想一想，你的老父亲镇国公，还有你的二姐宜晴。”唐少衡缓缓开口。
    宜天佑一怔，深吸一口气，“无人指使，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我爹和我二姐。”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你二姐是魏王的侧妃，看在她的份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宜天佑绷紧嘴角，“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无人唆使。我只恨，没能杀了唐乐霖。”
    唐少衡抿了抿唇，“带下去吧。”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来人正是铁煞，他直奔唐少衡而来。
    乐霖惊呼出声，“父皇。”
    而此刻，有人飞身挡住了他，是一身紫色劲装的乐仙。
    乐仙淡淡一笑，“铁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铁煞一怔，“绵里针。”
    乐仙笑了笑，“当日在苍州，本宫败在你手上，自那日后一直耿耿于怀，希望有朝一日，再与你交手。没想到，这天终于来了。”
    唐少衡有些担心，“宁宁。”
    乐仙转头，“父皇放心，儿臣不会有事的。”
    乐霖也喊道，“五妹小心。”
    乐仙摆了摆手，所有侍卫退到一边。“铁煞，本宫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不如这样吧。本宫与你比试一番，如果你输了，就要说出来，到底是谁在指使你。怎么样？”
    铁煞脸色微沉，“好。”
    话音一落，他已经出手了，乐仙一个闪身，快如闪电，接着反手就是一掌，两人打在一起。
    当日苍州，铁煞的一招一式，都刻在乐仙的脑子里。她每天练功的时候，都在想破解之法。
    而如今的唐乐仙，已经将明镜山庄藏经阁里的武功秘籍融汇贯通，登峰造极。
    铁煞太过轻敌，而轻敌的人注定失败。唐乐仙一掌打在铁煞身上，这一掌已经定了胜负。
    铁煞口吐鲜血，头晕目眩。
    乐仙收招，“你输了，快说，谁在背后指使你。”
    铁煞微微一笑，竟然用尽全力给了自己一掌，自绝而亡。
    皇上祈福途中遇到刺客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了解唐少衡的人都知道，他惯于利用机会铲除想铲除的人。
    魏王府，宜晴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哭喊着让乐天救救她爹，救救她弟弟，救救宜家。
    苏锦盈出来让人拦住了她，“宜晴，你发什么疯？王爷有令，你不得出自己的院子。还不快回去。”
    宜晴吵闹着，“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苏锦盈凑近，压低了声音，“宜晴，你是傻还是笨？如今，你弟弟胆大包天敢刺杀皇上。这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你还想让王爷救他？你自己都活不成了。”
    宜晴吓得脸色苍白，“我要见王爷，求求你，让我见见王爷。”
    苏锦盈眼神冷厉，“求我？”
    宜晴竟然跪了下来，“求求你，锦夫人，让我见王爷一面吧。”
    苏锦盈不为所动，宜晴自打耳光，“以前都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了。”
    苏锦盈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撇了撇嘴，低声道，“第一次见面，你在街上撞倒我，嚣张跋扈，你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她顿了一下，“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宜晴泪水连连，磕了下去，头磕的咚咚作响，额头全是血痕。
    香婧说着风凉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活该你有今天。”
    苏锦盈微微一笑，“我是不会让你见王爷的，这次的事，是你们宜家所为，我是不会让你们宜家连累王爷的。”
    宜晴愤恨，“苏锦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生机


丞相府，罗铭和乐天饮着茶。
    乐天缓缓开口，“宜晴虽然刻薄跋扈，但是毕竟是本王的侧妃。她对本王，也算一片痴心。本王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死。”
    “你想为她求情？”罗铭挑眉。
    乐天点头，“本王想进宫，求母后准宜晴远离京都。”
    罗铭皱了皱眉，“王爷，不可。”
    “为什么？难道罗叔也觉得，本王该撇脱关系，怕父皇怀疑本王。”乐天轻呼一口气。
    罗铭笑了笑，“知子莫若父。皇上怎么可能怀疑王爷。”
    他顿了一下，“只是，这会暴露王爷的弱点，就是心软。皇上那里倒是没什么，可是朝臣会觉得您太感情用事，并不适合当君主。”
    乐天怂了怂肩，“本王不在乎。”
    罗铭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次，皇上选燕王伴驾出宫，就是为了替他博得护驾有功之名。”
    乐天抿了抿唇，“您是说，父皇有意立燕王为储君。可是燕王贪图安逸享乐，不思进取。让他坐皇位，难是万民之福。还不如大哥来继位呢。”
    罗铭笑了笑，“燕王背后，有五公主啊。燕王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孝顺，对两个妹妹也好。他什么都听五公主的，有五公主为他出谋划策，他也能稳坐江山。”
    他话锋一转，“镇国公是旧臣之首，皇上对那些旧臣早有不满，这么好的机会，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们，皇上怎会轻易放过。”
    罗铭笑了笑，“听说，跟福明寺主持颇为亲近的刑部尚书把自己的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都送给了燕王做妾。而负责这次出宫礼仪的吴之荣也吓得连夜把齐王妃送回了齐王府。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啊。”
    突然，王稳急步过来禀报，“王爷，镇国公出事了。”
    乐天一怔，猛然起身。
    镇国公宜恩一世清名，就毁在了自己最宠爱的幼子手里。但是宜天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求一线生机。
    他自尽了，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自尽前，写了一封信给乐天。希望乐天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保住天佑和宜晴的命。
    乐天去看望宜晴，看到她额头全是血痕，哭的撕心裂肺，心下一软，竟然将她揽入怀中。
    宜晴哽咽道，“我要去见我爹，我要再看他最后一眼。”
    乐天深吸一口气，“好，我带你去。”
    就在他要带宜晴赶往宜府的时候，苏锦盈拦住他们的去路。
    “王爷，妾身求您了，就算您不在乎自己，也要顾及一下小世子啊。外面都在传，宜家密谋刺杀都是受王爷指使，王爷这个时候过去，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怀吗？”
    乐天脸色微沉，“我唐乐天坐的直，行的正，你让开。”
    苏锦盈跪了下来，“王爷，不要去。”
    乐天带着宜晴绕过了苏锦盈，直奔宜府。
    宜府，肖子俊带兵守在周围。他看到乐天来了，微微一怔，“王爷。”
    宜晴哭喊着要进去，被人挡了回来。
    乐天轻呼一口气，“放她进去。”
    肖子俊有些犹豫，后来又想了想，还是听从乐天的吩咐，放了宜晴进去。
    他压低了声音，“王爷，宜恩已死，宜天佑胆敢谋刺，必死无疑。这宜侧妃嘛，皇上有些为难。您若想救她，要早些进宫求情。别到时候旨意下来，让属下难办啊。”
    乐天点头，“谢谢提醒。”
    本来，肖元是唐少衡的心腹，他的独子肖子俊也算跟他们一起长大，可是平时子俊都是跟乐霖较为亲近。
    肖子俊喜欢玉婉，一直忘不了，也算是痴情之人。
    乐天进宫，直奔正殿，他到的时候，正看到乐诗在殿外喧闹，“父皇，这件事跟驸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儿臣，是儿臣要您去祈福的。您为什么让人抓了驸马，您快放了他。若是驸马有了什么事，儿臣和孩子该怎么办啊。”
    乐天一怔，走了过去。
    乐诗轻呼一口气，“你来干什么？为你的侧妃求情？不会还想保住你的妻舅吧？”
    宫人恭敬的重复道，“皇上刚刚小憩。”
    乐诗撇了撇嘴，“本宫要进去，你敢阻拦？”
    乐天突然拉住乐诗，“三姐，我们等等吧，父皇日理万机，许是乏了。”
    乐仙突然款步走了过来，“三姐，四哥，午膳备好了，母后让我来叫你们去用膳。”
    乐诗撇了撇嘴，“母后总算醒了。”
    乐仙抿了抿唇，“母后昨夜睡的晚。”
    乐天轻呼一口气，跪了下来，“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父皇。”
    乐诗咬了咬唇，也跪了下来。
    乐仙去扶乐诗，“三姐，你怀着身孕呢，快起来吧。”
    乐诗推开了她，“我不起，严星磊是我的相公，他现在在牢里，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乐仙撇了撇嘴，“那父皇问你，是谁怂恿你恳求父皇去为你祈福的，你怎么不说实话。”
    乐诗有些犹豫。
    此刻，唐少衡出了宫殿。
    “皇上。”宫人们行礼。
    乐诗突然说道，“父皇，是儿臣的近侍连奕怂恿儿臣的，与驸马无关。”
    唐少衡笑了笑，“行了，起来吧。”
    他转头看了看乐天，“你是为宜晴？让父皇再考虑一下。都起来吧，去用午膳，你们母后还等着呢。”
    乐诗心中一喜，“父皇，你答应放了驸马了？”
    乐仙抿唇轻笑，“父皇本就没打算对驸马怎么样，父皇是为了你好。”
    她压低了声音，“很快，外面就会传，三公主为了救严驸马，怀着身孕长跪不起的事。相信，严星磊和严家一定会很感动的。”
    乐诗顿了一下，低声道，“可是连奕怎么办。”
    乐仙笑了笑，“连奕应该已经不见了，已经查实，他其实是一名细作。”
    “细作？”乐诗一怔，她想想都觉得害怕，在对严星磊失望的时候，她也曾经对连奕动过心，只是后来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乐仙说的没错，连奕悄然离开了严府。只是，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就是想用连奕，引出幕后的其他人。
    (


第五百二十五章 隐忍不发


夜里，乐仙来到了那晚的桥上，突然，连奕出现了，他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
    乐仙转头，青黛等人拦住了他，连奕突然瘫倒在地上，青黛仔细一看，“少主，他中了毒，快不行了。”
    乐仙缓步上前，蹲了下来，摆了摆手，青黛退到一边。
    她看了看连奕，连奕的表情十分痛苦，却冲着她笑。
    乐仙轻呼一口气，“都已经逃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连奕加重了呼吸，“我想死前再见你一面。”
    乐仙一怔，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丝感动，她微微皱眉。
    连奕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唱了那天与乐仙对唱的戏词。
    乐仙微微垂眸，并没有回应。连奕有些失望，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公主，小心，小心纳兰世子。”
    说完，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乐仙抿了抿唇，吩咐道，“青黛，将他好好安葬吧。”
    “是。”
    柳云飞潜在远处，看到连奕临死前痴情的望着唐乐仙，他心底倒是有一丝恨意，他恨连奕可以直接面对乐仙，而他却像见不得光一样，只能躲在暗处。
    有的时候做梦，他梦到和纳兰康交换身份，他开心极了，只是醒来发觉是一场梦。
    他和纳兰康同年同月同日生，双生子，长的极其相似，他不甘心一个天一个地。
    乐仙耳骨一动，凌厉的目光转了过来。柳云飞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而去。
    乐仙也施展轻功跟着追了过去。
    那座桥离安王府很近，而柳云飞正是朝安王府的方向，乐仙追到安王府，便看不到柳云飞的踪影。
    青黛压低了声音，“少主，我们进去吗？”
    乐仙点头。
    她径直去了纳兰康的住处，此时，纳兰康正在看舞姬跳舞，这个舞姬就是名满京都的姚菲儿，都说她像江南当年的谢如意。
    姚菲儿看乐仙闯入，停下舞步，撇了撇嘴，“这是哪位夫人？世子，小女该如何称呼她？”
    纳兰康笑了笑，“你叫她五殿下就行。”
    姚菲儿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突然跪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小女该死，请公主殿下恕罪。”
    乐仙摆了摆手，“出去。”
    姚菲儿赶紧退了出去。
    纳兰康微微皱眉，“怎么了？突然深夜过来。想我了？”
    乐仙凝望他的双眼，“父皇出宫途中遇刺。”
    纳兰康撇了撇嘴，“不是宜天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吗？”
    乐仙抿了抿唇，“凭他，没有这个胆子。本宫追踪一个黑衣人到了安王府，想来他是故意的。”
    纳兰康神色未变，“你是说，刺客进了王府？”
    乐仙坐了下来，抬眸看了看他，“本宫不想惊动你父王。”
    纳兰康微微垂眸，“那我吩咐他们四处搜一下。”
    乐仙看着他，神色复杂，随即笑了笑，“姚菲儿，长的挺好看的。”
    纳兰康撇了撇嘴，“本世子只是觉得她的舞跳的很好。”
    乐仙轻呼一口气，“贺敏儿，还好吧？”
    纳兰康点头，突然他瞥了乐仙一眼，“你希望她生下儿子，还是女儿？”
    乐仙笑了笑，“都喜欢。”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是你生的，也喜欢？”
    乐仙抿了抿唇，“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躲在屏风后的柳云飞紧紧握拳，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纳兰康和乐仙在一起，他暗道，他们两个算是相敬如宾吗？
    他甚至有点希望，乐仙发现屏风后的他，然后知道他和纳兰康的关系，知道纳兰康根本不是安王的儿子，不是世子。
    其实他不知道，乐仙正在犹豫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直接拆穿纳兰康，抓住柳云飞。
    而她之所以犹豫，真正掂量的，不是纳兰康，而是安王纳兰羽。
    如果她选择拆穿他们，纳兰康的身世就浮出水面，他们俩的婚约自然无法履行，纳兰羽或会提前犯上作乱，而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皇，或许也会采用雷霆手段。
    乐仙看了看纳兰康，“你，想我吗？”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想。”
    乐仙顿了一下，“我看你，也不急着娶本宫啊。”
    纳兰康突然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急，所以本世子也不急。你早晚都是本世子的人啊。”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已经是你的人啊。”
    屏风后的柳云飞脸色阴沉，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出去，告诉乐仙一切真相。
    纳兰康微微垂眸，“我母妃这几天身体不适，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乐仙纹丝未动，她摸了摸左手曾带指环的位置，这个习惯她怎么也改不了。
    纳兰康靠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公主。”
    乐仙握了握他的手，“阿康，你是安王世子，是本宫的驸马，将来还要承袭王爵。富贵荣华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你，要学会珍惜啊。”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他用余光扫过屏风，压低了声音，“哪个为重，本世子知道。”
    他再次提到了，想带乐仙去看望华婷。
    乐仙轻咳了两声，这才缓缓起身，跟着纳兰康走了出去。
    屏风后的柳云飞心情复杂，他是故意引乐仙来安王府的。可是，一切没有如他预料般发展，乐仙最后隐忍不发。
    他们走后，柳云飞弄坏了屏风，他在心中呐喊，“唐乐仙，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可以为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抓住我吗？”
    纳兰康送走乐仙，回到自己的居所，看到柳云飞已经从秘道逃走了，他松了一口气。可当他看到被弄坏的屏风，心底升起一丝怒意。
    他暗道，乐仙说的对，如果他的身世真相被揭穿，他的身份地位将沦为笑柄。他可不想放弃王权富贵。而且，他对柳云飞根本没有感情。
    他将桌上的茶杯用力甩在一边，下人听到声音，赶紧在门外问了一句，“世子，您没事吧？”
    纳兰康厉声道，“都退下。”
    “是。”
    乐仙回了宫，她躺在床榻上，微微皱眉，心中暗道，“纳兰康，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第五百二十六章 挑明


山洞里，青叶阁主咳嗽了两声。
    柳云飞跪在地上，“阁主，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但是……”
    他还没说完，只见阁主的手一挥，柳云飞痛呼出声，捂着左眼，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儿。
    青叶阁主沉声道，“你的左眼，就是这次你敢自作主张的代价。没要你的命，就算开恩了。”
    柳云飞心中愤恨，前一刻他还是健全的人，此刻便成了独眼龙。哪怕他的生死都在别人手里。
    青叶阁主离开了，孤冷的山洞里，只有柳云飞一人受着这钻心的疼痛。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养母涓涓，仿佛听到涓涓在喊他的名字，云飞。
    “娘。”柳云飞不自觉的喊出口。
    他这个时候才觉得，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是他的养母，而他却没有救她。是唐乐仙和纳兰康害死了她，而他们俩，一个是他喜欢的人，另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突然，有人进了山洞，柳云飞忍着痛，猛然坐起。
    那人蒙着面，只冲着柳云飞笑。“像，果然是很像。”
    柳云飞身体微微发抖，“你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人将面巾扯下，柳云飞似乎见过他。没错，他就是纳兰康曾经的心腹，杨斌。
    只是此时杨斌的脸上布满疤痕。
    他恶狠狠的说道，“怎么，在下脸上的疤，吓到你了吗？柳公子？”
    柳云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如今也成这个样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突然，他一抬眸，“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杨斌冷声道，“我叫杨斌，曾经是你弟弟最信任的手下，不过，我已经与他反目，而我的脸，就是拜他所赐。”
    柳云飞一怔，“你知道的很多嘛。你既然知道我和他是兄弟，那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杨斌冷笑，“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柳云飞轻呼一口气。
    杨斌走了上前，为他查看伤势，“先为你止血，剩下的一会儿再说吧。”
    安王府，华婷的贴身女婢来找纳兰康，“世子，王妃找您。”
    纳兰康突然喊道这名女婢的神色不对。
    “到底怎么了？”纳兰康压低了声音。
    那女婢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到王妃的脸色非常不好。”
    纳兰康皱了皱眉，以为又是冰莲的事让华婷生气，他自从知道华婷不是他亲娘，便对她不再有之前的感情。他甚至觉得，是她左右掌控他的一生，是她，一直在欺骗他。
    可当他去了华婷那里，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华婷屏退了所有人，手扶着头，垂着眼眸，半晌儿才缓缓说道，“你都知道了？”
    纳兰康心里一惊，他轻呼一口气，“娘，你在说什么？”
    华婷欲言又止，她抬眸，看了看纳兰康，闪着泪光，“康儿，就算你不是我亲生，我也一样疼爱你啊。”
    纳兰康怔在当场，“娘，你……”
    华婷缓了缓心神，“都是刘崇，是他把你抱给我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是双生子。”
    (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兄弟反目


事到如今，纳兰康索性把话挑明，他冷哼一声，“如果知道我是双生子，你是不是便不会要我？是不是就会另寻一个孩子，认做你的儿子？”
    华婷咬了咬唇，“我知道，刘崇是你杀的。”
    “那又怎么样？”纳兰康脸色一沉，“他该死。”
    华婷深吸一口气，“傻孩子，我知道刘崇是你杀的，那么纳兰羽也一定知道刘崇是你杀的。”
    纳兰康身体微微颤抖，“父王，知道了？”
    华婷泪水滑落，“我与他夫妻多年，他骗不了我。他之所以隐忍不发，一则是为了他的面子，二则是因为仙宁公主。”
    纳兰康呆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华婷接着说道，“你那个兄弟，必须让他消失，否则就算我们不动手，纳兰羽也会动手。”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母妃，连他都知道。”
    华婷轻声道，“你老实说，他跟福明寺的事，到底有没有关？五公主突然过来，到底是不是因为他？”
    纳兰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华婷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儿子，你听母妃的，皇上凌厉狠绝，你父王亦是。五公主也不是心慈手软的，她今天爱你，肯为你隐瞒，如果明天她不爱你了，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纳兰康有些犹豫，虽然柳云飞突然出现，与他只有血缘，没有亲情。但是让他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他还是有些不忍。
    华婷加重了呼吸，“康儿，你是安王世子，又快是皇上的乘龙快婿了。如果这个时候让人知道你的身世，你父王不会认你，你和公主的婚事也会取消，你想好了。”
    纳兰康缓缓闭上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山洞外，一群黑衣人赶到，可是进去后，已经没有柳云飞的踪影，地上的血迹斑斑，明显之前还有人。
    躲在附近的杨斌和柳云飞直到那些黑衣人走后，他们才现身。
    柳云飞身体颤抖，脸色阴郁。
    杨斌冷笑，“要不是我，你已经死了。我就知道，纳兰康一定会急着除掉你。”
    柳云飞咬了咬唇，“为什么？”
    杨斌冷笑，“因为他只爱他自己，因为他要保住他的身份，保住他的荣华富贵。因为你，五公主找到了安王府，他害怕，害怕他的身世被揭穿，他会失去高贵的身份，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柳云飞怒道，“皇上是我和他的杀父仇人，五公主是仇人之女。”
    杨斌哈哈大笑，“柳公子啊，你为了仇恨而活，可是纳兰世子跟你可不一样。他自小养尊处优，跋扈霸道，你让他变成寻常人，他怎么活的下去。”
    柳云飞抿了抿唇，“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弟弟，他要杀我。”
    杨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公子，留得青山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纳兰康的人回去如实禀报，纳兰康得知柳云飞跑了，更加心烦气躁。他心中暗道，也许，柳云飞一直在提防自己，如今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他也是没别的选择。
    (


第五百二十八章 静娴


严府，乐诗因为进宫求情，严星磊被放了回来，被严家上下视做恩人。
    严星磊经历牢狱，看到了严刑拷打的场面，也渐渐感受到皇权的威严。他回府后，心里对乐诗也有一丝感激，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受到极大的委屈。因为他跟福明寺行刺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从未怂恿过乐诗，让她去请求皇上祈福。
    严夫人嘱咐星磊，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乐诗，让他好好待公主，不要再任性了。
    严星磊点头答应。
    转眼便是七巧节，严星磊主动邀乐诗去街上逛逛。乐诗心中大喜，她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的就是她吧。
    乐诗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这是第一次跟严星磊出门逛街。
    可是刚出门口，严星磊看到乐诗身后这群浩浩荡荡的侍卫，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相公？”乐诗挑眉。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我一贯不喜欢张扬。”
    如画连忙说道，“驸马爷，他们都是奉皇上之命，护卫公主殿下安全的。”
    严星磊垂眸，没有说话。
    乐诗咳嗽了两声，“你们，都离本公主和驸马远一些。”
    侍卫们面面相觑，“公主殿下，这……”
    乐诗抿了抿唇，“行了，这是本殿下的命令。”
    乐诗挽起严星磊的手，就往前走。两人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如画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在乐诗看来是有些喧嚣了。但是她看严星磊心情不错，便也跟着他漫步在人群之中。
    纳兰康听了华婷的话，主动去找乐仙一起过七巧节。
    他还特意送了一支珠玉发钗给乐仙，乐仙戴在头上，看着纳兰康笑。
    今天是七巧节，纳兰康不自觉的想楚妍，他和楚妍就是七巧节相遇。当时，楚妍还送了红绳给他，并为他亲自戴上。
    乐仙是十分聪明之人，纳兰康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康，本宫也有礼物送给你。”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哦，什么礼物？”
    “你随本宫来。”
    乐仙带着纳兰康进入一个房间，房间里映入眼帘的都是绣布屏风。
    “这些屏风上的荷花，都是本宫亲手所绣。”乐仙轻声道。
    纳兰康望着她，沉了沉眸，“我们初见时，中间隔着的就是荷花屏风。”
    他看到这些屏风，新旧不一，绣工也不一，笑着说道，“公主的绣工，是为我提高的吗？”
    乐仙眨了眨眼，“本宫喜欢琴棋书画，喜欢武功，但是唯独不喜欢刺绣。可是为了绣好那些荷花，可是下了不少苦工。”
    话音刚落，纳兰康上前将乐仙抱住。“对不起。”
    乐仙笑了笑，“别说对不起，会让本宫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让你看看这些屏风，不是为了感动你。而是觉得不让你看到，本宫不是白绣了吗。”
    纳兰康嗤笑，“乐仙，我们成亲吧。”
    乐仙轻轻推开了他。
    此刻，严星磊和乐诗正在看杂耍，有几个小孩拼命往前挤，身旁的如画生怕他们碰到乐诗，连忙厉声道，“别挤了，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爹娘呢？还不把你们看好。”
    那几个小孩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更加顽皮，上窜下跳。
    乐诗皱了皱眉，“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可能是这些话激怒了那些小孩，他们一使劲故意撞向乐诗，刚好撞到乐诗的肚子上，如画吓得脸色顿时发白了。
    乐诗捂着肚子，痛呼出声，严星磊也是一惊，“公主，你没事吧？”
    乐诗喊道，“给本宫抓住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过。”
    附近，乐天和苏锦盈也出来逛街。他远远的看到侍卫们出现，封锁了街道，人群四处离散，还有小孩的哭声。
    他皱了皱眉，“又出了什么事？”
    突然，一对姐弟从他身边跑过，姐姐紧紧将弟弟护在怀里。
    突然，有人喊道，“她们在那边。”
    那对姐弟听到了侍卫的声音，一紧张，摔倒在地。
    侍卫们直奔她们而去，姐姐哭的声嘶力竭，“别抓我弟弟，他还是个孩子，要抓就抓我吧。”
    侍卫沉声道，“把她们都带走。”
    乐天突然喊道，“住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要抓这对姐弟。”
    侍卫头领认得乐天，他连忙拜了一下，“魏王殿下，三公主就在前面，这几个小孩冲撞公主，致使公主腹痛。公主有孕在身，他们罪责难逃，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苏锦盈一怔，“三公主，出事了？”
    那个姐姐经过乐天身边时，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跪在他面前，“救救我弟弟，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乐天看到她的双眼，突然觉得这双眼眸像极了明娴。
    他终是不忍，“等等。就算这个男孩冲撞了三公主，可他姐姐有什么错。”
    侍卫头领一怔，他看了看乐天，“公主确实只说要抓住那些顽童，至于她，包庇她弟弟，对我们横加阻拦。”
    乐天抿了抿唇，“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那侍卫恭敬说道，“是，那属下便只带走她弟弟一个。”
    “姐姐。”
    那女子大声哭喊，“不要抓我弟弟，如果要抓，就连我一起带走吧。”
    乐天拉住她，压低了声音，“你若也被带走，谁来救你弟弟。”
    那女子凝望乐天，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她这才忍着眼泪，看着自己弟弟被带走。
    苏锦盈看到这位姑娘，心里不自觉的感到压力。她的那双眼睛，长的太像明娴了。她预感到这个姑娘的出现，会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
    乐天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擦了擦眼泪，“我叫静娴。”
    乐天一怔，“你叫静娴？”他暗道，没想到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娴字。
    静娴点头，她抓住乐天的手腕，“王爷，我要如何救我弟弟小刚。”
    苏锦盈忙去扶她，“静娴姑娘，快点起来。王爷会想办法的，要先看看公主的情况。”
    静娴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我该好好看着他的，他就不会闯祸了。”
    (


第五百二十九章 未有身孕


严府，皇后路小妹来了，乐仙本跟纳兰康在赏月，闻听乐诗出了事，也急忙赶来。
    乐霖正带着蒋美云和郑忆罗在游船上欣赏歌舞，听到禀报，也担心的不得了，连忙下了船，奔向严府。
    严夫人第一次面见皇后，吓得身体微微发抖。
    路小妹什么都顾不上，她只在乎女儿和孩子是否平安。
    没过多久，景寒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路小妹脸色复杂，但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严夫人的心一慌，“皇后娘娘，三公主怎么样了？”
    路小妹微微垂眸，“本宫进去看看她。”
    秋月扶着她进了内室。
    路小妹一进去，便屏退了其他人。
    “你竟敢诈孕？连母后都瞒着。”路小妹脸色微沉。
    乐诗咬了咬唇，“儿臣没有，儿臣也以为自己怀孕了，哪里想到根本没怀上。”
    外堂，乐仙和乐霖赶到，乐天也来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一大群侍卫，怎么就让几个毛孩子给撞了？”
    乐天沉声问道，“那几个孩子现在在哪里，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乐仙怒道，“你不担心三姐和她腹中的孩子，反而担心那些故意冲撞三姐的别人家的孩子？唐乐天，你真够仁善。”
    乐霖也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是我们唐家人，你不配姓唐。”
    严亮和严夫人看到几位殿下争吵，也不好插嘴，他们给严星磊使眼色，让他出面劝阻。
    “都怪我，是我不好，明知公主有孕，还带她去人多的地方。”严星磊叹了一口气。
    严夫人暗道，“这个傻儿子，怎么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乐霖知道路小妹在，他不方便跟乐天发脾气，便把气发在严星磊身上。
    “严星磊，你是蠢还是故意的？知道乐诗刚刚有孕，还把她往人群里带，听说那些侍卫不能随侍左右，都是你的意思。如果本王的三妹出了什么事，你和你们严家担待得起吗？”
    严亮给了严星磊一巴掌，“畜生，给我跪下。”
    严星磊依言跪了下来。
    乐仙缓了缓神色，“青黛，去问问，本宫和二哥是否方便进去看二姐。”
    “是。”
    没过多久，青黛出来禀报，”皇后娘娘，让几位殿下进去。”
    他们进去才得知，乐诗根本没有身孕。
    乐仙和乐霖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乐天也松了一口气。乐诗没事，他也方便为那些孩子求情了。
    此刻，碧玉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又派人来问三公主怎么样了。”
    路小妹点了点乐诗的额头，“都是你，让你父皇为你去福明寺祈福，结果还遇到了刺客。”
    乐诗嘟嘴，“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
    乐天此时开口，“母后，既然三姐没事，那么就放过那些调皮的孩子吧，毕竟稚子无辜。”
    乐诗脱口而出，“谁说他们无辜？他们是故意撞本宫的。”
    乐仙缓缓开口，“如果是无心，尚情有可原。可是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恶意，如果不严加管教，长大以后会变本加厉。所以，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
    乐天皱了皱眉，“那五妹觉得该给他们一个多重的教训才算合适？”
    乐仙笑了笑，“让他们永远记住，不可以再犯为止。”
    乐天还想再说什么，乐仙突然话锋一转，“娘，今晚是七巧节，既然三姐没事，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女儿陪您回宫，父皇一定等急了。”
    路小妹抿了抿唇，“今晚是七巧节，纳兰世子不陪你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们刚刚已经一起赏月了。”
    此刻，纳兰康来到了关押楚妍的密室，他手里握着一支跟送给乐仙一模一样的珠玉发钗，“妍儿。”
    楚妍看着他，充满恨意。
    纳兰康自顾自的说道，“之前的七巧节，我们初见。你的一颦一笑，眉目含情，都深深刻在我心里，从此，我便不能对你忘怀，妍儿。”
    楚妍冷笑，“我们初见的那天，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对你笑，为你弹琴，不过是让你放下戒备，我根本就是想要你的命。”
    纳兰康哈哈大笑，“可惜，你想要我的命没有成功，却带走了我的心。”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支发钗，是我让京都最有名的点翠师精心打造，你喜欢吗？我为你戴上。”
    楚妍的眼里透着不屑，“你为何不送公主？今晚是七巧节，你们俩不用相聚吗？”
    纳兰康一怔，“公主是我重要的女人，你也是。这支发钗，一共两支，一模一样，其中一支，我已经送了公主，这另一支，非你莫属。”
    楚妍笑了笑，“我楚妍不过是罪臣之女，又曾经嫁他人为妻，心中更是没有你。你却把我和公主相提并论，这不是折煞我吗？”
    纳兰康靠近，仔细看着楚妍精致的容颜，“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女人。”
    楚妍接过发钗，下一刻，却狠狠的朝纳兰康刺去，可是纳兰康早有防备，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来，本世子为你戴上。”
    楚妍僵直的坐在那里，纳兰康不停倾诉自己的真情，也许他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打动楚妍。
    严府，严星磊知道了乐诗并没有身孕，他气的脸色苍白，认为乐诗一直在欺骗他，戏耍他，当晚，就怒气冲冲的出了严府。
    他到处在找岳淑兰，他觉得这次是乐诗理亏，他决定把岳淑兰接回严府。
    乐诗在房间大哭，如画在一旁劝慰。
    “本宫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没人相信本宫？都是你，如画，是你说本宫怀孕了。”
    如画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公主，是那位郎中，还有，还有御医。”
    乐诗点头，“对，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本宫被驸马误会。去把他们找来，让他们给驸马解释清楚。”
    严星磊找不到岳淑兰，急的满头大汗，他怕，怕岳淑兰有什么意外，怕乐诗暗中派人动手。
    “淑兰，你在哪里？淑兰，你在哪里？”
    突然，下起了大雨，严星磊在雨中大声哭喊。
    (


第五百三十章 可怜之人


突然，有人走来，为他撑起了伞。严星磊一抬头，居然是岳淑兰。
    雨中，两人紧紧相拥。
    严星磊一夜未归，乐诗有些担心，忙派人去寻，可不曾想，严星磊自己回来了，还堂而皇之的带着岳淑兰。
    乐诗刚想说话，严星磊抢着说道，“公主，你诈孕欺骗于我，令严家颜面尽失。你是公主，高高在上，我和淑兰，还有严家上下的生死，都掌控在你手中。但是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淑兰本是我妻子，我认识她在先，娶她在先，如果你无法接受淑兰，用权势富贵胁迫我们，我和淑兰愿意共赴黄泉。”
    乐诗一怔，“共赴黄泉？”
    她深吸一口气，暗道，好个严星磊，用死威胁她。
    可是当她看到严星磊和岳淑兰坚定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毕竟没有怀孕这件事她觉得有些对不起严星磊。
    “好，本宫答应你，让岳氏留下来。不过，本宫是妻，她是妾，妻妾有别，她必须恪守侧室之礼，分清尊卑。”
    岳淑兰连忙点头，跪了下来，“淑兰答应公主，从今往后，一定恪守本份。”
    乐诗看到严星磊和岳淑兰高兴的样子，总觉得他们俩才是一家人。心里郁闷的喘不上气来。
    一间普通的茶楼，静娴带着弟弟小刚叩谢乐天的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以后要小心些。”乐天温和的说道。
    静娴点头，“小刚确实顽皮，但他不是坏孩子，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束他。这次，多谢王爷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这茶楼是你们落脚之处？”乐天挑眉。
    静娴叹了一口气，“家里发生水患，只剩我们两姐弟，我们来京都投奔亲戚，哪曾想他们早都迁走了，还好茶楼老板可怜我们，愿意收留我们。”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在茶楼帮工，所以没时间照顾小刚，他便和周围的一些孩子玩在一起，没想到会冲撞到三公主。”
    乐天抿了抿唇，“小刚该到读书习字的年纪了，该给他找一位教书先生了。”
    静娴垂眸，暗道，她哪里有银子啊。
    乐天笑了笑，“为小刚找一位教书先生，就交给本王吧。”
    静娴一怔，“萍水相逢，您是王爷，我们姐弟怎好受您的大恩。”
    乐天微微一笑，“小刚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的读书习字，以后才会有出息。如果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么以后本王的茶水，就你负责了。”
    静娴嗤笑，“都说魏王仁义宽厚，我们姐弟遇到王爷，真是有福气。”
    乐天走后，小刚笑道，“姐姐，你说王爷是不是喜欢你？那你是不是要当王妃了？”
    静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刚，不准乱说。听闻王爷的妻子才刚刚过世。”
    魏王府，苏锦盈有些坐不住了，她明显的感觉到乐天的情绪变化，是静娴的出现，一切都是从静娴的出现开始的。
    她也知道，乐天对她，更多的是怜悯。
    香婧禀报，“锦夫人，王爷回府了。”
    苏锦盈赶紧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秀发，打算去见乐天，可是乐天却没有来她这里，而是去了宜晴的院子。
    香婧告诉她，宜天佑被判了死罪，今日问斩。
    没多久，宜晴的院子传出她的哭声。乐天打算带她去刑场见宜天佑最后一面。
    苏锦盈倒是幸灾乐祸，宜家倒了，嚣张跋扈的宜晴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就算她不死，以后也要看她的脸色。
    香婧提醒她，“锦夫人，宜晴虽然没了靠山，可是倒是惹得了王爷的怜爱。你不怕她在王爷面前进谗言？尤其是王妃难产而亡那晚的事。”
    苏锦盈这才反应过来，暗道，“香婧说的对，是我太大意了。以前，宜晴说的，王爷不会相信。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刑场上，宜天佑被五花大绑，跪在台上。
    宜晴哭的声嘶力竭，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虽然她也恨他，恨他害了宜家，间接害死了他们的爹爹。但是，天佑是她的亲弟弟。
    宜晴哽咽道，“王爷，求求你。让他们等等，我记得天佑最喜欢吃东坡肉，让他吃一口再走，好不好？”
    乐天点点头，他吩咐手下买来了东坡肉，宜晴端着盘子走到了台上。
    天佑抬眸，看了看自己二姐，泪水滑落，“对不起。”
    宜晴拼命忍住哭声，“来，快吃一口，二姐救不了你。”
    天佑吃了一口肉，哽咽道，“是我连累了你和爹。答应我，二姐，要好好活下去。宜家就只剩下你了。”
    台下，肖子俊跟乐天说道，“这个宜天佑也真是糊涂，皇上给了他机会，让他说出幕后主使，可他怎么也不肯说。”
    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后来，皇上说，只要他说出幕后主使，便不会连累宜侧妃，宜天佑居然还是不肯说。你说这幕后的人是谁，能让宜天佑连自己亲姐姐的生死都不顾。”
    乐天一怔，“那父皇什么意思？会将宜晴也入罪吗？”
    肖子俊轻呼一口气，“宜侧妃是您的侧妃，看来皇上也为难。所以说，王爷，还是再进宫去求求情为好。”
    有人喊道，“时辰到。”
    王稳将宜晴带了下来，乐天捂住宜晴的眼睛。
    回去的路上，宜晴目光呆滞，神色凝重。
    乐天倒是有些后悔带她来了。
    “晴儿？”乐天叫了一声，这声晴儿一直是宜晴希望听到的，可是现在，她仿佛已经听不到了。
    乐天有些担心，去握了握宜晴的手，“想哭，就哭出来吧。”
    宜晴缓缓转过头，“天哥哥，我没有亲人了，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你说，我会死吗？皇上会留我的命吗？”
    乐天心一软，轻呼一口气，“放心，我答应过你爹，会好好保护你，护你周全。”
    宜晴的身体微微颤抖，“其实我也不怕死，我只是还想跟天哥哥好好过日子呢。我想为天哥哥生儿育女。”
    乐天抿了抿唇，“别乱想了，父皇赏罚分明，这件事跟你根本没有关系。”
    (


第五百三十一章 请安


严府，乐诗特意起了个大早，等岳淑兰来向她请安。
    岳淑兰带着寒雯过来，态度恭敬，跪下行礼，亲手奉茶。
    乐诗看着她贤良淑德的脸，却陡然升起一丝怒气，“岳氏，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
    寒雯眼神里透出一丝怨恨，被乐诗看到，她狠狠踢了她一脚，“你敢瞪本宫？”
    岳淑兰马上护住她，“公主，寒雯不懂事，是妾身没好好管教。要打，就打妾身吧。”
    乐诗更加生气，“你们这对主仆，成心跟本宫过不去，成心气本宫，是不是？”
    岳淑兰连忙说道，“妾身不敢。”
    乐诗绷紧嘴角，“给本宫罚跪，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寒雯忍不住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关少夫人什么事。”
    少夫人三个字彻底把乐诗激怒，“拿鞭子来。”
    “是。”
    乐诗拿起鞭子，向寒雯狠狠抽打过去，寒雯痛呼出声。岳淑兰以身相护，也被鞭子抽打。
    寒雯怒道，“你仗着公主身份，横行霸道，让人家夫妻分离。”
    乐诗厉声道，“来人，把岳氏拉开，给我摁住这个奴婢。”
    乐诗的鞭子狠狠打在寒雯身上，痛的她浑身发抖。
    岳淑兰在一旁哭喊着求情。
    等严星磊回府得知寒雯被打，连岳淑兰都被鞭子打到，他气的直接去找乐诗理论。
    两人大吵一架，严星磊又把乐诗诈孕，害他沦为笑柄的事拿出来讲。
    一旁的如画说道，“驸马爷，今早的事确实怪不得公主，是那个丫鬟寒雯故意激怒公主，说了很多冒犯的话，若是在宫里，杖毙都不为过。”
    严星磊脱口而出，“这不是在宫里，这里是严府。我们严家一向宽待下人。”
    乐诗冷笑，“所以，你要为一个丫鬟出头，怪本宫打了她？还是她是岳淑兰的丫鬟，所以你才百般维护。”
    严星磊皱了皱眉，“够了，你别无理取闹。”
    乐诗冷哼一声，“从小到大，没人敢冒犯本宫，本宫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说教。”
    严星磊怂了怂肩，“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在这里听严某说教。”
    乐诗哭了起来，严星磊有一丝心软。
    “本宫没有诈孕，本宫也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那天晚上，你说要带本宫去街上转转，你可知道本宫有多开心。本宫有那些侍卫护卫，才会觉得安心。可是为了你，竟然屏退他们。”
    严星磊垂眸，“我为寒雯请了郎中，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严星磊走后，乐诗怅然若失，不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像当初她要嫁给盛宇，很多人都劝她一样，她还是一意孤行。这次，嫁给严星磊，也是自酿苦果。
    郎中为寒雯看过，说都是皮外伤，好在没伤到筋骨。
    岳淑兰亲自为她熬药，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她挨打。
    寒雯觉得公主是不会放过她的，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她。
    仙宁公主和纳兰世子的婚事定了下来，就定在两个月后举行。
    路小妹欢喜的为她最宠爱的女儿准备嫁妆，奇珍异宝，不胜枚举。
    可是不久便传出，纳兰康不是安王儿子的传言。
    纳兰康知道，一定是柳云飞背后所为。他真恨自己没有早点动手。
    华婷本就心虚，生怕纳兰羽跑来质问。还好，纳兰羽并没有揪住这件事不放，可更让华婷觉得，他心里早就知道。
    而纳兰康受了很大困扰，他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变了，都带着一丝嘲讽。
    他连续几日都宿在贺敏儿那里，他不知道为何，如今这么看重贺敏儿腹中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有贺敏儿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才是这个冰冷的安王府里唯一跟他血脉相连的。
    “世子，你说五公主好相处吗？”贺敏儿觉得公主未嫁过来，她已然先有了身孕，而且还有几个月就临盆了。
    纳兰康笑了笑，“她，挺好相处的。只要，你不冒犯她的利益。”
    贺敏儿没有听懂，“她是最受宠爱的公主，谁敢冒犯她。”
    纳兰康看了看贺敏儿，“别胡思乱想，安心生下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本世子都喜欢。”
    贺敏儿微微一笑，“我倒是希望生下女儿，希望五公主生下世子的长子。”
    纳兰康突然想起，他曾经对乐仙说过，他的长子一定是嫡子。
    乐仙亲自在喜服上绣了一朵荷花，那身喜服珠光闪闪，奢华无比。
    她轻轻抚摸那朵荷花，这么多年来，她思念的那位少年就要娶自己了。
    魏王府，香婧叹道，“那个宜侧妃还真是命好，赶上五公主大婚，怕是皇上会留她一命了。”
    苏锦盈眼神越发寒厉，“皇上开恩留她一命，本夫人不会留她。”
    香婧提醒道，“还是等五公主大婚后啊，皇上皇后最疼爱五公主，若是这个时候王府里出了什么事，怕是公主会觉得不吉利。”
    苏锦盈轻呼一口气，“离公主大婚还有两个月。万一这两个月中，宜晴说了什么，惹王爷怀疑，怎么办。本夫人有今天可不容易。”
    她顿了一下，“王爷呢？”
    香婧垂眸，“王爷，去茶楼了。”
    苏锦盈皱了皱眉，“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她叹了一口气，“王爷自从王妃过世，便不来我这里。现在又出现一个静娴。香婧，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香婧安慰道，“夫人的命好着呢，如今王府里，只有宜侧妃和您，早晚王爷都会请命封您为侧妃的，等日后您为王爷诞下子嗣……”
    苏锦盈心情烦躁，“别再说了，退下吧。”
    “是。”
    苏锦盈感到如履薄冰，她得罪三公主，至今不能进宫。乐天又淡泊名利，她觉得日后乐天继位的可能性并不大。她现在又没有子嗣，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妾室。而且战战兢兢的担心明娴难产而亡的真相浮出水面。
    此刻，失去依靠的宜晴长大了许多，回顾她的过往，她也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那样跋扈无理。
    (


第五百三十二章 梦魇


严府，晚膳后，严星磊主动来找乐诗，说是想跟她一起在院子里逛逛。
    乐诗心里欢喜，但是面上故意露出不快。
    严星磊缓缓开口，“公主，你嫁给严某，可曾后悔过？”
    乐诗停下脚步，撇了撇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严星磊微微垂眸，“谁都知道，皇上只爱皇后，你是皇上和皇后的爱女，本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乐诗抿唇一笑，“可是嫁给你严星磊，却得不到你的爱，得不到你的心，终日愁眉不展。你想说本宫是作茧自缚，是吗？”
    严星磊沉声道，“乐诗，你想想，我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值得你爱？”
    乐诗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让本宫放了你？与你和离？”
    严星磊叹了一口气，“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
    “不如成全你们俩？牺牲本宫一个？”
    乐诗陡然升起怒意，她指了指严星磊，“你，是不是想成为第二个盛宇？”
    严星磊脸色一变，“公主爱过他吗？”
    乐诗深吸一口气，她脑海里回忆起盛宇的模样，他是那样俊朗，让她尝到情窦初开的滋味。她每次去找她二哥的时候，看到盛宇站在他身后，都觉得无比幸福。
    从头到尾，她都觉得，盛宇是她的，那个时候她年纪还轻，她天天盼着嫁给盛宇，与他举案齐眉。
    盛宇每次面对她投来的目光，都会微微一笑。她从来不知道，盛宇并不喜欢她。当她得知盛宇喜欢的是玉竹，一个宫女的时候，她气的浑身发抖。
    在权势富贵和心爱的人之间，盛宇选择了权势富贵。乐诗虽然得到了他，却也感到不自在。她知道，他想要的不过是富贵。
    那夜酒醉，盛宇说了真心话，把乐诗贬的一文不值，甚至出手打了乐诗。
    她先是愤怒，而后是难过，她有的时候十分羡慕自己的妹妹乐仙，羡慕她样样出众，聪颖过人。
    她那跋扈张扬下，是心底隐隐的自卑。她觉得自己除了出身高贵，其他一无是处。
    而每当有人触及到这点时，她都反应激烈，这次也不例外。
    “严星磊，本宫劝你好好想想，就算你和岳淑兰愿意共赴黄泉，那个小丫鬟寒雯呢？她也不怕死？她也愿意到黄泉之下去伺候岳淑兰？”
    严星磊怒道，“我们之间的事，别连累无辜。”
    乐诗咬了咬唇，“一个丫鬟，敢忤逆本宫，有何无辜。本宫随时都可以处置她，杖毙或者卖到乐坊。”
    严星磊的手紧紧握成拳，暗道，“唐乐诗，你别怪我们。”
    他缓了缓神色，“如画，去拿件披风来。”
    乐诗点了点头，以为严星磊终于妥协了。
    如画刚刚离去，严星磊挽着她的手往前走，突然，乐诗看到远处树丛里一个穿红色衣裙的小女孩冲她笑，而后又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乐诗吓得大喊，“星磊。”
    严星磊连忙问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诗紧紧抱住他，“有一个穿红色衣裳的小女孩，在前面树丛里。她是谁？她到底是谁？星磊，我怕。”
    严星磊抿了抿唇，“没有啊，没有小女孩。我们府上怎么可能有小女孩呢。你看错了吧。”
    乐诗不敢抬眼，“就在那边，有的，我亲眼看到了。”
    严星磊叹了一口气，“那我过去看看。”
    乐诗浑身发抖，“不要去，不要。我们回去吧。如画，如画……”
    听到乐诗的叫喊声，附近的侍卫全都过来了。
    乐诗指了指，“你们去，一定要找到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小女孩。”
    “是，公主。”
    侍卫们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乐诗所说的红衣女孩。
    可是乐诗的情绪十分激动，她一再重复自己真的看到了。
    如画的脸色有异，她知道乐诗在恐惧什么。每次乐诗做恶梦的时候，都会叫那个名字，“魏倩语。”
    乐诗的脑海里，回忆起小的时候，她经常和魏太守的女儿魏倩语一起玩耍，每次，她都会把魏倩语弄哭，然后两人不欢而散，可是每次都是隔一段时间，乐诗又去找魏倩语玩耍。
    她还记得，魏倩语最喜欢穿红色衣裙了。可是后来，魏家满门抄斩。
    南下的那天夜里，乐诗任性的不想离去，乐霖就是在她耳边说起魏倩语，她才吓得赶紧上了马车。
    她之所以讨厌乐暄迎娶的红艳公主，就是因为红艳公主喜欢穿红衣，长的又有几分像魏倩语。
    乐诗吓得无法入眠，房间里掌了满满的灯，她坐在床榻上，盖着被子，额角全都是冷汗。
    如画轻声说道，“公主，要不，我们暂时回宫吧，宫里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在。”
    乐诗摇了摇头，一滴泪从她脸上滑下，她知道，她若回了宫，便再也不敢出来，再也不敢回严府了。
    而她，舍不得她的相公，她心爱的驸马爷。她也不甘心，让严星磊和岳淑兰相守在一起。
    乐诗轻声道，“如画，你说魏倩语会恨我吗？”
    关于魏倩语的事，如画也有耳闻，她劝道，“她不会恨公主的，生死由命。”
    乐诗哼了一声，“当年，她虽然是太守千金，但是兵权在我爹手里。我又经常嘲笑她娘是小妾，她是姨娘生的庶女。”
    她顿了一下，拢了拢被子，“我最后一次见魏倩语的时候，还跟她吵了架，出手打了她。”
    说着说着，乐诗睡着了。梦里，魏倩语长大了，长的跟红艳公主一模一样，然后她冲着乐诗不停的冷笑。
    乐诗从梦里猛然醒来，“如画，如画……”
    “公主，如画在这里。”
    对于红艳公主的死，乐诗的心里也是有愧疚的。是她故意吓红艳公主，说是红艳得罪了自己母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乐诗整夜再难以入眠，如画一直陪伴左右，不敢离开半步。
    终于天亮了，岳淑兰来请安。乐诗轻呼一口气，“让她回去吧。”
    “是。”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星磊呢？”
    “回公主，驸马一早便出去了。”
    乐诗心里一阵失落。
    (


第五百三十三章 善解人意


第二日夜里，乐诗又说从窗口见到了红衣女孩，如画赶紧让人将窗户挡的严严实实的。
    此刻，岳淑兰的房间，寒雯得意的笑道，“看来，她有一阵子不敢再闹什么了。”
    岳淑兰有些担心，“这么做，不会出什么事吧。”
    寒雯压低了声音，“这叫恶妇自有天收。而且，是她心里有鬼，一个玩偶就把她吓成那样。”
    严星磊推门而入，“你们小心些，今晚，我去她那了。”
    岳淑兰走上前，轻轻抱住严星磊，“星磊，我怕。”
    严星磊笑了笑，“没事的，我们又没怎么样。是她自己吓自己。”
    他回忆起，在翰林院里，是苏锦盈的父亲苏然无意中透露，乐诗心底的恐惧。
    岳淑兰叹了一口气，“这样对公主，我不免有些愧疚。”
    寒雯忍不住说道，“少夫人，你愧疚什么，你有什么可愧疚的。她拆散你和少爷，三番两次胁迫你们分开，她的鞭子狠狠打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严星磊沉声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希望她能好自为之。若不是她用我们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我们也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岳淑兰抿了抿唇，“可是，这件事若是被皇上和皇后知道。公主这样，御医一定会来。”
    严星磊微微皱眉，“寒雯，你赶快把那红衣布偶埋了。千万别让人看到。”
    寒雯点点头，“好的。”
    严星磊缓了缓神色，“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乐诗的房间里，如画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皇上和皇后。
    严星磊来了，吩咐如画，“公主有些心神不宁，让她多休息。”
    如画压低了声音，“驸马，需要找御医来吗？”
    严星磊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不过就是被恶梦惊到了，多休息几天就会好。你们都不要打扰公主。”
    “是。”
    乐诗突然喊道，“星磊，星磊。”
    严星磊走过去，上前安慰乐诗，“有我在，别怕。”
    他转头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如画有些不放心，但是严星磊吩咐了，她也只好退了出去。
    乐诗无法入眠，她缓缓说道，“星磊，你陪我说说话吧。”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公主，你到底在怕什么？”
    乐诗深吸一口气，“没有，没怕什么。”
    严星磊试探的问道，“想你母后了吗？要不要回宫住几天？”
    乐诗神色凄然，“你希望我回宫吗？我回宫了，让你和岳淑兰那个女人双宿双栖？”
    严星磊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突然，有风吹过的声音，乐诗马上缩成一团，“是她，她来了。”
    严星磊一怔，“谁？没有人啊。”
    乐诗呼吸加重，“有的，是她，她来找我了。”
    严星磊叹了一口气，“公主，你生病了。”
    乐诗哭了起来，“本宫没有病。你走，我讨厌你。”
    严星磊起身，“那公主好好休息。”
    他缓步离开，留下乐诗一个人。
    “你们都欺负我，我恨你们。”乐诗哭喊道。
    如画听到声音，赶紧进门。
    严星磊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不是因为厌恶乐诗，而是心中有愧，甚至是有些心虚和恐惧。
    他安慰自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其他无辜的人。
    如画提到找御医来看看，乐诗听到后就大发脾气。
    乐天将茶楼买下，交给静娴打理，也送小刚去了私塾读书习字。
    “王爷，小女不知道如何报答您。”静娴心中充满感激。其实，她也想过，乐天是否是喜欢她，所以为她做了这么多。可是想想，他们俩身份天差地别。她又不是国色天香，以乐天的身份，想找什么样的千金找不到。
    乐天笑了笑，“不是说了，本王的茶水就由你负责了。”
    静娴连忙道，“小女这就去为王爷泡壶好茶来。”
    此刻，有两个中年壮汉进入茶楼，“来壶茶水。”
    茶楼的伙计赶紧过去招呼。
    那两个壮汉开始谈天说地，讲到曾经在江南兵营的往事。
    乐天微微一怔，原来他们俩曾经是他父皇的手下。
    其中一个哈哈大笑，“哎，若是当年跟着唐帅去了平南，现在就飞黄腾达了。”
    另一个撇了撇嘴，“还不是你，不小心翻了车，把夫人的物品散落了一地。怕唐帅责罚，我们才跑了。”
    乐天微微勾起唇角，原来是南下途中的逃兵。
    那壮汉接着说道，“当时，我跑过去看情况，原来夫人难产，我听到唐帅在帐外大发脾气，说是什么绞死那个孽障。我们当时不跑，还会有命活吗。”
    乐天突然身体一僵，他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静娴高高兴兴的端着茶过来，却不见乐天。她有些失落。
    伙计告诉她，乐天刚走。
    下一刻，静娴急步追出去。
    乐天屏退了左右，一个人在街上漫步。他的脑海里，不停回响着茶楼里那两个人说的话。原来，他一出生，就被他父皇叫做孽障。
    乐天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以前有明娴，他难过的时候，明娴都会在他身边。明娴懂得他的苦，他的怨。而如今，明娴已经不在了，早早的就离他而去。
    他厌倦了朝廷争斗，厌倦了权势富贵，若不是有昱风，他早就想离开京都，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四爷。”是静娴的声音，乐天一回头，正看到她手里捧着茶壶，向他跑了过来。
    乐天扯出一丝笑容，“慢点，别摔倒了。”
    静娴跑上前，“茶水都没喝，怎么走了。看样子，四爷不像有急事呀。还是静娴招待不周？”
    乐天抿了抿唇，“没有急事，只是有些累了。”
    静娴撇了撇嘴，“我看四爷不是累了，而是有心事。”
    “算是吧。”乐天怂了怂肩。
    静娴偏着头，“可以告诉我吗？”
    乐天摇了摇头。
    静娴呵呵一笑，“没关系，那我陪您走一段路吧。”
    乐天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在街上，乐天突然觉得身旁的女子善解人意，温柔善良，品行也像极了明娴。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三十四章 以茶代酒


乐天看了看静娴，嗤笑道，“你抱着茶壶，不累吗？”
    静娴撇了撇嘴，“怕我累，就找个地方，把茶水喝了，还热着呢。”
    乐天哼了一声，“我现在想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静娴微微一笑，“可是您只说让我负责您的茶水，没说过让我负责您的酒水。”
    乐天怂了怂肩，点点头，“好吧。”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坐了下来。
    “来，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四爷一杯。”静娴勾唇笑道。
    乐天轻呼一口气，“好，谢谢静娴姑娘。”
    乐天一饮而尽，只觉得这茶温热入心。
    静娴轻声道，“四爷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欠佳？”
    乐天微微垂眸，“你爹娘在的时候，疼爱你吗？”
    静娴一怔，“父母疼爱子女，是人之天性。”
    乐天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静娴侧目，“难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不疼爱王爷吗？”
    乐天缓缓开口，“母后怀我的时候，正是多事之秋，南下途中生下我，既是早产又是难产。我，本不该出生的。”
    静娴咬了咬唇，“王爷宅心仁厚，是臣民之福，不该妄自菲薄。”
    乐天叹了一口气，“可是从小到大，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得到父皇母后的认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静娴挑眉，“可能是他们对你寄予厚望，所以才会苛责于你。”
    乐天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他们最宠爱的是五妹，寄予厚望的也是五妹。”
    “五公主？”静娴轻呼一口气，“早就听闻五公主才智过人，可是，她毕竟是女子啊。”
    乐天挠了挠头，“我五妹，办事干净利落，说话滴水不漏。关键是，她懂得谋略，又具备君主该有的狠心。连我都觉得，她是继位的最佳人选。”
    静娴一惊，“可是，她不是就要嫁给纳兰世子了吗？而且，天下臣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女子做他们的君主。”
    乐天笑了笑，“这是我五妹该烦恼的事啊。”
    静娴微微一笑，“纳兰世子是京都第一美男子，配上聪颖过人的五公主，真是天作之合。”
    乐天话锋一转，“你呢？为何至今孤身一人？”
    静娴咳嗽了一声，“我不是孤身一人啊，我有我弟弟小刚。”
    乐天笑了笑，“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看来，你很疼爱你弟弟。”
    静娴点头，“除了疼爱，还有责任。我有责任带好小刚，让他成才，至少成为善良的人。”
    她看了看乐天，“王爷，听闻您和王妃感情很深，王妃突然离世，只留下小世子，想必您也觉得孤单吧？您，可以跟我讲讲王妃的事吗？”
    乐天闪着泪花，缓缓开口，“王妃，她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女人。她可以包容一切，原谅任何人。可是，天有不公，让她这么早就离开了。”
    静娴微微抬眸，“王妃是难产而亡？”
    乐天点头，一滴泪滑落，“我被人陷害，软禁宫中，她深夜产子，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静娴皱眉，“怎么会这样。我本以为，你是最上进的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朝廷争斗，势力角逐，到处都是陷阱，我厌倦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有一天，隐居于山水之间，自由自在。”
    静娴笑了笑，“其实，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桃花林中，了此一生。”
    “真的吗？”乐天挑眉。
    静娴撇了撇嘴，“难道是假的啊，当然是真的。我孙静娴从不说假话。”
    她笑了笑，“难道王爷是想跟我一起隐居？”
    乐天嗤笑，“我不会做饭，你可以做饭给我吃。还有，你说过，会负责我一生的茶水。我还想喝你泡的茶呢。”
    静娴轻推了他一下，“那你的两个妃妾怎么办？”
    乐天一怔，抿了抿唇。他暗道，是啊，他不能不管不顾。他既然娶了她们，便有责任在。苏锦盈还好说，宜晴过惯了富贵日子，让她安于清苦，她如何受得了。
    孙静娴突然露出一丝忧伤，“以王爷的身份，怕是您想过那样的日子，皇上皇后都不会允许的。王爷，怕是说笑了。”
    乐天缓了缓心神，他知道，就算他再不受宠爱，也是唐少衡和路小妹的儿子，他们是不会准许他远离京都的。
    况且，朝廷上那些支持他的臣子，也无法接受他突然撤出储君之争。
    乐天叹了一口气，他后悔，后悔当初在苍州时，答应罗铭回来做魏王。若是他没有回来，怕是跟明娴一起过寻常幸福的日子了。也许，明娴也不会死。
    “王爷？”静娴喊道。
    乐天抬眸看了看天边明月，突然想起了苏锦盈。其实，对于她，乐天心里也是十分抱歉的。他并不爱她，就算有，也是怜悯之情。
    他自从明娴离世，就没在苏锦盈那里留宿过。他已经决定，趁着乐仙大婚，向唐少衡讨个封赏，为她要一个侧妃之位。算是对她的补尝。
    至于宜晴，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尽全力保住她的命，算是成全了和镇国公的情谊。
    静娴突然笑道，“王爷，您一定是在想您的两位夫人，是不是？”
    乐天微微一笑，“我对不起锦盈，她是个好姑娘。”
    静娴叹道，“锦夫人可以嫁给王爷，想来她也没有遗憾了。其实什么嫡庶，什么名份，都不如真真正正的爱意重要。”
    乐天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小刚读书习字，用功吗？”
    静娴点头，“教书先生虽然严厉，但是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小刚十分勤奋。”
    “那就好。”乐天微微一笑，“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静娴摇了摇头，“茶楼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行。王爷，留步。”
    乐天轻声道，“这么晚了，我还是送送你吧。”
    “真的不用，以前我在绣坊做工，补贴家用，都是很晚才回去，我不怕的。”静娴加重了语气。
    看她执意如此，乐天只好微笑点头。
    孙静娴转身的那一刻，难掩失落。她知道，乐天心中深爱的永远都是他过世的王妃。没有人能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三十五章 心结难除


泰辰宫，家宴。
    路铉滔滔不绝的说着，孙子路金升已经成亲了，可是路无忌居然没有通知他们。这亲事办的匆忙。而且，他也听闻那李倩倩的事，想到路无忌没有与他商量，便十分生气。
    苏秀珍推了他一把，“这些事，你跟我唠叨就算了。”
    路铉抿了抿唇，“这不是家宴嘛。”
    乐仙笑道，“是啊，本就是家人闲聊。外婆，您就让外公一吐为快嘛。”
    苏秀珍话锋一转，“乐诗没事吧？”
    路小妹缓缓开口，“应该没大碍，乐诗的身体一直很好，估计就是不想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不会是三妹没有怀孕，严驸马又跟她吵架了吧。”
    乐仙抿了抿唇，“三姐太重感情，有时只会自己受到伤害。明天，我去看看她吧。”
    路小妹笑了笑，“小的时候，乐诗一直说不想要小妹妹，你出生后，也没见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玩儿。可是有事的时候，还是你们姐妹俩最亲。”
    一直沉默不语的乐天突然起身，拜了一下，“父皇，母后，儿臣想立苏氏锦盈为侧妃，请恩准。”
    唐少衡看了看路小妹，路小妹有些不快，“明娴才刚刚过世，立侧妃的事缓一缓再说吧。”
    乐霖嗤笑，“老四，你是趁三妹不在，所以才提的吧？那个苏锦盈，三妹十分讨厌她，你何必为了她得罪三妹呢？”
    乐天脸色一沉，接着说道，“母后，锦盈知书达理，十分贤良。”
    路小妹冷哼一声，垂眸道，“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本宫怎么没看出来。”
    乐天陡然升起怒意，“母后了解她吗？母后觉得她哪里不贤良？母后认为她不贤良，是否是因为她受了三公主的欺负，向儿臣诉苦。怎么，她就不该诉苦，该忍下来，就贤良了，是吗？”
    唐少衡厉声道，“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跟你母后说话。”
    苏秀珍皱了皱眉，“天儿，别这样。”
    乐仙赶紧说道，“请父皇母后息怒，四哥，可能是因为四嫂离世而心情沉郁。”
    乐天脱口而出，“是谁，让我连明娴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路小妹重重的一拍桌案，“唐乐天，你够了。乐诗是你亲姐姐，你现在居然连声姐都不叫。明娴是因为谁抑郁难产，不是因为你冲动莽撞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四哥，别再说了。那个苏锦盈诟陷三姐，现在能平安无事，不就是因为她是你府上的妾室吗？如果她真的贤良淑德，就不会计较地位名份。那你何必为她讨侧妃之位。”
    她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宜家胆敢行刺，宜晴能安然无恙，是母后为她向父皇求情，说毕竟是你的侧妃。四哥，你今天是酒喝多了吧。”
    乐霖冷声道，“魏王醉酒了，你们还不扶他下去休息。”
    “是。”
    乐天猛然起身，冷冷说了一句，“或许，就不该有我，如果没有我，大家都好好的。”
    说完，便急步离宫。
    乐仙赶紧上前，安慰路小妹，“娘，看来这个苏锦盈果然厉害有手段，四哥也是心软耳软。”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你四哥，真是会伤娘的心。”
    唐少衡轻笑，“老四，你还不知道他吗？一向分不清里外。这次怕也是受人挑唆。”
    乐仙笑了笑，“娘若还是生气，就多送几个女人给四哥，让苏锦盈忙于宅斗。”
    路小妹这才嗤笑道，“宁宁这个主意好。”
    苏秀珍缓缓开口，“天儿这个孩子，怕是还记恨小时候的事，他的这个心结难除啊。”
    乐天离宫后，便去了茶楼找孙静娴。还亲自教小刚写字。
    乐仙次日便去了严府，严星磊出来拜见，“五公主，三公主心情不佳，不想见任何人。”
    乐仙抿了抿唇，“三姐夫，到底怎么回事？三姐昨晚不露面，父皇母后都有些担心。”
    严星磊轻呼一口气，“三公主她，哎，心魔作祟。”
    乐仙看到，乐诗的房间门紧锁，窗户遮挡的严严密密，远远便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乐仙厉声道，“如画呢？”
    如画战战兢兢的过来禀报，“五公主，三公主有一日夜里，说是看到了红衣女孩，便一直惊恐不已。她吩咐奴婢们不要声张，所以奴婢们也不敢去找御医，更不敢进宫禀报。”
    乐仙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乐诗的心魔就是她死去的儿时玩伴魏倩语。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那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乐仙淡淡开口，“三姐是怕父皇和母后担心。按照三姐的意思吧，不得声张。”
    如画这才松了一口气，“是。”
    乐仙进去，看到床榻上神色异常的乐诗，心里一酸，“姐姐。”
    本就挂着泪痕的乐诗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五妹。”
    乐仙几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宁宁来了。”
    乐仙守在她身旁，看着她吃了点米汤。
    如画低声道，“三公主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五殿下您来了，才吃点东西。”
    乐诗缓缓说道，“五妹，我怕。”
    乐仙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
    乐诗一滴泪滑了下来，“她恨我，她说她不会放过我的。”
    乐仙加重了语气，“放心，她不敢。你是公主，是父皇的女儿。”
    乐诗抽泣，“她穿了红衣裳，我看到她了，都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乐仙看到乐诗情绪有点激动，连忙又抱紧了她。“没事的，没事的。”
    她话锋一转，“昨晚你没进宫，若是进了宫，一定会生气。”
    “为什么？”乐诗挑眉。
    乐仙笑道，“四哥趁着你不在，向母后请封，为那个苏锦盈讨侧妃之位。”
    乐诗果然升起怒意，“那个坏女人？老四想立她为侧妃？”
    乐仙点点头。
    “母后答应了吗？”
    乐仙轻笑，“当然没有答应，母后怎么允许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做四哥的侧妃。”
    乐诗附和道，“是啊，妾室之位，已经算便宜她了。老四真是的，怎么就看不出她的坏心思呢。”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东窗事发


乐仙想带乐诗回宫，但是乐诗不肯。
    如画详细的道来，关于那天晚上的事。
    乐仙表面淡定，实则心里已经猜到，一定是严星磊和岳淑兰暗中装神扮鬼，再往深想想，他们是如何得知乐诗心中的恐惧。
    乐诗不会说，如画她们也不敢说。除非是有人故意告诉他们，怂恿他们。
    乐仙有些愤怒，暗中吩咐，“青黛，好好去查一下。”
    乐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青黛连连点头。
    魏王府，苏锦盈坐在铜镜前，有些失神。
    香婧低声道，“锦夫人。”
    苏锦盈这才回过神来，“香婧，你说，王爷何时才会到我这里来？没有子嗣，我这辈子就没有指望。”
    香婧压低了声音，“要不，再像那次一样，香炉里加些东西。”
    “不可，那夜，王爷喝多了酒，所以不会留意。再故技重施，怕会露出马脚。”苏锦盈轻呼一口气，“现在，皇上皇后，几位殿下都排挤我，我只能靠王爷，所以不可以冒一丝风险。”
    香婧叹了一口气，“那宜侧妃那里，要不要按计划行事？”
    苏锦盈有些犹豫，“去探探再说吧。”
    宜晴正在偷偷拜祭镇国公和宜天佑，苏锦盈直接闯入。
    宜晴一惊，她没想到，苏锦盈会过来。
    香婧冷笑道，“宜侧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偷拜祭大逆罪人。”
    苏锦盈也撇了撇嘴，“宜侧妃，皇上仁厚，留你一命。没想到你根本不感恩，在这里偷偷祭拜，可是在怨恨皇上，怨恨王爷？”
    宜晴怒道，“苏锦盈，真正包藏祸心的是你。可惜，王爷，还有其他人，都被你伪装的一面给骗了。”
    苏锦盈皱了皱眉，“宜晴，你最好学聪明些，你作为罪臣之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如果你想去跟王爷告状，就大可不必了。”
    宜晴冷笑，“苏锦盈，你是怕我去找王爷告状吧？你怕我拆穿你的真面目。”
    苏锦盈冷声道，“你要知道，王爷不会相信你。他之前那么厌恶你，现在对你只有一丝怜悯。如果我是你，就好好把握那仅有的一丝怜悯，苟且偷生。如果你敢说什么，我会指认你当日辱骂王妃，到时候，王爷会怎么对你，可想而知。”
    宜晴确实有些怕了，她也清楚，乐天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即使没有苏锦盈，还会有别人。
    苏锦盈看到宜晴的表情，很是满意，“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偷偷祭拜的事情讲出去的。”
    宜晴咬了咬唇，“你真心爱王爷吗？”
    苏锦盈一怔，没想到宜晴会这么问，“我当然爱王爷。”
    宜晴摇了摇头，“像你这种人，只会真心爱自己。我现在敢肯定，王妃的死一定跟你有关。”
    苏锦盈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宜晴，祸从口出，我本想放过你，你别不知好歹。”
    宜晴捂着脸，怒道，“我是侧妃，你是妾室，你居然敢打我。”
    苏锦盈撇了撇嘴，“愚蠢，现在整个王府都是我在打理。虽然我只是一个妾室，但是王府的下人都听我的吩咐。”
    苏锦盈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暗道，“宜晴，都怪你，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心狠了。”
    香婧扶着苏锦盈离开。
    宜晴失魂落魄的跪下，“爹，大姐，三弟。你们都不在了，没有人保护我。女儿现在被人欺负，你们看到了吗？”
    乐仙回了公主府，她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泽兰缓步上前，仿佛有事要禀报。
    乐仙收剑入鞘，“什么事？”
    泽兰轻呼一口气，垂眸道，“贺敏儿早产，生下一个女儿。”
    乐仙淡淡一笑，“纳兰世子有长女了。”
    泽兰咬了咬唇，“不过一个庶长女，而且公主过门，如果喜欢，也可以养在自己身边。”
    乐仙抿了抿唇，轻声道，“本宫不喜欢养别人生的女儿。”
    泽兰连忙说道，“等公主过门，一定会生下一位漂亮的小郡主。”
    乐仙微微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
    乐仙坐下来饮茶，她在等青黛。
    没多久，青黛过来禀报，她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乐仙突然脸色一沉。
    严府，岳淑兰有些心神不宁。寒雯压低了声音，“少夫人不必担心，就算出了事，奴婢一人承担，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跟你们无关。”
    岳淑兰深吸一口气，“五公主来过了，她回宫一定会禀报皇上皇后。三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就怕皇上会龙颜震怒，责怪星磊照顾不周。”
    寒雯哼了一声，“明明是之前唐家做的孽，怪不了旁人。”
    “寒雯，答应我，别再做了，到此为止。”岳淑兰叹道，“生杀予夺，都是皇上一句话啊。”
    寒雯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岳淑兰还是有些不放心，“寒雯，那红衣布偶，你怎么处理了？”
    寒雯抿了抿唇，“我把它埋在树下了。”
    岳淑兰加重了呼吸，“不会出事吧？刚埋过的土，会被人看出来。”
    寒雯一怔，“那我去把它取出来，彻底焚毁。”
    此时，严星磊推门而入，“淑兰。”
    岳淑兰走了过去，“星磊，我很怕。”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严星磊握紧了岳淑兰的手。
    寒雯轻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只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有人过来禀报，“不好了，少爷，出事了。寒雯，寒雯被抓起来了。”
    岳淑兰吓得脸色苍白，“寒雯被谁抓起来了？”
    “五公主的人。”
    严星磊和岳淑兰都是一惊，知道事情已然败露。
    厅堂里，乐仙坐在中央。寒雯跪在地上，她的身旁便是红衣布偶。
    严亮和严夫人站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
    严星磊和岳淑兰被带到。
    岳淑兰喊道，“寒雯。”
    寒雯绷紧了嘴角，“三公主仗势欺人，打了我，我气不过便做了这红衣布偶吓唬她，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乐仙垂着眸，没有说话。
    岳淑兰跪了下来，“求五公主开恩，开恩啊。”
    严星磊皱了皱眉，他握紧了岳淑兰的手。
    (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复相见


岳淑兰内心责怪自己，若不是她提起那埋在树下的红衣布偶，寒雯也不会事发。
    寒雯再次坚定的把所有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乐仙冷笑，“本宫的三姐如今受到惊吓，精神萎靡，这么大的事，是一个丫鬟可以承担的吗？”
    说完，她起身，“父皇母后在宫里等着本宫，一切自有父皇定夺。”
    严夫人吓得晕了过去，严亮指着严星磊和岳淑兰大骂，“你们两个孽障，我早该把你们扫地出门。”
    没过多久，严府里到处是精兵，严府的人全部被看管起来。
    房间里，如画跟乐诗解释，那日她看到的不过是红衣布偶，而这一切都是岳淑兰和寒雯的计谋，严星磊也参与其中。
    乐诗哭的撕心裂肺，她最在意的男人，用她心底最隐秘的恐惧来伤害她。
    “公主，皇上来了。”
    乐诗一怔，“父皇。”
    唐少衡看到眼前形容憔悴的女儿，心里一疼，几步上前，“乐诗。”
    乐诗扑到父亲怀里，大声哭了起来，“父皇。”
    唐少衡缓缓开口，“当年处死魏太守一家，是父皇下的令，与你无关。”
    乐诗哽咽道，“女儿一直觉得，是因为那天我跟魏倩语吵架，父皇才会处死她。是女儿害死了她。”
    唐少衡摇了摇头，“傻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父皇除掉魏家，是权力争斗，是形势所迫。”
    寒雯在院子里被杖打，岳淑兰哭的泣不成声。
    肖子俊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知道三公主会怕这红衣布偶？”
    严星磊眨了眨眼，沉默不语。
    寒雯大喊道，“主意是我出的，布偶是我做的，跟旁人无关。”
    肖子俊呵呵一笑，“做这布偶的布料，是上等绸缎庄的，能是你一个丫鬟平常用的吗？”
    他顿了一下，“还不说实话？重重的打。”
    岳淑兰刚要开口，严星磊制止了她，“淑兰，我知道你心疼寒雯。可是惊吓公主是大罪，不可乱认啊。我的背后是严家，你的背后是岳家啊。”
    岳淑兰懂严星磊的意思，不管他们俩认或不认，寒雯都得死。如果他们俩承认了跟这件事有关，也只能牵连进去更多无辜的人。
    岳淑兰缓缓闭上眼，她听到寒雯的惨叫，心如刀割。
    肖子俊说着风凉话，“哎呦，我一直以为严家如此清流人家，不会干出这种坏事来，没想到不仅干出来了，还让一个丫鬟做了弃子，一力承担下来。”
    寒雯大声喊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少爷，少夫人你们保重，不用管我。”
    肖子俊撇了撇嘴，“想死？没那么容易。敢惊吓公主，如此大逆不道，还想痛快一死吗？”
    严星磊深吸一口气，“肖统领，怎么定罪，皇上自有定夺。”
    话音刚落，只见脸色阴沉的唐少衡走了过来，狠狠踢了他两脚。
    唐少衡沉声道，“你答应过朕，会对乐诗好。如今，你纵容下人用如此手段对付朕的女儿，你说，该当何罪？”
    严星磊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上，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乐诗，对不起所有人。求您责罚，星磊无怨言。只求您开恩，放过我年迈的父母，放过无辜的下人。”
    此时，他不敢求唐少衡放过岳淑兰，他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而岳淑兰也只跪下磕头，不敢说其他。
    肖子俊恭敬的上前，“皇上，那个丫鬟寒雯只说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其他什么都不肯招。”
    唐少衡抿了抿唇，“事关朕的女儿，一定深查到底，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傅岩得知严家出了事，十分担心岳淑兰。他恨严星磊，这个一无是处只会吟诗作赋的男人。
    他派人去打探消息，得知乐诗被接回了宫，整个严府都被软禁起来，等候发落。而岳家的人怕会受到连累，都带着财帛四处逃散。
    傅夫人担心自己的兄弟，但是谁都知道，公主受惊的事触怒龙颜，无人敢替严家求情。
    皇宫里，苏秀珍紧紧抱着乐诗。
    乐诗哽咽道，“外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他那么好，他就那么讨厌我。”
    一旁的路小妹哼了一声，“当初就劝你，别嫁给不喜欢自己的人，你偏不听。这还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怨得了谁啊。”
    乐诗哭的更厉害了，苏秀珍给路小妹使了一个眼色，“你别数落她了，孩子已经受了委屈。”
    路小妹嘟嘴，“娘，乐诗都是让您宠出来的。喜欢什么，一定要得到。如果是东西，也就罢了。可是严星磊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心里有之前的结发妻子，又如何能对乐诗付出感情。还好，是用一个红布偶吓唬吓唬她，若是胆子再大些，还不一定能干出什么来。想想，我都怕。”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如今，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路小妹抿了抿唇，“我和少衡都觉得，当初，拆散严星磊和岳氏，是我们理亏。但是他们现在故意吓乐诗，也实在可恨。赶上宁宁大婚，处置他们的事就往后拖一下再说吧。”
    乐诗擦干了眼泪，“母后，儿臣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严星磊，这辈子都不想。”
    路小妹看了看她，“你可想好了，别像上次一样，盛宇的事，你到头来责怪你父皇。”
    乐诗眼神坚定，“母后放心，这次，儿臣不会了。儿臣心意已决，与严星磊此生缘尽。”
    魏王府，玉婉劝乐天，“四殿下，三公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几位殿下都进宫了。您也进宫探望一下吧。”
    乐天轻呼一口气，“有那么多人照顾她呢。”
    玉婉微微皱眉，“四殿下，三公主虽然脾气不好，时而骄纵，但是她毕竟是您的姐姐。如果您不去探望，会让旁人觉得您薄情。”
    乐天将手中的书卷扔在了桌案上，“有因必有果，当初这门婚事就是她任性强求而来，如今，也是自作自受。”
    玉婉叹了一口气，“王爷，慎言啊。这话万万不可传到三公主的耳里。”
    (


第五百三十八章 动手


苏锦盈咬了咬唇，“三公主出了事，所有人都关注她，我们便趁机除掉宜晴。比起三公主，谁会在乎王府里的一位不受宠的侧妃。”
    香婧轻呼一口气，“可是，看王爷，并没有进宫探望三公主。”
    苏锦盈撇了撇嘴，“三公主跋扈，王爷不喜。我也憎恶于她，所以这次，一来报了仇，二来转移大家的注意，一石二鸟。”
    香婧压低了声音，“可是，您让您娘家爹爹故意把三公主的事透露给严驸马，万一严驸马都招了，可怎么办。”
    苏锦盈抿了抿唇，“我还不都是听王爷无意间说的。况且口说无凭，我已经嘱咐了我爹，绝不能承认。”
    香婧点点头，“就算坐实是您爹爹说的，可有心利用之人是严驸马，应该不会连累到您。”
    苏锦盈眼神寒厉，“那就动手吧。”
    “可，王爷还在府上呢。”香婧皱了皱眉。
    苏锦盈冷笑，“就是因为王爷还在府上，所以才不会怀疑是我动的手。”
    房间里，乐天看着呀呀学语的昱风，顿觉孤独清冷。
    “小喜月，如果你母妃还在，该有多好。她会抱着你，给你哼童谣，哄你入睡。”
    “王爷，妾身进来了。”苏锦盈缓步而入，躬身一拜。
    乐天看了看她，“坐吧。”
    苏锦盈眼里透着一丝失落，“王爷，您保重身体，切勿抑郁成疾。王妃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您这样。”
    乐天缓了缓心神，“对不起，锦盈。本来想为你请封侧妃之位。”
    苏锦盈微微一笑，“妾身能跟着王爷，已经心满意足。妾身不在乎地位名份。”
    乐天淡淡一笑，“可是，本王能给的，不过也只是那些了。”
    苏锦盈的身体一僵，一滴泪滑了下来，“王爷，妾身只想要您的爱。”
    乐天缓缓走了过去，抱起昱风，“明娴走了，已经带走了本王全部的爱。”
    苏锦盈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本以为再过一段时间，乐天就会去她那里，她就会替代明娴的位置。
    “王爷，锦盈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王妃。锦盈也不敢跟王妃相比。但是，锦盈是王爷的女人啊，永远都是。求王爷怜悯锦盈对您的一片痴心。”
    说着，苏锦盈跪了下来。
    乐天放下昱风，转身过去扶她，“别这样，快起来。”
    苏锦盈泪流满面，“锦盈不起来，直到王爷答应会一直留锦盈在身边。”
    乐天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本可以找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本王愿意以财帛相赠，确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苏锦盈暗道，她做了那么多，怎么会只为衣食无忧。难道王爷已经对她有所怀疑。
    突然，昱风哭了起来，乐天赶紧过去哄。“喜月乖，不哭哈。”
    苏锦盈急忙说道，“王爷，把小世子抱给妾身吧，妾身试着哄哄他。”
    乐天犹豫了一下，苏锦盈已然起身走了上前，用带流苏的发饰逗他笑，昱风果然不哭了。
    苏锦盈轻声道，“王爷，小世子也需要我啊。虽然有下人照顾，但是我毕竟是他的庶母。王妃难产之时，也有嘱托。王爷，这是王妃临终前的心意。”
    乐天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禀报，“王爷，不好了，侧妃落水了。”
    乐天一惊，“宜晴。”
    宜晴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乐天急步赶到，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宜晴，她的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水痕仿佛颗颗泪珠，乐天虽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但是看到前几天还扑倒在他怀里痛哭的宜晴，就这样再也睁不开眼睛，他还是十分难过。
    “晴儿，晴儿。”乐天喊了几声。
    苏锦盈也赶了过来，她佯装惊愕，“怎么会这样，侧妃娘娘，侧妃娘娘。”
    她抬眸，厉声道，“你们怎么不好好服侍侧妃娘娘，怎么会让她落水呢。”
    “是侧妃娘娘说想一个人静静，没想到她会失足落水。”
    乐天看了看苏锦盈，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宜晴，顿感世事无常。
    他忆起，宜晴在街上撞倒落魄的苏锦盈，却嚣张霸道不肯道歉。
    自己为苏锦盈抱不平，却得到宜晴的一见倾心。在镇国公府，宜晴对其他人蛮横无理，却唯独对他温柔体贴。
    乐天暗道，“她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有意自行了断呢。”
    乐天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通知宫里吧，按侧妃之礼厚葬。”
    “是。”
    宜晴落水而亡的事传禀到了宫里。
    路小妹轻叹道，“这天儿，正妃刚刚离世，侧妃也去了。”
    苏秀珍抿了抿唇，“五丫头就快大婚了，老四侧妃的后事，还是低调处理吧。”
    路小妹微微皱眉，“娘，你说这是怎么了。乐暄就不说了，他的前几位王妃都是因为联姻娶的。这乐霖的正妃张氏，侧妃纳兰氏，也是刚成婚不久就都去了。乐天的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也都步了后尘。乐诗嫁了两次，都是凄凉收场。”
    苏秀珍走了过来，路小妹靠在母亲肩头，“女儿现在只希望宁宁嫁到纳兰家，可以一世幸福。”
    “会的，宁宁是最有福气的孩子。”
    乐仙站在门口，听到了母亲和外婆的话，她有些失神，转身走了出去。
    漫步在御花园中，乐仙的心情有些复杂。纳兰康确实是她唯一深爱的男人，可是他们俩成亲以后，是否真的能一世幸福，乐仙倒是没这个自信。
    她摸了摸那个白玉吊坠，心中暗道，“纳兰康，千万不要辜负我，你若是有异心，我也救不了你。”
    礼部的人过来拜见乐天，告诉他，因为仙宁公主大婚之期临近，所以宜侧妃的丧事只能从简。
    乐天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堂上，只有跟乐天十分亲近的朝臣过来祭拜，孙静娴也来了，冲着乐天盈盈一拜。
    乐天连忙上前，“谢谢你，静娴。”
    孙静娴叹道，“王爷，请节哀。”
    乐天点头。
    苏锦盈远远的望着他们俩，心中涌起一丝嫉妒和愤恨。
    (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奉上真心


“仙宁公主到。”
    乐天一怔，没想到乐仙会来。
    这是孙静娴第一次见到乐仙，她连忙行了大礼，“公主殿下金安。”
    众人也都纷纷行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乐天缓缓开口，“你怎么来了？快要大婚了，不怕沾染晦气吗？”
    乐仙淡淡一笑，“宜晴毕竟是小四嫂，本宫怎么也要来送送她。”
    乐天微微点头，“谢谢你。”
    乐仙瞥了孙静娴一眼，“这位姑娘长的真像四嫂，尤其是这双眼睛。”
    乐天轻呼一口气，“她叫孙静娴。”
    乐仙抿了抿唇，“有一个叫小刚的，就是你弟弟吧。”
    孙静娴一怔，“公主殿下，知道我弟弟？”
    乐仙垂眸，“是四哥亲自向母后和三姐求情，你弟弟才会那么快被放出来。”
    乐天哼了一声，“五妹的记性真是好。”
    乐仙挑眉，“怎么不见锦夫人？”
    “她身体有些不适。”
    乐仙看了看乐天，“正妃刚走，侧妃又去了，母后放心不下你，让你保重，宽心些。”
    乐天凝眉，“三姐怎么样了？”
    乐仙轻叹一声，“三姐这次算是死心了，对严星磊死心，对情爱也死心了。不过这样也好，依三姐的性情，我们总担心她被人利用。”
    她顿了一下，接着轻轻拍了拍乐天的肩膀，“四哥，务必照看好小世子。”
    说完，乐仙便缓步离开了。
    孙静娴说道，“五公主气质出尘，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乐天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乐仙顺路去了安王府，其实也不能算十分顺路。
    纳兰康让人把贺敏儿刚生的孩子抱了过来，“怎么样，喜欢吗？如果喜欢，等你嫁过来，就放在你身边养。”
    乐仙看了看那女娃，微微一笑，“长的挺漂亮的，应该像她娘。取名字了吗？”
    纳兰康勾了勾唇角，“取了，叫欣慧。”
    “纳兰欣慧。”乐仙重复了一遍。
    纳兰康点头，“好听吗？”
    乐仙撇了撇嘴，“我们将来的女儿，要取一个更好听的。”
    纳兰康嗤笑，“我看你也不着急嫁过来呀。”
    乐仙嘟嘴，“你取好了吗？我们将来的小郡主。”
    纳兰康看着乐仙，很久没见她如此小女人的模样，不禁看的失神。他只觉得乐仙此时最为可爱。
    纳兰康怂了怂肩，“取好了。”
    “叫什么？”乐仙挑眉。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乐仙靠近，只见纳兰康冲着她的耳朵轻轻呼气。
    乐仙推了他一把，“大胆，敢戏弄本宫。”
    纳兰康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晓曦。”
    “什么？”
    “晓曦，春晓的晓，晨曦的曦。”纳兰康加重了语气。
    “纳兰晓曦。”乐仙满意的点点头，“好听，这个名字一定给我们俩的第一个女儿。”
    纳兰康故意逗她，“那可不一定，我是给自己次女取的。”
    乐仙看了看他，笑了笑，“看来我得快点嫁过来，为了我们女儿的名字。”
    纳兰康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道，“想我吗？”
    乐仙哼了一声，“我是来看纳兰欣慧的。”
    说着，走过去，将刚出生的欣慧抱在怀里，“欣慧，本宫是你的嫡母。”
    襁褓里的欣慧看着乐仙，笑了起来。
    乐仙抿了抿唇，“这孩子真乖巧。”
    纳兰康脱口而出，“不是说了，你喜欢，就养在你身边。”
    乐仙摇了摇头，“孩子，还是要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就当是可怜小贺氏，本宫也不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而且，本宫相信，本宫也会很快的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欣慧突然哭了起来，乐仙赶紧轻轻拍她，柔声哄道，“欣慧，乖，不哭哈。是饿了吗？还是想你亲娘了？”
    乐仙把欣慧抱给了丫鬟。
    纳兰康吩咐，“抱她下去吧。”
    “是。”
    乐仙突然抱住纳兰康，“阿康，我爱你。”
    纳兰康哼了一声，“心情好的时候才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离我远远的。是吧，公主殿下？”
    乐仙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的心情并不算好，我三姐的事，还有一直跟我疏离的四哥。”
    纳兰康一怔，“你父皇打算如何处置严星磊？”
    乐仙咬了咬唇，“想到他把我三姐吓成那样，杀了他也不为过。只是，父皇怕三姐舍不得。就算现在舍得，也不敢保证以后舍不得。所以，父皇不想做的太绝。”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算皇上仁慈了。”
    乐仙怂了怂肩，“连那个胆大包天的丫鬟都免了死罪，母后和外婆觉得我快大婚了，见血不吉利，也算是为我们积福了。”
    纳兰康笑了笑，“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们俩大婚。”
    乐仙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怎么，是盼着大赦天下吗？”
    “是啊，当时你父皇登基的时候，就大赦天下。如今，都盼着我们俩大婚时，再次大赦天下呢。”纳兰康嗤笑。
    乐仙柔声道，“驸马。”
    纳兰康点头，“嗯。”
    “驸马？”
    “嗯。”
    乐仙撇了撇嘴，“做了父亲就是不一样哈，如今，脾气越来越好了。”
    纳兰康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哪敢跟你发脾气啊，你可是公主殿下。你是君，我是臣。”
    乐仙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你若肯奉上真心，我便生死不弃。”
    纳兰康的笑意加深。
    乐仙突然话锋一转，“冰莲的性情，不会变的。她缓了过来，便一定会报仇。”
    纳兰康脸色稍沉，“放心，一直派人盯着她，还有她那个儿子。”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说，都像我父皇那么专情，该有多好。”
    纳兰康呵呵一笑，“是你母后厉害。”
    乐仙笑着点点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希望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而纳兰康也十分放松，他有的时候想，如果没有楚妍，如果他的身世可以永远尘封起来，该有多好。
    “本宫的肩膀有些酸。”
    纳兰康笑了笑，“青黛和泽兰呢。”
    乐仙佯装生气，“我母后肩膀酸的时候，都是父皇帮她按的。”
    纳兰康撇了撇嘴，“那好吧。”
    (


第五百四十章 续弦


茶楼，孙静娴热情的招呼客人，突然，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醉汉，身旁带着随从。这个醉汉就是纳兰丽婉的父亲纳兰翼。
    “再来壶好酒。”
    孙静娴上前，微微一笑，“这位爷，我们这是茶楼，不是酒楼，您是喝醉了。”
    纳兰翼醉眼朦胧，看着眼前的女子，“夫人，是你？你回来了？”
    孙静娴一怔，一把推开了他，“你喝醉了。”
    纳兰翼带的随从大声喝道，“大胆，你可知道你面前的是谁？我们二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小刚突然跑了过来，“别欺负我姐姐，你们这群坏人。”
    孙静娴赶紧抱住小刚，“这间茶楼是魏王殿下的，你们休要放肆。”
    随从听到后有些惊慌，纷纷看向纳兰翼。
    纳兰翼怒道，“就是魏王殿下来了，我也不怕。”
    突然，他哭了起来，“丽婉，女儿，你死的好惨啊，爹没用，不能帮你报仇。”
    随从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搀扶。
    谁都知道，纳兰丽婉说是暴病而亡，实则是被燕王赐死。
    纳兰翼说是想报仇，岂不是想对付燕王乐霖。
    纳兰翼挣脱随从，扑倒在孙静娴的脚下，“夫人，我对不起你。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我说过，会对你一个人好。可是后来，我夜不归宿，让你独守空房，让你难过伤心。”
    他顿了一下，接着哭道，“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丽婉。哪里想到，她刚刚嫁人就命丧黄泉。夫人啊，是我没能保护好她啊。你一定恨我吧？连我都恨我自己啊。”
    说着，纳兰翼自己扇自己耳光。
    孙静娴倒是觉得他有些可怜，夫人和女儿都不在了。
    “二爷，咱们回吧。”随从忙将他扶起来。
    纳兰翼不肯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孙静娴连忙带着小刚去了后院，让茶楼的伙计上前处理。
    自从纳兰丽婉离世后，纳兰翼便天天酗酒，也开始时常殴打妾室们，纳兰羽一直纵容他。
    安王府，随从把一身烂醉的纳兰翼带了回来，纳兰羽看到他的样子，心情复杂。对于这个不成材的胞弟，他一方面是心疼，另一方面是自责。
    当初让纳兰丽婉嫁给乐霖，是他的主意。他觉得乐霖喜好享乐，容易控制。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乐霖对乐仙言听计从，处置纳兰丽婉毫不手软。
    “二弟每天都这样喝的烂醉如泥，长此下去，怎么行。”纳兰羽脸色一沉。
    身旁的华婷叹道，“二爷是思念丽婉，还有丽婉的娘。”
    她顿了一下，“丽婉的娘死了这么多年，二爷一直没有续弦，不如为他继娶一位贤妻。”
    纳兰羽点点头，“也好。他之前纳的那些妾室，都是些庸脂俗粉，是该有位续弦了。”
    他顿了一下，“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华婷一怔，她暗道，纳兰翼长的不好，脾气又坏，酗酒无度，哪个府上的千金会愿意给他做续弦。
    “怎么，你不愿意为二弟张罗？”纳兰羽挑眉。
    华婷笑了笑，“不知道二弟喜欢什么样的，我尽力吧。”
    (


第五百四十一章 雨夜


雷雨夜，安王府，乐仙突然过来。
    纳兰康的居所，他亲自为乐仙沏了一杯热茶。
    “怎么突然来了？”纳兰康佯装有一丝不悦。
    乐仙嘟嘴，柔声道，“本宫怕雷。”
    下一刻，他嗤笑出声，“幸亏我在自己的房间。”
    乐仙呵呵一笑，“本宫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谁的房间。”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不是挺大度的吗？说什么只要我高兴就好。”
    乐仙哼了一声，“女人真是可怜，男人面前，都要装作大度。”
    突然，一声惊雷，乐仙身体一抖。
    纳兰康连忙抱住她，轻声道，“知道你怕雷声。”
    他顿了一下，“你也有怕的东西。”
    乐仙笑了笑，“不行，你都知道了我怕雷声，你也要说出一样害怕的。”
    纳兰康想了想，“你猜。”
    乐仙嘟嘴，“猜不到。”
    此时，孙静娴听到外面雷雨交加，想到傍晚误入茶楼的醉汉，越发觉得自己孤苦伶仃，想找个依靠。
    宜晴的丧礼当天，她听五公主说她长的像魏王妃。她为此感到窃喜，又不想做替身，她怕乐天对她好，只是因为她长的像他过世的王妃。
    她起身，去将窗关严，从窗口处沾染了屋外的寒冷，她双手抱肩，坐了下来。
    在京都，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还带着自己的弟弟。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乐天都是她最好的归宿。
    次日，她带着自己绣的小衣裳来到魏王府，乐天看到她给昱风带的礼物，微微一笑，“谢谢，有心了。”
    孙静娴垂眸，“我知道小世子身份尊贵，不缺这些，但是这是静娴的心意，也希望王爷不要嫌弃我的心意。”
    乐天笑了笑，“太客气，就显得生疏了。”
    孙静娴凝望着乐天，“王爷说过，喜欢喝静娴沏的茶水，静娴愿意侍奉王爷左右。”
    乐天一怔，“你经营茶楼，不开心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孙静娴抿了抿唇，“没有，只是……”
    静娴欲言又止。
    乐天笑了笑，“有什么，不妨直言。”
    孙静娴抿了抿唇，“静娴仰慕王爷。”
    说完，她便起身，匆忙离去。
    乐天深吸一口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了很多。
    也许刚开始，他的确因为她长了一双像明娴的眼睛，而被她吸引。而现在，他觉得她拥有跟明娴一样善良的心。但是，她始终不是明娴。
    乐天觉得，他已经对不起苏锦盈了，他忘不了明娴，他也不想把孙静娴当作替身，这样对她太不公平。
    今天，想来孙静娴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来，他也要深思一下，日后以什么方式与她相处。
    苏锦盈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乐天咳嗽了一声，苏锦盈缓缓开口，“王爷，妾身可以进去吗？”
    乐天轻声道，“进来吧。”
    苏锦盈脸色有些苍白，乐天关切的说道，“锦盈，保重身体，别想太多了。”
    苏锦盈扯出一丝笑容，“妾身只想好好照顾小世子，完成王妃娘娘的嘱托。”
    乐天微微一笑，“谢谢你，锦盈。”
    苏锦盈看了看乐天，没有再说话。


第五百四十二章 说亲


华婷得知刑部侍郎有个妹妹，因为未婚夫婿与人斗殴后下落不明，所以多年来一直未嫁。
    华婷觉得她的出身不错，但是以她的年纪，再找个合适的夫婿怕是难了。
    本想着纳兰翼毕竟是安王唯一的胞弟，刑部侍郎会答应这门亲事。
    而且为了讨好纳兰羽，她还亲自上门去说。结果，刑部侍郎的夫人一听是纳兰翼，立马变了脸色，严词拒绝。
    华婷有些怒意，觉得刑部侍郎一家不识抬举，纳兰康就要和五公主大婚了，自己便要成为五公主的婆母。就算他们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该言语犀利，伤她的颜面。
    华婷回府后，刚好碰到乐仙在。乐仙看到华婷面露不悦。
    “婆母，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乐仙轻声问道。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会又是那个女人吧？”
    华婷摇了摇头，“刑部侍郎的府第还真是难攀啊。”
    纳兰康微微皱眉，“谁的亲事？”
    华婷轻呼一口气，“你二叔。”
    纳兰康笑了笑，“怪不得，二叔若想娶刑部侍郎的女儿，怕是有点难啊。”
    华婷脱口而出，“不是他女儿，是他那个嫁不出去的妹妹。”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也听说，刑部侍郎有个妹妹未出嫁，听说她自小定亲，未婚夫婿跟人打架后不知所踪，她便一直等着他，不肯另嫁他人。这么一个有执念的女人，怕是不适合二叔吧。”
    纳兰康笑了笑，“是啊，母妃，人选不合适啊。”
    华婷抿了抿唇，“我只是提了一下而已。没有非要做成这门亲事不可。可是那刑部侍郎的夫人，趾高气扬的，实在可恶。”
    纳兰康嗤笑，“敢在公主的婆母面前趾高气扬，实在不应该。公主，你看着办吧。”
    乐仙轻笑，“婆母别生气，她，会来给你赔罪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刑部侍郎的夫人就主动上门，给华婷赔罪。
    虽然态度客气恭谦，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门亲事。华婷倒是也不强求，只顺了这口气就好。
    刑部侍郎的这门亲事不成，华婷便不打算在官宦人家中找了，齐王妃吴若芳有个表姐叫徐玉，相公病逝了，华婷想着徐玉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是听说才情俱佳，配纳兰翼绰绰有余。而且，纳兰翼娶了齐王妃的表姐，安王府算是又跟齐王加了亲。
    可是还没等华婷派人去说亲，纳兰翼便听说了，居然在府中大闹了起来，说是华婷让他娶一个商贾之女，又是寡妇，让他丢尽了颜面。
    华婷十分委屈，忍不住把之前去侍郎府说亲的事摆出来，说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纳兰翼。
    既然侍郎府看不上，那别的官宦人家也看不上。徐玉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是才貌出众，又跟齐王妃沾亲。
    纳兰翼怒道，“丽婉视你为亲生母亲，当初燕王那门亲事，你也说好，也说是加了亲。可是怎么样，丽婉年纪轻轻就死了。”
    华婷想起丽婉，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可是已经无可挽回。
    情贵独钟


第五百四十三章 自食其果


纳兰羽走了过来，脸色微沉。
    华婷抽泣，“王爷，我都是为了二爷好。丽婉，我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她出事的时候，我哭的死去活来。我没有女儿，丽婉就是我的女儿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五公主必须嫁过来。”
    纳兰羽厉声道，“好了，别再说了。”
    他看了看纳兰翼，“等五公主嫁过来，你不准再提丽婉，听到没有？”
    纳兰翼没有说话。
    纳兰羽加重了语气，“本王说的话，你记住了吗？怎么，你忘了宜天佑是怎么死的吗？”
    纳兰翼这才缓缓点头。
    “本王是为了你好，别再天天酗酒了，尽快找个续弦，你自己喜欢就好。”纳兰羽抿了抿唇。
    纳兰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在路上，看到街边的小女孩，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爹，爹。”
    听到那女孩叫爹，纳兰翼一腔热泪盈眶，他走着走着，又来到了孙静娴的茶楼。
    他款步走了进去，孙静娴一怔，认出了他，“怎么是你。”
    纳兰翼仔细打量孙静娴，呵呵一笑，“看你还未嫁人，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打理茶楼，一定很辛苦吧。”
    孙静娴不理会他，转身回了后院，谁想到纳兰翼竟然跟了过来。
    “我说姑娘，看你面相不错，不如嫁给二爷我，当个小妾，比你现在好。”纳兰翼抿了抿唇。
    孙静娴怒道，“滚出去。”
    纳兰翼不怒反笑，“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二爷我酒醒了，但是还记得你的容貌。姑娘，我可是真心的。”
    孙静娴加重了语气，“别耍无赖，我说过，这茶楼是魏王殿下的，我也是魏王殿下的人。”
    纳兰翼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不信，谁都知道，魏王殿下不喜美色，况且魏王妃刚死。你说你是他的人，那你把他请来，我看看。”
    孙静娴想了想，厉声道，“你现在就去魏王府，问问魏王殿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纳兰翼犹豫了一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只知道魏王府有一个妾室苏锦盈，魏王殿下既然喜欢你，为何不把你纳入魏王府？”
    孙静娴眨了眨眼，“那是因为魏王妃刚刚离世，等丧期一过，魏王殿下就会迎我入府。”
    纳兰翼轻呼一口气，指了指她，“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孙静娴绷紧了嘴角，丝毫不畏惧。
    纳兰翼甩袖离去。
    自从孙静娴说出仰慕乐天的话，乐天就没再来茶楼饮茶。
    孙静娴内心十分煎熬，小刚问起王爷为何不来了，孙静娴只说是乐天有事比较忙。
    公主府，乐仙在院子里练剑，青黛告诉她纳兰翼的事，乐仙撇了撇嘴，轻声道，“看来，他是真的想自己的女儿了。”
    青黛抬眸，看到乐仙凌厉的目光。
    乐仙微微一笑，她知道纳兰翼不会忘了纳兰丽婉的死，只是碍于纳兰康，她和乐霖不好怎么样。不过，如果是纳兰翼自食其果，就怨不得她了。
    (


第五百四十四章 无可挽回


安王府，有人深夜过来，密会纳兰羽。
    “王爷，这是我们国主带给您的礼物。希望您会喜欢。”
    纳兰羽看到他拿出一个盒子，盒子缓缓打开，是颗夜明珠。
    纳兰羽见过不少宝物，却仍然被这颗夜明珠所震撼。
    那人笑了笑，“我们国主说了，请王爷尽管放心，我们不会食言的。”
    纳兰羽神色一敛，“但愿如此。”
    那人走后，纳兰羽去了冰莲的住处，冰莲还是那么美丽，秀发披散，一身鹅黄色衣裙娇媚动人，脸上不见一丝皱纹。
    纳兰羽凝望着她，他爱她，他知道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莲儿。”纳兰羽走了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冰莲撇了撇嘴，“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纳兰羽缓缓闭上眼，“莲儿，你不是一直都羡慕路小妹吗？若是有一天，本王独揽大权，也只爱你一人，可好？”
    冰莲笑了笑，“那华婷呢？”
    纳兰羽神色一沉，“当年我娶她，不过是为了南阳侯那些老臣。后来，她姐姐华玥当了太后，我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
    冰莲突然推开纳兰羽，“你想得到势力的时候，就以她为重。想要感情的时候，就来找我。王爷啊王爷，你什么都想要，全凭自己所需。”
    纳兰羽皱了皱眉，突然他厉声道，“简冰莲，本王对你还不够好吗？”
    冰莲面色沉静，“我们说过的，过去的事，永不再提。”
    纳兰羽深吸一口气，“本王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你头戴凤冠，母仪天下。到那个时候，本王答应你，只爱你一人。至于华婷，她若聪明，就留她一命。”
    冰莲轻呼一口气，“那你的世子呢？纳兰康。”
    纳兰羽一怔，其实他早就怀疑纳兰康不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刘崇死后。但是，对于这个嫡子，他也是付出了很深的感情。
    若说华婷，他可以说抛弃就抛弃，但是纳兰康，他确实舍不得。
    看到纳兰羽犹豫的神情，冰莲冷哼一声，“你的嫡子，一出生便锦衣玉食，而我的龙儿，一出生便跟着我受苦。纳兰康的命好，我的龙儿命贱。”
    纳兰羽凝眉，加重了语气，“二十年的父子之情，怎么能说割舍就割舍。”
    冰莲突然哈哈大笑，眼神里有些许嘲讽，纳兰羽有一丝怒意，“你笑什么？”
    冰莲怂了怂肩，“皇上睿智机警，若是被他察觉你的野心，纳兰家怕是就大祸临头了。纳兰康和五公主的婚事，是你的护身符，所以，你怎么会舍弃纳兰康呢，是我蠢，一直蠢的都是我。”
    纳兰羽突然将桌上的茶杯打碎，“蠢的是本王，是本王自己欺骗自己，认为你还爱着本王。”
    一滴泪从纳兰羽的眼角滑落，“当年，年少气盛，渴望坐拥天下，不惜牺牲所爱。如今，无论如何痛悔，也无法挽回。”
    冰莲绷紧了嘴角，“纳兰羽，你既然知道，又何苦自欺欺人。”
    纳兰羽望着她的双眼，“虽然无可挽回，但是你是我纳兰羽的女人，永远都是，你这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


第五百四十五章 补偿


康宁宫里，乐仙看着眼前的画像，有些失神。
    这幅画上的女子就是她真正的婆母金美霞，曾经，柳成度送金美霞去唐少衡身边，在唐府的时候，金美霞曾无意间留下自己的画像。
    南下的那晚，路小妹让人收拾东西，由于匆忙，下人怕有遗漏，能带上的就都带上了，其中就包括这幅画像。
    乐仙小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发现了这幅画像，只觉得画像里的女人好美，后来她才知道这画像里的是谁。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这么多年，她还可以找到这幅画像。
    只是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是阿康的亲娘，是宁宁的婆母。宁宁就快嫁给阿康了，你高兴吗？”乐仙轻呼一口气，“我想你一定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不过，我答应你，会好好爱他，只要他不做伤害我亲人的事情。”
    乐仙闪着泪光，“婆母，你一定在担心你的大儿子柳云飞吧？对不起了。”
    安王府，纳兰康本想去找乐仙，却被突然出现的纳兰玉龙拦住。
    “你放了楚妍。”纳兰玉龙神色一敛。
    纳兰康笑了笑，“怎么，刚得了自由，就又开始放肆。”
    纳兰玉龙抿了抿唇，“纳兰康，你就快做驸马爷了，为何霸着楚妍不放。”
    纳兰康撇了撇嘴，“因为权势和情爱，我都想要。”
    纳兰玉龙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真心爱楚妍，就放了她吧。五公主什么性情，我都有所耳闻，你会不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你会害死楚妍。”
    纳兰康不以为然，“就算死，她也是我纳兰康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纳兰玉龙无奈跟他动了手，两个人打了起来。
    下人不敢阻拦，连忙去禀报纳兰羽。
    纳兰羽出现，将他们俩分开，“你们兄弟，又是怎么回事？”
    “谁跟他是兄弟。”两人异口同声。
    纳兰羽厉声道，“你们都是本王的儿子。不许胡闹。尤其是你，康儿，马上要做驸马爷了，还这么冲动任性。”
    纳兰玉龙跪了下来，“父王，求您，让世子放了楚妍吧，就算是为了纳兰家。五公主不会容下楚妍。”
    纳兰羽咬了咬唇，沉声道，“楚妍那个祸害，本王一定要杀了她。”
    纳兰康脸色一沉，“父王，儿子马上要跟五公主大婚了。皇上要大赦天下，皇后也说见血不吉利，所以连严家的事都拖后处置。”
    纳兰羽厉声道，“怎么，你觉得自己娶了公主，就可以用皇上皇后压本王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敢，只是楚妍的事，您别管。”
    纳兰玉龙重重的磕头，“父王，求您了。您就当是补偿我。如今，儿子已经不求和楚妍在一起，只求放她离开。”
    纳兰羽沉着眸，半晌没有说话，“纳兰康，就听你的，等你和公主大婚后再说。”
    他顿了一下，“纳兰玉龙，你是我纳兰羽的儿子，有些骨气，别动不动就下跪，丢本王的脸，也丢你母亲的脸。”
    说完，纳兰羽甩袖离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出阁之喜


公主府，乐仙看着桌上的奇珍异宝，微微一笑。
    青黛说道，“那个就是傅将军送的。”
    “傅岩。”乐仙眼神深邃，望着他送的翡翠手镯，勾了勾唇角。
    “公主，前恒州商会会长的夫人胡梁氏求见，她知道公主大婚，特献上一把宝扇为贺礼。”
    乐仙抬眸，“请她进来吧。”
    胡梁氏容颜俏丽，穿了一身黑色衣裙，外面披了一件暗红色绣花披风。
    她见到乐仙，缓缓跪下来，双手举起一个精致的锦盒。“民妇拜见公主殿下，贺公主出阁之喜。”
    乐仙走了过去，将盒子里的扇子拿了出来，不禁赞叹道，“灿若云锦，薄如蝉翼，好一柄竹丝宝扇，果然名不虚传。”
    乐仙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胡梁氏，“起身吧。”
    胡梁氏嘴角露出笑意，缓缓起身，“公主殿下肯见民妇这个新寡之人，民妇感激不已。”
    乐仙微微皱眉，“胡夫人，你来找本宫，不只是为贺本宫出阁之喜吧，有什么事，说吧。”
    胡梁氏深吸一口气，“殿下，民妇的夫婿本是恒州商会的会长，一个月前积劳成疾走了，留下丰厚的资财，可是商会的那些人欺负我们孤儿寡妇，设计陷害，硬生生夺走我们胡家几十家店铺。求，公主殿下看在民妇一介妇人的份上，为民妇做主。”
    说着，胡梁氏低声啜泣。
    乐仙淡淡一笑，“你以新寡的身份，没有任何人引荐，敢一个人来公主府拜访，本宫也敬你是位女中豪杰。”
    她顿了一下，“听说你会唱戏，在一次灯会上被胡老爷看中，娶做续弦。其实，本宫也喜欢听戏。”
    胡梁氏一喜，“若是公主殿下不嫌弃，民妇愿为公主清唱一段。”
    乐仙怂怂肩，点了点头。
    听着胡梁氏的戏腔，乐仙突然想起连奕，想起那晚，他们两个在台上对唱的情景。
    连奕喜欢她，临死前都要见她最后一面，乐仙心中也有一丝感动。
    胡梁氏想起与胡老爷的相遇相知，也不禁悲从中来。本来想唱一段喜庆的，正如她今天为了见乐仙，披了一件暗红披风一样，可是唱着唱着，曲调转为悲伤。
    乐仙倒也不恼，听着她的唱词，也随着她轻哼起来。
    一曲唱罢，胡梁氏又跪了下来，“公主殿下，民妇一介女流，在商会实难立足。若是公主殿下肯帮我讨回公道，日后我愿意一切听从公主殿下差遣。”
    乐仙微微抬眸，“好。”其实，乐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魏王府，吏部侍郎潘则来拜见乐天，说起了乐仙借大婚趁机敛财的事。
    “不是奇珍异宝，根本入不了五公主的眼。臣还听说，前任恒州商会会长的遗孀带着一柄薄如蝉翼的竹丝宝扇去见五公主，两人相谈甚欢，五公主还答应帮她在商会立足。那胡夫人又将胡会长生前收藏的诸多宝贝都送了去。各大商会听说了，纷纷效仿，公主府可是热闹。”
    乐天皱了皱眉，饮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潘则走后，玉婉走了进来。
    见玉婉欲言又止，乐天轻呼一口气，“想说什么就说吧。”
    玉婉垂眸，“王爷，这个潘则大人，得罪过二殿下，只是因为他是冯勇夫人文素素的表弟，所以才能稳坐吏部侍郎的位置。殿下还是不要与他走的太近，以防二殿下多想。”
    乐天脸色微沉，“本王知道，冯勇曾任岭南太守，当年多亏了他的照顾，外公外婆才能安然无恙。潘则任吏部侍郎，也是冯夫人去找了母后。但是本王觉得，这个潘则为官清廉，性情耿直，有些才干。”
    玉婉轻叹了一声，“他今天来找王爷，不会又是说二殿下行为不端吧。”
    乐天摇了摇头，“玉婉，你说五妹为何喜欢敛财，父皇和母后赐给她的还不够多吗。”
    玉婉轻声嗤笑，“都要有些喜好啊，就像二殿下喜欢美女一样。”
    乐天抿了抿唇，“是啊，所有人都知道燕王和五公主受宠。燕王喜欢美女，五公主喜欢财宝。所以那些人，拼命的往燕王府送女人，往公主府送珠宝。”
    玉婉一怔，“他们讨好二殿下和五殿下，王爷觉得不妥？”
    乐天轻呼一口气，“他们都是有事相求，今天，胡夫人为了在商会立足，可以去找五妹。明日，就有人为了官职升迁去找她。”
    乐天暗道，他本无意于皇位，可是有朝一日，若是乐霖继位，他不知道整个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天下百姓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定又能持续到几时。
    安王府，纳兰翼让人打听孙静娴的事，手下人回禀，孙静娴果然跟魏王关系匪浅。
    纳兰翼发了脾气，他的女儿死在二殿下和五公主手上，自己看上的女人又是四殿下的人。自己的侄儿就要迎娶五公主为妻。”
    他又喝的醉醺醺的，去茶楼找孙静娴。
    孙静娴见他出言不逊，扬手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激怒了纳兰翼。
    纳兰翼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客人们吓得四处离散。
    孙静娴痛呼出声，纳兰翼狰狞的笑道，“给你脸，你不要脸。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纳兰二爷的厉害。”
    小刚冲出来，拼命撕打纳兰翼，被纳兰翼狠狠踢了一脚。
    孙静娴哭道，“小刚。”
    就在这时，有人出现，一把揪住纳兰翼，将他摔在地上，此人正是乐天。
    孙静娴深情凝望乐天，闪着晶莹的泪光。终于，她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乐天。
    纳兰翼的手下一惊，“大胆，我们爷可是安王的胞弟。”
    王稳拿出魏王令牌，“那你们看看我们主子是谁。”
    “魏王。”他们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纳兰翼的酒总算醒了，但是当众出了这么大丑，他是又恨又怕。
    乐天厉声道，“来人，送他去官府。”
    纳兰翼抿了抿唇，“魏王殿下，我也是一时醉酒，不过一介民女，犯得着这样嘛。况且，她若真的是你的人，你就不该让她在茶楼里抛头露面。”
    王稳劝道，“王爷，他毕竟是纳兰世子的二叔，五公主就快大婚了。”
    (


第五百四十七章 杖打


纳兰翼冲着乐天拜了一下，喊上手下，“我们走。”
    “站住。”乐天厉声道。
    安王府，纳兰翼的随从急忙回来禀报，“王爷，不好了，二爷，二爷被人扣住了。”
    纳兰羽一怔，沉声道，“被谁扣住了？”
    “魏王。”
    随从们把事情原委详细讲了一遍。
    纳兰羽脸色一沉，“把世子叫来。”
    乐天将纳兰翼扣在茶楼，等着纳兰康。他打算用纳兰翼来换楚妍。
    可是，来的却不是纳兰康，而是乐仙。
    乐天脸色一沉，“纳兰康呢？怎么，还没嫁过去，就当自己是纳兰家的人了？”
    乐仙笑了笑，“宁宁是为四哥。”
    “为我？”乐天挑眉。
    乐仙款步走过去，坐了下来，垂眸道，“四哥，妹妹知道，你扣住纳兰二爷，是想让阿康把楚妍交出来。”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纳兰康是绝对不会为了纳兰二爷，交出楚妍的。到时候，就算这件事闹到父皇那里，纳兰二爷也不过会被略施惩戒。只是，四哥和纳兰家的仇便结深了。”
    乐天抿了抿唇，“你以为我会怕吗？”
    乐仙哼了一声，“宁宁知道，四哥不会怕。但是，四哥有想过父皇母后吗？”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宁宁嫁给纳兰康，就仅仅是因为喜欢他吗？”
    乐天眸光一动。
    乐仙将声音放到最低，“纳兰一族实力尚存，宁宁嫁过去，既是安抚，也是监视。”
    她叹了一声，“纳兰二爷也是思念早早逝去的女儿才会酗酒无度，也是个可怜人。”
    乐天笑了笑，“纳兰丽婉是怎么死的，谁都心知肚明。”
    乐仙脸色微沉，“二哥也是为了我们唐家。”
    她微微抬眸，“你放心，楚妍的事，宁宁会给你一个交待。四哥，放了纳兰二爷吧。”
    乐天摇了摇头，“就算不为了楚妍，我也要给静娴一个公道。”
    乐仙轻呼一口气，“宁宁话已至此，四哥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乐仙便起身离开。
    乐天亲自押送纳兰翼去了府衙，由于魏王亲自督办，纳兰翼被打了二十杖。
    纳兰翼被送回安王府的时候，纳兰羽大怒。“好个魏王，好个唐乐天。不过为了一个卑微的民女，居然敢打本王的胞弟。”
    纳兰翼喊道，“大哥，弟弟还没受过这种屈辱啊，这明明是看不起我们纳兰家。”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父王，儿子对不起二叔。魏王是冲着儿子来的，五公主去劝过了，没想到他连自己妹妹的面子都不给。”
    纳兰羽神色一敛，“魏王欺人太甚，这口气，本王如何都忍不下。”
    纳兰康挑眉，“父王有何打算？”
    纳兰羽犹豫了一下，半晌儿才说道，“你和五公主的大婚要紧，等你们大婚后再说吧。”
    纳兰康点头，“是。”
    纳兰翼是纳兰羽唯一的胞弟，平日里不学无术，横行无忌，如今，他被打了二十杖，他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
    “这口气不出，我死不瞑目。”纳兰翼愤恨的说道。
    (


第五百四十八章 婚宴前夕


转眼，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
    康宁宫，乐仙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喜服，眼神深邃。
    青黛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半晌儿，乐仙才轻呼一口气，“沏杯茶来。”
    青黛连忙点头，“是。”
    没过多久，青黛小心翼翼的将茶杯端给乐仙。
    乐仙闻了闻茶香，缓缓开口，“让朱立盯紧，切勿打草惊蛇。”
    青黛恭敬的答道，“是。”
    乐仙缓缓闭上眼，有多少次，她期待与纳兰康的婚宴，但是此刻，两人的婚宴已经不是那么纯粹。
    “纳兰羽会动手吗？”乐仙暗道，“阿康，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还想与你共享富贵尊荣呢。”
    安王府，纳兰羽又去了冰莲那里。
    冰莲穿了一身湖蓝色长裙，秀发散开，坐在罗汉塌上。
    纳兰羽缓缓走了过去，屏退左右，压低了声音。
    “莲儿，若是我败了，你还会愿意跟着我吗？”纳兰羽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一丝紧张。
    冰莲一怔，抬眸望向他，“败了？什么意思？”
    纳兰羽加重了呼吸，没有说话。
    冰莲抿了抿唇，突然呵呵一笑，“败了，便是死路一条，唐少衡可不是希杰。到时，若是妾身侥幸留得一命，会去祭奠王爷的。”
    纳兰羽脸色一沉，突然一把扼住冰莲的脖子，“本王视你为今生挚爱，连这么隐秘的事都亲口告诉你，你就这么对本王？”
    冰莲撇了撇嘴，“这件事，你不必告诉我，我帮不了你，只会替你担心。你若赢了，再来告诉我。到时，妾身一定好好服侍王爷。”
    纳兰羽松开了她，担心两个字已经让他激动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莲儿，你还爱着我，是吧？”
    冰莲笑而不语。
    纳兰羽怂了怂肩，“罢了。”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本王事败，会有人护送你和龙儿离开。记住，本王今生只爱过你。”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缓步离开。
    冰莲眸光一动，虽然她已经对纳兰羽再无当初的爱意，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涌起了些许感动。
    “王爷。”冰莲加重了语气。
    纳兰羽没有转头，他怕一转头，就会放弃自己已经决定的事。
    冰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失落，“王爷。”
    纳兰羽离开冰莲的住处，便去了华婷那里，一切如旧，华婷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如果说纳兰羽为冰莲和玉龙安排好一切，那么对于华婷，以及其他的妻妾，还有他的其余子女，纳兰羽全都抛之脑后。
    华婷的心情不错，她告诉纳兰羽，一些不经常往来的夫人们，都登门巴结。
    “都说咱们的世子，与五公主是绝配。”
    纳兰羽笑了笑，“康儿是嫡子，自然是最出众的。”
    华婷点头。
    “王爷，你说，二爷的事，不会对婚宴有什么影响吧？”
    纳兰羽哼了一声，“本王的二弟被打了二十杖，受委屈的是我们纳兰府。为了康儿的婚宴，本王都暂时忍下了。会有什么影响？”
    华婷试探的说道，“魏王的名声一向很好，这次也确实是二爷理亏。那个叫什么静娴的，听说是魏王的外室。”
    纳兰羽看了看华婷眼角的细纹，两人不知不觉已经相伴二十年了。
    纳兰羽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心中暗道，“二十年，我等了足足二十年了，这次，就放手一搏。”
    一所简陋的木屋里，杨斌冲着柳云飞哈哈大笑，“柳公子，你虽然和纳兰康长的一模一样，可是他才是五公主喜欢的人。他们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还是忘了五公主吧。”
    柳云飞怒道，“谁说我喜欢唐乐仙，我恨她。”
    杨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哎，问世间情为何物。”
    柳云飞又想起乐仙淡定从容的模样，他长呼了一口气。
    杨斌试探的问道，“如果你不想让心爱的人嫁给纳兰康，我们就想个办法，让他们俩无法成婚。”
    柳云飞冷笑，“五公主机关算尽，纳兰康亦是，我们不能轻易现身，走错一步，便是死路一条。”
    杨斌哼了一声，“没错，柳公子果然沉的住气，佩服。”
    想起纳兰康亲手杀了他的养母，又派人追杀他，柳云飞仅存的兄弟之情也快消失殆尽。
    康宁宫，乐诗过来了。
    “五妹，恭喜你啊。姐姐有礼物送给你。”乐诗拿出一个盒子，将它亲手打开，里面是一支宝石发钗。”
    乐诗缓缓开口，“还记得这支钗吗？当初你见我戴，说是喜欢，可是我没舍得给你。今天，就当送你的新婚贺礼吧。祝你和纳兰世子举案齐眉，长长久久。”
    乐仙接过那支钗，戴了起来，“谢谢三姐。”
    两人聊起小时候的事，聊到深夜。乐仙试探的问乐诗心里是否还有严星磊，因为自己大婚后，就会处置他，乐诗明确的告诉乐仙，已经对他死心了。
    泰辰宫，路小妹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就要出嫁了。
    “皇上，时间过的真快，咱们的宁宁都要出嫁了。”
    唐少衡笑了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路小妹撇嘴。
    唐少衡抿了抿唇，“谢谢你，为我生儿育女，与我长相厮守。”
    路小妹嘟嘴，“那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爱我护我，给了我三儿两女，让我一世无忧。”
    她顿了一下，“虽然乐天总是气我，乐霖总是闯祸，乐诗一身的坏脾气。”
    唐少衡嗤笑，“你总是忘了老大乐暄。”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也不知道，乐暄和他的王妃怎么样了。这个孩子，最近越发沉默寡言了。”
    燕王府，郑忆罗正为乐仙绣红盖头，她的绣工一流，曾经答应过乐仙，等她出阁的时候，红盖头由她来绣。
    红盖头上的绣样，是她精心设计，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了心的。
    乐霖在一旁看着她，微微一笑，“都这么晚了，还在绣，你对五妹可真好。”
    郑忆罗嘟嘴，“我答应过宁宁的。”
    乐霖看了看她，轻声道，“忆罗。”
    就在这时，蒋美云的丫鬟跑了过来，“恭喜王爷，我们侧妃有喜了。”
    (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婚


乐仙和纳兰康的婚礼，轰动整个京都。
    正殿里，一身喜服的纳兰康嘴角噙着笑，看到蒙着红盖头的乐仙被人扶着走出来。
    “吉时到。”
    “一拜天地。”乐仙暗道，“阿康，宁宁多想与你共偕白首。”
    “二拜高堂。”路小妹泪水滑落，舍不得最宠爱的小女儿出嫁。不过看到纳兰康剑眉星目，也觉得和女儿甚是相配。
    唐少衡握紧她的手，冲着她笑了笑。
    “夫妻对拜。”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暗道，“乐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纳兰家的人了。”
    乐仙的嫁妆满满十车，在皇宫中举行婚礼后，浩浩荡荡的驶向安王府。
    纳兰康春风得意，文武百官全都来贺。
    内堂，纳兰羽缓缓问道，“皇上皇后什么时候到？”
    身旁的心腹忙说道，“小的去问一下。”
    没过多久，他急步回来禀报，“皇上皇后不来了，是五公主的意思。”
    纳兰羽一惊，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啪的一声，杯子都碎了。
    “王爷。”
    纳兰羽摆了摆手，“下去吧。”
    他暗道，“难道是天意，还是五公主早有察觉。”
    华婷笑着走来，“王爷，贵客们都到了。您再不露面，怕是怠慢了。”
    纳兰羽轻呼一口气，“知道了。”
    乐霖和乐诗早到了，乐暄和乐天来的有些迟。
    纳兰康走了过去，“齐王殿下，魏王殿下。”
    乐暄微微颌首，“终于等到五妹出嫁了，纳兰世子，你能娶到宁宁，真是好福气。”
    纳兰康笑着点头。
    乐暄说完，就缓步走了进去。
    乐天觉得宜晴的丧礼，乐仙不怕晦气，还过来送她一程。所以，她的喜宴，他虽然不想见到纳兰康，不想来安王府，却也来了。
    “魏王殿下大驾光临，安王府蓬荜生辉啊。”纳兰康眼神中透着寒意。
    乐天抿了抿唇，“客气了，五妹夫。希望你和五妹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纳兰康撇了撇嘴，“谢谢。”
    婚宴极其奢华，只是乐仙坐在喜房里，盘算的却是另外的事。
    酒过三巡，客人们陆续离开。
    纳兰康微醉，缓步走进喜房，他摆了摆手，屏退左右。
    “乐仙。”他掀开了乐仙的盖头，冲着她笑。
    乐仙也一脸深情的望着他。
    半晌儿，纳兰康缓缓问道，“怎么没把乐乐带来？”
    乐仙抿了抿唇，“你不是不喜欢小狗嘛。”
    纳兰康笑了笑，“我不喜欢，你便没有把它带在身边。”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是怕，你趁着本宫不在的时候，偷偷打它。”
    纳兰康嗤笑，“原来如此。”
    他递给了乐仙酒杯，“来，我们共饮合卺酒。”
    乐仙手里拿着酒杯，微微抬眸，“阿康，我们……”
    乐仙还没说完，只见门口有人喊道，“世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走过去将门打开，“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二爷，二爷被魏王殿下杀了。”
    “什么？”纳兰康一脸震惊。
    房间里的乐仙也是一怔。
    原来，纳兰翼看乐天来参加婚宴，便悄然离府，去了茶楼。
    乐天喝了几杯，就提前离开，没有回王府，而是也去了茶楼。
    当他看到纳兰翼从静娴的房间里走出来，他急忙进去，倒在地上惨死的孙静娴，让他怒不可遏。
    纳兰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命丧茶楼。
    纳兰康离开喜房，去找纳兰羽。
    而此时，青黛急忙走了进来。
    乐仙低声道，“纳兰羽一定会带兵去魏王府。你快去通知傅岩，让他带兵去阻拦。”
    说着，乐仙将自己的红绿蓝宝石手串给了青黛做信物。
    “傅岩将军？不是应该去找冯博将军吗？”青黛以为乐仙说错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本宫没有说错。”
    青黛连忙点头，“是。”
    纳兰羽听到自己胞弟被杀，悲痛不已。果不其然，直接带兵去了魏王府。
    纳兰康回到喜房，冷声道，“你哥哥，欺人太甚。居然手刃了我的二叔。”
    “你父王呢？”乐仙垂眸。
    纳兰康没有回答，他看到乐仙一脸的淡定，深吸一口气。
    魏王府，纳兰羽带着大批精兵直接闯入，“唐乐天，你还我弟弟的命来。”
    房间里，苏锦盈乱作一团，“王爷，今天可是五公主大喜的日子，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王稳叹了一口气，“王爷，必须马上派人通禀宫里。”
    乐天脸色微沉，“纳兰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集齐这么多精兵，看来他是早有预谋。”
    乐天走了出去，直面纳兰羽，“纳兰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弟弟，是死在本王手里，与其他人无关。”
    纳兰羽怒道，“本王归顺你们唐家，还让自己唯一的嫡子娶你的妹妹为妻。你们唐家就是这么对本王的吗？”
    他身旁的兵将都叫嚣着，“为二爷报仇，为二爷报仇。”
    喜房里，乐仙笑了笑，“此时，你父王一定带兵去抓我四哥，他也一定嘱咐你，让你看好本宫。甚至，将本宫软禁，是不是？”
    纳兰康一怔，“公主绝顶聪明。”
    乐仙的笑意加深，“不过，你一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你父王赢了，你便也一步登天，如果你父王败了，你还是驸马。”
    纳兰康望着她，抿了抿唇，“他是我爹。”
    乐仙哈哈大笑，“他又不是你亲爹。”
    纳兰康身体僵住，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暗道，“原来她都知道，这么说，皇上可能也知道。”
    青黛急步进来，冲着乐仙摇了摇头。
    乐仙轻呼一口气，笑了笑，示意她退下。
    青黛有些疑惑，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一切有我父皇呢，放心。”
    其实，她不过是想趁机试探。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坐了下来，“乐仙，真没想到，盼了这么久，我们俩的洞房花烛夜，会是这样。”
    乐仙眸光一动，“小的时候，有道士说，我与四哥相冲，我父皇不信，但是我母后信了，所以才会把我四哥送走。今天本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她顿了一下，“但是，他是我四哥，永远都是。”
    (


第五百五十章 事败


一夜无眠，早上的时候，传来消息，一切尘埃落定。
    纳兰羽在黎江的兵被曾安拦截，几名大将被捉，兵卒们均投降。
    纳兰羽带兵刚到魏王府，冯博就带兵赶到，将他们重重包围。
    同时，北邻试图偷袭，然后驻守的方冲早有准备，大胜于北境。
    “世子，王爷，王爷以反叛之名被压入天牢了。”
    纳兰康心里一震，其实他又多么希望纳兰羽可以赢，他作为嫡子，日后被封太子，登上皇位都指日可待。
    可是，纳兰羽败了，反叛之名，理应全族获罪。
    “我母妃呢？”纳兰康缓缓闭眼。
    “王妃去处置莲夫人了。”
    纳兰康暗道，“妇人之见，纳兰羽出事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处置冰莲。”
    他顿了一下，“公主呢？”
    “公主在院子里练剑。”
    纳兰康缓步走了过去，只见乐仙的剑法出神入化，步伐轻快，与当初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纳兰康凝神望过去，盘算着他想要保住性命，目前只能依仗于她了。
    乐仙突然收剑入鞘，走了过来。
    泽兰上前为她擦汗。
    “相公，早。”乐仙微微一笑。
    其他人也都向纳兰康请安，“驸马。”
    这声“驸马”让纳兰康有些不自在，他习惯了听别人叫他世子。
    纳兰康不自觉的一皱眉，乐仙连忙说道，“要称呼世子。”
    纳兰康笑了笑，垂眸道，“还是叫驸马吧。”
    乐仙挽起他的手，柔声说了一句，“走，一起去用早膳。”
    纳兰康点头。
    本来纳兰府上下人心惶惶，可是看到乐仙和纳兰康若无其事的一起用膳，大家也都稍稍安了心。
    用膳的时候，两人仿若多年夫妻般的恩爱，纳兰康直说乐仙的发髻十分高贵雅致。
    他看着乐仙戴的他送的白玉吊坠，微微勾起唇角，“公主，我们用去宫里向父皇母后敬茶吗？”
    乐仙笑了笑，“这个时辰，我母后还没起呢。”
    纳兰康一怔，嗤笑道，“你怎么不像你母后。”
    乐仙撇了撇嘴，“谁说我不像母后。”
    纳兰康轻声道，“那你也睡到日上三竿啊。”
    乐仙嘟嘴，“好。”
    其实两人按礼，一早应该去见华婷的。
    只是纳兰康知道了自己身世早就被人知晓，那么去见华婷，反倒让他尴尬和不自在，再加上纳兰羽反叛的事，纳兰康索性便不提去见华婷。
    乐仙见他不提，自己便也没说。
    她望着眼前温柔的纳兰康，笑意逐渐加深。曾经高傲冷漠的纳兰世子，如今变得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乐仙暗道，这就是权势吧。
    此刻，青黛来禀报，“少主，傅岩将军求见。”
    乐仙眯了眯眼，“不见。”
    “是。”
    纳兰康一怔，“傅岩来干什么？”
    乐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泽兰缓步走来，“公主，驸马，贺氏抱着小小姐求见。”
    乐仙怂了怂肩，“让她过来吧，本宫和驸马看看欣惠。”
    “是。”
    其实泽兰禀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称呼贺敏儿比较妥当。没有乐仙允准，她不敢称贺敏儿为夫人，可是叫姨娘，又怕纳兰康不高兴，所以只称呼她为贺氏。
    贺敏儿知道纳兰羽出了事，本战战兢兢的不敢来，是身旁的丫鬟说，若是别的妾室先去拜见公主，贺敏儿便是失了礼数，会被认为她诞下长女，恃宠而骄。贺敏儿这才抱着女儿过来拜见。
    贺敏儿跪在一侧，纳兰康抱着欣惠，乐仙逗她笑。
    远处看，倒是觉得乐仙是欣惠的亲娘，与纳兰康是一家三口。
    泽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贺敏儿，露出不屑的神情。
    过了半晌儿，乐仙才缓缓说道，“敏儿，起身吧，好好照顾欣惠。”
    “是，公主。”
    贺敏儿抱着欣惠离开，青黛走近，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乐仙淡淡一笑，“让他回去吧，告诉他，不必多想。”
    “是。”
    魏王府，罗铭来了，与乐天下了一局棋。
    “皇上改了主意，不去安王府观礼，打乱了纳兰羽的计划。想来他已经打算按兵不动了，是四殿下杀了纳兰翼，激怒了他，又让他冒险一试。”罗铭缓缓说道。
    乐天皱了皱眉，“纳兰羽虽然打入天牢，但是安王府还是纹丝未动。”
    罗铭笑了笑，“纳兰康毕竟是驸马嘛。”
    乐天微微皱眉，“纳兰羽谋反，纳兰康也一定有所参与。”
    罗铭轻哼一声，“皇上疼爱五公主。”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五妹一向果断凌厉，这次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养虎为患？”
    啪的一声，罗铭的棋子落下，“女人对于心爱的男人，都会心软。五公主舍不得纳兰康，皇上又爱女心切。”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殿下，你以后要小心了。纳兰羽死路一条，纳兰康一定会报仇的。现在关键是，五公主到底站在谁那边？”
    乐天抿唇不语。
    天牢里，纳兰羽脸色阴沉，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而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冰莲和他们的儿子。
    “在想那个贱人吗？”突然天牢传来脚步声。
    纳兰羽一怔，抬眸看到一身浅玫红色衣裙的华婷缓步走来。
    华婷年轻的时候十分喜欢这个颜色，纳兰羽有些印象。只是这个年纪，已经许久不见她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你怎么来了？外面怎么样了？”纳兰羽冷声问道。
    华婷撇了撇嘴，“你说的外面指什么？你是想知道冰莲和你那个儿子玉龙怎么样了吧？”
    纳兰羽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拈酸吃醋。”
    “这个时候，你只会想到冰莲。”华婷加重了语气。
    纳兰羽缓了缓神色，“你能安然无恙来天牢，想来康儿也没什么事。”
    华婷抿了抿唇，“纳兰羽，你这次难逃一劫。”
    纳兰羽哈哈大笑，“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华婷凝望纳兰羽，回想起与他初见的模样。“小姐可是姓华？”
    “正是。”
    “这么说，你就是南阳侯府的小姐，华妃娘娘的妹妹？”
    “你知道我？”
    “嗯，自然知道。”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在下，纳兰羽。”
    (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夫妻


选好了摆阵位置，雷焰战士们都看着罗碧，等她教授如何摆阵。
    然而，罗碧却站着不动了，雷焰战士们看她，她就歪着头看天。别人不知道她看什么，跟着也抬头看天，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其实吧，罗碧什么都没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摆阵，临到跟前，有些懵了。
    雷焰战士们看她，她不看天看哪儿？难不成和人对着看？
    “到底怎么摆阵？”文耀忍不住问了，大家奔着摆阵来的，最关心的就是小手绢是否能够重新开启阵器功能。
    蒙吧，已经把人都忽悠来了，那就继续忽悠，罗碧心里这般想，借着转头找趁手的工具时间盘算如何摆阵，忽悠也不好乱来，得弄的像那么回事才行。
    罗碧想的挺好，谁知道薛钺见她一有动作，立即把折好的小树枝递上去“上次我见你用小树枝，我刚折的新树枝，你用用看，趁不趁手。”
    罗碧“······。”
    连这点时间也不给她，平时也没见薛钺这么有眼力见，真是······真是太讨厌了。你闲着没事就不能干点别的，小树枝用的着你折？
    就你手快怎么滴？
    罗碧默默吐槽，眼见着薛钺眼里有了狐疑“······你不用小树枝呀！”
    薛钺准备收回手，罗碧立刻接了小树枝，没好气的道“用得着，薛队长你想的可真周到，居然知道我会用上小树枝。”
    抬头望天的雷焰战士集体一默“······。”你每次都用小树枝，当谁不知道呀？
    罗碧拿了小树枝一动，雷焰战士们也不望天了，呼啦一下闪开一片空地。罗碧抽抽嘴角，决定可劲忽悠，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干场大的，也不差这一出。
    开启小手绢是她为了安全考虑，临时想出来的，具体操作没想好，既然时间不允许，那就一边想一边忽悠好了。
    本来想让文耀忽悠的，这货一句不懂，她只好亲自上阵。
    抬头看看天，再审视一番周围的环境，罗碧开始找位置，连指了好几个地方道“这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你们看到了吗？一个地方站一名火系雷焰战士。”
    有人推了前面的火系雷焰战士一把，立即有好几名火系雷焰战士出列，站到指定的位置。
    等人站好了，罗碧皱眉，心里没底，抬脚继续又找位置。火系雷焰战士陆陆续续在指定的位置站好，罗碧越想越觉得不行，回过头观看阵型，更不满意。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凤凌走上前问，他不懂玄术，这里面的道道着实看不出来。
    罗碧深吸一口气，郁闷“你还记得上次摆阵时，炉鼎怎么放置的吗？”
    凤凌略作回顾，便道“大致记得一些。”
    文耀听到他们的对话，跟着也道“我也记得一些，没记全。”
    罗碧欣喜不已，妈呀，有人记得就好，她都忘了，利利索索闪身让开位置道“你们来找位置，我忘了当初炉鼎怎么摆放的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异心


由于纳兰羽的王爵被褫夺，纳兰康自然也没了世子的名位。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驸马爷。
    安王府的牌子也被摘了，换做纳兰府。
    书房里，手下跟纳兰康禀报，“玉龙公子真的没有出现，属下们都盯着呢。”
    纳兰康靠在躺椅上，摇着手中的折扇，目光冷厉，“还是你们没用，居然让纳兰玉龙给跑了。”
    “是，驸马息怒。”
    远远的，乐仙缓步走来。
    纳兰康的手下看到乐仙来了，纷纷恭敬的行礼，“公主殿下。”
    纳兰康摆了摆手，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乐仙也屏退了左右，她冲着纳兰康撇了撇嘴，“你这么着急，找你的假兄弟干嘛？你还是关心一下你的亲兄弟吧。”
    纳兰康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柳云飞，想来已经躲起来了。就请公主殿下念在他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就留他一命吧。”
    看到乐仙手中拿着一副卷起的画，纳兰康挑眉，“这又是哪个名家的画作，又是哪个大臣送的？”
    乐仙突然神色一敛，“相公，这画像十分珍贵。因为画中的女子，是你的亲娘。”
    纳兰康闻言一惊，他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知道他的生母叫金美霞，是他哥哥柳云飞告诉他的。
    乐仙看到纳兰康眼里闪着泪光，心里一酸，连忙上前轻轻抱住他。
    “相公，婆母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也一定会很高兴的。”乐仙柔声道。
    纳兰康咬了咬唇，心中暗道，“过的很好？我本是世子，如今纳兰一族成了罪人，空有驸马的头衔。”
    乐仙将画卷展开，纳兰康看到亲生母亲的真容，一滴泪涌了出来。
    他的亲生母亲是这么美丽，比起倾国倾城的冰莲都不会逊色。而他，却只能看到画像上的她。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我娘，是怎么死的。”
    乐仙哼了一声，让人把曾经那个接生的妇人又找了来，将当年在废弃的厉府的事说了一遍。
    纳兰康恍然大悟，原来害死他亲娘的仇人正是死在他手里的涓涓。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当日，是你引我去杀刘崇和涓涓的，是不是？”
    乐仙抿了抿唇，“是。”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涓涓是我哥哥的养母。”
    乐仙微微垂眸，“对不起。”
    纳兰康轻声道，“就看在我亲娘的份上，放过我哥哥柳云飞，好吗？我的养父死了，养母也不在了。我现在只剩……”
    “你还有我。”乐仙脱口而出。
    她抬眸，望了望纳兰康，“我是你的结发妻子，要与你相伴白首。”
    纳兰康皱了皱眉，“你父王会放过纳兰家的其他人吗？”
    乐仙摇了摇头，“不会。”
    纳兰康顿了一下，“那你父王会放过我吗？”
    “那要看你。”乐仙轻呼一口气，“父王心疼我这个女儿。”
    纳兰康转过身去，盯着那画像看了很久，他暗道，“娘，您在天之灵，一定保佑我和哥哥，能平安活下来。”
    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乐仙看着纳兰康，心中暗道，“阿康，希望你不要存异心，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第五百五十三章 真面目


乐仙说的不错，没过多久，纳兰一族，除了驸马纳兰康和女儿纳兰欣惠，以及失踪的纳兰玉龙，全部获罪被诛。
    贺敏儿感念乐仙的恩德，抱着欣惠跪谢。
    乐仙淡淡一笑，“不用谢本宫，欣惠毕竟是驸马的女儿。”
    贺敏儿低声道，“公主殿下，您是欣惠的嫡母，欣惠也是您的女儿。”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乐仙的脸色。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欣惠又连忙说道，“公主一定能早日诞下长公子。”
    乐仙抱过欣惠，“本宫倒是喜欢女儿。”
    “公主定能心想事成。”青黛在一旁说道。
    纳兰康走了进来，瞥了贺敏儿一眼，缓缓冲着乐仙开口，“我看，欣惠跟你亲，不如记在你名下，留在你身边抚养，如何？这样，日后你给欣惠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他们的感情也好。”
    乐仙看了看贺敏儿，贺敏儿就快哭出来了。但是却不敢说什么。
    乐仙笑了笑，“孩子，还是跟自己的亲生母亲最亲，让亲娘抚养最好。而且，本宫要时常进宫，也没时间照料。”
    贺敏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宫里，唐少衡看了看对面跪着的乐天，微微垂眸。
    乐天轻呼一口气，“父皇，纳兰康跟纳兰羽一样，狼子野心。纳兰羽谋反，纳兰康也有参与。父皇赐死纳兰羽的其他儿子，他们有些并没有参与，何其无辜。可是野心勃勃的纳兰康，父皇却保他安然无恙。”
    唐少衡轻笑，“纳兰康是宁宁的夫婿，是你的妹夫，是父皇的女婿。若是赐死他，你让你五妹怎么办。”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在宁宁的大婚之夜，杀了纳兰翼，迫使纳兰羽提前举事。你可曾和宁宁有声交待？”
    乐天脸色微沉，“纳兰翼行径卑劣，欺凌民女，迫使她自尽，死有余辜。”
    唐少衡抿了抿唇，“天儿，宁宁也进宫了，一会儿一起用膳。你母后想昱风了，有时间把他抱过来。”
    泰辰宫，小狗乐乐见到乐仙，兴奋的扑过来，摇着尾巴。
    乐仙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的茸毛。
    路小妹笑了笑，“乐乐不知道有多想你，把你留下来的绢帕放在它身边，它才安然入睡。”
    看着乐仙梳起的妇人发髻，路小妹感叹，女儿大了，用不了多久，也要做母亲了。
    秋月禀报，“娘娘，魏王殿下也来了。”
    乐天缓步进来，“给母后请安。”
    乐仙轻笑，“四哥来了，怎么没把昱风抱来，母后想他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儿臣有空抱他进宫。”
    路小妹瞥了他一眼，“乐天，你那个苏锦盈，最近怎么样。”
    乐天一怔，“母后怎么突然想起锦盈，您不是不喜欢她嘛。”
    乐仙接着说道，“四哥，若是告诉你，是她害了四嫂，你会相信吗？”
    乐天一惊，但是他知道乐仙能这么说，一定有相关证据。
    他看了看路小妹，又看了看乐仙，“母后，五妹，你们知道什么？”
    魏王府，苏锦盈看着熟睡的昱风，陷入沉思，她暗道，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乐天的心。
    玉婉也守在一旁，寸步不敢离开。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锦夫人，王爷让你去正堂。”
    苏锦盈一愣，“正堂？是有客人来了吗？”
    “这是王爷的吩咐，锦夫人去了便知。”
    苏锦盈看了看玉婉，“照顾好小世子。”
    “是。”
    正堂，乐天坐在中央，垂着眼眸，脸色沉郁。
    苏锦盈一走进来，就发觉不对劲，或者说，来的路上就发觉不对劲，因为丫鬟香婧不见了。
    “王爷，您叫妾身？”苏锦盈柔声道。
    乐天猛然一抬眸，眼神异常冷厉。
    苏锦盈有些慌了，“王爷。”
    乐天抿了抿唇，“苏锦盈，你是真心喜欢本王吗？还是为了权势富贵？”
    苏锦盈连忙跪了下来，“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妾身是做错了什么吗？”
    乐天盯着她，咬了咬唇，“明娴是怎么死的，还有宜晴。孙静娴的事，跟你是否有关？”
    苏锦盈的身体微微颤抖，可是这个时候，她若招认，一切就都完了。
    “王爷，您不该怀疑妾身。锦盈的为人，您该知道啊。”
    乐天指了指她，“本王真是瞎了眼，居然辨不清你这个毒妇。来人，把香婧带上来。”
    苏锦盈一回头，看到哭红眼的香婧被人甩到地上。
    乐天厉声道，“香婧，从实招来。”
    苏锦盈紧张的脸色苍白。
    香婧哭了两声，“锦夫人，对不起。我不说实话，会没命的。”
    她抽泣道，“那晚，是锦夫人，故意激怒宜侧妃，又让我去把王妃找来，宜侧妃才会说出王妃姐姐如何惨死的事，让王妃痛心。后来王爷被禁足宫中，府上都瞒着王妃，也是锦夫人故意透露给王妃，让她担忧，甚至，锦夫人还编造王爷已获罪，王妃忧心才会早产。”
    乐天的手紧紧握成拳，愤怒的眼神投向苏锦盈，让她不敢直视。
    “接着说。”乐天沉声道。
    香婧刚要开口，苏锦盈却抢过话去，“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居然污蔑我。王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害王妃。”
    乐天看了看香婧，香婧接着说道，“宜侧妃，锦夫人本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可是她说要在王爷面前揭穿锦夫人的真面目。所以，锦夫人才会对她下手。”
    乐天冷笑，“苏锦盈，你是如何对她下手的？”
    苏锦盈不肯承认，“王爷，妾身冤枉。”
    乐天指了指香婧，香婧接着说，“宜侧妃不是自尽，也不是失足落水。是锦夫人派人将她推落水中的。”
    乐天厉声道，“把周富带上来。”
    苏锦盈心里一震，原来周富还活着。
    周富本是王府的护卫，苏锦盈看他胆大心细，便以钱财把他收为己用。后来，正是派他去谋害宜晴。
    宜晴死后，苏锦盈又觉得周富是个祸害，便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让他回老家探亲。可是同时，他又让香婧找人除掉他。
    周富被带上来，他倒是一脸平静，将苏锦盈让他谋害宜晴的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秋后算账


“你还有何话说？苏锦盈。”乐天加重了语气。
    苏锦盈浑身颤抖，“王爷，一定是三公主讨厌锦盈，买通了他们两个，陷害于我。”
    苏锦盈豁出去了，她此刻，只想让乐天相信她。
    乐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还敢诬赖三姐？是你把三姐怕魏倩语的事通过你父亲透露给严星磊。你现在招认，本王还可以去求情，求父皇母后不要降罪于你爹。”
    苏锦盈彻底崩溃了，她知道无论如何狡辩，乐天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求王爷放过我爹，一切都是我的错。”
    乐天轻呼一口气，“孙静娴呢？”
    苏锦盈泪水滑落，“我本以为明娴王妃和宜晴都不在了，王爷便只有我。即使王爷现在冷落我，早晚会对锦盈回心转意。可是，孙静娴出现了，我怕她夺去王爷的宠爱，我怕她是第二个王妃。”
    “所以，是你派人暗中引纳兰翼去茶楼的？”乐天皱了皱眉。
    苏锦盈缓缓闭上眼，“是。”
    乐天忆起，路小妹曾经说过的话，“你可知道，你父王为我们挡去多少冷箭？”
    乐天突然狂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唐乐天，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妹妹说的话。苏锦盈，乐仙早就说过你包藏祸心，是我不肯相信。我被你的柔弱外表给骗了。你这个毒妇，来人，把她押下去。”
    苏锦盈的事，让乐天大受打击。
    他觉得若不是他多管闲事，若不是他可怜苏锦盈，把她留在府中，明娴也不会出事。还有那无辜的孙静娴。
    乐天喝的大醉，如果没有昱风，他真想一走了之。
    次日早朝，唐少衡便以严星磊主动请缨之名，派他远赴岭南去辅助常奕将军剿灭水匪。
    谁都知道，严星磊不过一介书生，让他去剿水匪，不过是一个借口。不过没有降罪于严府，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
    郊外，岳淑兰来送他，两人依依惜别。
    “放心吧，淑兰，我没事。你要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岳淑兰还是哭了出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冷风吹过，已经立秋了，树上的落叶稀稀疏疏的飘落下来。这场景正映出严岳两人心中的悲凉。
    “该上路了。”带领他去的官员有些不耐烦，其实谁都知道严星磊此行相当于发配，永难回京都，也再无出头之日了。
    “岭南潮湿，相公，这个是我做的护膝，你带上它。”
    严星磊接过来，点了点头。“回去吧，淑兰，我已经跟我爹娘说好了，你就安心呆在严府。”
    岳淑兰望着严星磊远去的背影，缓缓挥了挥手。
    她心中暗道，“星磊哥哥，你要保重啊，淑兰祈求你一切平安。所有的错，都是淑兰的，要惩罚，就惩罚淑兰一人。”
    魏王府，苏锦盈深夜寻了短见，留下书信，说是求乐天原谅她，她对乐天是真心的。求乐天看在她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留他一命。
    虽然苏锦盈是自作自受，但是乐天还是有些难过，也为她办了体面的丧礼。
    这次，乐仙也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纳兰康。
    只是，纳兰康上了香，便先行离开。
    乐仙去后院看了昱风，乐天让人上了她最喜欢的花茶。
    “听说，岳氏送走严星磊，回来的路上遇到匪寇。”乐天缓缓开口。
    乐仙饮了一口茶，微微垂眸，“应该是二哥派人做的，他最心疼三姐了。之前是因为我快大婚了，所以才迟迟没动手。”
    乐天皱了皱眉，“有因必有果，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严星磊和岳淑兰。”
    乐仙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四哥，这句话，你跟我说就算了，千万别在二哥和三姐面前提，三姐的身体刚好些。”
    乐天话锋一转，“楚妍的事，你说会给我一个交待，纳兰康何时能放了她。”
    乐仙挠了挠头，“有个人比你急。”
    乐天一怔，“纳兰玉龙。”
    齐王府，吴若芳正对镜整理秀发，乐暄推门而入，一身的酒气。
    “王爷。”丫鬟们给乐暄行礼。
    乐暄脸色微沉，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
    吴若芳的身体微微发抖，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过去扶乐暄，嘘寒问暖。
    但是现在，她早就知道这是乐暄大发雷霆的前兆。
    她坐在那一动不动，心里充满了恐惧。
    乐暄看了看她，突然走过去，狠狠踢了她一脚，“看到本王进来，竟然一声不吭，当本王是什么。”
    吴若芳哭了起来。
    “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那个蒋美云都怀上了乐霖的骨肉，你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若芳哭的更厉害了，“你之前娶了那么多女人，也没有怀上啊。”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乐暄，他开始冲着吴若芳拳打脚踢，下人们在门外听到了声音，也不敢进来。
    吴若芳开始求饶，“王爷，是妾身说错话了，你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
    但是，乐暄并没有停手，还不停的咒骂，说当初吴若芳在婚宴上主动搭话，一看就不是纯良的女人。
    吴若芳看求饶没用，索性将自己的委屈都说了出来，“那你还娶我？我当时是瞎了眼，被你老实的外表给骗了，你是最没用的皇子，怪不得皇上皇后冷落你。你就知道拿我出气，你有本事去对付别人啊。”
    “你给我闭嘴，闭嘴。”乐暄一拳比一拳重，直把吴若芳打得晕了过去。
    吴若芳醒来就离开了齐王府，乐暄还以为她回了娘家，但是这次，她没有。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保护不了她，还把她受的苦难当作家丑。
    等乐暄去吴府的时候，才得知吴若芳根本没回来。
    此刻，有人禀报，“王爷，王妃去了皇宫。”
    乐暄一怔，“她，她去宫里干什么。无召不得入宫的规矩，她不知道嘛。”
    乐暄有些犹豫不决，“你去打听一下，怎么样了。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是。”
    没过多久，宫里来人了，“王爷，皇后召见，让你速进宫。”
    (


第五百五十五章 和离


乐暄有些紧张，忙问宫人，“母后召见，到底是何事？”
    宫人有些犹豫。
    “听说本王的王妃刚刚进宫了，她，见到母后了吗？”
    宫人点了点头。
    乐暄深吸一口气，“怎么会，母后不会轻易见她的。”
    宫人低声道，“齐王妃一身伤痕跪在宫门口，头磕出了血，侍卫不敢不禀报。”
    乐暄暗道，“完了，完了。”
    “王爷，请您跟小的进宫一趟吧。”
    乐暄突然扶着头，“本王顿感身体不适，你去回禀母后，本王稍作休息，再进宫。”
    宫人十分为难，“王爷，跟您说实话吧，齐王妃哭诉，皇后娘娘大发雷霆，您啊，还是马上进宫吧。”
    乐暄的身体微微颤抖，“母后，大发雷霆？”
    “是啊，小的从未看过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火。”
    乐暄咬了咬唇，“那本王就更不敢去了啊。”
    他顿了一下，“我五妹呢？”
    “五公主在纳兰府啊。”
    乐暄的额角已经出汗了，“那本王先去找五妹，让她陪本王一起进宫。”
    等乐暄去纳兰府的时候，才得知乐仙已经先一步进宫了，怕也是因为吴若芳的事。
    泰辰宫里，路小妹脸色阴沉，景寒为吴若芳看过伤后，过来回禀，“娘娘，齐王妃伤的有些重，已经伤到了筋骨，而且，她的身上确实有多处旧伤。”
    路小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齐王怎么还不来。”
    乐仙缓步走了进来，“大哥，不敢来呗。还请娘息怒。”
    路小妹皱了皱眉，“他能把自己的妻子打成那样，娘真是小瞧他了。”
    乐仙抿了抿唇，“大嫂被打了，为什么不回娘家？宁宁觉得，更可恨的是吴之荣，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干出卖女求荣的事。让人看不起。”
    路小妹点头，“是啊，但凡吴之荣硬气些，乐暄也不敢对吴若芳这样。”
    “娘娘，齐王殿下来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让他进来。”
    乐暄垂着头走了进来，“给母后请安。”
    说着，跪了下来。
    路小妹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乐暄根本不敢抬头。
    “你为什么频繁殴打自己的王妃？不喜欢，可以休了她。”路小妹挑眉。
    乐暄连忙说道，“母后，儿臣喜欢若芳。”
    路小妹厉声道，“那你还打她，下手那么重，她做错了什么？”
    乐暄加重了呼吸，“儿臣知错，儿臣就是一时醉酒。”
    路小妹抿了抿唇，“男人要无能到什么地步，才会频繁殴打自己的妻子。”
    乐仙叹了一口气，“大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酗酒的？因为想念过世的几位嫂嫂，还是有什么不满？”
    乐暄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唐乐暄，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因为没有封你为太子？”路小妹脱口而出。
    “儿臣不敢。”乐暄连忙磕头。
    路小妹撇了撇嘴，“都说你性情温和，看来是表里不一啊。”
    乐暄变得结结巴巴，“儿臣，儿臣……”
    路小妹摆了摆手，“把齐王妃带过来。”
    吴若芳被人扶着走进殿内。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乐暄，泪如雨下，“母后，公主殿下。”
    乐仙走了过去，“大嫂，坐吧。母后体恤你身上有伤。”
    “谢母后，公主。”
    乐暄缓缓开口，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若芳，无论本王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跑到宫里来，打扰母后。”
    吴若芳已然心灰意冷，她哽咽道，“王爷，每次你打了我，都会道歉，让我相信你不会再犯。可是，每次你都会变本加厉。若芳实难忍受，只求母后做主，让我与您和离。”
    乐暄猛然站了起来，“你休想。”
    “让你起身了吗？”路小妹沉声道。
    乐暄轻呼一口气，又跪了下来。“母后，儿臣爱若芳，她是儿臣明媒正娶的王妃，无论如何，儿臣不能与她和离。”
    路小妹哼了一声，“你看看她身上的伤，你问问自己，是爱她吗？你是爱她，还是把她当成是你自己的东西。”
    乐暄又争辩道，“母后，昨晚，是她故意激怒儿臣。”
    “她怎么激怒你了？”路小妹看了看吴若芳，“若芳，你来说。”
    吴若芳豁出去了，与其让她每日担惊受怕，不如来一个了断，“母后，王爷是听说二皇子燕王殿下的侧妃蒋氏怀有身孕，所以才冲我出气。他之前也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借酒醉而打我。”
    路小妹突然发了脾气，“唐乐暄，你二弟有了子嗣，怎么，你不高兴？你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
    乐暄连忙否认，“儿臣没有。”
    路小妹抿了抿唇，“居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会是父皇母后的孩子呢。你四弟还像你舅舅，你不知道像谁。”
    乐暄的手紧紧握成拳，而这一切都被乐仙看在眼里。
    最后，路小妹做主，让乐暄写了和离书，吴若芳感激涕零。
    乐仙回了纳兰府，发现纳兰康不在府中，她微微勾起唇角。
    纳兰康来到一处僻静的民宅，他进去后，有人尾随而至，正是纳兰玉龙。
    等纳兰玉龙潜入，整个宅院都埋伏了人，纳兰玉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纳兰康有意引他出来。
    “纳兰玉龙，你终于出现了。你亲生父亲行刑，都不见你出来相送。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肯冒险现身。”纳兰康哈哈大笑。
    纳兰玉龙怒道，“纳兰康，纳兰羽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驸马，为何不替他求情？”
    纳兰康脸色一沉，“你想知道？在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纳兰玉龙轻呼一口气，“楚妍到底在哪里？”
    纳兰康撇了撇嘴，“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你也别想见到她。来人，把他抓起来。”
    纳兰玉龙武功不弱，但是纳兰康的手下众多，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纳兰玉龙败下阵来，就快束手就擒的时候，有个蒙面黑衣人赶到。
    那个黑衣人武功十分高强，竟然将纳兰玉龙救走。
    纳兰康脸色阴沉，暗道，“唐乐天。”
    来到安全的地方，黑衣人将面巾扯下，纳兰玉龙一看，连忙行礼，“魏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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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酸涩


纳兰康回到府里，就去了乐仙的住处。自从大婚，他都是一直宿在乐仙的院子。
    他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乐仙在看账。
    “原来公主还喜欢经商。”纳兰康笑了笑，走到罗汉塌前，坐了下来。
    乐仙抿了抿唇，“怎么样，纳兰玉龙抓到了吗？”
    纳兰康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出去，是为了抓纳兰玉龙。”
    乐仙笑了笑，“刑场上，你以为纳兰玉龙会现身，所以派了那么多人。结果扑了个空，你怎么会善罢甘休。”
    纳兰康点头，“是啊，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乐仙不再理他，专心的看账本。
    纳兰康看着乐仙精致的脸庞，缓缓开口，“今晚，差点抓到纳兰玉龙，你知道是谁救走了他吗？”
    乐仙没有抬眸，“难道是我四哥？”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四哥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乐仙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纳兰康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四哥打了起来，你会帮谁？”
    乐仙突然抬眸，“我劝你，千万别跟四哥打起来。”
    “为什么？”纳兰康挑眉。
    乐仙沉声道，“因为四哥是父皇的儿子。”
    纳兰康撇了撇嘴，“是啊，你们都姓唐，只有我是外人。”
    乐仙轻呼一口气，“女婿是半子，只要你不起反叛之心，父皇一样疼你。”
    纳兰康挠了挠头，“可若是日后你四哥继承了皇位呢？”
    乐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些话，我可以说，我姐姐可以说，但是，你不能说。”
    纳兰康有些不悦，“那我就不打扰公主了，记得早些休息。”
    乐仙淡淡一笑，“好，驸马也早些休息。”
    纳兰康没想到，乐仙如此淡定，一点没有挽留的意思。
    他出了乐仙的院子，就去了妾室寒姬那里，寒姬是舞姬出身。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纳兰康了，自然受宠若惊。为他跳了自己精心编排的舞。
    纳兰康一边饮酒，一边看她跳舞，有些眼花缭乱。
    寒姬告诉他，自从贺敏儿生下大小姐，她们都很羡慕。
    纳兰康笑了笑，“要公主先生下嫡子，你们才可以有身孕。不然，公主不高兴，处置你们还不容易吗？”
    寒姬连忙点头，“是。”
    房间里，乐仙放下账本，她在想纳兰康会去谁那里。
    以前，她住在宫里或者公主府，可是现在她就住在纳兰府。
    想到纳兰康宿在别的院子，她心里泛起酸涩。
    青黛走了进来，“少主，驸马去了寒姬那里。”
    乐仙笑了笑，“原来是她。”
    寒姬身材苗条，善舞能歌。乐仙想到她此时正在纳兰康眼前翩翩起舞的样子，就有些不舒服。
    乐仙轻呼一口气，“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乐仙又拿起账本，可是少有的心烦意乱，她不禁嗤笑，“唐乐仙，你刚刚不是表现的挺从容吗？现在是怎么了，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的。以前不都是如此吗。”
    她望了望帷幔，轻叹了一声，自嘲道，“宁宁，谁让你没有你母后一样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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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谈心


房间里，寒姬为纳兰康倒酒，“公子，早些歇息吧。”
    纳兰康没有说话，寒姬垂眸道，“公子要去公主那里休息吗？”
    纳兰康突然抬眸，瞪了她一眼。
    寒姬深吸一口气，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过了半晌儿，纳兰康才缓缓开口，“你觉得公主怎么样？”
    寒姬一怔，不知道纳兰康是什么意思，“公子是说……”
    纳兰康撇了撇嘴。
    寒姬笑了笑，“公主殿下身份高贵，花容月貌，才智过人，跟公子是天生绝配。”
    纳兰康神色复杂，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跟我是天生绝配。”
    突然，他猛的起身，走出房间，寒姬满是失望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而此时，乐仙睡不着，缓缓开始作画。
    “驸马。”半夏和丁香缓缓拜道。
    纳兰康走了进来，乐仙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喜。
    纳兰康抿了抿唇，“这么晚了，还不睡，画什么呢？”
    乐仙嘟嘴，“没画什么。”
    纳兰康几步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乐仙垂眸轻笑。
    原来她画的便是纳兰康，只是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乐仙印象中初见时的他。
    纳兰康一怔，“你还记得我当时穿的什么衣裳。”
    乐仙轻呼一口气，“这么说，你也记得当时穿的什么衣裳。”
    纳兰康突然抱住她，“乐仙，你知道吗？那次，我为什么会跟着二叔出访平南。”
    乐仙一怔，“为什么？当时，我和父皇也疑惑，为什么纳兰羽会派你过来，他不怕我们把你扣在平南吗？”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乐仙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低声道，“我自小养在王府，身份是唯一的嫡子。纳兰羽虽然有很多儿子，但是嫡庶有别。从小，华婷就对我说，我作为嫡子，要争气，要让纳兰羽喜欢我。我所有事情都努力做到最好。”
    乐仙突然想起柳云飞，他何尝不是时时刻刻被涓涓提点，要努力做到最好。
    相比之下，自己算最幸福的，因为她的努力无人逼迫。她完全可以像她姐姐乐诗一样，整日吃喝玩乐，尽情享受荣华富贵。
    纳兰康突然叹了一口气，“直到有一日，我亲耳听到传言，说我根本不是纳兰羽的亲生儿子，我不过是华婷从外面捡来的。我不肯相信传言是真的，也不敢相信传言是真的。我去问外公南阳侯，结果他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让我不准再提。”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才赌气跟着纳兰翼去了平南。”
    乐仙笑了笑，“若是我和父皇当初把你扣留在平南，会是怎样。我们还会结为夫妻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知道。只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乐仙真想问，她和楚妍相比如何。只是，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在纳兰康的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一见钟情的楚妍。
    她不禁皱了皱眉，“如果那时，我把你扣在平南该有多好，我不会让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说着，乐仙泪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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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盛宴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握紧了她的手，“你是我纳兰康的妻子。”
    乐仙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心中暗道，纳兰康的意思是，虽然他最爱的是楚妍，但是唯一的妻子是她吗？
    如果纳兰羽还是安王，纳兰康还是安王世子，如果唐少衡仍旧盘踞平南，她是平南郡主，那么纳兰康说喜欢她，她是会相信的。可如今的情况，她要如何相信他的真心。
    纳兰康笑了笑，“乐仙，答应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夫妻就是要携手终身，白头到老呀。”
    纳兰康将她揽入怀中，重复的说道，“是啊，携手终身，白头到老。”
    乐霖因为蒋美云怀孕的事十分高兴，在府中大摆宴席。
    郑忆罗看着满院子的红绸，心情复杂。她总觉得，蒋美云跟乐霖才是一家人，而她是外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可是，乐霖是她心爱的人，她曾经为他背叛师门，她甚至可以为他牺牲自己的性命。而如今，他与别的女人共谐白首。
    王府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在周围人的眼里，不过是个无名份的女子，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远远的望过去，看到蒋美云一身大红色衣裙，她的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到处彰显着，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郑忆罗不知道她此时该在哪里，她觉得站在哪里都尴尬。可是如果回了房间，又担心乐霖多想，认为她拈酸吃醋。
    她穿的十分素净，王府的客人中，大多没有见过她，有的还以为她是府上的琴师。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个时候，谁还会顾及到我，我还是回房间算了。”
    就在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请问，你可是郑姑娘？”
    郑忆罗一怔，转头看到一位武将打扮的年轻男子。
    她点了点头，“我是姓郑，你怎么知道我姓郑？”
    “在下傅岩。”傅岩抱拳道。
    郑忆罗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
    傅岩尴尬的笑了笑，“早就听闻郑姑娘医术高明，蒋侧妃能怀上身孕多亏姑娘帮她调理身子。”
    郑忆罗皱了皱眉，“请长话短说吧。”
    傅岩算是长的不错的了，出身名门，又年少得志。有不少府上的小姐都暗暗倾慕于他。其实郑忆罗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只是今天她心情不佳，自然不买他的面子。
    “姑娘心情不好？”傅岩用余光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句话让郑忆罗更加生气。
    她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来她不高兴，可是眼前的傅岩却偏偏不知道，还觉得是种关心。
    郑忆罗一跺脚，“关你什么事。”
    说完，便气呼呼的冲着自己住处走去。
    傅岩脸色一沉，轻呼一口气。
    乐仙和纳兰康来了，府上的客人纷纷行礼，“五公主，驸马爷。”
    乐仙微微颌首，纳兰康虽然面带笑意，但是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失落。
    他知道，纳兰家已经失势，而周围人对他的客客气气，不过是看在乐仙的面子上。
    乐霖带着蒋美云出来迎，“五妹，妹夫。”
    蒋美云给乐仙行礼，“五公主，纳兰驸马。”
    乐仙赶紧去扶她，“小二嫂，免礼。你可是我们唐家有功之臣，这下我二哥可高兴了。无论是男是女，父皇母后都会重重有赏。”
    乐霖拍了拍纳兰康的肩膀，“妹夫，你也要抓紧了，多生几个儿子，不过，一定是跟我五妹的啊。”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可是喜欢女儿。”
    蒋美云笑的连嘴都合不拢，“那就先女后儿，公主和驸马一定会儿女双全。”
    “借你吉言。”
    乐仙的余光瞟到不远处的傅岩，她微微勾起唇角。
    “公主殿下。”小铃铛跑了出来，挽着乐仙的手腕。
    乐仙笑了笑，“玲姨和白叔来了吗？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我娘不肯来，说我肚子不争气。”小铃铛撇了撇嘴。
    乐仙嗤笑，“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二哥。”
    乐霖抿了抿唇，“对，怪我，不怪你啊，铃铛。”
    小铃铛嘟嘴，“我爹说了，孩子的事急不得，要看缘分。”
    乐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二哥不敢冷落你，有母后呢。”
    乐霖突然话锋一转，“老四不肯来，三妹在宫里休养，连大哥也没来。”
    乐仙撇了撇嘴，“大哥自然不会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哎，那个吴若芳，让大哥丢尽了脸。”
    乐仙低声道，“大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酗酒，这个习惯可不好。吴若芳太过软弱，大哥该娶个厉害些的女人。”
    纳兰康看他们兄妹俩聊天，便一个人先走了进去。
    “世子。”
    纳兰康一转头，原来是许卫叫他。
    “不对，要称呼驸马爷才对。看我这记性。”许卫呵呵一笑。
    这笑，在纳兰康看来是讽刺，是侮辱。他的脸色一瞬间沉下来。
    “许将军夫人好些了吗？”纳兰康绷紧嘴角。
    谁都知道许将军原配夫人不知天高地厚，曾经拦住公主的车马。
    而她的父亲程林更是学士之耻。
    许卫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知道纳兰驸马问的是许某的哪位夫人，如今宅子里做主的是秦氏，她挺好的。”
    秦氏是许卫的如夫人，程氏被许卫打发回老家后，秦氏便成了当家主母。
    纳兰康淡淡一笑，“公主还在等我，失陪了。”
    许卫点头，“驸马慢走。”
    纳兰康一转身，许卫的眼神里立马透着寒意。
    因为纳兰羽多疑，只肯信任自己的嫡系，否则，举兵的时候叫上许卫，他定会答应。不过也因为这个，许卫躲过了一劫。
    杜嘉缓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干嘛要惹他，纳兰羽虽然败了，五公主可是你惹不起的。”
    许卫冷哼一声，“他爹娘先后离世，他不但不发丧，连一丝伤心都没有。攀龙附凤，许某最恨这种软骨头。”
    杜嘉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缓步离去。
    纳兰康回到刚才的地方，看到乐霖和乐仙兄妹俩仍然在说笑。
    (


第五百五十九章 长话短说


纳兰康走上前，微微一笑，“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乐仙撇了撇嘴，“二哥最疼的是三姐，自小形影不离。”
    乐霖嗤笑，“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就十分用功，又学武又学医的，没空和我们一起玩儿。”
    纳兰康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他想到自己原本也有个妹妹，也是自小玩儿在一起，就是纳兰丽婉。他也说过，会永远保护她。
    乐仙轻声问道，“忆罗呢？”
    乐霖扫视一周，没有看到郑忆罗的身影，“我去找找她。”
    “好。”乐仙点头。
    纳兰康和乐仙漫步在燕王府中，周围走过的人纷纷躬身行礼，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他们，两人的相貌确实十分般配。
    纳兰康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如果蒋氏这次生下的是儿子，会被扶为正妃吗？”
    乐仙抿了抿唇，“你说呢。”
    纳兰康笑了笑，“大皇子没有子嗣，你四哥先有了皇长孙，现在你二哥也有了孩子，可是，若蒋氏仍居侧妃之位，那就是庶子，庶子如何跟嫡出的皇长孙相比呢。”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们兄弟姐妹确实没有什么嫡庶之分的念头，不过，你可以去提醒二哥。”
    突然，她止住脚步，“原来，你一直想让欣惠记在本宫名下，是心疼女儿，想让她有个嫡出的身份。”
    纳兰康笑了笑，“不行吗？谁让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孩子。你若觉得不妥，就赶紧为我生一个真正的嫡女。”
    乐仙点点头，“好。”
    宴席上，宫里的人来了，带来了很多皇上皇后的赏赐，大家都纷纷议论，这孩子刚怀上，还没生就这么多赏赐，怕是燕王的地位已然十分明显。
    蒋福和蒋夫人也来了，蒋福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直被他嫌弃的长女，竟然给蒋氏一族带来了荣耀。
    蒋福心里盘算，看这个情势，燕王继位的可能性很大。
    若是这次女儿蒋美云生的是小皇孙，那么将来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
    郑忆罗回到房间，便躺在床榻上，用被子蒙着头。
    突然，敲门声传来。
    郑忆罗起身，“谁啊？”
    乐霖在门外说道，“是我。”
    “你是谁？”郑忆罗嘟嘴。
    乐霖嗤笑，“快点开门，我妹妹来了，要见你。”
    郑忆罗深吸一口气，“我身体不舒服，睡下了，你跟五公主说一声。”
    乐霖撇了撇嘴，“哪里不舒服？我进去看看你。”
    “不用。”郑忆罗沉声道。
    乐霖哼了一声，“怎么，我有了子嗣，你不高兴啊？”
    郑忆罗的泪水瞬间滑落，她忍住哭声。
    乐霖转身便走了。
    郑忆罗回忆起从前，乐霖说过的此生只爱她一人的话，甚是可笑。而那时的自己竟然深信不疑。
    江湖上的人最重师道，她背叛师门的名声在外，有时行医的时候，都被人出言讥讽。她只当作没有听到。
    这几年漂泊在外，无依无靠。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坚强。
    可是这一刻，她又是那样脆弱，她会为了乐霖刚刚的一句话而心痛不已。
    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乐霖找她来，就是想让她帮蒋美云调理身体，如今，蒋美云如愿怀了身孕，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只是人一旦有了期望，便不能回到从前了，她本以为这次跟乐霖重聚后，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想想自己的一生，孤身一人。爹娘都不在了，师父也将她逐出师门，郑忆罗越来越难过。
    突然，敲门声再次响起，其实如果她细心一些，能察觉到两次敲门声不一样。这次的声音要轻一些。
    只是，她心里期盼的是乐霖，她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开门。
    所以，她听到敲门声心里一喜，连忙拭了拭泪，走过去直接将门打开。
    可是让她一怔的是，来人不是乐霖，而是刚才跟她搭话的傅岩。
    郑忆罗瞬间失落，“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傅岩抱拳道，“郑姑娘，刚刚是傅某唐突了，特来向姑娘致歉。”
    郑忆罗垂眸道，“你刚才不算唐突，现在才是真的唐突了。”
    傅岩的身体一僵，“其实我是有事求姑娘。”
    “长话短说。”郑忆罗沉声道。
    傅岩轻呼一口气，“在下有一位姑母，身染奇症，名医们都束手无策。傅某早就听闻郑姑娘医术高明……”
    他还没说完，郑忆罗便说道，“名医们都束手无策，我怕也是无能为力。而且，我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
    傅岩眨了眨眼，“姑娘马上要离开？”
    郑忆罗嗯了一声。
    傅岩微微一笑，“好吧，姑娘保重。我那位姑母，就听天由命吧。”
    郑忆罗缓了缓心神，“如果方便，宴席结束后，我跟你去看看她，看完，我便上路。”
    傅岩一喜，“好，多谢郑姑娘。”
    他顿了一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郑忆罗重复道，“长话短说。”
    傅岩点点头，“我那位姑母十分可怜，家里人对外都隐瞒她生病的消息。所以，我私下请姑娘去诊治的事，还请姑娘切勿透露。”
    “好。”
    傅岩刚走，乐仙便来了。
    “二哥又惹你生气了吗？二嫂。”乐仙勾唇而笑。
    郑忆罗连忙说道，“公主可千万别这么叫我，我担待不起。”
    乐仙撇了撇嘴，“二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郑忆罗叹了一口气，“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乐仙眸光一动，没有再劝什么。
    她心中暗道，感情的事很难说，就拿蒋美云和郑忆罗比，论家世，两人都是出身望族。论相貌，明显郑忆罗要更秀美一些。论才学，蒋美云根本没办法跟郑忆罗比。
    可是偏偏，她那个二哥乐霖，就是更在乎蒋美云，就是对蒋美云更亲近些。
    郑忆罗缓缓开口，“公主，我要走了。”
    乐仙心中涌起不舍，“忆罗姐，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二嫂。”
    她一直称呼“我”，而不是“本宫”。
    郑忆罗忍不住流了泪，“其实，此生能再见到乐霖，我已经很开心了，人不能太贪心。”
    她暗道，“乐霖，对不起，可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没办法淡定的看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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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诊治


宴席上，蒋福的夫人扬眉吐气，很多平时看不起她的妇人，现在都热情的来主动搭话。
    蒋夫人有些飘然，竟然说起纳兰央，“那个纳兰央，如果没有抛弃美淑，纳兰家出事的时候，美云或许还能帮他求求情，也许还能免了一死。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没眼光，以为我们蒋家翻不了身。”
    其实蒋夫人说的也是实话，只是蒋福之前嫌弃她，现在仍旧嫌弃她。一个女人，在嫌弃她的男人眼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嫌弃。
    “行了，闭嘴吧。纳兰家谋反，朝廷大事，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随意谈论的。你以为你是谁？”蒋福脸色一沉。
    这句话刚好被走过来的乐仙和纳兰康听到。纳兰康明显不悦。
    蒋夫人也一脸委屈，“我说的有错吗？驸马也是纳兰家的人，可他因为娶了公主就平安无事。”
    蒋美云赶紧上前，轻轻推了推她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蒋夫人垂下眼眸，蒋美云看了看她爹蒋福，压低了声音，“爹，你什么时候可以好好对娘呢。这可是燕王府，别让王爷不高兴。”
    其实蒋福一直都看不上乐霖，觉得他沉迷酒色，难当大任。
    “怎么，开始教训起你爹了？”蒋福咳嗽了两声。
    突然，乐仙沉声道，“蒋将军，慎言。”
    见五公主开口，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蒋福缓缓起身，拜了一下，“五公主。”
    乐仙微微颌首，“小二嫂虽然是你的亲生女儿，可是如今更是父皇母后的儿媳。尤其，现在腹中怀着小皇孙。母亲难过，孩子也会难过。就像蒋夫人被数落，小二嫂心里难过一样。她不舒服，腹中的小皇孙也一样会不舒服。父皇母后目前只有昱风一个孙儿，再就是小二嫂腹中的孩子。皇嗣有多娇贵，就不用本宫多说了吧。”
    一时间，乐仙的话让蒋福有些语塞。
    蒋美云连忙陪笑道，“多谢公主为美云做主。爹，您的脾气是该收敛些了。”
    周围的人为了讨好乐仙，纷纷劝蒋福，不该让女儿尴尬，如今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许卫有些为蒋福抱不平，他觉得，蒋福戎马一生，说自己女儿几句，却让乐仙当众指责，实在不该。蒋福叱咤风云的时候，乐仙还没出生呢。
    他觉得乐仙不过是命好，是唐少衡的女儿，才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以势压人。
    他刚想为蒋福说话，就被杜嘉一把拉住。“五公主，你惹不起。”
    许卫怂了怂肩，低声道，“我们这些前朝武将，早晚会被铲除。与其忍气吞声，不如活的痛快。”
    杜嘉神色凝重，“别说话，就当为了蒋将军。你若上前帮他，反而会给他惹麻烦。你可知道，有多少大臣的千金想嫁给燕王做王妃。”
    许卫犹豫了一下，也懂杜嘉的意思，这才作罢。
    纳兰康知道，乐仙是因为他不悦，才去指责蒋福的。只是，乐仙的气场，更让他觉得自己如今势单力孤，要仰仗于她。
    乐霖走了出来，“大家都入座吧，歌舞要开场了。”
    “妹妹，妹夫，快上坐。”
    乐仙挽着纳兰康坐了下来。
    乐霖和蒋美云都喜欢歌舞，而今天请来的，都是京都有名的歌姬和舞姬。
    蒋美云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受到影响，而乐霖就是喜欢她的这种洒脱。
    “五妹，什么时候，能看到你跳舞。你的舞，才是无人能比。”乐霖笑了笑。
    乐仙撇嘴，“二哥就会哄我。”
    “二哥记得你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跳舞。那个时候，你和母后还都喜欢异域配饰。你穿的像个小仙女，一跳舞，身上的配饰响个不停。”
    乐仙嗤笑，“我都快忘了，二哥还记得。”
    纳兰康坐在那里，有些不自在。
    傅岩提前离开了王府，没过多久，郑忆罗也悄然离开。
    她本以为傅岩的姑姑是位贵妇人，没想到傅岩带着她进了一处简陋的民宅。
    屋子不透光，床榻上躺着一位白发妇人，身旁有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在伺候。
    他们见了傅岩，纷纷行礼，“少爷。”
    傅岩喊了一声，“姑母。”
    那白发妇人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声音。
    傅岩叹了一口气，“我姑母还不到四旬，头发却都白了，还突然失声。让人看了，都说她的嗓子没问题。”
    郑忆罗上前为她诊脉。
    傅岩轻声道，“姑母，这位是郑姑娘，她是女神医，岩儿带她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郑忆罗看过后，便和傅岩退了出来。
    院子里，傅岩缓缓开口，“姑母不让开窗，她喜欢阴暗的环境，委屈你了。”
    郑忆罗抿了抿唇，“你该给我讲讲，她的故事。”
    傅岩流露出一丝伤感，“房间里的姑母是我爹嫡亲的妹妹。她很早就定亲了，可是二十年前，偶遇一个浪子，非要嫁给他。为此，我爷爷大怒，把她逐出家门。后来，那个浪子抛弃了她，她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郑忆罗咬了咬唇，“那个男人，现在还能找到吗？”
    傅岩一怔，“找那个男人干嘛。”
    郑忆罗轻呼一口气，“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沦落成如此模样，你们傅家还真是大度，能就这么放过那个男人。”
    傅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帕，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郑姑娘，坐吧。我让她们给你沏杯茶。”
    郑忆罗将绢帕拿了起来，直接坐到了石凳上，叹了一口气。
    傅岩挑眉，“郑姑娘不必为难，我姑母的病不是一日两日。我也是带姑娘来碰碰运气。”
    郑忆罗抿了抿唇，微微垂眸，“痴情女子负心郎，我是为你姑母感到不值。”
    傅岩压低了声音，“那姑娘呢？听说姑娘对燕王殿下情深意重，可是他却辜负了姑娘。”
    郑忆罗皱了皱眉，“燕王没有辜负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傅岩也叹了一口气，“看来，姑娘比我姑母还痴情。”
    (


第五百六十一章 躲雨


郑忆罗抬头望了望天空，阴云密布，“快下雨了。”
    “姑娘要回燕王府吗？”
    郑忆罗摇了摇头，眼看雨滴落了下来，她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
    傅岩看出她心情不好，“在下看出姑娘心情不好。”
    其实这句话他在燕王府也说过，郑忆罗当时跺脚，说不关他的事。
    “傻子都看的出来。”郑忆罗轻声嗤笑。
    傅岩撇了撇嘴，“是因为燕王殿下？听说蒋侧妃能怀上孩子，都是你帮她调理身体。”
    雨水淋湿了郑忆罗的秀发，雨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郑忆罗忍不住哭了起来，若不是她的眼睛红红的，此时倒是分不清她脸上滑落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傅岩将绢帕递给了她，郑忆罗没有接，她突然话锋一转，“你姑母是因为抑郁成疾，常年累月，越发严重，所以才会失语。她让屋子严严实实，就是心底的封闭和恐惧所致。”
    傅岩脱口而出，“你让我找到那个男人，就是想打破她的封闭？”
    郑忆罗看了看他，“要让她把心中的恨宣泄出来。”
    她顿了一下，“她这个样子，你们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府？是你们不愿，还是她不肯？”
    傅岩面露愧疚，“毕竟，姑母已经被我祖父逐出家门了，我爹他也十分为难。本想为她寻个舒适的居所，但是姑母不肯离开这里。”
    郑忆罗深吸一口气，“当年，她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与家族决裂，最后被人抛弃，想来也是感到羞愧。”
    突然，郑忆罗起身，在雨中缓缓起舞，她这辈子最快乐的两段时光，一个是小时候，她爹娘恩爱的日子。另一段，就是邂逅乐霖，两人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时光。
    小的时候，她娘也喜欢在雨中起舞，她爹会深情的看着她娘。
    她与乐霖在一起的时候，也在雨中跳过舞，乐霖会冲着她笑。
    傅岩拍了拍手，称赞郑忆罗跳的好看，不过很快，雨越下越大。
    “郑姑娘，我们去躲躲雨吧。”
    两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躲雨。
    “听说你娘是罗氏一族的嫡女，你跟罗丞相沾亲。既然来了京都，可有去拜访过他？”傅岩缓缓开口。
    郑忆罗摇了摇头，“他是丞相，我不过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医女。”
    傅岩试探的说道，“是因为罗相一直支持的是魏王殿下，而你是燕王殿下的人。”
    郑忆罗沉声道，“魏王殿下是乐霖的亲弟弟。”
    “可是他们之中，只有一人能继承皇位。”傅岩脱口而出。
    郑忆罗微微垂眸，“原来傅将军如此关心立储君的事。”
    傅岩笑了笑，“郑姑娘不知道在下的难处，虽然傅某深受皇上的器重，但我是前朝的武将，并非平南的嫡系。有太多人对傅某疑心，未来命运如何，傅某也不知。”
    郑忆罗抿了抿唇，“其实乐霖看似沉迷享受，不学无术。但是在大事上，并不糊涂。而魏王殿下素有仁义谦厚之名。相信无论他们哪个继承皇位，都会是明君。”
    傅岩笑着点头。
    他看了看郑忆罗，“郑姑娘有何打算？”
    郑忆罗犹豫了一下，“我说过，要马上离开京都。”
    傅岩一怔，“可否多留三天。当年抛弃姑母的男人，我会在三天之内，找到他。”
    燕王府，乐霖吩咐，把郑忆罗叫来，这才听到回禀，说郑忆罗离开了王府。
    “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乐霖轻呼一口气。
    “郑姑娘没说。”
    乐霖突然有一丝担心，他怕郑忆罗离开他。“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人，拿你们是问。”
    “是。”
    蒋美云连忙说道，“王爷别急，忆罗妹妹不会不交待一声就走的。可能是有什么事，处理完了就会回府的。”
    乐仙撇了撇嘴，“二哥，忆罗姐最在乎的就是你。有的时候，太在乎了，就很容易受伤。”
    乐霖轻呼一口气，“二哥知道了。”
    宴席结束，客人们都走了。乐仙没有走，因为郑忆罗还没找到。
    纳兰康说是有事先行离开，乐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他能有什么事，居然不等你一起走。父皇就算有朝廷大事在等着，都会等母后用完膳，才会起身离开。”乐霖哼了一声。
    乐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他这些日子已经算不错了，以前的坏脾气已经收敛了。”
    乐霖撇了撇嘴，“应该的。他也不好好想想，若不是娶了你，能活到现在吗。”
    蒋美云起身，“王爷，公主，你们兄妹好好聊聊，铃铛儿，我们走吧。”
    蒋美云和小铃铛走了出去。
    乐霖这才开口，“纳兰康真的已经放下了纳兰羽的事吗？还有纳兰丽婉的死。”
    乐仙咬了咬唇，摇了摇头。“他放不下的，不是纳兰羽的死，而是他曾经的那份尊荣。”
    乐霖深吸一口气，挠了挠头，“那个楚妍，他还不放，宁肯得罪老四。”
    乐仙垂眸，“他怎么肯放，那是她最心爱的女人。”
    “那你算什么？你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论出身，论样貌，论武功才智，谁能比得上你。纳兰康眼睛瞎了吗？”乐霖为妹妹抱不平。
    乐仙怂了怂肩，“感情的事就是很微妙。”
    乐霖抿了抿唇，“你倒是淡定从容。若是换作三妹，一定满腔怨恨。”
    “岳淑兰的事，是二哥派人做的？”乐仙抬眸。
    乐霖没有否认，“她做出伤害三妹的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是死路一条。”
    乐仙话锋一转，“二哥要善待忆罗，她这辈子，只爱二哥一人啊。”
    乐霖起身，在地上走了两圈，“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乐仙呵呵一笑，“看来二哥也是在乎她的。”
    乐霖撇了撇嘴，“怎么可能不在乎，当年，她为了我，背叛师门，而我一去不回。后来，她找到了我，我当时又要娶张氏。现在，我把她找来，是为了让她帮我的侧妃调理身体，以早些怀上子嗣。她如此爱我，我却总让她伤心。”
    乐仙哼了一声，“你明明都知道，就别让她伤心了。”
    (


第五百六十二章 绣娘


乐霖咬了咬唇，“五妹，你不懂。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她总是一身正气，我怕给不了她幸福。”
    “是啊，你有那么多女人，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忆罗姐姐免不了要伤心。”乐仙顿了一下，“可她这辈子只认定你，你不娶她，让她怎么办啊。”
    乐霖犹豫了一下，“张氏死的时候，我暗暗发誓，今生正妃的位置只给她一人。”
    乐仙理解乐霖对张氏的一见钟情，她对纳兰康还不是一样。
    “先把她找回来再说吧。”乐仙沉声道。
    乐霖点头。
    纳兰康回去的路上，借故对手下人发了脾气，而杨斌远远的看着，他暗道，“纳兰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果然还是你。”
    被纳兰康踢打的手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驸马爷，息怒啊。”
    纳兰康听到这声驸马爷，本来平息的怒气又陡然升起。
    手下被他打的痛呼出声。
    “你为什么打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纳兰康一转头，看到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出现在眼前。
    这个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尤其衣裙上的绣花十分精致，她手里捧着绣品，应该是附近绣庄的绣娘。
    纳兰康看了看她，突然想起在允州青风堂初见乐仙时的模样。
    那粉衣姑娘看清楚纳兰康，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少年公子。
    尤其刚刚纳兰康的眼神，让她误会他对自己有意。
    那姑娘红了脸，又重复道，“他犯了什么错，你要打他。”
    纳兰康缓了缓心神，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缓缓说道，“姑娘喜欢多管闲事？”
    粉衣姑娘撇了撇嘴，“看你一表人才，想不到脾气这么坏，居然这么对随从。”
    纳兰康笑了笑，“你还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就急着帮他说话，就已经认定我是坏人了？”
    粉衣姑娘顿了顿，突然冒出一句，“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啊。”
    纳兰康哈哈大笑，“你这个小绣娘，还真有意思。”
    粉衣姑娘嘟嘴，“我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绣娘，可是也懂是非对错。你当街打人，不依不饶，就是不对。”
    纳兰康的其他手下厉声道，“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
    粉衣姑娘有些害怕，她看到纳兰康的穿着，料定他非富即贵。而她怕的是连累她们绣庄。
    纳兰康看了看她害怕的眼神，冲着他的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为难她。
    “姑娘真是侠义，若是闯荡江湖，一定是位侠女。当绣娘，可惜了。”纳兰康嗤笑，他冲着地上跪着的那个手下沉声道，“今天我就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饶了你，起来吧。”
    “多谢驸马爷。”
    这声驸马爷让粉衣姑娘一愣，她就算孤陋寡闻，可是也知道当朝只有两位公主，瑶华公主和仙宁公主。
    瑶华公主和严驸马的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严驸马也被远放到外地。
    那么眼前的这位一定是仙宁公主的驸马，京都第一美男子纳兰康。
    粉衣姑娘看到纳兰康离去的身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早就听闻纳兰康丰神俊朗，与五公主甚是般配。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暗暗对乐仙很是羡慕，甚至有一丝嫉妒，能有这样一位相公为伴，怕是今生都没遗憾了。
    纳兰康的话回响在她耳边，“姑娘真是侠肝义胆，若闯荡江湖，定是个侠女。做绣娘实在可惜。”
    粉衣姑娘一时失神，竟然把手上的绣品丢落在地上，她连忙蹲下身去捡。
    突然，有个微胖的妇人走了过来，“翠霜，你个死丫头，就隔一条街，这么久了，绣品还没送到。人家吴夫人等急了，到我们绣庄来拿。”
    翠霜连忙道，“有点事耽搁了。”
    “居然还把绣品掉在地上，让我看看，弄脏没有。”
    此时，郑忆罗找到了，乐霖终于放下心来。“你到底去哪儿了？”
    郑忆罗看了看乐霖，“王爷是在怪责我，离府没有跟您说吗？”
    乐霖皱了皱眉，“这么久不回来，害本王担心，也害宁宁担心。”
    郑忆罗所有的怨气，都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
    “对不起，乐霖。”她本想告诉他傅岩找她去医治他的姑母。可是想起来傅岩嘱咐过，希望她能保守秘密。
    乐霖走近，将她揽入怀中，“你可是在怨本王冷落了你？”
    忆罗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何不会讨人喜欢。”
    乐霖的心一酸，“谁说你不讨人喜欢。”
    郑忆罗泪水滑落，“我的外祖家就是因为我不讨人喜欢，才把我送走的。”
    想起自己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山上去学医，她师父脾气乖戾，对徒弟十分严苛。那个时候，她只能盖着被子偷偷的哭泣。
    别人在她那个年纪，都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而她要默背厚厚的医书，每背错一个字，就要被打一下。
    “你外祖家？罗氏一族？到底哪个把你送走的，本王为你出气。”乐霖轻声道。
    郑忆罗摇了摇头，“不用。”
    “你衣裳怎么是湿的，下雨的时候，不知道躲雨吗？你本就是医女，不会不知道这样容易染风寒吧。”乐霖皱了皱眉。
    郑忆罗笑而不语。
    乐仙知道郑忆罗回了燕王府，也跟乐霖和好如初了，总算放心了。
    患难见真情，当时，她被困苍州太守府的时候，郑忆罗不顾危险要救她离开，那个时候，她就认定她是自己的二嫂。
    她觉得，郑忆罗对乐霖情深似海，而蒋美云和小铃铛也都是真心爱她二哥的，比起来，她四哥乐天倒是有些可怜。明娴不在了，宜晴也被害死了，罪魁祸首苏锦盈自尽了。
    她心中暗道，可是这些又该怪谁呢？她三番两次提醒乐天，让他提防苏锦盈，保护好明娴，可是他不信自己亲妹妹的话，反而相信伪善的苏锦盈。他若不是心软，一时可怜苏锦盈，纳了她为妾，明娴也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他辨不清人心。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后宅


纳兰康在院子里练剑。
    “驸马，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纳兰康一怔，“知道了。”
    他收剑入鞘，整理了一下头发，缓步去了乐仙的住处。
    乐仙在房间里抚筝，曲子轻快，十分动听。纳兰康走进房间，笑了笑，“怎么这么有兴致？”
    他坐了下来，“是找我来听你抚筝吗？”
    乐仙笑了笑，“找相公来，是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纳兰康挑眉。
    乐仙微微垂眸，“本宫为相公纳了一名妾室，相信相公会喜欢她。”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嗤笑道，“怎么，公主还嫌府上的妾室不够多吗？”
    乐仙看了看他，随即拍了拍手。
    突然，屏风后走出一名女子，正是街上的那个粉衣女子，绣娘翠霜。
    “霜儿，见过相公。”乐仙瞥了她一眼。
    翠霜羞涩的垂下头，福了一下身，“霜儿参见相公。”
    纳兰康心里一惊，暗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乐仙的监视之中。
    他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我与公主刚刚成亲不久，公主便为我纳妾，是否太过贤良了？”
    乐仙抬眸，“霜儿全名叫凌翠霜，是云水绣庄的绣娘，她的亲人都不在了。相公若愿意，就把她留下来吧。”
    纳兰康犹豫了一下，翠霜连忙道，“之前在街上顶撞驸马，是小女的错，还请驸马原谅。”
    纳兰康淡淡一笑，“既然是公主为我纳的妾室，就留下来吧。”
    翠霜心中一喜，缓缓拜道，“霜儿一定好好服侍公主和驸马。”
    府上的妾室们听说乐仙让纳兰康纳了翠霜，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纳兰羽谋反，她们都怕公主借此机会清理她们。
    尤其是贺敏儿，因为她生有长女，乐仙明明可以将欣惠抱过去抚养，可她在纳兰康提了两次后，还是坚持表示孩子跟着亲生母亲最好。对此，贺敏儿内心感激。
    纳兰康比较宠爱的妾室有两个，一个是前任兵部侍郎的庶女顾爽，另外一个是曾经名动京都的歌姬尤盼儿。
    当天用完晚膳，乐仙就把尤盼儿叫来，让她唱上一曲。
    尤盼儿是个爱笑的女子，她告诉乐仙，其实纳兰康跟乐仙一样，就是喜欢听她唱曲而已，这才把她留在身边。
    当然，这些话，乐仙自然是不信的。尤盼儿长的俏丽动人，又能言善道，自然得纳兰康的喜欢。
    “听说顾氏病了。”乐仙靠在躺椅上，半夏为她按肩膀。
    尤盼儿微微垂眸，“顾姐姐应该是染了风寒，她经常夜里出来赏月。”
    “哦？她也喜欢在月下漫步。那下次，本宫可以叫上她。”乐仙轻笑。
    尤盼儿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顾姐姐是想念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
    乐仙挑眉，“她曾经怀有身孕？”
    尤盼儿叹息道，“是啊，顾姐姐比我们早进门，与相公的感情最好。前朝的时候，顾姐姐的爹任兵部侍郎。曾经，顾姐姐有过身孕，虽然当时相公说，娶了嫡妻，才准我们有孕。但是顾姐姐已经怀上了，相公怜惜她，就让她安心生下来。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她竟然小产了。从那时起，她就变得郁郁寡欢。”
    其实府上所有发生过的事，乐仙都知道。只是，她想听尤盼儿是怎么说的。
    “看来，贺氏倒是有福气，平安生下长女，欣惠也招人喜欢。相公一直说想让本宫亲自抚养欣惠，被本宫拒绝了。”乐仙微微一笑。
    尤盼儿脱口而出，“公主该答应才是。”
    身旁的丁香瞪了她一眼，尤盼儿笑道，“盼儿快人快语，请公主勿怪。”
    乐仙示意她说下去。
    盼儿抿了抿唇，“贺家虽然是望族，但是贺敏儿是庶出，虽然顾姐姐也是庶出，但是她的生母也是官宦人家的庶出小姐，而贺敏儿的生母是丫鬟出身。相公是疼爱大小姐，嫌弃贺敏儿卑微，所以想求公主把大小姐抱过来养，抬一抬她的身份。”
    乐仙撇了撇嘴，“继续说。”
    尤盼儿陪笑道，“大小姐是女儿身，即便相公再疼爱，也是早晚要嫁人的。公主答应了相公，相公也定会领公主的情。若是日后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可以把大小姐交给手下人，不过就是一个母女名份。”
    乐仙挠了挠头，“那若是贺敏儿舍不得呢。”
    尤盼儿脱口而出，“她一向软弱不堪，又不跟姐妹们来往，公主无需理会她。”
    乐仙神色一敛，“本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尤盼儿拜了一下，“是，公主。”
    乐仙摆了摆手，示意丁香和半夏也出去。
    没过多久，青黛走了进来。
    乐仙压低了声音，“这个尤盼儿，到底是不是在伪装自己，还未可知。”
    她顿了一下，呵呵一笑，“不过，她的曲子，确实唱的好听。”
    青黛轻呼一口气，“公主为何不趁着纳兰羽谋反的事，把她们都处置了。”
    乐仙抿了抿唇，“因为她们中间，有一个暂时不能动的人。”
    青黛不敢多问。
    乐仙笑了笑，“现在，本宫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谁。不过，那个霜儿，会把她引出来。”
    尤盼儿从乐仙的院子里出来，就去看了顾爽。
    顾爽躺在床榻上，有些咳嗽。
    “还以为公主容不下我们呢，没想到公主还主动为公子纳妾，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爽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就是那个身份卑微的绣娘？”
    尤盼儿笑了笑，“说是她的绣技很好，绣品入了公主的眼。”
    顾爽摇了摇头，“我听说，公主并不喜欢刺绣。”
    尤盼儿一怔，随即呵呵一笑，“那就是随便找了个人，算是做个贤德的姿态。”
    顾爽皱了皱眉，“公子留下她了？”
    尤盼儿哼了一声，“自然是留下了。”
    她顿了一下，“公主听说你病了，怕是要过来看你。”
    顾爽抿了抿唇，“公子呢？”
    尤盼儿撇了撇嘴，“在寒姬那里，姐姐你这段日子身体不好，要好好休养。盼儿先回去了。”
    顾爽没有应声，缓缓闭上了眼。


第五百六十四章 报恩


纳兰康一个人在书房入眠，翠霜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他心中暗道，既然乐仙知道他在街上碰到了翠霜，那么也一定知道他跟手下发脾气的事。她把翠霜带回来，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吗。
    次日一早，乐仙在院子里练剑，翠霜捧了水盆守在书房门口。
    纳兰康一推门，看到低眉顺眼的翠霜。
    “公主让霜儿来服侍您洗漱。”
    纳兰康微微皱眉，“公主呢？”
    翠霜轻呼一口气，“公主今日起的早，已经用过早膳，她说一会儿要进宫。”
    纳兰康嗯了一声。
    纳兰康洗了洗脸，翠霜赶紧递上绢帕。
    纳兰康用它擦了擦，这才发现绢帕上绣了几朵兰花，绣的十分精致。
    “你绣的？”纳兰康随意问道。
    翠霜笑着点头，“是的，霜儿别的不会，只会绣花。公子若喜欢，霜儿为您绣。”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既然公主已经用了早膳，那就你陪我一起吃吧。”
    翠霜难掩喜色，“谢谢公子。”
    饭桌上，纳兰康不禁问道，“你不是路见不平，说我苛待手下吗？怎么，还愿意嫁过来。”
    翠霜的表情一僵，随后垂眸道，“我是个孤儿，是绣庄收养了我。如今绣庄遇到难处，是公主帮了我们。所以，我愿意入府侍奉，以报公主大恩。”
    话音刚落，就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寒姬缓步走了过来，“报公主的恩情，可以为奴为婢，寒姬还没听说过，为了报恩要嫁给恩人的相公的。”
    翠霜抬眸，看到身材苗条，眉眼弯弯的寒姬。她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寒姬投来的敌意。
    “是公主说，如果我愿意，就嫁到纳兰府为妾，照顾公子生活起居。你这么说，是对公主不敬。”
    “住口。”寒姬下意识的举起手，但是巴掌不敢落下。因为翠霜毕竟是公主为纳兰康纳的小妾，她怕打了她，会得罪公主。
    纳兰康厉声道，“够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寒姬深吸一口气，她是别人送给纳兰康的，她也清楚，就算自己舞跳的再好，等待容颜老去，也会下场凄凉。
    她只想尽快生下孩子，这才是她此生的依仗。
    以前公主没有嫁过来时，顾爽以侧妻自居，看不上她这个舞姬。她本来觉得尤盼儿跟她出身差不多，可以拉拢，结果却三番两次被尤盼儿陷害。
    纳兰康的妾室，不是大臣的庶女，就是富商的女儿，寒姬备受排挤。
    今早，就有人说府上来的那个绣娘都比她出身高，寒姬这才过来挑衅。
    这个时候，尤盼儿扶着顾爽出现。
    “公子。”顾爽福了一下身。
    纳兰康关心的说道，“身体好些了吗？用过早膳吗？”
    顾爽点头，“好多了。”
    尤盼儿瞥了翠霜一眼，“你就是绣娘翠霜吧，这位是顾姐姐。”
    纳兰康缓缓开口，“翠霜，她们几个比你早进门，你都叫姐姐吧。”
    翠霜起身行礼。
    尤盼儿笑道，“我叫盼儿，那个是寒姬。”
    翠霜拜了两下，“顾姐姐，盼儿姐。”却偏偏没有向寒姬行礼。
    寒姬脸色一变，“看来我这个舞姬，是没有资格受别人的礼，公子，寒姬先告退了。”
    “慢，”纳兰康皱了皱眉，“翠霜，见过寒姬。她比你年长，理应叫一声姐姐。”
    翠霜脸色一沉，“公子，翠霜不愿。这个寒姬不喜欢翠霜，翠霜也不想喊她一声姐姐。”
    寒姬气的咬了咬唇，“公子，我就说，府上没人看得起我。不如请公子放我出府，就算卖艺为生，总不会饿死。”
    纳兰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翠霜性情执拗，在云水绣庄的时候，就经常与人发生争执。她认准的事情，谁说都不听。
    此刻，她听到纳兰康的责问，眼圈儿都红了。
    尤盼儿赶紧走上前，“公子，算了吧。翠嫣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翠霜哽咽道，“我叫翠霜，不叫翠嫣。”
    顾爽轻叹了一声，“寒姬，我代翠霜跟你道歉，你先退下吧。”
    寒姬一向受顾爽的压制，如今纳兰羽出事，纳兰府以乐仙为尊，她倒是有些惬意，她更觉得，顾爽的病就是装的。
    寒姬冷笑，“顾姐姐给寒姬道歉，寒姬哪里受的起，比如我的名字，寒字，时时刻刻提醒我出身寒微。算了吧，翠霜毕竟是公主殿下看上的，给了公子做妾，身份自然高于我。”
    顾爽瞪了她一眼，其实寒姬之前并不叫寒姬，而是叫俪姬，是顾爽给她改的名字。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就算了的时候，纳兰康反手给了翠霜一巴掌。
    “这是纳兰府，你在纳兰家，就要守纳兰家的规矩。你若不情愿，就回你的绣庄，继续做你的绣娘。”纳兰康发了脾气。
    寒姬也是一惊，她其实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想让纳兰康知道她受了委屈，好安抚安抚她。
    可是这一巴掌，打得翠霜呜呜大哭。她若去公主面前告她一状，她哪里承受得起。
    寒姬身体僵在那里。
    尤盼儿赶紧拿出绢帕，为翠霜拭泪。“别哭了。”
    顾爽咳嗽了两声，“公子息怒。翠霜，你要记住，这里是纳兰府，公子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都以公子为尊。”
    她顿了一下，“你快跟公子说，以后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了。”
    翠霜哪里听的进去，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下来。
    纳兰康面色一冷，“罚跪，直到她认错为止。”
    其实顾爽跟尤盼儿敢过来，是因为她们知道乐仙已经进宫了。否则，出了翠霜这件事，若是乐仙突然出现为她做主，她们就尴尬了。
    尤盼儿远远的望着跪在院子里的翠霜，神色有异，她问身旁的丫鬟，“公主何时回来？”
    丫鬟摇了摇头，“不清楚，如果皇后娘娘留公主在宫中，那公主需要明日才回来。”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明天。”
    丫鬟劝道，“姨娘何需为她担心，她才进门，就敢公然违背公子，不过是个蠢笨的丫头。”
    尤盼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木棉花


泰辰宫，乐仙跟乐乐一起玩耍儿，青黛走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乐仙点点头。
    她抱起乐乐，摸了摸它的茸毛，“姐姐这两天都留在宫里陪你，好不好？”
    乐乐像能听懂似的，摇着尾巴。
    纳兰府，翠霜仍然倔强的跪在地上，她一天都没吃东西，只觉得浑身无力。
    夜里，冷风吹过。翠霜拉紧衣裳，感到又冷又饿。
    突然，有脚步声走近。
    翠霜抬眸，看到一个面目十分温柔的女子，她手里拿了一件披风，缓缓蹲下身，为翠霜披上。
    翠霜十分感激，“谢谢，请问你是谁？”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叫穆棉，你可以叫我棉姐。”
    “木棉花？”翠霜脱口而出。
    穆棉笑了笑。
    “你也是公子的妾室？”翠霜挑眉。
    穆棉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饼，递给翠霜。
    翠霜没有接过来，“如果被公子知道，会连累你的，棉姐姐。”
    穆棉叹了一口气，“公子的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你又何必顶撞他，听棉姐的话，跟公子认个错。”
    翠霜绷紧嘴角，摇了摇头。
    穆棉脸色一沉，“我看你真的不适合留在纳兰府。今天不出事，也早晚会出事。”
    翠霜哭了起来，“你当我是真的喜欢那个冷脸的男人？我是为了我们云水绣庄。我是个孤儿，要不是绣庄收留我，我早就饿死了。”
    穆棉皱了皱眉，“那你就当为了你们绣庄，去跟公子认个错吧。你不服软，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穆棉看了看翠霜，见她不答应。
    “其实纳兰府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包括已经逝去的王妃华婷。寒姬，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翠霜撇嘴，“她可怜？她仗着公子的宠爱，欺负人。”
    穆棉摇了摇头，“她在府里，都是被人欺负的。”
    翠霜一怔，“怎么会。谁欺负她？”
    穆棉抿了抿唇，“她是舞姬出身，是公子的一个朋友府上的。公子去参加宴会，夸她舞跳的好，公子的朋友就把寒姬送了过来。他本名叫俪姬，刚开始十分乖巧，可是因为出身不高，被顾氏等人连番戏弄。”
    “顾姐姐？”翠霜对顾爽的印象还挺好，觉得她温柔端庄。
    穆棉压低了声音，“记住，在纳兰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许，你看到的都是表像。”
    翠霜冒出一句，“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穆棉笑了笑，转身离去。
    翠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半天缓不过神来。她脑海里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
    这个像木棉花一样的女子，翠霜感觉她很亲切。
    她暗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寒姬不过是将受到的委屈转到她身上。想来，寒姬也是个可怜人。
    次日，翠霜主动示弱，向纳兰康磕头认了错，也去向寒姬行了礼。纳兰康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吩咐管家为她分了两个丫鬟。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她听到丫鬟叫顾姨娘。
    翠霜赶紧起身，看到昨日还脸色苍白的顾爽，如今红光满面，看来是身体恢复了。
    “顾姐姐。”翠霜拜了一下。
    顾爽连忙扶起她，“跪了一夜，想来身子受不住，赶紧好好躺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公主还在宫里。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翠霜心里一暖，“谢谢，我没事。以前在绣庄的时候，我绣不好，经常被罚，都习惯了的。”
    顾爽叹了一口气，“公子的脾气，你不知道。越是有人替你求情，他就会越生气。等过了那个时候，他的气自然就会消。所以，昨日，我没有替妹妹说话，还请你理解。”
    翠霜连忙说道，“顾姐姐客气了，明明就是翠霜不懂事。刚进府，就公然顶撞公子。幸亏公主不在，否则翠霜真是无颜见公主。”
    顾爽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公子最要面子。你以后顺着他的意，他会善待你的。”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像是有事要问她。翠霜连忙把两个丫鬟打发走了。
    顾爽缓缓开口，“你与公主是怎么认识的？听说公主十分欣赏你的绣品。”
    翠霜点头，“公主是说我绣的好，说是从绣品就可以看出我的细心来。其实我是先在街上遇到公子的，当时公子教训手下，我出面帮那个随从说了话，公子说我有侠女风范。”
    顾爽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翠霜眸光一动，没再多说什么。
    顾爽笑了笑，“想来你也知道，我们纳兰府如今能平安无事，都是受公主的大恩。既然公主殿下看重你，你就尽心尽力服侍好公子。我们姐妹以后相互照应。”
    翠霜点头。
    顾爽从翠霜房里出来，迎面看到寒姬走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对。
    寒姬脸色一变，只是微微福身，从顾爽身侧走了过去。
    顾爽的脸抽动一下，咬了咬唇。“你来干什么？事情因你而起，人家跪了一整晚，你现在跑来示好，还有用吗？”
    寒姬回头，冷笑道，“我只是快人快语，想什么便说什么。要罚她，是公子的意思。都是姐妹，我来看看她，有何不可。”
    顾爽轻呼一口气，“寒姬，我提醒你，如今不一样了，你之前得罪我，也挺多受罚。可是现在，你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公主，怕是你的小命难保。”
    寒姬心里一惊，她本就是担心公主回来，会追究，所以这才过来缓和关系。
    顾爽嘴角噙着笑意，眼神让寒姬不寒而栗。“你做事如此颠三倒四，还是好自为之吧。”
    顾爽款步离去。
    寒姬想到从她进门开始，屡次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对顾爽的恨意尤为深刻。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追过去，狠狠打她几巴掌。
    但是她不能，顾家虽然没有当初的势力，但是仍然门庭显赫。顾爽在纳兰康心中的地位也不低。
    经过顾爽的奚落，寒姬已经没心思去看翠霜了，她揉搓着手中的绢帕，心烦意乱。
    丫鬟劝道，“姨娘，我们还是别去了，那个翠霜见到您，不会给您好脸色的，何必自讨没趣。”
    寒姬一跺脚，“好，回去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物是人非


燕王府，罗氏一族来人了，说是来请郑忆罗回家看看。
    郑忆罗知道，一定是乐霖对他们施压。
    她看到曾经十分刻薄的舅舅罗鑫和舅母卢氏如今在她面前唯唯诺诺。
    “忆罗，回去看看吧。以前，是我们对你照顾不周，你别放在心里。”
    郑忆罗淡淡一笑，“以前的事，已经记不起来了。”
    卢氏凑过来，想拉郑忆罗的手，却被她甩开。
    “忆罗，舅母这些年天天想着你，有时做梦，还会梦见你娘。”卢氏一脸尴尬。
    郑忆罗扯了扯嘴角，她尤记得，她外公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舅舅罗鑫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她微微垂眸，“我还有事，你们回去吧。”
    罗鑫一怔，看了看卢氏。卢氏连忙给他使眼色。
    罗鑫一脸的乞求，“忆罗，跟舅舅回去住几天吧，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的。”
    郑忆罗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住不惯了。”
    卢氏不自觉的撇了撇嘴，“是啊，如今住在王府，早晚要做王妃娘娘的。罗府哪里能跟王府比。”
    突然，乐霖款步走了进来，吓得罗鑫和卢氏连忙下跪，“燕王殿下，万福金安。”
    乐霖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过去，一把将郑忆罗揽入怀中。
    罗鑫和卢氏想起身，乐霖冷声道，“让你们起来了吗？”
    罗鑫和卢氏连忙又跪了回去。
    “忆罗是本王的心爱之人，谁惹她不高兴，本王就让他们没好日子过。”
    罗鑫和卢氏吓得浑身发抖，他们自然知道，燕王什么都做的出来。
    罗鑫连忙将目光投向郑忆罗，“忆罗，罗儿，你毕竟是舅舅的亲外甥女，虽然当初把你送走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也送了礼物给你师父，否则人家凭什么收留你。”
    郑忆罗轻呼一口气，罗鑫说的话倒是不假，她的师父脾气古怪，因为看中罗鑫送的一对玉佩，才肯收她为徒。
    “王爷，算了吧。舅舅年纪也大了，我随他们回去住几天。”郑忆罗轻呼一口气。
    乐霖瞥了他们一眼，“若是有什么怠慢，本王拿你们是问。”
    罗鑫和卢氏连忙道，“不敢。”
    郑忆罗随即跟他们回了罗府，这里的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包括院子里的假山，一草一木，都让她记起她外公外婆在的时候，那些幸福美好的时光。
    “忆罗，小心点，别摔到。”
    “外婆，你看那只蝴蝶，好漂亮。”
    郑忆罗摸了摸那熟悉的石凳，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她跟着卢氏走到自己从前的住处，丫鬟们正在打扫。
    郑忆罗皱了皱眉。
    卢氏陪笑道，“我娘家侄女儿过来探亲，所以让她住了两日，放心，一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转头冲着丫鬟们发了脾气，“你们手脚快着点。”
    “是，夫人。”
    郑忆罗垂眸，“舅母，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了。”
    卢氏又伸手拉住了忆罗，“忆罗，我们是罗氏的旁支，罗相我们如今是攀不上了。你得燕王的宠，就算做不了正妃，也能得一个侧妃。若是日后燕王继了位，你就是贵妃娘娘了，到时可千万别忘了舅舅和舅母。”
    郑忆罗的脸色十分难看，“舅母慎言，如今储君之位空悬，你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卢氏立马住嘴，“舅母失言了。舅母的意思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你日后显贵了，别忘了提携我们罗家就行了。”
    郑忆罗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卢氏撇了撇嘴，“那你歇着，有事叫舅母。”
    卢氏走后，郑忆罗自在了很多。她想起很多小时候的往事。
    她看到别人都有爹疼，有娘爱，她问外婆她的爹娘哪去了。
    外婆会告诉她，她的爹娘出了远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去找他们。
    所以，她天天盼着长大，盼着她的爹娘回来。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善意的谎言。
    她还没长大，就从她的表姐妹那里，听说了她爹娘的事，还有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郑忆罗。
    至此，她便高兴不起来了。她知道了一切，大人们也不会再背着她说她爹忘恩负义。
    郑家时而有人过来想看她，都被她外公赶走。
    在她外公眼里，最疼爱的女儿就是被郑家人害死的。
    “外婆，我睡不着。”
    “小忆罗，乖。外婆陪着你，快闭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外婆，给我讲故事，忆罗想听故事。”
    郑忆罗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落。
    她出了罗府，想在街上逛逛，突然，傅岩出现在眼前。
    “郑姑娘，跟我来。”
    乐仙从宫里回来，刚踏入纳兰府，就见寒姬守在那里。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寒姬跪了下来。
    乐仙淡淡一笑，“在门口迎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寒姬身体微微颤抖，“殿下，公子跟翠霜发了脾气，让她罚跪了。寒姬是担心被公主误会。所以特守在这里，跟公主解释。”
    乐仙抿了抿唇，“翠霜现在如何了？”
    “她没事，她认了错，公子的气也消了。还吩咐管家，让两个丫鬟伺候她。”
    乐仙点头，“那就好，本宫乏了。”
    泽兰瞥了寒姬一眼，“殿下要回房休息，别挡路。”
    寒姬立马侧立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她刚回到房间，有人禀报，说是顾爽和尤盼儿求见。
    泽兰缓缓开口，“殿下，您大可以不受她们的请安，眼不见为净。”
    乐仙哼了一声，“那样多没意思。况且，眼不见，就真的为净了吗。”
    她顿了一下，“就说本宫正在小憩。她们想等的话，就随她们。”
    “是。”
    顾爽和尤盼儿果然不敢离开，她们都静静地在院子里站立，连坐都不敢。
    房间里，青黛为她按捏肩膀，乐仙缓缓开口，“这朵木棉花，到底是何来头，暗中查一下。”
    “是。”
    “驸马呢？”
    “驸马去找蒋公子了，两人约了一起饮酒。”
    乐仙抿了抿唇，“那个蒋一州，不算个聪明人。况且，明珊的仇，四哥记在他身上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秦小钗


傅岩带着郑忆罗来到一条小巷，巷子里有个小酒肆。
    酒肆前，一个小男孩正在跟一个小女孩一起玩耍，看样子是兄妹两个。
    郑忆罗抬眸，“那个欺骗你姑母的人，在酒肆里？”
    傅岩神色有异，他眉头紧锁，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时，从酒肆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她衣着十分简朴，笑容十分温柔。
    见她走出来，那对兄妹连忙跑过去，叫她娘。
    “就在门口玩一会儿，快吃饭了，别乱跑哈。”
    “知道了，娘。”
    那妇人看到傅岩和郑忆罗，微微一怔，她知道像傅岩和郑忆罗这样一身锦衣的人，是不会来这种小酒肆饮酒的。
    “你们，有事吗？”那妇人缓缓问道。
    郑忆罗看了看傅岩，傅岩没有说话。
    此刻，从房间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娘子，还没做好饭，我都饿死了。”
    傅岩看着那个男人，露出一丝恨意。
    郑忆罗望去，那个中年男人长的相貌堂堂，想来年轻的时候更加俊朗。
    那男人往这边看来，“你们是谁？来喝酒的吗？”
    傅岩沉声道，“你可还记得傅小玉？”
    那男人突然脸色一变，“她，她怎么样了。”
    傅岩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他那曾经貌美如花的姑母，现在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病卧在床。
    而眼前这个欺骗感情的浪子，却过着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生活。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几步上前一把扼住那个男人，“朱天赐，你还有脸问。”
    这时，那妇人急声道，“你干什么，快放了我相公，你们弄错了，他不叫朱天赐。”
    两个孩子也哭起来，“坏人，你放了我爹爹。”
    郑忆罗叹了一口气，“傅将军，别当着孩子的面。”
    她顿了一下，冲着那妇人说道，“你相公欠了别人的情，害了那女子一生。因果轮回，怨不得别人。你把孩子们领进去吧。”
    那妇人看了看朱天赐，他的沉默不语已经承认了一切。
    “朱洵，你这个混蛋。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居然骗我这么多年。你对得起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吗？”那妇人哭骂道。
    朱天赐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快把两个孩子抱进去。”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两个孩子拉进了屋里。
    酒肆里有两个客人，听到声音，也都出来看。
    朱天赐缓缓开口，“你们还想怎么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已娶妻生子。”
    傅岩怒道，“她为了你，不惜放弃自己的身份，千金小姐不做，陪你去吃苦。可是到头来，被你抛弃，她现在四旬不到，已经满头白发，每天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
    朱天赐露出愧疚，“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年少轻狂，我当初没有让她为我做那么多，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啪，郑忆罗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让傅岩也愣了一下。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郑忆罗咬了咬唇，眼神凌厉。
    朱天赐垂下头，“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现在也弥补不了什么啊。总不能让我休了现在的娘子，去找她吧。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呢。”
    那妇人也从屋里跑出来，哽咽道，“你们不能带走我相公，不管他从前如何，他现在是我两个孩子的爹。”
    郑忆罗冷笑，“朱天赐，你太自以为是了。就凭你，还配不上傅家小姐。”
    她顿了一下，“只是，你欠傅家小姐一个交待，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朱天赐有些心虚，“真的，就只是交待一下吗？
    傅岩踢了他一脚，“你现在有的选吗。”
    朱天赐点点头，“好吧，我跟你们走，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不可以伤害我的娘子和我的孩子们。”
    郑忆罗沉声道，“孽是你一个人做的，跟她们无关。”
    傅岩哼了一声，“放心，本将从不伤害无辜。”
    朱天赐跟着他们去看傅小玉，路上，他们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撞倒了一位紫色布衣的姑娘。
    郑忆罗急步跑了过去，“姑娘，你没事吧？”
    傅岩也追了过来，“没事吧？”
    “我没事。”紫衣姑娘小声说道。
    傅岩看了看渐渐消失的马车叹了一口气。
    紫衣姑娘捂着受伤的腿，看似十分痛苦，但是她绷紧了嘴角，一直忍着疼痛，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倔强的小姑娘，郑忆罗也感到心疼。她简单为她看了伤势，幸好不算太重。
    “姑娘，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紫衣姑娘摇了摇头。
    郑忆罗沉声道，“在大街上敢如此横冲直撞，不知道是哪一位。”
    傅岩压低了声音，“那辆马车我认得，是许卫将军府的。”
    他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纳兰羽谋逆，连累到很多旧臣，如今，皇上又开始安抚之策了。”
    郑忆罗脱口而出，“朝廷的事，小女不懂。”
    傅岩笑了笑，“姑娘无需懂，你是燕王的人，无论朝廷局势如何，都不会连累到姑娘。”
    “朱天赐呢？”郑忆罗皱了皱眉。
    傅岩回头看了一下，轻呼一口气，“居然让他给跑了，我怕他回去带着妻儿一起远走高飞。郑姑娘，这位紫衣姑娘就拜托你了，我回去找朱天赐。”
    郑忆罗点了点头，她扶起那位受伤的姑娘，暂时带她去一家客栈落脚，她还去附近的药堂为她抓了药。
    “谢谢你，姐姐。”紫衣姑娘垂眸道。
    郑忆罗抿了抿唇，“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
    紫衣姑娘咬了咬唇，“我姓秦，叫小钗。”
    郑忆罗笑了笑，“秦小钗？这个名字真好听。你不是京都人士？”
    秦小钗一脸的忧伤，“我是岭南人士，我的亲人都被水匪杀了。我认识一个哥哥，听说他来了京都，我是来找他的。”
    郑忆罗叹了一口气，“我为你付了足够的银两，你暂时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秦小钗突然跪了下来，“姐姐，你收留我吧，那个哥哥，我才知道，他已经病死了，我这才恍惚间被撞倒了。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情贵独钟


第五百六十八章 隔阂


秦小钗哽咽道，“小钗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服侍姐姐。”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轻轻打转，那模样十分可怜。
    郑忆罗独来独往惯了，乐霖给她安排了几个丫鬟贴身伺候她，她都拒绝了。
    “小钗姑娘，快起来吧。”郑忆罗连忙去扶她。
    小钗抬眸看了看她，“姑娘是嫌弃小钗？”
    郑忆罗摇了摇头，“不是嫌弃你，而是我一个人惯了。”
    小钗手握着她的裙角，“姐姐，求你了，小钗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求你可怜可怜小钗，我已无处容身。”
    郑忆罗叹了一口气，“快起来，你的腿还受着伤，你这样会让伤口越发严重的。”
    秦小钗不肯起来，她本就模样乖巧，哭起来犹如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爱。
    郑忆罗微微皱眉，“你若是实在无处可去，我可以帮你找个安身之所。”
    秦小钗微微一怔，随即感激涕零，“谢谢姐姐，你的恩情，小钗铭记在心。”
    郑忆罗心中犹豫，要不要带她回罗府，不过在罗府，也不过是住两天而已，乐霖还在王府里等她，她早晚要回燕王府的，如果带她回了罗府，那么是否也一起带她回燕王府。
    小钗眨了眨眼，“姐姐，既然你已经付了房费，小钗就在客栈住下，养好伤。你放心，我不会拖累姐姐的。”
    郑忆罗微微一笑，“你这么乖巧伶俐，不如我为你找一个好人家，把你嫁了吧。”
    秦小钗害羞的垂下头，“小钗全听姐姐的。”
    燕王府，蒋美云靠在躺椅上，乐霖在一旁，将盘子里的葡萄递给她吃。
    “王爷怎么放心让忆罗妹妹回了罗府。就她那舅舅和舅母，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乐霖抿了抿唇，“就住两天，他们不敢怎么样。是忆罗心太善，否则，本王早就处置他们了。”
    美云笑了笑，“毕竟是自己的亲戚，我也深有体会。就说我们蒋家的那些亲戚吧，之前，他们觉得我爹更喜欢美淑，所以见面的时候，就把我晾在一边，一个劲儿的夸美淑。现在知道我嫁入燕王府，得了势，又一个劲儿的夸我。”
    乐霖轻呼一口气，“你爹就是偏心，当初怎么就看上美淑她娘了呢，不过一个婢女。”
    “你不是也看上玉竹了吗？”蒋美云脱口而出。
    乐霖挠了挠头，“那怎么能比，玉竹是宫女出身，宫女也是百里挑一啊。”
    蒋美云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宫里管事的，不敢选太美的宫女，怕皇后娘娘不高兴，是吗？”
    乐霖咳嗽了一声，“我母后不喜欢别人说她善妒。”
    蒋美云颌首，“美云失言了。”
    “不过，母后确实善妒。”乐霖哈哈大笑。
    蒋美云轻轻推了他一下。
    两人说笑的样子，刚好被远处的郑忆罗看到。
    她本是回府，跟乐霖说一下秦小钗的事，若是把她带回王府，她觉得该取得乐霖的同意。
    可是此时，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她觉得乐霖真正喜欢的是大他几岁的蒋美云，他只有跟蒋美云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如此轻松的表情。
    她其实心底很不服气，她这一生只爱乐霖，只有他一个，她觉得自己才是最爱乐霖的女人。
    “郑姑娘。”
    郑忆罗一回头，看到玉竹给她行礼。“姑娘来找王爷吗？”
    郑忆罗皱了皱眉，“没事了。”
    说完，转身便走。
    玉竹看了看乐霖和蒋美云恩爱的样子，轻呼一口气。
    曾经，在平南的时候，乐霖对她说过多少情话，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而如今，府上美女如云，她不免被冷落，连个名分也没有，身份十分尴尬。
    不过，她也疑惑，为什么乐霖放着那么多名门千金不爱，却偏偏喜欢年纪比他大的蒋美云。
    若论姿色，府上不乏绝色美人，那些异邦进献的贡女，皇上全都赐给了乐霖。
    玉竹缓步走了过去，躬身一拜，“王爷，侧妃娘娘，刚刚郑姑娘来了。”
    乐霖一怔，“她人呢？”
    “她说没事了，又走了。”
    蒋美云看了看乐霖，“忆罗妹妹，不会看到我们一直说笑，觉得受冷落了吧？王爷，你快去追，好好哄哄她。”
    乐霖摆了摆手，“玉竹，你先下去吧。”
    “是。”玉竹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何，她感到一阵失落。
    乐霖轻呼一口气，沉声道，“她要的，本王给不了。能哄她一时高兴，可是不能哄她一世。而且，本王累了。”
    蒋美云咬了咬唇，“忆罗是个好姑娘，她对王爷的爱，美云都看在眼里。”
    “就是她爱的太深，让本王倍感压力。”乐霖脱口而出。
    从燕王府出来，郑忆罗急步而行。
    “郑姑娘。”傅岩出现，叫住了她。
    “你怎么了？郑姑娘。”傅岩看到她的脸色不对。
    郑忆罗垂眸，“找到那个朱天赐了吗？”
    傅岩摇了摇头，“薄情的人永远是薄情的，他居然扔下妻子孩子，一个人跑了。”
    郑忆罗重复道，“薄情的人永远是薄情的。”
    她暗道，乐霖也抛弃过她，能抛弃一次，也能抛弃第二次。
    “那位紫衣姑娘怎么样了？”傅岩挑眉。
    郑忆罗抬眸，“我把她安顿在客栈了。”
    傅岩跟着郑忆罗去客栈看秦小钗。
    此时的她，正在打扫客栈的房间。
    “小钗，你的腿伤还没好，快去躺下休息。我让客栈的人打扫就好。”郑忆罗连忙道。
    傅岩笑了笑，“你就是小钗姑娘，可真勤快。”
    秦小钗拜了一下，“小钗若不是碰到公子和姐姐，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傅岩连忙道，“小钗姑娘不必客气。说到底，是那辆马车横冲直撞，伤了姑娘却扬长而去。”
    小钗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不好，一时失神，没有注意看路。”
    郑忆罗看了看她，“你真是太善良了，小钗。”
    傅岩微微一笑，“我们三人碰到一起，也是有缘。不如，今天我做东，请二位姑娘好好吃一顿。不知道，两位姑娘肯不肯赏脸？”
    郑忆罗犹豫了一下，小钗连忙点头，“好，谢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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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偶遇


秦小钗的腿还没好，所以傅岩挑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傅岩进去，要了楼上的一个包间，郑忆罗扶着小钗走了上去。
    “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小钗，你来点吧。”郑忆罗将菜谱递给了她。
    秦小钗怯生生的接过菜谱，看了半天，才低声说道，“姐姐，我不识字。”
    郑忆罗流露出一丝歉意，“没关系，我读给你听。”
    小钗的眼睛闪着泪光，仿佛在回忆什么。
    纳兰府，乐仙在镜前梳妆，她缓缓开口，“相公，翠霜那里，你过去看看吧。”
    纳兰康哼了一声，“怎么开始把我往外推了？”
    乐仙淡淡一笑，“我是听说你在街上与她偶遇，也是有缘，才把她带到府里的。你若不喜欢她，我便给她些财帛，让她离开。”
    纳兰康抿了抿唇，“那个翠霜，其实挺有意思的，没什么心机，留下她吧。”
    乐仙撇了撇嘴，“在相公心里，哪些是有心机的女子？顾爽，还是穆棉？亦或是那个爱笑的尤盼儿？”
    纳兰康呵呵一笑，“为什么没有寒姬？”
    乐仙走了过来，俯下身，低声道，“你觉得寒姬有心机？”
    纳兰康笑了笑，“你说呢。”
    “有人说，顾爽曾经有孕，可是后来意外小产，是寒姬暗中害她。”乐仙怂了怂肩。
    纳兰康摇了摇头，“不是，寒姬没那个胆子。”
    乐仙垂眸，“那你为何不彻查清楚，为顾爽做主，也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我当时已经说了，未娶嫡妻前，所有侧室不得有孕。”
    乐仙心里一怔，她暗道，纳兰康这么说的意思，是否是顾爽的事是他暗中动的手。
    “公主，驸马，翠霜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乐仙回到镜前，坐了下来。
    翠霜躬身行礼，“公主，相公。”
    乐仙听到相公二字，微微皱眉。
    纳兰康撇了撇嘴，“刚说起你，你便来了，公主说我们俩有缘。霜儿，你觉得呢？”
    翠霜满脸娇羞，她连忙垂下头，“公主殿下说是，便是。”
    纳兰康拉起翠霜的手，“之前罚你跪了一晚上，也算是重了。今晚，我去你那里。”
    说着，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乐仙，却见她面不改色。
    翠霜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对荷包，荷包上绣了平安二字。
    “这是翠霜为公主和驸马绣的，祝公主和驸马举案齐眉，平安喜乐。”
    纳兰康接过其中一个，仔细瞧了瞧，绣工一流，确实是用了心的。
    翠霜走到乐仙身旁，跪了下来，双手捧着另一个荷包给乐仙。
    乐仙看了看，微微一笑，“有心了。”
    身旁的丁香接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公主，驸马，寒姬姨娘头疾发作，郎中看过了，说是有些严重。”
    乐仙看了看纳兰康，见他面不改色。
    “传本宫的话，去找位御医来，好好为她瞧瞧。”
    “是。”
    纳兰康抿了抿唇，“寒姬不过是舞姬出身，公主让御医为她诊治，妥当吗？”
    翠霜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人命关天，寒姬就算出身不高，也是驸马的女人啊。”
    纳兰康瞪了她一眼，垂眸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乐仙笑了笑，“翠霜真是可怜，熬夜绣了荷包，没想到一句话又惹相公不快。”
    纳兰康脸色一沉，“翠霜不太懂规矩，公主要好好管教她。”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翠霜一脸失落，“公主，是我又说错话了吗？”
    乐仙抿了抿唇，“是你太善良了，寒姬本就与你过不去，你还这么担心她的安危。”
    翠霜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在这个府上，只有公主是幸福的。”
    “幸福？”乐仙眼神深邃。
    此时，酒楼中，小钗津津有味的吃着各色美食。
    郑忆罗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轻呼一口气，心里暗道，她多么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忆罗。
    曾经，她沉浸在医书里不可自拔。而那时的自己，心无旁骛。没有失望与哀伤，没有想念与纠结。
    “姐姐，你怎么了？”小钗挑眉。
    郑忆罗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傅岩缓缓问道，“郑姑娘，你何时回王府？”
    小钗瞪大了眼睛，“王府？”
    郑忆罗脸色微沉，“我会暂居在罗府。”
    傅岩咳嗽了一声，“怎么，与燕王殿下吵架了吗？”
    小钗眼神懵懂，“姐姐，是王爷的女人？”
    郑忆罗轻呼一口气，“我是我自己的，燕王殿下，我高攀不起。”
    傅岩话锋一转，“小钗姑娘，有何打算？”
    秦小钗咬了咬唇，“姐姐愿意收留我，我以后就跟着姐姐，她去哪里，小钗就去哪里。”
    说完，抬眸去看郑忆罗的脸色。
    郑忆罗笑了笑，“我说过，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这么乖巧可爱，谁都会喜欢你的。”
    傅岩抿了抿唇，“小钗孤身一人，总住在客栈，有所不妥。郑姑娘，不如先带她回罗府吧。”
    郑忆罗点了点头，“好，小钗，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回罗府。”
    他们从酒楼出来后，便去客栈结房。
    “姐姐，你坐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收拾东西。”小钗高兴的说道。
    郑忆罗点了点头。
    小钗转身上了楼，此时，有个年轻的道姑走进客栈，客栈老板还以为她是来化缘的，刚想打发她，那道姑拿出一锭银子，“有房间吗？”
    老板接过银子，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你运气真好，本来房间满了。有位姑娘刚刚退房，正在收拾东西呢，她下来，你就可以上去。”
    郑忆罗知道，老板说的是小钗。
    那老板让那位道姑坐着等一下，“听你的口音，是从平南来的吧？”
    道姑垂眸，沉声道，“是。”
    她突然抬眸，看了看老板，“你可知道，燕王府怎么走？”
    老板一怔，“你想去燕王府？”
    那道姑点头，“去见一位故人。”
    郑忆罗一愣，她仔细端详这位道姑，倒是觉得她的眉眼和小钗很像。
    “姐姐，我收拾好了。”小钗手里拿着包袱，急步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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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梅花儿


郑忆罗提醒道，“小钗，你腿伤还没好，慢着点。”
    老板笑着对道姑说，“就是她，刚刚退了房，楼上左手边第一间，你可以直接上去。如果你需要打扫的话，就再等等，我让人清扫一下。”
    小钗冲着道姑笑了笑，“其实不用清扫的，我收拾的很干净。”
    那道姑淡淡一笑，微微颌首。
    郑忆罗终是忍不住好奇，“请问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那道姑一甩拂尘，“法号梅生。”
    郑忆罗挑眉，“梅生道长，认识燕王府的人？敢问是哪一位？”
    梅生垂眸，沉声道，“就是燕王。”
    郑忆罗一愣，“你与乐霖相识？”
    梅生的身子一僵，她看了看郑忆罗，知道能直呼乐霖本名的，一定与他关系亲近。
    “贫道上楼了。”梅生转身就往楼上走。
    郑忆罗皱了皱眉，又坐了下来。
    小钗看了看她，转头冲着伙计道，“小二，来壶茶。”
    “来了。”
    小钗放下包袱，坐在她身旁。她缓缓低声道，“姐姐，你是在想，那位道姑和燕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吗？”
    郑忆罗深吸一口气，“不过有些好奇罢了。”
    小钗笑了笑，“想来那位燕王殿下一定英俊不凡，才会让姐姐倾心。”
    郑忆罗没有否认，她大口饮了一杯茶。“我们走吧。”
    小钗拉住了她，“既然姐姐想知道那位道姑跟燕王殿下是什么关系，不妨直接去问她。也许，是燕王殿下曾经对她有恩。”
    郑忆罗犹豫了一下。
    小钗接着说道，“走吧，姐姐。王府哪里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许姐姐可以帮她呢。”
    郑忆罗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上了楼，冲着之前小钗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开了，郑忆罗看到了褪去道姑袍的梅生，秀发披肩，浅杏色的衣裙衬的脸庞更加白皙。只是双眼像是哭过，红红的。
    一时间，郑忆罗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
    秦小钗连忙说道，“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我姐姐认得燕王府的人，如果你想进燕王府，我姐姐也许可以帮忙。”
    梅生叹了一口气，“里面坐吧。”
    郑忆罗仔细打量梅生，觉得她年纪轻轻，又长的如此清秀可人，不知道为何看破红尘，做了道姑。
    梅生为他们沏茶，用的是她从平南带来的茶叶，清新淡雅。郑忆罗觉得她从前应该是位大家闺秀。
    “敢问梅生道长，之前的本名叫什么？”郑忆罗挑眉。
    梅生一怔，没有回答。
    小钗咳嗽了一声，“姐姐，我听说修行之人，都已经跟前尘了断了，是不愿意提起之前的本名的。”
    郑忆罗轻哼一声，“果真如此的话，梅生道长也不会千里迢迢来京都了。”
    其实她想说，也不会大费周章来见燕王了。这个时候，郑忆罗已经认定她和乐霖一定有感情牵扯。
    梅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小女姓钱，名梅花。家里人都唤我梅花儿。”
    “梅花儿？”郑忆罗咬了咬唇，“你和燕王殿下有什么过往？”
    钱梅花瞬间泪水滑落，“我与燕王殿下自小青梅竹马。”
    这句话一出，郑忆罗脸色突变，“这么说，你一定是哪位大臣的千金咯？”
    钱梅花点头，“我的祖父曾任平南的太傅。”
    小钗疑惑，“你是官家小姐，怎么后来去做了道姑？”
    钱梅花垂眸，“乌罗郡主之死，龚家被灭满门，我祖父也被牵连，革职查办。”
    郑忆罗叹了一口气，“后来呢？”
    钱梅花哽咽道，“富贵如烟云，曾经攀附钱家的那些人，都来看钱府的笑话。我与二王子乐霖本是要定亲的，结果亲事也作罢了。”
    小钗眨了眨眼，“你是忘不了燕王殿下，所以千里迢迢过来看他吗？”
    钱梅花缓缓闭上眼，泪水不停滚落，她点了点头。
    郑忆罗心里不舒服，急步走出客栈，小钗急忙跟着她。
    “姐姐，你慢点。”突然，她险些摔倒，郑忆罗这才止住脚步。
    两人漫步在街上，小钗缓缓问道，“姐姐，是喜欢燕王殿下吗？所以听到那个钱小姐说想念燕王殿下，是他的青梅竹马后，就不高兴了？”
    郑忆罗抬头看了看天空，缓缓说道，“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遇到一位锦衣公子，对他一见钟情，为他背叛师门，可是他却对我隐瞒身份，一去不回。最后，我才知道他是平南的二王子，也就是现在的燕王。”
    小钗叹了一口气，“燕王殿下负了姐姐，姐姐还愿意原谅他？”
    郑忆罗点头，“是的。”
    两人回到罗府，发现乐霖就在府里等忆罗。乐霖说累了，不想再哄她，可是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忆罗，你怎么才回来，到底去哪儿了，燕王殿下等你很久了。”罗鑫看了看小钗，“她又是谁？”
    “我叫小钗。”
    秦小钗甜美的声音引起乐霖的注意，他一抬眸，看到小钗乖巧的模样。
    他冲着小钗笑了笑，“忆罗，她是你新收的丫头吗？”
    郑忆罗抿了抿唇，“她是我义妹。”
    “怎么没听你说过？”乐霖挠了挠头。
    秦小钗微微一笑，“我与姐姐刚刚相识，我在街上摔倒，是姐姐帮了我，还愿意收留我在身边。”
    卢氏厉声道，“没规矩，见到燕王殿下，还不跪下行礼。”
    秦小钗连忙跪了下来，不敢起身。
    乐霖笑了笑，亲自过来扶她，“快起来吧，既然是忆罗的干妹妹，就是本王的小姨妹。”
    秦小钗微微一笑，她本就生的秀美，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
    乐霖看着她，撇了撇嘴。
    郑忆罗咳嗽了一声，“王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鑫拉着卢氏离开，“忆罗，好好陪着王爷说话。”
    乐霖轻呼一口气，“这是本王想问你的，你之前来王府找本王，到底有什么事。”
    郑忆罗沉声道，“有人想见你。”
    “谁啊？”乐霖皱了皱眉。
    郑忆罗深吸一口气，“你的青梅竹马，钱梅花。”
    乐霖听到钱梅花这个名字，身子明显一僵，半晌儿才说道，“梅花儿？她没死，她来了京都？”


第五百七十一章 发簪


第2368章
    唰唰唰——
    “快快快，快点，再快点啊，不行了，要死了！”
    陆烟瑶被林炎抱着，眼睛死死盯着身后的大鲨鱼，紧张的大叫。
    林炎气喘吁吁，但是内心相当无语。
    这小妞的叫声，也太那啥了，被不知道的人听到，还以为两人在做什么往复运动呢！
    但情况确实凶险，大鲨鱼对林炎和陆烟瑶大概是仇深似海，要报杀父之仇，不仅在后面狂追，还疯狂大骂，骂得还贼难听。
    什么狗男女啊，人类中的渣渣，茅坑里的蛆，当真是没有下线，听得林炎青筋狂跳，陆烟瑶更是七窍生烟。
    这么大一头鲨鱼，实力还那么强悍，怎么样也是生物链中比较高端的存在，看它刚才抬手灭杀近千修士的场面，更是大佬级别。
    结果
    在林炎和陆烟瑶身后，直接变成了骂街的东西。
    这太措不及防了，明明是个高手，一下子形象大跌，尽管它是生活在无尽海域中的不死妖兽，可这节操
    “轰——”
    林炎站住，凝聚真元，背后浮现巨大的法相，是一尊怒金刚，身高百丈这种法相，林炎曾经在地球炎黄国的中海释放过，被世人牢记，成为一桩美谈。
    现在，他再次使用。
    金刚法相抬手，气势万钧，狠狠一掌大白鲨砸落。
    “佛宗法相？”
    “哼，一个破金刚就想阻止我，去死吧，蝼蚁！”
    大鲨鱼毫不畏惧，直接一掌拍下来。
    顿时，法相被打破，缓缓倒下，渐渐消失。
    但是，现场失去了林炎和陆烟瑶的身影。
    是幻觉？
    不，是假象！
    “可恶！”
    “你们这对狗男女，凶手，我一定要吃了你们！”
    大鲨鱼大叫，神念锁定林炎的方向，继续追击。
    终于，林炎看到了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古城。
    陆烟瑶无比震惊“这是哪里？”
    林炎如实告知。
    陆烟瑶惊呼出声“我的天，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传闻是上古最后那个年代中，实力最强的种族，这个种族的人，听说体内流淌的是神血，可以追溯到太古，也是上古时代，最后一战的主力没想到，沉没在这里。”
    林炎惊讶“你知道的不少。”
    陆烟瑶道“这种典籍，我们碧游宫里有不少，毕竟我们碧游宫也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超级门派，曾经跟叶、凰大帝并肩作战”
    只是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被碧游宫驱逐，还有追杀，心都凉了。
    林炎则是直接朝七十二都天戮仙阵冲去。
    “呜呜呜——”
    大鲨鱼庞大的身体急停，停在亚特兰蒂斯古城的外围，红着眼睛，不停游弋，但似乎有很大的顾忌，不敢靠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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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忆往昔


“安妮，这里没有你喜欢的衣服吗？”
    趁着何卉去换衣服的功夫，孙子秋对安妮询问道。
    安妮摇了摇头，坦然的笑了笑，“这里的衣服太贵了，不适合我。”
    两位男士听了，都略生感慨。
    穷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贫穷。
    像安妮如此真实的女孩，真的不多见了。
    “你这话我可不赞同，我觉得你完全配得上这里的任何一件衣服。”
    孙子秋意味深长道，
    安妮礼貌性的对他微微一笑，给陈良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
    “呀。”
    突然，一阵惊叫声从试衣间的方向传来，是何卉的声音。
    “这裙子怎么是破的？”
    安妮三人闻言对视一眼，随即走了过去。
    “小姐，这不可能，我们的衣服都是经过严格审查，不可能出现残次品，而且您刚才试穿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导购员焦急的解释。
    “那是我刚才没注意，换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侧边居然线口裂了一个口子。”
    “怎么回事？”
    孙子秋看向自己的女友。
    何卉拿着那条裙子，立即道“你们看，这裙子是坏的。”
    的确。
    陈良几人看去，很快就发现这条裙子确实裂了一个小口。
    这种情况，就算放在普通店铺，都是严重的过失，更何况这种国际大牌了。
    导购小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可能，取衣服的时候我检查过，当时是完好的。”
    “你的意思是这裙子是我弄坏的了？”
    何卉怒声道。
    陈良无声的看向刚才也穿过这条裙子的安妮。
    安妮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我刚才穿的时候，是好的，也可能是我刚才没注意看。”
    “你们说这裙子是好的，可现在分明是残次品，你们华伦天奴好歹也是国际知名品牌，难道就这么故意陷害消费者吗？”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没有这个意思？”
    何卉咄咄逼人，“你非说这裙子刚才说好的，不就是想说是我把你们衣服弄坏了吗？想讹人就直说。”
    “小姐，我们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条裙子在试穿之前，可以保证绝对是完好无缺的。”
    “那你的意思不还是怀疑我？除了我试穿过，还有……”
    说到这，何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安妮看来，迟疑了一会，慢慢开口道“安妮，你刚才也穿过这条裙子，不会是你……”
    陈良眼神闪动了下。
    他还以为真是什么质量问题，没想到……
    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见何卉居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猝不及防的安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慌了。
    毕竟这裙子可价值不菲。
    “我穿的时候，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安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栽赃给我吗？就算是你不小心弄坏的，你也可以直说，我想人家华伦天奴这么大的牌子，也不会太为难你，你将坏衣服丢给我，这……”
    随着何卉的话，孙子秋皱着眉，忍不住朝不知所措的安妮看了眼。
    以他对安妮的了解，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可是这裙子可价值十二万，假如真是安妮不小心弄坏了，又不想赔偿，不一定不会做出找人背锅的事情来。
    “真的不是我……”
    安妮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解释，心里的着急全部写在了脸上。
    “这样吧，既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谁造成的，那么大家都承担一定责任，我看这个破口也不是太大，重新缝合一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裙子十二万，一方承担四万，安妮那份我出，等于说这裙子八万，我还是把它买下来，你看怎么样？”
    孙子秋看向导购小姐。
    这种人就是聪明人，貌似吃亏，舍己为人，实际上把好处都沾了。
    本来十二万的裙子只花八万不说，还让安妮欠了他一笔大人情。
    “子秋……”
    何卉似乎不满他这样的做法要说些什么。
    可孙子秋面无表情，无声朝她看了一眼，何卉抿住嘴，顿时不再说话了。
    “先生，这……我无法做主。”
    导购小姐表情为难。
    “没关系，你可以去咨询你们店长或者经理，如果你们能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那也行。”
    孙子秋微笑道，从容的言行举止展现出不凡气度。
    同样是装逼，有些人装成了煞笔，可看看人家。
    “算了，这条裙子原价我买了。”
    安妮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目光。
    她不知道这裙子究竟是谁弄坏的，她也不想欠孙子秋人情。
    十二万虽然贵，但以她经济实力，也不是完全承受不起。
    反正这裙子自己也比较喜欢，就当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此时此刻，安妮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安妮，这裙子可是坏的，你原价买不是亏了吗？”
    孙子秋好心提醒。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妮勉强一笑，话虽这么说，但这条裙子，她肯定是不会在孙子秋和何卉面前穿的。
    何卉什么都没说，眼底暗藏冷笑。
    “去哪买单？”
    安妮看向导购小姐。
    “不用了，这条裙子我已经买下来了。”
    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陈良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开口，让安妮为止一愣。
    “你买了？”
    陈良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买的？”
    迎着安妮惊诧的眼神，陈良笑着解释道“就在你刚才试衣服的时候。”
    安妮红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孙子秋的脸色微微一变，看着“其貌不扬”的陈良，眼神有些阴郁。
    走眼了啊。
    何卉的神态变化的更加明显，脸色相当难看。
    她演了这么一大出，为的就是能不丢面子的放弃这条裙子的同时让安妮出丑，谁知道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这家伙居然这么有钱？
    “呵呵，安妮，你这老同学对你可真够舍得的，真让人羡慕。”
    何卉虚伪的笑了两声。
    安妮没说什么，可心里清楚，或许过不了多久，公司里恐怕就会传遍自己的流言蜚语了。
    。阅址


第五百七十三章 缘断缘续


次日一早，客栈外，围了很多兵。
    客栈老板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双腿发抖。他以为是客栈里哪个住客犯了事。
    陈成款步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客栈，“老板呢？”
    老板赶紧跑了过来，“不关我的事啊，爷。”
    陈成挑眉，“你这客栈里，是否有位从平南来的女客？”
    老板一怔，吞吞吐吐的答道，“是有位从平南来的，刚刚住下，她，她是位道姑。”
    陈成听到道姑两个字，接着问道，“长的如何？”
    “眉清目秀的。”
    陈成轻呼一口气，“她住哪个房间？”
    “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陈成摆了摆手，“除了那间，将客栈里其他住客都请出去，我家主子要过来。”
    老板抱拳，低声问道，“敢问你家主子是？”
    陈成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燕王。”
    房间里，钱梅花听到外面有声音，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她缓缓起身去泡了一壶茶。
    没过多久，有敲门的声音，钱梅花长呼一口气，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乐霖一身白色锦衣，剑眉星目，眼波流转，“不请我进去吗？”
    相比乐霖光鲜的锦衣玉缎，钱氏女则是一件灰蓝色的道姑袍，衬的她的眸色更加暗沉。
    乐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头上戴着那支梅花簪，他笑了笑，温柔的目光拂过去，钱梅花连忙垂下头。
    “你怎么做了道姑？”乐霖缓缓开口。
    钱梅花淡淡一笑，“钱家不能接受一个失了清誉的女儿。”
    乐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你可知道，当时母后做主，已经答应了让我娶你。”
    钱梅花神色复杂，两行泪流下，“梅花儿命薄，受不起王权富贵。”
    乐霖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是我对不起你。钱家后来的事，与我无关。”
    钱梅花点头，“嗯，我知道，与你无关。”
    她倒了两杯茶，一杯摆在乐霖面前，另一杯拿在手里。
    “难得有缘再相见，王爷，喝茶。”钱梅花缓缓说道。
    乐霖望了望眼前的茶杯，没有伸手。
    钱梅花话锋一转，“二王子如今成了皇子，身份更为尊贵，梅花儿更高攀不起了。”
    说着，拿着手里的茶杯碰了一下乐霖眼前的茶杯，示意乐霖饮茶。
    就在她要将茶一饮而尽的时候，乐霖突然出手，打翻了她手里的茶杯。
    钱梅花突然哭喊着，拔下发簪向乐霖刺了过来，乐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发簪掉到了地上。
    门外陈成等人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乐霖厉声道，“都出去。”
    陈成有些为难，上次乐霖在府中遇刺的事，差点让他丢了命。如果再出什么事，他如何跟皇上皇后交待。
    乐霖加重了语气，“滚出去。”
    “是，王爷。”
    罗府，小铃铛来找郑忆罗，郑忆罗看她一脸慌乱。“出什么事了？”
    小铃铛轻呼一口气，“王爷昨晚失眠，说是你跟他说，钱梅花在京都。是不是？”
    郑忆罗点头，“确实是我说的，她的确来了京都，在客栈里。”
    小铃铛咬了咬唇，“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很可能是去见她了。”
    郑忆罗撇了撇嘴，“那又关我什么事，王爷自己想去见她。”
    她以为小铃铛是因为生了醋意，所以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小铃铛一跺脚，“你可知道，钱梅花恨王爷，想杀他的心都有。”
    郑忆罗一惊，“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说，跟王爷青梅竹马的。”
    小铃铛气的脸通红，“什么青梅竹马，胡说八道，我才是跟王爷青梅竹马。”
    郑忆罗抿了抿唇，急步走了出去。
    小铃铛跟在她身后，“等等我。”
    其实小铃铛本可以自己追过去，但是她知道乐霖的脾气，怕他不高兴，所以这才绕到罗府，要把郑忆罗也拉上。
    两人急忙赶到客栈，看到陈成皱着眉头。
    “侧妃娘娘，你们可来了，出事了，那个钱氏女意图行刺，可是王爷不让我们进去。”陈成急声道。
    郑忆罗脸色一变，直接闯了进去。
    只是，眼前的情景，让她瞬间心碎。
    乐霖紧紧抱着钱梅花，钱梅花哭的泣不成声，乐霖软语安慰。
    见到有人闯入，钱氏女哽咽道，“唐乐霖，你放开我。”
    乐霖冷眼看了看闯进来的郑忆罗和小铃铛，厉声道，“你们出去。”
    郑忆罗闪着泪光，凝眉望向乐霖。小铃铛瞥了钱梅花一眼，眼里透着不屑。两人都没有马上退出去。
    乐霖升起一丝怒意，将钱梅花抱的更紧，“你们耳朵聋了？给本王出去。”
    郑忆罗脸色一冷，转身离开房间，小铃铛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出来。
    郑忆罗头也不回的走了，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得浑身无力，脑海里不停闪现刚刚乐霖的绝情。
    那些今生所有和乐霖的回忆，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她决定把它们尘封起来。
    回到罗府，秦小钗看到满脸泪痕的郑忆罗，一脸愕然，“姐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说燕王的侧妃过来了，随后，你便与她一起出去了。
    郑忆罗拭了拭泪，“小钗，我有点不舒服，我回房间休息了。”
    秦小钗皱了皱眉，“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三个字，像是用光了郑忆罗所有的力气。
    一夜无眠，次日天还没亮，郑忆罗便走到院子里，静静地等待日出。
    当阳光投来的那一刻，她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姐姐，你起的这么早？”秦小钗缓步走了出来。
    郑忆罗缓缓说道，“我已决定，要离开京都。你如果要留下来，我相信傅岩将军会帮你安排。如果你想跟着我，便跟我一起走吧。”
    秦小钗微微一怔，“姐姐是跟王爷吵架了吗？”
    郑忆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只是看清楚了很多。”
    秦小钗轻呼一口气，“好，我跟姐姐一起走。”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要离开罗府。
    罗鑫和卢氏急步走了过来，“这是要去哪儿啊？罗儿。”
    郑忆罗沉声道，“离开京都。”


第五百七十四章 放手


郑忆罗和秦小钗刚出罗府，就见傅岩急步赶来。
    “朱天赐找到了。”
    郑忆罗一怔。
    傅岩注意到郑忆罗和秦小钗带着包袱，他缓缓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秦小钗连忙说道，“我和姐姐要离开京都。”
    傅岩轻呼一口气，“郑姑娘，还是坚持要离开？”
    郑忆罗点点头。
    傅岩叹了一口气，“当初姑娘说要离开京都，傅某请求姑娘多留三日。如今，自是已逾三日之期，傅某无颜再求姑娘。”
    郑忆罗犹豫一下，“算了，我跟你去一趟吧，我做事不喜欢有始无终。”
    傅岩闻言一喜，“多谢姑娘。”
    简陋的房屋外，朱天赐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小玉，我对不起你，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一生啊，我现在也是追悔莫及。”
    朱天赐倒是流了那么几滴眼泪，傅岩陡然升起怒意，“追悔莫及？你有良心吗？你若有良心，之前就不会跑。”
    朱天赐狡辩道，“我是怕自己出了事，没人照顾我的妻儿。”
    郑忆罗走上前，“傅将军，别与他多说了。错已铸成，就算他真的追悔莫及也无用。如果他铁石心肠，无论你如何说，他也不会觉得有一丝痛。”
    傅岩神色一敛，摆了摆手，“把他带进去。”
    朱天赐进了房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傅小玉一直住在这里。
    房间已经破败不堪，朱天赐一眼看到床榻上那个白发妇人，他倒吸一口气，完全没有认出来她就是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情缘的官家千金。
    傅小玉缓缓睁开眼，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出现的朱天赐。
    朱天赐几步上前，跪了下来，“小玉，我回来了。”
    傅小玉看到他如今仍然相貌堂堂，而自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
    她费力的转过身，背对着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
    朱天赐哭的呼天抢地，“小玉，其实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我离开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跟着我只有吃苦，我想让你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啊。”
    傅小玉浑身发抖，只能发出呜呜声，却说不出话来。
    朱天赐当初跟傅小玉在一起，有一方面，也是贪图傅家的权势。他妄想攀龙附凤，做傅家的乘龙快婿，只是他没想到，傅家宁肯把傅小玉逐出家门，也不肯接受他俩的事。
    傅小玉更是要骨气，走出傅府的时候，什么都不肯带，连衣物和首饰都没有带出傅家。
    她告诉朱天赐，让他相信自己，一定对他不离不弃，就算过苦日子也心甘情愿。只是她不知道，朱天赐可不想跟她一起过苦日子。
    刚开始，朱天赐还以为傅家绝对不会放任她流落在外而不管，所以还装模作样跟她过了一段时间清苦的日子。
    只是后来，他彻底没了指望，便开始嫌弃起傅小玉来。只是无论他对傅小玉的态度如何恶劣，傅小玉都坚持她承诺的那样，对他不离不弃。
    最后，他便直接抛弃了傅小玉。
    郑忆罗缓步走了过来，她神色清冷，一字一句道，“朱天赐，你真心爱过傅小玉吗？”
    朱天赐一怔，背过身去的傅小玉身子明显一抖。
    朱天赐刚要开口，郑忆罗加重了语气，“请求你，说实话。”
    朱天赐看了看傅小玉满头花白的头发，忆起两人在一起时，傅小玉的一片痴心。
    郑忆罗咬了咬唇，“看在她痴心守候的份上，不要再骗她。”
    朱天赐缓了缓心神，“小玉，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对我的真心我也清楚，但是，我对你并无男女之爱。”
    傅小玉猛然转过身体，手指着朱天赐，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她忍受了清贫、病痛、孤独，她为了自以为是的情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傅小玉一度哽咽，最后竟然说出了一个模糊的滚字。
    门口的傅岩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来，“姑母，姑母。”
    他摆了摆手，让人把朱天赐带了下去。
    看到傅小玉，郑忆罗又想到了自己，自己何曾不是一厢情愿，她为了乐霖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乐霖对她的爱并没有那么深啊。
    如果乐霖爱她，当初就会带她一起回平南的，但是他没有。她得知他的王子身份后，她告诉自己，也许乐霖有苦衷，不能带她回平南，怕被自己的父王母后责怪。
    可是后来，她知道乐天的王妃明娴，就是一开始被带回平南的，而明娴出身江湖。
    如果乐霖爱她，在她欢喜的赶到京都，想见他的时候，他便会现身想见的，但是他没有，他为了张依依，犹豫再三，才赶到城门来送她走。而乐霖来送她，都让她十分感动。
    如果乐霖爱她，她再次来到京都，在燕王府呆了这么久，不会还无名无份。乐霖从未开口说要娶她，如果他爱她，又怎么会这样。
    他担心乐霖的安全，闯入客栈的房间，看到乐霖深情款款的抱着钱氏女。而对于她的闯入，乐霖下意识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郑忆罗的泪水滑落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傻了，不要再抱着期望，否则，她就是第二个傅小玉。
    她缓了缓心神，让傅岩准备好笔墨，她挥手写下了一个药方。
    “傅将军，小女能力至此。按这个方子抓药，令姑母能不能完全恢复，就看她自己了。”
    傅岩拿着药方，欲言又止。
    郑忆罗笑了笑，“怎么，还有事？”
    傅岩抿了抿唇，“郑姑娘非走不可吗？”
    郑忆罗微微抬眸。
    傅岩轻呼一口气，“郑姑娘医术高超，留在京都，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他顿了一下，“傅某不知道姑娘和燕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真的放下了一个人，留在那里都无所谓。如果没有真正放下，离开也只能是逃避。”
    郑忆罗微微垂眸，话锋一转，“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劝说傅家长辈，接受令姑母。这样，对她的恢复很有帮助。”
    傅岩点头。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朝堂


纳兰府，乐仙正在梳妆，半夏突然急步过来禀报，“公主，皇后娘娘让您马上进宫一趟。”
    乐仙微微抬眸，因为路小妹平时不会起的那么早。
    半夏凑近，“殿下，听闻二皇子天还没亮就进宫了，说是要娶钱氏为正妃。”
    乐仙皱了皱眉。
    轿辇还没到宫门，副相邱昊泽就半路出现，乐仙坐在轿辇里，邱昊泽隔着辇纱跟她说话。
    “五殿下，有道是红颜祸水，没想到钱家还留下了那个冤孽。二殿下一定不能娶她为正妃，否则当初弹劾钱氏一族的那些重臣，如何安心啊。”
    乐仙半晌没有说话。
    当然，邱昊泽也是在为自己考虑，因为当初极力除掉钱庸的人，正是他。
    他见乐仙没有表态，有些心急，额角的汗都出来了。
    “五殿下，若是钱氏女做了燕王正妃，日后又诞下皇孙，那将后患无穷啊。”
    乐仙微微一笑，“师傅，提醒您一句，如果朝中有人反对立钱氏女为燕王妃，您切不可参与。”
    说完，乐仙便让轿辇前行，直奔宫门。
    泰辰宫，路小妹坐在那里，脸色沉郁。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怎么就不能答应了。当初您不是已经做主，让儿臣娶她了吗。若不是她突然失踪，早就成儿臣的正妃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路小妹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当时犯了错，闯了祸，母后让你承担责任。”
    乐霖点头，“是啊，儿臣现在就是要承担起责任。梅儿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儿臣必须照顾她，爱护她，给她尊荣和富贵。”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你正妃的位置会一直留给过了世的张氏吗？这才多久，就把她忘了？你说，你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张依依。”
    路小妹顿了一下，秋月奉上一杯茶，路小妹饮了一口，接着说道，“你若不是当初非要把张依依娶了，她也许还不会死呢。”
    这句话触及到了乐霖的隐痛，他本是跪着的，突然站了起来，“儿臣看，母后反对，是怕玲姨和小铃铛不高兴吧。”
    路小妹一怔，“没错，本宫就是觉得你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
    乐霖长呼一口气，紧皱着眉头，“如果小铃铛觉得在燕王府受了委屈，本王就放她离开。”
    路小妹陡然升起怒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唐乐霖。”
    此时，乐仙走了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路小妹缓了缓心神，“宁宁，你二哥，又开始任性胡为了。”
    乐霖急声道，“五妹，你快帮二哥劝劝母后。”
    乐仙抿了抿唇，“母后，二哥要娶钱氏，父皇是什么意思？”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父皇上朝了，说是等他下了朝再说。”
    乐仙笑了笑，“那就等等吧。”
    此时，朝堂之上，有人提出，在京都发现钱氏余孽钱梅花。
    “皇上，钱氏一族谋逆，已满门被诛。如今发现漏网之鱼，请求皇上下令，立刻赐死那个钱氏女。”


第五百七十六章 杀鸡儆猴


“是啊，是啊，当时钱家谋逆，证据确着，理应全族获罪。只是当时，这个钱氏女不见了，现在她找到了，自然伏法当诛。”
    “对呀，对呀。”
    邱昊泽斜眼看了看朝堂上这些恳求皇上赐死钱氏的人，确实都是那些力主铲除平南本土势力的大臣。
    而他，记得乐仙的嘱咐，并没有参言。
    唐少衡摆了摆手，朝堂上立马安静下来。
    “罗相，你的意思呢？”
    罗铭自然知道，目前这个钱氏女在燕王府，他也听说了乐霖扬言要立她为正妃。
    “皇上，听闻这个钱氏女已经做了道姑。如果她远离京都，一心修行的话，臣觉得，倒是可以给她留一条生路。”
    唐少衡垂眸，“邱相觉得呢？”
    邱昊泽轻呼一口气，“老臣觉得，罗相所言在理。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修道之人，已经超脱原本的身份。”
    唐少衡点了点头。
    “皇上，万万不可啊，斩草需除根。那钱氏女若是一心向道，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京都？钱氏满门被诛，难保她不怀有怨恨之心。”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姚孟。
    他顿了一下，察看唐少衡的脸色。
    唐少衡抿了抿唇，微微一笑，“今天朝堂之上，怎么所有人关注的都是这个钱氏女。先奏别的事吧。”
    唐少衡当然知道为何大家都在关注这个钱氏女，因为乐霖。而他难以决断，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乐霖。
    姚孟急了，他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皇上，钱氏女包藏祸心，留不得。她迷惑燕王殿下，企图……”
    他还没说完，唐少衡就发了怒，“大胆姚孟，你是想做第二个程林，是不是？”
    “微臣不敢。”
    邱昊泽暗道，“这个姚孟，平时不是鲁莽之人，怎么今天这么蠢。这么多人求皇上赐死钱氏女，可没人敢提燕王一个字。因为谁都知道，皇上疼妻宠子。”
    结果最后，姚孟因触怒龙颜，被停职一年。明显处罚的太重，不过，这也是唐少衡杀鸡儆猴，他最恨被别人裹挟。
    邱昊泽给朝臣们使眼色，大家心照不宣，不再提钱氏女的事。
    刚下朝，身边的人就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等着他呢。
    唐少衡轻笑，急步赶去泰辰宫。
    刚进去，乐霖就连忙磕头，“父皇，求求您了，成全儿子吧。梅花儿，儿臣对不起她。当初是儿臣喜欢她，对她软硬兼施。也是儿臣犯了错，毁了她一生。如今，她的亲人都不在了，她孤苦无依，儿臣必须护她一世周全。”
    唐少衡一撩衣襟，坐了下来，“朕问你，是你提出来，想立钱氏为正妃，还是她自己提出，若是嫁你，必须为正妃。”
    乐霖一怔，微微垂眸，“如父皇所言，是钱氏说，绝对不会与人为侧室。”
    唐少衡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钱氏女也应该知道，若是立她为正妃，会遇到多少阻力。
    乐仙轻呼一口气，“二哥，你与美云嫂嫂商量了吗？她的意思呢？”
    乐霖撇了撇嘴，“她自然不敢反对。”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多情


路小妹斜眼看了乐霖一眼，垂眸道，“那小铃铛呢？她与你青梅竹马，对你一片真情。你用张氏做借口，只纳了人家做侧妃。如今，蒋氏怀有身孕，你又要另娶钱氏为正妃，你让她怎么办。你玲姨白疼你了。”
    乐霖撇了撇嘴，低声道，“说句实话，我对小铃铛确无男女之爱，我能纳了她，还不是看在母后和玲姨的份上。当初纳兰丽婉的事，也是因她而起。”
    乐仙哼了一声，“二哥，那忆罗呢？如今，宁宁也想听句实话。”
    唐乐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当初你们逼我去找千年神草，我也是一片孝心，想把那神草带回来。郑忆罗，她为了我背叛师门，我也很感动，可是对她，我也确实没那么爱。尤其是她妒心太重，若是日后入了燕王府，怕是事情就多了。”
    乐仙呵呵一笑，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二哥，这么说来，你连把她纳入王府的心思都没有？”
    乐霖垂下头，没有否认。
    乐仙厉声道，“那你早些对她说清楚啊，她还一直对你有所期望。”
    唐少衡轻笑，也挑眉问道，“那玉竹呢？你当初可是从别人那把她抢来，硬生生拆散他们。这些年，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给她。”
    乐霖心中对玉竹确实有些愧疚，于是轻呼一口气，缓缓说道，“之前有别的事，没顾上。既然父皇提了，儿臣回去就给她一个名份。”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那个钱氏女，怎么处理？”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今天上朝，他们的矛头都是钱梅花。”
    乐霖一怔，脸色微变。
    唐少衡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霖儿，那个钱氏女，算了吧。念在你对她有情，父皇可以留她一条生路。”
    乐霖闪着泪光，“父皇，不可啊，儿子喜欢她，儿子已经答应了要娶她啊。”
    唐少衡抿了抿唇，“儿子，钱氏一族，满门被诛，你让钱梅花怎么做你的妻子。你也为她考虑一下。你爱她，那她爱你吗？”
    路小妹也说道，“霖儿，那个钱氏女，母后也觉得她是个祸根。她留在你身边，你让父皇母后如何安心。”
    乐霖绷紧嘴角，“儿臣不怕。”
    突然，乐诗缓步走了进来，“二哥，你不怕被她害，我们可为你担心。”
    此时的乐诗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只是相比往日的犀利，如今柔和了几分。
    乐霖微微皱眉，“没事的，放心。”
    乐仙看着他，眼神深邃。她自然知道，乐霖去客栈看钱氏女，被钱氏女刺杀的事。
    乐诗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二哥，我记得从前在平南的时候，你对那个钱氏也没那么爱啊，现在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反对，你还是打算娶她为正妃。”
    乐仙缓缓开口，“钱梅花毕竟是钱氏一族的人，就算她能忘记所有亲人的死，如今朝中的那些大臣也绝对不会忘记当初铲除钱氏一族，他们的助力。二哥，宁宁知道，二哥对哪个女子有了感情，做了决定，怕是谁说什么都无用。但是宁宁还是想提醒二哥，朝臣的阻挠不是重要的，你的其他女人不高兴，也无足轻重。我们最在乎的，是你的安全。”
    乐霖闻言缓了缓心神，“二哥明白。”
    乐仙抿了抿唇，接着说道，“那个梅花儿，也许容颜未变，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毫无心机的千金小姐。二哥，也明白？”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霖儿，母后还是不能答应你娶她。还记得你娶张氏的时候，那个去你府中的刺客吗？就是那个张氏的情人。你可知道母后看你受了重伤，心都碎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母后怎么活下去。”
    说着，路小妹泪水滑落，乐霖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乐霖的眼眶里也涌出泪光，他走近，跪了下来，哽咽道，“母后，儿子知道，这个世上，最疼儿子的就是母后。”
    乐仙咳嗽了两声。
    乐诗嘟嘴，“二哥，还有我们呢。”
    乐霖嗤笑，“是，还有我的两个妹妹。”
    唐少衡撇了撇嘴。
    路小妹轻轻拍了他的额头，“你父皇也疼你，你想想你闯了多少祸，还不是有你父皇帮你撑着。”
    乐霖点头，“是。所以父皇，这次，也应了儿臣吧。”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你娶钱氏也不急于一时，暂且缓一缓吧。”
    乐仙连忙说道，“二哥，听父皇的。父皇的意思，你可明白？”
    她给乐霖使眼色，让他见好就收，这说明唐少衡已经松口了。而且在这个情况下，这么多朝臣盯着，能留下钱氏女的命已经不错了。
    乐霖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连午膳都没在宫里用，直接回了燕王府。他急着见钱梅花。
    可是刚回到府中，小铃铛的丫鬟就请他过去，说是他们的主子大声哭泣，谁劝都没用。
    乐霖脸色一沉，“因为什么？”
    丫鬟不敢说。
    “因为钱梅花？”乐霖咬了咬唇。
    丫鬟这才说道，“您走后，我们主子想去看看钱小姐，可是守卫奉您命令，不准她进去。”
    乐霖垂眸道，“她去干什么？谁让她去的？本王已经下令，谁都不准去打扰钱氏。她明知故犯，本王不惩处她，她还有脸哭。”
    丫鬟跪了下来，“王爷，您过去看看吧，这次真的很严重，奴婢从未见过我们主子这么哭过。”
    乐霖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若是小铃铛有什么事，他母后不会放过他的。
    “真麻烦。”乐霖一跺脚，却还是跟着丫鬟去了小铃铛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小铃铛的哭声。
    乐霖撇了撇嘴，走了进去。
    等她看到小铃铛哭的满脸泪痕，怎么也止不住的时候，还是心软了。
    “到底怎么了？不让你见而已，至于吗？”
    小铃铛厉声道，“我还是府上的侧妃吗？我到底是不是主子？”
    乐霖挑眉，“谁欺负你了？”
    小铃铛哽咽道，“守在梅花院的那些侍卫。他们对我出言不逊。”
    乐霖想都没想，“来人，今日得罪白侧妃的侍卫，杖打二十。”


第五百七十八章 施恩


燕王府里景致最好的一处宅院，是当初张依依嫁过来时的居所。本名叫如意院，现在改叫梅花院，因为这里刚搬进来了新主人，就是钱梅花。
    乐霖让人到处采买稀有的梅花品种，又请了很多有名气的园艺高手进行培植，生怕被移栽的梅花死掉。
    守卫这里的侍卫头领名叫葛敬宗，就是他得罪了小铃铛。
    陈成带人过来，“传王爷口谕，葛敬宗以下犯上，杖打二十。”
    葛敬宗一愣，其他侍卫也是一怔。
    “陈爷，我到底哪里以下犯上了？”
    陈成撇了撇嘴，“白侧妃娘娘是白指挥使和林玲夫人的千金，深得皇后娘娘的疼爱，你也是蠢，得罪她干嘛。”
    葛敬宗脸色一沉，“属下都是依照王爷的吩咐办事，是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梅花院。”
    陈成知道这个葛敬宗固执，做人不灵活，也活该他倒霉，派来看守梅花院。
    他摆了摆手，让人把葛敬宗带下去。
    其他侍卫也都为葛敬宗鸣不平，但是谁也不敢怎么样。
    此刻，突然院子里有人说道，“慢。”
    众人一回头，看到钱梅花款步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多位丫鬟。此时的她已经褪去道姑袍，一身月白色长裙袭地，裙上绣着精美流光的梅花。
    白皙的脸上精致的妆容，额间的梅花妆更是炫彩夺目。
    前面高高挽起的发髻，后面秀发披散。斜戴着双拼翡翠流苏，当然，还有那支宝石梅花簪。
    众人眼里透着惊艳，暗道怪不得王爷非要娶她做正妃不可。除了脸长的好看，那出尘的气质十分少见。
    跟她相比，小铃铛确实逊色不少，只能算长的乖巧。
    众人有些尴尬，因为名份未定，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她才好。
    陈成连忙拜了一下，“钱小姐。”
    众人也都跟着行礼，称呼钱小姐。
    钱梅花看了看葛敬宗，又看了看陈成，“他犯了什么错，要被责打。”
    陈成一怔，随即恭敬的说道，“这是王爷的命令，小的也是奉令行事。还请钱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钱梅花脸色一沉，“你是奉令行事，那他也是奉令行事。你去把王爷叫来。”
    陈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钱梅花的意思，去请乐霖。
    没过多久，乐霖便急步赶来。此时的钱梅花也让他眼前一亮。
    他走上前，柔声道，“叫我来，什么事啊？”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钱梅花瞥了他一眼，垂眸道，“你让葛侍卫守护梅花院的安全，他便也算梅花院的人，如今，有人要责罚梅花院的人，我不该过问吗？”
    乐霖窃喜，钱梅花的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梅花院的女主人，也间接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女人。
    他摆了摆手，“陈成，你怎么办事的，处置梅花院的人，居然没有问过女主人。”
    陈成连忙说道，“小的知错。”
    钱梅花抬眸，“葛侍卫到底犯了什么错，王爷要杖打他。”
    乐霖轻呼一口气，“他出言顶撞白侧妃。”
    钱梅花冷笑，“白侧妃？就是小铃铛吧。”
    乐霖看了看她，“梅儿，小铃铛想过来看看你。”
    钱梅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怎么敢劳烦侧妃娘娘过来看我，我该向她请安才对。”
    乐霖轻笑，“她年龄比你小，要叫你姐姐。理应她来跟你请安。”
    钱梅花抿了抿唇，“名不正则言不顺，她是侧妃，我什么也不是。”
    乐霖轻呼一口气，“我已经进宫，跟父皇母后说了，要娶你为正妃。”
    “正妃？”钱梅花挑眉，“你堂堂二皇子，怎么可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王妃。”
    乐霖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我父皇娶我母后的时候……”
    他咳嗽了一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我记得，在平南的时候，你和小铃铛不睦，以后都在一个府上，你们还是和好吧。小铃铛就是有些孩子气，被玲姨宠的，她心地不坏。”
    钱梅花神色一敛，“把气撒在别人身上，非要打无辜的人二十杖，也叫心地不坏？”
    乐霖连忙说道，“那是本王的意思，跟小铃铛无关。”
    钱梅花冷冷的看向他，指了指葛敬宗，“他是按照王爷的命令，不准小铃铛进入梅花院，有何过错？”
    乐霖脸色微沉，瞥了一眼葛敬宗，“算了，看在梅儿为你求情的份上，本王今天就饶了你，好好守护梅花院的安全。”
    “是。多谢王爷，多谢钱小姐。”
    乐霖听到“钱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皱了皱眉。
    云月阁里，蒋夫人嘱咐美云不可招惹钱氏，如今她怀有身孕，生下皇孙才是最重要的。“你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跟你说，无论遇到何事，千万要忍耐。那个钱氏女，现在是王爷的心头爱，风头正劲，招惹不得。”
    蒋美云哼了一声，“记住了。”
    蒋夫人接着又说道，“美云啊，你爹其实很牵挂你，他就是嘴上不说。知道你有了身孕，他高兴的一晚上没睡。”
    蒋美云咬了咬唇，“他是希望我生下皇孙，蒋家日后便有了倚仗吧。”
    蒋夫人撇了撇嘴，“心疼你的孩子，不就是心疼你嘛。”
    蒋美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冷落和伤害，美云难以忘怀。
    她垂眸道，“其实无论是男是女，我都高兴，王爷也会高兴，只要平安就好。”
    蒋夫人一怔，“必须是皇孙，美云啊，这可关系到以后继位的问题。”
    蒋美云微微一笑，“娘，你知道女儿，天生愚钝，我也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份心机。我只想过自己舒心的日子。如今能怀上身孕，已经是上天垂怜，人不可以太贪心。”
    蒋夫人点点头，“也对，都说傻人有傻福。你看杨氏母女，百精百灵的，到头来，一场空。”
    蒋美云笑了笑，“不是有蒋达吗？他可是爹的指望。”
    蒋夫人撇了撇嘴，“他是指望不上了，整天和他那些朋友花天酒地。你爹想为他寻一门好亲事，都做不成。”
    情贵独钟


第五百七十九章 自负


小铃铛听说钱梅花求情，乐霖免了葛敬宗的杖责，对她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丫鬟敬红提醒，“娘娘，还记得老爷的嘱咐吗，遇事切勿心急。有事回去跟他和夫人商量。”
    小铃铛摇了摇头，“不能跟爹娘说，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
    她顿了一下，皱眉道，“这么多年，都没有踪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既然已经做了道姑，为什么又要还俗？为什么要嫁给王爷？”
    小铃铛越说越难过，气的去拍打桌子，把手拍的通红。
    敬红劝慰，“娘娘，您放心吧，那钱家小姐是罪臣之女，皇上皇后是不会答应王爷立她为正妃的。”
    小铃铛叹了一口气，双手抱膝，“经不住王爷的连番恳求，我了解的，皇后娘娘对王爷宠的很，皇后娘娘答应了，皇上便会答应。”
    敬红压低了声音，“小姐，您想想，那钱梅花做了燕王妃，除了您不高兴，还有谁不高兴？”
    “你是说，美云姐？”小铃铛直起身子。
    敬红点点头，“大家都说，蒋侧妃若生下皇孙，一定会扶正。因为魏王殿下的儿子是嫡子。王爷急着要的，也会是嫡子。”
    她眨了眨眼，“可是如今，若钱小姐做了正妃，那蒋侧妃还能被扶正吗，也许，更坏的结果，就是王爷把蒋侧妃生的儿子送到钱小姐的膝下抚养。”
    小铃铛猛然起身，“走，去云月阁。”
    纳兰府，乐仙被胡梁氏请去喝茶听戏，纳兰康缓步走进她的院子。
    半夏缓缓施礼，“驸马爷，公主殿下出府了。”
    纳兰康轻声道，“我知道。”他抬眸看了看半夏，“我等她回来。”
    说完，款步走进了房间。
    半夏连忙去沏了一壶茶，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驸马，请用茶。”
    纳兰康撇了撇嘴，“公主喜欢饮花茶，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随她一起饮用花茶。你怎么知道我其实喜欢喝的是这种茶？”
    他指了指半夏端上来的茶。
    半夏的脸一热，连忙垂下头，“奴婢猜的。”
    纳兰康勾起唇角，“那我也猜一下。”
    半夏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疑惑，“猜什么？”
    纳兰康轻笑，轻声道，“猜你的名字。”
    半夏轻轻咬唇，原来纳兰康知道半夏不是她的本名。
    “畅儿，是吗？”纳兰康的眼波流转。
    半夏一怔，“驸马怎么知道？”
    纳兰康呵呵一笑，“畅儿这个名字更好听。”
    半夏跪了下来，缓缓说道，“驸马爷，公主殿下小的时候跟着景寒姑姑学习医术，所以便为我们取了医书上的名字。若是驸马爷在公主面前喊我们的原名，会让公主殿下觉得我们不喜欢现在的名字。”
    纳兰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却没有饮用，他微微垂眸，“你们就那么怕公主吗？”
    此刻，丁香走了进来，她看到半夏跪在地上，有些微愣。随即拜了一下，“驸马爷。”
    纳兰康嗯了一声，“公主何时回来？”
    丁香以为是纳兰康迟迟不见乐仙回来，有些不悦，所以才对半夏发了脾气。甚至，她猜测是纳兰康不喜欢胡梁氏，所以知道乐仙去赴约，才不高兴。
    “回驸马爷的话，公主殿下走的时候只说在外面用晚膳，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纳兰康突然起身，“不等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
    此刻，胡梁氏为了讨好乐仙，包下了京都最大的酒楼设宴，将京都新晋的名伶都请了来。
    “五殿下，那位红牡丹唱的如何？”
    胡梁氏一直称呼乐仙为“五殿下”，而不是“五公主”。
    乐仙笑了笑，“胡夫人有心了。”
    饮了几杯酒后，胡梁氏便没那么拘谨了，聊起了自己和她丈夫过去的事。
    “听闻五殿下和纳兰公子很早就认识，皇上没登基之前，您和纳兰公子就两情相悦，到底是不是真的？”胡梁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乐仙笑了笑，“两情相悦？纳兰公子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胡梁氏叹道，“男人都是眼前一个，心里一个。心里想的，往往都不是眼前的。”
    “少主，魏王殿下来了。”青黛过来禀报。
    乐仙一怔，她轻呼一口气，已经猜到了乐天为什么而来。
    胡梁氏赶紧起身，她知道乐天过来，一定是有要紧事。
    其他人都被屏退，乐仙坐在那里，神色复杂的看着乐天。
    “楚妍到底在那里？你说过，会给我一个交待。”乐天脸色微沉。
    乐仙抿了抿唇，“是你等不及，还是纳兰玉龙等不及？四哥，你不会也与他一见如故，结拜为异性兄弟了吧？”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纳兰玉龙，也是情种。自己亲爹被斩首示众，他不管。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娘被华婷杀了，他也不管。他一心只想要跟过两个男人的楚妍。”
    乐天瞥了她一眼，“就算没有纳兰玉龙，我也答应过景辰，会好好保护楚妍。这么久了，她到底是生是死，过的是什么日子，我都不知道。现在，我绝不能再置之不理。必须把她救出来。”
    乐仙咬了咬唇，“那就去救吧，无需跟妹妹交待。”
    乐天脸色一变，“你不怕我跟纳兰康兵戎相见吗？”
    乐仙怂了怂肩，“一边是哥哥，一边是相公，宁宁确实为难。不过在哥哥心里，既然楚妍更重要，宁宁也只能顺其自然。”
    乐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这么说，你确实也不知道纳兰康把楚妍藏在哪里。”
    乐仙长舒了一口气，闪着泪光，“相公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视她为挚爱，把心思都花在她身上。如今，亲哥哥也为了那个女人，软硬兼施。唐乐仙啊，唐乐仙，亏你不可一世，亏你自负能掌控一切。”
    乐天闻言神色缓和了下来，他叹道，“五妹，你喜欢纳兰康什么？不过是有一张英俊的脸而已。你能容忍他深爱另一个女人，能容忍他如此对你，说实话，四哥真的没想到。”
    乐仙扯出一丝笑容，“这么久了，他能忍住，不去看楚妍，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楚妍所在。他宁肯关她一辈子，也不打算放她走。”
    (


第五百八十章 哪个重要


乐仙没了兴致，随即回了纳兰府。
    丁香赶紧过来禀报，“驸马来过，等了您一会儿，看您没回来，就走了。”
    乐仙点头，“驸马现在人呢？”
    丁香轻呼一口气，“驸马去了翠霜姨娘那里。”
    乐仙微微一怔，“知道了。”
    房间里，纳兰康看着翠霜刺绣，翠霜只有在刺绣的时候才能做到心无旁骛。
    纳兰康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了笑，“有些女子抚琴的时候最美，有些女子翩翩起舞的时候最耀眼。而今天才发觉，原来你刺绣的时候最娴静可人。”
    翠霜一怔，缓缓抬起眼眸，突然嗤笑道，“那公主呢？什么时候最美？”
    纳兰康微微垂眸，“她不喜欢刺绣，她觉得刺绣太费时。”
    翠霜微微颌首，“是啊，一件绣品，有时要绣上好几个月。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有一流的绣娘为她绣。”
    “只是，”翠霜顿了一下，“刺绣，可以让心静下来，翠霜是喜欢那个过程。”
    纳兰康轻笑，“都入府这么久了，除了一个荷包，没看你再绣什么。不如，为我绣一件披风吧。”
    翠霜心里一喜，连忙点头，“相公喜欢什么绣样。”
    纳兰康神色一敛，“绣只鹰吧。”
    翠霜起身，“不如我先画下来，相公看看好不好，若是喜欢，我再起绣。”
    纳兰康挑眉，“你还会作画。”
    翠霜笑道，“我是绣娘，自然也会作画。”
    乐仙进房间的时候，正看到纳兰康和翠霜两人端详着一副鹰图。
    翠霜看的入神，正在想着配合哪种针法来做绣。丝毫未察觉到乐仙走进房间。还是纳兰康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给乐仙行礼。
    “公主殿下。”翠霜才缓过神来，拜了一下。
    乐仙摆了摆手，淡淡一笑，“不必拘谨。”
    说着，她打量了一下房间，翠霜住进来后，将整个房间都布置了一下。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致的绣样，桌上摆着色彩绚丽的丝线。
    乐仙看着纳兰康与翠霜熟稔亲切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
    “公主喜欢什么，让翠霜为你绣。”纳兰康微微一笑。
    乐仙抿了抿唇，“那个荷包，本宫就很喜欢。喜欢的，不用太多。”
    纳兰康心里微微一怔，琢磨乐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觉得乐仙暗示的是楚妍。
    这么久了，他从未去看过楚妍，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想着她，没有女人可以取代楚妍的位置。
    上次，他将纳兰玉龙引了出来，结果被人救走，他已经猜到那个人是乐天。
    纳兰家一蹶不振，没了往日的威势，但是他已然决定，无论如何不会成全楚妍和纳兰玉龙。
    乐仙闪着眸光，望向他，他却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赞赏着翠霜画的那副鹰图。
    “展翅凌空，栩栩如生。不错，相信你按照这个图样绣出来，一定更夺目。”
    翠霜突然冒出一句，“听说皇上也喜欢鹰。”
    纳兰康一怔，没有说话。
    乐仙笑了笑，“是啊，父皇也喜欢鹰。”
    说完，便站了起来，“翠霜，好好服侍相公。”
    “是。恭送公主。”
    乐仙刚出房间，纳兰康也跟了出来，“找我什么事？”
    乐仙轻轻咬唇，停下脚步。身旁的青黛和泽兰退到一边。
    乐仙压低了声音，“胡夫人在酒楼设宴，四哥找过来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他料想的不错。“纳兰玉龙现在是朝廷钦犯，只是现在有你四哥庇护他，无人敢动。公主，冰莲惨死在纳兰府，纳兰玉龙一定会迁怒我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乐仙哼了一声，“四哥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做。他向来重义气，于景辰是他的结拜兄弟。”
    她看了看纳兰康，接着说道，“罗相一直支持四哥，还有那些贤臣义士。四哥毕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
    纳兰康脸色微沉，“我看你四哥是喜欢多管闲事。”
    乐仙皱了皱眉，沉声道，“纳兰康，慎言。”
    纳兰康一怔，冷笑一声，“乐仙，在你心里，是你那个亲疏不分的哥哥重要？还是我这个相公更重要？”
    乐仙神色一敛，“我是为你好。”说完，她看了看纳兰康，便转身离去。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也转身回了翠霜的房间。
    燕王府，云月阁里，小铃铛将钱梅花曾经在平南的时候有多么冷傲，讲给蒋美云听。“美云姐，我们俩可要步伐一致，那个钱氏女，王爷若娶她为正妃，我们俩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王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想娶哪个女人，谁拦得住啊。”
    小铃铛绷紧嘴角，“美云姐，不瞒你说，当初在平南，我和钱梅花打过架。她还泼了我一身的汤。若是她正式嫁入王府，她为嫡，我为庶，要我向她行礼问安，我做不到。”
    蒋美云握住了小铃铛的手，“铃铛妹妹，你应该懂，越是不让王爷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就凭我们俩，想阻拦王爷娶钱氏女，根本不可能。会适得其反，王爷若对我们俩生厌了，可怎么办。”
    小铃铛顿了一下，微微垂眸，“美云姐是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打算吧。”
    蒋美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加重了语气“铃铛，你别多想。”
    小铃铛长舒了一口气，“若是王爷一定要娶她为正妃，那就休了我吧，我回娘家去。”
    “这是你说的。”乐霖突然款步走了进来。
    小铃铛一惊。
    蒋美云连忙说道，“王爷，铃铛随口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
    乐霖瞥了小铃铛一眼，“进宫的时候，本王已经禀明母后，若是你觉得在燕王府受委屈，那本王可以还你自由。”
    小铃铛闪着泪光，“乐霖哥哥，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乐霖垂眸道，“你很早就已经跟我四弟定亲了，你有正妃不做，非要嫁本王为侧妃，确实委屈你了。”
    小铃铛咬了咬唇，“王爷娶别的女人做正妃，我都能接受，唯独那钱梅花，我不答应。她根本不爱你，甚至恨你，她会害了你的。”
    (


第五百八十一章 懂她


乐霖厉声道，“被她害，本王也心甘情愿。”
    小铃铛立马哭了起来，“你喜欢她什么？府上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为何偏偏喜欢她？”
    乐霖绷紧嘴角，“本王就是喜欢她，从前喜欢，现在更喜欢。”
    蒋美云赶紧拉住小铃铛，“铃铛，别哭了，我陪你回去。敬红，走吧。”
    乐霖沉声道，“敬红，扶你家主子回去，美云，你留下，本王有话跟你说。”
    蒋美云一怔。
    敬红赶紧扶着小铃铛离开，生怕自己主子再说点什么，惹怒了乐霖。
    乐霖一撩衣襟，坐了下来。
    美云轻呼一口气，缓缓说道，“王爷，有什么话对美云说，但说无妨。”
    乐霖抿了抿唇，“其实对钱氏，本王一半是喜欢，另一半是愧疚。想想那钱庸，到底做过本王的师傅，如今钱家就剩梅花一个，孤苦伶仃，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还活着，本王如果不护着她，怕是她难逃一死。即使父皇肯放过她，那些曾与钱家为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蒋美云，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千万别因为钱氏的事忧心，你现在有了本王的骨肉，这是本王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本王都高兴，只要你平安生下来。”
    蒋美云的心一暖，她柔声道，“我哪里有什么资格不高兴，王爷没有嫌弃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的命，还是王爷救的。”
    乐霖笑了笑，“美云，本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最轻松，谢谢你。”
    此时，郑忆罗正在照顾秦小钗，她本来打算带着她远离京都，可是不知道为何，秦小钗的腿伤严重了，没办法，她只能暂时留在京都。
    “姐姐，听说燕王殿下要娶钱梅花为燕王妃，大家都在传。”
    郑忆罗扯出一丝笑容，“他想娶谁是他的事。”
    秦小钗挑眉，“姐姐，你的心里真的放下燕王殿下了吗？”
    郑忆罗放下手里的东西，叹了一口气，“若说一夕间完全放下，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已经走出来了。”
    秦小钗笑了笑，“那就好，小钗不希望看到姐姐伤心。”
    “忆罗。”突然，院门外响起乐仙的声音。
    郑忆罗一怔，赶紧去开门。
    门开了，她看到乐仙一身翠绿色劲装，身边只带了青黛和泽兰。
    “五公主，你怎么来了？”郑忆罗拜了一下。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来看看你，不请本宫进去坐吗？”
    郑忆罗笑了笑，“公主大驾光临，我是觉得宅院简陋，怕怠慢公主。”
    乐仙嘟嘴，“什么时候跟本宫这么见外。”
    她缓步走进了院子。
    秦小钗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怯生生的看着乐仙。
    郑忆罗赶紧说道，“小钗，快参见五公主。”
    秦小钗一惊，连忙吃力的跪了下来，“民女秦小钗，参见五公主，祝公主万福金安。”
    郑忆罗轻声道，“公主，她是我认的义妹。”
    乐仙凝眸看了看她，“快起来吧，长的可真是清秀乖巧。”
    她顿了一下，“你的腿怎么了？”
    小钗垂眸，“民女的腿，是在大街上被马车撞伤的，多亏遇到了姐姐。”
    乐仙微微一笑，“是啊，你的确有福，忆罗姐医术精湛，侠骨仁心。”
    郑忆罗带乐仙进了房间，青黛和泽兰在门口守着，小钗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忆罗缓缓开口，“公主是来安慰我的吧。”
    乐仙笑了笑，轻声道，“是我二哥太过多情，配不上你。”
    郑忆罗长舒了一口气，“从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怨不得乐霖。”
    乐仙看了看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整洁清幽，倒是温馨舒适。
    “我本想送你一座宅院，但是想想，你不会收的。”
    郑忆罗点点头，“公主了解我。”
    “以后有什么打算？”乐仙挑眉。
    郑忆罗抿了抿唇，“四处行医，就像之前那样。”
    乐仙压低了声音，“京都远比你想的复杂，忆罗姐，暂留京都的日子，要小心。”
    说完，她便起身离去。
    秦小钗缓步走了进来，感叹道，“真没想到，今天能看见大名鼎鼎的仙宁公主，她可真美。”
    郑忆罗想着乐仙临走之前说的话，喃喃道，“她不但美，而且聪慧无比。”
    秦小钗问道，“公主今天，是为燕王殿下来找姐姐吗？是否是来劝姐姐与燕王殿下和好？”
    郑忆罗摇了摇头，“公主明白，我和燕王殿下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和她的情谊仍存。”
    回去的路上，乐仙不禁想起郑忆罗的话，一开始便是她一厢情愿。乐仙自嘲的笑了笑，她对纳兰康何尝不是。若不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纳兰康又哪里会娶她为妻。
    “少主，直接回府吗？”
    泽兰听到青黛私下一直称乐仙为少主，她便也随着这么称呼，可她一直不懂，这个称呼有何意义。或许就是因为青黛更懂乐仙，所以她才是乐仙的心腹。
    乐仙抿了抿唇，“去胡府。”
    “是。”
    泽兰不明白，胡梁氏不过是商贾之妻，现如今又是孀寡之人，为何乐仙与她走的那么近。
    如果是她，现在急着做的就是处置纳兰府那些女人。她心中暗道，驸马英俊儒雅，玉树临风，能得他一生相伴，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幸福的事。
    若换作是她，绝对会把心思放在纳兰康身上，也绝对不会让翠霜进府。可惜，她不是公主。
    纳兰府，纳兰康不但留宿在翠霜那里，连早膳和午膳也与她一起用，让府上的女人十分嫉恨。
    寒姬气的将自己房间里的花都剪碎了。
    “花又没得罪你。”
    寒姬一回头，发现是穆绵。
    她厉声道，“穆绵姨娘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
    丫鬟赶紧跑了过来，要解释为何没有通报。穆绵赶紧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
    寒姬轻呼一口气，冲着丫鬟冷声道，“出去吧。”
    丫鬟出了门，心里怨恨寒姬，“果然是舞姬出身，没有气度，没有教养，不知道公子怎么会纳了她。”
    情贵独钟


第五百八十二章 承诺


寒姬得知穆绵的来意，原来是想让她和翠霜缓和关系。
    “绵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为那个翠霜说话。”寒姬挑眉。
    穆绵淡淡一笑，“我是为了府上的安宁，也是为了你寒姬。”
    说完，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寒姬撇了撇嘴。
    穆绵冷哼一声，“翠霜刚入府，公子自然宠爱些。过一段日子，还不是一样。这个府上的女人，除了公主，都是一样的。”
    寒姬呵呵一笑，“一样？顾爽是千金小姐，你也是富商之女。生下大小姐的贺敏儿更是名门之后。而我呢？不过是舞姬出身，尤盼儿有顾爽为她撑腰，身份都比我高。”
    穆绵露出淡淡的忧伤，“那又怎样？我们都是与人为妾，都被人称为姨娘。公主心善，才给我们留活路。否则，若是，”她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嘛。”
    寒姬深吸一口气，当时纳兰府出事的时候，她也提心吊胆，怕被诛连，当时，府上的女人，有谁不怕呢。
    穆绵看了看她的脸色，沉声道，“如今不是从前，有公主在，千万别再互相争宠了，若是惹怒了公主，她若处置，可能就是我们所有人了。”
    寒姬叹了一口气，“绵姐，你知道我的，心直口快。翠霜上次被罚，我也是主动去跟公主解释。公主大度，没有责怪我。”
    穆绵微微一笑，“明天是翠霜的生辰，你跟我一起，去她那里为她过生辰。”
    寒姬点了点头。
    房间里，纳兰康靠在躺椅上，“霜儿，明天是你入纳兰府后第一个生辰，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翠霜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霜儿什么都不缺。”
    纳兰康握紧她的手，“这个府上女人很多，全都有自己的心思。只有你，心地纯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所以，我喜欢你。”
    翠霜害羞的垂下头，“霜儿是最愚钝的了，公子不嫌霜儿愚钝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若论聪明绝顶，府上已经有一位了。”
    翠霜嗤笑，“是公主？”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她的冷静睿智，像极了皇上。可是，我需要的，是一位可以倾心相诉的妻子。”
    翠霜一怔，眸光流转。
    纳兰康将她揽入怀中，“我父王出事后，纳兰府是靠公主存活下来，那些平日里巴结我的人，都与我疏远起来。人心凉薄，本公子现在才体会到。”
    翠霜皱了皱眉，“可是，你是驸马啊，谁都知道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就是五公主，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纳兰康轻声道，“所以说，你的心思最单纯。皇上从未信任过纳兰家，即使把爱女嫁给我，也未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信任。那些人都是精明人中的精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翠霜点头，“相公无需理会他们，现在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纳兰康咬了咬唇，“没错，你说的对，起码我知道了那些人的真面目。”
    傍晚，燕王府，乐霖在梅花院外徘徊良久，他向里面望了望，轻轻咬了咬唇。
    过了半晌儿，他才一撩衣襟，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钱梅花正在桌案前看书，乐霖知道她喜欢这些，特意去翰林院拿了几本古籍给她。
    “王爷。”听到丫鬟给乐霖施礼，钱梅花却一动不动。
    “这么入神？本王来了，都不知道。”乐霖轻笑，缓步走到她身旁。
    丫鬟赶紧搬了一把椅子，移到钱氏身旁。乐霖笑着坐了下来。
    钱梅花面色清冷，“王爷怎么来了，不去看你的小铃铛吗？美云侧妃有了身孕，也需要你的陪伴啊。”
    乐霖静静看着她的脸，“梅儿，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钱梅花神色更冷，“从前？”她的身子抖了一下，“王爷，记得从前？”
    那双明眸泛着光，让乐霖微微一怔。
    乐霖抿了抿唇，垂下头，“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充满恳求。
    钱梅花扯出一丝笑容，“钱家多少条人命，王爷补偿得了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猛然抬眸，他冲着丫鬟们摆了摆手，等她们都退出去，乐霖这才开口，“梅儿，你们钱家的事，真的与我无关。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父皇当时率重兵南下，攻占平南。那些本来占据平南的人怎肯罢休。父皇对他们一度安抚封赏，可是他们还是不死心，密谋造反，父皇最不能忍的，就是他们陷害我四弟。私放质子一事，就是他们暗中促成。梅儿，我父皇对你们钱家已经够宽容了，龚家倒了，朝上有多少人想致你们钱家于死地，都是父皇念在你爷爷是我们几个的恩师，才保全了你们。”
    钱梅花哼了一声，“不是四殿下在雨中跪求，皇上当时才心软放过我们的吗？”
    乐霖神色一敛，“可是你们钱家不知感恩，还跟那些残余势力来往，自作孽不可活啊。”
    钱梅花泪水滑落，“那是因为你唐乐霖欺人太甚。”
    乐霖抿了抿唇，“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爱？”，钱梅花呵呵一笑，“你懂什么是爱吗？”
    乐霖紧紧握住她的手，“本来接近你，是为了报复钱庸。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动心了，你的眼眸，你的嗔怒，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中。当时母后说让我娶了你，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可是你失踪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钱梅花哭的更厉害，“我为钱家带来了耻辱，我本想一死了之。”
    “梅花，”乐霖有些激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会照顾你一生。”
    钱梅花的泪眼朦胧，看着乐霖俊朗的脸，缓缓说道，“就算我答应，我们钱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我永远都是罪臣之后。”
    乐霖一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放心，本王会为钱家平反的，本王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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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爱与不爱


“真的？”钱梅花挑眉。
    乐霖点了点头。
    钱梅花凝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道，“二殿下，别骗我了。”
    乐霖皱了皱眉，“本王没有骗你。”
    钱梅花摇了摇头，“朝中有多少权臣是诛杀我们钱家的刽子手，他们个个都想致我于死地。你要为我们钱家平反昭雪，皇上怎么可能答应。你不过是为了哄我罢了。”
    乐霖笑了笑，“权臣？高高在上的只有我父皇。梅儿，你相信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办到。”
    钱梅花看了看他，半信半疑，“等你办到了再说吧。”
    乐霖看着她的脸，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梅儿，若是我办到了，你该如何谢我。”
    钱梅花一怔，她抿了抿唇，“你想我怎么谢你？”
    乐霖微微一笑，“若是，本王办到了，你就要嫁给本王。”
    钱梅花一怔，微微皱眉，“你真的想娶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为王妃？”
    乐霖凑近，一字一句道，“本王会让你爱上的。”
    钱梅花咬了咬唇，重复道，“你先做到再说吧。”
    乐霖呵呵一笑，“本王今晚要留宿在梅花院。”
    钱梅花斜眼看了看他，“不行。”
    乐霖嗤笑，“本王一向任性，你知道的。”
    他咳嗽了两声，“你住在燕王府，不管本王是否留宿在这里，所有人都只当你是本王的女人，都当你是红颜祸水。那倒不如我们真正的做夫妻。”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面色十分平静，沉默不语。
    小铃铛得知乐霖晚上宿在了梅花院，打碎了乐霖送她的花瓶。
    敬红的身体微微颤抖，“娘娘，这对花瓶可是王爷最喜欢的，当初您也说喜欢，王爷才送了过来。若是被王爷知道，您把它打碎了，一定会生气的。”
    “我打碎了花瓶，他生气？”小铃铛哽咽道，“他跟那个女人双宿双栖，怎么不怕我生气？”
    敬红轻呼一口气，“娘娘息怒啊。”
    她看了看小铃铛的脸色，试探的说道，“娘娘，王爷是王爷啊。”
    小铃铛哼了一声，“是啊，他是皇子，是王爷，他可以呼风唤雨，他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真心。”
    小铃铛又哭了起来，敬红陪在她身边，“小姐，要不，我们回白府住一段时间。”
    小铃铛摇了摇头，“白日里，母亲已经差人来问，我告诉她我很好，别让父亲母亲挂着。”
    她顿了一下，“当初是我偏偏要嫁给王爷，所有人都说我会后悔。如今，我有何脸面回娘家。再说，若是回去了，母亲一定会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到时候王爷一定认为是我告状，会更加厌恶我的。”
    敬红深吸一口气，“要不，把府上的事跟五公主说说。”
    小铃铛犹豫了一下，“可是我突然无缘无故去纳兰府，王爷一定会知道。”
    敬红眨了眨眼，“那我们想个正当的理由，再去。”
    小铃铛点了点头。
    夜里，钱梅花披了一件披风漫步在院子里，冷风吹过，她的一滴泪滑落。
    她擦干了眼泪，抬眸仰望星空。
    她恨乐霖，而自己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他身边。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一早认命了，也许她的族人也不会死。
    “夜里风凉，小姐还是回屋吧。”说话的是守在院门外的葛敬宗。
    钱梅花一怔，向院门外望去。她缓步走了出来。
    “葛侍卫，辛苦了。”
    葛敬宗突然拜了一下，“谢小姐为我说话，敬宗感激不尽。”
    钱梅花微微一笑，“有葛侍卫在梅花院护守，我十分安心。”
    葛敬宗轻呼一口气，“小姐放心，敬宗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小姐。”
    钱梅花摇了摇头，“记住，人的命只有一条，珍贵无比，无论何时，都要努力好好活下去。”
    这些话，她是对葛敬宗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突然，有丫鬟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王爷醒了，在找你呢，小姐。”
    钱梅花垂眸，“知道了。”
    她长舒一口气，往房间走去。
    还没走回房间，就见乐霖走了出来，“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冷不冷啊？”
    说着，他走近，挽起她的手，“看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突然，他冲着丫鬟发了脾气，“若是她染了风寒，第一个责罚你。”
    丫鬟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王爷恕罪。”
    钱梅花皱了皱眉，“你还是这么霸道，一点都没变。”
    乐霖笑了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钱梅花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纳兰府，青黛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乐仙眸光一闪。
    皇宫里，同样有人向唐少衡暗中禀报。
    翠霜的生辰当天，乐仙没有露面，但是送了她一对玉镯。
    顾爽和尤盼儿都到了她的住处，连贺敏儿也抱着欣惠来了。
    翠霜一喜，连忙上前，“这是大小姐吧，长的真漂亮，长大了一定是大美人。”
    贺敏儿笑了笑，“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
    “会的，她可是相公的女儿，一定是有福之人。”翠霜看着欣惠咿呀学语的样子，觉得她实在可爱。
    顾爽皱了皱眉，孩子是她的隐痛，她心中暗道，若是她当时怀的孩子平安生下来该有多好。她看了看贺敏儿，只觉得真正有福的是她。
    尤盼儿低语安慰，“姐姐不必忧心，将来的日子可长，你呀，会再有孩子的。既然贺敏儿都生下了长女，那就是说，我们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顾爽笑了笑，“我看，接下来为相公诞育子嗣的会是她吧。”
    尤盼儿冷哼一声，“不过一个绣女，相公眼高于顶，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宠的。姐姐看着便是。”
    贺敏儿抱着孩子往顾爽这里走来，她微微福身，“顾姐姐。”
    顾爽微微一笑，“敏儿妹妹要多出来跟我们姐妹走动啊。”
    贺敏儿只是笑，没有多说什么。
    突然，有人说道，“穆姐姐和寒姬来了。”
    大家都向门口望了过去。
    寒姬一改之前的态度，满脸堆笑，“霜儿妹妹，祝你生辰愉快。”
    (


第五百八十四章 明争暗斗


翠霜轻呼一口气，表情有些不自然，“谢谢。”
    穆绵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高兴要说出来，说出后，就别放在心里。”
    寒姬轻呼一口气，“霜儿妹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说着，让丫鬟拿出一卷丝线。
    翠霜是绣娘出身，自然看出，这丝线是上好的。
    尤盼儿撇了撇嘴，“寒姬妹妹真是有心了，知道霜儿妹妹喜欢刺绣。”
    突然，身旁有人开口，“霜儿妹妹嫁入王府，再不是从前的身份了。送丝线，怕不是提醒霜妹妹不要忘本。”
    说话的是孟姨娘，孟茹。孟家是京都的大族，曾与罗家齐名。
    而这位孟姨娘又是嫡女，她最早入门，可是后来顾爽进门后，她便没了地位。因为当时纳兰家更看重顾家。
    穆绵脸色一变，“孟姨娘，今天是翠霜妹妹的生辰，礼物嘛，只要她喜欢就好。”
    翠霜倒是连忙说道，“喜欢，我十分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寒姬姐姐。我喜欢刺绣，无论何时，都喜欢。”
    寒姬斜眼看了看孟茹，有些不悦。“孟姨娘，你是在提醒我吧。”
    顾爽咳嗽了一声，“好了，都少说一句吧。一会儿相公来了，要发脾气的。”
    孟茹白了寒姬一眼，往门外望去，“相公怎么还不来，在公主那里吗？”
    翠霜抿了抿唇，“我们先入席吧。”
    贺敏儿不想多留，本想借着欣惠的哭闹，提前离开，但是今天欣惠十分乖，一点也没闹。她无奈只好抱着欣惠坐了下来。
    孟茹看着欣惠，又看了看顾爽，突然笑道，“顾姐姐，若是当年你的孩子平安生下来该有多好，大小姐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顾爽脸色一变，尤盼儿赶紧说道，“孟姐姐，看你这话说的，大小姐怎么会孤单，公主殿下很快就会生下嫡子嫡女。在场的各位也都会有一男半女。”
    嫡子嫡女两个字让贺敏儿一怔，她是庶出，所以对嫡庶二字十分敏感。
    她看了看怀里的欣惠，暗道，“欣惠，娘对不起你，让你顶着庶出的身份出生。”
    她往深处一想，“是啊，目前纳兰府只有欣惠一个，所以才算受宠。很快，她们都会有身孕。若是公主诞下孩子，哪里还有欣惠的位置。”
    寒姬呵呵一笑，“贺姨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贺敏儿微微垂眸，“昨晚没有睡好，欣惠有些闹。”
    翠霜笑了笑，“小孩子都是这样，大一些就好了。”
    孟茹撇了撇嘴，“贺姨娘是坚持自己亲自抚养大小姐，才会这么辛苦。其实想想，就按相公的意思，把大小姐送到公主那里抚养，不是很好吗？你还真以为大小姐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女子，早晚是要嫁人的，等议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在你身边抚养，和在公主身边抚养的区别。”
    贺敏儿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翠霜连忙说道，“孟姨娘既然觉得可惜，那就等孟姨娘自己生了孩子，把他送去公主那里抚养吧。”
    这句话一出，孟姨娘明显一怔。
    顾爽笑了笑，“是啊，霜妹妹说的对。孟妹妹，你可抓紧了。”
    寒姬撇了撇嘴，“相公这段时间都没去过她那里，她想有身孕，怕是难了。”
    孟茹突然起身，冷声道，“若不是相公的意思，请我来，我都不来。”
    说完，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或许孟茹的声音太大，贺敏儿怀里的欣惠开始哭闹起来。
    “欣惠乖，不哭啊。”贺敏儿也缓缓起身，“这孩子昨晚也没睡好，怕吵到你们，我先抱她回去了，霜妹，生辰愉快。”
    翠霜点头，“贺姐姐慢走。”
    顾爽看纳兰康还没过来，派人去问了一下，得知今天蒋一州约他，他出府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尤盼儿状似关心，“顾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寒姬呵呵一笑，“看来又有一个昨晚没睡好的。”
    顾爽瞪了寒姬一眼，若是从前，她早就当众责罚她了，只是现在不是她来管理后院。若是从前，寒姬也不敢这么说。还有孟茹，从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顾爽脸上挂着的笑容在她走出房间后瞬间消失，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好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们给我等着。”
    顾爽走后没多久，寒姬也觉得纳兰康不会过来了，便也随口说了一句，起身离开。
    房间里，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如今只剩下尤盼儿和穆绵。
    翠霜举起酒杯，“绵姐，谢谢你。”
    穆绵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淡淡一笑，“谢我做什么。如今公子宠你，寒姬才会来。”
    翠霜本以为尤盼儿也会离开，但是她却笑着一直坐到最后。
    翠霜饮了几杯酒，说起小时候被绣庄收养的事，当她说起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无论是穆绵，还是尤盼儿，表情都十分不自然。
    “霜妹，别喝太多酒。”穆绵叹了一口气。
    翠霜笑了笑，“没关系，我今天高兴。多年前绣庄收养我的日子，就把那天当作是我的生辰。”
    此刻，纳兰康正在酒楼里喝酒，蒋一州笑了笑，“驸马爷，祝你和公主早生贵子。”
    纳兰康哼了一声，一饮而尽。
    蒋一州接着说道，“听说公主和那个恒州商会前会长的遗孀梁氏走的很近。”
    纳兰康抿了抿唇，话锋一转，“一州，苍州的事，魏王可是没忘。”
    蒋一州的身体一抖，压低了声音，“苍州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纳兰康撇了撇嘴，“已故魏王妃的姐姐，是怎么死的，魏王一清二楚。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蒋一州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也是一时糊涂，魏王妃已经过世了啊。”
    纳兰康冷笑，“魏王妃虽然不在了，皇长孙还在。朝廷上，你们蒋家树敌众多，就算魏王不动手，等皇长孙长大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在他耳边进谗言。”
    蒋一州面露恐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交锋


胡府，房间里，只有乐仙和梁氏两个人。梁氏将一封密信递给乐仙。
    她将声音放到最低，“这就是我们的人，从北邻传过来的消息。”
    乐仙展开密信，看了一遍，赞道，“夫人办事，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梁氏垂首，“民妇不敢居功，先夫年轻的时候曾远走北邻，在那里结交了多位朋友。民妇也是顺着先夫铺好的路。”
    此时，有人在门外禀报，“公主，燕王侧妃想见您，此时已到胡府门口。”
    院子里，小铃铛跟乐仙哭诉，“王爷把院子改名为梅花院，给她居住。还在院子里移栽稀有珍贵的梅花品种。派大批侍卫守在梅花院门口，不准外人进入。我当时想去见她，还被侍卫葛敬宗喝斥。王爷本是要处罚葛敬宗对我的不敬之罪，可是钱梅花竟然帮他说话，王爷对她言听计从，居然当场免了责罚。现在燕王府，谁都知道这件事，以后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乐仙拿出绢帕，亲自为她擦眼泪，嗤笑道，“我二哥从来都是这样，宠一个女人，能宠到天上。他念旧，跟那钱氏从前的一段缘，难以忘怀。本来以为钱氏死了，现在活着出现在眼前，自然有失而复得之喜。”
    小铃铛哽咽道，“在平南的时候，我和她便打过架，如今她若成为正妃，怎么可能放过我。想想，她是妻，我是妾，我便忍不下这口气。”
    乐仙抬眸，“钱家多少条人命，现在备受煎熬的是钱梅花。”
    小铃铛一怔，“所以，我最担心的是，她根本就是回来报仇的。可是现在王爷被她迷惑，我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乐仙压低了声音，“二哥虽然多情，但是并不糊涂。如今钱氏女备受二哥宠爱，你避一下她吧。”
    酒楼，蒋一州找来了歌姬，让她唱首曲子助兴。
    歌姬刚唱了一段，酒楼老板就进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蒋公子，隔壁另有贵客，因为有事要谈，需要安静。”
    蒋一州陡然升起怒意，“什么贵客，有事要谈来什么酒楼，酒楼就是消遣之地。”
    老板压低了声音，“蒋公子，我们做生意以和为贵，求您帮帮忙，这顿饭钱给您免了。”
    蒋一州重重的一拍桌子，“谁稀罕几个饭钱。哪位贵客，让他过来。小爷跟他说。”
    老板的额角已经出汗了，“蒋公子，您是这里的常客，您就当帮帮忙吧。”
    纳兰康哼了一声，“一州，别为难老板了。若是普通客人，他也不会过来开口。”
    蒋一州挑眉，“到底是哪个？”
    老板支支吾吾。
    蒋一州有些不耐烦，“如果是小爷我一个就算了。”他看了看老板，“我就想知道，哪位贵客能贵得过我这位朋友。”
    老板就快跪下了，“我开店做生意，谁都得罪不起啊。”
    那位歌姬见状，抱着琵琶起身。
    “谁让你起来的？坐下。”蒋一州发了脾气。
    那歌姬吓得连忙坐了下来。
    “继续唱啊，傻坐着干什么。”
    歌姬只好又唱了起来。
    老板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潘大人。”老板躬首拜了一下。
    纳兰康抬眸一看，原来是吏部侍郎潘则。在他眼里，这个潘则不识时务，能做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全靠他的表姐文素素。
    蒋一州一怔，随即笑了笑，让歌姬停下，抱拳道，“原来是潘大人。”
    潘则没有理会蒋一州，倒是冲着纳兰康一抱拳，但是没有称呼他为驸马爷。
    纳兰康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只是微微颌首。
    蒋一州给酒楼老板使眼色，“你先退下吧。”
    老板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
    潘则瞥了蒋一州一眼，“蒋公子，这里是酒楼，并不是歌舞坊。你若是想听曲解闷儿，就移步别处。”
    蒋一州觉得这个潘则，让他在纳兰康面前下不了台，有些不悦，“潘大人，我是这里的常客，平时饮酒找歌姬来唱一段，助助兴，可从来没有其他客人反对。你是第一次来吧。况且，今天驸马爷在这儿，怎么，你不把我蒋一州放在眼里，连驸马爷也不怕得罪了。”
    潘则脸色一沉，“蒋公子，我今天也是宴请了贵客，还请行个方便。”
    蒋一州一怔，他再傻也知道，能被吏部侍郎称为贵客的人，能有几人。
    他轻呼一口气，看了看纳兰康，只要纳兰康点头，他也就把歌姬打发了。
    可是此时，纳兰康却抿唇不语。
    蒋一州犹豫了一下，挑眉道，“是哪位贵客？”
    潘则轻呼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么说，蒋公子是不肯行方便了？”
    蒋一州本是想给潘则一个面子，可是潘则的言语态度实在让他郁闷。
    他觉得，反正还有纳兰康在，得罪他就是得罪五公主。就算是丞相罗铭，也不可能不给纳兰康几分薄面。
    “潘大人，驸马爷在这里，你如此倨傲，是没把公主殿下放在眼里咯？”蒋一州咬了咬唇。
    “潘大人。”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纳兰康自然分辨得出，是乐天的声音。
    蒋一州看到来人是谁时，连忙跪了下来，“魏王殿下。”
    乐天笑了笑，“原来是驸马和蒋公子。”
    按国礼，乐天是亲王，按家礼，纳兰康是妹夫。无论按国礼，还是按家礼，纳兰康都该起身拜见才对。
    可是纳兰康手握着酒杯，只冲着乐天笑了笑，并没有起身行礼。
    潘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乐天，毕竟，纳兰康是五公主的夫婿，是乐天的妹夫，潘则也不好说什么。
    乐天走了过去，在纳兰康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摆了摆手，潘则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纳兰康笑了笑，“魏王殿下这么有闲情逸致，来酒楼饮酒。也对，府上的王妃、侧妃，还有小妾，都不在了，想来日子十分无聊。”
    乐天脸色微沉，“你有我五妹，还有府上那么多美妾，为何不肯放过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纳兰康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王爷不要胁迫我，我得不到，就会毁掉。”
    (


第五百八十六章 脆弱


一身酒气的纳兰康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驸马，公主已经歇息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没打算过去。”
    手下人一愣，看的出，纳兰康心情不佳。他径直去了翠霜的住处。而这时，翠霜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纳兰康推门而入，看到翠霜在绣那个鹰的图案。
    他心中一酸，上前紧紧抱住翠霜，“霜儿，只有你，只有你对我一片真心。”
    翠霜一怔，随即笑了笑，“你是霜儿的相公嘛，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
    纳兰康忍不住说道，“如果唐乐仙也是这么想，就好了。”
    翠霜疑惑，不禁说道，“公主对相公也是一片深情啊。”
    纳兰康突然冷笑，“本来，我也以为是呢。原来天真的是我。”
    翠霜扶着纳兰康坐了下来，“相公，我去给你倒杯茶。”
    纳兰康的脑海里回忆起两个片段。
    一个是曾经蒋一州宴请乐霖，约了他一起。他去的有些迟，门外，他听到房间里乐霖说，要不是看在他妹妹乐仙的份上，他知道纳兰康是谁。
    而第二个，就是刚刚，在酒楼里，潘则对他的奚落。
    “你不好好在府上陪五公主，居然在这里酗酒。奉劝你一句，驸马爷，今时不同往日，做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纳兰康气的浑身发抖，他是如此高傲之人，哪里受过这等冷嘲热讽。翠霜端来的茶也被他打翻了。
    可是翠霜不恼，还亲自屈膝去捡碎掉的茶杯。
    “你别捡，小心割伤了手，让丫鬟收拾吧。”纳兰康长舒了一口气。
    翠霜低声道，“没关系的。”
    纳兰康缓缓蹲下身，也帮翠霜捡地上的茶杯碎片。
    翠霜连忙说道，“相公，别沾手。”
    碎片锋利，纳兰康也是酒喝的有些多。翠霜刚说完，纳兰康的手就被划破了。
    翠霜紧张的连忙拿绢帕帮他包扎。
    纳兰康靠在罗汉塌上，心情低落。
    翠霜轻呼一口气，“相公，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何况，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
    纳兰康咬了咬唇，厉声道，“若是父王还在，他们怎么敢。”
    翠霜深吸一口气，“因果循环，一切都是注定。”
    纳兰康缓了缓心神，“霜儿，生辰愉快。”
    翠霜的心里一暖，这声迟来的话，是她盼了一整天的。
    她缓缓说道，“我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突然就嫁人了，就这么住在了纳兰府。”
    纳兰康笑了笑，“我也觉得跟做梦似的，我父王举兵被斩，我母妃也死了。再没有人喊我世子，取而代之的是驸马爷。”
    翠霜抿了抿唇，“相公，你的脾气有些坏。如果可以改了，就好了。”
    “如果改了，就不是我纳兰康了。”他紧接着说道。
    翠霜撇了撇嘴，“那我就忍着吧，我可是为了我们绣庄，为了还公主的恩，才嫁过来的。”
    纳兰康突然脸色一沉，“不要提她。”
    因为心情不佳，纳兰康彻夜未眠。终于，天色渐亮，他悄然起身，想去院子里练练剑。
    他转头看了看翠霜，翠霜还在熟睡。
    他轻呼一口气，缓步走出房间，就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乐仙站在门口。
    他一怔，双眼正对乐仙的明眸。
    乐仙穿着一身宝蓝色绣着兰花的衣裙，发丝自然垂下，身旁只站着青黛。
    青黛垂首，上前把纳兰康随意带上的房门关紧。
    “你怎么在这儿？”纳兰康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乐仙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怕你气还没消。”
    她摆了摆手，青黛也退到远处。
    纳兰康皱了皱眉，“你都知道什么？”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乐仙挽起他的手，轻声道，“对不起。”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我能活下来，欣惠能活下来，整个纳兰府的人可以没事，全赖公主庇护。”
    乐仙挽着他的手，缓步走在院子里，“小时候，曾有道士妄言，说我与四哥命格相克，所以我母后怕我有事，便让父皇把四哥送走。后来有些变故，我四哥流落在外，受了很多苦。在平南的时候，我四哥与我二哥动手，我母后不知道有多难过。如今，四哥跟我们的关系刚有所缓和。”
    说着，她望了纳兰康一眼，纳兰康轻轻咬唇，没说什么。
    乐仙接着说，“除了兵权，我父皇向来重视吏部，吏部侍郎潘则虽不算太具才干，但是到底清廉，起码目前看是这样。”
    纳兰康笑了笑，没有说话。
    乐仙轻呼一口气，“潘则的表姐是冯勇的夫人文氏，冯勇在前朝时曾任岭南太守，对当时获罪流放的外公一家，颇多照拂。我父皇建立平南时，冯勇也是第一个带领属下归顺的。”
    纳兰康突然停住脚步，抬眸看了看乐仙，“所以呢，公主的意思是，无法替为夫出这口气咯。”
    乐仙淡淡一笑，“所以呢，相公的意思是，无法体谅为妻。”
    纳兰康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我父王那晚之所以决定举兵，是觉得公主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是我没有听我父王的。”
    乐仙笑了笑，“幸亏你没听，否则我可能也救不了你。”
    纳兰康神色一敛，看了看乐仙。
    乐仙突然飞身一跃，量出招式，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纳兰康，比试一下吧，看看你现在的身手。”
    纳兰康笑了笑，“那就来吧。”
    话音一落，两人对起招来。
    翠霜醒来的时候，看到纳兰康不在身边，连忙问丫鬟纳兰康是什么时候走的。
    丫鬟告诉她，纳兰康天刚亮的时候就起身出去了。
    “起这么早？”翠霜有些不放心。
    丫鬟压低了声音，“其实，昨天夜里，驸马爷回府的时候，公主的房间虽然熄了灯，但是公主并没有睡。”
    翠霜一怔，“这么说，公主昨晚其实是在等相公的。”
    丫鬟点了点头，又接着告诉她，“寅时的时候，公主就起身在院子里练剑，练了一会儿，就走到我们房门外，等驸马起身。”
    (


第五百八十七章 高氏姐妹


燕王府，乐霖去拉钱梅花的手，被钱梅花一把甩开。
    乐霖笑了笑，轻声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跟本王说，本王替你出气。”
    钱梅花对乐霖发了脾气，“唐乐霖，你说要娶我为正妃，你也说会为我们钱家平反，可是，你都没有做到，你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
    乐霖脸色一变，看了看钱梅花，随即淡淡一笑，“你好好休息，本王有事先走了。”
    乐霖走后，丫鬟提醒钱梅花，“小姐，你不怕惹怒王爷吗？”
    钱梅花一脸的无所谓，“我是被他强留下来的，我连死都不怕，自然不怕惹怒他。”
    丫鬟叹了一口气，“小姐，王爷对你这么好，你真的不感动吗？奴婢从未见过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的。”
    “不是有先王妃吗？”钱梅花冷笑。
    丫鬟压低了声音，“王爷本说要为先王妃保留王妃之位。所以之前最受宠的蒋侧妃，还有受皇后娘娘疼爱的白侧妃，两个都不是正妃。可是现在，王爷为了您要违背之前的承诺，立您为正妃，在蒋侧妃和白侧妃之上，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钱梅花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窗口，心中暗道，“唐乐霖，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所谓深情吗？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乐霖刚出梅花院，之前嫁过来的刑部尚书的两个女儿逸文和逸书就迎了过来。
    “王爷。”两人异口同声，恭敬的拜了一下。
    乐霖瞥了她们一眼，径直往前走。
    逸文推了逸书一下，逸书有些紧张的说道，“王爷，我们姐妹准备了绿豆汤，可否请王爷移步，到我们的院子，喝一碗再走。”
    乐霖撇了撇嘴，垂眸道，“就算想讨好本王，也该去打听一下本王的喜好。绿豆汤，本王的三妹倒是喜欢喝。”
    逸文看乐霖转身要走，大着胆子急步过去拽乐霖的袖子。
    “王爷，自从我们姐妹俩入府，您很少过来看我们。尤其是蒋侧妃娘娘有孕以后，您可是再也没踏入过我们的院子呢。”
    逸文是堂堂刑部尚书高征的嫡女，做正妃都是够格的，却偏偏做了小妾。那个时候，福明寺住持牵扯到行刺案，高征与他的关系又颇为亲近，担心自己受牵连，这才急匆匆把女儿嫁给乐霖，希望有一层保障。
    高征知道乐霖已有两个侧妃，怕再求侧妃之位，乐霖不答应。所以，便打算送庶女逸书入王府做妾室，可是逸书不肯，哭的稀里哗啦。
    高征一急，便把与逸书关系亲近的嫡女逸文一起嫁过去，逸书这才答应。
    乐霖侧目，看了看逸文，觉得她模样也算俊秀端正，可是府里美女如云，有很多是异邦的贡女，都是选的最漂亮的。所以平时自然没怎么花心思在她们身上。
    “行了，本王还有事，等有空的时候，再去看你们。”乐霖微微皱眉。
    逸书也走了过来，嘟嘴道，“王爷，您何时能有空啊，您一直冷着我们姐妹，我们俩都不敢回去见我们父亲了。”
    情贵独钟


第五百八十八章 无趣


乐霖怂了怂肩，“你们两个形影不离，互相作伴，在王府里独居一院，锦衣玉食。本王没有亏待你们俩，还不肯知足？”
    逸文哼了一声，“我们两个是尚书府出来的，却只是王爷的小妾。两位侧妃都是我们的主子。若王爷宠爱我们还好，将来生下一儿半女，也算有了指望。可是王爷对我们不闻不问，任我们自生自灭……”
    若是平时，乐霖会哄她们几句。可是今天被钱梅花数落，他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逸文和逸书又都是不会看脸色的。
    “怎么，觉得委屈？那就不用呆在燕王府了，回你们的尚书府吧，回去收拾一下吧。本王亲自去给你们父亲交待一声。”
    乐霖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
    逸文和逸书一惊，赶紧跪了下来，“妾身知错，王爷恕罪。”
    乐霖抿了抿唇，“你们何错之有？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答应你们父亲的请求，就该严词拒绝才对。这样，你们也不用跟着本王受委屈。自生自灭？是吧？”
    逸书哭了起来，“是姐姐用词不当，姐姐没有恶意。”
    逸文咬了咬唇，“王爷，你为何不喜欢我们。论身份，我们是尚书家的千金。论品行，我们也是……”
    还没说完，乐霖就打断了她的话，“本王看到你们，只想到无趣两个字。你再多言，本王想到的两个字就是厌恶了。”
    逸文不敢再说什么，她只觉得今天就不该做绿豆汤。
    乐霖一撩衣襟，转身离去。
    泰辰宫，乐霖一直在说钱梅花的好，什么品行端正，为人善良，性情温婉。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看了看身旁的女儿乐仙。
    可是此时，乐仙怀里抱着乐乐，明显的有些失神。
    她心里想着纳兰康，想到他受了奚落，便十分心疼。
    “宁宁？”乐霖喊了一声，乐仙这才回过神来。
    乐霖看了看乐仙，轻声说道，“妹，你怎么了？”
    乐仙微微一笑，“没什么。”
    路小妹抿了抿唇，“不会是，跟驸马吵架了吧？”
    乐仙笑着摇头。
    乐霖接着说，“母后，梅儿其实一直想来宫里拜见您。”
    路小妹连忙说道，“不必。你在燕王府里想怎么宠她都行，别带到宫里来。”
    乐霖长呼一口气，“母后，您曾经说过，儿子喜欢的女人，您就喜欢啊。”
    路小妹点了点他的额头，“二皇子，别不知足了。就钱氏女的身份，朝廷里有多少大臣盯着她，让你把她养在王府里，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
    乐霖看了看乐仙，“宁宁，好妹妹，你帮二哥说几句啊。”
    乐仙轻轻摸了摸乐乐的茸毛，乐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二哥，你别太心急了。除非是钱氏女急着想做王妃。”
    乐仙顿了一下，接着说，“二哥想要的是钱氏女的心吧，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心急了。若是王妃之位得来那么容易，她怎么知道你为了她的王妃之位付出的努力，和顶住的压力呢。”
    乐霖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有道理。
    情贵独钟


第五百八十九章 怅然若失


乐霖抿了抿唇，“那，立梅儿为王妃的事，就暂时搁置一下，但是为钱家平反的事，不能再拖了。”
    路小妹一怔，高声道，“你说什么？为钱家平反？”
    乐仙咳嗽了一声，“二哥，朝廷的事，要跟父皇说。”
    乐霖佯装失落，自言自语道，“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我做这个王爷还有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一出，路小妹立马有些心软，“霖儿，那还不是要怪你。当初在平南的时候，是你一意孤行，仗势欺人。”
    突然，乐诗款步走了进来，撇了撇嘴，“什么一意孤行？什么仗势欺人？又在说我，是吧？”
    乐霖嗤笑，“三妹，别跟二哥抢。”
    路小妹怂了怂肩，饮了一口茶，笑道，“你们兄妹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乐诗看了看乐霖，“二哥，你不会又要提娶钱梅花为正妃的事吧？”
    乐霖咬了咬唇，“为什么不行，你当初要嫁盛宇的时候，我们都反对，你不还是嫁了。还有严星磊，非要人家把发妻降为妾室，迎娶你过门，结果呢。”
    乐诗微微皱眉，“父皇有令，不准再提。你敢违抗父皇的命令，这还没当上太子呢。”
    乐霖咳嗽了一声，“好好好，是二哥的错，二哥再也不提了。”
    乐诗嗤笑道，“二哥，你也不怕钱梅花趁你睡着，向你行刺。”随后突然话锋一转，“母后，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进宫来看我。”
    乐霖哼了一声，“大哥应该是因为吴若芳的事，还没走出来。”
    提起乐暄，路小妹有一丝不悦，“不知道你们大哥像谁。”
    乐诗抿了抿唇，“二哥，五妹，你们别走了，今天留在宫里吧。”
    乐仙点了点头，因为潘则的事，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纳兰康。
    乐霖也连忙点头，因为他没能履行承诺，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钱梅花。
    “霖儿，美云要照顾好，他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路小妹突然嘱咐道。
    乐仙也加重了语气，“是啊，二哥，美云嫂嫂的孩子，才是你必须要守护的。”
    乐霖点头，“放心，我知道的。”
    “皇上驾到。”
    唐少衡款步走进来，乐霖、乐诗和乐仙起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唐少衡轻笑，“乐霖，别惹你母后不高兴。”
    乐霖怂了怂肩，“父皇，您可真偏心。五个兄弟姐妹里，您总是说我。”
    唐少衡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你闯了多少祸。整天饮酒作乐，沉迷美色，不学无术。”
    乐霖脱口而出，“起码儿臣没有亲近外人。”
    他这句话指的是乐天。
    唐少衡话锋一转，“你母后有些想小铃铛了，有空带她进宫。”
    乐霖一怔，知道他父皇的意思是，让他别为了钱梅花，让小铃铛受委屈，那样他母后会不高兴。
    乐诗突然冒出一句，“儿臣也有些想念小侄儿昱风了，母后，派人去把他抱进宫嘛。”
    路小妹笑了笑，“等你四弟进宫的时候再说吧。单独把昱风抱来，要是磕着了，碰到了，怎么跟老四交待。”
    乐仙点头，“是啊，四哥现在眼里只有他的宝贝儿子昱风。”
    乐霖撇了撇嘴，“真是可惜，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魏王妃的位置，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乐诗脸色微沉。
    乐仙连忙说道，“朝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公子，仰慕三姐，想做驸马爷呢。”
    乐诗淡淡一笑，“我可不想嫁人了，我想永远都留在母后身边。”
    乐仙轻呼一口气，“是啊，宁宁也想永远留在娘身边。”
    说着，她向路小妹身侧靠过去。
    路小妹轻轻揽过女儿的手臂，“跟驸马在一起，开心吗？”
    乐仙微微一笑，“娘放心，女儿跟驸马很好。”
    “那就好，”路小妹顿了一下，“听说你挑了一个什么绣女，让她做了驸马的小妾。娘还真佩服你，居然这么大度。”
    唐少衡微微一怔。
    乐仙笑了笑，“反正，纳兰府也不多她一个，她进了门，府上那些女人就都安心了。”
    燕王府，钱梅花走出梅花院，有侍卫拦住她，“小姐，您要去哪儿？”
    钱梅花皱了皱眉，“王爷只说不准外人进入梅花院，可没说不让我出去。如果是那样，与软禁何异。”
    侍卫们面面相觑，“我们也是考虑到小姐的安全。”
    钱梅花冷笑，“我不会出燕王府，就是在府里转转，怎么？燕王府里很不安全吗？”
    此时，葛敬宗走了过来，她恭敬的拜了一下，“小姐。”
    他转头冲着侍卫说道，“王爷让我们保护小姐，不是把小姐禁足。”
    “是。”众侍卫异口同声。
    钱梅花笑了笑，“我就是在府里走走，有葛侍卫保护，你们放心。”
    钱梅花漫步在王府里，突然冲着身旁的葛敬宗说道，“玉竹住在哪？”
    葛敬宗一愣，他不知道为何钱梅花突然提到玉竹。
    钱梅花淡淡一笑，“在平南的时候，我就跟玉竹相识。王府里的其他人，我也不熟悉，所以想去看看她。”
    葛敬宗暗道，“白侧妃娘娘，小姐不熟识吗？之前她过来看你，还与我发生争执。”
    他抿了抿唇，“玉竹姑娘的住处在那边，我带小姐过去吧。”
    钱梅花微微一笑，“有劳葛侍卫了。”
    玉竹的身份尴尬，谁都知道她是乐霖的女人，跟了乐霖多年。但是她没有名分地位，所以府上的人也只叫她玉竹姑娘。
    虽然没有独立的院落，但是她的住处也算雅致，靠近乐霖的居所，方便她去乐霖身边服侍。
    钱梅花缓步而来，玉竹刚好开门，两人对视很久。
    玉竹微微福了一下身，“钱小姐。”
    钱梅花笑了笑，“我又不是你的主子，你无需跟我行礼。”
    玉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酸涩，她轻轻咬唇，缓缓垂下眼眸。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钱梅花轻呼一口气。
    玉竹连忙说道，“快请。”
    葛敬宗拜了一下，“小姐，属下等人守在门口。”
    钱梅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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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孟茹


泰辰宫，乐仙靠在母亲路小妹身侧，缓缓开口，“娘，你觉得吏部侍郎潘则那个人怎么样？”
    路小妹一怔，“潘则？你文姨的表弟？怎么突然提起他？”
    乐仙试探的说道，“娘，这个潘则，跟四哥走的很近。”
    路小妹抿了抿唇，“你外公外婆在岭南的时候，全靠你冯叔照顾。那个潘则，听说是爹娘早逝，养在你文姨家里，你文姨当他是亲弟弟。”
    乐仙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纳兰府，纳兰康在寒姬的屋里，看她跳舞。可能是之前看惯了她的舞步，纳兰康越看越觉得没意思，如果心情好，还会哄她几句，只是现在，没那个心思。
    他突然起身。
    满脸笑意的寒姬一怔，“相公，你去哪里？”
    纳兰康眼皮都没抬，“我还有事。”
    “公主不是进宫了吗？”寒姬脱口而出。
    本已经转过去的纳兰康身子突然一僵，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反手就给了上前的寒姬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寒姬都没反应过来。
    “相公。”
    纳兰康指了指她，“连你这等舞姬出身，也看不起本公子？”
    寒姬吓得浑身发抖，“相公，妾身没有。”
    纳兰康又接着狠狠踢了她一脚，寒姬泪水涟涟。
    不理会寒姬的哭求声，纳兰康大步离开，径直去了翠霜那里。
    他觉得，只有在翠霜那里，他才可以获得真诚，才可以轻松说出自己的感受。
    他静静的看着翠霜刺绣，仿佛也得到了翠霜所说的心里的平静。
    他缓步走了过去，抱紧翠霜，“霜儿，给我生个儿子吧，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纳兰希睿。”
    翠霜撇了撇嘴，“你突然对我这么好，真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纳兰康笑了笑，“傻丫头。”
    孟姨娘过来看寒姬，看她倒在地上哭。
    她撇了撇嘴，赶紧过去扶她，“丫鬟呢？主子这样都不管。”
    寒姬哽咽，“在这个府上，有谁把我当作主子？纳兰康，你若不喜欢我，为何纳了我，给了我名分，却不给我应有的尊重。”
    孟姨娘赶紧去捂她的嘴，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小心被人听了去，公子一向翻脸无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寒姬一把甩开了她，“孟茹，你少装好心，你和她们一起欺负我。你以为我忘了吗？”
    孟姨娘呵呵一笑，“寒姬，看来我是来错了。蠢人，终究是蠢的。”
    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
    寒姬此刻所有的心酸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恨，恨的咬牙切齿，她恨纳兰府里每一个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情愿做回一名普通的舞姬。
    纳兰康正跟翠霜说笑，突然，下人急冲冲过来禀报，“公子，不好了，孟姨娘出事了。”
    纳兰康一惊，连忙赶了过去，他看到孟茹头部流血，倒在地上，一旁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小姐，小姐。”
    寒姬看着周围的花瓶碎片，放声大笑，犹如疯了一般。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把她先押到柴房，等候发落。”
    管家请的郎中赶到，此时孟茹仍然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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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拉拢


门口，管家压低了声音，“公子，要去跟孟家知会一声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看看孟茹情况再说吧。”
    孟茹是孟夫人的掌上明珠，嫁给纳兰康为侧室，也是当时看重纳兰康的世子身份。只是后来纳兰家跟顾家走的亲近，纳兰康也更喜欢顾爽，慢慢的与孟家疏远了。
    郎中走了出来，拜了一下，“驸马爷。”
    纳兰康皱了皱眉，“怎么样？严重吗？什么时候能醒？”
    郎中摇了摇头，“情况不妙啊，怕是，怕是……”
    纳兰康抿了抿唇，“孟姨娘的事，暂时不要泄露消息。”
    郎中点头。
    管家让人送郎中出了府，转头问纳兰康，“公子，寒姬姨娘如何处置。用不用去宫里跟公主说一声。”
    纳兰康哼了一声，“什么事能瞒过公主的耳目。怕是现在，公主已经知道了。”
    他料想的不错，宫里，乐仙已经知道纳兰府里出的事。
    泽兰撇嘴道，“那寒姬也是鲁莽，就算恨透了孟姨娘，也不该当场动手。若是孟姨娘死了，孟家哪里会善罢甘休，驸马还不是要处置了她，给孟家一个交代。蠢人就是蠢人，自己找死。”
    乐仙轻轻咬唇，轻呼一口气，“寒姬能干出这事，也是不怕死的人。本宫看，蠢人不是她，而是现在半死不活的孟茹。”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只是孟茹有什么事，孟夫人怕是要伤心了。名门望族，心爱的嫡女，嫁给别人做妾，被人称为姨娘也就算了，现在年纪轻轻，居然被府上其他妾室击杀，昏迷不醒，命在旦夕。想来是要心碎了。”
    泽兰脱口而出，“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喜欢驸马，做小妾也要嫁进来。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她主动上门去招惹。”
    青黛缓缓开口，“少主，我们现在要回府吗？”
    乐仙淡淡一笑，“不急。看看孟家什么反应吧，寒姬是驸马的女人，女人太多出了事，也该他亲自收拾残局。”
    燕王府，钱梅花望着玉竹住处的摆设，缓缓开口，“你从平南的时候就跟着他，这么久，他就如此安置你？”
    玉竹一怔，微微抬眸，“王爷待玉竹不薄。”
    钱梅花笑了笑，“不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如果真的不薄，府上的人也不会至今还叫你玉竹姑娘。”
    她顿了一下，仔细察看玉竹的神情。
    “我在平南的时候就听说，你本有情投意合之人，是二殿下横刀夺爱，依仗权势，硬是抢走了你。”
    看到玉竹泛着泪光，钱梅花叹了一口气，垂眸道，“抢了你，又不好好对你，把你当作丫鬟一样呼来喝去。你的心里，真的不恨他吗？”
    玉竹突然脸色一变，“我本就是宫女出身，比不得钱小姐是千金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玉竹就不敢多留小姐了。”
    她缓缓起身，拜了一下。
    钱梅花露出一丝失望，或者说，有一丝不甘心，“玉竹，听说，盛宇驸马就是因为你和三公主起争执，才酿成大祸的。”
    情贵独钟


第五百九十二章 身孕


玉竹沉声道，“钱小姐慎言，皇上有过禁令。你现在还称盛宇为驸马，这是大罪。若是传出去，惹怒三公主，怕是王爷也要责罚你。”
    钱梅花冷笑，“我连死都不怕，会怕王爷责罚吗？”
    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终于知道王爷为何不喜欢你了，卑微入骨的人，我也不喜欢。”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玉竹的身子僵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钱氏的话让她十分痛苦。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与盛宇和乐霖的纠葛。
    盛宇在她和权势之间，选择了权势。用盛宇的话说，他没有办法。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乐霖说过爱她，说她是最美的女人，也说会好好待她。这些年来，乐霖有了太多女人，比她美的大有人在。她也觉得自己虽然陪伴他多年，但是在乐霖的心里，她却不算什么，可有可无。
    钱梅花说她“卑微入骨”，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玉竹哭了，这些年，她受的冷落和委屈都涌上心头。
    葛敬宗见钱梅花出来后，脸色微沉，也不见玉竹出来相送，料定她们俩发生了不愉快。
    “小姐，没事吧？”
    钱梅花淡淡一笑，缓步回去，葛敬宗跟在后面。
    “玉竹照顾了你们王爷这么久，怎么没有名分？”钱梅花微微挑眉。
    葛敬宗抿了抿唇，“谁也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不过，玉竹姑娘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在王爷的心里分量很重。”
    “分量很重？”钱梅花停下脚步。
    葛敬宗点了点头。
    “何以见得？”钱梅花疑惑。
    葛敬宗缓缓开口，“曾经玉竹姑娘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王爷找了御医为她诊治，还守在她的塌前，直到她退了烧才离开。”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她本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她认为乐霖拆散了玉竹和盛宇，玉竹心里会恨他，她以为盛宇的死，和乐霖对玉竹的薄情，玉竹一定会帮她。
    纳兰府，孟家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孟夫人哭着跑过来看女儿。
    看到孟茹气息微弱，昏迷不醒。她一再重复自己女儿命苦。早知道今日，断不会将她嫁到纳兰府。
    “那个叫寒姬的贱妇呢？”孟夫人歇斯底里的喊道。
    纳兰康面无表情，摆了摆手，“来人，把寒姬带上来，交给孟夫人处置。”
    披头散发的寒姬被人带了上来，她被压着跪在地上。
    孟夫人看到她的脸，想到她是害女儿之人，突然向她冲过来，疯狂的打她。指甲划过她白皙的脸庞，瞬间浮现出道道血痕。
    寒姬的双手被绑着，只能任由孟夫人的打骂。
    “如果我的茹儿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夫人的恨意充斥整个屋子，门口的顾爽等人也深吸一口气。
    尤盼儿压低了声音，“孟茹怕是挺不过去了，寒姬的下场可想而知。”
    顾爽微微撇嘴，“自作孽不可活。”
    “姐姐指的是孟茹，还是寒姬？”尤盼儿笑了笑。
    顾爽没有回答。
    翠霜看到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纳兰康，以及被打的血痕满布的寒姬，顿感纳兰康的无情，她甚至无法把现在的他和那晚脆弱哭泣的他联想成一个人。
    此刻，寒姬突然感到恶心，干呕了几声，顾爽的脸色突然一变。
    尤盼儿也是一怔，小声说道，“不会是有身孕了吧。明明难逃一死了，若是有了孩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孟夫人看了看寒姬，就在她想踢寒姬的时候，翠霜突然跑上前拦住了她。
    “你是哪个？胆敢拦我。”孟夫人冷声道。
    翠霜轻呼一口气，“我叫翠霜。”
    纳兰康突然说道，“翠霜，你先退下吧。”
    寒姬知道，这是她最后一线生机，她连忙喊道，“救救我，我可能怀上公子的孩子了。”
    纳兰康轻轻咬唇，没有说话。
    翠霜急声道，“无论如何，若是寒姬真的有了孩子，那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啊。还有，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醒孟姐姐，而不是处置寒姬。您说呢，孟夫人？”
    孟夫人怔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塌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孟茹。
    “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你若有事，你让娘怎么活下去。你醒醒啊，快醒过来。”
    翠霜高声说道，“你们快进宫禀报公主，请公主带御医过来看看。”
    孟夫人连忙说道，“是啊，让医术最高明的御医过来看看茹儿，快啊，纳兰康，你快吩咐啊。”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来人，就按照孟夫人的意思，去宫里禀报公主。”
    “是。”
    没过多久，乐仙带着御医回到纳兰府。
    御医察看后，也说情况不太好，但是他会尽力施救。
    另外，寒姬也被确定，已经怀有身孕。而推算日子，就是乐仙刚嫁过来不久。
    乐仙的房间里，翠霜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求您救救寒姬和她的孩子吧。”
    乐仙撇了撇嘴，“那孟茹呢？孟夫人哭成那样，你没看见？若是孟茹死了，孟夫人就算赔上她的命，也会要寒姬死。”
    翠霜一怔，“可是，寒姬的孩子无辜啊。”
    乐仙抿了抿唇，“那是相公的孩子，要看他的意思。”
    翠霜轻呼一口气，“若是公主肯求情，相公一定会留下寒姬的孩子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翠霜还想说什么，半夏厉声喝止，“翠姨娘，公主已经让你退下。”
    “是。”翠霜拜了一下，退了出来。
    乐仙摆了摆手，青黛上前，其他人都出了房间。
    “暗中查一下，寒姬的事，有些蹊跷。”乐仙压低了声音。
    青黛点头，“是。”
    翠霜求过乐仙，又去求纳兰康。
    纳兰康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侠女心肠又来了，上次寒姬害你被罚，你这么快就忘了。”
    翠霜哼了一声，“上次决定罚我的，是相公。”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就是太善良了。”
    翠霜脱口而出，“相公不喜欢善良的女人吗？”
    纳兰康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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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摔倒


纳兰康虽然觉得自己并不善良，但是想一想，他深爱的楚妍也是善良的女子。
    或许，他也是喜欢善良的女人吧。
    他又不自觉想到乐仙，他觉得乐仙也不算善良的女人。
    说起狠辣，乐仙比他更甚，扬城派整个被灭的事，就是她做的。
    或许，他对乐仙的爱，无法跟对楚妍的爱相比，也正是因为乐仙某些方面跟自己太像，同样迷恋权势，同样不择手段。
    而人，有时不喜欢跟自己太像的人。
    “相公？”翠霜喊了一声。
    纳兰康这才回过神来。
    “我可以去看看寒姬吗？”翠霜挑眉。
    纳兰康抿了抿唇，“可以，不过多带些人，寒姬的情绪不稳定。”
    翠霜点头，“我相信她是不会伤害我的。”
    柴房里，寒姬狼吐虎咽的吃着翠霜带来的食物。
    翠霜端给她水，让她慢点吃。
    寒姬吃饱了，就开始哭，“孩子，娘对不起你。娘若是知道有了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孟茹下手。”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转头问翠霜，“霜妹，孟茹现在醒了吗？”
    翠霜摇了摇头。“有御医在，相信她会没事的。”
    寒姬身体微微颤抖，“那相公呢？他怎么说，他说会留下这个孩子了吗？”
    翠霜不想骗她，但是又怕她伤心。
    寒姬扯出一丝笑容，“想来公主一定不高兴，那时，她刚嫁过来。”
    翠霜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没有不高兴。府上现在只有大小姐，等你的孩子生下来，大小姐就不会孤单了。”
    翠霜安慰了她几句，便出了柴房。
    门口，穆绵站在那里。
    “绵姐？你也是来看寒姬的吗？”翠霜挑眉问道。
    穆绵一把拉过她，低声说道，“傻丫头，你来这里干嘛。你来了这，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孟夫人。你跪下来替寒姬求情，孟夫人就已经认为你和寒姬是一伙的了。还有，按日子推算，寒姬有孕时，应该是公主刚嫁过来的时候，公主的心里一定不舒服。你来看寒姬，也是得罪了把你带进府的公主。”
    翠霜一愣，“谢谢你，绵姐。可是寒姬再有错，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我并不后悔为她求情。”
    穆绵叹了一口气，“你啊，太善良了。可是在纳兰府，你的心软会为你带来凶险。”
    她压低了声音，“寒姬的事，没那么简单。公子这段时间宠你，府上已经有很多女人眼红了，你要小心。”
    说完，穆绵便缓步离开。
    翠霜深吸一口气，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在路过竹林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翠姨娘，你没事吧？”丫鬟们赶紧走了过来。
    翠霜的脚摔得肿胀，郎中看过，让她近半个月最好不要走动。
    纳兰康听说她摔倒了，也过来看她。
    “我没事，是一时不小心。”
    纳兰康抿了抿唇，叫来了管家，询问翠霜为何会突然摔倒，还摔的这么严重。
    管家欲言又止。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人在竹林的那段路做了手脚。”
    情贵独钟


第五百九十四章 如何处置


昏迷中的孟茹做着各种梦境，梦到小的时候，她娘把她抱在怀里，突然，她从她娘怀里摔落下来，头磕在地上。
    梦到八岁的时候，跟姐妹们一起玩耍，因为争抢一个布偶，被姐姐推倒。她哭喊着让姐姐们扶她起来，可是却没人理她。
    梦到长大后第一次遇见纳兰康，被他英俊的外表所吸引，一路跟着他，被他的随从发现，被误认为细作，她逃跑，突然头撞到柱子上。
    她怎么也醒不过来，头昏昏沉沉的，她感到累了，困了。
    她曾经也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可是入了纳兰府，她学会了争宠和算计，渐渐迷失了本性。
    有时，她也讨厌现在的自己，她想变回从前的孟家千金。
    耳旁，是母亲的哭声，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娘亲在哭，她想说自己没事，让母亲不要哭了。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动一下都不行。
    突然，她的眼角溢出泪水来。
    孟夫人大声喊道，“茹儿，茹儿流泪了。御医，你快来看，茹儿哭了。”
    此刻，纳兰康正因为翠霜滑倒的事，把顾爽等人喊了过来。
    “是谁做的？现在承认，我还能给她一次机会。”
    他脸色微沉，扫视一周。
    “贺敏儿呢？”
    顾爽缓缓开口，“哦，敏儿要照看孩子，就没让她过来。”
    纳兰康陡然升起怒意，“让她过来，怎么我交待的不清楚嘛。”
    “是。”
    没过多久，贺敏儿竟然抱着欣惠过来。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谁让你把欣惠一起抱过来的？”
    贺敏儿身体一抖，“我，我是怕欣惠哭闹，她见不到我就会哭的。”
    纳兰康皱了皱眉。
    尤盼儿笑了笑，“贺妹妹，真是有福气。有了大小姐，便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只照顾好女儿就行了。”
    这个时候，欣惠突然哭了起来。
    贺敏儿开始哄她，“乖，不哭。娘在这里呢。”
    纳兰康皱了皱眉，“来人，把大小姐抱走。”
    贺敏儿一愣，“相公，要把欣惠抱到哪里去？她片刻都离不开我的。”
    纳兰康咬了咬唇，“有你这样软弱的娘亲，也教不出刚硬的女儿来。把大小姐抱到公主房里，若是公主问起，就说我一会儿过去跟她交待。”
    顾爽和尤盼儿神情惬意，她们早就等着看好戏了。
    贺敏儿哭喊着不放手，可是欣惠还是被人抱走了。
    贺敏儿号啕大哭，跪在地上苦苦乞求，“相公，求你了，把女儿还给我。没有欣惠，我会死的。孩子离不开亲娘啊。况且，公主并不喜欢欣惠。她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顾爽突然喝道，“住口。贺姨娘，你居然敢诋毁公主。要不是公主善良大度，我们还能活到现在。你不但不感念公主的恩德，还如此揣度公主，真是不可理喻。”
    尤盼儿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贺姨娘，你太忘恩负义了。看来相公把大小姐抱走，送给公主是对的。”
    贺敏儿哭的歇斯底里，一时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纳兰康一惊，“快把她扶下去，叫郎中好好看看。”
    “是。”
    突然，纳兰康厉声道，“管家，查的怎么样。到底是谁在翠霜回住处的必经之路上做手脚，害她摔倒。”
    管家轻呼一口气，“回公子，属下经过彻查，最有嫌疑的人是寒姬姨娘的丫鬟墨儿。”
    纳兰康一怔，“主子发疯，婢女也使坏。那贱婢人呢？”
    管家额角已经出汗了，“不见了，正派人去找。”
    纳兰康沉声道，“务必把她找到，我要亲自审问她。”
    “是。”
    突然，有人在门外喊道，“公子，孟姨娘醒了，孟姨娘醒过来了。”
    听到孟茹苏醒的消息，顾爽的嘴角微微抽动。
    纳兰康连忙急步赶了过去，看到孟夫人喜极而泣的抱着女儿。
    “茹儿，你可算醒了，老天有眼，终于保佑我的茹儿醒过来了。”
    纳兰康扯出一丝笑容，“茹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多亏了公主，是她找御医来为你诊治。你恢复了，要去谢过公主。”
    孟茹有些虚弱，她看了看眼前的纳兰康，感受不到曾经的心动和爱意。差点死过一次的人，看东西比之前要明朗。
    “娘，我有些累了。”孟夫人不敢让她睡，她怕她再一次醒不过来。
    孟茹看着母亲满脸的泪痕，她知道，最在乎自己的人，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的亲娘。
    孟夫人终于确定女儿没事了，这才想到要纳兰康处置寒姬的事。
    “纳兰康，那个寒姬，你如何处置？还留下她，来害我的茹儿吗？”
    纳兰康脸色微沉，“寒姬是该死，但是她命大，如今有了身孕。孟夫人想让我马上处死她？”
    孟夫人一怔，犹豫了一下，“这里毕竟是纳兰府，我是客，你是主，况且还有公主在上。”
    她咳嗽了一声，斜眼看了看纳兰康，“一切就请公主做主吧。”
    纳兰康抿了抿唇，“好。”
    房间里，乐仙秀发披散，一袭浅粉色锻衣，看着塌上哭泣的欣惠，神色复杂。
    丁香怕她吵到乐仙，赶紧上前哄她，“公主，大小姐长的倒是不像贺姨娘。”
    乐仙没有说话。
    纳兰康走了进来，到乐仙的身旁坐下，“怎么，欣惠不讨公主的喜欢？”
    乐仙微微垂眸，“她不是我生的，身体里流的也不是我的血。”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女儿。你是她的嫡母，就算不养在你身边，她也要叫你母亲。”
    乐仙的眸光流动，纳兰康凝望她精致的脸庞。
    他轻声道，“抱抱欣惠吧，这孩子天生可爱，你养在身边，她就会当你是亲娘。”
    纳兰康给丁香使眼色，丁香赶紧抱着欣惠走了过来。
    乐仙看着欣惠稚嫩的小脸，微微皱眉。她并没有伸手抱她，而是话锋一转，“寒姬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或者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寒姬？”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全凭公主做主。”
    乐仙笑了笑，“贺敏儿的孩子是你的，你如此心疼她，非要让她认本宫做母亲。那寒姬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吗。”
    (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不屑于后宅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乐仙，“寒姬不过是个舞姬，出身微贱，她能干出当众伤人的蠢事，有其母必有其子。”
    “那这么说，相公不想留她咯？也是，留子去母，等孩子长大了，也许还想替母亲报仇，再加上有人会挑唆。”
    纳兰康一怔，他没想到乐仙会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是想留下寒姬的孩子的，只是想让乐仙发话，以堵住孟家的口，毕竟，他现在膝下无子。
    欣惠突然哭了起来，丁香怎么也哄不好。想来是想亲娘了。
    乐仙手里拿起书卷，“把欣惠抱下去吧。”
    “是。”
    纳兰康哼了一声，“无论如何，欣惠就留在你的院子，以后你来教她。贺敏儿性情软弱不堪，我纳兰康不希望自己的长女也是那样胆小无知。”
    乐仙面无表情的翻着书卷，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翠霜摔倒的事，你听说了吧？寒姬的丫鬟墨儿嫌疑最大，可是她现在不见了。”
    乐仙淡淡的说道，“男人太关注后宅女人勾心斗角的事，不太好。”
    纳兰康一怔，“那也是你这个主母对她们不理不睬，不加以管束。”
    乐仙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没有说什么。
    纳兰康看了看她，“好，那为夫就不打扰公主翻阅书卷了。”
    柴房里的寒姬听到门口护卫议论，说是孟茹已经醒了，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次没事了，她觉得孟茹无碍，她又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纳兰康看在亲生骨肉的份上，也会放他一马。
    可是，她错了，她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
    管家端着一壶酒进来，神色冷淡，说是公子和公主的意思。
    寒姬本来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已经觉得自己可以活了，又面临绝境，这种心态的落差让她痛苦不已。
    管家瞥了她一眼，“安心上路吧，寒姨娘，别让我派人动手。”
    寒姬挣扎着哭喊道，“我已经怀有公子的骨肉了，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管家冷笑一声，“你以为公子会稀罕你这个舞
    姬出身的低微之人生下的孩子吗？”
    寒姬绷紧了嘴角，“让我死也可以，在死之前，我要见公子最后一面。”
    她顿了一下，突然抬眸，“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他，只能亲口告诉他一个人。”
    管家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告诉了纳兰康，他觉得要寒姬死，随时都可以。但是万一寒姬真的知道什么秘密，她若死了，便不会再开口了。若是日后这件事被纳兰康知道，会怪他没有如实禀报。
    没过多久，门开了，纳兰康缓步走了进来，柴房阴暗，灰尘满布，纳兰康咳嗽了一声，随手扇了扇，难掩厌恶。
    月光透过柴房狭窄的窗口，洒在纳兰康的脸上，倒坐在地上的寒姬缓缓抬起眼眸，仰视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而如今他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的孩子能否平安出世全在他一句话。
    泪水如泉涌，寒姬将自己曾经如何倾慕纳兰康，又如何与他相遇的事都讲了一遍，可是，从始至终，感动的都是她自己而已。此刻亦是如此。
    纳兰康露出一丝不耐烦，“你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你若敢胡说八道，或者欺骗我的话，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寒姬哽咽，“相公，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是我腹中的孩儿，他是无辜的啊，他是你的血脉，你的血脉啊。他一定是儿子，他是你的长子啊。你就看在他的份上，暂时留下我。就算要我死，也等我生下他。好不好？”
    纳兰康不为所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你向孟茹动手的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他踢了寒姬肩膀一下，寒姬痛呼出声。
    纳兰康蹲了下来，“这么说，你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秘密，你是诓骗我过来，是吗？”
    寒姬没有否认，纳兰康突然露出怒意，“来人，把酒拿过来。既然你想让我亲自送你上路，我便成全你。”
    寒姬疯狂的摇头，“相公，不要啊。求你了，开开恩吧。”
    就在纳兰康把酒拿在手里，要亲自灌酒的时候，青黛赶到。
    “传公主口谕。”她高声喊了一声。
    寒姬一怔，浑身发抖。同时，纳兰康也是一怔。
    青黛缓缓开口，“侍妾寒姬，因一时激愤而伤人，念身怀有孕，暂留一命，特遣其至孟府为奴一年，以赎其罪。”
    说完，青黛瞥了寒姬一眼，“本已经要上黄泉路了，如今公主开恩，保你一命。还不快谢谢公主殿下的恩德。”
    寒姬连忙磕头，“谢公主大恩。”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可是既然是公主口谕，他也不好当众违抗。
    他扔了酒壶，急步去问乐仙，到底什么心思。
    一推开房门，他看到乐仙一手抱着欣惠，一手拿着书卷在看。在她怀里，欣惠睡的很熟。
    “小点声，你女儿睡着了。”
    纳兰康的心瞬间平缓下来，他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乐仙微微一笑，“你跟孟夫人说，如何处置寒姬，让本宫做主。本宫想了想，留她一命，孟夫人不高兴，万一日后孟茹再有什么事，孟夫人心里一定会记恨本宫。不留她，她腹中有了你的骨肉，若是日后本宫无所出，难免会觉得这是报应。若是等她生下孩子再处死她，本宫岂不是那孩子的杀母仇人，你让本宫如何安心把他留在府里。”
    此刻的纳兰康也被乐仙的睿智所折服，他笑了笑，“所以，公主让她去孟府为奴，实则是将难题交给孟夫人。而寒姬本以为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却得公主口谕，可以暂留一命，心里对公主也只能是感激。”
    乐仙轻呼一口气，“孟夫人爱女心切，自然怨恨寒姬。只是她会不会伤害寒姬腹中的孩子，就看她如何掂量了。本宫也很想知道。”
    她微微垂眸，沉声道，“本宫不屑于后宅。所以，以后别让本宫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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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缓缓开口，“侍妾寒姬，因一时激愤而伤人，念身怀有孕，暂留一命，特遣其至孟府为奴一年，以赎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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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扔了酒壶，急步去问乐仙，到底什么心思。
    一推开房门，他看到乐仙一手抱着欣惠，一手拿着书卷在看。在她怀里，欣惠睡的很熟。
    “小点声，你女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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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乐仙微微一笑，“你跟孟夫人说，如何处置寒姬，让本宫做主。本宫想了想，留她一命，孟夫人不高兴，万一日后孟茹再有什么事，孟夫人心里一定会记恨本宫。不留她，她腹中有了你的骨肉，若是日后本宫无所出，难免会觉得这是报应。若是等她生下孩子再处死她，本宫岂不是那孩子的杀母仇人，你让本宫如何安心把他留在府里。”
    此刻的纳兰康也被乐仙的睿智所折服，他笑了笑，“所以，公主让她去孟府为奴，实则是将难题交给孟夫人。而寒姬本以为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却得公主口谕，可以暂留一命，心里对公主也只能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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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纳兰康也被乐仙的睿智所折服，他笑了笑，“所以，公主让她去孟府为奴，实则是将难题交给孟夫人。而寒姬本以为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却得公主口谕，可以暂留一命，心里对公主也只能是感激。”
    乐仙轻呼一口气，“孟夫人爱女心切，自然怨恨寒姬。只是她会不会伤害寒姬腹中的孩子，就看她如何掂量了。本宫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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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缓缓开口，“侍妾寒姬，因一时激愤而伤人，念身怀有孕，暂留一命，特遣其至孟府为奴一年，以赎其罪。”
    说完，青黛瞥了寒姬一眼，“本已经要上黄泉路了，如今公主开恩，保你一命。还不快谢谢公主殿下的恩德。”
    寒姬连忙磕头，“谢公主大恩。”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可是既然是公主口谕，他也不好当众违抗。
    他扔了酒壶，急步去问乐仙，到底什么心思。
    一推开房门，他看到乐仙一手抱着欣惠，一手拿着书卷在看。在她怀里，欣惠睡的很熟。
    “小点声，你女儿睡着了。”
    纳兰康的心瞬间平缓下来，他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乐仙微微一笑，“你跟孟夫人说，如何处置寒姬，让本宫做主。本宫想了想，留她一命，孟夫人不高兴，万一日后孟茹再有什么事，孟夫人心里一定会记恨本宫。不留她，她腹中有了你的骨肉，若是日后本宫无所出，难免会觉得这是报应。若是等她生下孩子再处死她，本宫岂不是那孩子的杀母仇人，你让本宫如何安心把他留在府里。”
    此刻的纳兰康也被乐仙的睿智所折服，他笑了笑，“所以，公主让她去孟府为奴，实则是将难题交给孟夫人。而寒姬本以为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却得公主口谕，可以暂留一命，心里对公主也只能是感激。”
    乐仙轻呼一口气，“孟夫人爱女心切，自然怨恨寒姬。只是她会不会伤害寒姬腹中的孩子，就看她如何掂量了。本宫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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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名分


达克·贝姆重点强调了是‘合理要求’。
    杰雷特也是个聪明人，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生活，渐渐唤醒了他心中的那一份希望。
    本身求生意志就非常强大的他，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作死了。
    因此，他在提要求这一块，也是和凯迪文一样，做的稳稳当当。
    明白了这里面利害关系的聪明人之间，谈起话来，真就是特别轻松。
    出于谨慎起见，早就跟后方提前进行过报告的达克·贝姆，打算让杰雷特再在前线的医疗舰上，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复健运动。
    而这段时间，刚好也能让凯迪文继续协助他们前线部队，搜索这颗原魔导文明主星球内的物资。
    等到两个月后，就让杰雷特、凯迪文，还有那个叫嘉文的小鬼，跟着他们万界文明的大型魔导运输舰一起回去，觐见皇帝陛下。
    同时也就是在这期间，前往医疗舰做定期检查的凯迪文，亦是和当时正在进行复健运动的杰雷特正式见面。
    凯迪文和杰雷特，虽说他们两个都是被伊万·拉斯特续命的重要人才，同时，在主星球发生暴乱之前，他两更是共处于一颗星球之上，但说实话，他两不熟……
    这主星球上的的官员、人才多了去了，不是每个人都互相认识的。
    但即使如此，如今见面的两人，脸上也是写满了唏嘘。
    要是可以的话，杰雷特都想要和凯迪文喝上一杯了。
    当然，只要不傻，就该知道，依照杰雷特现在的状态，可喝不了酒，同时这前线也没酒可以给他喝。
    对此，两人倒也并没怎么纠结，其实真要说起来，喝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聊天的人。
    自那之后，凯迪文基本上每次过来进行定期检查的时候，都会找杰雷特坐一起喝杯茶，聊会儿天。
    并且，同样作为原帝国的遗民，两人也已经在私底下约定好了，在归顺万界文明之后，要互相照应。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停靠在星球轨道上的大型魔导运输舰，差不多也已经将物资装满了。
    在把凯迪文、杰雷特和嘉文带上之后，驶向魔导文明的边境。
    然后打算通过那边的固定传送门，返回万界文明。
    就像坐车坐久了，人会很累一样，这舰船坐久了，其实也是一样的。
    虽说，这大型魔导运输舰内的环境，肯定不是狭窄的车内空间能比的。
    但这空间通道也不是高速公路能比的啊！
    起初的时候，杰雷特和凯迪文的状态，倒是还算可以。
    但时间一久，最先感到不适的，就是杰雷特。
    相比较起凯迪文，杰雷特的身体状态要差了太多。
    搭乘大型魔导运输舰，进行空间穿梭，给他身体带去的负担，随着行驶时间的延长，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让杰雷特产生了一种晕船晕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旁的凯迪文，状态相对好点，但也是脸色煞白，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是让他们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出发的结果。
    当时如果直接把他们往回送，那怕不是得暴毙在半路上……
    相比较起来，嘉文身为一名魔导机兵，状态可就好了太多了。
    这期间，针对杰雷特和凯迪文的这个情况，随行的医护人员，无疑也是早有准备。
    为了确保这凯迪文和杰雷特能够安全的抵达他们万界文明，达克·贝姆专门叫人，给他们准备了两个休眠仓。
    面对这长时间的星际航行，休眠仓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他们万界文明的这一项技术，已经是非常的成熟了。
    作为他们万界文明的核心力量之一，魔导舰队内部，已然进行了大规模的配置。
    除此之外，专门负责运输兵力的魔导运输舰上，当然也有。
    在有了这个之后，舰船内，各支部队的士兵们，在进行亚空间穿梭的时候，完全可以定好时间，然后躺进休眠仓内，进行休眠。
    休眠状态下的他们，状态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全。
    以此来确保士兵们并不会因为长距离的行军，而导致状态下滑。
    顺便，当初杰雷特那‘干尸’一般的状态，是没办法使用休眠仓的。
    休眠仓在绝大部分时候，安全性是非常有保障的。
    但是在一些特殊状况下，却是有可能会产生‘一睡不醒’的风险。
    不用多说，当时杰雷特的状态，就是带有这种风险的。
    这要是让他躺进休眠仓内，然后启动装置，让他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到时候，这杰雷特怕不是得‘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哈~’
    当然，依照他如今的状态，这一风险，基本是能够避免的。
    在杰雷特是连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待了，赶紧进到那休眠仓里躺好。
    而凯迪文，则是有点担心嘉文的情况，这小子精神的很，用不着休眠仓，让他躺进去，反而是有点浪费他的时间。
    为此，凯迪文在趟进休眠仓前，专门确认航行时间，给嘉文提前布置好了作业，并让嘉文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修炼魔导术式，不要在舰船上乱跑，然后才躺进了休眠仓里。
    在顺利的进入休眠状态之后，他们再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对他们两人来说，基本上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到地方了……
    为了回避设立在外面的固定空间门，被敌人夺去的风险，一般这一类空间门，是不会直接连到文明内部的，基本上，都是通往万界文明的边境。
    这些年下来，在早年战争中，被帝国军用一发陨星炮打爆的虚空长城，它的修复工作，其实一直有在进行。
    但谁都知道，依照虚空长城的那个规模，这点时间，想要完全修好，那也是在为难人。
    不过问题不大，他们直接在边境外的虚空之中，设立了一座矮人族的虚空移动基地，并将连接着魔导文明边境的固定空间门的另外几个出入口，也设立在了这里。
    让这座矮人族的虚空移动基地，临时充当他们万界文明一号战场这边的边境基地和星港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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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投靠


达克·贝姆重点强调了是‘合理要求’。
    杰雷特也是个聪明人，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生活，渐渐唤醒了他心中的那一份希望。
    本身求生意志就非常强大的他，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可能作死了。
    因此，他在提要求这一块，也是和凯迪文一样，做的稳稳当当。
    明白了这里面利害关系的聪明人之间，谈起话来，真就是特别轻松。
    出于谨慎起见，早就跟后方提前进行过报告的达克·贝姆，打算让杰雷特再在前线的医疗舰上，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复健运动。
    而这段时间，刚好也能让凯迪文继续协助他们前线部队，搜索这颗原魔导文明主星球内的物资。
    等到两个月后，就让杰雷特、凯迪文，还有那个叫嘉文的小鬼，跟着他们万界文明的大型魔导运输舰一起回去，觐见皇帝陛下。
    同时也就是在这期间，前往医疗舰做定期检查的凯迪文，亦是和当时正在进行复健运动的杰雷特正式见面。
    凯迪文和杰雷特，虽说他们两个都是被伊万·拉斯特续命的重要人才，同时，在主星球发生暴乱之前，他两更是共处于一颗星球之上，但说实话，他两不熟……
    这主星球上的的官员、人才多了去了，不是每个人都互相认识的。
    但即使如此，如今见面的两人，脸上也是写满了唏嘘。
    要是可以的话，杰雷特都想要和凯迪文喝上一杯了。
    当然，只要不傻，就该知道，依照杰雷特现在的状态，可喝不了酒，同时这前线也没酒可以给他喝。
    对此，两人倒也并没怎么纠结，其实真要说起来，喝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聊天的人。
    自那之后，凯迪文基本上每次过来进行定期检查的时候，都会找杰雷特坐一起喝杯茶，聊会儿天。
    并且，同样作为原帝国的遗民，两人也已经在私底下约定好了，在归顺万界文明之后，要互相照应。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停靠在星球轨道上的大型魔导运输舰，差不多也已经将物资装满了。
    在把凯迪文、杰雷特和嘉文带上之后，驶向魔导文明的边境。
    然后打算通过那边的固定传送门，返回万界文明。
    就像坐车坐久了，人会很累一样，这舰船坐久了，其实也是一样的。
    虽说，这大型魔导运输舰内的环境，肯定不是狭窄的车内空间能比的。
    但这空间通道也不是高速公路能比的啊！
    起初的时候，杰雷特和凯迪文的状态，倒是还算可以。
    但时间一久，最先感到不适的，就是杰雷特。
    相比较起凯迪文，杰雷特的身体状态要差了太多。
    搭乘大型魔导运输舰，进行空间穿梭，给他身体带去的负担，随着行驶时间的延长，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让杰雷特产生了一种晕船晕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旁的凯迪文，状态相对好点，但也是脸色煞白，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是让他们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出发的结果。
    当时如果直接把他们往回送，那怕不是得暴毙在半路上……
    相比较起来，嘉文身为一名魔导机兵，状态可就好了太多了。
    这期间，针对杰雷特和凯迪文的这个情况，随行的医护人员，无疑也是早有准备。
    为了确保这凯迪文和杰雷特能够安全的抵达他们万界文明，达克·贝姆专门叫人，给他们准备了两个休眠仓。
    面对这长时间的星际航行，休眠仓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他们万界文明的这一项技术，已经是非常的成熟了。
    作为他们万界文明的核心力量之一，魔导舰队内部，已然进行了大规模的配置。
    除此之外，专门负责运输兵力的魔导运输舰上，当然也有。
    在有了这个之后，舰船内，各支部队的士兵们，在进行亚空间穿梭的时候，完全可以定好时间，然后躺进休眠仓内，进行休眠。
    休眠状态下的他们，状态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全。
    以此来确保士兵们并不会因为长距离的行军，而导致状态下滑。
    顺便，当初杰雷特那‘干尸’一般的状态，是没办法使用休眠仓的。
    休眠仓在绝大部分时候，安全性是非常有保障的。
    但是在一些特殊状况下，却是有可能会产生‘一睡不醒’的风险。
    不用多说，当时杰雷特的状态，就是带有这种风险的。
    这要是让他躺进休眠仓内，然后启动装置，让他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到时候，这杰雷特怕不是得‘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哈~’
    当然，依照他如今的状态，这一风险，基本是能够避免的。
    在杰雷特是连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待了，赶紧进到那休眠仓里躺好。
    而凯迪文，则是有点担心嘉文的情况，这小子精神的很，用不着休眠仓，让他躺进去，反而是有点浪费他的时间。
    为此，凯迪文在趟进休眠仓前，专门确认航行时间，给嘉文提前布置好了作业，并让嘉文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修炼魔导术式，不要在舰船上乱跑，然后才躺进了休眠仓里。
    在顺利的进入休眠状态之后，他们再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对他们两人来说，基本上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到地方了……
    为了回避设立在外面的固定空间门，被敌人夺去的风险，一般这一类空间门，是不会直接连到文明内部的，基本上，都是通往万界文明的边境。
    这些年下来，在早年战争中，被帝国军用一发陨星炮打爆的虚空长城，它的修复工作，其实一直有在进行。
    但谁都知道，依照虚空长城的那个规模，这点时间，想要完全修好，那也是在为难人。
    不过问题不大，他们直接在边境外的虚空之中，设立了一座矮人族的虚空移动基地，并将连接着魔导文明边境的固定空间门的另外几个出入口，也设立在了这里。
    让这座矮人族的虚空移动基地，临时充当他们万界文明一号战场这边的边境基地和星港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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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意外之客


高氏姐妹次日一早便去了梅花院，希望能见钱氏一面。
    令葛敬宗意外的是，禀报钱氏后，钱氏居然答应了。
    身旁有侍卫提醒道，“葛大哥，还是再禀报一下王爷吧，毕竟王爷曾经有令，不准旁人进入梅花院打扰钱小姐。”
    另外一个侍卫嗤笑道，“王爷昨晚宿在玉竹姑娘房里，听说现在还没起身呢。”
    葛敬宗犹豫了一下，“王爷的命令是怕有人无故打扰到钱小姐，现在既然钱小姐答应见逸文夫人和逸书夫人，想来王爷也会允许。”
    逸书冲着逸文使了眼色，两人露出笑意，逸文微微颌首，“多谢葛侍卫了。”
    有丫鬟出来，引高氏姐妹进入梅花院，逸文刚进入院落，就流露出妒意，她看着这院子修葺的如此华美，想到是给钱氏一个罪臣之女居住的，就感到不舒服。
    “姐姐，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听说这是之前给先王妃张氏居住的。”
    逸文哼了一声，低声道，“若是我，可不敢住。谁都知道，先王妃是自尽的。”
    逸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姐姐，别说了，小心被别人听见，传到王爷耳朵里，我们就惨了。”
    逸文微微皱眉。
    丫鬟艳艳拜了一下，“逸文夫人，逸书夫人，我们主子在里面等你们。”
    两人随即缓步而入，钱梅花一身金线刺绣的锦缎长裙，头戴璀璨的翡翠珠玉饰品。坐在那里，神采熠熠。
    逸书看了看姐姐逸文，因为钱梅花身份尴尬，不知道如何见礼。
    逸文微微颌首，“钱小姐。”
    逸书也跟着垂眸道，“钱小姐。”
    钱梅花面露笑意，“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坐吧。”
    逸文神色微变，因为钱梅花俨然一副王府女主人的架势。
    逸书拉着姐姐坐了下来，她缓缓开口，“钱姐姐，早就想过来看你，只是之前白侧妃的事，我们姐妹怕惹怒了王爷。”
    钱梅花一怔，随即笑了笑，“小铃铛性情一向鲁莽，在平南的时候就是。”
    逸文抿了抿唇，“可是王爷却偏偏恋着在平南的旧情。”
    她说完，便后悔了，因为钱梅花也是乐霖在平南就开始喜欢的女人。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两位妹妹来见我，应该是有事吧。”
    逸书微微一笑，“钱姐姐在这府上除了王爷，没有熟识的人，如果姐姐不嫌弃，可以找我们姐妹说说话。”
    钱梅花微微勾起唇角，“说笑了，两位妹妹可是堂堂尚书府小姐，梅花哪有资格嫌弃啊。”
    逸书连忙说道，“王爷宠爱钱姐姐，打定主意要立姐姐为正妃的。姐姐成为燕王妃，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要姐姐照顾我们俩个啊。”
    逸文白了妹妹一眼，她觉得这些话说的太直接，巴结讨好之意太为明显。
    所以，她马上把话接了过去，“就像钱姐姐说的，都是自家姐妹，理应相互扶持。”
    钱梅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逸文给逸书使眼色，逸书咳嗽了一声，“听说昨晚玉竹称病，让王爷亲自过去看她。”
    钱梅花撇了撇嘴，“称病？那就是没病咯。”
    逸文点头，“婢女装病，向主子邀宠，必须受到责罚。”
    钱梅花叹了一口气，“那你们该向两位侧妃禀报呀，我现在无名无份。”
    逸书冷笑，“蒋侧妃是个好脾气，如今怀了孕，更是什么都不管了。白侧妃嘛，就是个小姑娘。”
    她顿了一下，缓缓抬眸，“如果我当了燕王妃，一定会惩治不安分的婢女。”
    逸文笑了笑，“王爷既然有话，那钱姐姐成为王妃便指日可待。”
    钱梅花摇了摇头，“听说皇上皇后不答应。”
    “当初王爷娶先王妃的时候，皇上皇后也不答应。听说，魏王娶明娴王妃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是后来，不都是娶了。”逸文撇了撇嘴。
    逸书附和道，“是啊，除了五公主，就属我们王爷受宠，想来王爷坚持，皇上皇后将来一定会答应的。”
    钱梅花心中暗道，“将来？我可不想等了，我要唐乐霖众叛亲离，付出代价。”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两位妹妹可否帮忙，等我坐上正妃之位，是不会忘了你们两个的。”
    逸书露出疑惑，脱口而出，“我们两个又不受宠，如何帮你。”
    逸文瞥了一眼妹妹，咳嗽了一声，逸书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垂下头，这一切都落在钱梅花眼里。
    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帮我问候高尚书。”
    逸书一愣，逸文会意，她拉住钱梅花的手，低声道，“我们姐妹好久没回过娘家了，用了午膳，跟王爷说一声便回去看看。钱姐姐的心意，一定带到。”
    说完，逸文便起身，“那我们姐妹就先告辞了。”
    钱梅花笑着送她们出来，热络的像是从前就相识。
    她们走后，艳艳缓缓说道，“逸文夫人和逸书夫人进了王府后，就一直呆在她们的院子里，很少出来。本来，她们是贵妾，应该向两位侧妃请安。可是她们不肯去，两位侧妃也没为难她们。今天，她们竟然主动过来看小姐你，可是让府上的人很意外。”
    钱梅花笑了笑，“王爷说，要立玉竹为侧妃，她们两个是尚书千金，怎么甘心屈居在一个宫女之下。”
    艳艳微微一怔，欲言又止。她明白，高氏姐妹是想和钱梅花结盟。而钱梅花也正有此意。
    艳艳本想提醒她，王爷最讨厌后宅女人勾心斗角，暗中往来。可是，她知道，钱梅花对她并不信任。
    回文书院的路上，逸书低声道，“姐姐，我们回去了，怎么跟爹爹说。钱梅花摆明想利用爹爹。”
    逸文冷笑，“你以后想向玉竹行礼，叫她为侧妃娘娘吗？”
    逸书绷紧嘴角，“我才不要。”
    逸文哼了一声，“我也不要。所以，等回了尚书府，你知道怎么做了。”
    玉竹的房间，乐霖看她精神好多了，这才放心离开。
    高氏姐妹说是要回娘家，乐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她们刚走，就有人告诉乐霖，高氏姐妹刚刚去了梅花院，乐霖皱了皱眉。
    (


第五百九十九章 无关


“王爷，在梅花院用晚膳吗？”
    乐霖犹豫了半晌。下人不明白，为何乐霖会犹豫。
    他轻呼一口气，“本王要出去一趟。”
    乐霖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钱氏和高氏姐妹是怎么回事。逸文和逸书，他并不算喜欢，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不过是给高征面子。
    如今，这两姐妹觉醒之后，要开始反击了，她们想和钱氏一起在燕王府里兴风作浪，乐霖自然不会高兴。
    秦小钗的腿伤完全好了，郑忆罗的心也逐渐平静，她倒是不急着离开京都了。
    而此时，她最不想见的人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月色下，乐霖凝眸望着她，郑忆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乐霖咳嗽了一声，“忆罗，对不起。”
    郑忆罗微微一笑，“你只是不爱我而已，不必说对不起。”
    秦小钗从房间里走出来，“王爷，姐姐，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吧。”
    乐霖为了缓解尴尬，倒是将目光投向了小钗，“你叫小钗？你的眉眼倒是跟本王未来的王妃长的很像。有机会把你带过去，让你们两人见见。”
    秦小钗轻轻嗤笑，“王爷，你在姐姐面前这么说，不怕姐姐生气吗。”
    郑忆罗连忙说道，“与我无关。”
    乐霖看了看秦小钗，“本王配不上你姐姐。”
    秦小钗嘟嘴，“这么说，姐姐与燕王府无缘咯。”
    “小钗。”郑忆罗加重了语气。
    乐霖笑了笑。
    秦小钗垂眸，“还以为姐姐嫁入王府，我也可以去王府见识见识呢。”
    乐霖撇了撇嘴，“你想进王府，随时可以。我带你入府。”
    “真的？”秦小钗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
    乐霖点了点头，“本王说到做到。”
    郑忆罗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如果没别的事，王爷请回吧。”
    乐霖轻哼一声，“本王才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这么不耐烦啊。”
    他扫了一眼，“好吧，不打扰你们了，本王走了。”
    话音一落，乐霖便转身离开。
    秦小钗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姐姐，你真的舍得燕王殿下？”
    郑忆罗垂眸，“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
    她看了看秦小钗，欲言又止。
    乐霖因为郑忆罗的冷淡心里不舒服，他本想去找肖子俊喝酒，可是半路上又改了主意，去纳兰府找乐仙。
    “二哥心情不佳，可是因为后宅不宁啊？”乐仙撇嘴轻笑。
    乐霖抿了抿唇，“五妹料事如神啊。”
    “高氏姐妹？”乐仙挑眉。
    乐霖点了点头。
    乐仙垂眸，“谁让二哥当初，那么轻易就答应纳高征的两个女儿进门。”
    乐霖轻呼一口气，“当时高征的姿态放得那么低，我也是随口答应的。没想到当天他就把女儿送过来了，生怕我反悔一样。”
    乐仙笑了笑，“钱姐姐突然出现，没那么简单。”
    乐霖脸色微变，突然抬眸，压低了声音，“难道是老四？”
    乐仙长呼一口气，“希望不是。”
    “燕王殿下。”门口传来纳兰康的声音，他缓步走了进来，“殿下难得来纳兰府，一起用晚膳吧。”
    (


第六百章 棋子


膳桌上，乐霖突然嗤笑，“五妹，那个绣女到底长什么样？二哥想看看。”
    看到纳兰康的脸色突然一变，乐霖连忙说道，“说笑而已。”
    乐仙抿了抿唇，“翠霜摔倒了，受了脚伤，在塌上休息，无法走动。等她伤好后，让她为二哥绣一件锦袍送过去。”
    纳兰康有一丝不悦，他咳嗽了一声，“燕王府怎会没有绣女，翠霜的绣技，就不在燕王殿下面前献丑了。”
    乐仙淡淡一笑，“二哥就是有点好奇，本宫选了什么样的女子入府。”
    乐霖点头，“是啊，我母后也是惊奇，我这五妹非但没有整治后宅，还主动为妹夫纳了新妾。”
    纳兰康笑了笑，“是啊，公主这份贤德，纳兰铭记于心。”
    “妹夫，你这句话欠妥当。我五妹贤德，我母后就不贤德了吗？”
    他挠了挠头，“这句话，若是传到我父皇那里……”
    乐仙嗤笑，“如果传到父皇耳里，一定是你说的，二哥。”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求公主把女儿还给我，没有欣惠，我活不下去。求求您了，公主殿下。”
    纳兰康脸色一变，乐仙倒是神情自若。
    乐霖撇了撇嘴，“这是谁啊？”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没事，你们兄妹聊，我出去看看。”
    纳兰康急步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痛哭流涕的贺敏儿，忍不住心中的厌恶，“你有什么可哭的？自己无能，还怨恨我，怨恨公主吗？怪不得是丫鬟生的，目光短浅。”
    贺敏儿闻听这几句话，一时间，崩溃不已。“相公，我嫁到纳兰府，一直恪守本份，从不敢违背你。可是，母女连心，欣惠还小，我怎么舍得让她离开我。”
    纳兰康哼了一声，“欣惠不光是你的女儿，她更是我纳兰康的长女。我不想让她像你一样赢弱不堪，我想让她跟着公主，让公主好好教导。你明白吗？”
    房间里，乐霖轻呼一口气，“五妹，这纳兰康怎么连自己的小妾都管不了。居然让她跑过来闹。还有，你真的想养小妾的女儿？”
    乐仙抿了抿唇，低声道，“他心疼长女，非要交给我抚养。”
    乐霖摇了摇头，“不是自己亲生的，总是不妥。你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乐仙垂眸，“那孩子十分可爱，我是怕真的对她有了感情。”
    门外，贺敏儿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纳兰康，你凭什么嫌弃我的身份低微，没错，我娘曾经是婢女。那你呢，听说你根本不是安王和王妃的亲生儿子，不过是偷偷抱过来养的野种。”
    纳兰康勃然大怒，可是就在他要发脾气的时候，乐仙突然走了出来，她直接上前扇了贺敏儿一巴掌。
    “住口。贺敏儿，你胆敢再冒犯相公，本宫就要了你的命。”
    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
    贺敏儿的侍女连连磕头，“公主殿下息怒，我们主子是一时激动，说错了话。”
    这次，换成是纳兰康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而且握的咯咯作响。“来人，先把这个疯妇关进柴房。”
    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此刻，纳兰欣惠的哭声响彻整个院子。
    贺敏儿口中喊着女儿的名字，声嘶力竭。
    乐仙皱了皱眉，如果说，在纳兰康的坚持下，她是否亲自抚养欣惠的事，心中有过一丝动摇的话，而此刻，她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抚养纳兰欣惠。
    夜里，顾爽的住处来了一位稀客，便是穆绵。
    “穆绵，怎么突然想起，过来看我。有事？”顾爽挑眉。
    她摆了摆手，屏退了下人。
    穆绵这才缓缓开口，“顾爽，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爽一愣，随即笑了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穆绵冷哼一声，“你对付孟茹，对付寒姬，我倒是想的通，因为你一直怀疑是她们害你小产。可是，柔柔弱弱循规蹈矩的贺敏儿，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何要害她？”
    顾爽呵呵一笑，“明明是公子非要把她的女儿塞给公主抚养，贺敏儿这才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公主住处哭闹。关我什么事？”
    穆绵撇了撇嘴，“那多亏你的怂恿啊，是你的人告诉她，今天公主的二哥，燕王殿下过来了。如果她趁此机会去哭求，公主怕相公丢了面子，就会把女儿还给她。”
    顾爽突然放声大笑，“也就贺敏儿那个蠢妇会相信这种话。她确实很蠢，怪不得公子不让她抚养欣惠，怕欣惠长大了跟她一样蠢。”
    穆绵轻呼一口气，“这么说，你承认了？”
    顾爽垂眸，“承认又如何。我想，你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相公和公主的。”
    “为何？”穆绵加重了语气。
    顾爽咬了咬唇，“因为你的身份。”
    穆绵眸光一闪，露出不易察觉的寒意。
    顾爽接着低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
    穆绵神色一变，将声音放到最低，“顾爽，别多管闲事。否则，你和你背后的顾家，都会万劫不复。”
    顾爽深吸一口气，“可是现在，多管闲事的人，是你。”
    穆绵抿了抿唇，突然话锋一转，“寒姬的丫鬟墨儿，是你收买的吧？你操控墨儿，利用寒姬伤了孟茹。可惜，孟茹命大，居然没死。可是，我疑惑不解，你又为何让墨儿在翠霜回住处的必经之路上做手脚，害她摔倒。”
    顾爽微微一笑，“我就是看不惯一个绣女得了宠。”
    穆绵加重了语气，“顾爽，别再有所动作了，寒姬和孟茹的事，已经引起了公主的警觉。再加上翠霜摔倒，贺敏儿突然失控。若是惹怒公主，或者让皇上皇后觉得纳兰府的后宅里，都是心机女子的话，我们都会没有活路。”
    顾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穆绵叹了一口气，“我们没有公主的好命，我们都是可怜的女子，人生不过被人摆布。你是你们顾氏家族的棋子，我也一样，不过棋子一枚。”
    她顿了一下，又重复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兴风作浪了，公主容不得，皇上也容不得。”
    说完，便起身离开。
    (


第六百零一章 御医


郑忆罗的住处，傅岩突然出现。
    “这么晚了，傅将军怎么来了？”忆罗微微皱眉。
    秦小钗突然笑了笑，“傅大哥，姐姐，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茶。”
    傅岩深情的凝望郑忆罗，他的眸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而此刻，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忆罗微微垂眸，“将军若无其他事，就请回去吧，现在太晚了，怕是将军的发妻也在等将军回去。”
    傅岩长呼一口气，“忆罗，你总叫我将军，是否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名字。”
    郑忆罗抿了抿唇，“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傅岩看了看她，“可是在傅某心中，并没有当姑娘是萍水相逢。”
    郑忆罗神色微沉，“傅将军，可是饮酒了？今天就只当是您饮酒后言语不当。请您回去吧。”
    “我比不上燕王，是吗？”傅岩神色一敛。
    郑忆罗扯出一丝笑容，“为什么要比较，他是他，你是你。”
    傅岩咳嗽了两声，“论武功，论才智，我傅岩都自信不输于他。只是，他的命好，是皇上皇后的儿子，比我多了一个高贵的身份而已。”
    郑忆罗怂了怂肩，“我与他的缘分已尽，而与你，也绝无可能。”
    傅岩抬眸，“为何？”
    郑忆罗哼了一声，“我对傅将军，从无他想。况且，傅将军早有家室。”
    傅岩连忙说道，“我的发妻，是我爹娘安排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尚轻。”
    郑忆罗皱了皱眉，“若是傅将军再提，怕是我们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
    乐霖回到燕王府，犹豫着是不是要去梅花院。
    艳艳突然出现，“王爷，钱小姐身体不适。”
    乐霖紧张，“找御医了吗？”
    艳艳一怔，按照礼数，王府侧妃以上才能由御医诊治。
    她轻呼一口气，“钱小姐说她没事，不准叫郎中。”
    乐霖急步向梅花院走去。
    钱梅花躺在塌上，见乐霖来了，她攥紧绢帕，努力的起身，“见过王爷。”
    “快躺下，好好休息。来人，叫御医。”
    钱梅花突然阻止乐霖，“乐霖，不要叫御医。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现在无名无份，若是你为了我越礼请御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有了话柄，皇上皇后也会更加厌恶我。”
    这是钱梅花第一次叫他乐霖，乐霖心中一软，“本王不怕别人议论，你的身体最重要。”
    钱梅花连忙说道，“若是一定要请御医，我只想让御医吴松平为我诊治。”
    乐霖点头，“好，就请御医吴松平。”
    纳兰府，柴房里，贺敏儿突然开始唱歌，她忆起小时候，她娘经常抱着她唱歌。
    她娘本是贺家嫡小姐贺蕾的贴身侍女，贺蕾答应她娘会为贺敏儿找一户好人家。而这是她娘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贺蕾自尽了，她可以嫁给纳兰康，也是因为她姑母的死。她是纳兰家为缓解跟贺家的关系而纳进府的。她本本份份，循规蹈矩，对纳兰康言听计从，可是到最后，她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留在身边，亲自抚养。
    房间里，乐仙坐在镜子前，半夏为她梳理秀发。
    “你打算如何处置贺敏儿？”乐仙缓缓开口。
    纳兰康哼了一声，“纳兰央的死，贺家已经有所不满。贺敏儿嘛，若不留，那么贺家也要一并除去。”
    拿着梳子的半夏一怔，手明显抖了一下。
    乐仙转过头，看了看纳兰康，“毕竟是你女儿的亲娘，你想欣惠将来恨你？”
    “欣惠是你的女儿，公主。”纳兰康沉声道。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只会对自己的血脉真心。纳兰欣惠，你若真的不想让她在贺敏儿身旁长大，就再考虑为她另找一个母亲吧。”
    纳兰康哼了一声，突然起身，离开了乐仙的房间。
    半夏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恭敬的退了出去。
    纳兰康吩咐，让人把欣惠暂时抱到翠霜的房间。
    翠霜见到欣惠，喜欢的不得了。不顾自己的脚伤，也要亲自照顾她。
    她拿绣品给欣惠玩儿，没多久，就把哭闹不止的欣惠哄好了。
    “欣惠乖。”翠霜冲她笑，欣惠也在笑。
    纳兰康看到翠霜与欣惠就像亲母女一样，十分欣慰。可是转念一想，翠霜是绣女出身，贺敏儿庶出小姐的身份都比不上。性情也憨厚耿直，纳兰康虽感亲近，可是不想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
    他暗道，公主坚持不肯抚养欣惠，那么只剩顾爽和孟茹了，虽然他也知道顾爽是个城府深的女子，但是至少她比孟茹稳妥。
    他看了看翠霜欢喜的神情，倒是不忍心马上把她和欣惠分开。
    “这么可爱的孩子，公主居然不喜欢。”翠霜不禁感叹。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她说，她只会心疼自己的血脉。欣惠再可爱，毕竟不是她亲生。”
    翠霜撇了撇嘴，“小孩子，都是谁带大，就跟谁亲的。公主可是她的嫡母。”
    纳兰康冷声道，“她的心思，都花在权势和钱财上了，哪里有你这般纯善。”
    翠霜嘟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小心传到公主的耳里。”
    此刻，乐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冷冷的笑了一声。
    纳兰府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穆绵披着黑衣，正在跟墙外的人对话。
    透过墙上的一个小洞，恍惚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说什么？顾爽怎会知道你的身份？她会不会是使诈？”
    穆绵的身体微微颤抖，“我不知道。”
    “除了你，郡主的身份暴露了吗？”
    穆绵急声道，“没有。她不会暴露的。”
    她顿了一下，“要解决了顾爽吗？”
    “暂时不要，以免节外生枝。先摸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她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是。”
    “在你摸清楚之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是。”
    墙外慢慢没了声音，穆绵心神不宁的往回走。
    她的指甲刺入掌心，她暗道自己一向都很小心，为什么会被顾爽得知。亦或是，她确实是在使诈。
    无论如何，事关她和其他人的性命，她一定要弄清楚。
    (


第六百零二章 重查旧案


陆怀霜转过视线，一脸不忍，不管这青年有多么的十恶不赦，这种死法未免也太凄惨了，更何况，刚才他还帮了自己一把，若非他忽然出手，自己恐怕已经受伤。
    马超群和何无罪却是心中狂喜，差点忍不住要哈哈大笑，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商议便已看出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好一会功夫，那从天浇筑下来的闪电才平息下去，天空中的黑云漩涡也就此消失不见。
    满场静谧。
    青年依然保持着手提葛明的姿势，但无论是他还是狂风的三当家，此刻都是头发竖起，满脸焦黑，一身气息近乎于无。
    且不说那青年到底如何，狂风的三当家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刚才那雷罚的威力众人都瞧在眼中，便是有个虚王三层境站在这里也不可能活的下来，更何况葛明只有一层境？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青年虽有取他性命的本事，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冲他下什么杀手。
    反倒是老天的一道雷罚，收了葛明的性命。
    两道身影忽然飚射而来。
    马超群与何无罪两人一左一右，雷驰电鸣一般扑杀而至。
    斩草要除根，打蛇不死顺棍上，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何尝不懂？此前陪着小心，不过是因为这诡异的青年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实力。
    如今这青年被雷罚击中，不管死没死，先分了尸再说，他们要确保这青年死的透彻，自己才能有活路，否则就只能把生死交付到别人手上。
    马超群虽胖，但那动作却是灵活至极，白滚滚的身子说不出的矫健敏捷，手上两颗金丸散发出耀眼光芒，人还未至，两颗金丸先飞了出来，携无可匹敌之势，朝青年脑袋和胸口处砸去，势若千钧。
    何无罪手掐灵决，发了一招威力惊人的神通秘术。
    半空中忽然多出一只巨蟒身影，那巨蟒仰首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朝青年咬下。
    这一番动作电光火石，那边陆怀霜完全没来得及反应，顿时心中一突，抬手便是漫天剑气朝何无罪和马超群斩去，欲要围魏救赵。
    但她后知后觉，明显有些迟了，此举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嗤嗤嗤的声音传出，剑气飞纵时，朝前扑去的马超群和何无罪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身形刷地顿住，惊悚万分地凝视着前方，一颗心猛地沉入谷底。
    让两人止住身形的不是陆怀霜的剑气，而是那青年的反应。
    只见那前方，被雷罚轰了十几息功夫的青年忽然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原本平静深邃的眸子此刻溢满了怨愤，似是对什么极度不满。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马超群和何无罪两人失去了进攻的勇气，不得不停下步伐。
    场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束缚，时间也似乎停止流淌，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目光呆滞。
    没死？被那样的雷罚轰击了十几息之久，居然没死？陆怀霜也不由瞪大了一双美眸，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
    唯有马超群的两颗金丸，还在急速朝青年袭去，眨眼便轰到了面前。
    青年摸着头发的手放了下来，慢悠悠地晃了一下。
    马超群心中一个咯噔，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与自己两颗金丸的心神联系。定眼瞧去，身子剧烈抖动起来。
    那两颗金丸，竟已到了青年的手上，青年五指灵活地动着，两颗金丸在手心上来回悠忽，化作一片残影。
    举手抬足间便抢了自己的本命秘宝！这是什么神通？这家伙又是什么鬼？
    何无罪的巨蟒神通也扑了过来，但何无罪心神震动之下已无力继续维持，巨蟒只是身形一晃便化作了乌，
    咕咚，一口口水吞了下去，面皮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
    “那个……”马超群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努力想要找点说辞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勇气早已烟消云散，说话的声音都颤抖无比。
    “人可不是我杀的。”青年信手将一直提在手上的葛明的尸体抛了出去。
    葛明会死，全是雷罚的缘故，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冲葛明下什么死手。
    “大人……这恐怕是个误会。”马超群陪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个误会法，讲来听听。”青年淡淡地望着他。
    马超群哪能说出个道道？平日从来都是以实力压制别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嘴皮子功夫向来一般，舌灿莲花什么的确实不是他擅长的。额头渗出汗水，不断地伸手擦拭，若是说不出只怕今日就要死了。
    一咬牙，什么也不说了，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
    如果说在雷罚之前他们还有点活路的话，那么现在他们除了逃再没别的出路。
    谁让他和何无罪两人不知死活地冲人家出手了，恨只恨自己这一趟出门没带好眼睛。
    他一逃，何无罪哪还敢停留？当机立断朝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逃去，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他只期待那青年会去追马超群，然后给自己一点逃生的空间。
    可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
    青年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抛了抛手上的金丸，然后一步后撤，身子后倾，手臂猛地一甩，一枚金丸破空袭去。
    “哇……”一声惨叫传出，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响起。
    何无罪头也不敢回，拿出小时候吃奶的力气逃遁，此时此刻，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他听出那声音是马胖子的声音。
    背后忽然一疼，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着，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何无罪匆忙爬起，神色不由一怔，只见地面上居然多了一摊殷红的鲜血，而且……莫名其妙心里空闹闹的，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低头望去，看到了此生最后一副景象。
    胸膛处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从那伤口处，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五脏六腑的蠕动。
    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生机迅速流逝。
    鸦雀无声，无名的死星之地上，静谧的针落可闻。
    无论是陆家的数百弟子，又或者是狂风的星盗们，又还是何家的精锐，每个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一双双目光朝站在那里不曾动过一下的青年瞩目过去，敬畏的仿佛看见了天神。
    无他，刚才这青年只是随手抛出了两枚金丸，没有半点气息的波动，换句话说，他动用的纯粹是肉身的力量。
    然后马超群和何无罪应声而倒，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马超群死了。
    何无罪也死了。
    两个虚王一层境，在这青年面前脆弱的仿佛三岁孩童。
    恐怕他们两人在谋划今日的诡计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骇然，恐慌，忌惮，种种情绪在三个团体的武者中蔓延，以这青年展现出来的恐怖力量，若是他想的话，只怕随随便便就能将在此地的千人斩杀殆尽。
    陆怀霜的美眸一片复杂。
    望着青年的目光，除了感激之外，还有隐藏的担忧。
    青年确实出手帮了她，但陆怀霜与此人才初次见面，也不知对方到底是善是恶，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手下跟着几百陆家的精锐，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喜恶。
    她想上前去打探一下这青年的心性，却又没那个勇气。
    正迟疑的时候，却忽然见青年扭头朝她望来，嘴角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陆怀霜心中一突，总感觉这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而且被这眼睛一盯，竟给人一种衣服被剥光，身无片缕的错觉，让她不由紧了紧身子。
    “我若是你，就乖乖的滚过来。”
    一言出，陆怀霜脸色微变。
    什么意思？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刚才突遭变故时，自己还想帮他的，而且在那雷罚降临时，他也将自己丢了出去，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为何忽然又对自己变了态度。
    难不成才离狼窝，又入虎穴？
    但人家的拳头大，陆怀霜也不敢反抗什么。
    她的修为比起马超群和何无罪强不到哪去，这两人都被青年随手斩杀，想要杀自己的话，自己恐怕也反抗不得。
    哎，心中一阵叹息，也只能认命。
    不等她抬脚迈出，忽然察觉身后有一丝动静，愕然地扭头望去，只见那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道身影，身上却散发着虚王两层境的强大修为。
    陆怀霜不禁美眸一缩。
    盛耀！
    狂风的大当家。
    尽管是头一次见到此人，但陆怀霜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
    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虚王两层境，除了盛耀还能是谁？
    这位被星域诸大势力联手围剿也能活的无比滋润的狂风大当家，此刻却卑微的仿佛青楼里的龟公，卑躬屈膝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陪着小心翼翼的笑容。
    越过陆怀霜，直接来到那青年面前，半跪在地上，朗声道“盛耀见过大人，大人神功盖世，盛耀折服，愿追随大人左右以效犬马之劳，还请大人恩准！”
    。阅址


第六百零三章 回娘家


白府，林玲正跟白越说着话，“越哥，你说那高征能为钱氏一族翻案吗？若是真的翻了案，那钱梅花岂不是真的要做燕王妃？”
    白越轻呼一口气，“二殿下生性多情，见一个爱一个，你和小铃铛早就知道。今天，就算没有钱氏女，也会有别人。”
    林玲叹了一口气，“是那妮子喜欢，心甘情愿做侧妃。将来怎么样，就看她的命了。”
    突然，小铃铛的哭声传来。白越和林玲一怔。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看到小铃铛哭红的双眼，林玲满脸心疼，“到底怎么了？”
    小铃铛哭的稀里哗啦，“王爷，居然为了高家那两个贱妇赶我出府。”
    林玲皱了皱眉，“高逸文、高逸书？”
    小铃铛气的浑身发抖，“就是她们两个。我是侧妃，她们是妾室，可是她们从不来给我请安，见到我，爱理不理的。我气不过，罚了她们。王爷居然站在她们一边，骂我，赶我走。”
    林玲听到女儿受了委屈，也心有不甘，非要带着女儿进宫去见皇后路小妹，被白越拦住。
    “玲儿，你别冲动啊。二殿下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带着小铃铛进宫，不是在皇后面前告他的状吗？”
    林玲想了想，点了点小铃铛的额头，“这可是你当初自己选的。按照我和你爹的意思，嫁给四殿下多好。谁让你一意孤行，你怨得了谁。”
    小铃铛哭的更凶了。
    林玲不忍心，又开始哄她，“回来了也好，省得我和你爹担心了。那个钱氏女，摆明是回来报仇的。”
    此刻，丫鬟突然过来禀报，“老爷，夫人，五公主身旁的青黛姑娘来了。”
    林玲连忙说道，“快请。”
    青黛是奉乐仙之命，过来安抚小铃铛的。她带来很多珠宝，说是乐仙替乐霖赔罪，让小铃铛一定要收下。
    林玲屏退左右，青黛缓缓开口，“公主本想亲自过来，奈何府中有事。”
    林玲缓了缓神色，“劳五公主记挂。”
    “公主嘱咐，暂时别让皇后娘娘知道，如今因为钱小姐的事，燕王已经颇受非议。而王爷的脾气又是如此，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燕王殿下定会认为侧妃娘娘告状，反而坏了两人的感情。”
    青黛抿了抿唇，“公主还说，让侧妃娘娘暂时忍耐，不要中了别人的计。可以暂时留在白府，等过了这一阵，燕王殿下自然会记起侧妃娘娘的好，会亲自过来接的。”
    林玲点了点头，“五公主一向思维缜密，既然公主发了话，那便一切按照公主的意思。”
    青黛起身，拜了一下，“夫人好好歇息，青黛先告辞了。”
    “来人，送青黛姑娘。”
    “是。”
    纳兰府，青黛回来后，就去了乐仙那里。
    “怎么样？礼物收了吗？”
    青黛垂首，“收下了。”
    乐仙点头，“收下就好。”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吩咐道，“把顾爽叫来。”
    “是。”
    没过多久，顾爽便来了。她态度恭谦，还行了跪拜大礼。
    乐仙不冷不热的让她起来。“叫你来，是有事跟你说。”
    “公主殿下尽管吩咐。”
    乐仙抿了抿唇，“贺敏儿如今情绪不稳，驸马是一定不会让她抚养孩子了。本宫也明确表示，不会亲自抚养欣惠。问问你的意思。”
    顾爽微微一怔，“若是公子肯答应，顾爽愿意对大小姐视如己出，好好教导抚养。”
    乐仙点头，“欣惠暂时让驸马抱去了翠霜那里，你若真的想养，就尽快跟驸马说。别等时间久了，翠霜已经养出感情了，那样就不好办了。”
    顾爽又拜了一下，“谢公主。”
    她出了房间，暗自揣度乐仙的意思，但是她觉得无论如何，她来抚养欣惠都是对她有利的。
    若是从前，有这个机会，孟茹一定会跟她争，可是现在的孟茹倒是想开了，没有半点跟她争的意思。
    顾爽见了纳兰康，表现出想抚养欣惠的意思，纳兰康马上痛快的答应，让她去翠霜那里将欣惠抱走。
    可是翠霜见顾爽过来，要抱走欣惠，她的心里十分舍不得。
    “顾姐姐，这是相公的意思吗？他没有跟我说啊，要不等相公跟我开口了，你再抱走大小姐吧。”
    顾爽脸色一沉，“怎么，妹妹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要不，我这就让人请相公过来，当面跟你说。”
    翠霜皱了皱眉，解释道，“翠霜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舍不得。让我再跟大小姐多呆一天吧。”
    顾爽摇了摇头，“翠霜妹妹，我也是要听从公主和相公的安排，相公让我现在就抱走，我可不敢违抗，得罪了。”
    她摆了摆手，身旁的下人连忙过去抱欣惠。熟睡的欣惠突然哭了起来。
    翠霜的脚伤不方便，但是她还是强撑着身体起身，跪了下来，“顾姐姐，求你了。大小姐没睡好，会哭个不停。你等她睡醒后，再抱过去吧。”
    顾爽有些不悦，“你说这句话，好像是我不顾大小姐，非要把她抢走似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次，在她心里，更加厌恶翠霜。
    燕王府，高氏姐妹在院子里十分得意，虽然逸书被打了一巴掌，但是乐霖在众人面前斥责了小铃铛，还让她给高氏姐妹道歉，她们赚足了面子。
    “看来，若是爹爹把这件事办成了，王爷一定会立我们为侧妃的。到时候，见了白铃铛，我们便不用再行礼了。”逸文笑道。
    逸书抿了抿唇，微微抬眸，“可是那白铃铛有皇后娘娘做靠山啊。也不知道今天这事，她会不会进宫去告状。”
    逸文深吸一口气，“应该不会吧。”
    逸书有几分担心，“她可是跑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
    逸文撇了撇嘴，“你怕什么？今天冲她发脾气的可是王爷，我们又没说什么。就算皇后娘娘问起，也不关我们的事啊。”
    逸书皱了皱眉，“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件事到底是因为我们俩而起的。”
    逸文怂了怂肩，“发生都发生了，怕也没有用，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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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跪求


蒋一州得知了小铃铛被乐霖赶回娘家的事后，担心蒋美云在王府中的地位，所以他特意请乐霖在府外一聚，还请了纳兰康做陪。
    纳兰府，纳兰康刚要出门的时候，有人禀报，说是贺家的人来了，要接贺敏儿走。
    纳兰康皱了皱眉，“公主呢？”
    “公主进宫了。”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贺家谁来了，让他在正堂等我。”
    “贺老夫人亲自来了，还有贺姨娘的生母兰氏。”
    纳兰康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贺老夫人能亲自来接人，或者说，她是来亲自兴师问罪的。
    纳兰康缓步走进正堂，看到一脸严肃的贺老夫人坐在那里，身旁站着一个挂着泪痕的中年妇人，便是贺敏儿的生母兰氏。
    纳兰康微微颌首，“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突然起身，居然冲着纳兰康拜了一下，“见过驸马爷。”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连忙说道，“贺老夫人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
    贺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因为老身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纳兰康故作疑惑，“何事？”
    贺老夫人冷笑，“老身无能，之前救不了自己的外孙。现在，老身希望驸马爷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让我带自己的孙女走吧。你就看在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给她留一条活路。”
    话音一落，兰氏再也忍不住，哭喊道，“敏儿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生下来。是我的错，让她一出生就背着庶出的身份。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她那么善良，那么乖巧，受了委屈，从来都是一个人承受，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平。”
    贺老夫人咬了咬唇，指了指兰氏，“驸马爷，你今天若是不让我们带走敏儿，兰氏便活不成了。老身也陪着。”
    纳兰康脸色一变，他最厌恶被人胁迫，可是现在这个场面，摆明是让他不得不让步。他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若是贺敏儿现在这个样子，被她们领了回去，不知道兰氏还能做什么疯狂的举动。
    贺敏儿一定会想带走欣惠，可是他不可能让她们带走。若是贺敏儿又发起疯，当着贺老夫人的面，不是让他颜面尽失吗。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敏儿是纳兰家正式纳的妾室，她的去留，由公主掌管。你们来的不巧，公主殿下进宫了。等她回来，由她做主吧。”
    兰氏摇了摇头，“我了解自己的女儿，让她多留一刻，都怕她想不开做傻事。怎么，你想让她成为第二个贺蕾夫人吗？”
    贺蕾当初就是自尽而亡，纳兰康闻言怔了一下。
    只是，他实在不想迫于她们的压力，让她们带走贺敏儿。
    纳兰康哼了一声，“这里是纳兰府，也是公主府。贺敏儿是我的妾，生也好，死也好，都是纳兰家的人。”
    兰氏突然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磕的满头是血，“求求您了，纳兰驸马，让我带女儿走吧。求求您了，开恩吧。”
    贺老夫人皱了皱眉，“纳兰康，你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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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无言以对


纳兰康神色一敛，“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我还没有质问你们，是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
    跪在地上的兰氏身体一僵，缓缓抬眸。
    纳兰康撇了撇嘴，“兰姨娘，嫡庶有别，你该教过女儿吧？欣惠虽然是她生的，但是按照礼数，要称呼嫡母为母亲，由嫡母收在身边抚养，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你的女儿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疯癫的跑到公主住所门口大声哭闹，成何体统？”
    兰氏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说了，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代敏儿受罚。”
    纳兰康咬了咬唇，“谁的错，谁担着。如果府上的妾室都像贺敏儿一样，这纳兰府还有规矩吗？”
    贺老夫人的身体微微发抖，“兰氏，你起来吧。”
    兰氏不敢违抗老夫人的吩咐，缓缓起身。
    贺老夫人叹了一声，“驸马爷，现在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关敏儿的一条命。就让我们把敏儿带回去吧。”
    说着，她在兰氏的搀扶下，又拜了一下。
    纳兰康抿了抿唇，“来人，把贺姨娘带上来。”
    没过多久，披头散发的贺敏儿被人带了上来。
    她看到自己母亲和祖母，又哭了起来。
    “娘，奶奶。”
    兰氏忍着，没有哭出声，贺老夫人也流了泪，“孩子，快跟奶奶回家。奶奶错了，不该把你嫁过来啊。”
    贺敏儿突然看向纳兰康，带着恨意，“把女儿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
    说着，她冲了过去，拉扯纳兰康的袖子。
    纳兰康用力一甩，贺敏儿倒在地上，她突然又哭又笑，情绪又近乎崩溃。
    “敏儿，敏儿。”兰氏紧紧抱住她，“女儿，别这样，娘求你了。”
    这个时候，顾爽突然出现，她急步走了进来。
    “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纳兰府如何亏待了贺姨娘。”
    贺老夫人咳嗽了两声，“难道不是吗？”
    顾爽摇了摇头，“贺姨娘自从嫁进府，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府里不管有什么事，她出过力吗？公子明令，嫡妻进府前，妾室不得有孕。我们都遵守了，可是你们贺家的宝贝女儿呢？偏偏在公主进门前，怀了身孕。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会让她留下孩子的，本就是对公主不敬。是我们公子心软，冒着得罪公主，也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虽说是个女儿，可是我们公子一样疼爱。正是因为疼爱，才想抬一抬大小姐的身份，让公主抚养。为了这件事，公子在公主面前提了多少回。”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底是谁不识大体？她跑到公主住处又哭又闹，惹得公主都发了脾气。公子也是怕她会被治罪，要知道，以下犯上，对公主不敬是死罪。这才在公主发话前，抢先让人把她带下去，暂时关了起来。六公子参与谋逆，没有牵连到贺家，已是圣上仁德。若是这次贺姨娘冒犯公主的事传了出去，你们贺家会怎么样，不容我多说吧，说到底，你们还要感谢公子呢。”
    顾爽的一番话，让贺老夫人无言以对。也算让纳兰康刮目相看。
    情贵独钟


第六百零六章 道歉


“够了。”贺敏儿怒吼一声，突然，她双眼闪着寒光，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头重重的磕在柱子上。
    贺老夫人几近晕厥。兰氏冲过去，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肝肠寸断。
    顾爽也僵在原地，她没想到贺敏儿竟然会自尽。
    “对不起，敏儿让贺家丢了面子。如果有来世，我不会再赢弱不堪，不会再胆小怕事，如果有来世……”
    她还没说完，就缓缓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兰氏大喊了一声，“敏儿。”随后，拔下头上的发钗，刺向自己，也随着贺敏儿而去。死前，她狠狠的瞪着纳兰康，“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纳兰康，我永远诅咒你，你的下场一定比我们惨烈百倍。”
    纳兰康神色凝重，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兰氏那没有闭上的双眼，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顾爽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快来人。贺老夫人晕过去了。”
    酒楼里，乐霖等的不耐烦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最讨厌等人了。平时用膳的时候等自己娘亲和妹妹，那是没有办法。
    更何况，纳兰康之前就让他等过一次。
    蒋一州暗骂，纳兰康的不守时。明明知道约了燕王乐霖，还这么轻慢。
    他只能不停的让歌姬敬乐霖酒，乐霖其实最近也烦闷，因为小铃铛的事。路小妹虽然没有把他叫进宫里质问，但是他听说，路小妹已经知道了。
    他一杯接一杯，已经有些醉了。突然，啪的一声，他将酒杯摔在地上。
    歌姬吓得赶紧退到一边。
    乐霖发了脾气，“他算个什么东西？”
    此刻，帘子掀开，纳兰康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乐霖，扯出一丝笑容，“王爷，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我自罚三杯。”
    蒋一州赶紧把酒杯满上，递给了他。
    纳兰康举起酒杯，微微拜了一下，“王爷。”
    他一饮而尽，可是对面的乐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他要饮下第三杯时，乐霖突然怒道，“纳兰康，时刻提醒自己，记住你的身份和位置。”
    纳兰康神色一敛，“王爷的话，我记住了。”
    “纳兰康，你凭什么这么硬气？你有什么可硬气的？不过是仗着有几分俊朗，得了我妹妹的宠。说到底，你不过是我妹妹的玩物。她今天喜欢你，你就是驸马。她哪天腻了，你还不是说没命就没命。”
    乐霖的话，刺伤了纳兰康的自尊心。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蒋一州过来打圆场，却被乐霖狠狠踢了一脚。
    “蒋一州，要不是看在美云份上，你请的酒，本王根本不会来。”
    蒋一州连忙跪下，“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纳兰康咬了咬唇，一字一句道，“二殿下，你喝醉了。来人，扶他回去。”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本王没醉。纳兰康，你们纳兰家的势力已经被瓦解殆尽，你搞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能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
    纳兰康闪着泪光，缓缓说道，“因为五公主的情，因为你们唐家的怜悯。”
    他躬身一拜，“请问，燕王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乐霖摆了摆手。
    纳兰康出了酒楼，走在大街上。此刻，他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他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
    所带的随从也什么都不敢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纳兰康走后，乐霖也回了王府。
    “梅儿，梅儿？”他叫着钱氏的名字，摇摇晃晃的走进梅花院。
    此时，钱梅花已经歇息了。
    侍女艳艳过来叫醒钱氏，告诉她，王爷来了。
    钱梅花皱了皱眉，并没有起身。只是高声说道，“王爷，我已经休息了，你走吧。”
    乐霖哪里肯走，“梅儿，本王为了你，连小铃铛都赶回娘家了。为了你，本王已经不管不顾了。”
    钱梅花心中暗道，“唐乐霖，你只不过是想得到我的心而已，因为得不到我的心，你才这么在乎。”
    乐霖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你就等着吧，我的燕王妃。”
    钱梅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十分冰冷。
    纳兰府，纳兰康回来后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眼神空洞。
    “阿康。”乐仙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模样，皱了皱眉。
    她走了出去，质问随从，到底是怎么回事。随从便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包括乐霖说了什么话。
    乐仙心底里升起一丝怒意，纳兰康再薄情，也是她的夫婿。乐霖的话，太伤他的自尊心了。若是他当时也发了脾气还好，乐仙也就不参与了。可是，他忍了下来。
    乐仙抬头，看了看夜色，突然沉声道，“青黛，你现在去燕王府，告诉他，让他在丑时前赶到纳兰府，为他的醉言跟驸马道歉。”
    青黛一怔，“是，少主。”
    青黛赶到燕王府的时候，乐霖已经睡了，而且睡的很沉。
    艳艳不敢吵醒乐霖，只好禀报钱梅花。
    “这么晚了，五公主到底有何事，非要让他去纳兰府。”钱梅花疑惑。
    艳艳轻呼一口气，“应该是有急事，青黛姑娘没有说。”
    钱梅花犹豫了一下，“告诉青黛，王爷已经睡了。今晚不可能过去了。”
    “这……”艳艳咬了咬唇。
    钱梅花笑了笑，“你怕什么？王爷要怪罪，也是怪责我。跟你无关，这是我的吩咐。”
    艳艳按照钱梅花的意思去跟青黛说，青黛轻呼一口气，走到房间门口，大声喊道，“王爷，五公主说了，让您丑时之前赶到纳兰府。”
    听到房间里没动静，青黛又重复了一遍。
    钱梅花走了出来，“青黛姑娘，这里是燕王府，这是我的梅花院，你这样，不合规矩吧。”
    此时，房间里乐霖的声音响起，“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王爷，快到丑时了。”
    门突然被重重的推开，乐霖大步的走了出来。
    纳兰府，乐仙守在那里，她听说了贺敏儿和兰氏的事，她心中害怕，她怕失去纳兰康。
    (


第六百零七章 谢谢


丑时马上就要到了，突然，丁香进来禀报，“公主，燕王殿下来了。”
    乐仙撇了撇嘴，点点头。
    乐霖匆忙赶过来，只披了一件披风。他走了进来，尴尬的笑了笑。
    “妹夫，本王来给你道歉了。喝了太多酒，说了什么，本王都记不得了。”
    纳兰康躺在床榻上，缓缓闭上眼，没有说话。
    乐仙抿了抿唇，“相公，我二哥亲自来给你道歉了。”
    乐霖垂眸，咳嗽了两声，纳兰康却没有睁眼。
    乐仙上前，低声说道，“二哥，你别怪他那么迟才去赴约。那是因为府上出了些事，贺敏儿和她娘兰氏自尽了。”
    乐霖一怔，叹了一口气，“哎，怪我，口无遮拦，要是妹夫还是生气，让他打我一拳。”
    乐仙缓了缓神色，话锋一转，“二哥真的决定要娶钱氏为正妃？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乐霖点头，“是。”
    乐仙轻呼一口气，“既然二哥已经决定了，妹妹就助你一臂之力。”
    乐霖心中一喜，扬眉道，“真的？”
    乐仙笑了笑，“宁宁什么时候骗过二哥。”
    乐霖高兴的不得了，他知道，只要是乐仙保证的，便一定能做到。
    正值深夜，乐仙刚刚对自己说，若是她二哥顾念兄妹之情，亲自跑过来道歉，那么她在钱梅花这件事上，就帮乐霖一把。而乐霖果然急冲冲赶来了，在丑时之前。
    “宁宁只是兑现心中的承诺。”乐仙嘟嘴。
    乐霖没有听懂，“什么承诺？”
    乐仙嗤笑，“没什么。”她话锋一转，“二哥见过忆罗了？”
    乐霖点头，“已经算跟她说清楚了吧。我与她无缘。”
    乐仙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给她一个交待，是应该的。”
    她看了看夜色，“二哥，这么晚了，别回王府了。我让人安排一下，你今晚就住在纳兰府吧。”
    乐霖一怔，随即笑了笑，“不用。我要马上回去，梅儿还在等我呢。”
    乐仙撇了撇嘴，“既然二哥愿意自作多情，就随你吧。”
    乐霖轻推了她一下，“你赶紧进屋陪你的纳兰康吧。”
    乐仙嗤笑，“好吧。”
    乐霖转身要离去。
    乐仙突然叫住了他，乐霖回头，乐仙轻声道，“二哥，谢谢你。”
    乐霖笑了笑，“你和驸马没事就好，是二哥错了。”
    乐仙心中一暖。
    乐霖走了，乐仙转身进了房间。
    纳兰康此刻已经起身，坐在那里饮茶。
    乐仙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不生气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他是王爷，未来又很可能继承皇位，我哪里敢生他的气啊。”
    乐仙撇了撇嘴，“他是我二哥，也是你的二哥。再生气，也不能往心里去。”
    “知道了。”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他的眼神缓和了许多，轻声道，“谢谢你，乐仙。”
    乐仙轻轻抱住他，“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
    此刻的纳兰康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以乐霖的脾气，能三更半夜跑过来，亲自当面跟他道歉，已是非常不易。他知道，乐仙是在乎他的。
    “你觉得，该如何安排欣惠？”纳兰康缓缓开口。
    乐仙微微一笑，“听说翠霜喜欢她，我觉得诚心比身份重要。”
    纳兰康点了点头，“是啊，不能再出事了。顾爽心机太重，性情冷薄，她抚养欣惠，我都不放心。”
    他能在乐仙面前如此评价顾爽，是真的把乐仙当作妻子了。
    他缓缓握住乐仙的手，轻声道，“你若只想抚养亲生的孩子，就赶快为我生一个吧，最好是儿子。”
    乐仙笑了笑，“本宫倒是喜欢女儿。想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教她练剑，教她琴棋书画。”
    纳兰康轻抚她的脸庞，“我们将来会有很多孩子的，是吗？”
    乐仙笑而不语。
    乐霖回府后，钱氏根本没有等他，但是他也不恼，在屋里的罗汉塌上睡着了。
    过了一段时间，夜深人静，钱氏静悄悄的起身，走到罗汉塌前。
    她望着眼前这个让她恨到骨子里的男人，手紧紧握成拳。
    她心中暗道，“唐乐霖，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享受富贵，无限尊荣？凭什么你胡作非为，却安然无恙，而我的家人，都丢了性命。”
    她缓缓拔下梅花发钗，咬了咬唇，“就凭你是唐少衡和路无双的儿子吗？”
    她的手握紧发钗，越握越紧，可是在犹豫了很久后，她还是把发钗放下了。
    就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罗汉塌上的乐霖突然睁开眼。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钱梅花对他的恨意半分都没减。
    在高征调查的事情出结果前，乐仙在纳兰府里，以纳兰康过生辰的名义办了一场宴会。
    说是给纳兰康过生辰，可是请的很多都是平南的旧部。也就是当初对付钱家的那些人。
    刚开宴乐仙便逐杯敬他们酒，用意很明显，希望他们不要再纠着钱氏的事情不放。
    燕王府，乐霖在蒋美云的住处饮茶。
    “王爷，听说公主给纳兰驸马过生辰，请了很多人，都在纳兰府呢，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毕竟纳兰驸马是您的妹夫嘛。”
    乐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是给纳兰康过生辰其实……”
    他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他自然知道，这是他妹妹履行承诺。帮他笼络那些大臣。
    此时，有人禀报道，“王爷，钱小姐身体不适，吴御医过来了。”
    乐霖皱了皱眉，连忙起身，“本王去看看。”
    蒋美云没说什么，但是长叹了一口气。她有了身孕，身体也感到不适，可是，乐霖却这么紧张钱氏。
    乐霖抿了抿唇，也觉得冷落美云了。他又转过身来，握住美云的手。
    “放心，本王心里有你，好好休息，你可是本王长子的生母啊。”
    蒋美云嘟嘴道，“希望我的孩子能聪明些，别像我一样愚钝。”
    乐霖嗤笑，“本王的孩子，一定随本王，肯定聪明。”
    安抚好了美云，他便急步去了梅花园。
    他知道，吴松平曾经是钱庸的故交，后来两人突然翻脸了，再无往来。可是钱氏点名要他医治，或许当初的闹翻，不过是钱庸怕连累吴松平而已。
    (


第六百零八章 清心顺气


乐霖急步走进钱氏的房间，吴松平赶紧过来拜见，“王爷。”
    乐霖急声道，“怎么样？”
    吴松平明显有些紧张，垂眸道，“没，没什么，就是忧思过度，需要多休息。”
    乐霖点了点头。
    钱梅花微微一笑，“今天可是纳兰驸马的生辰，王爷还是过去一趟吧。”
    乐霖笑了笑，“五妹说了，本王不用过去。本王若去了，那些人该尴尬了。”
    钱梅花知道乐霖口中的“那些人”，就是想要她命的那些平南之臣。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钱梅花冷声道。
    乐霖撇了撇嘴，“好。”
    乐霖刚走出房间，钱梅花竟然冲着吴松平深深鞠了一个躬，压低了声音，“谢谢您。”
    吴松平长叹了一口气，“梅花儿，万事小心。”
    钱梅花点了点头。
    乐霖出了梅花院，回忆起初见钱梅花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感觉十分木讷，还有些胆小，但是乐霖觉得十分可爱。
    本来想作弄她罢了，却没想到，越陷越深，到了得不到她誓不罢休的地步。
    想到钱庸迂腐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嗤笑。可是随即脸色一沉，钱庸最后以谋逆大罪被诛，钱家的人都不在了，想来钱梅花很是孤独吧。他们俩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钱梅花又怎么会回心转意。
    乐霖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顿觉有些烦闷。那晚，钱梅花拔下发钗，差点动手，只是后来又改了主意。这些乐霖都知道，他当时并没有睡着。
    他啊，总是喜欢那些不喜欢他的女人，例如张依依，例如梅花儿。
    纳兰府，纳兰康在自己房里并没有出来，因为他知道今天的宴会根本不是为他过生辰，而今天也不是他的生辰。
    此时，半夏缓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纳兰康一怔，抬眸道，“公主让送来的？”
    半夏支支吾吾，“这个，可以清心顺气。”
    纳兰康暗道，半夏没有说公主让送来的，便一定是她自己送来的。
    “听说，你和丁香是从小跟着公主的。”
    半夏点头，“是。”
    “那青黛和泽兰呢？”纳兰康挑眉。
    半夏抿了抿唇，“她们俩不是，不过也跟了公主很多年了。她们俩是万里挑一，因为武功好，随身保护公主。”
    纳兰康笑了笑，“能选你和丁香服侍公主，想必你也是万中挑一。这莲子羹，是你亲手做的？”
    半夏嗯了一声。纳兰康笑了笑，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十分可口，谢谢你。”
    “祝驸马生辰愉快，事事顺心如意。”
    纳兰康撇了撇嘴，眼神缓缓扫过半夏的脸，半夏马上垂下头，有些害羞。
    “驸马，公主让您过去一趟……”泽兰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纳兰康和半夏的神情时，不自觉的一愣，随即便恢复了。
    她冲着纳兰康恭敬的拜了一下，“驸马，宾客都在等您，公主请您移步。”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泽兰瞥了半夏一眼，“公主容不得不安分的人，小心。”
    半夏一怔，端起那碗莲子羹也走了出去。
    其实她不够聪明，本来泽兰没有注意到那碗莲子羹，可是现在却看到了。
    泽兰停留在纳兰康的房间里，她长呼一口气，扫视一周，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闭上眼，仿佛这个房间里有无限的甘甜。
    半夏出了房间，心里惴惴不安。她担心泽兰会把今天看到的告诉乐仙。她暗骂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
    远处，丁香望着她，皱了皱眉。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半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心里在想什么，都瞒不过丁香的眼睛。
    半夏缓缓的迎面而来，丁香叹了一口气，盯着她手里的莲子羹，压低了声音，“你去哪里了？看方向，是从驸马的住处过来的。”
    半夏哼了一声，“你怎么不在公主身边伺候，我们两个都不在，公主有事吩咐怎么办。”
    丁香似有所指的说道，“伺候公主的人多了，比我们聪明机灵的大有人在，你真的以为我们那么重要吗？只是我们跟着公主的时间久，公主用习惯了而已。若是有一天，我们犯了错，公主处置我们是不会心软的。”
    半夏的身体不自觉的一抖，咬了咬唇。
    丁香夺过她手里的那碗莲子羹，“我帮你去倒掉，记住，以后不要再做了。”
    半夏站在原地，很久回不过神来。
    前厅，副相邱昊泽顺着乐仙的意思缓缓说道，“燕王殿下在大事上绝不糊涂，就算娶了钱氏女为王妃，也定不会辜负皇上皇后的期望，公主殿下可以担保，老夫也可以担保，众位放心便是。”
    乐仙笑了笑，扫视一周后，微微垂眸，“本宫是为了二哥，也是为了在座的你们。二哥的脾气，本宫最清楚。他想做什么，是不允许有人阻挡的。娶亲本是喜事，若是染了血，就不吉利了，对吧？”
    众人皆深吸一口气，乐仙不经意的这句话其实是警告，也是威胁。
    “驸马来了。”
    众人起身，恭敬的行礼，说了几句祝寿词，纳兰康坐在乐仙身旁，笑了笑，饮了众人的敬酒。
    他和乐仙私语，两人眉目含情。周围的人都议论，公主和驸马的感情真好，就跟皇上和皇后一样。
    不过也有人小声议论，“自是不能比皇上和皇后的，中宫独宠，可是纳兰府里有多少女人。听说，驸马长女的生母，就是贺家的那个小庶女，当堂撞柱而亡。那庶女的生母也随着去了。贺老夫人病卧在床，纳兰驸马怕是跟贺家结仇了。”
    “真是惨啊，之前的贺蕾不也是在纳兰府自尽的吗？”
    “对啊。”
    “还有，我听说，今天根本不是驸马的生辰，驸马的生辰是跟魏王相近的。公主殿下以驸马过生辰的名义，把我们找来。一则，是为了燕王殿下的事。二则，是为了给驸马冲冲晦气。”
    “原来如此。”
    纳兰康深情的看着乐仙，一身大红色金丝锦衣趁的乐仙光芒耀眼。
    桌下，他紧紧的握着乐仙的手，想起她说的夫妻一体的话。


第六百零九章 好戏


宴会结束，宾客们都出了府，各自散去。
    夜色下，只剩纳兰康和乐仙两人，他们漫步在庭院里，说说笑笑。
    突然，乐仙停下脚步，撇了撇嘴，“相公为何不问，为什么没有送你礼物？”
    纳兰康一怔，嗤笑道，“因为今天不是我的生辰啊。”
    乐仙轻笑，“就当今天是你的生辰。”
    纳兰康抿了抿唇，伸出手，“拿来吧，看看你送我的礼物。”
    乐仙嘟嘴，“礼物，没有带在身上，也不在纳兰府里。要相公跟我去一个地方，礼物在那里。”
    纳兰康挠了挠头，“这么麻烦。”
    乐仙哼了一声，“怎么，不想要？”
    纳兰康连忙说道，“怎么会，娘子送的，我都爱不释手。”
    他又拉起她的手，“走吧。”
    乐仙深挽起他的胳膊，柔声道，“要去换件衣裳。”
    纳兰康一怔，“好吧，我等你。”
    没多久，一身淡紫色便装的乐仙出现在眼前，她的秀发蓬松散开，只用一根丝带绑起，衣袖宽松舒适。
    纳兰康眼前一亮，“公主殿下，真是浓妆淡抹都美不胜收啊。”
    乐仙嘟嘴，“本宫什么时候化过浓妆啊，看来驸马对本宫不算太关心啊。恭维话听多了，会腻的。”
    纳兰康怂了怂肩，“谁说没化过？我们第一次，哦不，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那妆容不算浓吗？”
    乐仙笑了笑，“好吧，就算吧。谢谢驸马还记着，本宫十分感动。”
    “感动？你这样子不像啊。”纳兰康撇嘴。
    乐仙轻轻推了他一下，两人的关系此刻是最为融洽的。
    纳兰康握着她的手，跟着她出了纳兰府，来到城南一个幽静的宅院。
    纳兰康本以为这宅子是乐仙的，乐仙却摇了摇头。
    “谁住在里面？”纳兰康扬眉。
    乐仙压低了声音，“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名叫萌萌，她的相公刚刚过世。”
    纳兰康有些疑惑，“她是谁？公主殿下所说的礼物总不会是她吧？”
    乐仙呵呵一笑，“往下看就知道了。她啊，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
    说着，她把纳兰康拉到一侧。两人潜在暗处。
    没过多久，一个神色异常的男人便急步而来，他望了一眼四周，看到没人，这才敲门。
    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则哥，你终于来了。”
    这个男人，正是潘则。
    纳兰康也认出了他。
    门开了，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激动的说道，“则哥，我一直在等你。”
    潘则轻呼一口气，“进去再说，快，别被人看见。”
    女子把潘则迎进了屋，转身把门锁上。
    纳兰康撇了撇嘴，“这个潘则，满嘴的仁义道德，没想到，居然能干出这种私会新寡之人的事。”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好戏在后头，要有耐心。”
    过了一段时间，有多人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一个体态偏胖的妇人带着一帮家丁出现，看她的气势，可谓来势汹汹。
    纳兰康忍不住想笑，低声道，“这位就是潘则的原配吧？他怎么娶这么个胖女人。”
    乐仙哼了一声，“潘则自小家道中落，寄居在舅舅文家。他能有今天，不是因为他是文素素的表弟，而是因为他娶了这个女人。”
    “那个胖女人究竟什么身份？”
    “她是冯勇的大姐。”乐仙撇了撇嘴。
    纳兰康一怔，“这么说，不只是胖，年龄还比潘则大很多。文素素居然让自己表弟娶了相公的姐姐。可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这层关系呢。”
    乐仙轻呼一口气，“冯勇这个大姐叫冯莲，因为体态和长相，再加上性情尖酸刻薄，没人愿意娶她，所以过了该成亲的年纪，还是留在了冯家。后来，她被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骗了，最后人财两空。冯家丢不起这个面子，只说她一心向道，去深山修行了。”
    纳兰康笑了笑，“怪不得，没人知道潘则夫人的来历。原来是他为了功名利禄，想借助冯家的势力，娶了这个冯莲。”
    乐仙微微垂眸，“文素素进宫为了给潘则讨要官职，说是这个表弟一直寄居在文家，她待他如亲弟弟，不过是一个说辞。真实的原因，是这个冯莲想做侍郎夫人。”
    冯莲带着家丁将锁着的门硬给撞开，直接闯了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传出哭泣和求饶的声音。还有，冯莲的叫骂声。
    乐仙拉起纳兰康的手，“走，进去看看。”
    两人施展轻功，进了院子，来到屋顶。
    房间里，潘则和萌萌被家丁押着，跪了下来。
    冯莲疯狂的打萌萌的脸，使出了浑身力气，“你知道不知道，潘则是我的相公。居然敢跟我抢丈夫，你活得不耐烦了。”
    潘则喊道，“是我的错，你不要打萌萌，要打就打我。”
    冯莲过去狠狠踢了潘则一脚，这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潘则痛呼出声。
    冯莲冷笑，指了指潘则，“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冯家，你能做上吏部侍郎的位置？你答应过我，不再见这个贱妇。怎么，人家丈夫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萌萌豁出去了，“冯莲，潘则为什么会娶你，你心知肚明。我和潘则才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们早就私定终身，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俩。”
    冯莲气急败坏，过去拉扯萌萌的头发，“谁拆散你们？明明是他贪恋富贵，是他主动要娶我的。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他还不是抛弃了你。”
    潘则怒吼，“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夫人，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冯莲歇斯底里的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爱权爱财。得了权势，得了钱财，又想要什么情爱，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告诉你，潘则，我们冯家能让你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也能把你拉下来。”
    屋顶，乐仙撇了撇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潘则这么急着攀附四哥，不惜得罪你了吧？”
    纳兰康这才恍然大悟，“好个潘则，还以为他是一根筋，原来是这样。”


第六百一十章 落花亭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纳兰康心中也稍稍释怀了。
    “还看吗？”
    乐仙拉着他的手，“既然礼物你已经收到了，那就回吧。”
    两人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纳兰康并不想马上回府，乐仙陪他在街上闲逛。
    “找个热闹的地方吧。”纳兰康笑了笑。
    乐仙撇嘴，“这么晚了，热闹的地方，就是未央园了。”
    京都的未央园，几十年了，还是热闹繁华的集聚地。
    乐仙挽着纳兰康的手臂，步入园中。远处传来婉转的戏词。
    纳兰康知道乐仙喜欢听戏，便跟她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纳兰康笑了笑，“你要不要上台唱一段，你一定比她唱的好。
    台上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就算化了戏妆，仍然能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他们刚坐下，就有人过来招呼，“二位，要点什么？”
    纳兰康随便点了些茶水和果品。
    乐仙嗤笑，“听说未央园登台的名伶，绝不会在这里太长时间。”
    纳兰康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抿了抿唇，笑道，“是啊，没几天，就会成为某个府上的小妾。”
    乐仙哼了一声，“听说府上的纯姨娘，就曾在这里登台。”
    纳兰康怂了怂肩，“你连这都知道。纯儿是富商的庶女，因为跟家里闹翻才会跑到未央园来唱戏。”
    他突然顿了一下，抬眸问道，“想来，潘则去私会那女子的事，也是你想办法透露给冯莲的。”
    乐仙微微一笑，“冒犯我心爱之人，我却有顾忌不能明着来，只好暗中行事了。不过，也是他行为不端，被我抓到了把柄。”
    纳兰康饮了一口茶，轻声道，“有心了。”
    乐仙抿了抿唇，“不用客气。”
    纳兰康心中想的是，如何通过乐仙将权势再抓到手里，这样，潘则那些人才不敢小看他。
    他本想提出仕朝廷的事，可是他看着眼前温柔体贴的乐仙，又作罢了。毕竟，两人像今天这般恩爱的时候不多，万一又引起了乐仙的戒心，岂不是前功尽弃。
    乐仙微微一笑，“想什么呢？不会是喜欢台上这个女子吧？若真是喜欢，想纳就纳吧。”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好，就听公主的。”
    说着，仔细观察乐仙的神情。
    而乐仙却神色未变。
    纳兰康突然哈哈大笑，“我随口说说，公主不要当真。”
    远处有两个人躲在暗处，向他们俩望去。其中一人便是失踪已久的柳云飞。
    “柳公子，既然今天是纳兰康的生辰，想来也是你的生辰，虽然你没有你弟弟那么好命，有公主在身旁为他庆贺。怎么着我也要说一声生辰愉快啊。”
    柳云飞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今天不是他的生辰，所以也不是我的生辰。”
    “如果要动手，必须先引开公主。”
    见柳云飞没有反应，他又加重了语气，“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柳云飞缓缓闭上眼，他是恨他，恨他不报父仇，反而为了荣华富贵娶了仇人之女，而且还要杀他灭口。但是，这个世上，只剩他们两兄弟了。
    “怎么，你到现在还顾念兄弟之情？你把他当兄弟，他呢？人家可是堂堂驸马爷，皇上的乘龙快婿。他怎么会认一个在江湖上闯荡的莽夫？”
    柳云飞脸色一沉，“如何引开公主？”
    “这个，我有办法。”
    没多久，有个小孩走到乐仙身旁，递给她一张字条。
    乐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有急事单独禀报，请移步到园中的落花亭，冯啸雷。”
    纳兰康挑眉，“怎么了？”
    确定是冯啸雷的笔迹，乐仙微微一笑，“你在这等我。”
    说着，便起身走开。
    纳兰康有些疑惑，猜想是有人要单独见她。他暗道，会是何人，何事呢。
    不自觉的，他居然有点担心乐仙的安全，后来又自嘲的笑了笑，觉得乐仙的武功那么高强，又会有什么事。
    乐仙急步赶往未央园中的落花亭，她可不想让纳兰康等太久。
    落花亭中站着一个人，那背影十分熟悉，不是冯啸雷。
    乐仙笑了笑，走了过去，轻声道，“怎么，想我了？”
    柳云飞缓缓转过身，一侧眼睛赫然用黑布遮挡。
    乐仙一怔，“你的眼睛？”
    柳云飞突然有一丝激动，“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乐仙轻呼一口气，“那字条是怎么回事？上面的确是冯啸雷的笔迹。”
    柳云飞呵呵一笑，在乐仙耳边说道，“你猜呢？”
    柳云飞的淡定，让乐仙感到不解，她突然感到不适，这才想到是刚才那张字条有问题，想来是上面有毒。
    她强自镇定下来，拖延时间。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乐仙的语气非常温柔。
    柳云飞笑了笑，“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乐仙抿了抿唇，“你是我相公的大哥嘛。”
    柳云飞冷哼一声，“除了这个呢，我和他长的如此相似，你为何不喜欢我？”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说过的，先入为主。谁让我先遇到的，是他呢。”
    柳云飞的眼里闪着泪光，“就是说，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也可能会喜欢我的，对吗？就像爱他一样爱我。”
    乐仙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柳云飞对自己的爱意，他此刻的目光中充满了祈求和期待。
    乐仙凝视着他，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乐仙先遇到的是柳云飞的话，也许认定的就是他。
    柳云飞听到答案，先是一喜，而后又怅然若失。他感叹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如果先出生的是他，被涓涓抱走的就是他，那么王府世子就是我。这样，先去平南的也会是我。”
    乐仙微微一笑，“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忘了父仇，安心的做我的驸马吗？”
    这句话让柳云飞一怔，他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
    乐仙哈哈大笑，“所以，这才是你和你弟弟的区别。”
    柳云飞突然出手，乐仙闪身躲开。
    柳云飞一愣，“你没中毒？”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错在不该给我太多时间。”


第六百一十一章 放过


月球上开始了友好磋商的同时。
    木叶当中的气氛也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张涛和黄强两人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都已经不对徐越进行开解和安慰了。
    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勉强。
    作为两名资深轮回者，他们的心境应该是要有着足够强大的，让他们直接出现了这样比较轻易就能够看出来的心事，只能说这件事应该是远远超过了他们正常能够接受的范畴。
    “北洋难道进入这次任务空间的就只剩几个么，还是说其他的已经被解决掉了呢。”
    见到了两人的反应，徐越留下的木分身很容易就能够知道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的通知才会变成这样。
    在只剩下这两个的情况下，张作霖恐怕也得冒险用一用他们的，可能走之前留下了什么布置。
    虽然他是木叶长老，能够调动不少木叶的资源，只是接下来木叶本身都有点自身难保，能够调集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恐怕能够利用上的都得利用上，连两个资深轮回者都没放过。
    不单单是北洋这边，幕府之门这边也暗地里派出了褒姬前来拉拢徐越。
    因为当初的露水情缘，还有着当初把徐越从炮灰营当中救出来的‘救命之恩’，褒姬觉得自己的出马还是很稳的。
    而且这次进来真正听到了宇智波越的一些战绩传闻后，她也明白这的确也是值得提前投资的。
    只是因为上次的教训让她出现了警觉，这一次连撩拨的话都不敢说了，而是单刀直入的进行着对未来的展望和拉拢。
    不过可惜，她没撩拨但徐越的木分身又不是真的木头，当手成功搭上了褒姬小姐姐的身体后，便是直接将接下来需要交谈的话换了个交谈的位置……
    ……
    褒姬既然展现出了‘诚意’，徐越当然也同样展现出了‘诚意’，直接答应了成为幕府之门在北洋军团当中的‘间谍’。
    并且还隐晦的提醒到，自己身上有着一份极高惩罚的保密协议，叫褒姬小心一点。
    听到徐越将这么重要的情报都冒险点到了极限，褒姬心底也出现了一丝自得与微乎其微的一点感动。
    果然老娘的魅力还是能够让任何人拜服的，虽然吃了点亏，但这个纯情小家伙便是将那种情报都说出来了，肯定也是死心塌地的准备跟着自己走了。
    虽然因为合约的关系，那个纯情的小家伙没办法将具体内容说出来，但早就知道了张作霖来到了这处任务空间的褒姬还是清楚的知道徐越是准备说什么的。
    他透露出来的提示没什么用处，但却能完全证实他的忠诚度……
    “这是一位可以值得信任的棋子，你们要相信我的手段，我可以为他担保。”
    面见了卯月十兵卫和奈落后，褒姬拍着自己挺拔的胸脯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倒是委屈你了，没吃亏吧？”
    卯月十兵卫满脸和蔼之色。
    虽然褒姬心底感到了一丝尴尬，但还是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异色，带着些许傲慢和不以为意的说道
    “自然没有，手都没让他碰到的，奈落应该知道的，我是个矜持的好女孩。”
    被褒姬风情万种的扫了一眼后，奈落感觉自己骨头都酥麻了，他当然知道这位美人儿的接触难度，就算是自己到现在也很难摸到她的手的，但越是这样才越是有味道啊，让人欲罢不能。
    不然以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怎么可能会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哈哈，我自然知道宝贝儿的能力，由你出马那自然而然是没有丝毫问题了，不过即便如此，和你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还肯定用那肮脏的眼神看过你，用思想玷污过你，所以……”
    “……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前面奈落都还在称赞褒姬，但说到后面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掌，做出了一种粉碎手中一切的威胁手势。
    体现出了他的占有欲和小心眼。
    “你高兴就好……”
    褒姬莫名感到了些许尴尬……
    ……
    十几个顶尖军团进行合作，汇聚起来的恐怖力量真的爆发的话，恐怕木叶都可能无法正面接下。
    更别说还是准备利用最虚弱时期的木叶崩溃计划。
    想到有机会能够完成这种颠覆性的任务，所有参与到这个简单联盟当中的成员都感到了异常的兴奋和激动，现在，就只等着第三场考试的开始和木叶崩溃计划的执行了。
    这边军团都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什么的时候，徐越留在木叶的木分身也不再去理会他们，而是来到了一处露天温泉。
    外面是露天温泉，而里面还被圈起来了一个澡堂，此时一位满头白发背着一个大卷轴的猥琐身影便是站在了那澡堂外，透过缝隙的看着什么。
    笑容异常的嬴荡。
    “不管你是谁，我都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我面前的。”
    正在附近训练鸣人的惠比寿，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正义使者一般的笑容。
    竟然做了自己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真是让人羡……，可恶啊！
    随后直接出手扑向了偷窥的自来也。
    直到自来也回头看清了他的面容和装扮后才隐约想起了这位大佬是谁。
    太久没回村了，之前看到背影竟然一时间没有联想起来……
    可还没等到他再有什么反应，下一刻便被自来也召出的蛤蟆一舌头舔晕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看得旁边的鸣人都一阵干瞪眼。
    虽然他很看不起这个被自己后宫之术打败的眼镜色狼。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教学水平的确是很不错的，这一段时间自己也受益匪浅，能够明显的察觉到自身的不足。
    结果这就被舔晕了……
    在鸣人发出质疑的时候，自来也来对鸣人做出了那蛤蟆仙人的自我介绍。
    当然，依然还是被鸣人自动翻译成了好色仙人，并且理直气壮的叫自来也赔自己的训练老师。
    “我可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始第三场考核了，要是没通过怎么办，你把我的临时老师打晕了，那么就用你来补偿吧。”
    双手环胸的鸣人站在自来也面前的水面之上，满脸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家伙倒也有点小聪明，知道能够一击打败这个眼睛色狼的好色仙人肯定是要比晕掉的那个强的啦。
    既然学习，那自然是要找更强的……
    “自来也前辈，许久未见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越的木分身也出现在了现场，从远处的水面慢慢的走了过来……
    ————
    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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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赔罪


月球上开始了友好磋商的同时。
    木叶当中的气氛也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张涛和黄强两人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都已经不对徐越进行开解和安慰了。
    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勉强。
    作为两名资深轮回者，他们的心境应该是要有着足够强大的，让他们直接出现了这样比较轻易就能够看出来的心事，只能说这件事应该是远远超过了他们正常能够接受的范畴。
    “北洋难道进入这次任务空间的就只剩几个么，还是说其他的已经被解决掉了呢。”
    见到了两人的反应，徐越留下的木分身很容易就能够知道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的通知才会变成这样。
    在只剩下这两个的情况下，张作霖恐怕也得冒险用一用他们的，可能走之前留下了什么布置。
    虽然他是木叶长老，能够调动不少木叶的资源，只是接下来木叶本身都有点自身难保，能够调集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恐怕能够利用上的都得利用上，连两个资深轮回者都没放过。
    不单单是北洋这边，幕府之门这边也暗地里派出了褒姬前来拉拢徐越。
    因为当初的露水情缘，还有着当初把徐越从炮灰营当中救出来的‘救命之恩’，褒姬觉得自己的出马还是很稳的。
    而且这次进来真正听到了宇智波越的一些战绩传闻后，她也明白这的确也是值得提前投资的。
    只是因为上次的教训让她出现了警觉，这一次连撩拨的话都不敢说了，而是单刀直入的进行着对未来的展望和拉拢。
    不过可惜，她没撩拨但徐越的木分身又不是真的木头，当手成功搭上了褒姬小姐姐的身体后，便是直接将接下来需要交谈的话换了个交谈的位置……
    ……
    褒姬既然展现出了‘诚意’，徐越当然也同样展现出了‘诚意’，直接答应了成为幕府之门在北洋军团当中的‘间谍’。
    并且还隐晦的提醒到，自己身上有着一份极高惩罚的保密协议，叫褒姬小心一点。
    听到徐越将这么重要的情报都冒险点到了极限，褒姬心底也出现了一丝自得与微乎其微的一点感动。
    果然老娘的魅力还是能够让任何人拜服的，虽然吃了点亏，但这个纯情小家伙便是将那种情报都说出来了，肯定也是死心塌地的准备跟着自己走了。
    虽然因为合约的关系，那个纯情的小家伙没办法将具体内容说出来，但早就知道了张作霖来到了这处任务空间的褒姬还是清楚的知道徐越是准备说什么的。
    他透露出来的提示没什么用处，但却能完全证实他的忠诚度……
    “这是一位可以值得信任的棋子，你们要相信我的手段，我可以为他担保。”
    面见了卯月十兵卫和奈落后，褒姬拍着自己挺拔的胸脯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倒是委屈你了，没吃亏吧？”
    卯月十兵卫满脸和蔼之色。
    虽然褒姬心底感到了一丝尴尬，但还是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异色，带着些许傲慢和不以为意的说道
    “自然没有，手都没让他碰到的，奈落应该知道的，我是个矜持的好女孩。”
    被褒姬风情万种的扫了一眼后，奈落感觉自己骨头都酥麻了，他当然知道这位美人儿的接触难度，就算是自己到现在也很难摸到她的手的，但越是这样才越是有味道啊，让人欲罢不能。
    不然以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怎么可能会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哈哈，我自然知道宝贝儿的能力，由你出马那自然而然是没有丝毫问题了，不过即便如此，和你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还肯定用那肮脏的眼神看过你，用思想玷污过你，所以……”
    “……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后我会亲手杀了他！”
    前面奈落都还在称赞褒姬，但说到后面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掌，做出了一种粉碎手中一切的威胁手势。
    体现出了他的占有欲和小心眼。
    “你高兴就好……”
    褒姬莫名感到了些许尴尬……
    ……
    十几个顶尖军团进行合作，汇聚起来的恐怖力量真的爆发的话，恐怕木叶都可能无法正面接下。
    更别说还是准备利用最虚弱时期的木叶崩溃计划。
    想到有机会能够完成这种颠覆性的任务，所有参与到这个简单联盟当中的成员都感到了异常的兴奋和激动，现在，就只等着第三场考试的开始和木叶崩溃计划的执行了。
    这边军团都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什么的时候，徐越留在木叶的木分身也不再去理会他们，而是来到了一处露天温泉。
    外面是露天温泉，而里面还被圈起来了一个澡堂，此时一位满头白发背着一个大卷轴的猥琐身影便是站在了那澡堂外，透过缝隙的看着什么。
    笑容异常的嬴荡。
    “不管你是谁，我都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我面前的。”
    正在附近训练鸣人的惠比寿，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正义使者一般的笑容。
    竟然做了自己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真是让人羡……，可恶啊！
    随后直接出手扑向了偷窥的自来也。
    直到自来也回头看清了他的面容和装扮后才隐约想起了这位大佬是谁。
    太久没回村了，之前看到背影竟然一时间没有联想起来……
    可还没等到他再有什么反应，下一刻便被自来也召出的蛤蟆一舌头舔晕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看得旁边的鸣人都一阵干瞪眼。
    虽然他很看不起这个被自己后宫之术打败的眼镜色狼。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教学水平的确是很不错的，这一段时间自己也受益匪浅，能够明显的察觉到自身的不足。
    结果这就被舔晕了……
    在鸣人发出质疑的时候，自来也来对鸣人做出了那蛤蟆仙人的自我介绍。
    当然，依然还是被鸣人自动翻译成了好色仙人，并且理直气壮的叫自来也赔自己的训练老师。
    “我可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始第三场考核了，要是没通过怎么办，你把我的临时老师打晕了，那么就用你来补偿吧。”
    双手环胸的鸣人站在自来也面前的水面之上，满脸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家伙倒也有点小聪明，知道能够一击打败这个眼睛色狼的好色仙人肯定是要比晕掉的那个强的啦。
    既然学习，那自然是要找更强的……
    “自来也前辈，许久未见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越的木分身也出现在了现场，从远处的水面慢慢的走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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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沉的住气


青黛过来禀报，她低声垂眸道，“少主，没有找到柳云飞。”
    乐仙神色未变，因为她知道，柳云飞的背后有人。他也早就谋划好了如果事败后的退路。
    “他的那个帮手呢？”
    青黛压低了声音，“死的那个人，已经确定了身份，是青风堂的人。”
    乐仙微微皱眉，暗道，怪不得他有冯啸雷的笔迹。
    她神色一敛，“青黛，吩咐下去，与青风堂的联系，暂时断掉。”
    青黛一怔，“是。”
    乐仙微微垂眸，“本宫不是对冯啸雷不放心，而是对他的手下不放心。毕竟，青风堂鱼龙混杂。他带出来的，有多少是别人的心腹呢。”
    青黛点头，“少主英明。”
    乐仙抿了抿唇，“还有，通知冯啸雷，来见本宫，不得惊动任何人。”
    “是。”
    没过多久，泽兰突然慌张的过来禀报，“公主，出事了。”
    乐仙微微抬眸，示意她说下去。
    泽兰轻呼一口气，“贺家那老太婆亲自击鼓鸣冤，十几条罪状控诉我们驸马爷。”
    乐仙哼了一声，“十几条罪状，都是什么？”
    泽兰抿了抿唇，“贪墨，草菅人命，结党营私。其中有两条是最要紧的。”
    乐仙轻轻咬唇，“哪两条？有何证据？”
    泽兰叹了一口气，“一条罪状是勾结北邻，另一条是谋害魏王。”
    乐仙眼神一冷，加重了语气，“谋害我四哥的证据呢？”
    泽兰垂眸，“是纳兰央临死之前写的一份血书。”
    乐仙皱了皱眉，“下去吧。”
    “是。”
    乐仙的手紧紧握成拳，一言不发的坐在那良久。
    直到青黛缓步走了进来，“少主，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的意思，要先面见公主。”
    乐仙犹豫了一下，最终摆了摆手，“告诉他，一切按照父皇的意思办，不必来见本宫了。”
    “是。”
    青黛心中疑惑，驸马明明也知道了这件事，为何不来求公主帮忙。
    没过多久，翠霜抱着哇哇大哭的欣惠跪在
    乐仙的院子里。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求您救救相公，救救相公啊。”
    门开了，乐仙从里面走了出来。
    翠霜哭泣道，“殿下，相公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不知为何，乐仙对翠霜口中的“相公”二字十分反感，她微微皱眉，“本宫是驸马的妻子，你是驸马的小妾。小妾求正妻救人吗？还是，在你眼里，你觉得你比本宫更爱驸马？”
    翠霜一愣，随即磕头道，“翠霜嘴笨舌拙，请公主殿下恕罪。妾身也是急糊涂了。”
    欣惠哭的稀里哗啦，翠霜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半夏走了过去，“翠姨娘，把大小姐给奴婢吧。”
    半夏抱了过去，开始柔声哄她。
    乐仙看了看半夏，心中微微一怔。
    翠霜哽咽道，“公主，您会救相公的，是吗？”
    乐仙神色一敛，“父皇英明，一切有他做主。”
    翠霜自顾自的说道，“刚才，相公被带走的时候，还吩咐，不可去打扰公主。是翠霜没有听他的话。”
    闻言，乐仙的心一疼，但是她神色自若，缓步回了屋里。
    燕王府，乐霖也听说了这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此时，他正在钱梅花的房间里。
    钱氏女呵呵一笑，“这下子，五公主要伤心了，怕是要哭哭啼啼的进宫去向皇上和皇后求情吧？”
    乐霖突然脸色一变，拍了一下桌案，“本王的五妹可不是那样软弱的女人。”
    钱梅花一怔，这是她入驻燕王府后，乐霖第一次跟她发脾气。她现在知道，在乐霖心中，乐仙这个妹妹的份量有多重。
    钱氏女撇了撇嘴，“这位驸马爷胆子也真大，敢谋害皇子，也敢勾结外族。听说，贺老夫人手上有不少证据。她还发话，若是皇上不能秉公处理，她就只有一死。”
    乐霖哼了一声，“父皇何时会受人胁迫？她越是这样，父皇越是反感。不过，如若查明，他确实谋害过四弟，那么就确实难办了。”
    钱氏女笑容加深，“是啊，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婿。我倒要看看，皇上会怎么
    处理。”
    乐霖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便离开了。
    艳艳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道，“小姐，五公主为了您的王妃之位，可是出了不少力。”
    钱梅花冷笑，“她，是为了我？”她摇了摇头，“她是为了她哥哥。”
    艳艳叹了一口气，“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钱梅花倒是觉得艳艳是个好姑娘。
    “你说吧。”钱梅花轻呼一口气。
    艳艳抿了抿唇，“小姐，您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王爷。王爷今天喜欢您，所以事事顺着您，可是一旦您的强硬态度让他厌烦了，您将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钱梅花深吸一口气，她倒是不怕死。只是，她还没有报仇呢。在大仇得报前，她不能死。她已经付出了一切，居然陪伴在她最恨的男人身旁，她不能前功尽弃。
    艳艳看了看她的神色，知道她听进心里去了，便接着说道，“小姐，五公主是王爷的亲妹妹，王爷的女人有很多，但是他只有瑶华公主和仙宁公主两个妹妹。”
    钱氏女神色一敛，轻哼了一声，“你是提醒我，无论王爷现在如何宠爱我，但是我若敢得罪公主的话，王爷也可能从此冷落我，很快，就会有别人取代我，是吗？”
    艳艳垂眸，“是。”
    钱氏女长呼一口气，“艳艳，谢谢你的提醒。”
    艳艳笑了笑，“小姐是主子，别怪奴婢多言就好。”
    钱梅花皱了皱眉，暗道，“一个丫鬟都能看清的，是我因为仇恨蒙了心智。”
    她转头问道，“王爷呢？去了蒋侧妃那里吗？”
    “王爷出府了。”
    纳兰府，乐霖来看乐仙，“驸马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乐仙饮了一口茶，“不急。我想看看，都有谁站在贺家那边。”
    乐霖抿了抿唇，垂眸道，“驸马要害老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母后若是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乐仙的手紧紧握成拳。
    .


第六百一十四章 彻查


乐霖咳嗽了两声，试探的问道，“五妹，若是驸马这次罪责难逃，你可有其他打算？”
    乐仙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却是话锋一转，“都说父皇和母后只偏爱我一个，其实是偏爱我们五个。就像二哥想娶有婚约在身的张依依，就像三姐非要嫁给侍卫出身的盛宇，就像四哥要立江湖女子为正妃。父皇母后对我们五个，可以说十分纵容了。我们喜欢的，想要的，尤其是感情上，父皇母后都会答应。”
    乐霖突然嗤笑，“那大哥呢？”
    乐仙也笑了笑，“大哥算是最倒霉的吧，谁让他是大哥。”
    乐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乐仙压低了声音，“二哥对纳兰康有疑虑？”
    乐霖挠了挠头，没有否认。
    乐仙轻呼一口气，“二哥放心，如果将来有一天纳兰康真的不忠于父皇，或者敢伤害你们的话，我会亲自动手。”
    乐霖轻拍了一下桌案，“好，有五妹这句话，二哥就放心了。”
    他顿了一下，也转了话头，“看来我娶钱梅花，父皇母后也早晚会答应。”
    乐仙点了点头，“看高征那么卖力，看来也是爱女心切。”
    乐霖撇了撇嘴，“他？爱女心切？若是真的疼爱两个女儿，也不会随便把她们送进府做妾了。高征为了守住权势，可是什么都能牺牲。他帮我，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乐仙笑了笑，“有的时候，宁宁真希望自己是一个男子。”
    乐霖笑道，“别呀，你若是男的，父皇一定将皇位传给你，还有我们什么事。”
    皇宫里，唐少衡纠结如何处置纳兰康。纳兰康是柳成度的儿子，他早就知道，也早就想把他除掉。
    可是，他清楚乐仙对纳兰康的感情，从纳兰康出使平南开始，他就知道乐仙一直没有忘了他。
    最让他心疼的是，即使纳兰康被抓走了，乐仙也出奇的平静。他知道，女儿是不想让他为难。
    贺老夫人陈述的罪状，以及提供的罪证，有很多是贺蕾在世的时候，贺家暗中收集的，可想而知，贺家早就备好了。但是那些，更
    多的是纳兰羽为主谋。
    直指纳兰康的，也是最重要的两条，与北邻勾结，谋害魏王。
    与北邻勾结，纳娶北邻细作，指的就是纳兰康的小妾穆绵。
    而谋害魏王，便是之前乐天去看望私塾里的小刚时差点中毒。他在静娴的墓前发过誓，会好好照顾她的弟弟。因为怕彻查此事，会连累无辜，所以乐天才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就算证实穆绵是北邻细作，唐少衡都可以放过纳兰康。只是纳兰康谋害乐天这一点，他绝不能姑息。
    唐少衡暗道，这件事乐天已经隐瞒下来，贺家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很可能是乐天透露给贺老夫人的。看来，乐天跟纳兰康的仇怨是越结越深了。
    “皇后娘娘到。”
    路小妹抱着乐乐缓步走了进来，唐少衡刚刚的心烦一扫而空。
    “乐乐怕是想姐姐了。”唐少衡轻笑。
    路小妹抿了抿唇，“驸马的事，如何处置？证据确凿吗？”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如何处置他，交给老四吧。”
    路小妹一怔，“交给老四？”
    唐少衡话锋一转，“无忌真的不肯回京都？”
    路小妹点头，“也好，我哥性情固执，他若回京都，我还要担心他。”
    她顿了一下，神色缓和了些，“没想到，最后是金升娶了俏俏。我记得，我们乐暄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和俏俏玩儿。不知道俏俏长大后成什么样了，一定很漂亮。”
    纳兰府，房间里，漆黑一片，乐仙静静的坐在那里。
    此刻青黛缓步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很轻，“少主。”
    乐仙轻呼一口气，“怎么样？”
    青黛垂眸道，“皇上的意思，由四殿下亲自审理。”
    乐仙咬了咬唇，“知道了。”
    夜里，暴雨如注，乐仙凌厉的剑法在雨中所向披靡。
    她忆起，在小岛的时候，也是雨夜，她和楚妍在雨中对决，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她在心中呐喊，“纳兰康，你就那么爱楚妍吗？为什么那么爱她？如果你和她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自己死，让她活下来
    吗？不，你不会的，你一定不会。如果你要交出她，才能够活下来呢？你会把她交出来吗？”
    青黛也站在一旁，被雨水淋的全身湿透。
    突然，乐仙收招。
    房间里，丁香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乐仙沐浴更衣后，便歇息了。
    次日，有正式的消息传来，朝堂之上，唐少衡正式命魏王乐天彻查贺老夫人对驸马纳兰康的指控。
    而等乐天亲自进入纳兰府要审问穆绵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房间里留下遗书，说自己不是北邻细作，愿以死证清白。
    乐天皱了皱眉，无论她是不是北邻细作，都是一条人命。他叹了一口气，“公主呢？”
    半夏垂眸道，“公主殿下还没起身。”
    乐天哼了一声，“发生这么多事，她居然还睡得着。”
    甚至，以乐仙的狠辣，乐天都怀疑是否是她让人胁迫穆绵自尽。
    穆绵一死，线索就断了。凭纳兰央死前的一份血书，也难以将纳兰康定罪。乐天只好从穆绵的身世查起，她表面上是富商之女，可是仔细一查才知道，她并不是富商的亲生女儿，是他们偶然收养的孤女。可是再往下查，便什么也查不出来。
    乐天肯定，穆绵的身份十分可疑。如果她是混入纳兰府，纳兰康并不知情还好。可是纳兰央指控，说是纳兰康明知道她的身份仍然纳在身边，通过她与北邻互通消息，如果坐实这个罪名，只这一条，就足够要他的命。
    但是此刻，乐天想起了楚妍，这么久了，楚妍怎么样了，她在哪里，是死是活，他必须要先救她。他知道楚妍刚烈的个性，拖的越久，她就越有危险。
    牢里，乐天沉声道，“纳兰康，没想到你有今天吧，即使你做了驸马，多行不义必自毙。”
    纳兰康哈哈大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第六百一十五章 游湖


乐天笑了笑，“好。”
    说着，一剑刺了过去，纳兰康脸色一变。
    就在剑尖快要刺到纳兰康身体的时候，乐天突然收住。
    再看纳兰康的额角，已经惊出冷汗。
    乐天哈哈大笑，“还以为驸马真的不怕死。”
    突然，他靠近，压低了声音，“还是，你觉得因为乐仙，本王不敢杀你？”
    纳兰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乐天抿了抿唇，“穆绵死了，是自尽。”
    纳兰康微微一怔。
    乐天仔细看他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悲伤，倒是觉得他松了一口气。这样，他更怀疑事实就是如纳兰央所说，纳兰康本就知道穆绵的身份，与北邻暗中有往来。
    “纳兰康，你这次，在劫难逃。”乐天微微抬眸，“乐仙也救不了你。”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想来仁义厚德的魏王殿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是不会将我治罪的。是吧？”
    乐天脸色微沉，突然话锋一转，“楚妍如果知道你如今身陷囹圄，一定会很开心。她一定很想过来，看看你现在落魄的模样。”
    闻言，纳兰康变得十分激动，拍打着铁栏，“唐乐天。”
    乐天就是故意的，他的结拜兄弟于景辰就是被纳兰康所杀，死在他眼前。这份恨，他始终未忘。
    “纳兰康，本王一定会集齐你的全部罪证，将你治罪，你等着吧。”
    说完，乐天便缓步离开。
    纳兰康的心无法恢复平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乐天手里。
    乐仙与胡梁氏一起游湖，像是丝毫没有因为纳兰康的事受到影响。
    胡梁氏看了看乐仙这张如平时一般挂着笑意的脸庞，不由得钦佩。
    她缓缓开口，“全京都都在传纳兰驸马的事，也都知道纳兰驸马和魏王殿下不和，公主殿下如此淡定，可见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乐仙淡淡一笑，“你觉得，本宫有何把握？”
    胡梁氏呵呵一笑，“皇上应该只是做做样子，安抚一下贺老夫人。哪里能真对自己的女婿怎么样。”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乐仙抿了抿唇，“儿子亲，还是女婿亲？如果是你，会让一个谋害过自己儿子的人活下来吗？”
    胡梁氏一愣，连忙拜了一下，“民妇妄言，请公主恕罪。”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是你，一个谋害过你哥哥的丈夫，你还会爱他吗？”
    胡梁氏咬了咬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敢猜测乐仙的心思，又怕说错什么，惹怒乐仙，让她之前的努力讨好都付之东流。
    乐仙别过头去，“不用回答了。”
    “是。”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因必有果，驸马自己做的事，需他先担着。”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做事果断，拿得起放得下，民妇佩服。”
    乐仙暗道，“纳兰康，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本宫，还是在想楚妍？你心中笃定，本宫一定会救你吗？”
    乐仙想起两人在未央园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贺老夫人。”乐仙暗道。
    .


第六百一十六章 闭门不见


第2654章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这尊最强的黑暗大帝，一拳就在星空中开辟出了一条能量通道，而后这条通道，直接就抵达了无尽星空，编号三百整的星空扇区外围。
    砰
    突然就在那尊黑暗大帝的攻击降临的时候，编号三百的星空扇区里面，也猛地一拳轰击而出。带着浓郁的正统气息。
    “罗睺！你想要开战？！”第三百座星空扇区中，传出了一道冰冷无比，但同样也霸道无比的声音。
    刚刚出手的那尊，气息跟孟天都差不多的黑暗大帝，名号就是罗睺。也是黑暗大世界，驻扎在这无尽星空中的，最强的三尊黑暗大帝之一。
    此刻，罗睺听着对方的话语，声音同样无比冰冷的开口说道“你们为何要杀玄战！是你们要开战！”
    第三百座星空扇区中的那尊正统阵营的顶级强者，不屑的说道“哼，滚！玄战不是我们杀的，刚刚那一击，看在你们阵营刚死了一尊大帝的情况下，本帝不予追究，若是敢再来一次，你试试！”
    第三百座星空扇区中，那尊隐秘的强者开口说完后，就不再搭理罗睺了。同时对方星空扇区之外，也浮现出了一座强横的防御结界。把整个星空扇区都包裹了进去。
    347星空扇区中的罗睺，眉头紧皱。刚刚他试探了一下正统阵营。从对方的反应来看，玄战的死，很可能不是对方杀的。
    “大人，是不是孟天都下的手？”又一尊黑暗大帝开口对着罗睺问道。
    罗睺想了一会儿后，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孟天都行事根本就不会遮掩。以着他的性格，若是想要击杀玄战，直接就会当众承认的，而且一尊顶级大帝的陨落，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住，被查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罗睺说完，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说道“而且，若是孟天都下手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在中环区域那边，就杀掉玄战，然后直接连玄峰等人，也一块杀了。孟天都根本就没必要，等到玄战回到内环这边，再下手”
    罗睺说完后，他身边的另一尊五劫巅峰的黑暗大帝，又开口说道“正统阵营否认，如果也不是孟天都下手的话，那又会是谁？对方是冲着我们整个黑暗阵营来的，还是只是跟玄战有私仇？”
    “私仇？”罗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震。随后转头对着身边的强者吩咐道“我继续盯着正统阵营，你们去查一下，玄战最近是否惹到了什么强者，看看是不是私仇”
    “诺！”几尊五劫巅峰的黑暗大帝恭敬领命后，就四散出去，各自去追查去了。
    “多事之秋”罗睺又在玄战被杀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玄战被杀的事件，必须要彻查出来。
    黑暗大世界降临在即，不能再出事了
    2049星空扇区之中，孟天都也听完了内环区域那边的汇报，也从内环区域中的一些正统强者手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只是得到了消息之后的孟天都，却更加迷茫了“不是我们的人出的手那又会是谁在这个时间点上，杀了玄战？”
    孟天都眉头紧皱，继续说道“黑暗大世界降临去撞击源大陆，这件事情，现在最重要，符合各方顶级势力的一致利益。内环区域中的那些顶级势力们，应该不至于那么傻才对”
    “到底是谁呢？为何我会感觉，那人跟我有一定的关系”孟天都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那就是玄战的死，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他却感觉，好像跟他有着一丝微妙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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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处境


见林晨收下，楚然这才笑了起来。
    “那块翡翠已经到了，不过我还未公布消息。”
    “打算三天之后，公开展览，顺势冲击魔都拍卖行的名次，想必一举冲击到前六不是问题。”
    话刚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响彻而起。
    楚然接通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怎么了？”
    等她挂断电话，林晨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你安排小七把那块红翡拿过来。”
    说完，楚然便急匆匆地走了。
    林晨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又是逼婚？”
    他琢磨了琢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族的弯弯绕绕，是他所不了解的。
    美滋滋地把银行卡收好，林晨盘点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家底，发现自己还真是留不住宝贝。
    一块帝王绿翡翠，打算给楚然加工一副镯子，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唐伯虎的画，上交给了魔都博物馆，黄花梨的鼓凳卖给了樊雪。
    中古玉给了叶无双，玉髓卖给了何宏天。
    到现在，手上还有一把陈玉成的七星剑，别的啥都没了……
    这把七星剑，价值起码也在二百万左右，不过林晨却没打算售卖。
    他现在不缺钱，缺的是宝贝。
    提到樊雪，林晨忽然面露古怪之色。
    想必她也知道刀帕落网的消息了吧……
    估计珠宝店的事要泡汤了。
    想了想，林晨忙碌起来，他现在事还挺多了，千百度的工作倒是悠闲，不过他还得兼顾着王奶奶年版画的销售以及推广。
    另外，养老院那边，也差不多该打钱了……
    林晨想着抽个空看看赵雪芳，也就是疯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有就是董欣和董事姐弟，现在应该落户魔都了吧？
    有时间给李武山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住哪。
    ……
    彼时。
    魔都，楚家。
    千百度在行业内混的声名鹊起，倒也震惊了不少族人。
    谁也没想到，楚然一个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会议室中。
    主座上是一个中年人，不怒自威，正是楚家家主，楚然的父亲，楚天雄。
    楚然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有几分凝重。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面容英俊，紧紧地盯着楚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屑。
    “楚然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可以了。”
    “她是楚家的骄傲。”
    听到他的夸奖，楚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蹙紧了眉头。
    因为她清楚，楚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不顺眼，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夸奖？
    他一夸，绝对没有好事。
    “楚剑，谢谢你的夸奖。”
    楚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见两人水火不容的态度，楚天雄看在眼里，却没有理会。
    在他看来，一个家族，要想长盛不衰，必须要有竞争，有压力。
    即便是他自己的儿女，也不例外。
    “爸，如果没其他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拍卖行那挺忙的。”
    说完，楚然就要站起来身来。
    “等一下。”
    楚剑忽然说话了，似笑非笑地盯着楚然。
    “楚然，你这么急着回去，是想见你那小情郎吗？”
    话音落下，场上顿时安静下来了。
    就连楚天雄的表情都微微一变，偏过头，凝重地看着楚然。
    “楚然。”
    楚剑笑呵呵地走到楚然身边，“有这么好的消息，为什么不跟大家分享一下呢？”
    “都是一家人，我们会由衷的祝福你的。”
    楚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场上有二三十个人，要么是楚家的嫡系，要么是公司的高层管理，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楚然，想要一个解释。
    楚天雄更是皱起了眉头。
    前段时间，楚然私自悔婚，给家族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他让出了一部分利润，这才平息了王家的怒火。
    当时他问过楚然有没有谈朋友，楚然一口否决。
    现在怎么……
    “楚然，楚剑说的是真的？”
    “爸，我没有。”
    楚然脸色微变，青葱的玉手纠缠在一起。
    “呵呵。”
    楚剑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楚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吗？”
    “我不仅知道你谈恋爱了，还知道你那小情郎是千百度的一个拍卖师。”
    “赶紧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显然早就准备发难了。
    王家退婚的事，就像是一根鱼刺，早就让不少楚家人不满了。
    不过，楚然最近的表现不错，他们倒也没多说什么。
    大家族都讲究门当户对，失去了王家，还有其他豪族，这就是楚然的命运。
    而现在楚剑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报出来，无疑是给当面给她楚然难堪。
    和公司员工谈恋爱？
    这不是胡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然有些慌乱地道“爸，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
    楚剑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能轻易地放过她。
    当下便三两步追了过去，挡在她跟前。
    “别急着走啊。”
    “既然你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帮你提醒一下。”
    说着，楚剑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来。
    正是不久之前，林晨回千百度，楚然牵手把他领进去的照片。
    角度能完整的看到两人的侧脸，铁证如山。
    楚然瞬间变了脸色，“楚剑，你派人偷拍我！”
    她知道楚剑做事阴险，不择手段，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出这么下三滥的勾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楚剑呵呵冷笑一声，“我刚好有个摄像行业的朋友收集素材，好巧不巧拍上了你们俩。”
    “啧啧，到底是专业摄影师，拍的还挺好看的。”
    “你看你笑的那副样子，美，真是美。”
    静静听着，楚然脸色难看起来。
    “楚剑，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吗？”
    她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过分？”
    楚剑冷哼一声，“请你搞清楚，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放着豪族王家不要，和一个小员工走的这么紧密，甚至公然在公司手牵手。”
    “我楚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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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获悉


见林晨收下，楚然这才笑了起来。
    “那块翡翠已经到了，不过我还未公布消息。”
    “打算三天之后，公开展览，顺势冲击魔都拍卖行的名次，想必一举冲击到前六不是问题。”
    话刚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响彻而起。
    楚然接通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怎么了？”
    等她挂断电话，林晨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你安排小七把那块红翡拿过来。”
    说完，楚然便急匆匆地走了。
    林晨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又是逼婚？”
    他琢磨了琢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族的弯弯绕绕，是他所不了解的。
    美滋滋地把银行卡收好，林晨盘点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家底，发现自己还真是留不住宝贝。
    一块帝王绿翡翠，打算给楚然加工一副镯子，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唐伯虎的画，上交给了魔都博物馆，黄花梨的鼓凳卖给了樊雪。
    中古玉给了叶无双，玉髓卖给了何宏天。
    到现在，手上还有一把陈玉成的七星剑，别的啥都没了……
    这把七星剑，价值起码也在二百万左右，不过林晨却没打算售卖。
    他现在不缺钱，缺的是宝贝。
    提到樊雪，林晨忽然面露古怪之色。
    想必她也知道刀帕落网的消息了吧……
    估计珠宝店的事要泡汤了。
    想了想，林晨忙碌起来，他现在事还挺多了，千百度的工作倒是悠闲，不过他还得兼顾着王奶奶年版画的销售以及推广。
    另外，养老院那边，也差不多该打钱了……
    林晨想着抽个空看看赵雪芳，也就是疯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有就是董欣和董事姐弟，现在应该落户魔都了吧？
    有时间给李武山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住哪。
    ……
    彼时。
    魔都，楚家。
    千百度在行业内混的声名鹊起，倒也震惊了不少族人。
    谁也没想到，楚然一个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会议室中。
    主座上是一个中年人，不怒自威，正是楚家家主，楚然的父亲，楚天雄。
    楚然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有几分凝重。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面容英俊，紧紧地盯着楚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屑。
    “楚然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可以了。”
    “她是楚家的骄傲。”
    听到他的夸奖，楚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蹙紧了眉头。
    因为她清楚，楚剑一直以来，都对自己不顺眼，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夸奖？
    他一夸，绝对没有好事。
    “楚剑，谢谢你的夸奖。”
    楚然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见两人水火不容的态度，楚天雄看在眼里，却没有理会。
    在他看来，一个家族，要想长盛不衰，必须要有竞争，有压力。
    即便是他自己的儿女，也不例外。
    “爸，如果没其他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拍卖行那挺忙的。”
    说完，楚然就要站起来身来。
    “等一下。”
    楚剑忽然说话了，似笑非笑地盯着楚然。
    “楚然，你这么急着回去，是想见你那小情郎吗？”
    话音落下，场上顿时安静下来了。
    就连楚天雄的表情都微微一变，偏过头，凝重地看着楚然。
    “楚然。”
    楚剑笑呵呵地走到楚然身边，“有这么好的消息，为什么不跟大家分享一下呢？”
    “都是一家人，我们会由衷的祝福你的。”
    楚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场上有二三十个人，要么是楚家的嫡系，要么是公司的高层管理，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楚然，想要一个解释。
    楚天雄更是皱起了眉头。
    前段时间，楚然私自悔婚，给家族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他让出了一部分利润，这才平息了王家的怒火。
    当时他问过楚然有没有谈朋友，楚然一口否决。
    现在怎么……
    “楚然，楚剑说的是真的？”
    “爸，我没有。”
    楚然脸色微变，青葱的玉手纠缠在一起。
    “呵呵。”
    楚剑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楚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吗？”
    “我不仅知道你谈恋爱了，还知道你那小情郎是千百度的一个拍卖师。”
    “赶紧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显然早就准备发难了。
    王家退婚的事，就像是一根鱼刺，早就让不少楚家人不满了。
    不过，楚然最近的表现不错，他们倒也没多说什么。
    大家族都讲究门当户对，失去了王家，还有其他豪族，这就是楚然的命运。
    而现在楚剑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报出来，无疑是给当面给她楚然难堪。
    和公司员工谈恋爱？
    这不是胡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然有些慌乱地道“爸，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
    楚剑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能轻易地放过她。
    当下便三两步追了过去，挡在她跟前。
    “别急着走啊。”
    “既然你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帮你提醒一下。”
    说着，楚剑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来。
    正是不久之前，林晨回千百度，楚然牵手把他领进去的照片。
    角度能完整的看到两人的侧脸，铁证如山。
    楚然瞬间变了脸色，“楚剑，你派人偷拍我！”
    她知道楚剑做事阴险，不择手段，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出这么下三滥的勾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楚剑呵呵冷笑一声，“我刚好有个摄像行业的朋友收集素材，好巧不巧拍上了你们俩。”
    “啧啧，到底是专业摄影师，拍的还挺好看的。”
    “你看你笑的那副样子，美，真是美。”
    静静听着，楚然脸色难看起来。
    “楚剑，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吗？”
    她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过分？”
    楚剑冷哼一声，“请你搞清楚，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放着豪族王家不要，和一个小员工走的这么紧密，甚至公然在公司手牵手。”
    “我楚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阅址


第六百一十九章 相见


美云想起儿时经常跟父亲吵架。
    “为什么只要美淑一哭，爹你就要骂我。你根本什么都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欺负美淑？”
    “美淑年龄那么小，你做姐姐的，自然要让着她。你把她惹哭了，自然是欺负她。是不是你娘教你的，让你们姐妹不和？”
    “爹，你偏心，我讨厌你。”
    美云的脑海里冲斥着这句话，“爹，你偏心，我讨厌你。”
    在她记忆中，从小到大，蒋福都没有夸过她，他从来宠爱的只有弱不禁风的美淑。直到前朝时进宫做了贵妃，蒋福依然对她冷言冷语。
    蒋美云在遇到乐霖前都十分自卑，而这份自卑便是蒋福给的，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乐霖给了她自信，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王爷回府了吗？”美云缓缓开口。
    丫鬟点头，“王爷回了，在梅花院。”
    美云犹豫了，要不要去求乐霖。她也知道，乐霖与乐天不和，驸马的事是皇上交给乐天彻查，这个时候让乐霖参与，她怕他为难。
    “去梅花院说一声，就说我找王爷有事。”
    “是。”
    没过多久，乐霖便来了，他刚回府就听说蒋夫人来过了，他猜到美云已经知道自己父亲的事。
    他一进门，看到美云脸上挂着泪痕，瞬间心便软了。
    “美云。”他上前，赶紧用绢帕帮她擦拭泪痕，“对不起，不该瞒着你。”
    美云哽咽道，“我爹年轻时候甚是得志，现在老了身陷囹圄，不知道会怎么样。”
    乐霖柔声道，“你放心，没有确凿证据，老四不敢怎么样。”
    美云一怔，“可是我那堂弟蒋一州是个软骨头，怕是一用刑，就开始胡言乱语。若是他一口咬定这件事跟我爹有关，该如何是好。”
    乐霖眨了眨眼，“老四性情固执，怕是我跟他说了也无用。实在不行，我进宫去求母后。”
    美云感动，但是她想了想，还是缓缓说道，“王爷，暂时不用。看看魏王的审理情况再说吧。只是，我和娘都不放心爹，想去看看他。”
    乐霖点头，“这个好办，只是你现在有了身孕，不方便去那种地方吧。”
    美云加重了语气，“御医说我的胎象稳固，没事的。见不到爹，我寝食难安，见到他了，我就安心了。”
    “那好吧，你准备一下，本王去安排。”
    “谢谢王爷。”
    乐霖轻轻抱住她，“说什么谢，我们是夫妻啊。”
    美云泪水滑落，乐霖对她，算是极好的。府中那么多绝色佳人，乐霖都不屑一顾。却始终待她如一。
    “我怕给王爷找麻烦。”美云轻声道。
    乐霖笑了笑，“本王不怕麻烦。”
    梅花院，钱氏亲自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突然开口问道，“蒋侧妃那里，怎么样了？”
    艳艳垂眸，“王爷派人刚传过话，说是蒋侧妃身体不适，他留在云月阁陪她，就不过来了。”
    钱氏冷笑，“就好像我很希望他来这里一样。”
    突然，她一阵干呕。
    “小姐，您没事吧？”艳艳赶紧上前。
    钱氏女露出惊慌，“我没事，快扶我进屋，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
    钱氏女进了房间，看了看艳艳，她心中暗道，“我能相信她吗？”
    艳艳咬了咬唇，“小姐，去请吴御医吗？”
    “不用。”钱氏女神色一敛，“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身体不适的事，尤其是王爷。”
    艳艳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
    牢里，纳兰康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他一抬眸，看到是乐仙来了。
    周围的牢卒对乐仙毕恭毕敬，乐仙摆了摆手，他们全都退了出去。
    纳兰康手扶着铁栏，望着她华丽端庄的妆容，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来了。”
    乐仙神色复杂，缓缓走近，“你还好吗？”
    纳兰康苦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乐仙垂眸，“欣惠被贺家接走了。”
    纳兰康一怔，随即皱了皱眉，“知道了。”
    乐仙抿了抿唇，“我把寒姬从孟家接回来了，御医看过，母子暂时平安。”
    纳兰康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谢谢公主。”
    乐仙眸光一闪，压低了声音，“本宫问你，可曾真的谋害过本宫的四哥？”
    纳兰康没有回答。
    啪的一声，乐仙的手拍打在铁栏上。随后，转身离去。
    纳兰康喊了一声，“五儿。”
    乐仙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门口，乐天站在那里。
    “四哥。”乐仙叫了他一声。
    乐天轻呼一口气，“五妹。”
    乐仙扬眉，“听说四哥抓了蒋福。”
    乐天点点头，“蒋一州罪证确凿，他买通私塾里的人，在茶水里做手脚，意图毒害本王。见事情败露，他又企图杀人灭口。”
    “然后呢，谁是主使？”乐仙垂眸。
    乐天咳嗽了两声，“他刚开始说驸马是主使，而后又说蒋福是主使。”
    他顿了一下，“所以，暂时不能放了蒋福，要等一切查清楚再说。”
    乐仙抿了抿唇，“应该不是蒋福，他没那么大胆子。”
    乐天一怔，他本以为乐仙会为了救驸马胁迫蒋福承担一切。
    乐仙轻呼一口气，“宁宁走了，四哥。”
    乐天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心情复杂。
    京都，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柳云飞哈哈大笑，“纳兰康，你不是高高在上吗？驸马爷也有身陷囹圄的一天。还以为你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呢。”
    杨斌戴上面具，遮挡他满是伤疤的脸，“勾结北邻，是死罪。谋害皇子，也是死罪。能不能死里逃生，就看他的造化了。”
    柳云飞狂笑后，神色一变，转为悲伤，“纳兰康，弟弟，你为什么执迷不悟？你以为唐家能容下你吗？你真笨。”
    杨斌咬了咬唇，也自言自语道，“主仆一场，纳兰康，我不能去送你了。你多行不义，这是你应得的结局。”
    杨斌跟了纳兰康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只是在陶姜的事情上，一时心软，想放过她的孩子，就被纳兰康毫无犹豫的舍弃，令他寒心不已。
    或许，纳兰康是因为曾经被绑上山，受尽屈辱，丢了颜面。所以才想除了知道这件事的杨斌。


第六百二十章 那人是谁


纳兰府，被接回来的寒姬十分狼狈，头发蓬乱不堪，脸上都是掌痕，胳膊上也是鞭伤，可见，在孟府，受了不少苦。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安然无恙。孟家自然不敢让她直接小产，毕竟孟茹还在纳兰府上。纳兰康若知道自己骨肉被人伤害，心里一定不舒服。到时候连带冷落孟茹，孟家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让孟夫人忍下这口气，却是做不到的。所以，她便吩咐下去，慢慢折磨寒姬。她希望的是，寒姬忍不住自己了断。这样，纳兰康也怪不到孟家。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纳兰康被抓了进去，若是被定了死罪，他留下的只有女儿纳兰欣惠和寒姬肚子里的孩子。欣惠还被贺家抱走了。
    乐仙做主，将寒姬从孟家接回来，理所应当。因为这可能是纳兰康唯一的儿子。
    此时的寒姬痛哭流涕，她本以为自己没有活路了，她是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才坚强的活下去的。
    “寒姬姨娘，公主殿下来看你了。”
    寒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寒姬谢公主大恩，救了寒姬和孩子一命。”
    乐仙坐了下来，淡淡的笑了笑，“起来吧，寒姬，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这是目前本宫能为驸马做的唯一的事。”
    寒姬点头，“寒姬一定平安生下驸马的孩子。”
    乐仙看了看她，“你受苦了，也许心中对孟府充满恨意，但是在孩子生下之前，你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
    “是。”寒姬恭敬的答道。
    此时，孟茹的房间，顾爽缓缓开口，“万一这次公子真的定了罪，我们该如何啊。”
    孟茹抿了抿唇，“我们有什么办法，一切听天由命。”
    顾爽皱了皱眉，“上次，纳兰羽出事，应该抄家的大罪，因为公子，我们才可以保全。如今，若是公子入了大罪，我们这些人怕是也要跟着遭殃。重则处死，轻则流放。妹妹，我们俩可都是官家千金，你能受得住流放之苦吗？”
    孟茹一惊，“不会吧？”
    顾爽笑了笑，“凭什么不会？”
    孟茹深吸一口气，“有公主殿下呢，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子获罪的。”
    顾爽摇了摇头，“刚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直到寒姬被公主接回来了，而且，听说，刚刚，公主亲自去见寒姬。”
    孟茹的手紧紧握着绢帕，“公子还没有儿子，若是出了事，寒姬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遗腹子，很可能是他唯一的儿子。”
    顾爽撇了撇嘴，“事情发生这么久，也没见公主进宫。怕是，已经放弃公子了。”
    孟茹有些紧张，“你有何打算？”
    顾爽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不如，我们自请离去。”
    孟茹连忙说道，“不行，如今公子有难，我们若自请离去，会被说成无情无义，公主也饶不了我们。”
    顾爽轻呼一口气，脸色一变，“就说出家为尼，为公子和公主祈福。”
    孟茹犹豫了。
    顾爽起身，“孟妹妹自己拿主意，我也只是提醒一下。”
    顾爽转过身去的时候，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走后，孟茹便开始心神不宁，她虽然从生死关头有了感悟，不再执着于对纳兰康的情。
    但是，获罪后连累孟家，很可能面临的流放之刑，都是她无法面对的。
    她出生在大户人家，娇生惯养，流放的生活让她如何忍受，甚至想一想，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丫鬟劝道，“小姐，放宽心，有孟家呢，夫人和老爷一定不会让小姐获罪流放的。”
    孟茹摇了摇头，“还记得府上六公子吗？他的背后也有贺家。可是纳兰羽谋反，他不是一样被诛杀。若真是流放还好，最坏的结果落入奴籍，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丫鬟皱了皱眉，“那，不如趁现在，公子的罪尚未定的时候……”
    孟茹叹了一口气，“寒姬回来了，她一定恨死我了，听说受了不少折磨。就算公主开恩，我们得以保全，寒姬将来的儿子也不会放过我的。”
    房间里，乐仙躺在长椅上，青黛走了过来，低声道，“少主，穆绵那里，无人过问。”
    乐仙嗯了一声。
    “还要派人盯着吗？”青黛挑眉。
    乐仙抿了抿唇，“要。”
    “是。”
    夜里，穆绵的住处外，有个黑影远远的张望，她似乎跟穆绵有很深的感情，想过去好好祭拜她，可是又因为顾忌什么一直不敢靠近。
    最终，那个黑影还是消失了。
    没过多久，翠霜出现，她走到穆绵的房间门口，跪了下来，“穆绵姐姐，你这么好的人，居然说没就没了。我知道，你是为了相公，你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相公知道了，一定很伤心。我记得，我刚入府的时候，被罚跪，是你过来陪我，关心我，开解我。那个时候起，我就当你是亲姐姐啊。你这么温柔善良，年纪轻轻就走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翠霜哭了起来，接着说道，“还有贺姐姐，她是大小姐的亲娘，为什么要把她和大小姐分开，母女之情，难以割舍，这是人性，是天伦。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嫡庶之分，该有多好。”
    远远的，乐仙和青黛看到翠霜。
    “少主，是翠霜姨娘，难道她……”
    乐仙神色一敛，“除了她，一定还有别人。穆绵甘心赴死，就是为了保护她。”
    青黛轻呼一口气，“用翠霜姨娘，引她出来？”
    乐仙犹豫了一下，“暂时不用做什么，盯紧就好。”
    “是。”
    远处的翠霜，哭的越来越伤心，“相公，你现在怎么样了，翠霜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你说过，永远也不会抛弃霜儿的。”
    青黛陪乐仙回去，路上，青黛忍不住问道，“少主，驸马的事，您真的打算完全交给魏王殿下了吗？”
    乐仙停下脚步，微微抬眸，“驸马的生死，看似掌握在四哥手里，实则掌握在父皇手里。目前，本宫什么都不做，才是在救他。”
    青黛垂眸，“属下明白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天牢


牢房里，蒋福有些咳嗽，牢里阴暗潮湿，他的腿伤有些复发了。
    蒋一州不耐烦的说道，“大伯，你忍忍吧。”
    “住口。”蒋玉山厉声对蒋一州说道，连忙走了过来，“大哥，你没事吧？”
    蒋福推开了他，沉声道，“死不了。”
    蒋玉山踢了蒋一州一脚，“都是你，畜生。胆大妄为，我们蒋家就毁在你手里了，我真是愧对蒋家的列祖列宗。”
    蒋一州咬了咬唇，“我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蒋家，为了蒋美云。现在出了事，你们让我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爹，我还是你的儿子吗？爹，你还是我爹吗？”
    蒋玉山把心一横，“孽障，你还有脸说。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死罪难逃，难道你想让我们陪你一起死？再说，你闯祸之前，跟谁说了，跟谁商量了？”
    蒋一州绷紧嘴角，浑身颤抖，面露恐惧，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大伯，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我是一时糊涂，是驸马怂恿我那么做的，是他，是他。”
    蒋一州是蒋玉山的独子，也是娇生惯养长大，蒋门势力较大时，蒋一州也是横行无忌。
    蒋玉山看着眼前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一州，爹和大伯都救不了你啊。”
    蒋一州哭喊道，“若是蒋家如日中天，我会铤而走险吗？要怪，就怪你们，怪你们没本事。”
    牢卫敲了敲铁栏，“不准吵闹。”
    外面，燕王的轿辇到了。
    “王爷。”有人恭敬的出来接他。
    乐霖下了车辇，并亲自扶蒋美云下来。而车辇后面还有一顶轿子，丫鬟从里面扶着蒋夫人出来。
    乐霖哼了一声，“侧妃娘娘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出了事，要你们的命。”
    “是。”
    蒋美云拉着蒋夫人的手，缓步走着，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乐霖，“王爷，不会太久。”
    乐霖笑了笑，“没事，本王等你们。”
    蒋美云点头。
    两人步入牢房，蒋美云瞬间觉得有些不舒服，感觉里面阴暗不透气。
    蒋夫人皱了皱眉，“美云，要不，你先出去吧。”
    蒋美云摇了摇头，“我还是看看他吧，毕竟是我爹。”
    “侧妃娘娘，就在前面。”牢卫带路。
    蒋夫人扶着她，两人往前走。
    刚靠近，就听到牢房里，蒋福和蒋一州吵架的声音。
    蒋夫人赶紧走了过去，“老爷，你们怎么了？”
    蒋一州一眼瞥到后面的蒋美云。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跪了下来，双手紧抓着监牢的铁栏。
    “表姐，表姐救我啊，你跟燕王殿下求求情，我不想死啊。”
    蒋福抬眸，也看到了女儿，他脸色一沉，冲着蒋夫人吼道，“嘱咐你的话，你都忘记了？”
    蒋夫人哭了起来，“出了这么大事，你让我一个女人如何承受。”
    蒋美云连忙说道，“不怪娘，娘没有告诉我，是我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蒋福皱了皱眉，“赶紧把美云带出去吧，我们没事。”
    蒋一州哪里肯让美云离开，他急声道，“魏王这次，想一箭双雕，先除掉驸马，再牵扯到燕王身上。表姐，无论怎样，你要救救我，救救蒋家，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外公吧。”
    蒋美云轻呼一口气，“蒋一州，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胆大包天敢去谋害魏王，就别连累你爹和我爹。”
    蒋一州神色一变，“蒋美云，你就想一个人富贵，是吧？”
    他顿了一下，“告诉你，我那么做都是你爹指使的，他才是主谋。”
    蒋一州豁出去了，他想让蒋家的人都陪葬，也不想一个人去死。
    蒋玉山狠狠踢了他一脚，“孽障，我杀了你。”
    蒋美云一怔，突然说道，“为什么把我爹跟他们关在一起？”
    牢卫自然不敢得罪怀了皇嗣的美云，“这，属下这就去请示，将令尊单独安排在一间牢房。”
    蒋美云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爹若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牢卫身体一抖，“侧妃娘娘恕罪。”
    蒋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够了，这是天牢，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别闹了，丢人现眼，快回去。”
    蒋美云脱口而出，“你不当我是女儿，我没办法不当你是我爹。”
    蒋福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铁栏，“傻丫头，有人就是想将你引入局。”
    蒋美云一愣，她再傻也听的明白，她爹是为她好，不是为了那可笑的颜面。
    她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或许，从她前朝时当贵妃，到现在入王府为侧妃，他爹故意疏远她，也算是为了保护她。
    蒋夫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蒋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会这样。本以为以后就可以享福了。”
    突然，脚步声传来，有人已经恭敬的在喊，“王爷。”
    蒋一州拼命的磕头，“王爷救我，我没有做，是魏王陷害我。”
    乐霖根本没理会蒋一州，而是走到美云身旁，轻轻抱住她，“别哭了，你爹会没事的。”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开始担心蒋美云，所以便进来了。
    蒋夫人连忙说道，“王爷，我家老爷身体不好，他戎马半生，身上都是旧伤。牢房里阴暗潮湿，我担心他旧伤复发。”
    乐霖抿了抿唇。
    美云连忙说道，“娘，别为难王爷了。爹刚才已经提醒我们了，也许有人就是想把王爷扯进来，大做文章。”
    乐霖微微颌首，“岳父大人，你受苦了。”
    他微微垂眸，“如今，驸马爷也深陷牢狱，他也是我五妹的心头爱。放心，会没事的。”
    说完，他冷冷的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蒋一州，“蒋一州，你不要以为你的供词很重要，也不要以为你很重要。”
    这句话，其实是乐仙说的，乐霖原话重复了一遍。
    就是这句话，让蒋一州彻底崩溃，他真的相信面对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附近的牢卫恭敬的行礼，“魏王殿下。”
    乐霖一怔，转头看到乐天一脸严肃的款步而来。
    蒋美云也是一怔，她紧张的看了看乐霖，乐霖却耸肩轻笑，“四弟。”


第六百二十二章 投石问路


乐天神色一敛，冲着天牢的守卫道，“本王已经吩咐，不准任何人探视。”

    这时，守卫统领连忙上前，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王爷，属下是接到皇上手谕，才放侧妃娘娘进来的。”

    乐天脸色微沉，“这是天牢，小二嫂有了身孕，不该来这里的。”

    乐霖挠了挠头，“我们马上就走。”

    说着，他撇了撇嘴，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而乐天的眸光一动，眼神有些冷。

    一旁的陈成轻呼一口气，从小到大，他当然知道，两兄弟不合，一句话都可能吵起来，甚至动手。他倒是希望乐霖带着蒋美云快点离开。

    突然，乐霖冒出一句，“美云啊，不知道你怀的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四弟，你说昱风喜欢不喜欢弟弟呢？”

    乐天哼了一声，“本王只知道，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母后都会喜欢。只是，千万别太宠，如果像宠你一样宠爱他，便是害了他。”

    乐霖脸色微变，“四弟是觉得，孩子就应该多吃些苦，才会成才。你是觉得，本王不长进吧。那你也把昱风送走，让他像你一样多吃些苦头，长大了也一定跟四弟一样是贤德之人。”

    这些话激怒了乐天，殊不知，儿时那些经历的磨难，是他这辈子都抹不去的痛苦记忆。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

    乐天冷声道，“蒋一州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背后是谁指使，我都不会姑息。”

    他顿了一下，望了望牢房里的蒋福等人，垂眸道，“蒋福将军是你岳父，为了避嫌，还请你在彻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再来了。”

    蒋美云一怔，“四殿下，你打算如何彻查？会对我爹用刑吗？我爹年纪大了，身上有旧伤。”

    乐天别过头去，“这是朝廷之事，还请小二嫂不要干预，本王自会公正处断。”

    乐霖明显不悦，他呵呵一笑，“美云，别往心里去，老四就是这样。他呀，就差说母后干政了。”

    蒋美云咬了咬唇，“四殿下，相信您一定不会凭我堂弟一面之词，就妄自断罪。”

    乐天抿了抿唇，沉声道，“那是自然。”

    蒋夫人看了看蒋福，擦了擦眼泪，“老爷，我和女儿先回去了。”

    蒋福点头，嘱咐道，“告诉杨氏，我没事，让她放心。”

    蒋夫人心里有些醋意，但是想想，都这个时候了，于是连忙点头，“是，老爷。”

    蒋美云跟着乐霖回府的路上，想起从前，想起跟蒋福的争执，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十分介怀，可是今天看到他在牢里的模样，她居然都放下了。

    “我爹在关键时候，还是记挂着我的。”蒋美云叹了一口气。

    乐霖点头，“他是你爹嘛。我父皇平时最看不上我，总说我不长进，不学无术。可是我出了什么事，他还是护着我的。”

    美云轻呼一口气，“是啊，就比如这次，父皇还是给了我们手谕。”

    乐霖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你爹会没事的。”

    纳兰府，孟茹一身素衣，跪在乐仙的院子门口，“妾孟茹，自知为不祥之人，现特恳求公主将妾逐出府去，妾此生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为公主和公子祈福。”

    说着，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房间里，乐仙手里拿着书卷，停了一下。

    “孟茹，想走？”

    泽兰点头，“是，她说想自请离去，出家为尼。”

    乐仙抿了抿唇，“也对。出了家，随时可以还俗。可若是脑袋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泽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个孟姨娘，胆子真小。她还真以为驸马爷会获罪？”

    乐仙淡淡一笑，“胆小的女人多了，怎么她第一个出来。看来，是真的有些蠢，做了别人的投石问路。”

    泽兰垂眸，“公主准她离开吗？”

    乐仙笑了笑，“若是你，你打算如何？”

    泽兰想了想，“可以放她们走，不过不能那么容易放她们走。哪个想走的，先受五十大板。”

    乐仙哼了一声，“她们都是驸马的女人，本宫可不想替驸马做主。要走都走，要留便都留。否则，像是一盘棋，棋子少了，多没意思。”

    泽兰抿了抿唇，“属下懂了，公主是想她们互相牵制。”

    乐仙神色一敛，“本宫只是暂时没兴趣收拾她们。”

    她顿了一下，“传话下去，驸马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能离府。”

    “是。”

    孟茹得知乐仙的命令，呆愣在原地很久。

    泽兰撇嘴轻笑，“孟姨娘，你趁着驸马有难，想明哲保身。公主没有责罚，已经开了大恩了。赶紧回去吧，惹怒了公主，怕是你的命现在就不保了。”

    孟茹惊的一身冷汗，赶紧让丫鬟扶着回了房间。

    顾爽听说了，发出阵阵冷笑，“我就知道，公主根本不会放我们走。这个孟茹，真是太蠢了。我不过三两句，她就坐不住了。”

    丫鬟有些疑惑，“可是，大小姐，公主不是允许贺家抱走了吗？连驸马的骨肉，公主都可以给贺家。为什么不让姨娘们离开呢？”

    顾爽咳嗽了一声，厉声道，“你懂什么，大小姐的存在就是公主心里的忌讳，听说公主也十分喜欢女儿，可是直到现在，公主都未有身孕。更可况，贺敏儿怀的时机也不对。等大小姐长大了，知道自己亲娘是怎么死的，一定会恨所有的人，包括公主。所以，公主索性让贺家把她抱走。”

    她顿了一下，饮了一口茶，接着说，“依我看，驸马和贺家人，必有一个死。”

    她仔细想了想，“不，无论结果如何，贺家都必死无疑。”

    丫鬟听后心里发寒，“贺家也是可怜，先是贺蕾夫人，又是贺敏姨娘。”

    顾爽叹了一口气，“可怜？都是自己选的，自作自受。”

    房间里，翠霜将为纳兰康绣的披风展开，那是纳兰康亲自选的绣样，那是他最喜欢的鹰。

    泪水滑落，翠霜忆起小时候的事，当时她年纪十分小。

    她自言自语道，“真正的不祥之人是我吧。母亲，我想您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生机


牢房里，纳兰康感到冷，关的这些天，确实消磨了他的意志。

    除了被陶姜绑到山上的那一次，他哪里吃过这份苦。

    望着阴冷潮湿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纳兰康皱了皱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他看到了华婷，华婷冲他招手，叫他的小名，“七郎，七郎，快过来，到母妃身边来。”

    纳兰康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华婷的亲生儿子，对她的感情已渐渐淡去。但是在梦境中，他却像儿时一般依赖华婷。

    “母妃。”纳兰康走了过去，可是华婷却不见了。

    而一转头，他看到了画像上的女人，金美霞。

    金美霞哭喊着，“康儿，你姓柳，你是我的儿子，我才是你的亲娘。”

    纳兰康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感觉不到一丝亲情，“我是纳兰羽和华婷的儿子，我不姓柳，不姓柳。”

    金美霞满脸的哀怨，突然怒吼道，“你这个孽障，你是怎么对待自己亲哥哥的？云飞若是有事，我不会饶了你。”

    纳兰康也厉声道，“他不是我哥哥，他不是，我是世子，我是驸马爷。”

    突然，有人给了他一巴掌，他抬眸一看，是一身白衣的男子。

    梦中，那白衣男子眼神冷厉的看着他，“为父的仇，还指望你去报呢。”

    突然，纳兰康从梦中惊醒，四下一望，还是这间冰冷的牢房。

    他叹了一口气，原来是梦而已。

    没过多久，他又睡着了，而梦境又出现。

    这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是三个女人，他最爱的楚妍，锋芒尽敛的乐仙，还有温柔单纯的翠霜。

    楚妍看着他，眼里满是嘲讽，“纳兰康，这是你应得的。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我说过，你一定没有好下场。”

    纳兰康望着楚妍精致无暇的脸庞，一滴泪滑落，“妍儿，无论我做了多少坏事，我对你的心，苍天可鉴。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留你在身旁。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们相处那么久，你真的没有一丝感动吗？”

    楚妍哈哈大笑，“没有，从来没有。”

    这个时候，楚妍突然抽出剑，指向纳兰康，“纳兰康，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纳兰康没有躲闪，就在剑快刺到他的时候，翠霜突然冲过来，挡在他身前。

    楚妍一愣，纳兰康亲眼看到翠霜倒在地上，竟然还冲他笑，“相公，翠霜为你死，死而无憾。你会永远记得霜儿的，是吗？”

    纳兰康连忙蹲下身，“霜儿。”

    就在这个时候，乐仙突然出手，打了楚妍一掌，楚妍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乐仙缓步走来，嘴角噙着轻笑，“驸马，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开心吗？”

    纳兰康看着乐仙的脸，她那冷淡的笑容，让他感到害怕。

    突然，纳兰康再次从梦中惊醒，他长呼一口气，额角冒着冷汗。

    “唐乐仙，你真的要舍弃我了吗？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纳兰康心中暗道。

    此时，纳兰府，乐仙正在院子里练剑。

    她忆起出嫁前夕，她父皇唐少衡问她，对纳兰康的感情有多深。

    乐仙想了想，回答道，纳兰康是她至今唯一爱过的男人，也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但是，纳兰康排在她爹娘家人与江山社稷之后。

    唐少衡笑了笑，说他一直担心乐仙因为对纳兰康的感情而迷失方向，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他希望纳兰康能安分守己，和乐仙幸福的生活下去。

    乐仙不知道唐少衡是否已经得知纳兰康的身世，但是她觉得，以父亲的聪明睿智，应该早就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亲口说出纳兰康不是纳兰羽的亲生儿子，而是柳成度之子的事实。

    唐少衡神情平静，微微扬眉道，“朕因为深爱你母后，所以放下了家仇。朕也希望，纳兰康亦会如此，希望他珍惜朕给他的生机。”

    院子里，乐仙收住招，脑海里重复“生机”两个字。

    半夏在一旁，递上绢帕，她看了看乐仙的脸色，试探的问道，“公主，翠姨娘一直担心驸马的安危，来问过好几遍了。想知道驸马现在如何了，甚至斗胆想去见见驸马。”

    乐仙恍若没有听到一般，“本宫想沐浴更衣，你去准备一下。”

    半夏恭敬的垂首，“是。”

    燕王府，蒋美云这几天都无法安睡，心烦意乱，她觉得，应该是因为她爹的事情。

    丫鬟过来禀报，“侧妃娘娘，五公主来看你了。”

    蒋美云本躺在床榻上，闻言赶紧起身。

    没多久，乐霖和乐仙便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美云恭敬的行礼。

    乐仙连忙去扶她，“小二嫂不必多礼。”

    突然，乐仙觉察到美云的气色不对，她往房间里扫视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一支花束上。

    文书院，高逸文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过来禀报，“小姐，不好了。”

    高逸文一怔，“怎么了？”

    “出事了。”

    高逸文的脸色一变，身体不停的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妹妹高逸书压低了声音，“蒋侧妃觉察到了？”

    丫鬟咬了咬唇，“刚刚五公主来了，来看蒋侧妃。公主通晓医术，说是蒋侧妃的气色不对。接着，发现了摆在房间里的花束有问题。现在整个王府，都在彻查花束的事情。”

    高逸文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是冲动之人，有野心之人，却也是个胆小之人。

    “怎么办，会被发现吗？”高逸文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逸书连忙上前，紧握她的手，“姐姐，镇定些，一定会没事的。”

    高逸文摇了摇头，“都说没人斗得过五公主，她既然发现了，便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谁会想到，驸马爷身在天牢，获罪在即，五公主会有心思来燕王府看蒋侧妃。”高逸书叹了一口气。

    高逸文深吸一口气，“不行，我们要马上告诉父亲才行。你还记得纳兰丽婉是怎么死的？依王爷的脾气，再干一次先斩后奏的事，也不稀奇。”

    情贵独钟


第六百二十四章 审问


陈成带人来了，他撇了撇嘴，“两位夫人，王爷有请。”

    高逸文连忙说道，“是什么事啊？我身体有些不适。”

    高逸书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姐妹夜里染了风寒。”

    陈成抿了抿唇，“王爷有命，现在，立刻请两位夫人过去，否则，王爷发了脾气，会怎么对两位夫人，你们应该清楚。”

    高逸书低声道，“姐，要不，我一个人过去。”

    高逸文犹豫了一下，“能行吗？”

    陈成微微一笑，“两位夫人，有些事情，躲不过去的。”

    高逸书咳嗽了一声，“我姐身体不舒服，王爷有事，就找我吧。”

    陈成哼了一声，摆了摆手，“来人，带走。”

    高逸文怒道，“你们干什么？”

    陈成的手下直接上前，强行将高氏姐妹拖走。

    陈成拜了一下，“这是王爷的吩咐，两位夫人，得罪了。”

    厅堂里，高氏姐妹跪在那里，身旁还跪着给蒋美云房间送花束的丫鬟。

    那丫鬟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她知道，蒋美云怀的可是王爷第一个孩子，是多么被期待的皇孙。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她，还要连累家里。

    “王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在送花束的路上，碰到逸文夫人，她说这花束真漂亮，用手摸了摸。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碰过那些花。”

    逸文连忙争辩道，“王爷，妾身不过碰巧遇到，至于摸没摸那花，已经记不得了。妾身真的没有要害侧妃娘娘啊，请王爷明察。”

    逸书也附和道，“是啊，王爷，有机会接触到花束的人多了，不能仅仅凭此就怀疑姐姐啊。”

    乐霖抿了抿唇，“高逸文，高逸书，本王觉得，府上有胆子害美云的，就只有你们两个。”

    高逸文哭喊道，“王爷，我与妹妹嫁到王府后，一直安分守己。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害侧妃娘娘呢，我们两个不过是贵妾。”

    乐霖冷哼一声，“因为妒忌。”

    高逸书一怔，“我与姐姐不敢，王爷，请相信我们。”

    乐霖摆了摆手，“搜府。”

    乐霖吩咐的搜府，可不单单是搜高氏姐妹的住处，而是王府所有的房间。

    乐霖一直自负，他女人虽多，但是后院一向平静，没人敢兴风作浪。可是这次，打破了他的认知，要不是今日乐仙过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趁此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整束后宅，整治一下那些女人。

    王府里所有的女人，都跪在院子里，除了钱梅花。

    陈成压低了声音，“王爷，要搜梅花院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摇了摇头。

    陈成垂眸道，“是。”

    院子里的女人，全都战战兢兢的，她们也听说了，府上有人要害蒋侧妃，引得乐霖震怒。

    燕王府甚大，要按乐霖说的，搜遍每一个角落，着实要费时间。不过，乐霖不急，在没搜完之前，所有的女人都要跪着。

    高逸文和高逸书哪里受过这个，跪了一段时间，已经忍受不住。

    乐霖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跪好。”

    高逸书连忙直起身子，她看了看姐姐高逸文，高逸文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终于，陈成来禀报，“王爷，除了梅花院，王府所有房间，都已搜了一遍。”

    乐霖点点头，“怎么样？搜到什么？”

    陈成轻呼一口气，“在月明姑娘的房间里，发现有男人的衣物。”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把她带上来。”

    “是。”

    月明被人拖了上来，脸上挂着泪痕。

    乐霖瞥了她一眼，月明是别人送给他的歌姬，因为琵琶弹的好，刚开始乐霖十分喜欢她，时常让她陪伴在身边，为他弹琵琶唱曲儿。

    可是有一次，月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居然说了一句让乐霖震怒的话。

    “这女人如果都像皇后娘娘一样善妒，男人哪有好日子过。”

    乐霖瞬间发了脾气，“住口，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诋毁我母后。来人，掌嘴。”

    此时的乐霖明白了，月明当时不是失言，也不是蠢，而是故意为之。

    “原来，你当日故意激怒本王，就是想让本王把你逐出府去，好成全你和你的情人。是吧？”

    月明咬了咬唇，不敢回答。

    乐霖冷笑，“说，他是谁？”

    月明泪水滑落，“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月明愿意一死。”

    乐霖脸色一沉，“来人，杖责，直到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为止。”

    “是。”

    月明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王府，院子里，她被重重杖打。

    周围跪着的女人都不敢抬头，身体微微颤抖。

    房间里，陈成接着说道，“另外，在一颗树下发现了有动过的土，仔细一挖，是一个白色瓶子，让御医看过，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侧妃娘娘房里花束上的毒。”

    高逸文的身体抖个不停，高逸书连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乐霖轻呼一口气，“谁做的，现在自己承认，本王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否则，查出来，本王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逸文还是希望自己能侥幸逃过去，她知道，乐霖绝不是手软之人。

    此时，有人过来禀报，“王爷，月明晕过去了。”

    乐霖皱了皱眉，“她还是不肯说？”

    “是。”

    “其实本王想查，一定能查出那个男人是谁，让她亲口说，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可是她蠢笨至此，就别怪本王了。冷水泼醒，继续。”

    “是。”

    这些话听的高氏姐妹心惊胆战。

    乐霖神色一敛，“陈成，传话下去，知情不报者，同罪。问问她们所有人，都知道什么，现在说，还来得及。”

    “是。”

    没过多久，陈成过来禀报，“王爷，有人看到过，逸文夫人的丫鬟曾悄悄的在树下埋什么东西。”

    乐霖撇了撇嘴，“高逸文，你还不承认？”

    高逸文吓的哭了起来，“王爷，妾身冤枉。”

    乐霖厉声道，“那丫鬟呢，看她承认不承认。”

    陈成会意，那丫鬟被带上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伤了。当然，她被带上来之前，陈成已经威胁过她，说谎的后果。

    .


第六百二十五章 承认


揭发这件事的丫鬟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天夜里，奴婢亲眼看到逸文夫人的贴身侍女长英从文书院出来，她还四处张望，奴婢以为她与哪个侍卫有情，便躲了起来。结果，发现她到了一颗树下去埋什么东西。当时奴婢只觉得奇怪，并没有深想，所以也没向任何人禀报。”

    长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爷恕罪，奴婢也是听从吩咐。”

    乐霖冷冷的看了一眼高逸文，高逸文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她刚要哭，乐霖走过来狠狠踢了她一脚，这一脚很用力，高逸文痛呼出声，嘴角流血。

    乐霖还想动手的时候，高逸书连忙冲过去，背对着乐霖，紧紧抱住姐姐逸文。

    乐霖虽然气愤，但是看到这姐妹情深的场面，倒是有一丝心软。

    此时，乐仙和景寒走了进来。

    乐霖急忙问道，“怎么样？”

    景寒微微一笑，“幸亏五公主发现的及时，侧妃娘娘平安。”

    乐霖总算松了一口气。

    乐仙抿了抿唇，“二哥，暂时把高氏姐妹关起来吧。”

    她给乐霖使眼色，示意这件事，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乐霖点头。

    牢房里，乐天提审纳兰康。

    “纳兰康，你与穆绵是怎么认识的？”乐天沉声道。

    纳兰康笑了笑，“我的女人那么多，怎么记得住。”

    乐天扬眉，“那本王就给你提个醒，来人，把酒楼老板娘佩娘带上来。”

    “是。”

    没过多久，佩娘便被人带了上来。

    乐天抿了抿唇，“佩娘，你可认识他？”乐天指了指纳兰康。

    佩娘点头，“曾经见过，很久了，他来我们酒楼饮酒。因为很少见到这么面目姣好的公子，所以佩娘我记得很清楚。”

    乐天接着问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佩娘轻呼一口气，“这位公子本来一个人饮酒，像是心情不好。后来，有位姑娘走过去，说是想认识他。”

    乐天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两人之前是不认识的。”

    “是的，刚开始这位公子不理那位姑娘，还恶语相向。只是那位姑娘突然拿出一样东西，这位公子一愣，马上改变了态度。”佩娘说道。

    乐天摆了摆手，王稳让人拿出很多幅女子的画像。“那女子的容貌，你可还记得。这些画像中，可有那位女子？”

    佩娘笑了笑，“我们这种做生意的，眼睛灵的很，就是那幅。”

    佩娘直接指了指穆绵的画像。

    乐天看了看纳兰康，只见他微微皱眉。

    “后来呢？”乐天挑眉。

    佩娘深吸一口气，“后来，这位公子带那位姑娘去了楼上包房，也怪我好奇，悄悄的跟过去偷听。结果，吓了我一跳，原来那女子是北邻人，两人说什么里应外合。”

    佩娘顿了一下，“我也是聪明人，知道是要掉脑袋的事。于是我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财帛跑了，酒楼留给了伙计。”

    乐天点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

    “纳兰康，你还有何话说？”乐天厉声道。

    纳兰康哈哈大笑，“就凭一个贪财的妇人，一面之词，就想定我的罪？”

    乐天抿了抿唇，“那妇人之前没有见过穆绵，却能一眼认出是她。况且经查实，她确实扔下酒楼，匆忙出走。说辞和时间一致，可以相互佐证。”

    纳兰康哼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是魏王，想找一个经营酒楼的陷害于我，十分容易。”

    乐天笑了笑，“也就是说，驸马还是不打算承认咯？”

    纳兰康脸色一沉，“我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天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你奇怪不奇怪，为何本王会知道酒楼的事，又是如何找到佩娘的。”

    纳兰康一怔，神色突变。

    燕王府，乐霖笑道，“五妹，二哥真是感动啊，驸马都被抓到牢里了，你居然还想着要来看看美云。若今天没有你，美云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他顿了一下，神色微沉，“本王非杀了那两个姓高的贱妇不可。”

    乐仙神色一敛，垂眸道，“驸马落到四哥手上，有些人就盼着本宫因为驸马与四哥相斗，本宫定不会让他们如愿。美云嫂嫂的孩子，父皇母后盼着呢，自然也有不少人眼红，不只是高氏姐妹。”

    乐霖叹了一口气，“怪二哥，大意了。”

    乐仙话锋一转，“宁宁看，现在还不急着处置高氏姐妹。通知高征来一趟，让他知道，自己送来两个祸害。”

    乐霖竖起大拇指，“还是五妹高明，这下，梅花儿的事，高征无论如何都要办成了。否则，谋害皇嗣，这个罪名足够抄家的。”

    乐仙微微一笑，“要提前恭喜二哥了，终于如愿，娶了梅花嫂嫂。”

    乐霖十分开心，“可能二哥真的是与她今生有缘吧。再次重逢，见到她的那眼，就决定这辈子要把她留在身边，保护她照顾她。还记得在平南的时候，乐诗把她找来，她那木讷的样子，十分可爱。”

    乐仙叹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二哥的心情，妹妹能理解。对于纳兰康，妹妹又何尝不是呢。”

    乐霖抿了抿唇，“依老四的脾气，驸马落在他手里，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如果驸马没有任何把柄还好，就怕……”

    乐仙轻呼一口气，“就看驸马自己的命数了。”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二哥，有空去看看小铃铛吧。你娶梅花嫂嫂，她一定很难过。”

    乐霖嗯了一声，“她与梅儿不合，在平南的时候就打过架。二哥不是不想把她接回来，是怕她们俩再闹出什么来。”

    乐仙笑了笑，“只怕你再不去哄她，就要惊动母后了。”

    乐霖苦笑，怂了怂肩，“好吧，那二哥就去一趟，先安抚一下，等娶了梅儿再说。”

    “玉竹呢？”乐仙挑眉，毕竟玉竹伺候过她，是从她的宫里出来的。

    乐霖连忙说道，“她染了风寒，在房里休息。二哥娶梅儿的时候，打算一起纳她为侧妃。毕竟，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乐仙笑着点头。

    情贵独钟


第六百二十六章 利用


燕王府，高征闻讯连夜赶了过来，陈成先带他到了内堂，说是王爷在休息，让他等一下。

    高征坐立难安，额角开始冒汗，高氏姐妹的事，他听到后就开始质问自己的夫人和妾室，就是高逸文和高逸书的生母。

    她们刚开始不认，后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哭着承认想害美云小产的东西，是她们给逸文的。

    高征又气愤，又恐惧。钱氏的事已经让他被同僚孤立，现在女儿又闯这么大的祸，怕是王爷都想要他的脑袋。

    他急忙赶到燕王府，想表一下忠心，但是不知道乐霖能否相信这件事跟他无关。

    突然，门开了，乐霖缓步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玉竹，今晚，他是在玉竹的房间里休息。

    高征连忙跪下，行了大礼，“王爷，属下深夜打扰实属不该，还请王爷恕罪。”

    他微微抬眸，看到乐霖一幅慵懒的神态。

    “恕罪？你两个女儿犯下的大罪，怕是饶恕不了。你把两个祸害送来给本王，又该当何罪？”乐霖冷声道。

    高征吓得结结巴巴，“臣的两个女儿天生愚钝，许是被人利用了。”

    乐霖呵呵一笑，“你知道自己两个女儿什么德行，还把两个傻子送给本王，是何居心啊？”

    高征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臣知罪。”

    乐霖摆了摆手，“把那两个傻子带上来。”

    高征仍旧跪在地上，没乐霖的话，他不敢起身。

    没过多久，高逸文和高逸书两姐妹被拖了上来。

    她们见到自己父亲，顿时痛哭流涕。逸文跪了过去，“爹，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

    高征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孽障，你都做了什么？”

    逸文捂着脸，哭的更厉害，“女儿一时糊涂啊。”

    乐霖笑了笑，“怎么样，高征？没有冤枉她吧？还有，那瓶东西，她已经承认，是你的夫人拿给她的。”

    高征身体发抖，“王爷，这件事臣确实不知啊，王爷，请您相信微臣，这件事与微臣无关。”

    高逸书连忙说道，“王爷，这件事，父亲确实不知。”

    乐霖撇了撇嘴，“这件事你两个女儿参与，你夫人参与，高征，你知道不知道又何妨，论罪满门当诛。”

    高征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高逸文和高逸书，“你们两个祸害，如果我早知道有今天，你们出生的时候就该杀了你们。”

    高逸文拼命大喊，“爹，救救文儿，文儿不想死啊。”

    高征缓缓闭上眼，“你该求王爷，希望王爷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饶你们不死。”

    高逸文哭喊着上前，跪在乐霖的脚边，抓着他的衣角，“王爷，逸文错了，逸文是因为一直被您冷落，才心生嫉妒，逸文是因为爱您啊。”

    逸书也跪了过来，“王爷，逸书也罪该万死，求您饶了我们姐妹吧。”

    乐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逸文和逸书接着恳求，泪如雨下。

    玉竹静立在一旁，她知道，乐霖并没打算处死她们，因为高征还有利用价值。

    乐霖没有理会逸文和逸书，而是冷眼看着高征。

    “这件事，父皇母后还不知道。若是父皇知道了，有人要害他的皇孙，怕是你高征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高征缓缓开口，“王爷，求您不要禀报皇上，请您准微臣戴罪立功。”

    乐霖抿了抿唇，“来人，把她们俩先带下去。”

    “是。”

    “戴罪立功？”乐霖微微抬眸，“什么意思？”

    高征看了看玉竹，乐霖垂眸，“没事，你说吧。”

    其实乐霖带上玉竹，就是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多么信任，省得她胡思乱想。

    高征叹了一口气，“微臣已查明，当年钱家所谓的叛逆大罪，是有人故意陷害。”

    乐霖眨了眨眼，“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说，钱家是被冤枉的咯。”

    高征点头，“正是。”

    乐霖半晌儿才说了一句，“起来吧。”

    高征擦了擦头上的汗，“谢王爷。”

    高征走后，乐霖心情愉悦，他就要实现自己对钱氏的承诺，为钱家平反昭雪。

    一旁的玉竹淡淡一笑，“王爷，现在要去梅花院吗？”

    乐霖缓了缓心神，望着玉竹清丽的脸庞，轻声道，“本王说过，今晚要与你在一起。”

    玉竹微微垂眸，“钱小姐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乐霖轻呼一口气，“就算钱家正了名，人也活不过来了。只是，本王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他顿了一下，“本王倒是没有任何困意，陪本王在府上走走，可好？”

    玉竹点头，“是。”

    乐霖握着玉竹的手漫步在王府里，月色朦胧。

    乐霖缓缓开口，“玉竹，本王喜欢你，喜欢了你很多年，所以想把你留在身旁。可是，本王却从未问过你的意愿。你若是实在不愿意留在本王身边，现在就说出来，本王放你走，还会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今生衣食无忧。”

    玉竹一愣，她不知道乐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王爷，难道是钱小姐容不下玉竹吗？”

    乐霖连忙摇头，“不是。”

    玉竹的泪水溢出眼眶，“玉竹自小进宫，之前伺候五公主，后来跟了您。玉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王爷。还是王爷始终介意玉竹和盛宇的事，玉竹和他从没有过越矩之事，王爷是知道的。”

    乐霖微微一笑，“本王是提醒你，做了侧妃，便入了册，这辈子只能是本王的女人了。”

    玉竹这才明白乐霖的意思，她抬眸，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霸道，狂妄，不学无术，但是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玉竹缓缓开口，“玉竹愿意永远服侍王爷，直到王爷厌弃的一天。”

    乐霖心中感动，将她揽入怀中，“本王不会负你的。”

    远处，钱梅花看着他们俩个，眼神透着寒意，她本以为玉竹一定恨透了乐霖，会成为她的帮手，却没想到，她早就将自己的心交给了乐霖。

    一旁的艳艳还以为钱氏心生醋意，她连忙劝道，“玉竹姐姐跟了王爷多年，王爷念旧，所以自然待她跟别人不同。”

    .


第六百二十七章 黯淡


晚上将举行宫宴，或者说是家宴，因为唐少衡只叫了五个儿女来。

    纳兰府，乐仙坐在铜镜前，神色有些黯淡，丁香为她梳理秀发，“公主，梳什么发髻？”

    乐仙淡淡一笑。

    燕王府，乐霖在美云的房间里，玉竹也在一旁。

    “本王一会儿要进宫。”

    美云点头，“王爷，少饮些酒，早点回来。”

    乐霖嗯了一声，笑了笑，“你们放心，即使本王娶了梅儿做正妃，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受委屈的。到时候，本王下令，你们俩无需向她行礼问安。你们各住各的院子，井水不犯河水，本王说到做到。”

    蒋美云撇了撇嘴，“真的吗？只怕到时候钱小姐不高兴。”

    玉竹笑了笑，没说什么。

    乐霖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本王是念旧，并不是迷恋。”

    蒋美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乐霖走的时候吩咐，保护好美云和玉竹，看管好高氏姐妹，另外，不让钱氏出梅花院。

    而此刻，魏王府，乐天抱着昱风刚要出门，罗铭却突然出现。

    “殿下。”

    “罗叔。”

    罗铭将他拉到一旁，“今晚的宫宴，怕是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

    乐天一怔，压低了声音，“父皇下决心要杀了纳兰康？”

    罗铭点头。

    乐天深吸一口气，“那本王一定要在父皇动手前，从纳兰康口中得知楚妍的下落。”

    他想了想，将昱风抱给一旁的王稳，“你先带世子进宫，告诉父皇母后，本王随后就到。”

    “是。”

    昱风口中模糊的喊着父王，乐天冲他笑了笑，“乖，去找皇祖父和皇祖母。”

    乐天急步赶往天牢，此时的纳兰康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乐天款步走到铁栏前，屏退了所有人。

    纳兰康撇了撇嘴，“魏王殿下，来看我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纳兰康脸色一变，“魏王殿下确信可以定我的罪？”

    乐天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与北邻的一战，不可避免。穆绵的身份已经查清，她是北邻的将领莫如流和侍妾所生的女儿，你和穆绵勾结，互通信息，你曾经的贴身侍卫杨斌可以做证，他还提供了其他的证据。另外，蒋一州也指认是你唆使他毒害本王，你还派亲信去私塾查看，你的亲信也已经招认。”

    纳兰康听到杨斌的名字，皱了皱眉，“杨斌，他还没死。”

    乐天冷哼一声，“他本对你忠心耿耿，是你的疑心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纳兰康绷紧嘴角，一言不发。

    乐天沉声道，“纳兰康，如今你还能依仗什么？我五妹也已经抛弃你了。”

    纳兰康的眼神渐渐黯淡，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路会这么轻易走到尽头。

    乐天突然说道，“父皇的意思，今晚就送你上路。”

    纳兰康的眼里含着泪光，似是对这繁华富贵的不舍。

    “你死之前，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乐天轻呼一口气，没有主动提楚妍，而是想让纳兰康自己提。

    纳兰康的一滴泪滑落，他知道，乐天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死之前，我可以再见一眼乐仙吗？”

    乐天呵呵一笑，“怎么，还不死心？想再赌一次，看我五妹会不会心软救你？”

    他顿了一下，“穆绵的事，你一直骗她，我五妹最憎恨别人骗她。她若想救你，不会等到现在。”

    纳兰康缓缓闭上眼，“她，是我妻子。”

    从刚开始乐仙的一厢情愿，到两人情投意合，再到若即若离，纳兰康也是付出了感情。

    乐天咬了咬唇，他决定赌一次。

    “你的这句话，本王会带给五妹。没有其他的，本王就要走了。可能，不会过太久，就有人来送你上路了。妹夫，一路走好。”

    乐天背过身去，一步一步走着，就在他快要离开牢房时，纳兰康突然叫住他，“楚妍，就交给你了，她是我一生挚爱。”

    乐天心中一喜。

    纳兰羽的老家黎江，有一处旧宅，旧宅下面，是一处暗室，而楚妍便是幽禁于此。

    纳兰康写了一封书函，上面有他和看管暗室的人联络的暗号。

    “把这封书函给他们，楚妍便自由了。”

    乐天接过书函，连忙出了天牢，把它交给纳兰玉龙。

    纳兰玉龙更是连夜赶路，赶去黎江，一刻也不停歇，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楚妍相见，这次，他再也不会离开楚妍。

    皇宫里，路小妹看到秀发披散的女儿，微微一怔，“宁宁。”

    乐霖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五妹。”

    他本想提钱氏女的事，可是看到乐仙，知道她为驸马的事忧心，便没有开口。

    路小妹看着女儿少有的失落模样，心里一疼，忙走过去，将女儿揽入怀中。

    乐仙强忍着，没有留下泪水。

    路小妹劝慰道，“宝贝女儿，一切都是命啊。”

    一旁的乐诗也附和道，“是啊，五妹。就比如说严星磊，三姐多么希望能和他共偕白首。可是，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她的泪水滑了下来，“就算不能和他共偕白首，三姐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可是哪曾想，他一去不回，死在水匪手里。”

    乐仙突然直起身子，咬了咬唇，扯出一丝笑容，“娘放心，宁宁没事。”

    她顿了一下，抬眸问道，“父皇呢？”

    路小妹抿了抿唇，“在正殿，你冯叔进宫了。”

    乐仙一愣，暗道，“今晚就要动手了吗？”

    她的脑海里闪过跟纳兰康在未央园里的恩爱，纳兰康那一声声“娘子”，两人约定了要坦诚相待。

    乐仙为他出气，为他去戳穿潘则的外宅之事，为他半夜将自己哥哥喊来，向他当面道歉。

    “夫妻本是一体。”乐仙说过的这句话言犹在耳。

    正殿外，急步跑过来的乐仙，刚好看到冯博从殿内走了出来。

    她想喊一声冯叔，却喊不出来。

    冯博望了她一眼，神色有异，连忙拜了一下。

    乐仙强自镇定了情绪，抬眸看向冯博。

    冯博的神情十分为难，欲言又止，再次恭敬的拜了一下，便缓步离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开恩


乐仙突然靠在路小妹肩头，哭了起来。

    路小妹也哭了，泪水滑落，紧紧抱着女儿，“宁宁，别这样。”

    乐仙哽咽道，“娘，女儿不想长大，女儿不想长大啊。”

    乐暄和乐天看着她，在他们眼里，乐仙是最坚毅果敢的女子，从未流露过脆弱。

    路小妹用勺子舀了一勺红豆沙，喂给乐仙，就像小时候一样。

    乐仙吃了红豆沙，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她忍住哭泣的声音，而泪水却如泉涌。

    唐少衡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心里一酸，手握成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路小妹望向他，喊了一声，“相公。”

    唐少衡深吸一口气，“乐霖，好像你冯叔也喜欢吃红豆沙，把他叫回来吧，让人盛一碗给他。”

    所有人都是一怔。

    乐天皱了皱眉，“父皇。”

    唐少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路小妹冲着乐霖急声道，“还不快去。”

    乐霖这才反应过来，急冲冲跑了出去。

    乐暄哼了一声，低声道，“父皇真是宠爱五妹啊。只是不知道，二弟能不能把冯将军追回来。”

    乐诗向外张望了一下，“希望还来得及。”

    乐仙擦干了眼泪，起身跪在了唐少衡的面前，没有说话。

    唐少衡神色一敛，“跟北邻一战，不可避免。宁宁，我们要筹谋一下了。”

    宫外，乐霖拼命的追赶冯博，他知道，事关他妹夫的命，他若晚了一刻，驸马纳兰康就算完了。不只是驸马，还有其他纳兰府的人。

    天牢中，冯博宣读圣谕，罗列纳兰康的大罪。

    跪着的纳兰康神色倒是平静，在冯博宣读完后，他微微抬眸，“冯将军，公主呢？她，不想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冯博叹了一口气，“驸马，本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公主。她神情哀伤，怕是心里十分难过。你又何必让公主殿下经历生离死别呢？驸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纳兰康点点头，竟然扯出一丝笑容，“是啊，希望她早些忘了我。”

    他顿了一下，又连忙问道，“纳兰府上的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冯博抿了抿唇，垂眸道，“覆巢之下，驸马应该想的到。让她们陪你一起走，也是怕驸马孤单。”

    纳兰康泪水滑落，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是我害了她们。”

    他不敢问已经被贺家接走的纳兰欣惠会如何，他怕连他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

    冯博摆了摆手，一条白绢奉上。

    纳兰康皱了皱眉，此刻，他难以抗拒心中的恐惧，半晌儿没有动。

    冯博咳嗽了一声，轻声道，“驸马，该上路了。”

    纳兰康看向那条白绢，他暗道，“一切都是报应，他向来不择手段，做事心狠手辣，到头来，自己也是一场空。”

    “慢着。”乐霖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他的脚步声。

    冯博和纳兰康一怔。

    乐霖看到纳兰康还活着，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来得及，否则五妹非要怨本王一辈子。”

    胡府，灯光幽暗，本是夜深人静之时，胡梁氏却精心装扮。

    没过多久，一个黑影闪过。

    “你终于来了。”胡梁氏微微一笑，等她清楚见到来人，却是明显一愣，“你的左眼怎么了？”

    “做错了事，被阁主惩罚。”来人正是柳云飞。

    胡梁氏一脸的心疼，“阁主也真是狠心，疼吗？”

    柳云飞一把推开了她，“少虚情假意，你做了商会会长的夫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在青叶阁的事吗？现在，你跟唐乐仙走的那么近，谁知道你有没有背叛阁主？”

    胡梁氏呵呵一笑，“柳云飞，如果你觉得我背叛了阁主，投靠了仙宁公主。你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不怕自投罗网吗？”

    柳云飞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胡梁氏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要伤人家的心？”

    柳云飞抿了抿唇，“之前在未央园，我已经暴露了，现在唐乐仙派人四处追杀我。杨斌为了指正纳兰康，居然自己现身。我之前藏身的地方已经不安全，现在无处可去。”

    胡梁氏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公主倒是对我十分信任，她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藏在我这里。”

    柳云飞靠近，轻声道，“谢谢你了，小梁。”

    胡梁氏叹了一口气，“谢什么，之前你也帮过我。当年，阁主要杀了我，是你为我求情，我才能活到今天。”

    柳云飞转过头，“唐乐仙为人谨慎，你和她接触这么久，她是真的信任你吗？”

    胡梁氏自信的点头，“驸马的事，让我知道，再聪明能干的五公主也有脆弱的一面。她对驸马的爱，就是她的弱点。”

    柳云飞脸色一沉，推开了胡梁氏，“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多爱纳兰康。”

    燕王府，乐霖回来的时候，蒋美云和玉竹还在等他。

    看到乐霖满头是汗，玉竹赶紧拿绢帕为他擦拭。

    “怎么了？不是宫宴吗？像是跑回来的。”蒋美云挑眉。

    乐霖轻呼一口气，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她们听。

    蒋美云连忙问道，“那我爹呢？驸马没事了，我爹什么时候放出来。”

    乐霖咳嗽了两声，“应该会很快吧，只是你那堂弟蒋一州，怕是小命难保。”

    蒋美云一怔，叹了一口气，“也是他咎由自取，是有多大胆子，敢去谋害魏王。”

    玉竹也缓缓开口，“皇上疼爱五公主，对驸马开了大恩。那么，侧妃娘娘的堂弟怕是真的难逃死罪了。”

    乐霖抿了抿唇，“是啊，驸马是父皇的女婿，五妹是父皇的心头肉。那蒋一州是什么东西，他不死，怎么震慑那些企图挑拨离间之人。只是可惜了你叔叔蒋玉山，他可是曾经立下汗马功劳，没有他，苍州于家势力也没那么快瓦解。”

    蒋美云知道蒋一州犯了死罪，皇上也不会留她二叔。

    玉竹拜了一下，“不早了，王爷，奴婢让人准备一下，您和侧妃娘娘该歇息了。”

    乐霖侧目，看了看玉竹，仿佛有点舍不得让她走。

    美云笑了笑，“王爷，您去玉竹那里吧。”

    情贵独钟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拜堂


朝堂之上，刑部尚书高征公布其彻查的结果，罗列各种钱家无辜的证据，更有甚之，说当年有人企图恶意陷害钱家，证据直指多位重臣，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唐少衡没有追究那些大臣的陷害之罪，但是为钱家平反昭雪，追封了钱庸官职。

    没过多久，燕王大婚，娶钱氏之女钱梅花为正妃，同日纳侍女玉竹为侧妃。

    乐霖总算了却心愿，做了在平南时没有做的事。

    房间里，钱梅花看着眼前奢华无比的喜服，神色复杂。

    她心中暗道，“爹，娘，爷爷，梅花儿已经帮你们平反昭雪了，今日，我又成为了燕王正妃。不过，这些远远不够，我们钱家的血债，一定要他们好好偿还。你们要保佑我，保佑我在复仇的路上，一切顺遂。”

    艳艳走了过来，“娘娘，吉时快到了，您怎么还没有换喜服呢。”

    钱梅花冷冷说道，“听说，先王妃大婚，是在皇宫正殿。两位公主大婚，也是在皇宫正殿。”

    艳艳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娘娘，宾客都来了，您可千万别惹怒了王爷。王爷为了这次大婚，可是……”

    钱梅花瞥了她一眼，没有去穿喜服，转而走到那柄古琴旁，神色清冷的弹了起来。

    艳艳自然不敢得罪钱梅花，她如今可是正妃娘娘。可是，艳艳有预感，乐霖对她的容忍程度已经见底了。

    “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换上喜服，务必全了今天的礼，王爷是最重颜面的。若是您心中有何委屈和不满，过了今天再跟王爷说，好吗？”艳艳跪了下来。

    钱梅花神色平静，没有答话，依旧弹着那把古琴。

    琴声凄厉，仿佛凝着万般恨意。

    艳艳急的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但是她也不敢去禀报乐霖。

    而此刻，玉竹的房间，她早早就换好了喜服，论礼数，钱梅花是正妃，她是侧妃。钱梅花的喜服是正红，她的喜服不该是正红。

    但是乐霖知道玉竹心细，所以特意吩咐礼部，为玉竹也赶制了正红的喜服，以示恩宠。

    而这件越礼的事，又为燕王殿下的任意妄为添上一笔，成为大臣们私下议论的事。

    玉竹的母亲也来了，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泪水滑落，“竹儿，娘总算等到你出嫁了。”

    这么多年，玉竹的生母从没主动来找过她，玉竹知道，母亲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玉竹突然哭了出来。

    她母亲连忙为她擦泪，“别哭，一会儿妆毁了，王爷见到该不高兴了，还当你不愿意嫁给他呢。”

    一旁的丫鬟萍儿笑道，“侧妃娘娘，王爷已经派人将西苑修整好，给您一人居住。等一会儿您和王爷拜了堂，就可以移步到西苑了。”

    玉竹的母亲嘱咐道，“竹儿，要好好伺候王爷，遇事要忍耐，千万不要惹王爷生气。我们不比别人，没有娘家为你撑腰，你将来怎么样，全靠王爷的宠爱啊。”

    玉竹点头，“娘放心，女儿知道。”

    玉竹的母亲说不好呆太久，便匆匆离开了王府。

    萍儿有些疑惑，“侧妃娘娘，应该已经到吉时了，怎么没人通知您去拜堂。”

    玉竹一怔，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正红色喜服，她暗道，怕不是钱梅花知道了乐霖让礼部做了只有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喜服给她，所以生气了，不想让她同乐霖一起拜堂。

    玉竹有些失落，其实她心中也期待这场婚礼的。

    她记住了母亲的话，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拜堂的事，可能王爷和王妃改了主意，按照礼数，侧妃也不是非要拜堂的。”

    萍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奴婢出去问问。”

    没过多久，萍儿便回来了，“侧妃娘娘，原来，原来是王妃不肯换喜服，闹上了，王爷已经去梅花院了。”

    玉竹一愣，“王爷最喜欢吉利，误了吉时，该如何是好。”

    萍儿却笑道，“王妃清高冷傲，今天宾客都到齐了，她闹这么一出，想来王爷一定会大发脾气。看来，王妃刚当上，就要失宠了。”

    梅花院，乐霖望着钱梅花，冷哼一声，“最后再说一遍，换上喜服，跟本王出去拜堂。宾客已经都到了，本王的两个妹妹也已经来了。”

    钱梅花恍若未闻，继续弹着琴。

    乐霖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将茶杯摔碎，“你要是想在皇宫正殿与本王大婚，你早说啊，你之前不说，今天拿这个当借口不肯拜堂。”

    周围的人全都跪了下去，她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乐霖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见到钱梅花无动于衷，乐霖咬了咬唇，“来人，把那柄琴的琴弦斩断。”

    “是。”

    钱梅花突然拔出那支梅花发簪，大喊一声，“别过来。”

    一时间，乐霖怒不可遏，他真想不管不顾，让眼前的女人香消玉殒。可是，他做不到，起码现在做不到。

    他眼里闪着泪光，指了指钱梅花，“行，你真行。”

    说完，便离开了梅花院，径直去了玉竹的房间。

    一推开门，他看到身着喜服的玉竹端正的坐在那里，他知道，她在等他。

    他急步上前，拉住玉竹的手，“走，去拜堂。”

    玉竹一怔，“王爷。”

    乐霖突然反手抱住她，“叫我的名字。”

    玉竹轻声道，“乐霖。”

    王府正堂，乐霖与玉竹拜天地。

    下面人议论，“不是正妃和侧妃一起拜堂吗？怎么新娘只有一个？”

    有礼部的人小声私语，“按照王爷的吩咐，正妃和侧妃的喜服都是正红色，只是正妃的喜服要更华丽一些。”

    “那你看，堂上的，是正妃，还是侧妃？”

    “看喜服，应该是侧妃。”

    乐仙和乐诗坐在一起，乐仙看新娘的身形自然知道盖头下的是玉竹。再看乐霖的神色，也猜到他刚刚动了怒。

    拜了堂后，玉竹被扶回西苑，乐霖饮了很多酒，乐仙知道，他心情不好。费尽心机娶了钱氏女为正妃，结果成亲当日她非闹着不肯拜堂。

    乐诗开始数落大哥乐暄，“大哥真是的，现在居然跟老四一样，与我们疏远。二哥成亲，他都不来。”

    .


第六百三十章 心中最美


西苑，玉竹在喜房里等着乐霖，本来若是钱氏不闹那么一出，今晚乐霖一定会留在梅花院。可是，钱氏不肯换喜服拜堂，惹怒了乐霖，所以，乐霖今晚是绝不会踏入梅花院的。

    乐仙进来看玉竹，还送了她一个玉镯。

    “谢公主殿下。”

    乐仙笑了笑，“快起身吧，现在可是本宫的嫂嫂了。本宫的二哥，就交给你照顾了。希望你尽快为二哥诞下子嗣，父皇和母后都盼着呢。”

    玉竹恭敬的又拜了一下，“是。”

    乐仙顿了一下，“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二哥怕是醉了，你小心服侍他歇息。”

    玉竹点头，“殿下放心。”

    乐仙走后，萍儿缓缓开口，“侧妃娘娘，奴婢去问问，王爷怎么还不来。”

    玉竹连忙说道，“王爷许是喝醉了，让人小心伺候。”

    “是。”

    没过多久，萍儿急步回来禀报，“侧妃娘娘，王爷出府了。”

    玉竹一怔，将盖头掀开，“什么？”

    萍儿皱了皱眉，“王爷一个人出的府，不准陈成侍卫他们跟着。”

    玉竹知道，一定是因为钱梅花闹的那么一场，让乐霖又愤怒又伤心。

    她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换下喜服，随陈成等人出去寻找。

    天牢里，乐仙为纳兰康梳头，“阿康，等你出去，我们去游览江南美景，可好？”

    纳兰康沉声道，“好。”

    他顿了一下，微微侧目，“乐仙，对不起。”

    乐仙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纳兰康突然起身抱住她，“你就如浩瀚星辰，高不可攀。可是现在居然会为了我这样的人，委曲求全。”

    乐仙轻呼一口气，“一切都是注定。”

    她轻轻推开他，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这次，是因为我四哥没事，我才会原谅你，如果有下次，”她靠近，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凌厉，“我不会放过你的。”

    纳兰康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敢，我是不敢再惹你们唐家人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寒姬还好吗？”

    乐仙抿唇而笑，“原来是心里惦记你未出世的儿子。放心，她很好。”

    纳兰康突然握住她的手，“我最想要的，是我们的孩子。”

    乐仙撇了撇嘴，“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可是先是贺敏儿有了身孕，后来是寒姬。”

    纳兰康笑了笑，“等我出去，便天天跟你在一起。”

    乐仙抿了抿唇，突然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纳兰康轻声嗤笑，勾了勾她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就在乐仙笑着转身离去的时候，纳兰康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楚妍的模样，他的心里叫着楚妍的名字。

    夜深人静，乐霖缓步走在街上，远远的，他看到有一个身影甚是熟悉。

    他急步过去，那身影却不见了。

    他回头走，迷迷糊糊的撞到了什么。

    “王爷，是你。”

    乐霖一抬眸，看到眼前出现一位姑娘，那姑娘的眉眼像极了钱梅花。

    乐霖深吸一口气，“你认识本王？”

    “王爷，我是小钗。”

    乐霖笑了笑，“原来是你，忆罗呢？”

    小钗叹了一口气，“姐姐离开了京都，她的心愿是四处游历，悬壶济世。”

    乐霖有那么一丝伤感，“本王对不起她。”

    小钗摇了摇头，“姐姐说，感情上，没有谁对不起谁。王爷只是没那么喜欢她而已。”

    乐霖抿了抿唇，“你怎么没跟她一起走？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

    小钗撇了撇嘴，“说来话长，小钗就住附近，王爷若不嫌弃，去喝一杯茶吧。”

    她顿了一下，“王爷还问小钗，今晚可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怎么王爷撇下两位娘娘，一个人跑来大街上转悠？也不带随从？”

    乐霖哈哈大笑，“本王再也不想娶亲了，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次。”

    秦小钗眸光流转，“走吧，王爷，小钗带路。”

    乐霖的酒还没完全醒，头晕晕的，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一个巷子，突然，有几个黑衣人出现，手中持剑。

    秦小钗大喊，“救命啊。”

    乐霖一惊。

    黑衣人直奔乐霖而去，乐霖拼命躲闪。就在他难以招架，危在旦夕之时，有人飞身而来保护他。

    乐霖心中一喜，“韩叔。”

    只见韩追的剑扫了几下，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燕王府，乐霖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玉竹出来找他，还没有回府。

    乐霖怕玉竹有危险，又亲自带人出去找，找到她的时候，是在桥边，此时的玉竹泪流满面。

    “乐霖。”她喊的不是王爷，而是他的名字。

    乐霖紧紧抱住她，“怎么不在喜房等我？”

    玉竹哽咽道，“我的心很慌，总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我很怕。”

    乐霖呵呵一笑，“本王福大命大，别乱担心。”

    乐霖不打算把今晚有人行刺的事说出来了，他看到玉竹如此紧张他，心中感动，暗暗发誓一定好好爱她，再也不跟她赌气了。

    玉竹握住乐霖的手，“我们快回去吧，美云姐姐也担心您呢，但是她怀有身孕，听您的话，不敢出府。”

    乐霖点头，“好。”

    西苑，玉竹重新换上喜服，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喜塌上。

    乐霖的酒此时完全醒了，他走了过去，掀开了玉竹的红盖头，玉竹笑着垂下眼眸。

    乐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也许，本王最喜欢的人，始终是你。”

    玉竹眸光一动，“你是皇子，我是宫女。”

    乐霖嗤笑，在她耳边说道，“从你出现在我五妹的身边，我就在想，这是谁家女娃，居然比我五妹长的还漂亮。”

    玉竹轻推了他一下，“五公主才是最漂亮的，你说我比公主还漂亮，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乐霖怂了怂肩，“她不会知道的。”

    乐霖紧紧握住玉竹的手，“本王比子俊的命好，他喜欢了玉婉那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也娶不到。”

    玉竹呵呵一笑，“除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玉婉姐姐才是公认的最美的女人。”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眼里，你就是最美的。”

    情贵独钟


第六百三十一章 奉茶


次日一早，陈成禀报乐霖，宫里传话，皇上让他去一趟。

    乐霖知道，一定是昨晚有人行刺的事。

    “我母后知道了吗？”乐霖皱了皱眉。

    陈成摇了摇头，“应该不知道吧，哪敢让皇后娘娘知道。”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不知道就好，要不然又要担心了。”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要不然带玉竹一起进宫，等母后醒了，去奉杯茶。”

    陈成低声道，“那要去通知王妃一起吗？”

    陈成口中的“王妃”指的自然是钱梅花，虽然昨天大婚闹那么一场，但是陈成也拿不准乐霖的心思。

    乐霖的脸色瞬间变了，冷哼了一声，“不用。”

    此刻，梅花院里，艳艳为钱氏梳妆。

    铜镜前，钱氏神色复杂，“王爷昨晚在玉侧妃那里歇息的？”

    艳艳点头，“是。”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钱氏的神色，缓缓开口，“娘娘，别跟王爷僵着了，以后日子还长。”

    钱梅花垂眸，“按礼数，新婚第二天，要进宫奉茶。但是听说，皇后娘娘一向起的迟，这个规矩就免了。魏王妃，先王妃都是如此。是吗？”

    艳艳嗯了一声。

    “王爷现在人呢？还在西苑吗？”钱氏挑眉。

    艳艳深吸一口气，“娘娘，王爷和玉侧妃娘娘一起进宫了。”

    钱梅花一怔，随即恢复神色，“看来还在跟本王妃赌气。”

    她突然话锋一转，“高氏姐妹呢？还被禁足吗？”

    艳艳点头，压低了声音，“娘娘，千万别跟高氏姐妹走的太近，依照王爷的脾气，高氏姐妹早晚是要处置的。”

    钱梅花眨了眨眼，突然起身，“本宫想去一趟文书院。”

    艳艳惊讶，“娘娘，逸文和逸书夫人胆敢谋害蒋侧妃娘娘，就算没有被禁足，府上的人都不敢跟她们有接触，生怕扯上什么干系。您去见她们，王爷知道了……”

    钱梅花瞥了艳艳一眼，冷冷道，“放心，出了事，本王妃一人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一身锦衣华服的钱梅花出了梅花院，直奔高氏姐妹的居所而去。

    守在文书院的侍卫自然不能放钱氏进入。

    “王妃，请不要为难我们。王爷有命，谁都不能进入文书院。”

    钱梅花冷笑，“既然是王爷的命令，那本王妃也该遵守。只是，按礼数，今日，本王妃该接受妾室们的拜见。”

    侍卫们面面相觑。

    钱梅花皱了皱眉，“王爷特意吩咐，府上三位侧妃，都不用给本王妃见礼。怎么，连贵妾也不用给本宫行礼问安了吗？那我这个王妃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艳艳会意，厉声喝道，“你们还不进去通禀，让逸文夫人和逸书夫人出来，当众拜见王妃。”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钱氏的意思是，她不进文书院，高氏姐妹也不用出文书院，而是在门口，跪拜王妃，全了礼数。

    “王妃稍候，属下这就去通禀。”

    没过多久，高逸书扶着憔悴的高逸文走了出来。

    两人跪了下来，“妾身拜见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钱梅花尽量走近，“两位妹妹受苦了。”

    高逸文抬眸望向她，此时的逸文没有了往日的傲慢，只想好好活下去。

    钱氏微微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两位，可知道为何今日，本王妃非要受你们的拜见？”

    高氏姐妹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梅花将声音放到最低，“死到临头，却不自知。”

    高逸书突然急声道，“王妃，救救我们。”

    高逸文又哭了起来，“王妃姐姐。”

    钱梅花神色一敛，摆弄了一下手上的金镯。转身就要离去。

    高逸文突然压低了声音，“娘娘，王妃娘娘，若是娘娘肯救我们，我们姐妹以后便是娘娘的人。娘娘让我们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

    钱梅花要的就是她们这句话。她没有回头，不过说了一句，“本王妃记住了。”

    皇宫里，路小妹还没睡醒，玉竹静静的守在一旁。乐霖被唐少衡叫去了御书房。

    快午时的时候，路小妹才起身，玉竹亲自服侍。

    铜镜前，玉竹为路小妹梳理秀发。

    路小妹笑了笑，“竹儿，还是你贴心，有你照顾乐霖，我们都放心。”

    玉竹笑着垂眸，“嫁给二殿下，是玉竹几世修来的福气。”

    路小妹转身，握住她的手，“希望你的福气再多些，早日为乐霖诞下子嗣，本宫和皇上可是盼着再抱一个皇孙。”

    路小妹想了想，又笑着说道，“皇孙女也好，本宫和皇上一样疼爱。”

    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四儿子乐天，“乐天的王妃过世很久了，看到小昱风，就想起他母妃明娴。其实玉婉相貌可人，性情温润，也照顾乐天多年，若是乐天娶了她，也不错。只是，好像乐天没这个意思。”

    玉竹叹了一口气，“四殿下忘不了明娴王妃，怕是心里没有玉婉。”

    路小妹点点头，“是啊，男女感情还是要两厢情愿。”

    御书房里，唐少衡冲乐霖发了脾气，“跟你说过多少次，无论去哪里，都要带护卫。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在平南的时候就胡作非为，闯了多少祸，得罪了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如果这次不是朕吩咐韩追暗中保护你，你现在还能活生生跪在这里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儿臣知错。”

    唐少衡瞥了他一眼，“听韩追说，当时有个小姑娘跟你一起，他要带走她，你不让。”

    乐霖连忙说道，“这次行刺跟她没关系，儿臣以前便认识她，她是忆罗的义妹。”

    唐少衡撇了撇嘴，“你大婚之夜，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你把她们扔在王府，一个人出府去找另外一个女人？”

    乐霖起身，“儿臣当时喝醉了。”

    唐少衡厉声道，“你什么时候能长进些。”

    乐霖垂眸，“儿臣知错。”

    他微微抬眸，“那些刺杀儿臣的人，是谁派来的？韩叔审出来了吗？”

    唐少衡神色一敛，沉声道，“是钱家曾经的门客。”

    乐霖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父皇，应该与儿臣的王妃无关。”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有喜


乐霖来了泰辰宫，看到路小妹赏赐玉竹一套价值连城的翡翠镶嵌绿宝石的首饰。

    “母后，您可真偏心。美云有了儿臣的孩子，也不见您赏赐她如此珍贵的礼物。”

    路小妹笑了笑，“玉竹跟了你这么多年，无名无份，还要忍受你的坏脾气。母后是替你补偿人家。”

    乐霖一怔，深情的看了一眼玉竹，“对不起。”

    玉竹羞涩的垂下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路小妹抿了抿唇，垂眸道，“听说，你的王妃昨日大婚时，不肯换喜服拜堂。”

    乐霖轻呼一口气，笑了笑，“梅儿是生儿臣的气，没事的，哄一哄就好了。”

    路小妹撇了撇嘴，“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乐霖话锋一转，“母后，美云的爹，什么时候放出来？美云总担心，这样对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路小妹一怔，随即说道，“你刚从御书房出来，怎么不问你父皇？朝廷政事，母后可不懂。”

    此时，乐仙抱着乐乐，笑着走了过来，“在说什么呢？”

    乐霖皱了皱眉，“美云担心她爹的事。”

    乐仙低声道，“蒋一州必死，父皇迟迟没有处置，是因为蒋玉山。早在平南的时候，蒋玉山就是父皇的人，他对我们唐家也算忠心耿耿。”

    乐霖这才明白，“你是说，父皇犹豫，要不要杀蒋玉山？”

    乐仙点头。

    乐霖叹了一口气，“儿子蠢，真是连累自己的爹。”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看他不只是蠢，而且胆子实在够大。”

    乐霖突然嗤笑，“驸马的胆子也够大，只是他命好，得了五妹的芳心。”

    路小妹咳嗽了一声，“霖儿，你带玉竹进宫，燕王妃不会生气吗？等玉竹回了王府，她不会给脸色看吧？”

    乐霖拉着玉竹的手，“母后放心，儿臣会护好玉竹的。”

    乐仙轻声嗤笑，“二哥，高氏姐妹，你可提防着点。先富贵而后落魄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乐霖点头，“两个祸害，本王回去就把她们处置了。”

    黎江，纳兰玉龙救出楚妍后，与她暂时隐居山林。

    纳兰玉龙心中所期盼的，就是与楚妍过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他看的出，楚妍并不开心。

    “妍儿，答应我，我们就此退出江湖，不理世事，可好？”纳兰玉龙满怀期待，去拉楚妍的手。

    楚妍神色凝重，轻轻把手抽回，“对不起，玉龙。”

    纳兰玉龙眼神中透着失望，他没有说什么，转身去劈柴。

    楚妍仰望天空，一滴泪滑了下来。她曾经那么深爱纳兰玉龙，可是一切不能重来。

    她与于景辰结为夫妻，两人同甘共苦，历经磨难，她被纳兰康霸占，恨入骨髓，她眼睁睁看着纳兰康在她面前杀了于景辰。

    “玉龙，现在的楚妍不是从前的楚妍了。”楚妍缓步走了过去。

    纳兰玉龙顿了一下，“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心爱的楚妍。”

    他轻呼一口气，接着沉声道，“你的仇人纳兰羽已经死了。你当初不是答应我，报了仇就随我隐居世外的吗？”

    楚妍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还有纳兰康。”

    纳兰玉龙连忙说道，“他勾结北邻，意图谋害魏王殿下，已经被抓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判死罪的。”

    楚妍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他是五公主唐乐仙的丈夫。我相信，唐乐仙会保他的。”

    纳兰玉龙深吸一口气，过了半晌儿，坚定的说道，“妍儿，我们打个赌，可好？”

    楚妍挑眉，“什么赌？”

    纳兰玉龙抿了抿唇，“赌纳兰康的生死。若是这次他在劫难逃，获了死罪，你就随我隐居山林。若是，他侥幸逃脱，活了下来，我便随你去报仇。”

    楚妍摇了摇头，“若是他不死，也是我一个人去报仇。景辰就是为我而死，我不能再连累你。”

    纳兰玉龙握紧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他卑微的望着楚妍，“求你了，妍儿。”

    楚妍看着他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的回忆。

    他们曾经相爱，楚妍本以为他会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

    楚妍终究是心软了，她点了点头，“好，我跟你打这个赌。”

    一瞬间，她竟然希望这个赌，输的人是自己。

    纳兰玉龙高兴的像个孩子，他心里已经计划他和楚妍未来的日子了。

    燕王府，乐霖和玉竹回去后，先去看了蒋美云，乐霖知道，美云心里焦急，他赶紧把消息告诉她。

    蒋美云听后，心情复杂，毕竟蒋玉山是自己亲二叔，蒋一州是她的堂弟。

    “乐霖，就不能求求情，改为流放吗？”蒋美云叹了一口气。

    乐霖脸色微变，“我四弟差点出事，蒋一州死一百次都难恕其罪。没有连累到你爹，也是看在你是本王侧妃的份上。”

    蒋美云垂下头。

    乐霖稍稍有些不耐烦，“你那个堂弟，之前一口咬定是你爹指使的，心肠歹毒到这个份上，你还替他求情。”

    蒋美云轻呼一口气，“算了，也是他自己作孽。可是，我二叔之前确实不知。是蒋一州自作主张啊。”

    乐霖抿了抿唇，“你二叔就蒋一州一个独子，杀了蒋一州，谁敢确保他还对父皇忠心耿耿？再说，谋害皇子，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时，有人来禀报，“王爷，王妃晕倒了。”

    乐霖一惊，“怎么回事？”

    “本来好好的，突然晕倒的。已经请了吴御医。”

    乐霖连忙急步去了梅花院，本来他还打算冷落她一段时间，可是不曾想，她的身体弱成这般。

    “参见王爷。”

    乐霖看了看躺在床塌上的钱梅花，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病？”

    吴松平微微一笑，“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钱氏女虽然才正式嫁作王妃，但是之前，一直住在燕王府，乐霖也曾经留宿在梅花院。

    “真的？”乐霖面露喜悦。

    吴松平点头，“已经快二个月了。”

    乐霖摆了摆手，“有赏。”

    他缓步走了过去，握住钱梅花的手，轻声道，“梅儿，我们有孩子了。”

    情贵独钟


第六百三十三章 示好


钱梅花缓缓睁开眼，嘴角微微翘起，淡淡一笑，“王爷，不生妾身的气了？”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忘了。”

    钱梅花居然主动伸出手，拉住乐霖，“王爷，之前的事情，妾身也忘了。如今，妾身只是希望平安生下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希望他健康幸福，一生顺遂。”

    乐霖握紧她的手，这是钱梅花第一次主动示好，乐霖甚至难以压制内心的喜悦，他连忙说道，“梅儿，本王保证，一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你尽管放心。”

    钱氏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乐霖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

    钱梅花这才缓缓开口，“妾身是无福之人，如今却怀有皇嗣，妾身怕自己承受不起这份尊荣。”

    乐霖嗤笑，“傻话，你是堂堂的燕王正妃，怎么会是无福之人。”

    钱梅花叹了一口气，“希望王爷能为我们的孩子厚积福德。”

    乐霖一怔，“好，本王明日就去福明寺，为我们的孩子祈福。”

    钱梅花微微一笑，“王爷也饶过高氏姐妹吧，她们也是可怜人，不过是她们父亲手中的棋子。”

    乐霖迟疑了一下，垂眸道，“她们两个祸害，不除去，早晚是个麻烦。尤其是高逸文，包藏祸心，本王看到她那张脸，就忍不住恶心。再说，她们敢谋害美云，若是饶了她们，美云心里会怎么想啊。”

    钱梅花摇了摇头，“美云侧妃也是怀有身孕之人，一定同妾身一样，见不得血光。”

    乐霖本来打算一回府就处置她们的，可是没想到钱梅花有喜，又开口替她们求情。

    见乐霖不松口，钱氏加重了语气，“乐霖，毕竟美云侧妃和她的孩子都没事。高氏姐妹俩也是你的妾室，你真的这么狠心，要置她们俩于死地吗？妾身想，她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并且不敢再犯。求求你了，就算为我们的孩子，还有美云侧妃的孩子积福了。”

    乐霖抬眸，轻呼一口气，“梅儿，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高氏姐妹的生死？”

    钱梅花瞬间变了脸色，“妾身说了，是不想见到血光。王爷若是认为妾身别有用心，不相信妾身，妾身也没有办法。”

    乐霖赶紧哄道，“本王相信你，本王的梅儿心地善良。好吧，本王答应你，饶了高氏姐妹的性命。不过，暂时把她们禁足，省的她们再惹事。”

    钱梅花这才笑了笑，“好。”

    晚上，萍儿铺好了床铺，看到玉竹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微微失神。

    “侧妃娘娘，该歇息了。”

    玉竹嗯了一声。

    萍儿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还以为王妃会失宠一段日子，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身孕。看来王爷这段时间，都会留在梅花院了。”

    玉竹扯出一丝笑容，“王妃有了孩子，便会安心留在王爷身边，也会对王爷一心一意，王爷一定很开心。”

    突然，乐霖笑着走了进来，“你这么了解本王？”

    玉竹一怔，随即笑了笑，“王爷怎么来了，不用陪王妃吗？”

    乐霖怂了怂肩，走到床塌边，坐了下来，冲着玉竹招了招手，“本王肩膀酸疼，快过来，为本王按按。”

    玉竹笑着走了过去。

    萍儿识趣的马上退了出去。

    梅花院，钱氏缓步走在院子里，神色黯然，她仰望星空，眼里含着泪光。

    她悄悄从袖口里拿出一朵白花，插在了头上，心中呐喊，“对不起，叔，伯，是我害死了你们。”

    那些刺杀乐霖的人，都是钱家曾经的门客，对死去的钱庸忠心耿耿。

    钱庸被革职的时候，怕连累他们，便给了他们银两，遣散了他们。他们虽然各奔东西，但是钱家后来出了事，他们暗中又聚到了一起。

    此刻，白府，小铃铛开始生闷气，没想到钱梅花果然成了正妃，这下，她是真的不想回燕王府了，可是，她又舍不得乐霖。

    林玲过来看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铃铛嘟嘴，“生气，睡不着。那个钱氏女，红颜祸水，钱家的人都死了，只剩她一个，福薄之人，竟然做了正妃。真不知道，乐霖看上她什么了。”

    林玲轻呼一口气，“二殿下为了她，可是费尽心机。利用高征，为钱家平反。娘看那个钱梅花不简单，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就凭你，算了，别去招惹她了，就留在娘家吧。”

    小铃铛加重了语气，“我怕她？我才不怕呢。我明天就回王府，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林玲皱了皱眉，“依娘看，那个钱氏还要兴风作浪，先等等看吧。她，也许就等着你回去呢。”

    小铃铛咬了咬唇，“她就是个祸害。”

    次日，乐仙早早起身练剑。

    朱立来了，低声禀报了几句，乐仙微微一笑，“知道了，盯紧点。”

    “是。”

    胡府，胡梁氏突然接到禀报，说五公主来了。

    浓妆艳抹的她露出一丝紧张，“民妇拜见五殿下。”

    乐仙微微一笑，“起身吧，本宫贸然过来，是否打扰你了。”

    “民妇不敢。”

    乐仙撇了撇嘴，“这段日子，因为驸马，本宫有些烦心。”

    胡梁氏连忙说道，“民妇陪您去戏园听戏？”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本宫想听你唱。”

    胡梁氏笑了笑，“遵命。”

    院子里，胡梁氏一身戏服，唱着柔媚婉转的戏词。

    乐仙像是有些失神。

    一曲唱罢，胡梁氏坐在乐仙身旁，陪她闲聊。

    突然，乐仙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胡梁氏一怔，此刻，她猜不到乐仙的心思，她大着胆子，说笑道，“民妇喜欢像驸马那样的男人。”

    乐仙哈哈大笑，胡梁氏也跟着笑。

    “若是驸马有双生兄弟，一定介绍给你认识。”乐仙撇了撇嘴。

    胡梁氏一脸羞涩，“民妇刚才是说笑，就算驸马有双生兄弟，民妇也高攀不上。”

    乐仙抿了抿唇，“你的本名是叫梁小梁吧？”

    胡梁氏点头，“是的，民妇姓梁，名字也叫小梁。”

    这么多年，别人都叫她胡梁氏，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的本名。

    乐仙呵呵一笑，“有意思。”


第六百三十四章 行礼


乐仙走后，胡梁氏来到了密室，被柳云飞一把扼住。

    “云飞，你干什么？”胡梁氏吃惊。

    柳云飞冷哼一声，“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胡梁氏皱了皱眉，“我怎么知道。”

    柳云飞没有放手，“你不会出卖了我吧？”

    胡梁氏冷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脑子？如果我出卖了你，你现在还能平安站在我眼前吗？”

    柳云飞抿了抿唇，“你院子里的这些人，可靠吗？”

    胡梁氏轻呼一口气，“放心，她们都是我的心腹，随我出生入死。”

    柳云飞这才放开了她，“你没有出卖阁主吧？”

    胡梁氏一怔，“阁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哪有这个胆子。我虽然离开了青叶阁，但是绝不敢透露一个字。”

    柳云飞呵呵一笑，“你是怕阁主杀你，所以才除掉你丈夫胡会长，又用他收藏的奇珍异宝讨好接近唐乐仙。”

    胡梁氏没有否认，“只有这样，阁主才有所顾忌，不敢动手。因为我死了，势必惊动五公主。”

    柳云飞神色一敛，“太聪明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

    胡梁氏撇了撇嘴，“太心狠的女人，男人同样也不会喜欢。我暗中害死了我丈夫，你一定觉得有一天我同样会害死你。”

    柳云飞眸光一动，没有说话。

    胡梁氏突然抱紧柳云飞，“云飞，我对你是真心的，日月可鉴。”

    而此时柳云飞却缓缓推开了她，冷冷的说道，“别骗自己了，你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

    齐王府，乐暄看着眼前新纳的美妾，有一丝失神，这是恒州太守为了讨好他，费劲心思找到的一个跟死去的红艳公主长的很像的女人，并且为她取名为“红儿”。

    红儿轻启朱唇，“殿下，你怎么了？是红儿做错了什么吗？”

    乐暄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

    红儿微微一笑。

    乐暄暗道，“连笑的神情都这么像。”

    红儿上前，握住乐霖的手，“殿下喜欢红儿就好，红儿愿意一辈子尽心服侍殿下。”

    乐暄眨了眨眼，凝视她的眼眸，“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红儿没有听懂这句话，她并不懂乐暄说的“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个奴婢，可是被恒州太守相中，认作了义女，还把她进献给大皇子。

    红儿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她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的未来。她觉得，乐暄是嫡长子，将来肯定是太子，等继承了皇位，她至少是个贵妃。若是她有幸生下乐暄的长子，将来当皇后也有可能。

    她得意的笑着，而此时的乐暄丝毫见不到她的浅薄，只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殿下，红儿为您跳支舞，可好？”

    乐暄点头，“好。”

    恒州太守在把她送给乐暄前，特意找人教她歌舞琴艺，不过，她琴艺学不会，舞倒是跳的还可以。

    乐暄看着她热情的舞姿，露出了阔别已久的笑容。

    燕王府，丫鬟扶着蒋美云在园子里散步，阳光明媚，美云期待着她的孩子出世，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做母亲的机会的。“霞儿，你说我腹中的是小王爷，还是小郡主？”美云微微一笑。

    丫鬟霞儿笑道，“一定是小王爷。”

    美云抿了抿唇，“可我总觉得是小郡主。”

    她顿了一下，“我想为她取一个好听的小名。”

    “若是小王爷，该是和皇长孙一样，是昱字开头的，总归是皇上来取。若是小郡主，怕是由皇后娘娘来取名。”

    主仆俩个正说说笑笑，一向深居简出的钱梅花带着丫鬟们款步走来。

    霞儿压低了声音，“侧妃娘娘，王妃来了。”

    蒋美云一怔，虽然有乐霖的吩咐，她可以不向钱氏行礼，可是到底人家是正妃，当着这么多人，蒋美云觉得该给她个面子。

    美云微微屈膝，“见过王妃。”

    钱梅花没有出声，美云却已经起身。

    突然，有个冷薄的声音响起，“侧妃娘娘，王妃还没说让你起身，你怎么就自己起身了？”

    美云一回头，是高逸文。

    此时，高逸文冲着钱梅花行了大礼，钱氏咳嗽了一声，“起来吧。”

    高逸文斜眼看了看美云，“侧妃娘娘，看到了吧？这才是礼数。”

    蒋美云陡然升起怒意，“高逸文，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高逸文呵呵一笑，走到钱梅花的身旁，“是王妃宽容，帮逸文向王爷求情，王爷念在王妃娘娘身怀有孕，身边需要有人陪伴，所以特免了我的禁足。”

    蒋美云心里自然不舒服，她高逸文可是谋害过自己的人，乐霖明明说要将她处置了，可是现在，不仅饶她一命，还解了她的禁足，那不相当于做错了事没有任何惩戒一样吗？”

    看到蒋美云的脸色，高逸文笑容更浓，“侧妃，还不重新向王妃行礼，以示尊重？”

    霞儿气不过，“逸文夫人，你是贵妾，我们主子是侧妃，你刚才只向王妃行礼，也没有向我们主子行礼啊。况且，王爷有令，我们主子无需向王妃行礼问安。”

    此时，钱梅花开了口，“逸文夫人，向侧妃娘娘行礼。”

    高逸文一愣，加重了语气，“娘娘。”

    钱梅花厉声道，“连你也要违抗本王妃？”

    高逸文自然不敢，她爹高征在朝廷中成了众矢之的，不敢招惹乐霖的朝臣，都将矛头对准他。她和妹妹高逸书又不受宠，之前还闯了大祸得罪蒋美云。如今，也只能靠着钱梅花生存下去。

    “参见侧妃娘娘。”高逸文咬了咬唇，像拜见钱氏一样行了大礼。

    蒋美云半晌儿才说了一句，“起身吧。”

    高逸文忍住怒气，看了看钱氏。

    钱梅花笑着走上前，“侧妃，如今我们俩都怀有皇嗣，可要小心些。要知道，没有保护好皇嗣，也是罪过。”

    这些话在蒋美云听来十分刺耳，她微微抬眸，“多谢王妃关心，我会好好保护孩子的。只是王妃，跟曾经谋害过皇嗣的人走的太近，才该真正的小心。”

    钱梅花眼神突然变冷，她心中暗道，“唐乐霖，你根本不配有子嗣。”

    .


第六百三十五章 手段


钱梅花靠的更近，将声音放到最低，低的只有她和蒋美云才能听到。

    “王爷担心你知道了真相有伤皇嗣，所以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爹已经在狱中被秘密处决了。”钱梅花嘴角挂着轻笑。

    蒋美云心里一震，差点晕眩过去，霞儿赶紧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侧妃娘娘？”

    蒋美云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开始冒冷汗，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乐霖会骗她。乐霖明明告诉她，她爹没事。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王妃，您也是怀有身孕之人，妾身劝您善良些，不要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妾身这个同样身怀有孕之人。”

    钱梅花转过身去，神色复杂，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对于蒋美云，她自然是愧疚的，可是，这份愧疚早就淹没在她对乐霖无穷无尽的恨里。

    蒋美云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答应过乐霖，会平安生下孩子，无论你们耍什么手段，我都不怕。”

    接着，她狠狠的盯着高逸文，高逸文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连忙垂下头。

    蒋美云皱了皱眉，“你们想学苏锦盈谋害魏王妃的手段，告诉你们，你们错了，我可不是魏王妃。你们还是想想，等王爷回府，怎么跟王爷交待吧。”

    钱梅花的身体一僵，随即迈开脚步回了梅花院，高逸文也急步跟在后面。

    霞儿有些激动，“娘娘，还是你有本事。”

    蒋美云咬了咬唇，“因为我了解乐霖，我也相信皇上和皇后。”

    乐霖刚回府，艳艳就守在门口，说是王妃身体不适。

    “叫御医了吗？”乐霖皱了皱眉。

    艳艳抿了抿唇，“吴御医来看过了，说是让娘娘情绪不要激动。”

    乐霖看艳艳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呼一口气，“到底怎么了？”

    艳艳低声道，“今天，在园子里，侧妃娘娘冲撞了王妃。”

    乐霖一愣，“是玉侧妃？”

    艳艳摇了摇头，“是蒋侧妃。”

    乐霖轻呼一口气，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到底怎么回事？”

    艳艳叹了一口气，“今天阳光好，王妃说想去园子里转转，刚进园子，就碰到蒋侧妃，王妃走近，问候了蒋侧妃几句，让她小心，保护好皇嗣。蒋侧妃突然发了脾气，开始骂王妃娘娘恶毒，王妃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回到梅花院后头疾就发作了。马上找来了吴御医，他说娘娘是因为情绪激动，情绪平息了，便有缓解。”

    乐霖脸色一沉，这个时候，霞儿听说王爷回府了，也过来找乐霖，“王爷，侧妃娘娘身体不适。”

    乐霖咬了咬唇，“她怎么样？”

    霞儿看了看艳艳，“王爷，请您去一趟云月阁。”

    艳艳也连忙说道，“王爷，王妃在梅花院等您呢。”

    乐霖咳嗽了两声，“霞儿，请御医来看了吗？”

    霞儿摇了摇头。

    乐霖高声道，“陈成，你马上派人去宫里把景寒姑姑请来，让她为侧妃好好看看。霞儿，你去西苑，传本王口谕，让玉侧妃先过去陪美云，本王随后就到。”

    霞儿拜了一下，“是。”

    乐霖跟着艳艳去了梅花院，一推开房间的门，看到钱梅花一身素衣跪在地上，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如清水芙蓉一般。

    她的眼角挂着泪痕，迎上乐霖的眼眸，那一刻，乐霖心软了，这就是她最初的模样。“梅儿，你怎么跪在地上？来人，还不快扶王妃起来。”

    艳艳赶紧走过去，欲扶钱氏起身，但是钱梅花推开了她。

    “你们都退下。”乐霖亲自过去扶钱氏。

    一滴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刚好滴在乐霖的手上，乐霖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对不起，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但是我没做到。”

    钱梅花抬眸，凝望着他，“你是皇子，是王爷，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为何偏偏喜欢我？”

    乐霖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一个梦，无论何时，我都希望美梦可圆。”

    乐霖生的俊朗，此时此刻的甜言蜜语，怕是一般女子都会陶醉的，可是他怀中的人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心早已经变冷了，她所有的言语，神情，都是为了迷惑她的仇人。

    钱梅花紧紧握住乐霖的手，“曾经，我是那样恨你，恨你毁了我，恨你害死了我的家人。可是现在，你是我孩子的父亲，因为有了她，我只希望她能快乐长大。乐霖，我只当我们是命中注定。”

    乐霖附和道，“是啊，我们就是有夫妻之缘。”

    此时，云月阁，玉竹正劝着蒋美云，“王妃许是因为亲人们都不在了，所以性情大变。她本不是恶毒的人，希望等她的孩子生下来，能让她回归本心。美云姐，你的父亲一定没事的，这点上，我也相信王爷。”

    蒋美云长舒了一口气，“我也是冲动了，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大声指责王妃是恶毒之人。若是王爷听信那些在场之人的一面之词，那我以下犯上，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霞儿过来禀报，“两位侧妃娘娘，宫里的景寒姑姑来了。”

    玉竹笑道，“美云姐，看王爷多宠你，景寒姑姑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医术精湛。”

    蒋美云微微一笑，“快请。”

    景寒为她看过，也说了无大碍，但是情绪不可太过激动。

    玉竹又陪她闲聊了很久，聊到她在平南王宫做宫女的事。

    美云撇了撇嘴，“王爷念旧，你与王爷青梅竹马，怪不得他那么宠你。”

    玉竹笑了笑，“王爷最宠的还是美云姐，要不然，你也不会怀上王爷的长子啊。”

    蒋美云嘟嘴，“相信，你也很快就会怀上的。”

    梅花院，钱氏变得十分温柔，乐霖都有些受宠若惊。

    “乐霖，大婚次日，你和玉侧妃进宫去拜见父皇母后。本王妃觉得，自己倒是失了礼数，不如明日我们进宫，我也要奉茶以示孝心。”

    乐霖脸色微变，垂眸道，“我母后喜欢随意些，不喜欢太多虚礼，进宫就不必了。”

    其实乐霖也是为钱梅花好，要知道她的身份敏感，万一哪句话得罪了路小妹，他也为难。


第六百三十六章 怜爱


钱梅花流露出一丝失落，“想来你母后不喜欢我，认为我是红颜祸水吧。”

    乐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

    他压低了声音，“除了我们五个，她生的儿女外，我母后谁都不喜欢。”

    钱氏撇了撇嘴，抬高了声音，“皇后娘娘喜欢玉侧妃，否则会送她价值连城的翡翠绿宝石首饰吗？”

    乐霖轻声嗤笑，“我母后的珠宝首饰有多少，她都不记得了，赐给我五妹的都是按箱的。”

    钱梅花暗道，“好个奢华无比的皇后娘娘。在平南的时候，就只知道享乐，如今登上后位，更胜从前。”

    乐霖望着她头上的梅花钗，心中一动，“梅儿，这么多年了，这支钗，你还戴在头上，谢谢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钱梅花眼神一闪，她极力的压制自己真实的情感，她过去戴着这支钗，是因为乐霖说过，她敢取下来，就会对付钱家。她是不敢取下来，怕他伤害自己的亲人，可是最后，她的亲人还是死了。

    而现在，她留着那支钗，把它戴在头上，是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记住这份恨，不要淡忘这份血海深仇。

    乐霖紧紧抱住她，突然，又松开了，拍了拍自己的头，“又忘了，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来，本王扶你去塌上歇息，今天的事，本王全当不知道。以后，合住各的院子，还是少见面，哦不，以后不要见面了，省的让本王为难，你们可都是本王的心爱之人啊。”

    钱梅花心中不屑，可是脸上却笑容洋溢，“希望，你对我的爱会经久不衰。”

    乐霖连忙点头，“一定长长久久，永恒不变。”

    钱梅花话锋一转，“如果我生的不是皇孙，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乐霖嗤笑，“男孩女孩都没关系，本王一样疼爱。就像父皇，最疼的不是大哥，也不是本王，而是小五妹。”

    他顿了一下，“其实，本王最希望的是，你和美云生的是一儿一女，这样本王就儿女双全了。”

    钱梅花暗道，“儿女双全？唐乐霖，你不配。”

    此时，艳艳过来禀报，“王爷，蒋侧妃娘娘派人来问，王爷什么时候过去。”

    乐霖咳嗽了一声，“告诉她，本王随后就去。景寒姑姑来了吗？侧妃娘娘没事吧？”

    艳艳垂眸，“问了霞儿，说是景寒姑姑看过了，还好没有大碍。”

    乐霖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钱梅花撇了撇嘴，“王爷过去吧，妾身无碍，若是晚了，侧妃还以为又是本王妃从中做梗，拖住王爷，不准您过去呢。”

    乐霖怂了怂肩，“你若想留我，我便不去了。”

    “真的？”钱梅花一挑眉。

    乐霖微微一怔。

    钱梅花呵呵一笑，“算了，不为难王爷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明日再来看你。”

    钱梅花点头。

    乐霖走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来，笑着看着钱氏，“原来你喜欢翡翠绿？本王记住了。”

    乐霖刚踏出房间，钱梅花立马变了脸色。她的温柔，她的示好，不过是为了复仇的铺垫，她每一个动人的表情，都让自己的内心无比痛苦。

    乐霖出了梅花院，急步走向云月阁，他了解蒋美云，能让她大发脾气，钱氏一定做了过分的事。

    但是，钱梅花也的确可怜，她的亲人都不在了，乐霖实在不忍苛责于她。

    霞儿守在门口，看到乐霖过来，心中一喜，“王爷，您来了。”

    乐霖听到房间里，玉竹的声音，这么久，玉竹一直在陪美云。

    他推门而入，“美云。”

    蒋美云看到乐霖，突然大哭了起来，乐霖赶紧上前去哄。

    玉竹缓缓起身，拜了一下，便回自己的西苑了。

    蒋美云是个直脾气，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边说边哭，乐霖听的也陡然升起怒气。

    他重重的一拍桌案，“来人，把钱梅花带过来。”

    没过多久，有人回禀，“王爷，王妃已经歇息了。王妃的侍女说，王妃最近睡眠不佳，今晚难得睡的早。”

    乐霖迟疑了一下。

    美云哽咽道，“今晚就算了吧，她也是怀有皇嗣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要惊动皇后娘娘的。”

    乐霖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美云接着说道，“那个高逸文，真不知道哪里讨王妃的喜，今天她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她是侧妃，我才是贵妾。”

    乐霖垂眸，“那个高逸文，本王不想再看见她的脸。来人，高逸文挑拨王妃和侧妃的关系，杖责三十。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

    蒋美云和乐霖歇息了，可是蒋美云的心里不踏实，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嘴里喊着爹，醒来，眼角又是大片的泪水。但是她没说什么，也没提她爹蒋福的事。

    乐霖突然起身，穿戴好衣物。美云以为是她吵到乐霖了。

    “对不起，王爷，您去玉竹妹妹那里歇息吧。”

    乐霖突然转过头，靠近，轻轻拍了拍美云的肩膀，轻声道，“等我，我现在就去求父皇母后，放了你爹。”

    蒋美云的泪水滑落，是因为感动。

    她微微一笑，“可是，现在，天还没亮呢。”

    乐霖笑了笑，“到宫里了，天就亮了。”

    美云一直在府里等消息，直到早朝结束，霞儿高兴的跑过来告诉她，朝堂之上，皇上对谋害魏王一案做了决断，蒋福被放出来了。

    蒋美云喜极而泣，她想回娘家看望父亲，后来又想起乐霖的叮嘱，不让她离府。

    “那我二叔和我堂兄呢？”蒋美云挑眉。

    霞儿脸色一变，垂眸道，“今日处斩。”

    美云一怔，“这么快。”

    霞儿点头，“皇上从来都是杀伐果决。”

    蒋美云知道，是自己昨日在园中受了委屈，睡梦中哭醒，才让乐霖顿生怜爱，天没亮就进宫，赶在早朝之前求皇上释放她爹。此举，也直接导致了蒋玉山和蒋一州今日便处斩。

    又或者，是蒋美云不愿意去想的。

    “不用想了，蒋一州谋害我四哥，必死无疑，蒋一州一死，蒋玉山也活不了。他们都是必死之人，无论二哥今早进不进宫，都改变不了。”

    蒋美云一转头，说话的是乐仙。


第六百三十七章 胡会长


乐仙的灵动和气度，都深深让蒋美云折服，她深吸一口气，暗赞乐仙的聪慧过人，她居然能猜到美云心里在想什么。

    “五公主。”美云缓缓一拜。

    乐仙笑着上前，“美云嫂嫂，听二哥说，昨日你受了委屈。本宫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美云微微颌首，“多谢公主殿下。”

    乐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今天，天还没亮，二哥就进了宫，他守在泰辰宫的门口，也不让人禀报。父皇从泰辰宫出来，要上早朝的时候，瞥见他蹲在门口，问他怎么了。二哥不停的叹气，父皇心疼二哥，便在今日放了蒋将军。”

    蒋美云深吸一口气，泪水又滑了下来。

    乐仙抿了抿唇，“钱氏，玉竹，美云嫂嫂，还有已经过世的张氏，二哥都是付出了真感情。”

    她顿了一下，“尤其是钱氏，二哥除了感情，还有内疚。钱氏也是个可怜人，钱家虽然平反了，但是人都不在了，只她一个，她的性情变得扭曲，二哥也是心疼她。”

    蒋美云连忙说道，“昨天的事，美云不会介怀的，也不会记恨王妃，就像公主殿下所说，王妃的亲人都不在了，王爷怜爱她，妾身也理解。何况，王爷为美云做的太多了，若是没有王爷，美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更不会有福气怀上皇嗣。”

    乐仙点头。

    文书院，高逸文发起高烧，昨晚她挨了三十杖，每一杖，都让她疼痛难忍，娇生惯养长大，她哪里挨过打。

    逸书在一旁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们俩现在都出不了文书院，她让人禀报乐霖，让门口的侍卫通知王府总管去请郎中，可是都没有用。

    有一名个子高高的侍卫悄悄告诉她，王爷震怒，有意让她姐姐自生自灭。

    逸书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生母在她出嫁前夜，对她说的话，“逸书，进了王府，就是要得到王爷的宠爱。记住，你有了宠爱，便有了一切。若是没有宠爱，便会失去一切，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你，甚至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高逸书当时满不在意，觉得母亲说的严重了，就算不得王爷的宠，她也可以安逸的在王府里平静的度过一生，毕竟她是尚书府出来的，王爷看在她爹的份上也会善待她。

    可是，今天，此刻，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以高家女儿的身份进了王府，与高家荣辱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姐高逸文闯的祸，到头来还是自己父亲去背。她们的爹爹高征为了给钱家翻案，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刑部尚书的位置怕是也做不了太久了。一旦高家落败，她们两姐妹的命运可想而知。

    高逸文已经开始昏睡了，迷迷糊糊中她喊着，“娘，娘，文儿冷。”

    明明她的头很烫，可是她却觉得冷。逸书紧紧的抱着她，“姐姐，姐姐，是书儿害了你，是书儿硬要把你拖过来的。”

    胡府，梁氏有些心神不宁，从乐仙突然过来找她开始。她爱财，因为她吃过苦，她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她知道钱财的重要性，她从小就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富有的女人，聚集永远也花不完的钱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做到了，凭借她的美貌和胆识，她曾是青叶阁主的小妾，颇受他的宠爱。可是，为了钱财，她差点出卖他，也让自己濒临险境。

    可是胡梁氏不怕死，她最怕的是没有钱财傍身。她离开青叶阁主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不过她不会沉寂太久，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容颜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老去，她要趁着自己还算年轻，得到心中想要的。

    她故意接近胡会长，胡会长也是阅人无数，刚开始对她十分有戒心，认为她不过是个贪图他钱财的女人，而实际上她确实是。可是渐渐的，胡会长还是被她所吸引。

    为了梁小梁，胡会长不惜把跟自己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赶回娘家，也要娶她过门。胡会长的体贴和关心备至，也曾一度让她感动，可是她惧怕青叶阁，惧怕她的身份被揭穿，惧怕青叶阁主来索她的命。

    她怕儒雅的胡会长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后会翻脸不认人，把她赶出胡府。胡会长的家底比她想的还要厚，她绝不甘心放弃那些钱财。

    她曾在街上看到过乐仙的轿辇，她有一个想法，若是她能得仙宁公主的庇佑，或许就不用再担心，不用再怕青叶阁了。

    她回到家中，试探的告诉自己丈夫胡会长，她想接近五公主，为她效力。可是这个想法被胡会长强烈拒绝，胡会长说自己已经富甲一方，又可以在商会里呼风唤雨，该知足了，不该再妄想攀附。

    “相公，正因为我们富甲一方，所以才引得无数人眼红，虽然你现在是会长，可是商会里，也有不服你的，还有表面服你，心里不服的。守着这么大一份家业，朝中无人可不行啊。”

    胡会长皱了皱眉，“小梁，我说过，商会的事不用你操心。女人，就不该管男人的事。”

    梁氏有些不悦，哼了一声。

    从那日起，梁氏便暗暗开始动手，谋害胡会长了。

    思绪收回，胡梁氏深吸一口气，“来人，准备一下，我要出府。”

    突然，话音刚落，柳云飞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眼前，一把扼住她。

    他压低了声音，“怎么，想去告密？”

    胡梁氏一惊，“云飞，你怎么从密室里出来了？你这样很危险。”

    柳云飞冷笑，“留在密室里，等你和唐乐仙来抓我吗？”

    胡梁氏皱了皱眉，“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柳云飞眼神中透着不屑，“你的丈夫胡会长对你那么好，不是也被你害死了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出一个真相，这个真相令梁小梁震惊不已。

    “其实，胡会长也是我们青叶阁的秘密成员，阁主之所以让你活下来，可不是因为对你还有感情，而是因为胡会长，你可知道，胡会长暗中提供了多少钱财给青叶阁。”


第六百三十八章 机会


梁小梁的泪水瞬间滑落，她害死的是这辈子最深爱她的男人。

    他从没有揭穿她，而是一直暗中保护她。亏她自作多情，还以为青叶阁主念旧情，原来愚蠢的是她，害死了真正真心守护她的人。

    突然，她神色一敛，“柳云飞，你根本不信任我，为何过来找我？你不怕阁主过来，把我们俩都杀了吗？你不怕我突然反水，五公主不会放过你吗？”

    柳云飞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梁小梁轻呼一口气，“告诉你，我不怕死。我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柳云飞抿了抿唇，挑眉道，“你以为我怕死吗？”

    他放开了梁小梁，“蒋玉山和蒋一州死了，蒋福被放了。那驸马纳兰康呢？”

    梁小梁撇了撇嘴，“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五公主在，纳兰驸马会没事的。”

    闻言，柳云飞眸光一闪，“你说等纳兰康出来，他会对唐家留他一条命感恩戴德，还是心怀怨恨？”

    梁小梁一怔。

    柳云飞神色黯然，缓缓坐了下来，“其实，驸马纳兰康是我的亲弟弟。”

    梁小梁其实猜到了，否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柳云飞顿了一下，接着说，“纳兰康不是纳兰羽的亲生儿子，我们俩是孪生兄弟，我比他早出生片刻，被我养母带走。而他，机缘巧合被纳兰羽诈孕的妻子收养。我们俩的亲生父亲，就是被皇上所杀。”

    这一点，梁小梁不清楚，“你说什么？皇上是驸马的杀父仇人？”

    柳云飞咬了咬唇，沉声道，“是。”

    梁小梁身体一抖，“云飞，你想报仇？”

    柳云飞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是。”

    “那驸马知道吗？”

    柳云飞冷笑，“他当然知道，娶了仇人之女，贪图富贵荣华。”

    梁小梁看了看他，“你冒险过来找我，是为了从我这里探听消息。”

    柳云飞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梁小梁有一丝失落，她还以为柳云飞在乎自己，危险的时候都会想到她。其实，她对柳云飞，也是有一段爱慕之情的。

    突然，她想到，乐仙说的，“若是驸马有孪生兄弟，一定介绍给你认识。”

    柳云飞看到小梁失神，“你怎么了？”

    小梁摇了摇头，“没什么。”

    燕王府，精心打扮的高逸书跪在地上，“王妃，谢谢您救了我姐姐。若是没有您，我姐姐一定熬不过去。”

    钱梅花笑了笑，仔细盯着她的面容看了看，“真正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王爷出府去赴肖统领的约，一定会饮酒。”

    高逸书有些不自信，垂眸道，“王爷不喜欢妾身。”

    钱氏哼了一声，“那是以前，你们姐妹俩总在一起，王爷不喜欢你姐姐，自然也不喜欢你。”

    她顿了一下，走近了一些，“其实，你比你姐姐要秀美。”

    高逸书微微抬眸，“妾身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王爷的心？请王妃赐教。”

    钱氏轻呼一口气，“王爷喜欢乖巧柔顺的女子，只要你够楚楚可怜，就能让王爷心软。”

    高逸书咬了咬唇，“妾身听王妃的。”

    钱氏背过身去，“本王妃提醒你，你只有今天晚上一次机会。能不能救你爹，救你们高家，就看你自己了。”

    高逸书的泪水就快涌出来了，钱梅花突然大笑，“别哭，王爷还没回来呢。”

    深夜，乐霖酒醉回府，艳艳过来禀报，说是钱氏让他去梅花院。

    乐霖点了点头，跟着艳艳去了梅花院。

    推开房间的门，一个俏丽的身姿背对他站着，艳艳连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梅儿。”乐霖走了过去，轻轻抱住她。

    此时，乐霖才发觉这个女人不是钱梅花，他微微一怔，放开了她，厉声道，“你是谁？”

    高逸书缓缓转过身来，微微屈膝，“是妾身。”

    乐霖抿了抿唇，斜眼看了看她，“是你啊。”

    房间的灯光微暗，高逸书一袭月白色长裙，粉红色的绣花外衫，精致的飞花逐月发髻，还有那艳丽的额间妆。

    乐霖咪了咪眼，“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钱氏的安排。

    高逸书缓步走近，轻轻握住乐霖的手，一滴泪滑了下来，“妾身想念王爷。”

    乐霖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

    天还没亮，乐霖便醒了，他看到身旁的高逸书在暗暗啜泣。

    乐霖仔细看了看高逸书的脸庞，觉得确实精致。他暗道，之前倒是没发觉这高逸书是个美人。

    许是心情不错，他居然开口哄她，“怎么哭了？是怨本王冷落你吗？”

    高逸书哽咽道，“是怨恨自己，不得王爷的宠爱。”

    乐霖笑了笑，轻声道，“你现在就在本王身旁，还不算宠爱吗？”

    高逸书微微垂眸，“逸书是庶出，我娘是高家的小妾。记得小的时候，我爹很宠爱我娘，可是我一天天长大，我娘也一天天变老，我爹越发嫌弃我娘，他渐渐有了很多年轻的妾室，就再也不宠爱我娘了。我娘只盼着我能嫁一个好人家，有个疼爱我的丈夫。后来我爹因为怕受行刺案牵连，把我送给王爷，希望我能得王爷的宠爱，也算对他有一份用处。可是我偏偏不争气，遇到王爷连话都不敢说。我爹嫌弃我没用，我娘在高家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

    高逸书哭的越来越伤心，其实她说的倒也算事实。

    乐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别哭了。一会儿，本王让人去一趟高府，给你爹娘送些礼物。这样，你爹便安心了。”

    逸书扬起挂着泪痕的脸，深情的凝视着乐霖。

    乐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你不会讨好本王，就会讨好王妃了吗？”

    逸书连忙垂下头，“王爷恕罪。”

    乐霖转念一想，心里倒是陡然升起一丝怒意，暗道，“好个钱梅花，本王三番两次原谅你，你现在竟然把别的女人推给本王。既然这样，就如了你的愿。”

    他咳嗽了两声，“逸书，好好打扮一下，本王今日要带你出府。”

    高逸书一怔，“带妾身出府？”

    “是的。”乐霖点头。


第六百三十九章 知人善用


乐霖今日心情大好，带着逸书去游未央园，两人服饰华贵，有众多随从，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书儿。”乐霖笑着叫高逸书。

    此时的高逸书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小声叫了一句，“王爷。”

    “叫相公。”乐霖拉着她的手。

    逸书点头，羞涩的叫了一声，“相公。”

    再看看乐霖身边这些人，之前高逸书被冷落的时候，他们看高逸书的眼神都是冷冷的，而如今，都毕恭毕敬起来。

    他们找了一处听书的地方坐了下来，逸书本来很怕乐霖，因为乐霖之前一直冷着她，甚至没拿正眼看过她。可是现在，乐霖看她的眼神里极尽温柔，逸书也不再拘谨。

    “王爷喜欢听书啊？”逸书轻笑。

    乐霖点头，“日子无聊，听说书人说说天南地北的事，消遣一下。”

    只见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展开，口齿伶俐，滔滔不绝。讲的是苍州太守岳文肃，如何爱民如子，仁义无双。

    逸书赞道，“岳太守的贤德之名，我在娘家的时候就有耳闻。”

    乐霖的笑意加深，将手中逸书刚递给他拨好的橙子捏的稀碎。

    逸书看到了，心中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直到乐霖笑着又握着她的手，与她聊起了别的事。

    周围人都开始夸赞岳太守的功德，说是苍州在他的治理下，休养生息，百姓们安居乐业。

    逸书连忙说道，“说起来，是皇上慧眼识珠，知人善用，将岳太守派驻苍州，可谓百姓之福。”

    乐霖淡淡一笑。

    回到王府，乐霖去了西苑。

    “岳文肃。”乐霖咪了咪眼，突然说了这个名字。

    玉竹微微一怔，“苍州太守岳文肃吗？”

    乐霖嗯了一声。

    玉竹挑眉，“他怎么了？”

    乐霖压低了声音，“他要倒霉了。”

    玉竹有些疑惑，“皇上不是一直很看重岳太守吗？说他廉洁正直，难得的一股清流。”

    乐霖呵呵一笑，“你知道前朝于家，静温侯于映吗？”

    玉竹点头。

    乐霖将声音放到最低，“父皇担心岳文肃会是第二个于映，尤其是上个月，他把自己女儿岳秋鸾嫁给苍州的驻守大将霍明。”

    玉竹轻呼一口气，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朝廷之事，玉竹不懂。”

    乐霖抿了抿唇，“父皇向来果决，怕是岳文肃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玉竹暗道，苍州曾经连年征战，百姓困苦，如今稳定下来，又要生变了吗？

    魏王府，乐天脸色微沉，冲着对面的罗铭说道，“本王信得过岳大人的为人，他清正廉明，善待百姓。听说他的女儿秋鸾跟霍明将军是一见钟情，两心相悦，并不是什么联姻。”

    罗铭淡淡一笑，“有的时候，人心是会变的。静温侯于映也曾以仁义名满天下，最后还不是拥兵自重，高举反旗。谁能担保，岳文肃不会是第二个静温侯？”

    乐天皱了皱眉，“岳太守治理有方，百姓爱戴，难道也有错吗？如果父皇不放心霍明，大可以把他召回京都。”

    罗铭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王爷，就算你看重岳文肃，也相信他的忠心，都不要跟他来往密切，这样，也算是为了他好。”

    乐天凝眉不语。

    苍州太守府，岳文肃的小女儿岳秋仪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岳文肃的长子岳潇潇笑着走过来，“秋仪。”

    “大哥。”秋仪从秋千架上下来。

    岳潇潇撇了撇嘴，“二妹出嫁了，就快轮到你了。”

    岳秋仪一怔，脸色微变，“杜公子不是已经退婚了吗？”

    秋仪口中的杜公子，是岳家的世交之子，从小便与岳秋仪定亲。只是两人到了婚龄，迟迟不见杜公子来议亲，原来身在平南的杜公子已经变心，喜欢上了别的千金。杜老爷不同意，杜公子就大闹，杜老爷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来苍州退婚，岳文肃虽有不悦，但是也没有为难他，两家正式退了婚。

    这件事让岳秋仪高兴不已，她本就不喜欢杜公子，在她心里，早有心上人。

    岳潇潇呵呵一笑，“我妹妹长的这么漂亮，哪里愁嫁，是那杜公子没有福气娶到你。”

    岳秋仪垂眸，“秋仪，还不想嫁人。”

    “傻话，女子早晚都要嫁人的。”岳潇潇抿了抿唇，“还是妹妹心里，已经有人了？”

    岳秋仪嘟嘴，“怎么，大哥怕我永远留在岳家，碍你和大嫂的眼吗？”

    岳潇潇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妹妹心里喜欢的人，一定不一般，让大哥猜猜，是谁呢？”

    岳秋仪一脸羞涩，咬了咬唇，“根本没有。”

    “是魏王，对不对？”岳潇潇笑道。

    岳秋仪推了他一下，“别乱说。”

    岳潇潇咳嗽了两声，“你的心思，怎么可能瞒过我和爹，以前在平南的时候，你有机会进宫，就会盯着四殿下，眼睛都不眨一下。”

    岳秋仪的脸红了，“不准说下去了。”

    岳潇潇缓了缓神色，叹了一口气，“可惜，在平南的时候，四殿下很早就和白指挥使的千金定亲了，你也和杜府公子有了婚约。后来，四殿下另娶了王妃，可是王妃早早过世，他也没有其他女人。现在杜府公子主动退婚，你便是自由身了，不如……”

    岳文肃缓步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

    “爹。”

    “女儿拜见爹爹。”

    岳文肃笑了笑，捋了捋胡须，“潇儿，爹找你有事。”

    岳潇潇脸色微变，跟着岳文肃去了书房。

    岳秋仪的贴身丫鬟春儿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小姐，奴婢去听听老爷和大公子在说什么，会不会是小姐和魏王殿下的事呢。”

    岳秋仪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多嘴。”

    书房里，岳潇潇皱了皱眉，“爹，孩儿觉得，让仪妹嫁给魏王殿下，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这样可以得到魏王的助力，又可以暂时减轻皇上的戒心。再说，仪妹本就喜欢魏王殿下啊。”

    岳文肃神情凝重，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魏王殿下心中只有逝去的王妃，是不会答应娶仪儿的。而且，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我们岳家野心勃勃，妄图跟皇家联姻。”


第六百四十章 秋仪


夜里，岳秋仪睡不着，随意披了一件披风，便来到院子里，看着那秋千架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摇动。

    她忆起，小时候，在平南王宫第一次见到乐天时的情景。

    那天是路小妹的寿辰，秋仪跟着母亲进宫，为路小妹贺寿。

    去往大殿的路上，她远远的看到乐霖和乐诗在奔跑嬉闹。

    “娘，是二殿下和三殿下，我们快点走吧，别碰到他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乐霖在后面喊了一声，“你们是谁？走那么快干什么。”

    秋仪母亲尤氏连忙转过身，带着秋仪行礼，“参见两位殿下。”

    身旁的宫人道，“禀两位殿下，这是岳府的夫人和小姐。”

    “你们是来给我母后拜寿的？”乐霖撇了撇嘴。

    尤氏恭顺的点头，“是。”

    乐诗瞥了垂头的秋仪一眼，“你是岳秋鸾，还是岳秋仪？”

    秋仪知道躲不过，连忙抬眸，又拜了一下，“回三郡主的话，臣女是秋仪。臣女的哥哥和姐姐回了外祖家，所以母亲只带臣女前来。”

    乐霖轻声嗤笑，“你们刚才走的那么快，干什么？好像是故意躲我们。”

    尤氏微微一笑，“因为要给娘娘贺寿，臣妇怕误了时辰，所以走的快了些。”

    此时，乐天缓步从旁边走过，秋仪一怔，因为他并没有给乐霖和乐诗行礼，反倒是身旁的宫人向他行礼，看他的衣饰华贵，想来很可能是刚刚回宫的四王子。

    秋仪连忙拜了一下，“四殿下安好。”

    尤氏没有见过乐天，见女儿行礼，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拜了一下。

    乐天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秋仪一眼，“你认得我？”

    秋仪爽朗一笑，“臣女是猜的。”

    乐诗斜眼看了看她，“呦，小小年纪就学会逢迎巴结了，岳夫人，你可真会教女儿。”

    尤氏皱了皱眉，她知道路小妹护短，自然不想招惹眼前的两位小祖宗。

    她随即笑了笑，“三郡主，我家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宫人轻声提醒道，“三位殿下，王上和王后娘娘应该已经在大殿了。”

    乐霖嗯了一声，“快走吧，别让母后等我们。”

    看到乐霖和乐诗走在前面，秋仪轻呼一口气。

    她突然看了看乐天，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看到乐霖和乐诗一起，没有理会他，她能体会到乐天的孤独。

    乐天突然冲她笑了笑，“你爹就是岳文肃岳大人？”

    秋仪笑着点头。

    乐天赞道，“太傅时常夸你爹，说你爹是我们平南最清廉的官。”

    秋仪呵呵一笑，“太傅是我爹的好朋友，自然觉得我爹好。”

    尤氏拍了拍她的头，“你这丫头，你爹就是清廉正直。”

    秋仪笑了笑。

    尤氏和秋仪，乐天三人一起走向大殿。

    “王宫好大啊，四殿下，你住哪个宫？”秋仪眨了眨眼。

    乐天抿了抿唇，“重华宫。”

    “重华宫漂亮吗？”

    尤氏赶紧给她使眼色，低声道，“秋仪，娘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准多言，懂些规矩。”

    秋仪嘟嘴，“是。”

    .


第六百四十一章 翁婿


“秋仪。”

    秋仪的思绪飘回。

    她一转头，看到是自己的大哥岳潇潇。

    “大哥，也有心事？不会是除了大嫂，心中又有了其他女人吧？”秋仪笑道。

    岳潇潇没有如往日一样跟她斗嘴，而是神情严肃，欲言又止。

    秋仪一怔，“怎么了，大哥？”

    岳潇潇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秋千架旁，轻轻抓住上面的绳子。

    “秋鸾的婚事。”

    “姐姐的婚事？不是很好吗？霍将军驻守苍州，与爹爹一文一武，一定会把这里治理的越来越好的。”

    岳潇潇苦笑，“你的聪明伶利劲儿，都跑哪去了？”

    秋仪露出疑惑，“姐姐嫁给霍将军，便能永远留在苍州，难道爹和大哥希望她远嫁啊。”

    岳潇潇抿了抿唇，“你可知道苍州之前为什么会有浩劫？”

    秋仪脸色一沉，“因为苍州于氏一族受百姓爱戴，手握重兵，被前朝皇帝猜忌。”

    她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可是爹为人刚正不阿，我们岳家对皇上忠心耿耿，霍将军也是皇上的心腹啊。”

    岳潇潇压低了声音，“所谓伴君如伴虎。”

    秋仪恍然大悟，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她大哥突然提起乐天，还希望她能嫁他做继王妃。

    她皱了皱眉，“京都有什么消息吗？”

    岳潇潇点头，“朝堂之上，有人提出将霍将军调离苍州，皇上说考虑看看。”

    秋仪咬了咬唇，“怪不得，当初姐姐要嫁给霍将军时，爹爹居然反对。”

    岳潇潇一跺脚，“秋鸾，就不该让她嫁给霍明。父亲若是一直反对，我们岳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危机四伏。”

    “这么严重？”秋仪深吸一口气，“既然皇上想调走霍将军，那么霍将军调走，不就好了？”

    岳潇潇摇了摇头，“皇上如果打算将霍明召回，就是对他生了疑心，你觉得他还会留一个已经生疑的人统领千军万马吗？”

    秋仪眼里泛着泪光，毕竟，霍明已经是她的姐夫，霍明若出了事，那她姐姐也不能幸免。

    “让爹爹主动请求调离苍州？以打消皇上的戒心。”秋仪挑眉。

    岳潇潇叹了一口气，“爹爹如何舍得这里的百姓。我们刚来的时候什么样，看看现在什么样。百姓们只信任爹爹，也只接受爹爹做他们的太守。”

    秋仪抬眸，看了看夜色，“哎，苍州不是个好地方。”

    苍州是腹地，易守难攻，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当初唐少衡派岳文肃来，是为了安抚人心，让饱受战乱的百姓得到休养生息，他也相信岳文肃的能力，会把苍州治理好。

    至于派谁带兵驻守苍州，他犹豫了很久，最后选中年轻气盛的霍明。

    本来是想让霍明和岳文肃互相牵制，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俩竟然成了翁婿。

    最让唐少衡不满的是，霍明娶岳秋鸾这件事，居然事前没有跟他交待。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派了一些心腹留守苍州，而不时传来的密报，都显示不只是霍明，岳文肃也颇有在苍州称侯的气势，这就不免让他觉得这桩婚事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


第六百四十二章 表忠心


燕王府，高逸书绞尽脑汁讨好乐霖，她知道乐霖喜欢歌舞，便努力开始学习。

    为了让自己的体态轻盈，甚至刻意减少自己的食量。

    而钱梅花也觉得高逸书这个女人可以好好加以利用，便经常为她创造机会。

    乐霖看着高逸书舞姿曼妙，微微勾起唇角，轻轻拍了拍手。

    高逸书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乐霖身旁，“王爷，妾身跳的好吗？”

    乐霖抿了抿唇，“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府上的舞姬呢。”

    逸书微微一怔，“王爷，这是在夸我吗？”

    乐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是。”

    逸书嘟嘴，“妾身不比王妃的天生丽质，也比不过玉侧妃与王爷的青梅竹马。所以，只能努力些，希望妾身的舞，王爷能喜欢。”

    乐霖轻声嗤笑，“喜欢，喜欢得很。”

    此时，陈成过来有事禀报，只见他在乐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乐霖突然皱了皱眉，“知道了。”

    逸书也不敢问到底是何事。

    乐霖又饮了几杯酒，突然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

    “逸书，你去一趟王妃那里，就说本王找玉竹侧妃有事。”

    高逸书一愣，这才明白刚刚陈成禀报的是什么事。

    乐霖吩咐了，她自然不敢不听，逸书连忙起身，拜了一下，“王爷放心，妾身这就去。”

    高逸书急步向梅花院走去，路上居然碰到了招蕊夫人。

    招蕊夫人是平南有名的舞姬，也是乐霖从平南带过来的，一早便收在身边。

    只不过，没多久，她就失宠了。高逸书的舞，还是跟她学的。至于招蕊夫人为什么肯教她跳舞，是钱梅花的吩咐。

    “怎么了，看你急冲冲的。”招蕊夫人怂了怂肩。

    逸书倒是没多想，“王爷让我去王妃那里，告诉她，王爷找玉侧妃有事。”

    招蕊夫人撇了撇嘴，“王妃头疾犯了，玉侧妃正在一旁伺候。”

    逸书一愣，她心中暗道，就算玉侧妃以前是宫女，但是现在也是居住西苑的侧妃娘娘，怪不得王爷会突然不悦。

    招蕊压低了声音，“逸书夫人，你可是王妃的人。你现在突然过去，王妃一定不悦，还是等等吧。就算王爷不高兴，有王妃呢。”

    逸书犹豫了一下，但是瞬间便打定了主意，她暗道，“这是燕王府，王爷才是唯一的主人。如果说要依仗，依仗王妃不如依仗王爷。”

    招蕊见她还是要过去，居然拦住了她，“跟你说话，听不懂是吗？王爷要找玉侧妃，可以让下人通传，为什么会让你去。你真当王爷喜欢你啊？都来了王府这么久了，一直被冷落。王爷是看在王妃的份上才会……”

    招蕊还没说完，逸书已经走了。她加快了脚步，仿佛怕招蕊又去拦她。

    招蕊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她望着逸书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生在平南，习惯了平南的饮食和天气，她跟着乐霖来了京都，本以为攀上了高枝，以后便有了依靠。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便失宠了，而她已经是王爷的女人，这辈子只能留在王府。

    她看着府上美女如云，千娇百媚，几乎都是得到王爷一夕间的宠爱，而后便被抛之脑后。她内心恐惧，她怕自己就这么平静孤独的老去，她不甘心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被人遗忘。

    自从钱梅花来了王府，她便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注视着梅花院。钱氏做了王妃，她就跟其他女人一样去巴结，但她其实不是为了讨好钱氏，而是为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明白，论姿色，高逸书并不如她，论舞姿，更是天地之别，可是如今王爷为什么可以宠爱她，看她跳舞。

    她精心编纂的舞步，却只能靠高逸书来呈现给王爷看，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又很可笑。

    她讨厌玉竹，或者说嫉妒玉竹，她觉得玉竹不过是一个宫女，却可以做上侧妃之位，她也清楚，玉竹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不低。她就是想看到，玉竹和钱氏争宠，看她们相斗，王爷到底会偏心哪个。

    高逸书一路小跑到梅花院，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次是乐霖给她的一个小考验。考验她到底是谁的人，到底听谁的话，甚至她觉得招蕊夫人突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也是王爷的授意。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决定是对的，此刻，乐霖在房间里饮着酒，看她到底能不能把玉竹带出来，乐霖知道钱梅花今天就是有意为难玉竹，而如果他出面，钱氏又该冷言冷语，让他心烦。

    高逸书进入房间，看到玉竹亲自为钱氏按头。

    她一怔，拜了一下，“王妃，侧妃娘娘。”

    钱氏嗯了一声。

    “听闻王妃头疾发作？”逸书深吸一口气。

    钱氏微微勾起唇角，“是啊，多亏了侧妃，本王妃好多了。”

    逸书连忙说道，“如果王妃不嫌弃，妾身代替玉侧妃吧，王爷口谕，让玉侧妃现在去见他。”

    逸书加重了“口谕”二字，钱梅花脸色突变。

    玉竹凝眸，看了看逸书，起身冲着钱氏拜了一下，“王妃，妾身去见王爷了。”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慢。”

    玉竹微微皱眉。

    高逸书急忙走了过去，站立在一旁，态度恭谦。

    钱梅花冷笑，“逸书，你去回禀王爷，说本王妃不舒服，玉侧妃擅长推拿，今天要留在这里伺候本王妃。”

    高逸书就知道钱梅花不会轻易放过玉竹，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机会向乐霖表忠心。

    “王妃，您身体不适，该叫御医来看看，您是千金之躯，可耽误不得。王爷的脾气，您也清楚，玉侧妃若是去晚了，王爷一定要大发雷霆，到时候，怕是连妾身也要被牵连，王妃您宽容大度，定不忍心看到玉侧妃和妾身被王爷责罚吧？”

    钱梅花冷声道，“高氏，本王妃之前从来不知道，你如此能说会道，看来，本王妃帮你铺路，是枉费心思了。凭你，自然有办法吸引王爷的注意。”

    玉竹叹了一口气，“王妃恕罪，逸书夫人应该并无他意。”

    钱梅花陡然升起一丝怒意，吓得逸书脸色苍白。


第六百四十三章 转变


钱梅花突然厉声道，“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妾室，还能做的了本王妃的主。”

    逸书咬了咬唇，突然跪了下来，“王妃，妾身是提醒您，王爷的口谕。”

    钱梅花笑了笑，“王爷？他要人，就让他自己过来说。本王妃是嫡正，是你们，包括玉侧妃的主子。”

    高逸文的身体微微发抖，她觉得已经得罪了王妃，索性就豁出去了。

    她突然起身，高声道，“传王爷口谕，玉侧妃立刻移步到主院。”

    玉竹轻呼一口气，“妾身领王爷口谕。”说着，便急步往外走。

    钱梅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大胆。”

    玉竹皱了皱眉，正要转身，却听到钱氏继续说道，“高氏，对本王妃不敬，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王妃有令，下人不敢不从，巴掌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玉竹犹豫，她想阻拦，但是想了想，她若阻拦，会更激怒钱梅花，到时候可能不只掌嘴二十那么简单了。

    玉竹深吸一口气，赶紧去主院找乐霖。

    没过多久，乐霖便来了，他一进院子，看到高逸书跪在地上，脸上有红红的掌痕。

    乐霖居然蹲下身，轻声道，“疼吗？”

    高逸书微微一笑，“不疼，妾身惹王妃生气，理应受罚。”

    乐霖眨了眨眼，“乖。”

    他起身，摆了摆手，“来人，带逸书夫人回去休息。”

    虽然钱梅花让逸书在这里罚跪，但是乐霖发了话，没人敢不听。

    逸书被人扶了起来，她深情的望着乐霖。

    乐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本王稍后过去看你。”

    逸书点头。

    高逸书本来和姐姐高逸文住在文书院，可是高逸文被杖责和软禁，乐霖便把她安排在绿月轩居住，也算是善待她了。

    去往绿月轩的路上，高逸书回忆，刚刚在钱氏的房间里，她在耳边说的话，“你想真正得到王爷的宠爱吗？那本王妃就再帮你一次。”

    “王妃的意思是？”

    “王爷让你来传口谕，不过是想看看，若是本王妃不放人，你会怎么办。有道是苦肉计，本王妃愿意成全你。只不过，你是本王妃的人，若是将来不听本王妃的话，本王妃定让你后悔莫及，别忘了，你姐姐还在受苦呢。”

    高逸书不自觉的皱眉，她只觉得钱梅花的冷血比她想象的更让人恐惧。

    此刻，乐霖进了房间，看了看塌上的钱梅花，“听说你头不舒服，本王给你按按，本王可比玉竹按的好。”

    钱梅花看到乐霖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生出厌恶，可是脸上却露出温柔的模样，“刚刚多亏了玉侧妃，不过，她伺候妾身，王爷应该心疼了吧。”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确实是找她有事。”

    钱梅花笑而不语。

    乐霖轻呼一口气，“逸书，惹你不高兴了？她呀，有些蠢笨，你若不喜欢她，就吩咐不准她进入梅花院。”

    钱氏一怔，“王爷护着玉竹，本王妃倒是理解。怎么，王爷现在连高逸书也要护着了？”

    乐霖呵呵一笑，“她可是你推给本王的，她是你的人啊。”

    最后一句话，乐霖加重了语气。

    钱梅花缓了缓神色，“既然王爷愿意亲自伺候本王妃，那就有劳王爷了。”

    乐霖轻声嗤笑，走过来帮她按头，“梅儿，你的头发乌黑顺直，是天生的吗？”

    钱梅花嘟嘴，“王爷就会哄妾身，明明是你的玉侧妃头发更乌黑浓密。”

    乐霖撇了撇嘴，话锋一转，“玉竹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她。”

    钱梅花一怔，她没想到，乐霖会这么说，其实她排斥玉竹，也是因为玉竹没有怨恨乐霖，而是接受了他。

    “原来玉竹才是王爷的挚爱之人啊，如果是这样，王爷有了她，还去招惹别的女人干嘛？”钱梅花嘴角抽动。

    乐霖咳嗽了两声，低声道，“若是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本王定不会招惹你。”

    钱梅花的泪瞬间流下，这句话让她内心无比愤恨。

    她在心中呐喊，“唐乐霖，你害了我一生，害了我的亲人们。如今，却这么说，这么轻描淡写。”

    感受到钱氏的嗔怒，乐霖连忙转了别的话头，“听说高逸文的病还没好，逸书想去看姐姐，你觉得是否该准了她？”

    钱梅花缓了缓心神，“有道是姐妹情深，她们俩自小在一起，形影不离，王爷让逸书搬出文书院，住在绿月轩，本就不近人情。”

    乐霖哼了一声，脸色微沉，“本王不近人情？本王本想要了她们俩的命。就凭谋害皇嗣这一点，就够高家满门抄斩的。”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沉声道，“有罪的是高逸文，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逸书呢，只是知情不报，王爷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吗？”

    乐霖笑了笑，“嗯，逸书倒是乖的很，这些天为了讨好本王，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钱梅花撇了撇嘴，“高征毕竟是刑部尚书，逸书进府也有段时日了，不如立她做侧妃，如何？”

    乐霖一怔，犹豫了一下，“算了吧，府上已经有两位侧妃了，还有一个侧妃在娘家。”

    钱梅花哈哈大笑，“王爷还没忘了白侧妃啊？还以为王爷心里已经想不起小铃铛了呢。”

    乐霖哼了一声，垂眸道，“是因为你，她才不肯回来。”

    钱梅花脱口而出，“王爷若是想让她回来很简单，把妾身赶出王府吧。反正，王爷对我这个王妃早有不满。”

    乐霖的脸上似有一丝疲倦，“梅儿，本王累了。”

    钱梅花不可否认，乐霖已经跟之前平南那个任性妄为的二王子不一样了，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

    有的时候，她看着乐霖的脸，都无法跟那个她心中无比憎恨的人联系在一起。但是，她都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

    钱梅花也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爷回去吧。”

    乐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看她，“梅花儿，好好休息。”

    乐霖离开梅花院，就去了绿月轩，高逸书脸上挂着泪痕，乐霖又是一顿安抚，当即便答应了准她去文书院看自己的姐姐高逸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回府


魏王被谋害一事，全部罪责由蒋一州和蒋玉山承担，两人已经被斩。

    驸马纳兰康勾结北邻一事，虽有其曾经的贴身侍卫杨斌作证，但是穆绵已死，且她的身份仍然存疑，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驸马勾结北邻，所以最终将其释放。

    当然，乐天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他认为唐少衡因为乐仙而偏袒纳兰康。

    天牢门口，乐仙的轿辇等候多时，纳兰康走了出来，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熠熠。

    泽兰凝望着他，又连忙垂下头。

    “乐仙。”他轻声喊了一句。

    青黛拉开了轿辇的帘子，扶乐仙下来。

    纳兰康眼前一亮，只见乐仙一身红色金丝长裙，发髻高高挽起，还点了额间妆。长长的流苏配饰声声作响。

    她虽然神色淡然，但是她的打扮，已经说明，她心中有多么欢喜。

    纳兰康冲着她笑，缓缓伸开双臂。

    乐仙走了过去，不过，不是与他相拥，而是轻轻给了他一拳。

    纳兰康嗤笑，“谢谢。”

    乐仙的视线缓缓抬高，“与其说谢谢，不如以后安分些，好好跟本宫过日子。”

    纳兰康抿了抿唇，撇嘴笑道，“是，遵公主命。”

    乐仙咳嗽了一声，“走吧，回家。”

    纳兰康点头。

    两人回到府中，一切井然有序，纳兰康见了翠霜和寒姬。

    看到寒姬，他微微皱眉，吓得寒姬立马跪在地上。

    乐仙笑了笑，“驸马是想欣惠了。”

    纳兰欣惠被贺家抱走，还没有送回来。其实乐仙也不想让她回来，因为她知道人心难测。

    即使是她亲自抚养，也不敢保证欣惠这辈子不会恨纳兰康，不会恨她。她怕的是自己白白付出了感情，最后却得不到真心。其实，纳兰康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当她哭的泪流满面，跪在自己父亲面前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对纳兰康的爱已经很深了。

    乐仙亲自下厨，做了纳兰康喜欢吃的菜，纳兰康心中感动，他知道乐仙不喜欢厨艺绣工之类的，可是她却会为了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也同样知道，自己差点就没命了，说到底，是乐仙救了他。

    晚上，他留宿在乐仙的房里。

    “在天牢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从开始时的不可一世，到与你在苍州相遇，再到我父亲谋逆被杀，纳兰家获罪。”纳兰康缓缓说道。

    乐仙突然说了一句，“你在天牢那晚，知道自己要死，怕吗？在那一刻，可曾想到我。”

    纳兰康笑了笑，“怕啊，当然怕。一定会想到你，想到权势滔天的五公主，怎么不来救我。”

    乐仙深吸一口气，“这次，真的很险。你要庆幸，现在还能活生生的在我身边说话。”

    纳兰康哼了一声，轻轻抱住乐仙，柔声道，“想我了吗？”

    乐仙笑了笑，“本宫今日精心打扮，又亲自下厨，不想你的话，会这么做吗？”

    纳兰康撇了撇嘴，话锋一转，“你说寒姬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到时候，让公主来取名。”

    乐仙心中暗道，“若不是你非要把纳兰欣惠推给我抚养，贺敏儿和她娘也不会死，贺家也不会反戈一击。”

    .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一夜无眠


夜里，纳兰康悄然起身，他走了出去，院门口，他的心腹手下尹重等在那里。

    乐仙微闭双眼，但实际上她已经醒了，此刻，她的心扭作一团。

    她知道，纳兰康夜半起身，是为了楚妍，或者，他从牢里出来，第一个想知道的就是楚妍的安危，而他一直忍到现在。

    乐仙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她的手紧紧握拳，指甲甚至刺入肉里。

    她自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游刃有余，她向来如此，只要是她想办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

    可是，对纳兰康，她真的有种无力感，那个隔着薄纱屏风，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那个让她萦绕于心，难以忘怀的男子，那个让她舍弃骄傲，另眼相看的男子，那个心中另有挚爱，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院门口，尹重低声道，“公子，楚妍姑娘被纳兰玉龙带走了。”

    纳兰康没有说话，他的手也紧紧握成拳。他很久没有见楚妍了，但是她的脸庞在他的脑海里却异常清晰。

    他本以为他宁肯让她死，也不想让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决定让她活下来。

    尹重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纳兰康冷冷说道。

    尹重拜了一下，“公子，有些话属下不当讲，但是属下还是想提醒公子。公主对您情深意重，如果这次不是有公主，属下怕是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如果公主知道您到现在还在惦念楚妍姑娘，该有多伤心啊。”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纳兰康的脸色，压低了声音，“公主才是您的保命符啊。”

    纳兰康咬了咬唇，“退下吧。”

    “是。”

    纳兰康缓步往回走，却看到乐仙站在那里，墨蓝色的底衫，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绣花锦袍，湿湿的眼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秀丽。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瞬间扯出微笑，迎了过去，“怎么，吵醒你了？刚回来，有些不习惯，睡不着，出来走走。”

    乐仙微微抬眸，没有露出喜怒，“若是有一天，本宫也希望你只有本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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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可是她却没办法改变。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宫一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纳兰康一怔，随即呵呵一笑，“五公主向来大度，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纳兰康抬眸看了看月色，叹了一口气，也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半夏走了出来，远远的望着乐仙的房间，泪水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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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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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很多人睡不着，不只纳兰康和乐仙，也不只半夏，还有怀了身孕的寒姬，还有贺府的人。

    此刻，贺家老夫人正掩面而泣，身旁小欣惠也哇哇大哭。

    贺家最终没有扳倒纳兰康，贺老夫人知道未来的贺家会面临什么。即使纳兰康不动手，以五公主乐仙做事的手法，也不会放过贺家。

    贺老夫人看着欣惠，皱了皱眉，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欣惠送回纳兰府。

    .


第六百四十六章 别恨


一个小镇的集市上，布衣打扮的年轻男子看着摊位上的一支发钗微微失神。

    摊主是位中年妇人，她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哥，喜欢这支钗吗？买下送给你娘子吧。戴在她头上，一定特别漂亮。”

    这位布衣男子便是纳兰玉龙。

    他掏出碎银子，给了那妇人，接过那支发钗。

    他高高兴兴的走到一所简陋的屋子前，缓缓推开门。

    下一刻，他脸色突然变了，拿着发钗的手缓缓松开，发钗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了？”纳兰玉龙有些失魂落魄。

    此时的楚妍没有穿这段日子一直穿的布衣长裙，而是换了一身劲装。

    “是，我知道了。”

    纳兰玉龙的身体微微颤抖，“楚妍，别去，我求你了，你会死的。”

    他顿了一下，嘴角抽动，加重了语气，“纳兰康犯了滔天大罪，却能安然无恙。五公主的权势可见一斑，她不会放过你的。”

    楚妍神色一敛，走了过去，将地上的发钗捡起来，放到纳兰玉龙的手里。

    “玉龙，忘了我吧，找一个普通的女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说着，就要离去，纳兰玉龙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妍儿，不要，求你了。”

    他知道此刻松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的手越握越紧，泪水滑出眼眶。

    但是楚妍心意已决，她利落的推开了他。大步走向门外。

    “楚妍，妍儿。”

    纳兰玉龙追了出去，“等等我。”

    楚妍转过身来，纳兰玉龙轻呼一口气，“我说过的，如果你赌赢了，我便随你一起复仇。”

    楚妍微微一笑，纳兰玉龙也笑了，可是突然，楚妍给了他一掌，纳兰玉龙瞬间晕了过去。

    楚妍连忙扶住他，“对不起，玉龙。原谅我，我是不想连累你，我不想你跟景辰一样。”

    纳兰府，乐诗过来看乐仙，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听说父皇有意把岳文肃的小女儿赐婚给老四。”

    乐仙笑了笑，“岳秋仪，有几分小聪明，懂拿捏，知进退，配四哥也不错。”

    乐诗撇了撇嘴，“她可是个有心机的，之前在平南的时候，就看的出来。早就巴巴的想做王妃了。还有，那个岳文肃……”

    乐仙咳嗽了一声，给乐诗使眼色。

    乐诗笑着话锋一转，“大哥也真是的，好久不露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的时候天天跟我和二哥在一起，如今却有意与我们疏远。”

    乐诗叹了一口气，“大哥怕是因为吴若芳的事情，还在生气吧。”

    乐仙撇了撇嘴，“听说恒州太守送了一个美人给大哥，叫红儿。大哥十分宠爱她，怕是现在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了。”

    乐诗一怔，“红儿？大哥喜欢她？五妹，不如我们去看看大哥，顺便看看这红儿到底如何。”

    乐仙抿了抿唇，“好啊。”

    乐诗笑容加深，“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乐仙抬眸，“现在？还是派人提前跟大哥说一声吧。”

    乐诗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大哥一定在府上。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乐仙怂了怂肩，“泽兰，你跟驸马说一声，本宫去看大哥，要晚些回来。”

    “是。”

    .


第六百四十七章 看望


乐仙刚离开，贺府便送来一张拜贴，说是邀请纳兰康去参加欣惠的生辰宴，时间就是今天。

    纳兰康气的将拜贴撕碎。

    齐王府，乐暄得知两个妹妹过来看他，微微一怔，“快请。”

    身旁的红儿笑道，“王爷，红儿也想见见两位公主。听闻五公主姿容俏丽，聪颖过人。”

    乐暄倒是不担心乐仙，只是他知道乐诗的脾气不好，之前红艳公主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下次吧，三公主和五公主突然过来，一定有事。”

    红儿嘟嘴，“不嘛，红儿就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

    乐暄犹豫了一下，温和一笑，“好，那你远远的看着就好，不用上前行礼。”

    红儿福了一下身，“是。”

    乐暄扯出笑容，去迎乐诗和乐仙。

    “大哥。”乐诗倒是很开心，走起路，头上戴的流苏发饰轻轻作响。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用陪驸马吗？”乐暄看了看乐仙，撇嘴笑道。

    乐仙微微抬眸，“大哥好久不进宫了，可是生我们的气？”

    乐暄淡淡一笑，“没有。”

    三人坐在亭子里饮茶，乐诗缓缓开口，“大哥，自从来了京都，你怎么跟我们越来越疏远。以前，在平南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是形影不离。”

    乐暄长舒了一口气，垂眸道，“如今，父皇登基，我们封了王爷和公主，朝堂之上，势力角逐，比之前在平南复杂的多。大哥，是累了。”

    乐仙微微一笑，“大哥有什么不满，别憋在心里，父皇母后，和我们五个兄弟姐妹，才是世上最亲的人。”

    乐诗点头，“是啊，大哥，以前，你有什么不高兴，都会讲给我们听的。”

    乐暄抿了抿唇，话锋一转，“难得来一趟，大哥让人设宴，我们三兄妹好好聚一聚。”

    乐诗笑着点头。

    乐仙饶有兴致的说道，“设宴的话，不如把二哥和四哥也一起请来，我们五兄妹好久没聚了。”

    乐暄微微一怔，随即说了声，“好啊。”

    他摆了摆手，“来人，去燕王府和魏王府，把两位殿下请来。就说，本王设宴，两位公主已经来了。”

    “是。”

    此时，燕王府，乐霖正跟玉竹在一起，乐霖请人教玉竹唱戏，玉竹刚开始学，唱腔走调，他在一旁轻声嗤笑。

    玉竹笑了笑，“王爷让我学戏，原来是为了取笑我。”

    乐霖撇了撇嘴，“本王怎么会取笑自己的妻子。”

    要知道，嫡庶有别，能被男人称作妻子的，只有自己的正室。

    玉竹连忙低声道，“王爷。”

    她示意还有外人在，若是乐霖称自己为妻子的事传到钱梅花的耳里，玉竹怕她不高兴。

    钱梅花的忽冷忽热，让乐霖感到不自在，越发让他觉得眼前温婉的玉竹才是他的最爱。

    “本王是怕你觉得无聊，所以才让人教你的。”

    玉竹轻笑，“是王爷觉得无聊，让玉竹给你唱戏解闷吧。”

    乐霖呵呵一笑，“本王是想看，你有没有唱戏的天赋，看来是没有了。下次，本王去看五妹时，带上你。让你见识一下我五妹的唱功。”

    .


第六百四十八章 邀约


“王爷，大殿下请您去赴宴，两位公主已经在他的府上了。”

    乐霖一怔，“大哥这是怎么了？主动邀请我们，还是第一次。告诉他们，本王马上就去。”

    “是。”

    乐霖抿了抿唇，看了看玉竹，“你也跟本王一起吧。”

    玉竹一怔，随即笑了笑，“您和几位殿下的家宴，玉竹去，怕是有些不妥。”

    乐霖脱口而出，“把你留在府上，本王有些不放心。”

    乐霖口中的“不放心”，自然指的是正妃钱梅花。

    玉竹轻呼一口气，低声道，“王妃知道您带上玉竹赴宴，怕是更会多想。还是算了吧。况且几位殿下，应该不喜欢有外人在。”

    乐霖撇了撇嘴，“你在平南王宫那么久，跟他们甚是熟悉，本王带你去，他们才不会觉得什么。若是带王妃去，他们才觉得有外人在，不习惯。”

    玉竹压低了声音，“那美云姐怎么办？也不能把她单独留在府上吧。”

    “她跟我们一起走，路过蒋府的时候把她留下，她这段日子都没回娘家，早就想回去了。”

    玉竹想了想，点头笑道，“好。”

    魏王府，昱风已经会走路了，只是走的有些不稳。乐天看着儿子一步步在院子里走着，微微一笑。

    他暗道，若是明娴还在，看到此情此景，该有多开心啊。

    每当想到明娴，他就忍不住怨恨自己，若不是他把苏锦盈纳进府，若不是他被纳兰羽父子陷害，明娴也不会死。

    玉婉在一旁缓缓开口，“王爷，可是想念王妃了？”

    乐天深吸一口气，“是本王的愚钝，害了她。”

    玉婉叹了一口气，“王妃若是在世，也希望王爷和世子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王爷，有些事，已经发生，不肯放下，只会徒增烦恼。”

    乐天点了点头，“本王现在，只希望昱风能平安健康的长大，远离纷争，远离烦恼。”

    此刻，王稳过来禀报，“王爷，齐王殿下相邀，去府上一聚。”

    乐天一怔，他和乐暄都是进宫的时候，才在一起。私下，乐暄从未找过他。

    王稳又补充道，“齐王府的人说，齐王殿下想邀请几位殿下小聚，两位公主已经在他府上。”

    乐天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去，但是这是乐暄第一次相邀。

    他抱起昱风，“喜月，爹爹去看你大伯和姑母们了，你在家乖乖的，跟玉婉姑姑玩哈。”

    玉婉笑着蹲下身，“小世子，来玉婉姑姑这里。”

    昱风转过头，缓缓的朝玉婉走去。

    乐天到齐王府的时候，乐霖已经到了，身旁还带着玉竹。

    玉竹连忙行礼，“四殿下。”

    乐霖咳嗽了一声，“玉竹，如今不一样了。老四，玉竹现在可是你的小二嫂了。若是你想把小字免去，也可以。”

    这句话看似戏言，乐仙却听进去了，乐霖能说出这句话，可见对钱氏已经淡了一些。这在她看来是好事情，钱氏就是回来报仇的，她也一直这么认为。并且钱梅花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她把目光缓缓转到乐天脸上。

    乐天轻笑，冲着玉竹微微颌首，“小二嫂。”

    乐暄开口，“老四，快来坐，就差你了。”

    乐天坐了下来。

    乐诗撇了撇嘴，“老四，怎么没把小昱风抱来，本宫和五妹都想他了。”

    乐天抿了抿唇，“他太吵闹，让玉婉在府上看着他了。”

    乐霖笑道，“平南王宫的两大美女，一个玉竹一个玉婉，如今玉竹是本王的侧妃了，老四，你没考虑过给昱风找一个继母吗？”

    乐天脸色微变，“谢谢二哥关心，本王没有考虑过。玉婉在本王心中，只是妹妹。”

    乐仙轻声嗤笑，“四哥，坐在你眼前的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总是对待外人比对待我们要好。”

    乐天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你太强大了，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哥哥的保护。”

    乐诗撇了撇嘴，“老四，听说父皇要把岳文肃的女儿嫁给你做继妃，怎么，你没答应？”

    乐霖附和道，“是啊，苍州太守成了你的岳父，父皇或可安心。”

    乐天微微皱眉，“本王不会再娶继妃。”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看乐仙，“父皇能容得下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婿，自然容得下一个德义无双的重臣。”

    乐仙神色一敛，“驸马的事，对不起四哥。不过四哥放心，他的事，本宫会处理妥当。”

    乐暄咳嗽了两声，“本王让人精心准备了菜肴，现在就让他们端上来吧。另外，本王知道二弟和三妹喜欢歌舞，所以特意吩咐府上的舞姬，一会儿来献舞。”

    乐诗突然说道，“听说大哥有个新宠，叫红儿。她会跳舞吗？”

    乐暄明显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她不会。”

    乐仙给乐诗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红儿的事。

    乐诗怂了怂肩，吃着桌上的鲜果，没有再多说什么。

    乐霖笑了笑，“大哥就是太专情了，这女人嘛，……”

    他突然想到，玉竹还在身边，便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几个入席，美酒佳肴，丰盛无比。

    突然，鼓乐声响起，一个蒙着丝巾的红衣舞姬翩然而至。

    只见她的舞步轻快，和鼓乐声配合的十分好。

    乐霖笑了笑，连忙拍手称赞。

    此时，乐暄的脸色却变了。

    红衣舞姬也望向乐霖，她的眸光一亮。这个舞姬就是红儿。

    一曲舞罢，红儿向他们行礼，并取下了面纱。

    乐暄轻呼一口气，“红儿，这是本王的二弟和四弟。”

    “二殿下，四殿下。”红儿看着乐霖，羞涩一笑。

    “这是本王的两个妹妹。”

    红儿福身，“三公主、五公主。”

    乐诗看清楚她的脸，神色突变。

    乐霖呵呵一笑，“怪不得大哥这么宠你，原来是因为你长的像前朝的红艳公主。红儿，好像也是红艳公主的小名。”

    乐暄皱眉，自己的心思被人拆穿，他不过是找了个替身。

    可是红儿无所谓，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恒州太守用来讨好大殿下的礼物。她不在乎，也因为她根本不爱乐暄。

    她今晚见到乐霖，倒是着实有些动心。她甚至怨恒州太守，为何不把她送给燕王。

    .


第六百四十九章 敬酒


乐仙看了看自己姐姐，她明白乐诗不喜欢这张跟当年的红艳公主十分相似的脸。

    说到底，当年，也是乐诗与红艳公主起争执后，出言吓她，间接导致了红艳公主的死。

    红儿突然举起酒杯，向乐霖走去，“早就听闻二殿下一表人才，长的像极了皇上。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红儿敬二殿下一杯。”

    乐霖哼了一声，看了看身旁的玉竹，“本王的侧妃不喜欢本王饮太多酒。你去敬魏王吧，他的酒量好。”

    红儿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玉竹，心里涌出几分嫉妒。玉竹确实貌美，精致的脸庞，眉黛如画，秀发乌黑浓密。如今锦衣华服，珠翠流苏，更添了几分贵气。

    这个红儿倒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觉得乐霖让她当众没面子。但是她不敢对乐霖表现出什么，于是转而将酒敬玉竹，“玉侧妃，早就听闻你是宫女中最漂亮的，今天见到，果然如此，红儿敬你一杯。听说你是宫女中性情最温和的，红儿脾气不好，要跟你学学怎么讨男人欢心了。”

    乐霖脸色一沉，他刚要开口，乐诗就抢着说道，“你有病啊，小二嫂如今的身份，是你一个舞姬可以随意评价的吗？什么宫女，你居心何在？”

    红儿一怔，看了看乐暄。

    乐暄连忙站起，走了过来，“三妹，红儿不是舞姬，她是本王的爱妾。”

    乐诗呵呵一笑，“刚刚你明明说，让舞姬为我们献舞，她主动登场，不过就是当自己是舞姬。而且舞姬和妾室，有那么大区别吗？”乐霖也冷哼一声，“大哥，好好管教一下她。本王看，她的确不是舞姬，因为她跳的舞跟普通的舞姬比，差远了。这个恒州太守，眼光太差了，送了一个这样的女人给你，真是晦气。”

    乐仙撇了撇嘴，垂眸道，“敢在我们几个面前称自己脾气不好的小妾，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乐天倒是没说话，自顾自的饮酒。

    乐暄皱了皱眉，“红儿，你先退下。”

    红儿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怨毒的看着玉竹，又看了看乐诗，脱口而出，“三公主真是大方，我听说之前的三驸马喜欢的人就是这位玉侧妃……”

    她还没说完，乐诗一杯酒泼在她脸上，上去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贱妇。”乐诗厉声道。

    速度快的，乐暄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红儿捂着脸大哭，“王爷，王爷救我。”

    乐霖瞪了她一眼，“是我三妹救了你，若是换作本王出手，你早就没命了。”

    乐暄的身体微微发抖，他连忙扶住红儿。他觉得毕竟是在自己的府上，乐诗公然打骂自己的宠妾，乐霖的冷言冷语，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过了半晌儿，他才深吸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来人，送几位殿下回去吧。”

    乐诗一怔，“大哥……”

    乐仙咳嗽了一声，“既然大哥有宅内的事要处理，我们也不便久留，二哥，三姐，我们走吧。”

    她又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乐天，“四哥，一起吧。”

    乐天淡淡一笑，也跟着起身。

    .


第六百五十章 怒斥


走的时候，乐霖握着玉竹的手，玉竹侧目看他，此时，她更坚定的觉得，自己是爱乐霖的。

    乐仙抿了抿唇，“二哥，那个红儿，毕竟是大哥的女人，就让大哥自己处理吧。不要为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坏了我们兄弟姐妹的感情。”

    乐霖笑着点头，“大哥看女人的眼光，确实差了些。”

    乐诗绷紧嘴角，“那个恒州太守，真是别有用心。”

    乐仙笑了笑，“恒州太守看起来挺精明的，不知道这次怎么了，送了一个祸害过来，他怕是离倒霉不远了。”

    乐天咳嗽了两声，“本王还有事，先回府了。”

    乐仙点头，“四哥慢走，有空常抱昱风进宫，母后想他。”

    乐天嗯了一声，便上了车辇。

    乐诗有些不悦，“老四从来都跟我们疏远，没想到现在，大哥也这样了。”

    乐霖皱了皱眉，“是啊，怀念我们在平南的时候。”

    乐仙上了轿辇，赶回纳兰府。回来才知道，贺家来送拜贴的事。

    “驸马呢？现在还没回来吗？”乐仙挑眉。

    泽兰垂首，“是。不过尹重回来过，说驸马有事，要晚些回来。”

    乐仙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府，直接赶往贺府。

    她轻呼一口气，暗道，“贺家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贺老夫人，你应该没那么蠢吧，还是你有其他手段。”

    乐仙到了贺府，发现尹重守在门口。

    “怎么，知道本宫要来？驸马在里面吗？”乐仙淡淡道。

    尹重轻呼一口气，连忙拜了一下，“公主，驸马，他在里面，只是……”

    乐仙微微一怔，身旁的青黛喊了一声，“公主。”

    乐仙摆了摆手，径直进了院子，可是下一刻，映入她眼帘的场景，让她十分震惊和难过。

    纳兰康坐在那里，身旁竟然是楚妍。

    楚妍打扮的十分明艳，宝蓝色锦衣长裙，搭配着银色发饰。

    她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见到乐仙过来，竟然神态自若，唇边噙着轻笑，仿佛在嘲讽乐仙刚刚的担心。

    再看纳兰康，他的神色复杂，半晌儿，他才轻呼一口气，缓缓说道，“公主，你来了。”

    乐仙看了看楚妍，微微一笑，“允乔，没想到还有再见你的一天。”

    楚妍的笑意加深，她缓缓起身，拜了一下，“不知道是称呼您为少主，还是称呼您为公主？”

    乐仙神色一敛，“那要看你更喜欢哪个身份，是允乔，还是楚妍？”

    楚妍微微一怔，“如今的我，两个身份都不喜欢。以前的允乔，受人摆布，为平南卖命。现在的楚妍，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她看了看纳兰康，“七郎，你说，是不是？”

    乐仙的心一疼，她听说，七郎是纳兰康的小名。可他从未告诉她七郎是他的小名，可楚妍却知道。

    纳兰康看着面色不改的乐仙，他深知自己妻子的性情。有时，她越是平静，内心的决定越是可怕。

    他走了上前，拉住乐仙的手腕，压低了声音，“乐仙，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我会跟你解释。”

    乐仙神色一敛，沉声说了一个字，“好。”

    纳兰康转过头，“妍儿，一起回去吧。”

    青黛甚是惊讶，她没想到纳兰康刚出天牢，居然还敢这么放肆，她轻声问道，“驸马，您真的要带她一起回府？”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我说过，我会亲自跟公主解释。”

    乐仙已经移步，纳兰康和楚妍跟在后面。

    乐仙一个人上了轿辇，没有让纳兰康上来。“本宫的轿辇不够大，坐不下三个人。你和她一起吧。”

    纳兰康带着楚妍坐了另一辆车辇。

    路上，乐仙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本以为楚妍会和纳兰玉龙远走高飞。她觉得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可是，楚妍偏偏回来了。

    乐仙想到了小欣惠，贺家就是用欣惠让纳兰康过去，而刚刚纳兰康没有说要带走纳兰欣惠的事。楚妍又突然出现，看来，一切都是算好的。

    乐仙觉得，她太心慈手软了，如今的局面都是自己心软造成的。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左手的手指，指环印早已消失，她本已改了这个习惯。

    突然，一辆马车与她的轿辇插肩而过。

    马车上坐着一位白皙的少年公子，他穿着红色底衫，黑色外衣。

    晚风吹过，吹起乐仙轿辇的纱帘，那男子也透过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

    一瞬间，四目相对。

    那是个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他看着乐仙，浅浅一笑，眼神中透着玩世不恭。

    乐仙的眸光明显一动，那男子撇了撇嘴，笑意渐浓。

    可是很快，轿辇和马车奔向不同方向，越来越远。

    回到纳兰府，乐仙还在想刚才那个对她笑的年轻男子，轻轻摩搓着手指。

    此刻，门被推开，纳兰康缓步走了进来。

    乐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微一笑，“欣惠呢？今天可是她的生辰，见到了吧？”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今天，你刚出府，贺家就送来拜贴，说是欣惠过生辰，让我过去。我本想趁机把欣惠抱回来，结果，到了贺府才得知欣惠不见了。”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看她神色还是那样平静。

    他冷冷一笑，“后来楚妍突然出现，原来，欣惠是被她偷偷抱走了。我让她把欣惠交出来，结果她说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答应她，让她回到我身边。”

    乐仙突然拍了拍手，“厉害。”

    纳兰康眨了眨眼，“欣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能让她有事。”

    乐仙咬了咬唇，许久压抑的怨愤倾然而出，“纳兰康，哦，不，是柳康才对。你若真的深爱楚妍，就让她一剑杀了你，这样，她就开心了，省的让她受折磨，又反过来想折磨你。你若真的怕死，珍惜你的一条命，就忍痛杀了楚妍，了结你们的孽缘。本宫可不畏惧，本宫是怕，怕本宫对你的爱会慢慢变成对你的厌恶，别让本宫轻视你，至少你是本宫至今为止唯一爱过的男人。”

    乐仙了解楚妍，她绝对不会伤害一个弱小的无辜。而纳兰康也清楚这一点，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楚妍而已。


第六百五十一章 慕容俊


纳兰康皱了皱眉，冷声道，“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的养子而已。多亏了你的庇护，才活下来。我该对你感恩戴德，该对你言听计从。是吧？你终于说出来了。”

    乐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我曾经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选择楚妍，我们就到此为止。你选择了我，就不能再想楚妍。你当天，已经做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纳兰康长呼一口气，手揉了揉眉心，垂眸道，“这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欣惠在她手上。难道你要让我不顾亲生女儿的命吗？再说，欣惠被贺家抱走，你也有责任，你根本就不喜欢欣惠。贺家老太婆能从纳兰府把人抱走，还不是你的默许？”

    乐仙怒意尽显，“她又不是本宫生的，是本宫相公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你凭什么让本宫喜欢？你既然心疼女儿，为什么要逼死她的生母？”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来替你回答吧，因为在你心里，身份高低、尊荣富贵，远比血脉亲情更重要，所以你心疼女儿的方式就是宁肯让她留在本宫这个并不喜欢她的嫡母身边，也不肯让真正爱她，视她为命的亲娘照顾她。”

    纳兰康的身体一僵。

    乐仙走近，冷冷一笑，“纳兰康，其实本宫一点也不担心你会为了报你生父的仇而背叛本宫和父皇，因为你不会。就算柳成度没死，你也根本不会认他。还有你亲娘金美霞，你怎么会承认，是一个出身贫寒女子的儿子。”

    关于金美霞，乐仙已经没有将话说的太过分。

    纳兰康的神情有些落寞，轻声说了一句，“既然我这么不堪，你为何要喜欢我？”

    乐仙的眼泪瞬间滑落，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这个问题。一个爱慕虚荣，自私冷酷的男人，她为什么会爱他。

    她突然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自己流泪的脸庞。

    纳兰康从后面抱住她，“娘子，对不起。”

    每次纳兰康哄她的时候，都会称她为娘子，乐仙听到“娘子”二字，都会笑。

    乐仙轻呼一口气，泪水还挂在腮边，“如果我知道你那么深爱楚妍，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纳兰康，你回忆一下，你曾经为了她而打我。每次想到那个场景，我都心碎无比。你能克制一下，不要爱她，把心都交给我吗？”

    纳兰康眉头深锁，其实有多少次，他已经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楚妍，不要再爱楚妍。可是，他做不到啊。

    纳兰康又说了一句，“乐仙，就算为了欣惠，好吗？我知道楚妍想挑拨我们，所以，我们不要顺她的意。”

    乐仙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已经让纳兰康暂时松了一口气。

    乐仙并没有亏待楚妍，而是将她安置在纳兰府里较为清幽的一个独立的院落，名叫池雅阁。并且安排了几个丫鬟伺候她。

    这晚，纳兰康便宿在了池雅阁。

    夜里，乐仙无法入眠，她起身去院子里练剑，练到身体出汗才停下。沐浴更衣后，天还没亮。

    乐仙自嘲的笑了笑，“今天的夜还真长啊。”

    青黛一直陪在她身旁。

    乐仙抿了抿唇，“我们出去转转。”

    “是。”

    乐仙和青黛出了纳兰府，走在清冷的街上。乐仙去了一个地方，就是那座小桥。

    在那座桥上，连奕表露对乐仙的爱慕之意，在那座桥上，乐仙见了连奕最后一面。

    那个深爱他的男子，就那么死在桥边。

    同样的桥，乐仙脑海里浮现出与连奕在台上对唱的情景。

    她脚步一转，清唱了几句，在这静谧的夜里尤其动听。

    突然，有人拍了拍手，笑道，“接着唱啊，这么好听，要唱完啊。”

    青黛怒道，“放肆。”

    乐仙一转头，是那个马车上的年轻俊美男子，只见男子换了一身紫色锦衣，金冠束发，冠上镶嵌着紫色宝石。

    乐仙冲着青黛摆了摆手，青黛缓步退到一旁。

    紫衣男子款步走了过来，冲着乐仙撇嘴轻笑，“这位夫人，心情不好？难道是被相公冷落了？他不爱你，没关系，本公子喜欢你，不如就跟了我吧。”

    乐仙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的脸庞十分白皙，五官甚至比纳兰康还要精致俊美，看着乐仙打量自己，那男子笑意加深。

    最后，乐仙的目光落在男子左眼角边，一颗十分小的痣上。

    “你叫什么名字？”乐仙微微一笑。

    那男子咳嗽了一声，用唱戏的戏腔回答道，“小生慕容俊，这厢有礼了。”

    乐仙重复了一声，“慕容俊。”

    慕容俊笑容一敛，眼神里充满傲慢，也仔细打量着乐仙。

    突然，乐仙出手，慕容俊一个闪身，反应极快。

    乐仙呵呵一笑，“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两人在桥上过招，不过乐仙根本没用几成功力，而慕容俊也感受得到。

    突然，乐仙停手，双手背后而立，“慕容俊，前朝侯爷慕容云的儿子，送去北邻当质子的那个？既然回来了，就安分守己过日子，怎么敢招惹本宫？”

    慕容俊听到乐仙自称本宫，也丝毫不惊讶，他微微勾起唇角，在乐仙耳边说道，“本公子在北邻受了那么多苦，可不想回来后只做个闲散公子。”

    乐仙笑了笑，“你私自来京都，你爹知道吗？”

    慕容俊抿了抿唇，突然露出迷人的笑容，轻声道，“五殿下觉得呢？”

    乐仙笑而不语。

    慕容俊微微抬眸，“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资格请殿下喝杯酒？”

    乐仙抿了抿唇，突然眸光一动，轻声道，“有。”

    两人去了公主府，乐仙虽然出嫁后住在纳兰府，但是御赐的公主府巍峨耸立，里面仍然有侍卫和丫鬟在这里驻守。

    庭院中，慕容俊跟乐仙讲述，自己曾经在北邻做质子的事，连喝了很多杯酒，他有些微醉。

    乐仙突然说道，“哎呀，忘了一件事。”

    慕容俊一怔，抬眸道，“什么事？”

    乐仙笑道，“你知道本宫是公主，却还没给本宫见礼。”

    情贵独钟


第六百五十二章 说谎


慕容俊笑起来很好看，此刻，他正朝乐仙笑，可是乐仙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的笑容慢慢变淡，最后撇了撇嘴，躬身拜下去。

    可是下一刻，乐仙便亲手扶住他，又是四目相对。

    慕容俊抿了抿唇，低声道，“如果让我早点遇到你，该有多好？”

    乐仙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突然双手稍稍用力，推了他一下。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慕容俊侧目看了看她，突然嬉皮笑脸的说道，“仙儿，让我做你的情人，可好？”

    乐仙嗤笑，反问道，“你有妻妾吗？有别的女人吗？”

    慕容俊抬眸，怂了怂肩，哑声道，“五殿下既然知道我慕容俊是谁，应该也知道关于我的事。我从北邻回来，我爹就为我定了亲事，娶了前朝兵部尚书的千金，又纳了两个富商的女儿为妾。”

    他顿了一下，邪魅一笑，“若说其他红颜知己嘛，确实也有不少。不过都是那些女人自己送上门。”

    他看了看乐仙的神色，咳嗽了一声，“若是你肯答应我，我便把她们都休了。还有其他那些女人，我再也不碰她们。”

    乐仙笑着垂眸，“本宫不信，因为你现在就在说谎。”

    慕容俊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殿下觉得我像在说谎？”

    乐仙抿了抿唇，“你说你从北邻回来，你爹为你定的亲事。可是据本宫所知，那前朝兵部尚书的千金，根本就是你自己求娶的，至于你用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最清楚。你之所以大费周折，不只因为她是当年兵部尚书的千金，还因为她的表舅是大将军杜嘉。”慕容俊的笑意加深，拍了拍手，“我就说嘛，关于我的事，殿下一定都知道。”

    乐仙接着说道，“至于你那两个妾室，她们的爹可不是普通的富商，而是你们平州的首富。”

    她斜眼看了看慕容俊，“你还有一个外室，名叫惜君，为人清冷孤傲，她可是平州的花魁，你为了单独见她一面，一掷千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最终俘获美人的芳心。”

    慕容俊微微一怔，“平州离京都甚远，我爹被废除侯位后一直深居简出

    ，我们慕容家自从你父皇登基以来从未涉足朝堂，殿下居然对我的事了如指掌。”

    乐仙猛的一抬眸，缓缓伸出手，指尖滑过慕容俊的脸颊，“长的俊，就是好。若是前朝皇上还在，凭你岳父的势力，你现在一定是慕容家的家主。”

    慕容俊看乐仙的眼神有些变化，“是啊，今非昔比。我岳父跟过世的镇国公宜恩情谊深厚，虽然辞官回了老家，但是仍然被猜忌。慕容家因为这段联姻也受牵连，我父亲失去了侯位，把账算在我头上。”

    “恨他吗？”乐仙轻声道，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慕容俊。

    慕容俊将酒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沉声说了一个字，“恨。”

    乐仙话锋一转，“你想做本宫的人，单靠一张脸，还入不了本宫的眼。”

    慕容俊轻笑，“殿下有何吩咐，俊一定万死不辞。”


第六百五十三章 利用


乐仙在月下漫步，慕容俊陪在身旁，两人从相貌上看，也算十分相配。

    “苍州，岳文肃。”乐仙只说了这五个字。

    慕容俊笑着微微点头，“现在，苍州百姓只知道有岳文肃，不知道有皇上。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选岳文肃过去的，又是谁下令免了苍州十年徭役。岳文肃的声望太高，再加上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婿霍明。日后，只要京都有任何风吹草动，苍州都可以，以正义之名举兵，到时候所有反对皇上的势力都会聚合在一起，后患无穷。”

    乐仙笑了笑，“还有呢？军国大事，有父皇运筹帷幄。”

    慕容俊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没有立太子。三个皇子都是皇后娘娘所出，按历来的礼数，齐王殿下最该被立为太子。可是，齐王优柔寡断，又不善于笼络朝臣，前一段时间和齐王妃和离一事又使他的声威大减。所以，太子的人选便是燕王和魏王。”

    乐仙停下脚步，“说下去。”

    慕容俊抬眸，看了看月色，“燕王殿下和魏王殿下比，自然魏王更有才干，名声也好。只是坊间传言，魏王殿下不受皇后娘娘的疼爱，甚至屡次顶撞皇后娘娘，试问皇上如此深爱皇后，又怎么会立一个对她不孝的孩子为储君。”

    他看了看乐仙的脸色，继续说道，“听闻魏王与五殿下的关系也不睦，自然是希望燕王殿下可以被立为太子。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就算魏王不争，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不会服气，比如岳文肃，他的脾气，是不会拥护燕王的。五殿下是想替燕王早日除掉这个后患。”乐仙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岳文肃确实和罗铭不同。罗铭的忠心，并不妨碍他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可是岳文肃，自以为忠肝义胆，不懂权衡，不辨利弊。”

    慕容俊眨了眨眼，“听说，皇上有意赐婚，岳文肃的女儿就要成为魏王继妃了。到时候，殿下要动岳文肃，怕是魏王不会答应。”

    乐仙哼了一声，“所以才用得着你慕容俊啊。”

    慕容俊挠了挠头，“殿下厉害，我现在怕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乐仙撇了撇嘴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自然来不及，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若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必然要把你除去。”

    慕容俊话锋一转，“我真是羡慕驸马啊，对他，你只有爱。对我，便是利用。”

    乐仙淡淡一笑，“正如你说的，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主动送上门，你自然不会好好珍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本宫也一样。”

    说完，便要赶回纳兰府。

    慕容俊有那么一丝失落，他笑了笑，“原本以为，趁着殿下与驸马吵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得到殿下的喜欢和信任，看来，我是太自信了。”

    乐仙神色一敛，“对付岳文肃，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尽快，本宫对你，没什么耐心。你若办不到，本宫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第六百五十四章 名分


次日一早，楚妍来给乐仙请安。半夏斜眼看了看她，眼里透着不屑。

    丁香微微皱眉，“楚姑娘，我们公主昨晚睡的迟，你来的太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待公主起身，问过公主的意思，再通知你是否可以过来请安。”

    楚妍嘴角噙着笑意，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站立在一旁，“公主没有起身，楚妍定不敢打扰，不如就在这里守候，也是妾身对公主的尊敬。”

    “哪个自称妾身？”

    楚妍一回头，是泽兰。

    半夏轻笑，“泽兰姐姐。”

    楚妍微微颌首。

    泽兰冷哼一声，“公主之前有令，没她的吩咐，旁人不可随意打扰。”

    楚妍笑了笑，“我来，是得到了驸马的同意。”

    半夏和泽兰同时脸色一变，她们看着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人，露出隐隐的嫉妒。

    丁香咳嗽了一声，“楚姑娘，公主今天应该会起的很迟，起来也要先梳洗梳妆。不如，您还是先回池雅阁吧。”

    楚妍淡淡一笑，“好。”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乐仙走了出来，“楚妍。”

    楚妍一怔，随即行礼，“公主殿下。”

    乐仙抿了抿唇，“我们去园子里走走。”

    楚妍点头，“是。”

    两人漫步在园中，看着别致的景色，乐仙缓缓开口，“楚妍，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妍冷冷一笑，“少主，你可还记得小岛上的姐妹？”

    乐仙神色一敛，“本宫之前是郡主，现在是公主，本宫只有瑶华公主一个姐姐。”

    楚妍撇了撇嘴，“是啊，少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即使在小岛上跟姐妹们一起苦练武功，一起被风吹，被雨打。你也还是少主，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来到小岛上体验一番罢了，又怎么会真当我们是姐妹。”

    她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蓝雪和阿梅，还活着吗？”

    乐仙垂眸，“已经死了。”

    楚妍的眼睛泛着泪光，凝望着乐仙，“你居然也能对阿梅这么无情。在小岛上，她与你关系最好。”

    “允乔，还记得你们上岛第一天，本宫的师父韩追怎么说的吗？”乐仙挑眉。

    楚妍深吸一口气，重复着那句话，“将来，我们都要为平南而死。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活下去。”

    乐仙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可是，为什么你要放过我？你不是应该最恨我吗？”楚妍咬了咬唇。

    乐仙怂了怂肩，“因为本宫不想让纳兰康觉得，也不想让你觉得，本宫因为嫉妒对你下手。”

    她看了看楚妍，哑声道，“不过，本宫不用动手，仍然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信吗？”

    楚妍心里一震，她加重了语气，“信，凭五公主的手段，自然能够办到。不过，五公主真的不怕失去纳兰康的心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话锋一转，“如果纳兰康不是你的仇人，如果从没有于景辰的存在，你会喜欢他吗？”

    楚妍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喜欢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乐仙笑了笑，“欣惠只是个孩子，你利用她对付纳兰康，你不是也同样心狠手辣吗？”

    这句话说到楚妍的心里，她有些愧疚，“是啊，如今，我也变成心狠手辣之人了。”

    乐仙抿了抿唇，一把握住楚妍的手腕，沉声道，“记住，别再把我四哥扯进来，否则我定会让你后悔。”

    楚妍看着乐仙眼中的狠厉，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再连累其他人。”

    “楚妍。”纳兰康远远的走了过来。

    乐仙放开楚妍的手腕，斜眼看了看纳兰康，“驸马昨晚休息的可好？”

    纳兰康淡淡一笑，余光看向楚妍。

    乐仙抿了抿唇，“不管是因为什么，楚妍进了府，就该有个名分。总不好让府上的人都叫她楚姑娘吧。”

    纳兰康心中一喜，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乐仙在试探。

    楚妍微微垂眸，“如果不是平妻，楚妍宁肯不要名分。”

    纳兰康一怔，他曾经确实说过要娶楚妍做平妻，但是现在，楚妍在乐仙面前提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乐仙看了看楚妍，又看了看纳兰康，微微一笑，“驸马，怎么样，楚妍的话，你听清楚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突然走过去，拉起乐仙的手，轻声道，“我说过，你是我纳兰康这辈子唯一的妻子，这个，不会改变。”

    或许，这句话是唯一能让乐仙动容的了。

    楚妍神色一变，拜了一下，“那就让府上的人一直叫我楚姑娘吧。楚妍回池雅阁了。”

    纳兰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乐仙没有说话，缓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夜里，郊外。

    一身黑衣的慕容俊冲着一个带面巾的女子大发脾气，“我突然出现，唐乐仙已经怀疑了。你为什么又要联系我？”

    那女子冷哼一声，“西坤，原来你也有怕的人，还是怕一个女人，这不像你啊，你不是说这个世上只要是你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吗？”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以前平南大名鼎鼎的五郡主，自然不是普通的女人。”

    女子呵呵一笑，“这么说，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就是无功而返咯。”

    “我倒是想返，却返不回去了。她已经放下狠话，让我办到她让我办的事，否则我就无法活着离开京都。”慕容俊神色一敛。

    “她让你办什么事？”

    慕容俊微微垂眸，“这个，你无需知道。”

    那女子有些怒意，“西坤，你在平州这么久，一事无成。我提醒你，那边不留无用之人。”

    慕容俊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悲痛，“不用你来提醒我。你以为你是谁？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僵，半晌没有说话。

    慕容俊咬了咬唇，“你小心一点，唐乐仙可是个厉害的女人，她对我在平州的事都了如指掌。”

    女子微微点头，“知道了。”

    说完，便施展轻功离开。

    慕容俊抬眸，看了看今晚的月色，微微勾起唇角，他自言自语道，“唐乐仙，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三生有幸


风和日丽，画舫上，慕容俊吹着笛子，乐仙抚筝。

    慕容俊缓缓转过头，看着乐仙。

    筝音停了，笛音也随之而停。

    乐仙缓缓抬眸，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慕容俊，微微一笑。

    慕容俊走近，轻声道，“殿下笑什么？”

    乐仙撇嘴，“你当初追求你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慕容俊的笑意变淡，握着笛子的手垂了下去，“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乐仙抿了抿唇，“在你眼里，怎么算好姑娘，怎么算坏姑娘呢？”

    慕容俊呵呵一笑，“我虽然是嫡子，但是我母亲不受宠，我爹为了讨好前朝的皇上，主动提出把我送去北邻做人质。我那时年纪还小，在北邻，被人欺负，被人毒打，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慕容俊的眼里闪着泪光。

    乐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又四目相对。

    慕容俊接着说，“我从北邻回来，才得知我的生母早已过世，我爹其他的儿子都排挤我。偶然一次机会，让我认识了当时兵部尚书的千金，为了在慕容家立足，我接近她，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心。我和她刚刚成亲，我爹就宣布我是未来慕容家的家主。”

    乐仙笑了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前朝覆灭，你这个原兵部尚书的女婿，怕是又要被你爹慕容云嫌弃。”

    慕容俊皱了皱眉，“是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夫人。可是她从没有抱怨，一直站在我这边，我纳平州首富的女儿为妾，也是她的意思。”

    慕容俊的话，有真有假，乐仙自然不会全听。

    “这么好的结发之妻，你居然说可以休了她，一心对本宫？”乐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慕容俊轻声嗤笑。

    乐仙垂眸，“本宫倒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俊微微一怔，想去握乐仙的手，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慕容俊撇了撇嘴，“殿下，不如说说你和驸马的事？坊间传闻，驸马曾经出使平南，与殿下一见钟情，姻缘早定。”

    乐仙笑了笑，“一见钟情是真的，不过是本宫钟情于他。”

    慕容俊连忙说道，“殿下是天之骄女，是驸马浅薄，不懂欣赏……”

    慕容俊还没说完，就被乐仙打断，“慕容俊，驸马是本宫的相公，本宫可以说他，你不准。”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心里倒是涌起几分嫉妒。他觉得与纳兰康相比，他并不输给他，论相貌，纳兰康是英俊，可他也不逊色。论家世，他也是“王侯之子”。论武功才学，他也刻苦努力，饱读诗书。

    乐仙撇了撇嘴，“别生气了，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本宫替你梳理一下吧。”

    慕容俊突然笑道，“怎敢劳烦殿下。”

    乐仙拿出梳子，走到他背后，为他梳理头发，“除了驸马，你是第二个，让本宫亲自为他梳理头发的男人。”

    慕容俊抿了抿唇，笑意加深，“在下三生有幸。”

    齐王府，红儿哭闹，乐暄在哄她。“红儿，别这样，她们都是本王的妹妹，你让本王怎么办呢。”

    红儿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是啊，她们是嫡公主，我红儿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妾。就算再得王爷您的宠爱，在几位殿下眼里，也如草芥一般。可是，这是命啊，红儿也不想出身寒微。”

    乐暄叹了一口气，“本王视你如珍宝，你何必在意其他人。”

    红儿哽咽道，“三公主欺人太甚，听闻王爷的原配，前朝红艳公主，就是被她害死的。她就是觉得王爷性情和善，所以才这么对您的女人。若是换成燕王或者魏王……”

    乐暄脸色一变，猛然起身，“够了。”

    红儿吓了一跳，“王爷。”

    乐暄脸色阴沉，“不准再提了。”

    红儿本想趁机邀宠，现在看到乐暄发了脾气，自然不敢再说。

    “是。”她擦了擦眼泪。

    乐暄急步走出房门，一拳打在墙壁上，“你们都看不起本王，是吧？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突然，有人过来禀报，在乐暄耳边说了几句。

    乐暄一怔，“什么？父皇邀请岳文肃来参加寿宴？”

    “是的，旨意上还特意说，让他携女来京都。可能在寿宴上，要为魏王赐婚。”

    乐暄挠了挠头，“岳文肃敢来京都吗？”

    “怕是皇上在试探。如果岳文肃不来，就说明他已生不臣之心。”

    乐暄压低了声音，“若是他来了呢？”

    “那就要看皇上是否起了杀心。”

    乐暄抿了抿唇，“岳文肃一向支持老四，若是他来了，表了忠心，他的女儿也被赐婚，嫁给老四做魏王妃，可怎么办啊？”

    “那就让他来不成。”

    乐暄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半路动手？可是这么做，天下人都会以为动手的是父皇。让本王再考虑看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是。”

    此刻，魏王府，乐天也知道了唐少衡召岳文肃进京都参加寿宴的事。

    “王爷，相爷来了。”

    乐天连忙起身，“快请。”

    两人坐下，饮了一杯茶。乐天摆了摆手，屏退所有人。

    他压低了声音，“罗叔，父皇真的打算杀了岳文肃？”

    罗铭轻呼一口气，微微点头。

    乐天连忙说道，“岳太守对父皇忠心耿耿。”

    罗铭咬了咬唇，“可是还有霍明啊。”

    “那就把霍明从苍州调回，派别人去驻守。”乐天沉声道。

    罗铭眨了眨眼，“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乐天起身，叹了一口气，“岳文肃在苍州治理有方，深受百姓爱戴，父皇想杀他，就不怕民心异动吗？”

    罗铭哼了一声，“自然不会明着杀他，你太不了解你父皇了。”

    乐天一怔，“不会，又是五妹的主意吧？还以为她嫁了人，野心已经收敛了。”

    罗铭笑了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乐天缓缓闭上眼，想起自己在苍州的时候，和明娴本想隐居，是岳文肃上门跪求，劝他大局为重，他才回了京都，接受王爵。

    他仔细琢磨，会不会是他跟岳文肃走的太近，才让有心人挑拨，给岳文肃招来了杀身之祸。

    (


第六百五十六章 书房密谈


苍州，院子里，岳秋仪荡着秋千，只是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担心自己父亲会有事，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渴望见到乐天，她甚至希望，真能在寿宴上，得到赐婚。

    “妹。”

    岳秋鸾笑着走过来。

    秋仪嘟嘴，“姐夫呢？还跟爹在书房里啊。谈什么，谈这么久。”

    岳秋鸾脸色一变，低声道，“秋仪，你可知道，祸从口出。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嫁给了魏王，做了魏王妃。你随意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秋仪一愣，随即垂下头，“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说话的。”

    秋鸾缓了缓语气，“这次，你若去京都，一定要小心说话。尤其是见皇后和五公主的时候。”

    秋仪点头，她微微皱眉，脱口而出，“既然姐姐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为什么非要嫁给霍将军不可。”

    这句话让秋鸾一怔，她咬了咬唇，“你是在怪姐姐？”

    秋仪摇了摇头，“我们是一家人。只是，姐夫的心思，姐姐都知道吗？”

    秋鸾不自觉抬高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怀疑你姐夫有不臣之心？”

    秋仪深吸一口气，“既然姐夫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何有人提议让姐夫主动请命调回京都，他却严词拒绝。如果他肯主动放弃兵权，那么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秋鸾呼吸加重，“你姐夫光明磊落，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他是舍不得苍州的百姓，舍不得这里的将士。”

    秋仪叹了一口气，“这些话，要皇上相信才好。”秋鸾抿了抿唇，轻轻推了她一下，笑道，“这还没做魏王妃呢，就开始替你夫家考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秋鸾连忙转了别的话头，两姐妹聊了一些家常，没有再提去京都的事。

    书房里，岳文肃缓缓闭上眼。

    霍明神色严肃，“岳父，还是那句话，不可去京都。您真的不怕成为第二个静温侯吗？想当年，静温侯于映就是被借以寿宴之名，召回京都，软禁起来的。”

    岳文肃哈哈大笑，“所有人都这么想，老夫才一定要去。”

    他顿了一下，“若是老夫不去，才做实了老夫有静温侯的不臣之心。”

    霍明加重了语气，“岳父真的不怕一去不返吗？”

    他压低了声音，“就算你可以一死表忠心，那秋仪呢？您不在了，她还能活吗？皇上一向心狠，不只是你们，怕是一开头，整个杀戮就不会停下。”

    岳文肃神色一敛，他看了看霍明，“如果不去，怕是我们死的更快。”

    霍明深吸一口气，“不一定，如今朝廷跟北邻的关系越来越僵，早晚一战。皇上想处置我们，也要考虑一下大局。若是苍州哗变，北邻便会趁机攻打，皇上不会想不到。”

    岳文肃垂眸，“所以这次，皇上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既然很可能是试探，老夫便一定要去了。”

    霍明犹豫了一下，“若是试探，您表了忠心，怕是皇上下一步便是安抚了。让您带着秋仪一起去，意思很明显了。我们家，要出一个魏王妃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画舫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此时，岳文肃的心腹吴熊过来禀报，他在岳文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岳文肃听后脸色微变，他摆了摆手，吴熊退了出去。

    霍明一怔，“岳父大人，怎么了？”

    岳文肃邹了邹眉，压低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万箭穿心


乐仙咪了咪眼，“你的挚爱惜君，你不担心她吗？你来京都的时候，怎么没把她带在身边？”

    慕容俊靠近，“殿下，不会是心生醋意了吧？”

    乐仙没有说话。

    慕容俊垂眸，“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就算曾经为她一掷千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乐仙哼了一声，“是啊，海誓山盟不过是随口说说。”

    她斜眼看了看慕容俊，“你的发妻死了，你的悲伤也不过转瞬即逝。把权势富贵放心中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又会有多深呢。”

    慕容俊笑了笑，“那殿下呢？驸马呢？殿下也是喜欢权势之人，驸马亦是。”

    乐仙抿了抿唇，“除了驸马，本宫没爱过其他男人。至于驸马，他爱谁，对谁的感情最深，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容俊微微抬眸，“只是到现在，殿下只爱驸马一个男人，至于将来是否会爱上其他人，谁都说不准。”

    乐仙笑了笑，“只是到现在，你心里只有权势，至于将来，是否会为了心爱之人肯付出一切，也未可知。”

    慕容俊呵呵一笑，“今晚，与殿下不醉不归。”

    两人一起饮酒，饮到深夜。

    “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这么称呼殿下吗？”慕容俊挑眉。

    乐仙轻呼一口气，“可以。”

    慕容俊十分开心，又接连饮了两杯。

    乐仙突然起身，“你可以留在船上，好好休息，本宫要走了。”

    慕容俊有一丝失落，“都这么晚了，不能不回去吗？我们只是饮酒而已。”

    他顿了一下，“我们饮酒到天亮。”

    “不能。”乐仙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慕容俊望着刚刚乐仙杯中的残酒，久久没有动。突然，他将那酒杯拿过来，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他又将仍在地上的信拿了过来，仔细读了一遍，慕容云分明是在为他大哥慕容荻遮掩，如果不是乐仙，怕是这封信早就落在慕容荻手里，他连自己妻子的死讯都无从得知。

    “慕容荻，慕容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夫人，对不起。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纳兰府，乐仙的住处，纳兰康大发脾气，“公主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半夏垂下头，“公主没有告诉我们，想来今晚会回来的。”

    丁香轻呼一口气，低声道，“驸马是担心公主吗？公主武功高强，又有众多随从保护，不会有事的。”

    纳兰康其实不是担心乐仙的安全，他今晚本来是想过来跟乐仙缓和关系的，可是发现她不在，他便一直等，可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回来，再加上之前跟乐仙吵架的事，他难免心烦。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人禀报，“公主回来了。”

    纳兰康一怔。

    乐仙一身水粉色长裙，秀发挽在一侧，蝴蝶翡翠的耳饰，俨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纳兰康靠近，闻到乐仙身上的酒味，知道她刚刚饮了酒。

    乐仙神色一敛，“丁香，让人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是。”

    纳兰康见乐仙不理他，有些不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乐仙哼了一声，“不是回来了吗？”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又像是没有回答。

    纳兰康想走，只是走了两步又返回，他觉得楚妍的事确实对不起乐仙。于是便坐在那里，等着她。

    过了一段时间，秀发披散的乐仙走了出来，她看了看纳兰康，缓步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

    “还生气吗？对不起。”纳兰康垂眸道。

    乐仙笑了笑，“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纳兰康微微一怔，“什么？”

    乐仙轻呼一口气，“当初劝小铃铛的，现在劝不了自己。”

    纳兰康脸色微沉，突然，他起身，去铜镜前取了一把梳子，走到乐仙身后，为她梳理秀发。

    “楚妍的事，皇上知道吗？”

    乐仙怂了怂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暂时是纳兰府内宅之事，父皇还不想管，也相信本宫会处理好。”

    乐仙用的是“暂时”两个字，纳兰康的手停顿了一下。

    乐仙微微皱眉，“你今晚来这里，等本宫这么久，还为本宫梳头，就是为了楚妍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不是。”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要休息了，你回池雅阁吧。”

    纳兰康突然抱住她，居然流下泪来，“如果我从来都只遇到你，从来都不认识楚妍，该有多好？有多少次，我想忘了楚妍，甚至想杀了她。但是，我做不到。她的一颦一笑，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当我看到她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也明白她是来复仇的，我甚至想成全她，让她杀了我。”

    乐仙的泪也滑了下来，她亲耳听到自己深爱的男人在诉说他有多么深爱另一个女人，这一刻，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他狠狠推开纳兰康，走了出去。

    “乐仙，乐仙。”纳兰康在后面喊她的名字，但是乐仙没有理他，一路施展轻功，向画舫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慕容俊并没有离开画舫，他斜靠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乐仙的酒杯。

    乐仙的出现，让他心中大喜。

    他几步上前，想与乐仙相拥，却被乐仙推开。

    “本宫回来，是想听你吹笛子。”

    乐仙的这句话让慕容俊的表情瞬间僵住，慕容俊缓缓拿出笛子，吹了起来。

    笛声悲怨，仿佛映照了两人今晚的心情。

    今晚，慕容俊失去了发妻。

    今晚，唐乐仙失去了纳兰康。

    乐仙脸上挂着泪痕，哈哈大笑，“唐乐仙，大梦初醒啊。他爱的是别人，他永远不会爱你，无论你做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爱你，你死心吧。”

    慕容俊的笛声没有停止，他看着眼前的乐仙，皱了皱眉。

    纳兰康四处寻找乐仙，青黛和泽兰却突然出现拦住他。告诉他，乐仙今晚不想回府，让他不要打扰她。

    纳兰康脸色阴沉，他暗恼自己的愚蠢，他本想让乐仙理解他，却不曾想彻底激怒了乐仙，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僵。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府，你们退下吧。”纳兰康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六百五十九章 妇人


岳文肃带着女儿秋仪启程去京都，走的时候，众多百姓过来送他。

    人群中有人喊道，“大人，一定要平安回来。”

    周围人都附和道，“是啊，大人，我们离不开您啊。您是青天大老爷，我们苍州的福星。”

    岳文肃和蔼一笑，“快回去吧，别送了，老夫会回来的，老夫也舍不得你们啊。”

    岳潇潇急步而来，走到岳文肃身边，神色复杂，“爹，孩儿跟您一起去吧。”

    岳文肃轻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不可，老夫走了，你也走了，万一……”

    他后半句没说，缓了缓神色，拍了拍岳潇潇的肩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离开苍州。”

    岳潇潇皱了皱眉，“爹……”

    秋仪走了过来，“大哥，你和爹在说什么？再不走，怕是不能在皇上寿宴的时候赶到京都了。”

    岳潇潇扯出笑容，“是啊，你这个皇上未来的儿媳，还要在寿宴上露脸呢。”

    岳秋仪嘟嘴，“就知道取笑我，你这么说，我若是当不成魏王妃，岂不是不好意思回苍州了。”

    “父亲，妹妹，一路平安，就此拜别。”

    话音一落，岳潇潇立马转身回去了。

    岳文肃和岳秋仪上了车辇。

    就在他们快要驶出苍州的时候，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路中间。

    幸亏马夫及时发现，勒住缰绳。

    岳秋仪一怔，“什么事啊？”

    “回小姐，有个疯妇拦住我们去路。等奴才们把她赶走。”

    岳文肃咳嗽了两声，高声说道，“不可伤害无辜。”

    “是，老爷。”

    就在下人欲赶走那疯妇的时候，她突然大哭，“你们是不是要去京都？带我走，带我走啊，我求求你们了，我要去见我相公，他说过，会来苍州接我的，他说过的。”

    见这妇人语无伦次，下人也只当她疯病犯了，可是岳文肃吩咐不可伤害她，他们也不敢用蛮力。

    他们劝她离开，可是那妇人哭的越来越厉害，她心底里似乎有万重委屈。

    岳秋仪下了车辇，她看了看那妇人，虽然蓬头垢面，但是能看出，她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年纪轻轻，就得了疯病，真是可怜。”

    岳秋仪低声说了一句，缓步靠近她。

    那妇人抬眸看了一眼，风一吹，她的头发更乱。

    突然，她跪在地上，给秋仪磕头，“大夫人，丹儿不敢了。求求您，不要再为难丹儿了。”

    秋仪一怔，微微笑了笑，“你叫丹儿？好好听的名字。”

    这已经疯了的妇人正是包三夫妇的养女，她情迷柳云飞，甘心被他利用，后来为了他嫁给蒋一州为妾。

    苍州之变时，她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却受尽苦难和屈辱。她盼着蒋一州来救她，可是蒋一州早就把她抛之脑后。

    再后来，丹儿疯了，可是她还是盼着蒋一州能将她带回，让她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秋仪叹了一口气，“你没事吧？你的家人呢？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居然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你这样横冲直撞，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


第六百六十章 带她一起走


丹儿突然握住秋仪的手腕，用尽全力，生怕秋仪挣脱。

    “疯妇，快放手。弄伤了我们家小姐，你有几条命。”

    秋仪刚开始一惊，但是随即，她觉得丹儿并无意伤害她。

    下人们冲着丹儿拳打脚踢，可是无论怎样，丹儿就是不放手。并且，越握越紧，仿佛秋仪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耽搁太久，岳文肃也下了车辇。当他看到自己手下这么对丹儿的时候，脱口而出，“住手。”

    “老爷，是这疯妇冒犯小姐。”

    秋仪轻呼一口气，“爹，这女子看起来十分可怜，我们若是不救她，把她留在这里，万一又有马车经过，会伤到她的。”

    岳文肃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们带走她，她的家人找不到，怎么办。”

    岳秋仪笑了笑，“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看有没有人过来找她，就行了。”

    岳文肃压低了声音，“我们这次去京都，不可节外生枝。带上她，多有不便。不如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她，帮她找到家人，送她回家，岂不是更稳妥。”

    此时，丹儿拼命的摇头，“丹儿没有家人，没有，他们都死了，他们死的好惨，爹，娘，都是丹儿的错，是丹儿害了你们啊。”

    岳秋仪皱了皱眉，“爹，你看看她。如果没有猜错，她的家人一定死在苍州那次浩劫。”

    岳文肃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带上她吧。”

    岳秋仪高兴的点头。

    他们没走多远，就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秋仪吩咐，让人准备热水，给丹儿好好梳洗一下。她还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给她。

    当丹儿整洁干净的出现在她眼前时，秋仪十分诧异，刚刚蓬头垢面的疯妇，原来是个十分俏丽的年轻姑娘。只是她的眼神涣散，怯生生的，让人忍不住唏嘘。这么美的姑娘竟然有疯病。

    秋仪抿了抿唇，她能想象，当初苍州之变时，丹儿经历了什么。

    还没等秋仪说话，丹儿又握住她的手腕，重复道，“去京都，找相公。”

    秋仪这次推开了她，“丹儿，你清醒些，你不是说，你家人都不在了吗？”

    丹儿的脸突然变得扭曲，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蒋一州的模样。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我是你的丈夫，你只能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你放心，等一切结束，我会派人来苍州接你的。”

    丹儿突然头痛不已，“骗子，骗子，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岳秋仪连忙说道，“别想了，丹儿，别想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丹儿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接着就到处找吃的，她变成疯妇，沦为乞丐，有的时候碰到好心人，会给她一些吃的，有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东西吃。

    秋仪看到丹儿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更加心生怜悯。

    “等到了京都，我就让人找个医术高超的郎中，好好为你看看。等你的病好了，再帮你找户好人家。”秋仪自顾自的说着。

    秋仪的丫鬟走了上前，“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为情所困


齐王府，红儿想让乐暄带她去参加皇上的寿宴，她觉得自己现在是皇上长子唯一的女人，有这个资格陪乐暄出席。

    乐暄当然知道她这个想法异想天开，路小妹一向不喜欢召见外人，别说是她，就连乐霖的正妃恐怕都无法出席。

    “红儿，我母后脾气不好，若是见了面，你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你不怕吗？”乐暄挑眉。

    红儿一怔，“王爷放心，红儿会讨皇后娘娘欢心的。”

    乐暄压低了声音，“我母后只有两个女儿，上次，你把她们俩都得罪了，让我母后怎么喜欢你。”

    红儿嘟嘴，“上次，可是瑶华公主欺人太甚，她当众辱骂我，还泼我酒，王爷，你没看到吗？”

    乐暄脸色一沉，“她毕竟是公主。我三妹的脾气比在平南的时候已经收敛很多。”

    红儿诧异，“就这，还收敛？”

    乐暄哼了一声，“如果依她在平南时的脾气，你上次敢顶嘴，她早就让人将你杖毙了。”

    红儿吓得身体一抖。

    乐暄笑了笑，“别怕，有本王在。本王会护着你的。”

    红儿叹了一口气，“妾身本以为跟了王爷，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呢。”

    乐暄轻呼一口气，“对不起。”

    红儿连忙摇头，“是红儿不对，红儿不该让王爷为难。不如，王爷找个机会，红儿给两位公主道歉。”

    乐暄笑了笑，“这才乖。”

    纳兰府，乐仙一直没回来，不只纳兰康忧心，其他人也恐惧起来。她们怕的是，乐仙翻脸不认人，将纳兰府所有人一起治了罪。

    同时，翠霜有身孕的事，也让其他女人嫉妒，尤其是顾爽。

    自从纳兰康从天牢出来后，就再也没去过她的住处。顾爽想起自己刚进纳兰府的时候，风光一时，不禁悲从中来。

    那个时候，她还是侍郎千金，纳兰康对她宠爱有加，还为了她冷落孟茹。

    后来，她有了身孕，她以为生下孩子后，就能成为纳兰康的正室。

    可是，她太天真了。她偷听到纳兰康跟纳兰羽说，不希望她先生下长子，因为他正室的位置，还要留给对纳兰家更有用的女子。

    顾爽不敢相信，纳兰康表面上对她那么好，心中却另有打算。而她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隐忍不发。她也学会了虚情假意，但是那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顾爽心中的怨气，在贺敏儿平安生下孩子后，已经转化为愤恨。

    她恨纳兰府里所有的人，甚至恨自己的家族，如果不是顾家要跟纳兰家联姻，选中了她这个庶出之女，那么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的孤独，又有谁怜悯呢，爹娘也只会怪她，况且，顾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房间里，顾爽冷笑，自言自语道，“顾爽啊，你看你，连个绣娘都比不上。当然了，人家可以生养，你是不能了。”

    她望着铜镜，知道每过一天，她都在慢慢老去。

    她没有娘家支持，没有夫君宠爱，没有儿女指望。等再过几年，她连姣好的容貌都会不在了。

    想到这里，顾爽忍不住落泪。

    “顾姐姐。”

    是尤盼儿的声音。

    顾爽擦干眼泪，咳嗽了两声。

    尤盼儿倒是春风满面，带着她随时保持的笑意。

    “顾姐姐脸色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顾爽轻呼一口气，“夜里总惊醒。”

    “可千万别总在夜里出去赏月了，风大，小心着凉。”尤盼儿关心道。

    顾爽笑了笑，“现在，也就只有你还关心我是否会着凉。”

    尤盼儿抿了抿唇，“无论怎么样，日子都要好好过。顾姐姐，就算没有人爱你，你也要学会爱自己。”

    顾爽神色一敛，点了点头，“是啊，要爱自己。”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谢谢你，盼儿。”

    顾爽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那个楚姑娘，是不是从前公子的外室，现在公子居然为了她顶撞公主。真的想不到，公子也有挚爱之人。”

    尤盼儿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一物降一物嘛。五公主杀伐果决，还不是为情所困。”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顾姐姐，你说这翠霜有了身孕，住在池雅阁，公子也放心？”

    顾爽微微一怔，撇了撇嘴，“翠霜有孕，公子怕公主不悦，干脆心疼的人，都安排在一起。却不想，这么做，就是惹怒公主。”

    “谁说不是？公子怕是不会理解女人的心。况且，那个楚姑娘听说跟纳兰家有仇。公子不怕她对翠霜下手吗？”尤盼儿挑眉。

    顾爽哼了一声，“我倒是想看看，亲生骨肉，和心爱的女人，到底在公子心中，孰轻孰重。”

    尤盼儿微微皱眉，“怕是要再加上一样，权势富贵。公主这些天都没回府，这次，怕是真的伤心了。不知道，公子如何取舍。”

    顾爽哈哈大笑，“我猜，公子一定会选择荣华富贵。”

    尤盼儿摇了摇头，“不一定，以前的公子会。但是，他从天牢里出来后，就有点不一样了。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是富贵荣华也看淡了。”

    顾爽重复道，“看淡了？”

    她深吸一口气，“公主心中有他，他才是纳兰府的主子，公主不想跟他翻脸，楚姑娘才能平安的住在池雅阁。可若是有一天，公主把情爱看淡了，死的就不只是公子一人了。”

    尤盼儿觉得顾爽说的有道理，“是啊，人活下去最重要。再说，我看那楚妍，对公子只有憎恨，公子就算肯为了她死，人家还不知道稀罕不稀罕呢。”

    顾爽咬了咬唇，沉声道，“那个楚妍，是个祸害。”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翠霜的声音，“顾姐姐，我和楚姐姐来看你了。”

    尤盼儿一怔，“是她们。”

    翠霜拉着楚妍走了进来。“盼儿姐姐也在。”

    楚妍微微颌首，“顾姐姐，盼儿妹妹。”

    顾爽起身，微微一笑，“楚姑娘客气了，该是我们去池雅阁看你才对。”

    楚妍抿了抿唇，“楚妍刚到纳兰府，不懂礼数，还请顾姐姐和盼儿妹妹谅解。”

    尤盼儿撇了撇嘴，“我们倒无所谓。”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六十二章 姐妹


翠霜深吸一口气，“我们来这儿，就是想商量一下，公主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一定是在生相公的气，我们做点什么，能让公主消气，让他们俩和好。”

    尤盼儿脱口而出，“公主不是生气，是失望。她要的是相公的爱，是最爱。可是相公的心里，最爱的可不是公主啊。”

    说着，她瞥了楚妍一眼。楚妍神态自若，仿佛没有听到尤盼儿的话。

    顾爽咳嗽了一声，“翠霜，如果你们今天过来，是姐妹们闲聊，我这儿很欢迎，但是，公主殿下的事，哪个敢做主。”

    翠霜一愣，楚妍微微一笑。

    尤盼儿也附和道，“是啊，殿下心思缜密，暂时不想回来也是有所打算。我们再做点什么，就显得突兀了。若是惹恼殿下，适得其反。”

    翠霜咬了咬唇，“可是……”

    顾爽微微皱眉，垂眸冷声道，“公主免去我们的请安，又很少召见我们。我们总该明白自己的位置，不可僭越，才是最重要的。”

    楚妍点头，“顾姐姐言之有理，其实楚妍也从未有僭越之心。”

    尤盼儿撇了撇嘴，“大小姐呢？”

    楚妍微微一怔，随即恢复神色，“大小姐的事，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这当中，也事关贺家，恕楚妍暂时不能言明。”

    顾爽给尤盼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公主她们得罪不起，而眼前的楚妍是纳兰康的心上人，她们同样得罪不起。

    翠霜深吸一口气，“你们放心，大小姐很好。楚姐姐是好人，不会伤害她的。”

    尤盼儿神色复杂，她看了看翠霜，“如今，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现在有了身孕，可要好好的，自己的孩子最重要。明白吗？”

    翠霜一怔，随即笑了笑，“谢谢你，盼儿姐，我会小心的。”

    提到孩子，又戳到顾爽的隐痛，她咳嗽了一声，“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各位，不送了。”

    见顾爽下了逐客令，楚妍带着淡淡的笑意起身，“霜妹，走吧。”

    翠霜有些失落，“顾姐姐，你保重身体。盼儿姐，我和楚姐姐回去了。你有空常来池雅阁。”

    尤盼儿点了点头。

    望着翠霜离去的背影，顾爽明显露出不悦的神情。

    顾爽觉得自己无论家世还是才能，都是翠霜不能比的，甚至她觉得眼前的翠霜就是一个蠢笨的丫头。可是她有了身孕，有即将出世的孩子，而她永远也不会有。

    尤盼儿也缓缓起身，“顾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顾爽嗯了一声。

    等她们都走后，顾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手紧紧握成拳，她的眼神变得沉郁而冷厉，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回到池雅阁，翠霜跟楚妍讲自己在绣庄时的事。她还说，要为楚妍绣一件衣裳。

    “为何对我这么好？”楚妍笑道。

    翠霜一边绣着绣品，一边脱口而出，“因为你像我姐姐。”

    楚妍一愣，“你有姐姐？你不是孤儿吗？”

    翠霜突然“啊”了一声，手不小心被扎了一下，流了几滴血。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六十三章 再现争执


魏王府，乐仙哄着昱风玩耍。

    昱风很喜欢这个姑母，居然还说姑母和姑父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妹妹。

    乐仙笑道，“好，到时候，让你们俩天天在一起玩儿。”

    此刻，有下人过来，“公主，我们王爷请您过去。”

    乐仙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昱风，姑母去见你父王，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跟玉婉姑姑玩儿。”

    昱风拉着乐仙的衣襟，“不嘛，风儿也要一起，姑母抱。”

    昱风张开双臂，乐仙见状只好将他抱起。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乐仙喜欢吃的果品。

    乐仙怀中的昱风先开口，“父王，昱风不让姑母走。”

    乐天笑了笑，“她有正事，别总缠着你姑母。”

    乐仙听到“正事”两个字，眸光一闪，抿了抿唇。

    乐天摆了摆手，让下人将昱风抱了下去。

    昱风看了看乐仙，不敢违逆自己父亲的意思，只好跟下人走了。

    乐仙微微皱眉，“四哥，别对昱风那么严厉，他还小。”

    乐天脱口而出，“孩子需要从小管教，才会成才。否则，像燕王一样吗？”

    乐仙有些怒意，加重了语气，“燕王是我们的二哥。”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二哥是有福之人，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伴他左右，每天过的舒服惬意，若是四哥口中的成才要忍受孤独和苦难，那么反倒不如不成才的好。”

    乐天咬了咬唇，“乐仙，你还不知错？”

    乐仙一怔，微微抬眸。

    乐天深吸一口气，“母后本是善良之人，是你一直在她身旁，把那些残酷之事说的轻描淡写，巧言诡辩。”

    乐仙笑了笑，挑眉道，“赐死白艳公主吗？”

    乐天脸色一沉，“她何其无辜？被自己亲哥哥远嫁，她身不由己。两国交战，她却先被处死。”

    乐仙摆了摆衣袖，“于公，赐死白艳公主确实是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心软。不赐死她，前线的将士如何坚定决心，奋勇拼杀。若是战败，又有多少平南百姓会流离失所，牺牲她一个人的命，不值得吗？”

    乐仙顿了一下，接着说，“于私，白艳公主不守闺礼，为了不远嫁平南，与美琳郡主勾结，设计纳兰玉龙，并委身于他。她配做平南王的儿媳吗？”

    乐天哼了一声，“都说你是巧言诡辩。你和父皇偏好杀戮，却将此说的大义凛然。还鼓动母后，站在你们这边。”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色，“母后说，四哥和舅舅的性情最像。一生只为一个义字。舅舅为了义，娶了第一个舅母，却也因为义害死了她。为了一个义字，舅舅亲手杀了大表哥，也是为了一个义字，舅舅让二表哥娶了被大表哥抛弃的女人。”

    乐仙走近，眨了眨眼，“四哥，你若不是困于同样的这个字，现在抱着昱风的就是四嫂。是你，是你害的昱风一出世就没有母亲，你本该给他更多的关爱，可是，你现在却想把他变成第二个你。”

    乐天脸色沉郁，明娴之死是他心底的隐痛，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心拧作一团。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六十四章 珠饰


乐天怒道，“当年苍州之变，杀戮满天，百姓哀鸿遍野，你是始作俑者之一，真的没有一丝愧疚？”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你现在还妄图陷害忠良？”

    乐仙神色一敛，微微垂眸，“是否忠良，不是只有四哥说了算。”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岳某行事做人一向光明磊落，对皇上忠心耿耿，五公主若想让岳某死，不用半路追杀，直接让皇上下旨赐死岳某即可，岳某绝无怨言。”

    乐仙微微一怔，突然淡淡一笑，“岳太守何时到的京都。父皇若知道你及时赶在明天的寿宴之前到达，一定很高兴。”

    岳文肃躬身一拜，“臣参见五公主。”

    乐仙挑眉，“本宫不明白太守刚刚的话是何意。怎么，你进京途中被人刺杀吗？为什么会认定是本宫所为？”

    岳文肃脸色微沉。

    乐天皱了皱眉，“是本王派人暗中保护，那些刺客才没有得逞，岳太守父女才能安然无恙。”

    “然后呢？四哥怀疑是宁宁，还是笃定是宁宁？”乐仙撇了撇嘴。

    乐天打开手掌，里面是一粒珠子，“这颗珠子，五妹不会不认得吧？”

    乐仙眸光一动，“宁宁有一手串，这粒珠子像是那手串上的，可是前不久，这粒珠子不慎遗失，那手串也没有再戴过。”

    乐天哼了一声，“这么巧？”

    乐仙一怔，抬眸看了看岳文肃，“这粒珠子，怎么了？”

    岳文肃绷紧嘴角，“这粒珠子，就是逃走的刺客首领无意中掉落的。”

    乐仙抿了抿唇，“你们怀疑那刺客首领与本宫有关，那珠子便是信物？”

    乐天轻呼一口气，“那手串是五妹的心爱之物，本王常看到你戴在手上，像你这么谨慎的人，会遗失贴身之物，本王还真的有些不信。”

    乐仙淡淡一笑，“你既然笃定刺客是本宫派去的，为什么不把岳太守带到父皇面前，哦不，是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证本宫？这不才是四哥的一贯风格吗？”

    乐天脸色一变，加重了语气，“本王是在给你机会。乐仙，你还不迷途知返？”

    乐仙缓步向岳文肃走去，神色有些复杂，“太守，你不信本宫，本宫也没办法。但是希望你知道，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层层剥开，才是真相。”

    岳文肃一怔，他没想到乐仙会这么说。

    “四哥，跟昱风说，本宫有事，先回去了，改天再陪他玩儿。”

    乐仙怂了怂肩，随即款步离去。

    岳文肃突然向乐天恭敬一拜，“王爷，这次若不是您，岳某与女儿便命丧黄泉了。谢王爷救命之恩，只是五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这件事，就算了吧，不要因为岳某致使王爷兄妹不睦。”

    乐天摇了摇头，“岳大人，记得当年也是您派人护送本王和王妃回京都。只是这次，本王已经传了口信给你，让你不要来京都，你为何还是来了。”

    岳文肃神色一敛，竟然跪了下来，乐天见状赶紧去扶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已经下旨让老臣来京都贺寿，老臣不能抗旨，更不能欺君。”

    乐天深吸一口气，“罢了，一切都是天意。好在，本王早有准备。”

    “王爷。”岳秋仪急步走来，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乐天只是淡淡回应道，“秋仪姑娘。”

    岳秋仪瞬间有些尴尬，她看了看父亲，“爹爹。”

    岳文肃咳嗽了一声，“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岳秋仪连忙拜了一下，“小女参见王爷。”

    “秋仪姑娘不必多礼。”

    岳秋仪看着乐天，想起儿时在平南的日子。她进宫的时候被乐霖和乐诗欺负，乐天见到，竟出手打了乐霖。

    “唐乐天，你敢打我？”乐霖高声道。

    乐诗连忙喊道，“快去禀报母后，老四又犯浑了。”

    路小妹见乐霖挨了打，心里一疼，“到底怎么回事？乐天，乐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打他呢？”

    还没等乐天和秋仪解释，乐诗就跑过去，拉着路小妹的衣襟哭道，“母后，是因为岳家的秋仪。我和二哥不过是跟她玩闹，老四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二哥，二哥被打的鼻子都流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母后，儿臣听说，有人被打了鼻子，以后时常会流血的。若是二哥也那样，该怎么办啊。”

    路小妹看了看乐霖被打伤的鼻子，越发心疼，眼眶里溢出泪水来。“让母后看看。”

    跪在地上的秋仪吓得身体一抖，“王后娘娘，不是四王子的错，是二王子……”

    此刻，秋仪的母亲连忙打断秋仪的话，“是臣妇的错，是臣妇没有看好女儿，让她冲撞了二王子和三郡主……”

    路小妹厉声道，“够了。”

    秋仪的母亲不敢再说什么，只拉着秋仪磕头谢罪。

    “御医呢？”路小妹高声道。

    乐霖连忙说道，“儿臣没事，母后。儿臣真的没事，母后不必担心。”

    这个时候，乐仙也急忙跑过来，“听说二哥被打了，受了伤，到底要不要紧？”

    乐诗指了指乐天，“都是他，他居然敢动手打二哥。自从他回来，每个人都不开心。”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乐天。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冷冷的看着乐霖和乐诗。

    路小妹厉声道，“四王子，殴打王兄，罚跪。”

    她顿了一下，瞥了岳秋仪一眼，“岳夫人速带岳秋仪回府，无召不得入宫。”

    “是，娘娘。”

    秋仪出了宫，回府的路上大哭。她觉得是自己害乐天罚跪。

    秋仪母亲拍了拍她的头，“小祖宗，以后可别再进宫了，娘快吓出病来了。”

    秋仪握着母亲的手，“娘，四王子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四王子毕竟是王后娘娘的亲生儿子，他不会有事的。”

    秋仪皱眉，“今天，明明是二王子和三郡主仗势欺人，欺负我。四王子是替我不平，才动手的。娘为什么不让我向王后娘娘解释？”

    秋仪母亲将她揽入怀中，“傻孩子，就算都是亲生骨肉，也有偏心之分。二王子和四王子，一个是在王后膝下长大的，一个不是。你觉得，王后更心疼谁。”


第六百六十五章 惩罚


乐仙款步上了画舫，屏退了所有人。

    没过多久，慕容俊走了进来，他微微一拜，没有说话。

    乐仙微微抬眸，突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慕容俊微微一怔。

    “那粒珠子是怎么回事？”乐仙挑眉。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深情的望着乐仙，轻声道，“那粒珠子，是殿下掉落在画舫上的，我偷偷把它收起来，放在怀里。每当想殿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乐仙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慕容俊轻轻拉了拉乐仙的衣袖，“殿下吩咐的事，我一定要办到。我怕手下办事不力，于是决定亲自过去。马上要得手的时候，突然有大批暗卫赶到，我差点被他们抓到，逃走的时候不慎将怀里的那粒珠子遗落。”

    乐仙抿了抿唇，“失败就失败了，以后还有机会。可是那粒珠子，暴露了出来，本宫便有点麻烦。”

    慕容俊连忙说道，“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不需要。”

    慕容俊眉头紧皱，“对不起，殿下。”

    乐仙缓缓抬眸，目光扫过慕容俊的脸颊，轻声道，“你真的喜欢本宫？”

    慕容俊点头，“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

    “有多喜欢？”乐仙加重了语气。

    慕容俊笑意加深，“在我眼里，殿下是娇阳，其他的女人都没了颜色。我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包括付出我的命。”

    乐仙笑了笑，从袖口里拿出一支金钗，扔到了地上。

    慕容俊见到那支金钗，瞬间变了脸色。他当然认得，这支金钗是他送给宠妾惜君的定情信物。

    惜君曾经说过，钗在人在，钗毁人亡。

    慕容俊强自镇定，压制住内心的悲伤，他尽力扯出一丝笑容，“殿下何必跟一个青楼女子计较，她的命如草芥，殿下处置她都是在抬举她。”

    乐仙面色平静，“珠子的事，本宫便不再追究，是你的惜君替你死了。若是再有下次，没有人还能替你。”

    慕容俊垂眸，“不会有下次了，如果有，我会自行了断，不劳殿下动手。”

    乐仙笑了笑，“好。”

    夜里，郊外同样的地方，黑衣女人等着慕容俊。

    看到慕容俊失魂落魄的前来，黑衣女人一怔，“你怎么了，西坤哥？”

    慕容俊神色黯然的拿出那支金钗，“惜君，死了。她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黑衣女人突然笑道，“这么说，她喜欢上你了？女人嫉妒，是爱的表现。”

    慕容俊冷哼一声，“她杀惜君，是为了惩罚我。”

    黑衣女子一惊，“是这样？”

    慕容俊冷笑，“都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我现在是真的见识到了。”

    “她没有怀疑你吧？”黑衣女子加重了呼吸。

    慕容俊神色一敛，“珠子的事，应该有疑心吧。”

    “那寿宴的事，还按计划进行吗？”

    慕容俊摇了摇头，“算了吧。”

    黑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我们隐忍这么多年，到底何时能结束。”

    慕容俊淡淡一笑，“快了吧。”

    黑衣女子说的是“结束”，在慕容俊看来，结束分两种，一种是成功，另一种是失败。无论结果如何，都可称之为“结束”。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妹妹，你注意安全，唐乐仙若是发现了你，不会对你手软的，你千万不要像穆绵一样。”

    黑衣女子哽咽道，“穆绵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自尽的。她的仇，我一定要报。”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他沉稳大度的结发妻子死了，现在与他两情相悦的红颜挚爱也死了。

    “唐乐仙，你杀了我的挚爱，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慕容俊绷紧嘴角。

    黑衣女子连忙喝止道，“不要伤害纳兰康。”

    慕容俊呵呵一笑，“怎么，你真对纳兰康动了心，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黑衣女子咳嗽了两声，“西坤，我是为你好。你知道纳兰康是她的挚爱，也知道她心狠手辣，就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你走吧。”

    黑衣女子随即转身离去。

    慕容俊突然放声大哭，他的手紧紧握着那支金钗，回忆着和惜君的点点滴滴。

    “那女子是谁啊？”

    “哪个？”

    “浅蓝色衣裳的那个。”

    “她就是我们平州城的花魁，惜君姑娘。”

    “怪不得这么美。”

    “惜君姑娘不轻易见人的，公子今天是走运了。”

    慕容俊咬了咬唇，“惜君，我曾经答应过你，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带你走。你可怪我食言？”

    他的泪水滑落，“不，你不会怪我的。你是那么爱我，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而今天，我却真的害死了你。唐乐仙，是我故意害你，你为什么不直接了结了我？”

    他突然冷笑，“是啊，你暂时不会杀我，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你还要继续利用我呢。”

    皇宫里，乐仙抱着乐乐，微微勾起唇角。

    “宁宁，还在跟驸马吵架啊？”路小妹走了过来。

    乐仙缓缓靠向母亲肩头，“娘，你是不会理解宁宁的。父皇对您情有独钟，你怎么会体会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的痛苦呢。”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娘的女儿样样出众，是你的驸马纳兰康没眼光。”

    乐仙笑了笑，“自己的女儿，自然怎么看怎么好。”

    路小妹撇了撇嘴，“你三姐也是娘的女儿，娘可没夸过她。”

    乐仙嗤笑出声，“娘，我们俩又背着姐姐说她的闲话，她知道了，又要伤心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你三姐啊，不让人省心。以前天天担心她惹事，怕她跟自己的驸马打架，现在，就想着怎么再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喜欢她，对她好的。”

    乐仙眨了眨眼，“明日不是父皇的寿宴吗？文武大臣的公子，还不抓紧机会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路小妹抿了抿唇，“这次，不想让乐诗再看上哪个风流倜傥的，就只想让她找个稳重踏实的。”

    乐仙撇了撇嘴，“怕是难。三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肯定会一直喜欢。”

    路小妹挑眉，“还有你大哥的那个红儿，听乐诗说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


第六百六十六章 出其不意


次日，唐少衡的寿宴，皇宫布置的十分隆重。

    唐少衡携路小妹坐在中央的宝座上，左侧侧首坐的是乐仙，其次是乐天。右侧侧首坐的是乐暄，其次是乐霖和乐诗。

    这个座位的次序保持在平南王宫时的习惯，虽然礼部的人认为这不合礼数，但是皇上和皇后都觉得这个座位次序没问题，谁都不敢再说什么。

    乐天看了看妹妹乐仙，见她嘴角噙着笑，与平日里一样，丝毫没有因为和纳兰康吵架，还有被岳文肃指认的事影响到。

    昱风吵着要姑母抱，乐天没办法，只好将他抱给了乐仙。

    乐仙抱着小侄儿，越发觉得他可爱，其实她心里也在期盼自己的孩子。

    “姑母，风儿要吃那个。”

    乐仙笑了笑，“好，姑母喂。”

    座下的岳文肃突然起身，举起酒杯，“老臣祝皇上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唐少衡笑了笑，“岳太守远道而来，为朕祝寿，一路辛苦。”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身旁的路小妹看了看岳秋仪，“岳太守，你身旁的就是秋仪吧？出落的越发标志了，本宫都不敢认了。”

    秋仪连忙行礼，“谢皇后娘娘夸奖，若论容貌，谁能跟两位公主相比。”

    这本是秋仪的讨好之言。

    乐仙咳嗽了一声，“论容貌，自然是我母后母仪天下，艳冠群芳。”

    秋仪有些紧张，握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是，皇后娘娘雍容大度，母仪天下。”

    唐少衡笑了笑，“乐天，朕记得你小的时候很喜欢跟秋仪一起玩儿。曾经有一次，还为了保护秋仪与你二哥动手。是不是啊？”

    乐天微微一怔，其实寿宴之前，他已经再三向唐少衡和路小妹表示过，自己不会再娶继妃，更不会娶岳秋仪。可是唐少衡突然提起这个话头，顺着说下去，很可能会提到赐婚。

    若是他当众拒绝，有损秋仪的颜面，也怕有心人再做文章。

    他突然话锋一转，“父皇许是记错了，当时吵着要跟秋仪姑娘一起玩的人，是二哥。对吧？二哥。”

    乐霖撇嘴笑道，“是啊，本王还记得秋仪小姐最喜欢浅粉色。”

    所有人都以为赐婚的事被差了过去的时候，唐少衡突然说道，“岳太守为人正直，女儿自然也教的品貌端正，知书达理，不嫁给皇嗣，可惜了。”

    他看了看路小妹，笑意加深，“乐霖居然还能记得岳小姐的喜好，十分难得啊。”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都以为皇上要将岳秋仪赐婚给乐天，却没想到竟然是打算将她赐婚给乐霖。

    乐霖的风流和胆大妄为是出了名的，先有曾经是前朝贵妃的蒋美云，后有钱氏的孤女钱梅花。若是再纳娶了岳文肃的女儿，那么燕王府可就热闹了。

    岳文肃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唐少衡会有这么一招。他一向看不惯乐霖，觉得他不学无术，一无是处。自然不肯把女儿秋仪嫁给他。

    秋仪也是一惊，她满心期待的，是与乐天的赐婚。若是让她嫁给乐霖，她情愿出家做尼姑。

    就在岳文肃起身要反驳之时，唐少衡已然宣旨，“苍州太守岳文肃之女岳秋仪良淑恭谨，品貌俱佳，特封为燕王正妃，与燕王妃钱氏，二人并嫡，于本月内完婚。”

    旨意一出，除了皇后路小妹和五公主乐仙，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震。就连乐霖都十分吃惊，他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暗道为自己赐婚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他说一声。

    乐天的脸色一变，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暗自后悔，刚才不该那么说。表面上看，确实是他把话头引向乐霖的。

    岳秋仪的身体僵住，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周围的文武百官都说道，“恭喜皇上，恭喜燕王殿下。”

    “岳大人，恭喜啊。”

    有人提醒道，“岳大人，赶快领旨谢恩啊。”

    岳文肃犹豫了一下，他走出来，跪在地上，“皇上，老臣有事容禀。”

    唐少衡微微抬眸，“你说。”

    岳文肃看了看女儿，沉声道，“我家小女自小顽劣，实难与燕王殿下相配。况且，曾经有道士为她算过……”

    岳文肃还没说完，就被乐仙打断，“岳大人，我父皇最讨厌虚妄之说，请你慎言。”

    乐诗也开了口，“岳太守，怎么你女儿能做正妃，你不高兴吗？”

    身旁也有大臣说道，“岳大人，这是天大的恩赐，你可是燕王殿下的岳父了。”

    “是啊，皇恩浩荡。”

    尤其是那些曾经对付钱氏一族的重臣们，听到岳秋仪也即将成为燕王正妃，与钱氏并嫡的时候，心里自然是高兴。

    因为王妃可以有两个，可是若将来乐霖继承皇位的话，皇后只能有一个。到时候，自然是岳秋仪胜算更大。

    乐霖看到秋仪哭了，又听到岳文肃诸多推辞，明显不悦。他此刻已经暗暗打算，等他娶了岳秋仪，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乐仙突然厉声道，“君无戏言，岳大人，你想抗旨不成。”

    岳文肃绷紧嘴角，把心一横，从袖口里拿出那粒珠子。

    他望向乐天，乐天皱了皱眉，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乐仙看到。

    乐仙凝视自己的四哥，眼神里透着些许伤感，或许，她是真心希望与乐天兄妹和睦，毕竟，她是那样疼爱侄儿昱风。

    岳文肃深吸一口气，“皇上，不是老臣觉得燕王与秋仪不相配，而是老臣担心，自己女儿嫁到燕王府后的安全。”

    乐霖怒道，“什么意思？你觉得燕王府不安全？你觉得本王保护不了自己的王妃？”

    岳文肃沉声道，“老臣在苍州接旨后，便立刻带女儿赶往京都，来参加皇上的寿宴。可是没想到途中被人刺杀，命悬一线时，魏王殿下派人赶到，及时救了我们。而这粒珠子，就是那刺客首领仓皇逃走时遗落的。”

    唐少衡脸色微沉，“呈上来。”

    乐天看了看乐仙，眉头紧锁。

    而此刻，乐仙却十分平静，如她往日一般的从容镇定。

    岳文肃突然高声道，“这粒珠子，魏王殿下曾辨认过，就是五公主所有。”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六十七章 掌上明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乐霖怒道，“岳文肃，诋毁公主是大罪，你有几个脑袋。”

    副相邱昊泽也厉声道，“岳大人，凭一粒珠子就认定是五公主所为，真是可笑至极。”

    周围人也纷纷表示，“岳大人，这是皇上寿宴，不可造次啊。”

    “就算你不满意赐婚，也不能诋毁公主啊。”

    岳文肃正义凛然，“皇上寿辰之际，老臣本想息事宁人，只是因担心爱女的安全，不得已才向皇上禀明，请皇上谅解。”

    唐少衡过了半晌儿，才缓缓说道，“来人，把宫珍司的管事叫来。”

    没过多久，掌管皇宫珠宝玉饰的管事便来到大殿，“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路小妹皱了皱眉，“刘雯，那粒珠子，你可认得？可是宫中之物？你可要好好的仔细辨认。”

    管事刘雯额角已经冒出了虚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刘雯接过珠子，一眼便认了出来，她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她又翻转珠子，看了一眼，便回禀道，“回皇后娘娘，奴婢认得，这是北邻国的贡礼，是难得一见的海珠。”

    唐少衡垂眸，“这海珠可是赐给五公主的那颗？”

    刘雯躬首道，“不是。”

    此言一出，乐天和岳文肃同时一怔。

    乐天连忙开口，“刘管事，事关重大，你可要实话实说。”

    刘雯轻呼一口气，“其实北邻国送上贡礼之时，原本是两颗，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两位公主，这海珠意为掌上明珠之意。”

    路小妹点头，“本宫也记得。”

    刘雯继续说道，“原本这两颗海珠分别赐给两位公主，可是三公主的那颗被退了回来。”

    “为什么？”众人一怔。

    刘雯吞吞吐吐的说道，“因为三公主的那颗有小小的瑕疵，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三公主心细，看到了。”

    乐诗哼了一声，“你根本就知道两粒珠子，有一颗完美无瑕，另外一颗有瑕疵。你为了讨好五妹，把那颗无暇的送给她，把另外一颗有瑕疵的送给本宫。本宫念在你平日里为本宫做的首饰都十分精致华美，所以就没有将此事声张。”

    唐少衡沉声道，“你手中的这颗，是有瑕疵的？”

    刘雯点头，“正是。”

    唐少衡摆了摆手，德胜和其他人也上前查看，证实上面确实有小小的瑕疵。

    乐天缓缓闭上眼，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路小妹追问，“后来呢？这颗有瑕疵的珠子，你又是如何处理的？”

    刘雯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几个头，“薨逝的魏王妃生前，怀上小世子的时候，皇后娘娘曾吩咐为她做几套珠饰送去，奴婢的手下不慎弄坏了一粒珠子，奴婢见那粒海珠刚好相配，所以便自作主张用在了魏王妃娘娘的珠饰上。”

    此言一出，岳文肃的脸色变了，他连忙说道，“不，不是魏王殿下，请皇上明察。”

    乐仙在此时开了口，“那粒珠子，之前本宫曾经不慎遗失，但是现在，本宫已经找回，原来是不小心遗落在书房了。”

    她一抬手腕，手串上赫然是那粒珠子。

    她缓缓取下，宫人递给刘雯，刘雯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粒珠子完美无暇，就是五公主的那颗。”

    而其他人也证实，这粒珠子确实没有任何瑕疵。

    乐仙给副相邱昊泽使眼色，邱昊泽连忙厉声道，“如今真相大白，岳文肃，你有何话说。你先是当众抗旨拒婚，而后又公然以下犯上，诋毁公主殿下。你可知罪。”

    其实按照道理，应该再追查这粒有瑕疵的珠子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在岳文肃的手里。但是事关魏王，只要皇上和皇后不提，没人敢提这个话头。而乐仙也有意让邱昊泽把话头引开，直指岳文肃。

    岳秋仪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脸上挂满泪痕。

    唐少衡突然笑了笑，“怕是误会一场，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岳太守请起吧。”

    岳文肃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已现血痕。

    “求皇上收回成命，罪臣的女儿秋仪愿意出家修行，为皇上和社稷祈福。求皇上恩准。”

    周围的文武百官一阵唏嘘，暗道这个岳文肃不识抬举。

    乐霖脸色一变，“好个岳文肃，都说你在苍州称王称霸，如今看果然不假。连父皇的旨意都敢不接，若是其他人纷纷效仿，还有规矩可言吗。”

    唐少衡脸色一沉，“岳文肃，今晚是朕的寿宴。朕看重你的女儿，将她赐婚给燕王，在已经有燕王妃的情况下，让你女儿与她并嫡，同为正妃。有道是君无戏言，你真的要执意抗旨吗？”

    岳文肃神色一敛，“请皇上收回成命。”

    唐少衡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放肆，来人，将岳文肃和岳秋仪带下去，暂时软禁在驿馆。”

    “是。”

    乐天失落的回到魏王府，昱风还吵着要去找姑母。

    乐天冲他发了脾气，昱风哭了起来。

    玉婉赶紧跑过来哄昱风。

    乐天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何时成了五公主的人？”

    玉婉的身体一僵，半晌儿没有说话。

    昱风被人抱了下去，只剩乐天和玉婉两人。玉婉跪了下来，泪水滑落，“那时奴婢刚进宫，不小心打碎了王后娘娘最喜欢的花瓶，那花瓶价值连城，无比贵重。奴婢心想，怕是只有一死了。可是五郡主却对王后娘娘说，花瓶是她不小心打碎的，王后娘娘只关心五郡主是否因此弄伤手，根本没在意那花瓶。从那时起，玉婉的命就是五公主的，玉婉暗暗发誓，要用一辈子报答公主殿下。”

    乐天哈哈大笑，眼里透着泪光，“所以，你来到本王身边，也是五公主的意思？肖子俊的事，也是假的？”

    玉婉连忙说道，“肖子俊的事是真的，也正是肖子俊的事，让玉婉明白，只有五公主能保护我。”

    乐天深吸一口气，回忆那晚肖子俊来重华宫的情景。

    “臣肖子俊，参见仙宁郡主。”

    “依本宫的意思，不如先把玉婉禁足在重华宫，由你在重华宫审问。如何？”

    “听凭郡主做主。”


第六百六十八章 怒而出府


罗铭深夜到访，神色严肃。

    “如今，文武百官都认为是王爷和岳文肃合谋，陷害五公主。”

    乐天笑了笑，“海珠的事，那么容易调查清楚，本王和岳太守有那么蠢吗。”

    罗铭脸色一沉，“既然海珠的事那么明显，王爷为何会上当？”

    乐天点头，“五妹确实厉害，那粒珠子从来都没有遗失，她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在途中要了岳文肃的命，而是用那粒珠子设局。”

    这件事确实也怪不得乐天，明娴收到御赐的几套珠饰后，一直精心收藏，从没有戴过，乐天自然不知。

    罗铭压低了声音，“岳文肃的事，王爷一定不要再插手了。”

    乐天话锋一转，“父皇也是故意的，明知道岳文肃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燕王，却下了婚旨。”

    罗铭轻呼一口气，“皇上有他的考虑，暂时软禁岳文肃，就是想看看苍州那边的反应。”

    乐天神色一敛，“霍明？”

    罗铭怂了怂肩，“不只。”

    乐天咬了咬唇，“父皇为何不能信任岳文肃呢。”

    罗铭微微一笑，“皇上不想冒险，苍州事关江山稳定。”

    乐天摇了摇头，“引起争端，才是威胁到江山稳定。”

    罗铭叹了一口气，“其实皇上也是想用赐婚试探岳文肃。”

    乐天微微一怔，“父皇有意立燕王，怕日后岳文肃不服，再引起苍州之祸？”

    罗铭笑了笑，“岳文肃看不上燕王，宁肯当众抗旨，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若是日后燕王继位，岳文肃在女婿霍明的鼓动下，不造反才怪。”

    乐天的手紧紧握成拳，“看来这局，早在岳文肃进京之前就设好了。”

    乐霖回到王府，心情不佳，岳秋仪宁肯死也不愿意嫁给他做正妃。

    他在寿宴上饮了很多酒，漫步在院子里，散散酒气。

    突然，他瞥见远处的文书院有一丝光亮。他想起了高逸文那个让他讨厌的女人，她在文书院关了那么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去看看她。

    “来人，去文书院。”

    身旁的人一愣，“王爷今晚打算在文书院留宿？”

    乐霖嗯了一声。

    走到文书院门口时，发现只有一名侍卫看守，而那侍卫看到乐霖，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小的参见王爷，参见王爷。”

    身旁的管事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今晚应该还有一个人当值才对。”

    侍卫连忙说道，“齐勇肚子疼，去解手了。”

    乐霖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郊外，慕容俊疯狂的练剑，他也探听到珠子的事，原来乐仙不是无意中遗落的，而是故意掉在画舫上。

    如果是这样，他就十分危险了，他不敢肯定乐仙知道多少。如果仅仅是疑心，他或许还能活。如果乐仙早就知道一切，那么面对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后悔，不该主动接近乐仙，以致于现在身不由己，进退两难。

    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饮酒。感叹自己的命运，前路无光。

    房间里，高逸文不停的发抖，乐霖以为她是因为怕他，还出言安抚了两句。

    可是仔细一看，高逸文的头发凌乱，眼神也不对。

    乐霖这才发觉有问题，他猛然起身，看了看床下，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谁？给本王出来。”

    侍卫齐勇战战兢兢的从床下出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王爷饶命，属下一时糊涂，王爷饶命啊。”

    高逸文也哭喊着求饶，“妾身知错，王爷饶命。”

    乐霖怒气冲天，高逸文虽然不得宠，但是毕竟是他的妾室，还是贵妾。

    若是他事后得知，也许还没那么气，可是这是让他亲眼见到。

    “来人。”乐霖厉声道。

    陈成带人连忙进了房间，其实他在屋外听到了，可是这亲眼见到，也是让他十分震惊，他也没想到，这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齐勇居然有这个胆子。

    乐霖绷紧嘴角，“将齐勇带下去，别让他那么快死，用酷刑慢慢折磨他。”

    “是。”

    齐勇被人拖了下去，他自知难逃一死，求乐霖不要连累他的家人。

    陈成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求饶，当初谁给你的胆子。”

    乐霖盯着高逸文看了半天，突然起身，指了指她，“你不是喜欢侍卫吗？本王成全你。”

    他背过身去，在陈成耳边说了几句，陈成听后微微变了脸色。

    乐霖随后踢开房门，扬长而去。

    深夜，京都的明翠坊，歌舞升平。

    这明翠坊的生意本来不好，是老板最近从外地花了重金请了一个美丽的舞姬回来，生意才逐渐好起来，而这位名叫雅晴的舞姬也在京都迅速红了起来。

    “雅晴，有贵客，是位少年公子，指名要见你，出手十分阔绰。”

    “知道了。”雅晴整理好妆容，跟着来到了一个雅间。

    “爷，雅晴姑娘来了。”

    雅晴推门而入，看到有位年轻的公子在自顾自的饮酒，此人正是付气出府的乐霖，这次他没有一个人出来，只是护卫们在楼下，身边只留了一个陈成。

    乐霖撇了撇嘴，“你就是雅晴啊，转一圈，让爷看看。”

    雅晴哼了一声，“请公子自重。雅晴是舞姬，不是青楼女子。”

    陈成厉声道，“放肆。”

    乐霖摆了摆手，“那就跳一段吧。若是跳的好，爷重重有赏。”

    雅晴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在乐霖的对面，“公子看起来有心事，心情不佳啊。雅晴陪公子喝两杯吧。”

    雅晴举起酒杯，微微一笑，“来，雅晴敬公子一杯。”

    乐霖一饮而尽，雅晴与他闲聊了几句。

    突然，门口有人喊道，“姑娘。”

    雅晴一怔，“是我的丫鬟。”

    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丫鬟在她耳边低声道，“慕容公子来了，在您的房里等您。”

    雅晴眼里一喜，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转身又走了进来，微微福身，“这位公子，雅晴有点事，去去就来。”

    乐霖嗯了一声，垂眸道，“快点。”

    雅晴笑了笑，“是。”

    可就在雅晴转过身去的时候，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情。


第六百六十九章 雅晴


乐霖等了半天，不见雅晴回来。

    突然，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陈成恭敬的说道。

    老板告诉陈成，雅晴的一位贵客来了，所以不能陪他们主子了，说是他们明翠坊还有一位有名的舞姬，叫润雪。

    陈成知道乐霖的脾气，他加重了语气，“让雅晴姑娘赶紧回去，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便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老板亲自领着一个花枝招展的舞姬过来。

    她推开门，拜了一下，“这位爷，这是我们明翠坊的第一舞姬，润雪姑娘。润雪啊，快给爷行礼。”

    润雪见乐霖年少英俊，脸上洋溢着如花般的笑容，“润雪见过公子。”

    乐霖斜眼看了看她，论姿色，确实比不上雅晴。

    “雅晴呢？”乐霖冷声道。

    老板满脸堆笑，“雅晴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爷，您多担待，下次，一定让雅晴好好陪您。”

    乐霖哼了一声，“下次？今天若是见不到雅晴回来，你这明翠坊就要变成灰烬了，哪里来的下次。”

    这句话吓得老板身体一抖，看乐霖的服饰和气度，怕是她不能得罪的人。

    润雪也被吓到了，她暗道，乐霖长的那么英俊，没想到脾气那么坏。

    老板轻呼一口气，“爷，您稍等。”

    出来后，老板直接去了雅晴的房间。

    房间里，雅晴正陪慕容俊喝酒。原来，这雅晴曾经到平州献舞，与慕容俊有过一段情缘。

    慕容俊来到京都后，得知她到了明翠坊，便过来找她。

    老板在门口喊道，“雅晴，开门。”

    慕容俊皱了皱眉，雅晴连忙笑道，“没什么，我去打发她走。”

    雅晴咬了咬唇，走过去开门，老板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那位爷，还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得罪不得。赶紧整理一下，过去吧。”

    雅晴白了她一眼，“兰姨，我来你这明翠坊，可是有话在前。我可不是青楼女子，随你怎么安排。”

    兰姨皱了皱眉，“你是没听到那位爷撂下的狠话，说你再不过去，我们这明翠坊就要化作灰烬了。”

    雅晴冷笑，“你听他怎么说，兰姨，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个人，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慕容俊在房间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雅晴，快过来。”

    雅晴连忙转头，“来了。”

    她撇了撇嘴，“兰姨，那位爷什么来头你不知道，但是屋里的那位，你可是知道的。平州慕容家的嫡公子，你可得罪得起？”

    慕容云虽然被削了爵位，但是慕容家在平州的势力仍存，况且慕容家富甲一方，慕容俊没少给她好处。

    兰姨缓了缓心神，点了点头，“好吧。”

    她吩咐润雪叫来了五六个舞姬，让润雪带着她们去见乐霖。

    乐霖哪里肯罢休，掀翻了桌子，勃然大怒。楼下的护卫们也上了楼。

    雅晴正在慕容俊面前跳舞，突然，门被踢开。

    陈成冲着慕容俊冷笑道，“敢跟我们主子争女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雅晴连忙说道，“他是平州慕容老侯爷的嫡公子，慕容俊。”

    “慕容俊？”，陈成哈哈大笑，拿出王府令牌，“你们看看，我们主子是谁。”

    雅晴和慕容俊同时一惊，“燕王。”

    此刻，燕王府，高逸书抱着死去的高逸文，泪流不止，但是她不敢哭出声。

    她在心中呐喊，“唐乐霖，你好狠的心呢，你干脆杀了她就好，为什么让她蒙辱而死。”

    钱梅花缓步走了过来，屏退了所有人，“怎么样，逸书，他就是一个恶魔，你现在相信了吧？不会还对他有所期待了吧？”

    高逸书绷紧嘴角，“我恨不得咬死他。”

    钱梅花冷笑，“好，会有这个机会的。”

    突然，高逸书放下高逸文，起身走近，“蒋美云就快生了，若是儿子，就是燕王府的长子。”

    钱梅花眨了眨眼，“你有办法对付她？”

    高逸书冷笑，“那要看在唐乐霖心中，你和蒋美云谁更重要？你的孩子和蒋美云的孩子相比，哪个更重要？”

    钱梅花微微勾起唇角。

    深夜，魏王府，王稳过来禀报，“王爷。”

    乐天起身，“什么事？”

    王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乐天脸色一变，沉声道，“他又开始犯浑了。”

    “高征大人就在府院门口，求见王爷。”

    乐天轻呼一口气，“让他进来吧。”

    王稳低声道，“王爷，出了这种事，高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寿宴上岳太守的事，已经得罪了五公主，若是王爷再见高征，那燕王殿下……”

    乐天摆了摆手，示意他将高征请进来。

    “是。”

    高征形如枯槁，哪里有半点刑部尚书的样子，他见了乐天，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救我，求王爷救救微臣啊。”

    乐天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高征知道乐天心软，他哭道，“小女不守妇道，是该死。可是她千错万错，也是燕王府的妾室，燕王如此惨无人道，将来如何成为一国之君。”

    次日一早，乐霖昨夜的暴行被传的沸沸扬扬，第一件，就是他的贵妾高逸文的惨死，第二件，就是他在明翠坊为了一个舞姬与人争风吃醋，最后把明翠坊化作一片灰烬。而第三件，就是他酒醒后回府，又赐死了那些进入文书院的侍卫。

    乐天连夜与高征整理乐霖的罪状，打算上朝之时当众揭发。

    可是，就在他们要出府时，宫里的圣旨已到。

    一道旨意，是命乐天即刻赶往黎江，调查纳兰羽余党一事。

    另一道旨意，是说高征徇私枉法，即刻打入天牢，接受后续调查。

    乐天神色一沉，哼了一声，“父皇的动作，还真快啊。”

    宫人满脸堆笑，“四皇子，快接旨吧。”

    高征喊道，“王爷，救我啊，您若走了，高家满门必死无疑。”

    乐天犹豫了一下。

    此时，一辆车辇驶来，罗铭急步下了车辇，来到乐天身旁，压低了声音，“四殿下，快接旨。有什么，你接了旨，我们再说。”

    “儿臣领旨。”


第六百七十章 慕容家


康宁宫，青黛为乐仙梳理秀发，“二皇子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看来要皇上下封口令才行。”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早就对二哥说过，高氏姐妹是个祸害，要早些除去。昨夜的事，是岳家父女不识时务，惹的二哥不快，偏偏回府后又收到高逸文一份大礼。”

    青黛轻声道，“明翠坊那个雅晴也是有眼无珠，少主打算救慕容公子吗？”

    乐仙哼了一声，“先等等吧，看看老狐狸慕容云的意思。二哥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

    “是。”

    正殿内，乐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二哥。”乐仙缓步走了进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五妹，替二哥求求情，二哥跪的腿都麻了。”

    乐仙撇了撇嘴，“父皇为了你，让四哥即刻上路，赶往黎江，四哥都没说什么。”

    乐霖点头，“是，二哥该罚。”

    乐仙也陪他跪在一旁，垂眸道，“那些侍卫，是奉了你的令，进入文书院的。”

    乐霖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不是被气糊涂了吗，回府后十分后悔，高逸文毕竟是我的妾啊。”

    他顿了一下，“赐死的那些侍卫，我已命人送了丰厚的财帛给他们的家人。只说是王府出现刺客，他们为了保护本王，才丧命的。”

    乐仙轻呼一口气，“那明翠坊，若是得罪了二哥，二哥事后有一百种方法对付她们，何必动静那么大，一夜之间，让那舞坊化作一片灰烬。”

    乐霖怂了怂肩，“是那老板，还有那个舞姬，不识抬举，轻慢本王。本王威胁她们，她们不信，本王只好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乐仙挠了挠头，“那个雅晴，真的那么美吗？”

    乐霖嗯了一声，“还行吧，眉眼弯弯的。”

    乐仙起身，“妹妹先走了，四哥走黎江之前，让人把昱风送到了宫里，妹妹要去哄小侄儿了。”

    乐霖抿了抿唇，“跟风儿说，二伯伯一会儿也过去看他。”

    乐仙撇了撇嘴，“二哥还是好好在这儿跪着吧，小心又惹父皇生气。”

    平州，慕容云接到消息，说是慕容俊在京都的舞坊里，因为一个女人跟燕王殿下争风吃醋，现在被扣下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慕容云脸色一沉。

    慕容俊的两个妾室哭哭啼啼的，跪在慕容云面前，“老爷，您可要救救相公啊。”

    大公子慕容荻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瞬间没了声音，看的出来，她们很怕慕容荻。

    慕容云哼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是，老爷。”

    慕容荻咬了咬唇，冲着慕容云拜了一下，“爹。”

    慕容云点点头，“阿俊的事，你怎么看？”

    慕容荻哼了一声，“他一向喜欢流连青楼舞坊，酒后与人争执，很正常。遇到二皇子，也算他倒霉。”

    慕容云深吸一口气，“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慕容荻一怔，“爹怀疑背后有人设局。”

    慕容云咪了咪眼，“荻儿，关于三位皇子争储君一事，你怎么看？”

    慕容荻撇了撇嘴，“自古立太子都是以嫡长子为先，但是皇上一向不守旧矩。本来三位皇子都是路后所生，当皇储的机会均等。可是他们三人性情迥异，魏王殿下算是最长进的，背后有罗相支持，但是他有一明显的劣势，就是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最为疏远，和最受宠的五公主不睦。齐王殿下嘛，有些软弱，皇上绝不会传位于懦弱之人，除非他是韬光养晦，故意为之。燕王殿下目中无人，任性妄为，尤其喜好美色，立他为太子，怕是朝中很多人不服，但是若皇上执意如此，也无人敢忤逆。特别是，寿宴上，皇上出其不意的要为燕王和岳小姐赐婚，本来，齐王殿下和魏王殿下的正王妃之位都空悬，皇上却偏偏要赐婚给燕王，这不是试探岳文肃，是什么。怕是皇上有意立燕王为储君，担心岳文肃将来有异动。”

    慕容云哈哈大笑，“果然聪明绝顶，有老夫的风范。怪不得老夫膝下这么多儿子，最看重的就是你这个长子啊。”

    慕容荻神色一敛，“看来阿俊的事，爹要出面了。”

    “老夫可不是为了阿俊，而是为了慕容家。可以借此攀上燕王的关系。”慕容云咳嗽了一声。

    慕容荻躬身拜了一下，“儿子愿意代爹去京都一趟。”

    慕容云脸色微沉，过了半晌儿，才点了点头，“好。”

    “儿子告退了。”慕容荻眼皮都没抬，转身便走了。

    慕容云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冰冷，等到慕容荻走远，他重重的将杯子摔在地上。

    明翠坊不在了，雅晴也被视作红颜祸水，无人敢收留。

    她后悔不已，哪里想过能有幸得到皇子的垂青，这么好的机会，却被她自己给葬送了。

    她早就听说燕王殿下为了喜欢的女人，可以肆意而为。连前朝的贵妃都能纳，连罪臣之女都能娶。

    如果那日，她在他面前尽心献舞，或许也能被他带回王府，有一个名份。如果将来她有个一儿半女，若是日后燕王继位，她的前路可是光明一片。

    雅晴决定放手一博，她守在燕王府附近等乐霖。

    终于，她见到乐霖回府的车辇。

    “王爷，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恕罪。”雅晴高声喊道。

    说着，她跪了过去。

    乐霖从车辇上下来，走近，眼里露出不屑的神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雅晴连忙抬眸，她本就生的美艳，今天更是画了精致的妆容。

    乐霖看着她的眉眼，笑意加深，刚想说话，却听到有人叫他。

    “王爷，您回来了。”

    乐霖抬头，看到是玉竹来迎他了。

    乐霖犹豫了一下，冲着雅晴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径直向玉竹走去。

    雅晴紧张的身体微微发抖，她仍旧跪在地上，看着乐霖握起玉竹的手，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她看到玉竹华贵的锦衣，是贡锻，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还有她精致的头饰，也定是出自皇宫御匠之手。

    看在雅晴的眼里，满满的羡慕。

    (


第六百七十一章 哪个更重要


梅花院，乐霖跟钱氏讨论如何处置高逸书的事。

    钱氏缓缓开口，“她对王爷可是痴心一片，这段日子，尽心服侍。依妾身看，就留下她吧。”

    乐霖没有点头，过了半晌儿，才说道，“她们俩姐妹感情太深，高逸文死了，高征被打入天牢，你让本王如何放心将她留在身边？”

    钱氏淡淡一笑，“那妾身呢？妾身的家人都死了，王爷又如何安心将妾身留在身边？”

    乐霖一怔，挠了挠头，“那不一样。本王对你，哪里是高逸书能比的。”

    钱氏呵呵一笑，“说到底，还要看王爷的心。王爷喜欢，便什么都可以。王爷不喜欢，便什么都不行。可是，王爷对妾身的喜欢，又能有多长久呢？”

    乐霖凑近，“经久不衰。”

    钱氏嘟嘴，“妾身不相信。”

    乐霖笑意加深，“要本王发誓不成？”

    他顿了一下，“好，本王发誓，若是有朝一日……”

    突然，钱氏“啊”的一声，说自己头晕。

    乐霖一惊，赶紧把吴御医找来，可是吴御医却说，钱氏的脉象没问题，不知道为何会头晕。

    此时，艳艳开口，“王爷，娘娘这段日子都无法入眠，奴婢想禀报王爷，可是娘娘不许。”

    乐霖皱了皱眉，握着钱氏的手，“梅儿，你不舒服，要跟本王说啊。”

    乐霖有些愧疚，因为这些天，他基本上都在玉竹那里，都没有过来看钱氏。

    钱梅花突然摆了摆手，屏退众人。

    乐霖挑眉，“怎么，有话单独跟本王讲？”

    钱梅花眼里闪着泪光，“王爷，妾身最近恶梦连连，想来是妾身的家人们在责怪妾身。”

    乐霖轻呼一口气，“她们要怪，该是怪本王才对，怎么可能怪你。你可是钱家最宠爱的小女儿。”

    钱氏的泪瞬间滑落，乐霖赶紧拿绢帕帮她擦拭。

    钱氏一把握住乐霖的手腕，“妾身如今跟了王爷，还怀了王爷的子嗣，想来妾身的家人们不想让妾身生下这个孩子。”

    乐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胡思乱想，他可是皇嗣，有天庇佑。放心吧，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

    钱梅花垂眸，“妾身想请个道士来看看，就算为了让妾身安心，王爷答应可好？”

    乐霖抿了抿唇，“请道士？你知道，我父皇最不喜欢那些。若是被他知道，要数落本王的。”

    钱氏露出失望的样子，“不过是被数落，王爷都不能为妾身承担，还什么经久不衰呢。”

    乐霖咳嗽了一声，“好吧，随你。你想请，就请吧。”

    钱氏点头，“谢谢你，王爷。”

    次日，一个年轻的道士就被请了来，在钱梅花的坚持下，乐霖也亲自到场。

    管家私下跟那道士说，让他安一下王妃的心，王爷必有重赏，可是那道士居然义正严辞的说，必定有什么才能说什么。

    院子里，道士看了一周，皱了皱眉。

    钱氏一怔，“道长，怎么了？”

    那年轻道士叹了一口气，“敢问府上可是同时有身怀六甲之人？”

    这句话让乐霖脸色一变。

    钱氏点头，“是啊，府上有一位侧妃也有了身孕。”

    那道士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钱氏挑眉问道，“道长，到底怎么了？还请您言明。”

    “还请王爷和王妃另请高明吧，草民告退。”

    说着，就要拂袖离去。

    钱氏喊道，“道长留步，本王妃最近恶梦缠身，夜不能寐。道长若不言明就走，本王妃岂不是更不能释怀。”

    艳艳也连忙说道，“是啊，道长，我们王妃还怀着皇嗣呢，若是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那道士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看来是天意。”

    钱氏皱了皱眉，“道长不妨直言。”

    那道士神色一敛，“王妃难以安枕，原因有二。”

    他扫了一周，下人们皆害怕的低下头，“第一，有人诅咒王妃。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第二个才是。”

    乐霖哼了一声，“不要胡言乱语，有谁敢咒本王的王妃。”

    道士摇了摇头，“既然不信，多说无益。”

    钱氏咳嗽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快说。”

    那道士皱了皱眉，用手指了指西边，那是西苑的方向。

    他冲着乐霖拜了一下，“王爷一查，便可知。”

    钱梅花冷笑，垂眸道，“怕是不能依照道长的意思了。那西苑住的可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玉竹侧妃。”

    乐霖轻呼一口气，看了看钱梅花，“玉竹喜欢多想，搜查一番，什么都没找到，她怕是夜里又要哭，最后还不是本王来哄。”

    钱梅花眸光一动，不知道乐霖的话是不是有意的。

    她佯装有些生气，“如果什么都搜查不到，本王妃亲自向她赔罪。”

    没过多久，有人来禀报，果然在玉竹的住处搜到不该有的东西。

    玉竹跪在乐霖面前，身体发抖，“王爷，不是妾身。妾身没有诅咒王妃，妾身是冤枉的。那东西，妾身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西苑。”

    钱氏厉声道，“玉侧妃，你恨本王妃可以，但是你若想害本王妃的孩子，本王妃绝不能饶你。”

    所有人都在看乐霖的脸色，玉竹的泪水滑落。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相信玉竹，这件事，本王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还没等钱氏反驳，乐霖话头一转，问那道士，“你刚刚说，第一个不是主要原因，那另一个呢？”

    道士咳嗽了一声，“第一个已经验证，本道长没有说谎。第二个嘛，就是王妃和侧妃的孩子相克，两个只能活一个。”

    乐霖突然大怒，“你可知道，十八年前，有道士说我四弟和我五妹相克，当天就被我父皇赐死。怎么，你不怕死吗？”

    钱氏突然说道，“可是最后，四殿下还是被送走了，因为皇上和皇后更宠爱五公主。道长的话，本王妃相信。就看在王爷心目中，到底哪个更重要？”

    过了半晌儿，乐霖指着那年轻道士，冲着钱梅花吼道，“月明宁肯被打死，也不肯把他供出来，本王已经决定放过他了，你为什么非要把他扯进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原来这位年轻道士就是月明的情人。

    (


第六百七十二章 庇护


那道士神色一敛，“王爷在说什么，本道长听不明白。”

    乐霖加重了呼吸，“还装？好，如果你不肯承认，本王现在就让人去掘了月明的墓，你信不信？”

    那道士终于卸下自己的伪装，歇斯底里的怒喊道，“唐乐霖，我就是要为月明报仇，你这个心狠手辣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陈成按倒在地。

    眼见事情败露，钱梅花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唐乐霖，说到底，你还是最在乎蒋美云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身份本王妃不知道，但是他所说的，本王妃还是相信。本王妃的孩子，侧妃的孩子，两个只能活一个。”

    这些话，意味着她不承认跟月明的情人勾结。

    乐霖轻呼一口气，“先把这妖道带下去吧。”

    钱氏缓缓拔下头钗，仍旧不死心，“唐乐霖，我只问你，我的孩子和蒋美云的孩子，两个只能活一个，你到底选哪个？”

    唐乐霖脱口而出，“你想拿你自己的孽种换本王的亲儿？”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惊。

    乐霖口中的“自己的孽种”到底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揣测。

    钱梅花也是心里一震。

    唐乐霖脸色沉郁，“钱梅花，你的家人是死于派系之争，不是本王害死的。本王对不起的人，只是你一个，所以本王尽力补偿你。你恨本王可以，为什么要害玉竹，还有蒋美云未出世的孩子，又何其无辜。你觉得本王心狠手毒，那你呢，你现在比本王狠毒十倍。”

    钱梅花哈哈大笑，眼泪瞬间滑落，“唐乐霖，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不是你的戕害。”

    唐乐霖怒气冲天，“钱梅花，别再害人了。”

    说完，便拉起跪在地上的玉竹，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氏突然晕倒在地，艳艳急忙上前，“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深夜，燕王府，陈成小心翼翼地看着乐霖的脸色，轻声道，“王爷，怕是他们也很为难。”

    乐霖哼了一声，“钱氏还是本王的王妃，没本王点头，他们敢。”

    陈成轻呼一口气，“怕是要王爷进宫一趟了。他们有皇上的旨意，梅花院的侍卫不敢阻拦啊。”

    乐霖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梅花院门口，侍卫葛敬宗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王爷知道吗？真的打算舍弃王妃了吗？”

    身旁的侍卫说道，“混淆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惊动了宫里的皇上了，哪里还能活啊。”

    有人叹道，“那个祝子豪，月明为了保他，惨死在杖下，他可好，自己送上门来，还妄图陷害侧妃和孩子。不过他可比齐勇好多了，也算死的痛快。”

    “逸书夫人呢？都说是她怂恿的王妃。”

    “逸书夫人啊，活不过今晚了。王爷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绿月轩，高逸书呆坐在床榻上，双眼失神。她一时冲动，因为姐姐逸文的死，所以参与谋划了这个妖道案。

    月明和祝子豪的事，是她和姐姐高逸文发现的，所以月明私下一直是她们的人。

    突然，脚步声传来，逸书吓得脸色苍白。

    “传王爷口谕，送逸书夫人上路。”

    高逸书瞬间泪水滑落，哭的泣不成声，“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求求你们，让我见王爷一面吧。”

    “逸书夫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王爷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姐姐的事都没有连累你。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啊。”

    高逸书浑身发抖，“我不想死，我不想啊。我要去给王爷认错，求王爷原谅我。”

    “已经晚了。”

    梅花院，钱氏坐在铜镜前，穿了那身最喜欢的梅花装。

    艳艳正为她画眉，仿佛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过了半晌儿，钱氏才缓缓开口，“我准备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艳艳闪着泪光，“王妃娘娘，再去求求王爷吧，王爷那么喜欢你，会护着你的。”

    钱氏摇了摇头，“他说的对，连我自己都厌恶现在的自己。”

    艳艳加重了语气，“那您肚子里的孩子呢？他是无辜的，他还没有来这世上看一眼。”

    钱梅花再也忍不住，她哽咽道，“孩子，对不起，是娘没有保护好你。纪哥，对不起，你为了我而死，我却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我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燕王妃钱氏接旨。”

    钱梅花缓缓闭上眼，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圣旨并没有想取她的命，而是不能留下她的孩子。

    “孩子有何错，错的是我。”钱氏看了看眼前的那碗药汁，大哭了起来，她被仇恨蒙蔽，如今就要断送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神色一敛，坚定的说道，“如果你们要杀了我的孩子，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我陪我的孩子一起死。”

    “燕王妃，你嫁给燕王殿下之前，就身怀有孕，却谎称怀了皇嗣，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皇上看在燕王的份上，肯留你一命，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

    宫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吩咐所带的侍卫，“动手吧，早都过了时辰，还要回去复命呢。”

    “是。”

    钱氏努力挣脱，拼命想打翻那碗浓黑的药汁。可是，无奈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就在最后一刻，她已经放弃，突然，乐霖急步走了进来。

    钱氏抬眸，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就在她喊出“王爷”两个字时，乐霖一把打翻了那碗药汁。

    宫人和侍卫知道乐霖的脾气，不敢说什么，可是他们也在担心回去复命时会被责罚。

    “放开她。”乐霖冷声道。

    侍卫连忙放开钱氏，都跪在地上。

    这一刻，钱梅花才真正感到无助和胆怯，她下意识的躲到乐霖身后。

    乐霖深吸一口气，将头上束发的金冠上的玉摘了下来，扔给传旨的宫人。

    “你拿它回去复命，告诉父皇，钱氏是本王的妻子，妻子有错，也是丈夫的错，本王愿意受父皇责罚。”

    宫人连忙躬身拜道，“是。”

    等他们都离开，乐霖转头，瞥了钱氏一眼，“吴御医谎报孕月，帮你混淆皇嗣，已经被处置了。”

    钱氏眼里充满悲痛。

    乐霖加重了语气，“是谁害死他的？是你。你可知道，从你在京都出现的那一刻，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这个蠢妇。”

    (


第六百七十三章 表露心迹


这是乐霖第一次跟钱梅花发脾气，也是重逢后钱梅花第一次在乐霖面前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她哭的满脸泪痕，“对不起，吴爷爷，是梅花儿害了你。”

    乐霖静静的坐在她身旁，就他们两个人。

    过了很久，钱氏才止住哭声。“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怀的孩子不是你的？”

    乐霖怂了怂肩，“从你那天轻易的让本王留宿在梅花院开始，本王就怀疑了。”

    钱氏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乐霖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后来，你只让吴御医给你请脉，这样，除了本王，父皇和母后也起了疑心。”

    乐霖挠了挠头，“高逸书出的馊主意，把祝子豪找来，本王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不过，本王后来想想，全部拆穿摆在明面也好，省的本王不时的担心你，担心我父皇和我五妹让人暗中对你下手。”

    钱梅花深吸一口气，“没错，是我太蠢了，并且蠢不自知。害死了高逸书，害死了祝子豪，还害死了吴爷爷。”

    “不光是他们吧，还有那些你们钱家以前的门客。”乐霖撇了撇嘴。

    钱氏一怔，“你知道那些刺客跟我有关？还留我在身边？”

    乐霖哼了一声，“张依依，本王的第一任妻子，在江南时对她一见钟情。大婚之夜，她的情人潜入府中，为了带走她，行刺本王，本王重伤，没了半条命，最后能活下来全靠父皇母后的福泽庇佑。”

    他抬眸看了看钱氏，“你是本王的第二任妻子，同样是大婚之夜，同样是有人行刺，只是这次，父皇派韩叔暗中保护，所以本王才逢凶化吉。”

    乐霖神色一敛，“本王为了心爱的女人一向不管不顾，但是，你是最后一个，而这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乐霖便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身边的，有可能是父皇和我五妹的人，所以别再犯蠢了，别轻易相信她们。”

    这句提醒，让钱氏一怔。她虽然恨眼前的男人，可是事实上只有他对她是真心的，只有他可以让她信任。

    驿馆，岳文肃有些失神。

    岳秋仪缓缓开口，“爹可是在想魏王离开京都的事。”

    岳文肃缓了缓神色。

    岳秋仪轻声道，“魏王殿下离开，不是因为燕王吗？”

    岳文肃皱了皱眉，“怕的是，不只是因为燕王。”

    岳秋仪一怔，压低了声音，“皇上要对付我们？”

    岳文肃叹了一口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岳秋仪颤声道，“我们岳家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难道，难道是因为殿前拒婚的事，触怒了龙颜？”

    岳文肃神色一敛，“燕王品行不正，沉溺享乐，绝不能传位于他。”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爹的意思是，皇上之所以将我赐婚给燕王，就是想立他为太子的意思？”

    岳文肃抿了抿唇，“皇上独宠路皇后，怕是立燕王为太子是路后的主意。”

    “魏王殿下仁厚，不知道为何，偏偏不得皇后娘娘的疼爱。”

    话音刚落，冯博带兵进入驿馆。

    .


第六百七十四章 冷清


岳文肃倒是十分镇定，“冯将军，可是来送老夫回苍州的？”

    冯博轻呼一口气，抱了抱拳，“岳大人，怕是您要在京都久留了。”

    岳秋仪有些惊慌失措，“久留？皇上不肯放我们走？”

    冯博脱口而出，“是你们抗旨在前，皇上一向看中岳大人，却没想到寿宴之上，岳大人居然大逆不道。”

    他顿了一下，“现在是有很多大臣联名弹劾岳大人，皇上也是为难。岳大人，得罪了。”

    说着，他摆了摆手，身后的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丹儿突然跑了出来，她看到眼前的兵卒后就开始情绪激动，表情扭曲痛苦，又透着胆怯。

    而胆怯的还有岳秋仪，乐天离开了京都，她盼着他能早日回来，可是他刚走，自己和父亲怕是就要劫数难逃了。

    此刻，岳文肃却冲着丹儿说道，“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丹儿姑娘。”

    丹儿跑到岳秋仪身旁，紧紧躲在她身后。

    秋仪也垂眸说了一句，“别怕。”

    “带走。”冯博沉声道。

    燕王府，梅花院十分冷清，如今只有艳艳一人照顾在钱氏身边，但是门口的侍卫却又多了很多。

    钱氏在乎的，是能否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她努力的让自己放轻松，送来的饭菜照常吃，晚上也早早的安睡。

    乐霖再也没有踏足梅花院，钱氏也没有走出院子。

    “蒋侧妃快临盆了吧？”钱氏缓缓说道。

    艳艳点头，“快了。”

    钱氏对蒋美云心怀愧疚，“希望她能平安生下世子。”

    艳艳叹了一口气，“王妃，您也当心身体，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钱梅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缓了缓神色，“蒋侧妃快生了，王爷一定守在她身侧吧。”

    艳艳撇了撇嘴，“平州的慕容大公子来了京都，还带了一对姐妹花送给王爷，王爷喜欢的不得了。姐妹俩是双生，长的一模一样，王爷让人把文书院重新装砌过，赐给这对姐妹居住。名字都改了，叫玲舞居，因为姐姐叫玉舞，妹妹叫玉玲。这些天，都留在那里。”

    钱氏想起了高氏姐妹，若不是她报仇心切，对她们俩威胁利用，也许她们不会死。

    “高征怎么样了？”钱氏神色黯然。

    艳艳抿了抿唇，“高征在大牢里只剩下半条命，最后供出了贺家。”

    钱氏皱了皱眉，“贺家？”

    艳艳眼神闪烁，“高征为了活命，已经不管不顾了。只是即使他供出贺家，怕是也保不住他的命。谁让他养了两个又坏又蠢的女儿。”

    钱氏一怔。

    艳艳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转了话头，“听说那对姐妹去给玉竹侧妃请安，不知道因为什么，让好脾气的玉竹侧妃发了脾气，差点责罚了她们俩。最后，还是王爷带她们俩去给玉竹侧妃赔罪，这件事才了。”

    见钱氏没有说话，艳艳又接着说道，“有人说，玉竹侧妃不喜欢她们俩，是因为她们俩的名字里也有玉字。如果是这样，这事还没完，白侧妃也马上要回府了，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玲字。”

    .


第六百七十五章 玲舞居


玲舞居，玉舞和玉玲两姐妹准备了美轮美奂的扇子舞跳给乐霖看，由于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所以让这舞有了与众不同的风味。

    乐霖看的眉开眼笑，拍手道，“好。”

    玉玲挑眉，“王爷，是姐姐跳的好，还是我跳的好？”

    乐霖呵呵一笑，“你们俩长的一模一样，本王现在都有些分不清。”

    玉玲嘟嘴，“那要如何才能让王爷分辨清楚？”

    玉舞撇了撇嘴，“分清楚干嘛，我们俩在一起才显得特别，否则王府里多的是美人，王爷为何这么宠爱我们姐妹呢。”

    乐霖笑了笑，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聪明。”

    此刻，有人禀报，“王爷，玉侧妃来了。”

    玉竹缓步走了进来，微微福身，“王爷。”

    玉舞给玉玲使眼色，两人很不情愿的给玉竹行了礼，“参见侧妃。”

    玉竹抿了抿唇，“王爷，白侧妃刚回府了，您不过去看看她？”

    乐霖嗯了一声，挠了挠头，“一会儿就过去，晚上设宴吧，她喜欢热闹。”

    “是。”

    乐霖看玉竹不太高兴，知道是她不待见玉舞和玉玲。

    “玉玲，给侧妃奉茶。”乐霖加重了语气。

    玉玲嘟嘴，“为什么只让我奉茶，不喊姐姐。”

    “你就是玉玲。”小铃铛突然出现在门口。

    下人赶紧说道，“白侧妃娘娘不让我们通禀。”

    小铃铛皱了皱眉，“本侧妃问你话呢。”

    玉舞赶紧拜了一下，“参见白侧妃娘娘。”

    说着，她拉了拉玉玲。

    玉玲脸色一冷，也缓缓福身，“白侧妃娘娘，妾身就是玉玲。”

    小铃铛哼了一声，“你的名字要改了，一个玉字，一个玲字，犯了两个主子的名讳。”

    玉玲脱口而出，“妾身只知道王府的主子是王爷和王妃。”

    小铃铛刚要发脾气，玉竹连忙转了话头，“王爷说，晚上要设宴，因为白妹妹回府了。”

    小铃铛看了看乐霖，“王爷，现在一个侍妾都敢顶撞我，还是当着您的面。您若是不想我回来，我再回娘家便是。”

    乐霖脸色一沉，斜眼看了看玉玲，“眼前的两个侧妃都是你的主子，怎么，慕容荻把你送给本王前没有请人好好教过你。”

    玉舞赶紧拉着玉玲跪了下来，“我妹妹玉玲心直口快，还请王爷恕罪，请两位侧妃恕罪。”

    玉玲知道乐霖不悦，也连忙说道，“请两位侧妃恕罪。”

    乐霖突然起身，左手拉着玉竹，又伸出右手去握小铃铛的手。

    小铃铛哼了一声，“王爷根本不想我。”

    乐霖笑了笑，“好了，都回来了。晚上专门为你设宴。美云，玉竹，就我们几个，好不好？”

    小铃铛这才露出笑脸，“美云姐快生了，王爷给孩子取好名字没有？”

    玉竹笑道，“名字要皇上和皇后娘娘来取，不过，王爷可以为他取个小名。”

    玉舞和玉玲还跪在地上，她们没想到，宠爱竟然消失在一瞬间。

    玉玲的泪水滑了下来，想要叫住乐霖，玉舞却阻止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晚宴上，小铃铛开始数落着钱梅花，美云和玉竹都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小铃铛觉得委屈，这么久了，回娘家，就是为了躲钱氏女。

    乐霖咳嗽了一声。

    此时，有人来禀报，“王爷，慕容公子求见。”

    小铃铛哼了一声，“不见。就是他又送了两个祸害过来吧？”

    乐霖垂眸，刚要说话，下人禀报道，“慕容公子带了一个女子过来，那女子说自己名叫雅晴，王爷认得她。”

    玉竹微微一怔，她自然知道这个“雅晴”是谁。

    乐霖哼了一声，“让他们等本王一下。”

    厅堂里，慕容荻和雅晴已经等了两个时辰，雅晴已经不耐烦了，“王爷到底多久过来，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慕容荻倒是沉的住气，他压低了声音，“本公子提醒你，你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得罪王爷，也可能因此而送命。”

    雅晴一惊，不敢再说什么，“谢大公子提醒。”

    她在平州的时候，就知道慕容家的大公子雷厉风行，为人深沉狠辣。慕容家的兵权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连他父亲慕容云都有些怕他。

    “久等了。”乐霖笑着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

    慕容荻和雅晴连忙起身行礼，“参见王爷。”

    乐霖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雅晴抬眸的瞬间，看到乐霖在看她，连忙羞涩的垂下头。

    乐霖呵呵一笑，“让美人等这么久，是本王的错。”

    慕容荻满脸堆笑，“哪里，是我们冒昧打扰王爷，还请王爷原谅。”

    雅晴觉得在乐霖面前，慕容荻像变了一个人，满脸的讨好。

    “你是为了你弟弟慕容俊而来吧，雅晴姑娘也是？”乐霖挑眉。

    雅晴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什么在平州的时候落难，幸亏慕容俊出手相救，所以在她心里，视慕容俊为恩公。

    乐霖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本王就看在雅晴姑娘的份上，放了他。”

    他顿了一下，笑意加深，“本王放了他，你怎么谢本王？”

    雅晴眨了眨眼，“上次见面，王爷说想看民女跳舞，不知道民女是否有幸为王爷跳上一曲。”

    乐霖点头，“好，本王现在就想看。来人，准备一下，雅晴姑娘要跳舞。”

    府上的乐师连忙赶到，雅晴又挑选了一件十分漂亮的舞衣。

    乐声响起，雅晴迈着轻盈的舞步，甩动长长的飘带，那是她最拿手的彩带舞。

    乐霖看的入神，雅晴的舞确实难得一见，也难怪她来京都数日，就小有名气。

    突然，陈成缓步走了进来，在乐霖耳边说了几句，乐霖听后脸色微变。

    慕容荻微微一怔，看了看乐霖。

    乐霖笑了笑，怂了怂肩，“没什么事，就是后宅的事。”

    原来小铃铛借着酒劲儿，在晚宴结束后，又去了玲舞居，掌掴玉玲。玉玲不服，又被小铃铛责打，玉舞赶紧让人来找乐霖。

    一曲舞罢，乐霖拍了拍手。

    雅晴走到乐霖身旁，轻声道，“王爷，我跳的好吗？”

    乐霖点点头，“跳的好。”

    他顿了一下，“本王有些累了，来人，送雅晴姑娘回去。”

    .


第六百七十六章 慕容荻


雅晴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很是失落，她这次跟着慕容荻来王府，可是放手一搏。可是没想到乐霖前一刻还笑着说她的舞难得一见，下一刻就下了逐客令。

    她又想起慕容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刚刚乐霖已经答应放了他，不知道是否会履行承诺。

    房间里，只剩乐霖和慕容荻两人。

    慕容荻笑道，“不知道玉舞和玉玲是否尽心服侍王爷，王爷对这对姐妹花是否满意？”

    乐霖哼了一声，垂眸道，“慕容大公子送给本王的人，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几夕的宠爱总是要的。”

    慕容荻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其实我已经让人专门教她们礼数，但是她们毕竟出身寒微。是我考虑不周，请王爷恕罪。”

    乐霖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声音，“你弟弟慕容俊，刚刚本王已经答应雅晴，放了他了。本就没有什么大事，抓了他，不过是调查清楚他的身份。”

    慕容荻脸色微变，低声道，“王爷，慕容俊此人狭隘记仇，王爷若是放了他，他一定会记恨王爷，怕日后……”

    乐霖冷声道，“本王还怕他不成。”

    慕容荻连忙说道，“王爷自然不会怕他，他也翻不了什么大浪。可是，他曾经去过北邻，滞留多年。北邻国野心勃勃，慕容俊不可信任，留着，怕是个祸害啊。”

    乐霖呵呵一笑，“这是你爹慕容老侯爷的意思？”

    慕容荻缓了缓神色，“家父一向以大局为重。”

    乐霖暗道，这个慕容荻果然心狠手毒，他表面上进献美人，为了救弟弟慕容俊而来，实则是想借他之手除了慕容俊。不过是一个慕容家的家主之位，就能让他不顾兄弟之情。

    乐霖笑了笑，“好个大局为重，虎毒不食子，慕容老侯爷怕是比虎还毒。”

    慕容荻微微一笑，“王侯之家，很多时候是无奈啊。我弟弟慕容俊没有在身边长大，从北邻回来后就神神秘秘的，我爹是怕他被北邻国利用，危害江山社稷，陷我们慕容氏于不义啊。”

    乐霖犹豫了一下，“你想让本王替你除了他？可是他并无大过，本王用什么名义取他性命呢？”

    慕容荻咳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慕容俊来京都后水土不服，进牢房之前就生了病。”

    乐霖抿了抿唇，“这个事情，本王要与我五妹商量一下。”

    “仙宁公主？”慕容荻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异样的神采。

    乐霖撇了撇嘴，“怎么，你想认识我五妹？”

    慕容荻拜了一下，“仙宁公主在平南的时候，我就久闻大名。不知道王爷可否引见，在下感激不尽。”

    乐霖哼了一声，“今日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有空的时候，本王再联络你。”

    慕容荻恭敬的退了出去。

    乐霖随后去了小铃铛的住处，而小铃铛也一直在等他。

    “那个雅晴，走了？”小铃铛撇了撇嘴。

    乐霖笑道，“不过一个舞姬。”

    小铃铛嘟嘴，“王爷不就是喜欢舞姬吗？”

    乐霖怂了怂肩，话锋一转，“玲舞居那两个，随你怎么折腾。但是梅花院，你别去招惹了。”

    小铃铛抬眸，眼里闪着泪光，“王爷还是忘不了她。她都做出那样的事来，王爷居然还能原谅她。”

    乐霖加重了语气，“本王说的话，你记下了吗？”

    小铃铛还是点了点头。

    乐霖笑了笑，将小铃铛揽入怀中，“在娘家呆这么久，想来玲姨一直数落本王了。可是玲姨再生气，也没有进宫跟我母后告状，本王心中愧疚啊。”

    小铃铛轻声嗤笑，“王爷心中愧疚，然后呢？”

    乐霖笑意加深，“本王决定好好补偿你。”

    西苑，丫鬟萍儿为玉竹梳理秀发，“娘娘，白侧妃回来了，府上就有三位侧妃了。您可要尽快怀上皇嗣。”

    玉竹笑了笑，“这哪里是可以着急的事，子嗣的事，要看缘分。”

    萍儿抿了抿唇，“蒋侧妃就快生了，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都算立了头功。王爷对第一个孩子，一定喜欢的不得了。白侧妃呢，性情骄纵，如今王妃获罪被冷落，她更加无所顾忌了，毕竟有皇后娘娘为她撑腰。”

    玉竹轻呼一口气，“我可没想那么多，我本就只是宫女，王爷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萍儿压低了声音，“谁都看的出来，除了王妃，王爷最爱的人就是侧妃娘娘你了。”

    玉竹微微一笑，“王爷是念旧而已。”

    她想起刚进平南王宫时，年纪不大，一直伺候在乐仙身边，每次乐霖过来，都要主动跟她说话。周围人都调笑说，一定是二殿下看上她了。连乐仙心情好的时候，都说笑着叫她“小二嫂”。

    没想到，最后她真的嫁给他了。

    梅花院，钱氏坐在铜镜前发呆，艳艳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娘娘，该歇息了，夜深了。”

    钱氏嗯了一声，她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你说，会不会皇上根本就不许他出生。”钱氏眼里含着泪光。

    艳艳加重了语气，“别多想了，娘娘，王爷会护着您和孩子的。”

    钱氏的泪水滴落，“就算他平安生下来又如何，可能一辈子都要跟我困在这梅花院。”

    艳艳压低了声音，“娘娘，别心急。王爷心中有您，就是您最大的倚杖。”

    钱氏苦笑，“他？他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你不是说，他现在又宠爱那对姐妹花吗？”

    艳艳摇了摇头，“刚开始，奴婢也这么认为，可是听说白侧妃回来了，跑过去找她们俩的麻烦，王爷一声也没有吭，任由白侧妃欺负她们。如果真的从心里宠爱，怎么会这样。”

    钱氏眼神一沉，她也觉得之前是自己看轻乐霖了，他并不是像表面那样肤浅，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暗道，如果真的像艳艳说的那样，他根本不喜欢那双生姐妹，却表现出十分宠爱的样子。难道是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她又想起乐霖那天的怒吼，“你的家人是死于派系之争，不是本王害死的，本王对不起的人，只有你一个。”

    钱氏觉得累了，她缓缓闭上眼，又流下泪来。

    .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云雾山庄


苍州，霍明和岳潇潇得知岳文肃和岳秋仪被关进大牢。

    此时，天色暗沉，乌云密布，可偏偏没有下雨。

    “我早就知道，我爹就不该去京都。”岳潇潇皱了皱眉。

    霍明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进京都，抗旨不遵，不是更给了别人口实。”

    岳潇潇望了望天色，“现在还不是一样吗？遵旨进了京，皇上还是有办法让父亲抗旨。”

    他绷紧嘴角，“要把我妹妹赐婚给燕王？这不就是迫使我们造反吗？”

    霍明挠了挠头，垂眸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赐婚。”

    岳潇潇猛的一抬头，“霍明，你不是怕了吧？怎么，你现在想向皇上表忠心？”

    “哥哥。”岳秋鸾走了过来，“如今爹爹和妹妹身陷囹圄，你们别再争执了。否则，谁去救他们？”

    岳潇潇缓了缓神色，抱拳道，“妹夫，刚才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救父心切。”

    霍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岳秋鸾冲着岳潇潇说道，“大哥，你别怪阿明。之前，他一再劝父亲不要去京都，可是父亲固执，不肯听劝，如今果然出了事。”

    岳潇潇看了看岳秋鸾，见她妇人的发髻高高挽起，斜戴着流苏发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他冷冷一笑，“你以为皇上只是针对父亲吗？父亲奉旨进京，也是为了你们。”

    岳秋鸾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哥，阿明现在什么都不做，也是为了救父亲。”

    霍明附和道，“是啊，你让我怎么做？带兵进京？还是在苍州举反旗？怕是我刚有动作，岳父大人和三妹已经被赐死了。”

    岳潇潇神色一敛，他也知道，如今陷入僵局。

    黎江，乐天和王稳等手下乔装成客商，在郊外的一间露天茶摊喝茶。

    乐天缓缓开口，“老板，云雾山庄就在前边吧？”

    老板微微一怔，“你们要去云雾山庄？”

    突然，隔壁桌的一个年轻姑娘说道，“我知道那里，我带你们去。”

    那声音特别清脆。

    乐天一回头，看到那姑娘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那姑娘生的清秀，一双笑眼，给人十分爽朗的感觉。

    乐天微微一笑，“有劳姑娘带路了。”

    “我叫小芳，你叫什么？看你客商打扮，是去云雾山庄谈生意的吗？”

    乐天抿了抿唇，“我叫阿天，确实是去谈生意的。”

    小芳眨了眨眼，“阿天哥哥。”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不怕吗？”乐天挑眉。

    小芳呵呵一笑，“现在不怕了，不是有阿天哥哥吗？”

    几人喝完茶便上了路，小芳像是跟乐天十分熟识一样，问这问那，乐天都耐心的回答，不过关于自己的身份，他全都隐瞒了下来。

    小芳说知道一条小路通往云雾山庄，乐天便带人跟着她走，可是路越来越崎岖，甚至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王稳突然对小芳动手，小芳下意识的躲避，没想到这个小芳会武功。

    “你到底是谁？故意把我们带入丛林，有何目的？”王稳冷声道。

    小芳厉声道，“我是女匪，看你们非富即贵，来谈生意，定是带了金银财宝。”

    乐天笑了笑，“小芳姑娘说笑了，刚才，明明是你救了我们。”

    王稳十分诧异，“公子？”

    小芳却沉了神色，微微勾起唇角。

    乐天咳嗽了一声，“那茶摊老板想来是姑娘的人。如果不是姑娘出声，我们喝了他续上的茶水，怕是早就晕倒了。”

    小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本姑娘是觉得让你们早早晕倒，太没意思了。不如把你们带入丛林，让你们迷路，饿死在这里的好。”

    话音一落，乐天已经出手了，小芳的武功虽然很好，但是毕竟不是乐天的对手，十几招后，已然被乐天制服。

    “如果没有我，你们根本走不出这丛林。”小芳嘟嘴。

    乐天垂眸，“我知道姑娘没有恶意，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云雾山庄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芳哼了一声，在乐天耳边说道，“我不告诉你。”

    几人就这么僵持着，到了傍晚，乐天把手下带的食物分给小芳吃。

    小芳也不客气，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王稳看了看她，“小芳姑娘，你胆子真大，我们给你的食物，你也敢吃。”

    小芳挑眉，“为什么不敢？阿天哥哥不会害我的。”

    乐天抿了抿唇，“小芳，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云雾山庄？”

    “因为有危险。”小芳脱口而出。

    乐天一怔，却没有问为什么会有危险。他笑了笑，“和云雾山庄的生意，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去。”

    小芳突然顿了一下，“你真的想要那些兵器？”

    王稳一怔，看了看乐天。

    乐天冲着小芳点了点头。

    小芳怂了怂肩，“我们最近收到消息，朝廷派人来黎江了。所以我叔叔决定，最近来这里谈兵器生意的客商，不管是不是熟客，一律除掉灭口。”

    乐天脸色一变，“你是云雾山庄的大小姐？”

    小芳点点头，“是的。”

    乐天勾起唇角，“怕是你叔叔觉得兵器生意的利太薄，不如直接取财来的快吧。”

    小芳有些生气，“我们云雾山庄可不是匪寇。”

    王稳笑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是女匪，贪图我们的金银财宝呢。”

    小芳撇了撇嘴，“我那不是在逗你们嘛。”

    乐天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年纪，该是无忧无虑的。你叔叔如果真为了你好，不该让你碰那些。”

    小芳突然拉住乐天的手腕，“阿天哥哥，你带我走。”

    小芳的眼神里充满期望，让乐天动了恻隐之心。

    他暗道，怕是这个小芳也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乐天轻呼一口气，“拿到兵器，我们就走。”

    这句话中的“我们”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指乐天和王稳他们，一个是指乐天和小芳。

    而小芳则坚定的认为这是第二个意思。

    “好。”她高兴的沉声说了一个字。

    小芳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下一刻就要带他们走出丛林。

    乐天深吸一口气，怪不得云雾山庄可以存在这么久，原来周围丛林密布，不熟悉地形的人，十分容易迷路。

    情贵独钟


第六百七十八章 小芳


小芳又带他们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终于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庄出现在眼前。

    小芳跑到了山庄门口，敲了六下，三快三慢，突然大门缓缓开了。

    “大小姐回来了？”门里走出几个大汉。

    小芳回头，笑了笑，“这是我们云雾山庄的贵客，阿天哥哥。”

    带头的大汉脸色一变，“大小姐，庄主在里面等您。”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叔叔。”小芳走过来，拉着乐天的手。

    进入山庄，乐天脸色微沉，他感到这山庄处处透着神秘，暗藏机关。而小芳回到了家，十分轻松自在。

    她把他们带到厅堂里，然后笑着离开，说是她叔叔应该一会儿就到。

    王稳等人暗自运气，时刻戒备着。

    过了半晌儿，不见有人来，小芳也没再回来。

    突然，厅堂的门被关闭，屋子里冒出灰色的烟来。

    乐天等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地牢，手脚都被绑住。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周围的人高声道，“这是我们的庄主。”

    乐天微微一笑，“你就是小芳的叔叔？”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我就是云雾山庄的庄主莫自谦。”

    乐天咳嗽了一声，“在下姓叶，单名一个天字，是北邻客商吴昌远的义子。”

    莫自谦打量了一番，“吴昌远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乐天抿了抿唇，“义父身体有恙，他说带上他的信物，莫庄主会确认我的身份的。”

    莫自谦摆了摆手，果然从乐天身上搜出了一块玉佩。

    莫自谦拿着玉佩端详了许久，“不错，的确是吴昌远的贴身之物。”

    他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可是，本庄主从未听说过吴昌远有什么义子。”

    乐天眨了眨眼，垂眸道，“那批兵器对义父很重要，我这次来，只是付定金。若是庄主想要剩下的，下次由义父亲自来跟你谈。”

    莫自谦挠了挠头，猛然一抬眸，“如果你是朝廷细作，我放走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乐天神色一敛，“那就放其余人走，我留在这里作人质。”

    “公子，万万不可。”王稳脱口而出。

    莫自谦哈哈大笑，“让本庄主想想再说吧。如果你留在山庄，没有按时返回，吴昌远一定还会派人来，总不会影响生意的。”

    说完，转身便走。一直到傍晚，都未再现身。

    牢房里十分安静，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乐天一抬头，是小芳。

    此刻的小芳穿着一件红底蓝花的长裙，脸上化着明显的妆容。

    乐天笑了笑，“你是来救我们的？”

    小芳嘟嘴，“我是来跟你一起走的，你答应过我，会带我一起走的。”

    乐天皱了皱眉，“你是云雾山庄的大小姐，你走了，你叔叔怎么办？”

    小芳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莫自谦不是我的亲叔叔。他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得力的手下。但是我父亲为了保护我，让我认他做叔叔，并且不准我离开云雾山庄。”

    乐天心中暗道，莫自谦是纳兰羽的旧部，难道小芳是纳兰羽的女儿。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一眼万年


近郊的碧湖山庄，是五公主乐仙的避暑别院。

    此时，慕容荻带着精心打扮的雅晴来到山庄前。

    他冲着雅晴冷冷说道，“良禽择木而栖，你若能跟着燕王，哪怕当个丫鬟，都比嫁给我那玩世不恭的弟弟强。”

    雅晴哼了一声，“大公子不必提醒我，你以为小女不懂吗？只是这王爷的脾气，小女摸不准。可别到时候，攀附王爷不成，小命都丢了。”

    慕容荻白了她一眼，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不是说的是他。

    雅晴随即满脸堆笑，“大公子，若是雅晴有幸可以进入王府，我们俩要相互帮衬啊。”

    慕容荻笑了笑，“那是自然。”

    雅晴抬眸，看了看眼前的这座碧湖山庄，“哎，五公主最得宠爱，听说这碧湖山庄里亭台楼阁，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没想到托了王爷的福，我今日还能有幸一见。”

    山庄里有一座鲤鱼池，乐仙喜欢红鲤，池子里养了很多。

    此时，她正站在池旁，亲自喂它们，“二哥，你看那条，游的最欢。”

    乐霖笑道，“好肥啊，你给它们吃太多了。”

    远远的，慕容荻望着身穿紫色华服的乐仙，有些失神。

    他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在他看来，女子大多赢弱不堪。

    可今日，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

    乐霖回头笑道，“慕容公子，雅晴，快过来，陪五公主共赏红鲤。”

    慕容荻和雅晴连忙恭敬的上前行礼，“参见王爷，公主殿下金安。”

    乐仙抿唇而笑，“不必多礼。”

    她看了看慕容荻，“你就是阿俊的大哥？你们两个长的不像啊。”

    慕容荻一怔，他没想到，原来乐仙认得慕容俊。

    他轻呼一口气，微微一笑，“自然是阿俊仪容俊美，他是我们平州公认的美男子。”

    乐仙垂眸，“可惜本宫的驸马不在，要不然让他们两个比一比，到底谁更英俊些。”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自然是驸马俊朗英武，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

    慕容荻一回头，看到满脸笑意的慕容俊正朝这边走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乐霖，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慕容俊也会过来，而且这满面春风的模样，哪里是阶下囚。

    雅晴也是一愣，脱口而出，“慕容公子，你没事了？”

    乐霖呵呵一笑，“五妹的朋友，本王哪里敢对他怎么样。”

    慕容荻缓了缓神色，走过去拍了拍慕容俊的肩膀，“我来京都，就是为了你。看到你没事，大哥就放心了。”

    他顿了一下，垂眸道，“爹也放心了。”

    慕容俊撇了撇嘴，“真是感谢大哥了。我出平州很久了，不知道我夫人怎么样了，你来京都，她没吵着要跟过来吗？”

    慕容荻眼神微变，随即恢复神色，“弟媳的事，大哥稍后跟你说。公主殿下邀请我们共赏红鲤，我们不谈其他的事。”

    慕容俊怂了怂肩，点点头，走到乐仙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乐仙听后突然笑出了声。

    慕容荻看着他们，手紧紧握成了拳。

    而雅晴则是跟在乐霖身边，满脸的笑意，与他闲聊起来。

    “听闻侧妃就快生了，民女先恭喜王爷。想来一定是小世子。”

    乐霖轻笑，“我四弟魏王已经有了一子，父皇和母后有了皇长孙，他们更想抱孙女呢。”

    雅晴笑了笑，“希望侧妃能生双生子，为王爷添一儿一女。这样，王爷就儿女双全了。”

    乐霖呵呵一笑，“美云生双生子的事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慕容大公子送本王的那对双生姐妹，也许真能替本王做到。”

    雅晴神色微变，“玉舞和玉玲两位夫人花容月貌，又温柔可人。想来王爷一定十分喜欢她们。”

    乐霖哼了一声，“刚开始十分喜欢，不过现在嘛，本王喜欢上别人了。”

    雅晴一怔，眨了眨眼，“王爷喜欢上谁了？”

    “你啊。”乐霖的笑意加深。

    雅晴羞涩的垂下头，“王爷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舞姬，王爷收在身旁做丫鬟，都是在抬举我。”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喜欢歌舞，本王的后宅有好几个都是舞姬出身。”

    此刻，慕容荻走了上前，拜了一下，“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有一份礼物进献。”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余光扫了慕容俊一眼。“平州临近北境，慕容一族曾经为镇守平州鞠躬尽瘁，慕容大公子的礼物，本宫怎么会嫌弃。”

    慕容荻拿出一个锦盒，将它缓缓打开，是一条镶嵌数颗紫色宝石的项链，项链上雕刻有精致的花纹，以及吉祥的图案，在阳光下份外耀眼。

    雅晴露出惊艳的神情，乐仙却十分平静，毕竟什么样价值连城的珠宝她都见过。只是这条项链十分衬她今日的紫色华服。

    雅晴笑道，“这条项链真漂亮，跟公主今日的衣饰也十分相配。”

    慕容俊笑了笑，轻声道，“殿下确实最喜欢紫色，我帮殿下戴上？”

    乐仙侧目，“一会儿再戴吧。”

    慕容俊点头。

    乐仙神色一敛，“慕容大公子有心了。”

    身旁的青黛连忙上前，接过锦盒。

    慕容荻眼里难掩失望，他觉得乐仙更在意他的弟弟慕容俊。

    “阿俊，你的两个爱妾十分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平州？”慕容荻挑眉。

    他说这话，俨然是说给乐仙听的，而且他也不怕慕容俊提到原配之死的事，更没有说他最爱的惜君不见了。

    慕容俊笑了笑，“大哥什么时候回去？不如帮弟弟带两封休书，还她们俩自由。”

    慕容荻微微一怔，碍于乐仙和乐霖都在，他不敢说什么，只是轻笑道，“想来是你在京都又有了妻妾。”

    慕容俊突然凝眉道，“我心中有了让自己付出真心的女子，所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乐霖嗤笑，“是谁？不会是……”乐霖咳嗽了两声，抬眸看了看乐仙。

    乐仙轻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雅晴再蠢，也看出是怎么回事。其实，她也是喜欢过慕容俊的，在平州的时候，慕容俊确实帮助过她。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章 亭台水榭


几人赏完红鲤，便来到亭台上用膳。亭台是建在湖上，周围垂着珠帘。

    珍馐美味，各类贡果，一应俱全，更有美酒佳酿。

    慕容荻举起酒杯刚要敬乐仙，却被慕容俊抢了先。

    “殿下，我敬你一杯。殿下风姿绰约，才智双绝，令在下倾佩不已。”

    乐仙撇了撇嘴，“你就知道说好听的。”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真的不觉得本宫霸道吗？”

    慕容俊神色复杂，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个世上，缘分天定。我与殿下有缘，无论怎样都会遇到。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不后悔。”

    乐仙突然想起了纳兰康的哥哥柳云飞，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乐霖呵呵一笑，“慕容俊，能遇到我五妹是你三生有幸，你可要好好珍惜，多花些心思，替我五妹解忧才对。”

    乐仙笑了笑，“二哥，这是妹妹要对雅晴姑娘说的话。雅晴啊，你遇到我二哥是你三生有幸，定要珍惜这个机会，要学会讨好我二哥，也许他一高兴，向父皇母后讨旨，立你为侧妃也说不定。”

    瞬间，雅晴的眼神一亮，似是有些激动，连忙举起酒杯，“王爷，小女先自罚三杯。”

    乐霖撇了撇嘴，“这三杯怎么说？”

    雅晴微微一笑，“这第一杯，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在明翠坊怠慢王爷。”

    说完，一饮而尽。

    丫鬟将她的酒杯满上，雅晴接着说，“这第二杯，怪我冒冒失失，竟跑到王府前去见王爷。”

    说完，又喝了下去。

    乐霖的笑意加深，“那第三杯呢？”

    “第三杯，上次跟着慕容大公子正式拜见王爷，许是我哪里不周，让王爷对我下了逐客令。”

    乐霖突然握住她的酒杯，“这第三杯，明明是在指责本王，上次冷落了你啊。”

    一向深沉内敛的慕容荻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尴尬。

    他突然起身，拜了一下，“王爷，公主，知道阿俊没事，我便放心了。我要及时将消息传回平州，以安家父的心。”

    乐霖点头，“好，那就不留你了。慕容俊留下来陪本王吧。”

    慕容荻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脸上挂着轻笑的乐仙，“公主殿下，在下告退了。”

    乐仙嗯了一声。

    慕容荻走出碧湖山庄的时候，也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当他看到乐仙与慕容俊有说有笑，他便感到那种感觉。或许，那种感觉就是他从未有过的心痛吧。

    慕容荻的生母是奴婢，慕容云对这个庶长子一向严厉，甚至可以算是严苛。慕容云妻妾众多，他本人权欲熏心，并不顾念亲情。所以在慕容云的影响下，慕容荻也变得深沉冷漠。

    前朝的时候，北邻侵入北境，慕容荻曾经带兵驻守平州，屡立战功。后来，镇国公坐镇京都，收拢纳兰羽，合力反击，北邻最终退兵，这当中慕容荻也是功不可没。

    而令慕容云后悔的是，慕容荻翅膀硬了，慕容一族的人渐渐都听命于他。而年纪大了的慕容云有种被架空之感。

    所以，他花重金将慕容俊从北邻接回来，并怂恿这个嫡子与慕容荻相争。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一章 推杯换盏


慕容荻走后，几人继续饮酒。

    乐霖喝的微醉，冲着雅晴低声道，“本王头有些晕，你扶本王去休息一下。”

    雅晴眨了眨眼，乖巧的说了一声，“好。”

    乐霖起身，冲着慕容俊笑道，“阿俊，你好好陪我五妹，本王有些醉了，去休息一下。”

    慕容俊起身，笑了笑，“遵命。”

    雅晴扶着乐霖，缓缓走出亭台。

    乐仙摆了摆手，屏退了周围的人。

    珠帘随着风微微摆动，正如此刻慕容俊的心。

    “仙儿，谢谢你。这次若不是你，我那大哥定会趁此机会除掉我。”慕容俊缓缓开口。

    乐仙抿了抿唇，“不必谢本宫，本宫为什么救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慕容俊哈哈大笑，“殿下啊殿下，你在纳兰驸马面前，也如此吗？”

    他为乐仙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又添了些在自己杯中。

    乐仙侧目，“你，羡慕他？”

    慕容俊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乐仙垂眸，怂了怂肩，“羡慕也无用，只有他跟本宫今生有夫妻之缘。”

    慕容俊话锋一转，“听闻殿下最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在平南的时候，皇上曾经动过立你为储君的念头。”

    乐仙微微一笑，“是的。”

    “如果皇上没有北上登基，殿下就是平南未来的女王了，想想有些可惜。”慕容俊试探的说道。

    乐仙倒也不恼，“一统天下，是父皇毕生的夙愿。本宫为了父皇和母后，可以付出一切。”

    慕容俊眼神微变，他何尝不想有疼爱自己的爹娘，他也可以为了他们付出一切。

    乐仙轻呼一口气，“怎么，想你爹了？”

    慕容俊脸色微沉，“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权势地位。他可以把年幼的我送给北邻当人质，来讨好前朝的君主。多年后，他把我接回来，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为了让我对付他的庶出长子慕容荻。”

    乐仙笑了笑，“慕容荻曾经战功赫赫，在平州威望甚高。他的生母是奴婢，后来被慕容云随意送人了，这是慕容荻不能忘却的，对慕容云埋在心底的恨。”

    慕容俊哼了一声，“我从北邻回来，也发觉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怀疑是慕容荻下的手。”

    乐仙抿了抿唇，“所有不明不白的，深查下去，最终都会真相大白。只是，查清楚后，你想怎么办。”

    慕容俊绷紧嘴角，“血债血偿咯。”

    乐仙举起酒杯，话锋一转，“你说现在有真心相付的人，是谁啊？”

    慕容俊挑眉，笑意加深，“你说呢？”

    乐仙哼了一声，“你跟驸马不同，本宫的驸马从不轻易哄女人，不像你，喜欢甜言蜜语。可是有的时候甜言蜜语太多，会腻的。”

    慕容俊呵呵一笑，在乐仙的耳边说道，“殿下为什么总拿在下跟纳兰驸马比？”

    乐仙轻轻推了他一下，嗤笑道，“那是本宫看得起你。”

    慕容俊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为了殿下的看得起，在下再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喝到最后，两人都有些醉了。

    慕容俊看了看身边的乐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靠在她的肩头，而是靠在了她所坐的椅子旁。

    “仙儿，听说北邻的使者曾经去平南，为北邻的王子提亲，但是你父王不仅没答应，还把使者扣在了平南，不肯放他回去。”

    乐仙嗤笑，“在这件事上，北邻可比不上前朝的希杰。他们也不想想，本宫的父王母后如何舍得把本宫远嫁。北邻的国王巴赫曾经迎娶锦珠公主，结果跟北国翻脸的时候，就直接杀了她。希杰就聪明多了，红白艳公主，美琳郡主，先后送过来，却从不敢提本宫，还有姐姐的婚事。”

    慕容俊不知道为何，神情瞬间落寞，“仙儿，我永远留在京都，永远陪在你身边，可好？”

    乐仙笑了笑，“不回平州了？也不理会慕容荻了？杀妻之仇不报了？”

    慕容俊哼了一声，“如果你可以经常像现在这样，与我闲聊共饮，我便什么都不想了。”

    他顿了一下，“我只怕，你是因为现在与驸马不睦，才会愿意与我一起饮酒。我甚至怀疑，你今天邀请我们来碧湖山庄，就是为了气驸马。”

    乐仙笑了几声，“你想多了。”

    慕容俊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疑心，惜君的事，既是惩罚，也是试探。”

    他长呼一口气，“曾经，我以为惜君是我今生的最爱，却没想到，今生还能遇到你。”

    乐仙抿了抿唇，“什么时候发觉的？”

    慕容俊轻声道，“就是惜君死的那天。我很伤心，毕竟与她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我想恨你，却发觉根本恨不起来。”

    慕容俊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乐仙眨了眨眼，“人总是喜欢得不到的吧。”

    燕王府，蒋美云突然腹痛，本来离她生产的日子还有十余日。

    “娘娘，您没事吧？”

    蒋美云疼的额角全是汗，“我怕是要生了。”

    产婆立马赶到，可是却发现蒋美云不只是早产，还是难产。

    身边的人全都提心吊胆，因为魏王妃的事心有余悸。魏王妃死后，魏王乐天仁厚，善待伺候过明娴的人。可是燕王不一样，若是蒋美云出了什么事，他都有可能让伺候她的人一起陪葬。

    “王爷呢？”

    “去了碧湖山庄，还没回来。”

    “快去禀报王爷，还有，要传消息到宫里。”

    “是。”

    碧湖山庄，乐霖闻听蒋美云早产又难产的事，匆匆忙忙往回赶。

    被丢在一旁的雅晴暗道自己的命不好，蒋美云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要在她与乐霖的相会之日生产。不管情况如何，乐霖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找她了。

    她缓缓去亭台，想跟乐仙拜别一声，就回去了。

    可是远远的，透过珠帘，她看到慕容俊斜靠在乐仙的座椅上，乐仙摇着手里的酒杯，慕容俊静静的看着她。

    雅晴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而是冲着守在附近的青黛，微笑示意，便离开了碧湖山庄。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二章 后宅


燕王府，云月阁里，蒋美云疼呼出声，满头大汗。

    玉竹和小铃铛都来了，小铃铛皱眉，质问产婆，“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这么个疼法，疼也把人疼死了。”

    产婆的额角也出了汗，她是蒋美云母亲的熟人，是京都最为有经验的产婆。本想着借着蒋美云母亲的关系给皇孙接生，以后也可以夸口。可没曾想，蒋美云的这胎赶上难产。

    产婆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支支吾吾的说道，“侧妃娘娘的这胎，有些邪，怕不是跟谁相克。”

    其实她也听说了之前府上闹过的那出，情急之下，想把责任推出去。

    小铃铛哼了一声，“还能跟谁相克？梅花院那贱妇的野种。”

    玉竹一怔，钱梅花毕竟还是王妃，并没有被废除封号，小铃铛居然直接叫她贱妇，说她的孩子是野种，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王爷何时能回来？”玉竹轻呼一口气。

    小铃铛怂了怂肩，“五公主的碧湖山庄在城郊，王爷没那么快回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随即离开云月阁。

    没多久，宫里的景寒便来了。

    蒋美云的生母蒋夫人也来了，她看着女儿脸色苍白的模样，哭了起来。

    景寒看过情况，皱了皱眉，“十分凶险，怕是母子只能保一个。”

    蒋夫人大哭，“娘的云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怀上皇嗣，怎么就难产了呢。你若出什么事，让母亲怎么办，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玉竹咬了咬唇，“王爷不在，谁敢做主啊。”

    如果是普通人家，觉得孩子可以再生，也许就保母亲了。可是，蒋美云的孩子是皇嗣，身份尊贵，有损皇嗣是大罪。况且，燕王乐霖还没有子嗣，这个孩子若是皇孙，便与立储的事直接相关。

    景寒加重了语气，“玉侧妃，现在来不及去宫里请示皇上皇后了。”

    玉竹的身体微微发抖，“景寒姑姑，我哪里敢做这个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王爷交待。”

    景寒也感到为难，若保皇嗣，皇上和皇后不会怪她，但是乐霖呢，可说不准。

    “请侧妃娘娘示意。”景寒拜了一下。

    玉竹一愣，其实钱氏被幽禁，王府里紧接着位份在前的应该是小铃铛。但是她现在不在，玉竹知道时间紧迫，也不敢说去找她来，让她做主。

    蒋夫人突然跪在玉竹面前，“玉侧妃，我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你了。”

    塌上的蒋美云迷迷糊糊中仿佛也听到了一些，她艰难的喊了两句，“保孩子，保我的孩子。”

    蒋美云知道她怀上这胎不容易，也同样知道这孩子对乐霖很重要。

    蒋夫人哭的差点晕厥，她半辈子受蒋福的冷落，她活着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玉竹的泪水也滑了下来，“景寒姑姑，王爷最心疼美云姐，若是知道要用她的命去换子嗣，一定不肯。”

    蒋夫人深吸一口气，哽咽道，“谢谢你，玉侧妃，谢谢你的大恩。”

    景寒一怔，这下为难的便是她了。

    梅花院，小铃铛带人要闯进去。除了葛敬宗，其他侍卫都不敢阻拦。因为他们知道如今钱氏不仅失宠，还怀了孽种，随时可能被赐死。谁愿意为了她，去得罪刚回府要立威的白侧妃。

    “王爷只说不准她离开梅花院，可没说不准别人来看她吧？”小铃铛挑眉。

    由于梅花院钱氏几次被禁足，侍卫们对于这次乐霖的命令也有些模糊。王府总管来传话的时候，确实只说是不准钱氏离开梅花院。

    葛敬宗看到小铃铛来势汹汹，想来她是想借着蒋侧妃难产之时，除了钱梅花。

    他恭敬的拜了一下，“白侧妃娘娘，梅花院主子并没有被废，仍然是王妃之尊。”

    小铃铛笑了笑，突然神色一冷，“来人，抓住葛敬宗。”

    乐霖不在，钱氏被幽禁，王府自然是她做主。

    钱氏正在房间里绣花，突然小铃铛带人闯了进来。

    此时的钱梅花神情黯然，她缓缓抬眸，“你来干什么？”

    小铃铛冷笑，“钱梅花，你也有今天。当年，我不过是在府宴上说了句实话，你竟然恼羞成怒，当众用汤水泼我。”

    钱氏淡淡一笑，“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

    小铃铛皱眉，“我当时还年幼，爹娘疼我，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我。”

    钱氏垂下眼眸，继续绣花。

    小铃铛怒意更盛了，若是钱氏现在向她示好，她或许还能原谅她，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她那份清冷孤傲。

    “美云姐正在分娩，却是难产，你知道吗？”

    钱氏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没有说话。

    小铃铛撇了撇嘴，“道士是你请的，他的话，你也说相信。你的孩子，美云姐的孩子，两个只能活一个。是吧？”

    钱氏的绣花针突然刺到了手，她终于明白小铃铛今天闯进来，是想干什么。

    一瞬间，她的泪水滑落，她缓缓起身，跪了下来，“白侧妃，之前的事是我不对，请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

    说着，还重重的磕了下去。

    艳艳赶紧跑了过来，跪在小铃铛身边，“侧妃娘娘，我们主子现在很可怜了，求您别再为难她了。”

    小铃铛听到“为难”两个字，厉声道，“她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跑回了娘家躲她，害我爹娘被人嘲笑。她多威风啊，从来不给王爷好脸色。”

    钱梅花又重重的磕了第二下，额头上已经有了血痕。

    小铃铛不依不饶，“让我放过你，也行。说说你的孽种，到底是谁的吧。”

    钱梅花咬了咬唇，脑海里浮现出她死去的丈夫纪文磊的模样。

    她当年隐姓埋名，偶然间遇到喜欢打抱不平的侠士纪文磊，两人相处后慢慢有了感情。

    她将自己的事告诉了他，纪文磊同情她的遭遇，更加对她呵护备至，随后两人便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可是正是因为纪文磊，钱梅花泄露了身份和行踪，被当时扳倒钱家的一个大臣得知，于是派出了人想除了钱梅花。纪文磊正是为了保护她而死，钱梅花这才下定决心来京都报仇。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三章 喜添郡主


乐霖匆忙赶回王府，刚到府院门口，就见王府总管焦急的跑了过来，“王爷，您可回来了。”

    “蒋侧妃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吗？”乐霖轻呼一口气。

    “还没，蒋侧妃难产。宫里的景寒姑姑也来了。”

    乐霖一惊，心里也是担心，怕蒋美云像乐天的王妃明娴那样。

    就在他急急忙忙要去云月阁的时候，王府总管又支支吾吾的说道，“王爷，白侧妃带人去了梅花院。”

    乐霖的脚步突然停住，“美云难产，她还有心思去梅花院闹？”

    “白侧妃听信了产婆的话，说蒋侧妃的孩子之所以难产，是因为跟梅花院娘娘的孩子相冲。”

    乐霖一甩衣袖，“蠢妇。”

    他深吸一口气，往云月阁的方向和去往梅花院的方向相反，他若去了云月阁，小铃铛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钱氏。可若他去了梅花院，如何对得起为他怀孕生子命悬一线的美云。

    他回头看了看陈成，“陈成，你快去梅花院，别让白侧妃做蠢事，保护好梅花院娘娘。”

    陈成面露难色，“王爷，白侧妃脾气上来，属下哪里敢拦。”

    乐霖怒道，“那就唯你是问。”

    说完，便立马向云月阁走去。

    玉竹见乐霖回来了，连忙上前，“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景寒姑姑说美云姐难产，甚是凶险，问是保母亲还是保孩子，情况紧急，妾身就替王爷做主了。”

    乐霖脱口而出，“自然是保母亲。”

    玉竹的泪水涌了出来，“妾身也是这么说的。”

    乐霖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

    突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乐霖和玉竹一喜，“生了。”

    “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周围人都给乐霖贺喜。

    景寒走了出来，脸上都是汗水，她怀里抱着孩子，朝乐霖微微一拜，“恭喜王爷，是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乐霖笑了笑，“快抱过来，让本王看看。”

    乐霖和玉竹仔细端详着孩子的小脸，乐霖不禁说道，“眉眼有点像她的姑母。”

    玉竹也说道，“是像五公主。”

    突然，乐霖想起梅花院的钱氏，他将孩子抱给玉竹，想进去看蒋美云一眼，就去梅花院。

    可是一进来，就见蒋美云泪流满面。

    “王爷，对不起。”蒋美云哽咽道。

    乐霖一怔，“什么对不起？是本王对不起你，让你为了替本王诞育子嗣，吃了这么多苦，还差点没了命。”

    蒋美云泪眼朦胧，“我本想替王爷生下世子的。”

    乐霖怂了怂肩，“本王更喜欢小郡主，我父皇和母后也是一样。已经让人去宫里报喜了，他们一定笑的合不拢嘴。”

    身旁的蒋夫人也说道，“美云，别想那么多了。这次生的是郡主，下次就是世子了。”

    乐霖暗道，这次她都差点没命，下次他真不敢再让她生了。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爹一定很失望，他盼着我生下皇孙呢。”

    蒋夫人连忙给蒋美云使眼色，暗道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单纯。

    乐霖心中想现在赶紧去梅花院，他虽然让陈成去了，可小铃铛的脾气他知道，他不放心钱氏。

    但是蒋美云因为生的不是世子，怕乐霖失望，他若是马上离开，怕美云会多想。

    他轻呼一口气，索性实话实说，“美云，他们说，铃铛去了梅花院，她的脾气你知道，本王怕她又要闹，现在过去看看，你好好歇着。”

    蒋美云微微点头，“王爷快去吧。”

    乐霖冲着蒋夫人示意，“有劳岳母了，多陪陪美云。”

    蒋夫人连忙点头，“王爷去忙，这里有我。”

    她暗道，还以为美云生了女儿，王爷会不高兴，没想到，他倒是无所谓。之前听说他任性胡为，还怕美云嫁给他会受委屈，可王爷对她都如此有礼，看来要眼见为实。

    乐霖来到梅花院门口的时候，看到葛敬宗跪在地上，后背上都是伤。

    乐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往里走。

    葛敬宗大喊，“王爷，救救王妃，您一定要救救王妃。”

    乐霖陡然升起怒意，回过头厉声道，“她是本王的王妃，你是什么？保护她，还用你提醒本王。怪不得白侧妃不待见你，本王也觉得你让人生厌。”

    这些话听的葛敬宗一愣，他连忙垂下眼眸，不敢再说什么。

    突然，小铃铛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陈成。

    她咳嗽了一下，高声道，“葛敬宗，王爷说你，你敢说王爷吗？说到底，你还是没把我这个侧妃放在眼里。”

    乐霖看了看陈成，陈成示意钱氏没事。

    “葛敬宗，你当日执行本王的命令可以，但是事后本王问了其他人你当时的言辞举止，确定你确有对侧妃不敬。你可知错？”乐霖脸色一沉。

    身旁的侍卫都为葛敬宗捏了一把汗，低声劝他赶紧向王爷认错，求侧妃原谅。

    葛敬宗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当日是白侧妃出言不逊，嘲讽王妃。属下身为王妃住处的侍卫……”

    乐霖大怒，“王妃和侧妃都是你的主子，侧妃对王妃不敬，有本王处置。而你对侧妃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

    他顿了一下，“来人，将葛敬宗拖下去，押入地牢。”

    小铃铛微微一笑，“谢谢王爷为小铃铛出气，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

    乐霖缓了缓神色，“王府新添了郡主，本王不想惹晦气。”

    小铃铛突然高兴的说道，“美云姐生了？是个小郡主？太好了，我要去看。”

    乐霖转身进入梅花院，急步赶往钱氏的房间，一进去，看到钱氏跪坐在地上，头发散乱，一旁的丫鬟艳艳正在安慰她。

    乐霖的心纠痛了一下，他垂眸道，“所有人都出去。”

    艳艳退了出去，陈成也走了出来，反手将门紧闭。

    半晌儿，乐霖才缓步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小铃铛没把你怎么样吧？她的爹娘曾经是我母后的侍卫，他们救过我母后的命。没有我母后，哪里有我。”

    钱梅花叹了一口气，“乐霖，你放我走吧，好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钱梅花，你弄清楚，本王不是幽禁你，本王是在保护你。”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四章 宝珏郡主


钱梅花泪眼婆娑，“你想让我和孩子一辈子呆在梅花院吗？”

    乐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如果你出了梅花院，出了王府，你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钱梅花的身体一僵。

    乐霖叹了一口气，“那日我进了宫，说你的孩子就是本王的孩子，父皇很生气。其实我也清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就算我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谁能保证这个孩子长大后不会跟你一样想复仇呢。那些曾经对付过钱家的人，有多少明着支持我，暗中转投了我大哥和四弟，我还要提防着他们害你们母子。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累了。可是，让我不管你们母子，我又做不到。”

    乐霖闪着泪光，缓缓闭上眼。

    钱氏抽泣，此时此刻，她对乐霖的恨已经淡了几分。

    “梅花儿谢王爷的爱意和保护。侧妃刚生下郡主，王爷回去陪她吧。”

    乐霖侧目，皱了皱眉，“母亲不舒服，孩子也不会舒服。你身子本来就弱，小铃铛这么一闹，本王担心你啊。”

    钱梅花心中有了一丝感动，她转过头去，哽咽的说道，“我没事。”

    钱氏想起在平南的时候，乐霖是那么霸道，但是现在自己和孩子却要靠他保护。

    “乐霖。”钱氏擦干眼泪。

    乐霖嗯了一声。

    “帮我跟美云姐说一声对不起。”

    乐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云月阁，乐仙和乐诗都来看刚出生的侄女儿。

    乐诗叹道，“本宫都不想再成亲了，可是看到二哥有了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还有老四家的昱风也那么可爱。本宫啊，又想再找个如意郎君了。”

    乐仙笑了笑，“本宫也是，看到昱风和新出生的小侄女，也急着想和驸马生一个。”

    乐诗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你急，驸马可不急，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听说又有两个妾室有了身孕。”

    乐仙淡淡一笑，“是啊，本宫急，他不急。”

    乐霖赶了过来，“三妹，五妹。”

    乐仙笑道，“父皇母后得了孙女，别提多高兴了，美云嫂嫂算立了大功了。”

    乐诗点头，“母后让内务府想了很多好听的封号，要选一个给小侄女。”

    乐霖怂了怂肩，“父皇给取名了吗？”

    刚说着，宫里的圣旨就到了，“燕王乐霖之长女，赐名丽慈，封号宝珏郡主。”

    乐仙轻笑，“丽慈，宝珏，两个名字都不俗。”

    乐诗嘟嘴，“本宫的封号都是父皇随便起的。”

    乐霖笑了笑，“所以啊，你也赶快再找个驸马，早点让父皇母后抱上外孙和外孙女，到时一定会好好为他们选封号。”

    一道接一道的赏赐，可见唐少衡和路小妹对长孙女的喜爱。

    纳兰府，楚妍惊慌失措的走进房间，纳兰康一怔，“怎么了？”

    楚妍深吸一口气，“欣惠，不见了。”

    纳兰康心中一惊，猛然起身，“你说什么？是不是被贺家老夫人又抱走了。”

    楚妍摇了摇头，“高征为了保命，捏造事实，诋毁贺家，如今贺府全都被软禁，她们哪有机会抱走欣惠，况且贺家就要身陷囹圄，她们抱走欣惠干什么。”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是公主？”

    他和楚妍得知乐仙去了燕王府，便急忙朝那赶去。

    乐仙正抱着丽慈，青黛走过来禀报，“殿下，驸马和楚妍过来了。”

    “什么事？”

    青黛压低了声音，“大小姐不见了。”

    乐仙微微一怔。

    她将丽慈抱给玉竹，起身走出了房间。

    纳兰康和楚妍一脸的焦急，纳兰康上来就问，“欣惠是你让人抱走的？”

    乐仙沉声道，“不是。”

    她斜眼看了看楚妍，“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把欣惠抱回纳兰府。”

    楚妍脸色苍白，“欣惠本藏在一间民宅里，由贺家的丫鬟照顾，除了我和贺老夫人，没人知道。可是那丫鬟居然死了，欣惠也不见了。”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加重了语气，“我的女儿不见了，就算不是你生的，你也是她的嫡母。怎么，你如此平静，没有一丝着急吗？”

    乐仙抿了抿唇，“你这是在指责本宫？你先是怀疑本宫，然后指责本宫。情急之下见真章，是吗？”

    楚妍厉声道，“公主殿下，欣惠是最无辜的，如今她不见了，我们都很着急。您就别在这个时候责怪驸马了。”

    乐仙扬手给了楚妍一巴掌，又快又狠。“是你利用欣惠复仇，如今脱离了你的掌控，罪人是你，该万般痛悔自责的人也是你。”

    楚妍被打的接连后退了几步，纳兰康连忙扶住她，他抬眸望着乐仙，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过了半晌儿，才冷冷的说道，“妍儿，我们走。”

    乐仙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握成拳，青黛走上前，“少主。”

    乐仙摆了摆手，“派人出去找，一定要找到大小姐。”

    “是。”

    其实乐仙本该怀疑欣惠的失踪是楚妍的离间计，但是贺家丫鬟的死，再加上楚妍真心担心的神情，让她摒除了怀疑。

    她仔细琢磨，觉得背后之人带走欣惠应该是为了对付纳兰康，而如今，想对付纳兰康的人，又可以使出如此卑劣手段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柳云飞。

    她突然又想到了被岳秋仪带到京都，一起关进天牢里的丹儿。她暗道，如果用丹儿把柳云飞引出来，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玲舞居的玉舞和玉玲两姐妹也想过来看宝珏郡主，却被小铃铛阻拦，直接让她们回去了。

    回到玲舞居，玉玲十分不甘心，“姐姐，我想离开王府了，以前的日子虽然比不得王府的富贵，可也没受过这般委屈。”

    玉舞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慕容大公子送我们俩来，是为的什么。若是你不听话，私自离开王府，大公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玉玲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任由白侧妃欺负我们？”

    玉舞抿了抿唇，“暂时忍忍吧，谁让她的爹娘是皇后的心腹。玉侧妃受宠，蒋侧妃又生了郡主，王爷自然要安抚白侧妃。”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五章 千回百转


纳兰府，纳兰康和楚妍收到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若想保纳兰欣惠平安，三日之后，需请五公主到江州厉府老宅，只许她一人前来。”

    纳兰康愤怒的将字条揉碎，“柳云飞，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字条上提到厉府老宅，纳兰康已经确定带走纳兰欣惠的人就是他的哥哥柳云飞。

    楚妍露出愧疚，毕竟将纳兰欣惠藏在民宅的事，她也有参与。

    “柳云飞想干什么？为什么只叫五公主过去，难道他想向公主寻仇？”楚妍挑眉。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三日，他只给三日时间。”

    碧湖山庄里，乐仙发了脾气，朱立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好个胡梁氏，暂时没有动她，是不想惊动那些人。本宫给她机会，是她自己不想活。”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立，“不是让你盯着胡府吗？”

    朱立咬了咬唇，“柳云飞太过狡猾，属下也不知他是如何出了胡府。”

    乐仙微微一怔。

    地牢里，梁小梁被严刑拷打。

    “公主，民妇冤枉，民妇是认得柳云飞，但是他绑走纳兰小姐的事，民妇不知道，也没有参与啊。公主殿下，民妇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乐仙眼神里闪过不屑。

    她看了看梁小梁，走了过去，“你丈夫胡会长是怎么死的？你也说对他深情爱意，结果却亲手了结了他。你出身寒微，如今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满足？本宫没有警告过你吗？”

    梁小梁痛哭流涕，“我确实该死，暗中收留了他。我看他一只眼睛瞎了，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公主殿下上次来胡府，确实警告过民妇，是民妇怀着侥幸，养虎为患，痛悔不已。”

    乐仙摆了摆手，让人继续对胡梁氏用刑，胡梁氏疼的晕死过去，而一盆冷水又将其泼醒。

    “殿下，你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无论怎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胡梁氏大声哭喊。

    都这个时候了，乐仙也相信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柳云飞疑心甚重，想来也什么都不会告诉她，否则也不会任由她留在胡府，等着乐仙来抓她。

    而此时，乐仙泄愤的意味多一些。

    “不要停。”乐仙冷冷说道。

    青黛提醒，“少主，再这样下去，胡梁氏怕是活不成了。”

    乐仙哼了一声，“她知道的并不多，留下她，也无用。该惊动的，已然都惊动了。”

    “是。”

    胡梁氏带着不甘和痛悔，就这么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殿下，驸马来了。”泽兰过来禀报。

    乐仙轻呼一口气，“让他在鲤鱼池旁等本宫。”

    此时已近深夜，纳兰康望着水下的红鲤，心情烦躁。

    突然，脚步声传来，纳兰康一转头，看到精心打扮的乐仙。

    一袭红色衣裙明媚动人，长长的流苏耳环随风摆动。

    纳兰康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冲着乐仙笑了笑。

    乐仙的嘴角也挂着轻笑，“驸马来了。”

    两人在鲤鱼池旁观赏鲤鱼，并没有提欣惠的事。

    “阿康，你有没有后悔遇到我？”乐仙缓缓开口。

    纳兰康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没有。”

    他顿了一下，侧目看了看乐仙，“那你呢，有没有后悔遇到我？”

    乐仙笑着点了点头，“有。”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这辈子，我纳兰康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

    乐仙突然抢着说道，“不会有来世。”

    她看了看池中的红鲤，垂下眼眸，“是柳云飞吧？他想怎么样？”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乐仙，对不起。”

    乐仙加重了语气，又重复道，“他想怎么样？”

    纳兰康别过脸去，“他让你一个人去江州厉府老宅。”

    乐仙抿了抿唇，突然笑了笑，“纳兰羽为了得到蒋福支持，对付苍州于家，让纳兰央娶蒋福庶女蒋美淑，间接害死了贺蕾。为了安抚贺家，让你纳了贺敏儿。本宫为了保护你，婚前故意与你疏远，结果你让贺敏儿先生下了长女欣惠。你对女儿欣惠的疼爱，却害死了她的生母，得罪贺家。贺家孤注一掷，和楚妍联合，将欣惠藏在外面，这才让柳云飞有了可乘之机。”

    纳兰康皱眉，“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果本宫回不来，父皇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是啊，因果循环。”

    “柳云飞给了几日时间？”乐仙淡淡说了一句。

    “三日。”

    乐仙冲着青黛说道，“去准备，现在启程。”

    纳兰康心中感动，“公主，我随你一起去。”

    乐仙摇了摇头，“不必。”

    说完，就要离去，纳兰康快走几步，紧紧抱住乐仙，轻声道，“乐仙，一定平安回来。等你回来，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乐仙的泪水溢出眼眶，想来柳云飞就是用欣惠离间他们。她不去，他会怪她。他让她去，她会伤心。乐仙此时后悔，不该让贺老夫人从纳兰府抱走欣惠，她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她暗道，父亲对子女的爱，跟子女的生母有关，又跟他们的生母无关。

    夜色下，乐仙款步而去，纳兰康犹豫纠结，他紧跟着她，直到看到她上了车辇，消失在夜色中。

    “乐仙。”他喊了一声。

    苍州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一袭红色衣裙的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不起眼的女子真正的身份是平南杀伐果决的仙宁郡主。

    画舫上一曲圆润的戏词，让他被她吸引。雷雨夜，他们私定终身。荷花池旁，他们也曾海誓山盟。

    只是所有的美好在那个雪花飘散漫空飞舞的午后变得扑朔迷离。

    她看着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痛彻心扉，她让他在她们两人之间选一个。

    纳兰康的思绪回到出使平南的那天，如果当时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如果当时他走向屏风后，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只是，他现在的心刻了“楚妍”的名字，他忘不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百转千回，千回百转。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六章 冒险


车辇刚驶出没多久，慕容荻突然出现。

    青黛冲着车辇中的乐仙禀报道，“少主，是慕容大公子。”

    乐仙走出车辇，笑了笑，“我二哥添了郡主，大公子不去恭喜，怎么来到本宫面前了？”

    慕容荻拜了一下，笑道，“燕王府刚刚新添了郡主，公主殿下做了姑母，想来这两天宫里也会摆宴。公主殿下为何深夜乘坐车辇，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乐仙抬眸，看了看慕容荻，轻呼一口气，“上前来说话。”

    慕容荻得知了事情原委，神色一敛，“公主，您可是万金之躯，何必为了一个区区庶女以身冒险？皇上和皇后知道吗？”

    乐仙轻笑，“若是父皇和母后知道了，一定是你说的，本宫不会饶你。”

    她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柳云飞此人不除，本宫心难安。既然知道他身在江南，自然要前去。”

    慕容荻微微一怔，轻声道，“若是纳兰小姐出了事，驸马爷那里如何交待。”

    乐仙挠了挠头，微微一笑，“本宫现在知道了，本宫在驸马心里，比不得那个女人，也比不得一个庶女。”

    慕容荻轻呼一口气，“公主殿下，事情万一没那么简单呢？毕竟他在暗，您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乐仙突然一怔，倒不是因为慕容荻说的后半句，而是前半句。

    她重复了一下，“事情没那么简单。”

    乐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她仔细想了想，楚妍和贺老夫人偷偷把欣惠藏在外边，连她和纳兰康都找不到，柳云飞是如何得知的。楚妍来纳兰府这段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一定在预谋什么，难道欣惠的失踪就是她的致命一击。陪上一个丫鬟的命，绝不仅仅只是离间她和纳兰康的关系那么简单。”

    乐仙垂眸，低声道，“楚妍和柳云飞勾结，想用欣惠引本宫出京都，她们一定设了重重埋伏，目的是让本宫有去无回，让父皇大发雷霆，处死纳兰康。”

    慕容荻连忙说道，“那殿下还去江南吗？”

    乐仙呵呵一笑，眼神里透着凌厉，“自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车辇继续前行，巧的是驶出城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乐天带着小芳回京都。

    乐仙走了出来，清脆的叫道，“四哥。”

    乐天一怔，“这么晚了，五妹要出城？”

    她身旁的小芳看了看乐仙，笑道，“天哥哥，她是你妹妹？长的好美啊。”

    乐仙扫了小芳一眼，眼神里透着笑意，“四哥，美云嫂嫂生了，是个小郡主。父皇为她取名为唐丽慈，封号宝珏郡主。昱风有妹妹了，记得带他去看妹妹。宁宁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便离开。

    小芳一脸诧异，“你是皇子？你骗我？”

    乐天突然出手，“别做戏了，纳兰芳。”

    小芳一愣，“明明是你骗我，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乐天笑了笑，“你和莫自谦早就知道本王身份，明着是你救本王离开云雾山庄，实则是想趁机潜伏在本王身边。”

    小芳突然眼神狠厉，“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乐天微微勾起唇角，“本来还不确定，是你们自己画蛇添足，非要来一场你为了本王误杀义父的戏码。那个人根本不是莫自谦，本王听说，莫自谦曾经跟随纳兰羽出生入死，额头上有疤痕。”

    小芳怒道，“我叔叔一定会来救我的。是你们害死我父王，我们要为他报仇。”

    乐天神色一敛，“所以，你们在黎江大肆私造兵器卖给北邻。”

    小芳撇了撇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们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子居然敢亲自来探云雾山庄。”

    乐天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摆了摆手，“带走。”

    “是。”

    燕王府张灯结彩，乐霖大摆喜宴，宾客络绎不绝。

    齐王府里，红儿轻蔑的说道，“不过就是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至于这样嘛。”

    乐暄皱了皱眉，“说话小心些，那是父皇的长孙女，宝珏郡主。你诋毁郡主的话，若是传到我母后耳里，不怕成为第二个红艳公主吗？”

    “红艳公主真的是被皇后娘娘暗中赐死的？”红儿吓得一哆嗦。

    乐暄重重的一拍桌案，“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红儿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息怒，妾身知罪。妾身是怨自己，没有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魏王殿下有了皇长孙，如今燕王殿下又添了受尽宠爱的宝珏郡主。妾身是怕王爷心里不舒服。”

    乐暄神色复杂，突然一瞪眼，“你是怕别人说本王无法诞育子嗣？还是你也觉得本王无法诞育子嗣？”

    红儿这段日子也多少了解乐暄的个性，他看似脾气温厚，实则敏感又易怒。尤其是他饮酒的时候，她都会找借口躲的远远的，因为她听说乐暄酒后殴打前一任齐王妃，两人这才和离。否则，齐王妃的位置，哪个女子愿意让出来。

    红儿泪流满面，“红儿一心为了王爷，红儿知道自己出身寒微，配不上王爷，王爷嫌弃红儿。”

    乐暄缓了缓神色，“算了，起来吧。”

    红儿轻呼一口气，缓缓起身。

    乐暄缓缓闭上眼，回忆起了当年红艳公主的模样，他掀开她的红盖头，看到她对他笑。

    “嫁的这么远，不是该哭吗？”

    红艳公主撇了撇嘴，“出嫁从夫，以后这里就是本宫的家。”

    这是乐暄第一个爱上的女子，她端庄贤淑，却又不失俏皮可爱。

    她嫁过来第二日，便早早起身，要与乐暄一起进王宫奉茶行礼。可是乐暄告诉她太早了，他母后一定还没起呢，红艳笑出了声，被传出有嘲笑王后之意。

    在她的坚持下，乐暄带着她午后进宫行礼，路小妹吩咐，免了她以后的问安。

    在王宫的回廊下，她笑着说还不知道有怕见儿媳的婆母，正是这句话断送了她的一生。

    她身边的人被处置，她本人也被软禁和监视，而乐诗觉得她对自己的母后不敬，所以时常去找她的麻烦。而最后被打碎的琉璃灯盏导致她恐惧病重，香消玉损。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三日宴席


燕王府，许卫也来到贺，他本是不愿意来的，可是奈何同僚都来了，杜嘉也来了，他也就勉为其难了。

    “没想到生了个郡主，燕王还能这么高兴，大摆三天的宴席，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许卫轻声嗤笑。

    杜嘉咳嗽了一声，垂眸道，“宝珏郡主刚生下，皇上便赐了封号。皇上和皇后疼爱孙女，燕王殿下自然高兴。”

    许卫嗯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如今只有魏王殿下有世子，这皇嗣单薄啊。都说燕王府的美人堪比前朝后宫，可是没想到这么久了，燕王就只得了一个郡主。”

    杜嘉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燕王殿下不准妾室随意有孕，所以到现在，才只得了一个郡主。”

    “原来是这样，这燕王倒是沉的住气。”许卫轻呼一口气。

    杜嘉轻笑，“我看，宝珏郡主的出生，皇上和皇后的赏赐要比皇长孙出生的时候更丰厚啊。”

    “那是因为皇上皇后更疼爱燕王嘛。”许卫脱口而出。

    “是啊，你知道就好。”杜嘉斜眼看了看他。

    小铃铛没有露面，府上的宴席都是玉竹来料理的。宾客们私下难免议论起燕王妃钱梅花。

    “听说燕王妃钱氏被软禁了，没被赐死，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都说她怀的孩子不是燕王殿下的，早在入府前就怀了别人的孩子，想冒冲皇嗣，简直胆大包天。”

    “是啊，帮她隐瞒脉象的那个姓吴的御医，听说是钱庸的故交，当时钱氏出事的时候，没有连累到他，现在是他自作孽啊。”

    此时，梅花院，听到外面喜庆的乐声，钱氏心情复杂。

    她躺在榻上，身体不适。

    艳艳叹了一口气，“娘娘，奴婢去禀报王爷，为您请一位郎中来。”

    钱氏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今天是贺小郡主出生，王府里大摆宴席。你这个时候去说，白侧妃又以为我要生事，又要过来闹了。还有蒋侧妃，怕也要心里不痛快。”

    艳艳皱了皱眉，“娘娘，王爷心里有您。到了今天这一步，您可曾后悔过？”

    钱氏一怔。

    艳艳连忙垂下头，“娘娘，是奴婢失言了。”

    钱氏抿了抿唇，“我只觉得对不起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冷笑了一声，“是我太过自信，以为自己有本事复仇呢。却没想到，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中。每一步，都让自己濒临绝境。”

    钱氏的泪水扑簌而下，她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葛侍卫，还在大牢吗？”钱氏缓缓问道。

    艳艳点点头，“王爷还没处置他，因为郡主出生之喜，王爷说不想沾了晦气。”

    “他是为了我，我不该连累这么多人。”

    她犹豫了一下，吩咐艳艳把自己绣的那个喜鹊屏风给乐霖送去，算是她送宝珏郡主的礼物。

    乐霖看到喜鹊屏风，轻轻的摸了摸，心里一酸。

    “告诉梅花院娘娘，本王一会儿过去看她。”

    “是。”

    陈成突然过来禀报，在乐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乐霖脸色微变，“纳兰康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为了他那个惹祸的女儿，让我五妹亲自赶去江州？”

    丫鬟此时走了过来，拜了一下，“王爷，小钗姑娘来了，带她过来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本王现在没心思见她，你带她到宾客席吧。”

    “是。”

    丫鬟领着秦小钗入了席，刚好坐在许卫的对面。

    许卫见到清秀的秦小钗，微微一怔，跟身边的杜嘉说道，“那位姑娘是谁啊？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杜嘉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怕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吧。”

    许卫摇了摇头，“不像，她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而已。”

    秦小钗也看到许卫在看她，她撇了撇嘴，居然径直走了过来。

    “你就是许卫将军？”秦小钗似笑非笑的说道。

    许卫一愣，“在下正是，敢问姑娘是哪位，认得在下？”

    秦小钗哼了一声，“我姓秦，名叫小钗。我不认得许将军，却认得许将军的车辇。”

    许卫没听明白。

    秦小钗笑了笑，“许将军府上的车辇曾经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撞倒了小钗，却扬长而去，小钗差点变成跛子。”

    许卫有些尴尬，他连忙赔罪道，“小钗姑娘，这件事容本将军回去查实一下，若果真是我府上的人所为，一定给姑娘一个交待。”

    秦小钗笑了笑，“好，小钗相信将军。”

    说完，便要离开，许卫突然说道，“小钗姑娘，请留步。”

    小钗转过头，挑了挑眉。

    许卫笑了笑，“姑娘是来贺郡主出生的？是认得侧妃娘娘吗？”

    秦小钗抿了抿唇，“我的姐姐精通医术，曾为侧妃娘娘看过脉。”

    许卫突然一喜，仿佛十分满意秦小钗的回答。

    “那，我调查清楚了，如何去找姑娘？”

    秦小钗想了想，“我住在城东桂花巷。将军可以去那里找我。”

    说完，便离开了王府。

    许卫望着她的背影，竟然一时失神。

    杜嘉咳嗽了两声，“我看这个姑娘不简单，看似柔弱，眼神却异常冷静镇定，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

    许卫微微勾起唇角，“确实不俗。”

    梅花院，乐霖皱了皱眉，“王妃病了，怎么没人跟本王禀报。”

    “别怪艳艳，是我不让她禀报的。”钱氏的脸色有些苍白。

    乐霖轻呼一口气，“生了病不看，小病也拖出大病。”

    钱氏扯出一丝笑容，“我是不祥之人，不是连累这个，就是连累那个。”

    乐霖摆了摆手，“艳艳，你先退下。”

    “是。”

    钱氏缓缓握住乐霖的手，“放了葛侍卫，好吗？”

    乐霖犹豫了一下，突然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永远分不清好坏。你以为本王为什么处置葛敬宗？你觉得他故意得罪小铃铛，是为了什么？”

    钱氏一怔。

    乐霖叹了一口气，“葛敬宗故意得罪小铃铛，就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不然你的一举一动，宫里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本王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也是奉旨办事。”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八章 道贺


钱梅花凄然一笑，“居然是这样。”

    乐霖抿了抿唇，“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

    钱氏轻呼一口气，“谢王爷。”

    乐霖看到钱氏滑下的泪水，摇了摇头，“一个你，一个玉竹，就喜欢多想。看到你们落泪，本王的心情都不好了。”

    他暗道，“可是，偏偏你们两个是本王最疼爱的女人。”

    只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钱氏缓缓闭上眼，“我累了，王爷不用陪我了，外面那么多客人呢。”

    乐霖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梅儿，对不起。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当初一定不会那么做。我当时是生气，我是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那个时候，我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喜欢什么便只想得到。或许，你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我也愿意用一辈子换你的原谅。”

    钱氏没有说话，只是泪水不停的流下来。

    乐霖连忙拿绢帕帮她擦眼泪，“都是本王不好，又惹你伤心了，本王马上就走。不过你答应本王，要保重身体。你若不想请御医，本王让人请别的郎中过来。”

    钱氏嗯了一声。

    乐霖缓步走出了房间。

    玉竹找不到乐霖，别人告诉她，乐霖去了梅花院，玉竹微微一怔。

    一方面，玉竹觉得钱氏才是乐霖心中最爱的女人。另一方面，玉竹觉得钱氏报仇的心不灭，她担心乐霖。

    乐霖迎面走了过来，玉竹缓缓一拜，“王爷。”

    乐霖看到她的脸，就知道她又有什么事不高兴了。

    “怎么了？”乐霖轻声道。

    玉竹缓了缓神色，“没事，许是有些累了。”

    乐霖笑了笑，“都是你在忙，辛苦你了。”

    玉竹微微垂眸，“王妃，还好吧？”

    乐霖轻呼一口气，“她身体有些不适。本王已经让人请郎中了。”

    “需要妾身去看看她吗？”

    乐霖摇了摇头，“不用。她啊，喜欢清净。”

    玉竹一怔，“可是被府上的喜乐惊扰了？是美云姐喜欢喜庆，妾身才让府上奏喜乐的。”

    “无妨。”乐霖说了一句，便要离开，他走了几步，缓缓转过头，看到玉竹仍然站在原地，神色不对。

    他轻呼一口气，又走了回来，将玉竹揽入怀中，“美云有了丽慈，你什么时候给本王生个小世子？”

    玉竹笑了笑，轻轻推开他，“王爷，被人看见，会笑话妾身的。”

    “我们夫妻恩爱，谁敢笑话我们。”乐霖撇了撇嘴。

    玉竹轻呼一口气，低声道，“这句话传出去，又会有人说王爷越礼了，只有王妃才是王爷的妻。”

    乐霖笑了笑，“本王可不怕他们，就那个吴之荣，要不是看在他女儿吴若芳的面子上，以他迂腐的性格，早就被罢官了，还能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玉竹知道，吴若芳最后与齐王乐暄和离，是受尽殴打和委屈的，皇后因为这件事狠狠责骂了齐王，并且很长一段时间不让他进宫。

    玉竹话锋一转，“王爷有空，还是去哄哄铃铛妹妹。她一心想为王爷生下世子，可总是不能如愿。”

    乐霖微微皱眉，“本王为了补偿她，这几天任由她闹。还把葛敬宗关到牢里，为她出气，本王做的已经够了。”

    他顿了一下，“玲姨怎么没来？”

    玉竹笑了笑，“铃铛妹妹不让，说是让自己亲娘来贺蒋侧妃生的郡主，她心里不舒服。”

    乐霖撇了撇嘴，“那她倒是争气啊，也给本王生个郡主。”

    玉竹嗤笑，“这也不是铃铛妹妹一个人的事。”

    乐霖摆了摆手，“本王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玉竹点头，“王爷慢走。”

    其实玉竹也渴望生个一儿半女，她很喜欢孩子，尤其是看到宝珏郡主那么可爱的时候。

    乐霖其实一直担心乐仙，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胆识和性情，她想做什么事，一定要去做。

    “王爷，魏王殿下来了。”陈成禀报道。

    躺椅上的乐霖微眯着眼，“就说本王高兴，多喝了几杯，现在睡着了。他要看小郡主的话，就让玉竹抱给他看。”

    “是。”

    乐天是抱着昱风来的，昱风听说自己有了妹妹，吵着要来看。

    玉竹从美云住处将宝珏郡主抱了过来，昱风看着她的小脸笑道，“妹妹漂亮。”

    乐天看了看如今一身锦衣华服的玉竹，想起曾经在平南王宫，她哭着求自己救她。现在想想，倒是觉得有些讽刺。

    玉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感受到乐天情绪的变化，“四殿下，当初在平南王宫，谢谢你。”

    乐天笑了笑，“有很多事情，很难预料。”

    玉竹微微垂眸，“人是复杂的，并不能只看表面。乐霖表面上跋扈张扬，实则本性善良。是玉竹可以依靠终身的人。”

    乐天哼了一声，“那钱氏呢？是谁毁了她的一生？”

    玉竹抿了抿唇，“人是会变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钱王妃当初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她现在被仇恨蒙蔽，不惜残害无辜。她三番两次意图谋害美云姐姐和宝珏郡主，王爷不知道吧？”

    乐天一怔，轻呼一口气。

    玉竹缓了缓神色，“王爷为了她，不惜违背皇上的谕旨。”

    突然，宝珏开始哭闹起来，玉竹连忙轻轻拍着哄她。“乖，郡主不哭哈。”

    乐天神色一敛，“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昱风不想走，“父王，风儿还想看妹妹呢。”

    乐天却抱起昱风，“下次再来看妹妹。”

    乐天刚走，乐暄带着红儿就来了。

    玉竹想起之前在齐王府的事，心里并不想见他们。只是乐暄毕竟是乐霖的长兄，他又是来道贺的，乐霖去休息了，玉竹不得不见。

    玉竹扯出笑容，微微一拜，“大殿下。”

    红儿笑着撇了撇嘴。

    乐暄挑眉，“乐霖呢？”

    玉竹缓缓说道，“王爷高兴，多喝了几杯，现在在后堂休息。”

    红儿咳嗽了一声，“听说宝珏郡主十分可爱，你抱过来给我们看看吧。”

    玉竹实在不放心这个红儿，万一她抱着宝珏郡主出了什么事，玉竹一万个后悔都来不及。

    “郡主哭闹不止，刚刚才睡着了。”

    情贵独钟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不悦


红儿脸色一变，侧目看了看乐暄。

    乐暄淡淡一笑，“我们来道贺，乐霖不见人影，小侄女也看不到，我们过来就是用膳的吗？”

    玉竹又是一拜，“大殿下，要不您和红儿夫人先入席，我去看看王爷，醒来了没有。”

    红儿冷哼一声，“王爷，要不咱们走吧，这贵客太多，侧妃忙里忙外，没空招呼我们。”

    玉竹脸色微沉，轻呼一口气，“大殿下，玉竹若有什么地方考虑的不周，请您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不要怪罪玉竹。”

    乐暄抿了抿唇，冲着红儿说道，“咱们先去坐一下吧，来都来了。”

    红儿撇了撇嘴，“好。”

    玉竹松了一口气，赶紧引他们去了宾客席的主位。

    周围的官员都起身行礼，“王爷。”

    乐暄笑了笑，“不必多礼。”

    红儿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的是御赐的贡锦，额间的梅花妆十分鲜艳。有的官员带了夫人，夫人们也都朝着红儿微笑示意，红儿感到十分满足，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成为王爷的女人，能跟朝廷重臣的夫人们坐在一起。

    岂不知这些夫人们表面恭敬，内心都在嘲笑她的出身。有的已经在窃窃私语，议论她今天的打扮太过俗艳。

    “齐王殿下，夫人。”恒州太守萧桓凑上前，满脸堆笑，恭敬的拜了一下。

    红儿笑了笑，“王爷，萧大人可是对您忠心耿耿啊，您要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

    萧桓有些尴尬，暗道这个红儿说话太直白了，好歹他也是一州的太守。她这几句话，把他说成溜须拍马之流。

    他暗道，要不是他想趁着齐王和王妃和离的时候讨好，也不会匆忙选了个长的像红艳公主的女人送过去。

    乐暄微微一笑，“恒州毗邻京都，位置十分重要，萧大人受封恒州太守一职，足可见父皇对您的重用。”

    萧桓又拜了一下，“微臣深受皇恩，必当鞠躬尽瘁。”

    周围有人露出不屑的眼神，低声道，“这个萧桓，生怕自己太守的位置不保，之前费尽心机想讨好燕王殿下，结果燕王殿下根本不理他。后来他听说齐王殿下思念亡妻，就是前朝的红艳公主，他这才四处物色长的像红艳公主的女人，硬给送了过去。”

    “就是齐王殿下身旁的这个红衣女人啊，来道贺居然穿红衣，不懂礼数啊。幸亏是贺郡主出生，侧妃娘娘在居室休养。若是到了满月宴，她还穿红衣过来，怕是侧妃要不高兴咯。”

    “我看她那身红衣像是贡锦做的，一个侍妾居然敢穿贡锦，真是胆子太大了。”

    “国丈，国丈夫人到。”

    周围人赶紧起身行礼，“国丈大人，国丈夫人。”

    乐暄也赶紧起身，并推了推红儿，“外公外婆来了，快去见礼。”

    苏秀珍十分高兴，“霖儿呢？日子过的快啊，霖儿都有女儿了，我们做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了。”

    路铉咳嗽了两声，“老四的儿子昱风出生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苏秀珍推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红儿缓缓福身，“红儿见过外公外婆。”

    苏秀珍微微一怔。

    乐暄赶紧说道，“外婆，这是红儿。她一直想去国丈府拜见您和外公的。”

    路铉凝眉看了看她，“我看她长的像那个前朝的红艳公主。秀珍，你看她像不像？”

    苏秀珍给路铉使眼色，“她叫红儿，是现在暄儿身边的人。”

    “外公外婆，你们来了。”乐霖笑着急步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玉竹。

    “是啊，我和你外公来看小宝珏。”

    乐霖冲着乐暄点点头，“大哥也来了。”

    他摆了摆手，“玉竹，快把小郡主抱过来。”

    苏秀珍连忙说道，“孩子刚出生，别抱来抱去的，再染了风寒。小宝珏在哪儿？我和你外公过去看她。”

    玉竹笑了笑，“在美云姐姐那里，老夫人，玉竹带您过去。”

    苏秀珍点头，“暄儿，你和霖儿说话，我和你外公先过去了。”

    苏秀珍和路铉离开后，乐暄的脸色一沉，“二弟，如果外公外婆不来，怕是都难见到你吧。”

    乐霖轻呼一口气，瞥了红儿一眼，“大哥，我们兄弟一向随意，如今是怎么了。”

    乐暄抿了抿唇，低声道，“如今不一样了，就像五妹，从前，她只顾自己，现在还不是事事帮着二弟。”

    乐霖抿了抿唇，“我们同为父皇和母后的子女，生下来已是地位尊贵。大哥看看周围这些人，哪个不是对我们毕恭毕敬。大哥尽情享乐即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红儿撇了撇嘴，“燕王殿下，今天不怪我们王爷不高兴。我们来贺郡主出生之喜，府上只有一个侧妃招呼我们，我们王爷想看看小侄女，都被推三阻四，实在太不把我们王爷放在眼里了。”

    乐霖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红儿一怔，抬眸看了看乐暄。

    乐暄咬了咬唇，“她虽然位份不高，可也是大哥的女人。乐霖，你别太过分了。”

    乐霖脸色一僵。

    “你就是红儿。”有人高声说道。

    乐暄和红儿一回头，原来是小铃铛。

    只见小铃铛款步走了过来，盯着红儿打量半天，突然嗤笑道，“如果别人不知道，看你一身红衣，还以为要给你道喜呢。”

    红儿绷紧嘴角，拉了拉乐暄的手，“我们走吧，王爷。”

    乐暄皱了皱眉。

    小铃铛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最讨厌多嘴搬弄是非的女人，你叫红儿是吧，以后小心点。”

    乐霖咳嗽了一声，加重了语气，“小铃铛，见了大哥，怎么不行礼。”

    小铃铛嘟嘴，缓缓一拜，“大殿下安康。”

    她挑眉，斜眼看了看红儿，示意让她向自己行礼。

    红儿脸色涨红，却一动也没动。

    小铃铛怂了怂肩，“算了，不跟不知礼数的人计较。”

    红儿呼吸加重，“是啊，你们都是皇子，王妃，你们身份高贵，我是卑微之人，我不懂礼数。”

    乐暄大声喊了一句，“够了。”

    这一声让红儿一惊，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章 亲临王府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皇上，皇后娘娘，瑶华公主到。”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没想到皇上皇后会亲自前来。

    “参见皇上，皇后，公主。皇上圣安，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金安。”

    乐霖赶紧上前，“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乐暄也赶紧拜道，“拜见父皇母后。”

    乐诗也跟着前来，冲着乐霖笑道，“二哥，母后急着要看宝珏。”

    唐少衡轻笑，“霖儿，你母后疼爱孙女，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

    乐霖笑道，“宝珏在云月阁，外公外婆也在那边呢，走，母后，儿臣带您去看。”

    “外婆也来了。”乐诗心情大好，挽着母亲路小妹的手，跟着乐霖去了云月阁。

    乐暄有些落寞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红儿咬了咬唇，“一个庶出的郡主，搞这么大排场，皇上皇后还亲自过来。都说燕王殿下要被立为太子，看来是真的。”

    乐暄没有说话，脸色阴沉，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云月阁里，路小妹抱着宝珏，笑道，“长的像她小姑母。”

    苏秀珍也点头，“是啊，像五丫头。”

    她顿了一下，“怎么没见五丫头过来？”

    乐诗连忙说道，“宝珏出生那天，我和五妹就来了。五妹好像这几天有事，出京都了。”

    唐少衡轻笑，“江南有些事，她去处理一下，过几天就回来了。”

    乐霖咳嗽了一声，“老四带着昱风也来看过了，昱风很喜欢妹妹，都吵着不肯走。”

    当然，他是听玉竹那么说的。

    路小妹看了看小铃铛，“乐霖，你之前跟铃铛发脾气，让她在娘家住了那么久，你别当母后不知道。你以后再敢欺负小铃铛，让她受半点委屈，母后不会饶你。”

    小铃铛赶紧上前，“谢谢母后为铃铛做主。”

    乐霖撇了撇嘴，“府上谁敢欺负她啊？都是她欺负别人。”

    小铃铛嘟嘴。

    乐霖上前，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母后，去看看美云吧。”

    路小妹点头，“是啊，美云生这个孩子差点丢了命，那份苦母后清楚。”

    美云在塌上微眯着眼，突然，蒋夫人跑了过来，“美云，皇后娘娘过来看你了。”

    美云猛然睁开眼，用手整理头发。

    路小妹缓步走了进来，“别起身，快躺好，不用行礼。”

    蒋夫人连忙跪在地上，“给皇后娘娘请安，祝娘娘安乐康宁。”

    路小妹亲自去扶她，“夫人快起来，不必多礼。”

    美云缓缓开口，“妾身一切都好，劳烦母后亲自来探望。”

    路小妹微微一笑，“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你辛苦了，要好好休养身体。”

    乐霖握着美云的手，“母后又赐了很多东西给你和宝珏，还嘱咐宫里的御医要经常过来给你看脉。”

    “谢母后。”美云十分感恩，她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乐霖，这次生的也是郡主，不是世子，却受到这么多恩宠，皇后娘娘能亲自来王府看她和孩子，让她心中感动。

    宴席正式开始，唐少衡和路小妹坐在中央，

    路小妹没看到乐暄，微微一怔，“乐诗，去看看你大哥在哪里，让他过来。”

    乐诗笑着点头，起身去找乐暄。

    乐霖脸色微变，轻呼一口气。

    接着，是有些文官为了讨好，即兴为宝珏郡主做了诗词。

    唐少衡本不喜欢这些，不过这种场合，也图个高兴。

    “赏。”

    “谢皇上。”

    此时，许卫冲着杜嘉低声道，“皇上独宠路皇后，膝下就只有路后生的三位皇子。结果齐王无后，魏王妃拼死为魏王生下世子后，魏王不再续娶，现在弄的燕王得了一个郡主，还是庶出，都让百官来贺，这么大阵仗。”

    杜嘉皱了皱眉，“皇后不喜欢别人明里暗里说她善妒，许老弟，说话小心。尤其是现在宝珏郡主如此受宠，庶出两个字是犯忌的。”

    许卫倒是觉得无所谓，笑着怂了怂肩。

    突然，乐诗捂着脸跑了过来，大声哭道，“父皇，母后，大哥打我，大哥为了他的那个小妾打我。”

    在场之人一惊，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朝前面望去。

    路小妹也是一愣，乐诗跑到她身边，哭个不停。

    “让母后看看。”路小妹皱了皱眉，当看到乐诗脸上明显的红色掌痕时，她瞬间心一疼，“齐王和那个贱妇在哪儿，把他们带过来。”

    乐霖知道乐暄为了红儿打妹妹乐诗，也是瞬间怒不可遏。一旁的玉竹赶紧拉住他，“有父皇和母后做主。”

    唐少衡微微垂眸，沉声道，“恒州太守呢？”

    萧桓已经吓的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上前跪了下来，“皇上，微臣在。”

    唐少衡斜眼看了看他，“你送一个身世不清不白，泼辣又爱搬弄是非的女人给齐王，到底是何居心？”

    萧桓的额头直冒冷汗，“皇上，微臣一时糊涂啊，微臣看那女子与齐王的亡妻长相相似，所以才动了把她送给齐王，以慰王爷相思之情的念头。”

    乐霖脱口而出，“前朝的红艳公主就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蠢妇，不只蠢，还对我母后不敬，怎么你不知道吗？还送一个跟她那么像的女人过来，是为了气我母后吗？”

    萧桓听到这些话，吓得就快晕过去了。“臣不敢，臣真的不清楚。”

    气。他只知道齐王喜欢红艳公主，却没有考虑到红艳公主是怎么死的。为了讨好齐王，把皇后娘娘和其他殿下都得罪了，这下好了，不只官职不保，可能连性命都要丢了。”

    没过多久，乐暄和红儿被带了过来。红儿看到跪在地上的萧桓，已然知道刚才的事惊动了皇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哭道，“公主殿下，红儿替王爷向你赔罪，王爷是一时冲动才会打了你，请你原谅我们王爷。”

    乐诗怒道，“你闭嘴，都是因为你，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你就是个心肠歹毒的贱妇。”

    乐暄深吸一口气，“父皇，母后，儿臣确实不该出手打人，只是乐诗性情刁蛮，儿臣身为大哥，想给她一个教训。”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一章 无缘


路小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你也知道你是大哥，你有个做大哥的样子吗？做大哥就要好好保护自家妹妹，而不是为了一个外人打她。你之前酒后无故殴打自己妻子，品行败坏，本宫和你父皇没有责罚你，你现在变本加厉打自己妹妹了？”

    齐王和齐王妃和离的事，大家都在传是因为齐王酒后对齐王妃拳打脚踢，可这事也只是传言，现在路小妹当众这么说，也就确定了是这个原因。

    在场有些大臣难以置信，因为在他们眼里，乐暄性情温厚，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乐暄脸色一沉，“母后，红儿不是外人，他是本王的宠妾。乐诗见到她，也该叫她一声小嫂子。她对红儿不敬，也是对我这个大哥不敬。”

    乐霖厉声道，“公主为尊，什么时候公主要敬一个小妾？大哥，你怎么宠她是你的事，可你把她带到本王的府上来，就不能由她放肆。”

    唐少衡抿了抿唇，“吴尚书，你上前看看，齐王的宠妾，穿的可是御赐的贡锦？按品级，没有册印的妾室擅用，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乐暄一惊，红儿也是吓得浑身发抖。

    礼部尚书吴之荣上前，仔细看了看红儿的衣着，禀报道，“回皇上，齐王妾室现在穿的正是今年南赫朝贡的贡锦，按律，没有品级的女眷不得擅用。擅用者，当斩。”

    红儿哭喊道，“皇上，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这是贡锦啊。”

    乐暄也变了脸色，拜了一下，“父皇，母后，是儿臣让人为红儿缝制，她确实不知。要罚就罚儿臣吧。”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乐暄，你真是太让本宫和你父皇失望了。你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

    唐少衡神色一敛，“擅用贡锦，不是家事，而是国事。南赫一向对我们忠心，若是被他们知道，他们朝贡的贡锦被随意穿在一个妾室身上，不会引起纷争吗？若是北邻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我们岂不是给了人家可趁之机？”

    周围的百官纷纷跪下，“皇上思虑周全。”

    唐少衡拍了一下桌案，“齐王妾室擅穿贡锦，斩。齐王纵容妾室越礼，禁足一个月。”

    说完，便起身，带着路小妹和乐诗离开燕王府。

    当日，全京都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议论，齐王与皇位无缘了。

    “齐王是觉得只有自己没有子嗣，心情不好，这才一时冲动动手打了公主。”

    “齐王无后，又被当众揭穿酗酒打人的恶习。可惜了嫡长子的身份，接下来，就看燕王和魏王的了。”

    云月阁，蒋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个红儿确实死有余辜，可是宝珏郡主刚出生，这个时候染血，不是沾了晦气吗？”

    蒋美云突然皱眉道，“娘，祸从口出，你又忘了。”

    蒋夫人连忙轻呼一口气，“我这不是跟你私下说嘛。”

    蒋美云摇了摇头，“今天的事，乐霖很生气。他最疼三公主了，那个红儿被赐死，也算痛快。否则我们王爷出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蒋夫人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有传言，三公主以前驸马的侧室岳淑兰，在郊外遇到山匪的事是王爷主使，难道是真的？”

    蒋美云瞪大眼睛，“都说了，小心祸从口出，你别说了，以后也不准再提。”

    蒋夫人抿了抿唇，“哎，知道了。”

    “王爷呢？”蒋美云抬高了声音。

    “回侧妃娘娘，王爷在西苑。”

    此时，乐霖心情不佳，靠在躺椅上，玉竹为他捶按肩膀。

    “玉竹，你说大哥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本王多么怀念，小的时候，跟他和三妹天天玩在一起的日子啊。”乐霖叹了一口气。

    玉竹缓缓说道，“如今皇上登基，你们都成了皇子，封了王爷，朝廷势力分化角逐，没有当初在平南时那么单纯。大殿下性情内敛，有什么也不会说出来，长期憋在心里，难免情志难舒。”

    乐霖抿了抿唇，“当初，父皇是想让本王迎娶红艳公主的，本王也答应了。后来是前朝皇上希杰一再坚持要把妹妹嫁给长王子，这才又让大哥娶了。谁知道，那红艳就是一个祸端。”

    玉竹缓了缓神色，“白天闹的这一场，红儿被赐死，不知道大殿下会怎么样。”

    乐霖神色一敛，“那个红儿，是她自己找死。本来，父皇母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他们闹到明面上，让父皇不得不处置。”

    玉竹叹了一口气，“就怕大殿下更想不开啊。”

    齐王府，乐暄让全府挂上白布，他哭的泣不成声。

    “红儿，是本王对不起你，本王曾经发誓会好好保护你的，是本王无能啊。”

    王府总管在一旁劝道，“王爷，节哀啊。红儿夫人若在，也定是希望您保重身体。”

    乐暄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是。”

    乐暄满脸泪痕，眼神越趋冰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本王？本王的红儿不过是出身低了些，为人泼辣些罢了。可是唐乐霖呢？钱氏女是罪臣之后，他要娶她为正妃，你们也答应。说本王品行败坏，唐乐霖看上前朝贵妃蒋美云，为了她私自篡改圣旨，你们也为他掩饰。连白铃铛，也曾是乐天的未婚妻。你们，明明是偏心，就是偏心而已。你们说对本王失望，本王也对你们失望。”

    乐暄将桌上的茶杯摔碎，脑海里浮现出从小到大内心不满的情景。

    他的手握的咯咯作响，“小时候，五妹抢了你们所有的爱，无论我怎么做，你们从不会夸我。现在，我顶着嫡长皇子的身份，四处被人笑话。当初，我不想娶龚氏，不想娶泼悍的东雅郡主，你们非要塞给我。后来，我爱上了红艳，你们却偏偏要夺走她。”

    乐暄狠狠踢桌子，大声喊道，“来人，拿酒来。”

    白天的时候，皇后已经说他酗酒打人，品行败坏。王府的人根本不敢再拿酒出来，可是依乐暄如今的性情，已经说了要喝酒，他们又不敢不从。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二章 老宅


江州，乐仙缓缓摇着团扇，回忆从京都到江南的路上遭遇的行刺。

    那张团扇薄如蝉翼，扇尾吊着一个蝴蝶玉佩，团扇上是个衣袂翩翩容颜俏丽的女子。乐仙正盯着她出神。

    “少主，我们明日去厉府老宅吗？”青黛躬首道。

    乐仙微微抬眸，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本宫一个人去。”

    青黛有些担心，“您一个人去？柳云飞使诈怎么办？”

    乐仙抿了抿唇，微微勾起唇角，“那就让他使。”

    厉府在江州是一座大宅，可是因为它的诸多传言导致荒废已久，无人居住。偶有孩童进来玩耍，也很快被大人带走，并告诫他们不准再来。

    乐仙一身紫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缓步进入老宅，扫了一眼，到处都是灰尘。

    她笑了笑，高声喊道，“柳云飞，我来了。不是急着想见我吗？”

    宅内没有回音。

    乐仙怂了怂肩，在宅子里走了一圈，虽然时隔多年，到处破败，但是能感受到，这座宅当初的巍峨气派。

    突然，她听到有声音，寻着声音而去，她缓缓推开一所房间的门。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有一支箭突然飞了出来，那速度快的惊人，乐仙本能的一闪，险避了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朝里面一看，空无一人，这时，门突然紧闭，一团白烟袭来，乐仙赶紧屏住呼吸。

    烟雾中，一个人影闪过，他向乐仙偷袭，乐仙却早有防备。

    烟雾慢慢散去，偷袭乐仙之人正是柳云飞。“让你一个人来，你还真的一个人来？”

    乐仙笑了笑，“如果我不是一个人来，我怕你不会现身啊。”

    她顿了一下，扫了一周，“怎么，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柳云飞神色一敛，“也是纳兰康出生的地方，我们没公主你那么好福气，可以在奢华无比的王宫里出生。”

    乐仙哼了一声，“欣惠呢？本宫知道你毒辣，却没想到你用自己亲侄女的命引本宫来江州。”

    柳云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想见到公主，至于孩子，根本不在我手上。”

    乐仙暗道，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你什么时候搭上的楚妍？”乐仙冷声道。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当我从梁小梁那里得知，楚妍回到纳兰康身边的那天起，我就想尽办法找机会单独见她。你和纳兰康大吵一架，回到宫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乐仙哼了一声，“我虽然回了宫，却也吩咐让人盯着她们。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柳云飞眨了眨眼，“你早就怀疑梁小梁，为何不动手？”

    乐仙抿了抿唇，“我本以为梁小梁有几分聪明，却没想到她终究败给了情字。”

    柳云飞微微一怔，其实梁小梁对他的情，他还是有几分感动。只是女人对他来说，大多都是利用。就像从前的明珊和丹儿一样。

    “纳兰康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全，不惜让你冒险来江州，你不会觉得寒心吗？”柳云飞撇了撇嘴。

    乐仙凝眉，“那是我和我相公的事。就不劳你这个大哥费心了。”

    听到“大哥”两个字，柳云飞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拨动机关，墙壁居然开了，他纵身一跃，躲了进去。

    乐仙自然不肯放过他，也跟着进去，此时，墙壁紧闭。

    墙壁里是个密道，进入密道的柳云飞并没有躲藏，他突然哈哈大笑。

    “有公主殿下陪我一起死，这辈子值了。”

    乐仙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目的？”

    柳云飞点头，他缓缓坐了下来，“你是你父皇的掌上明珠，是他和路后最疼爱的小女儿，你死了，他一定会很伤心，他和路后下半辈子都会陷入哀思之中。我这也算为父报仇了。”

    乐仙知道，柳云飞心机深沉，思维缜密。他费尽心思将她引了进来，那就一定没那么容易出得去。

    乐仙抿唇而笑，缓步走了过去，“你想让我陪你死在这里，不光是为了报仇这么简单吧？”

    柳云飞抬眸看了看她。

    乐仙笑道，“我可是你弟弟的妻子，你爱上我，就不觉得心里羞愧吗？”

    柳云飞微微一怔，“都是要死的人了，还羞愧什么。”

    乐仙哼了一声，“既然是要死的人，那便什么都能坦白了。”

    她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青叶阁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他们？”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乐仙，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

    可是话说到这，柳云飞偏没有往下说。

    此时，燕王府，玉舞和玉玲两姐妹来西苑找乐霖，说是新编排了一段舞，想让乐霖去玲舞居观看。

    玉竹也觉得府上女人众多，乐霖总呆在西苑，怕是会惹人嫉妒。

    “去吧，王爷，这是她们两姐妹的心意。玉舞，玉玲，照顾好王爷。”

    “是，侧妃。”

    玲舞居里，乐霖看着眼前这对双生姐妹曼妙的舞步，一颦一笑，俏丽动人，心情大好。

    他拍了拍手，“好。”

    玉玲给玉舞使眼色，玉舞敬了一杯酒给乐霖，“王爷，您身边妻妾成群，可现在膝下就只有一个宝珏郡主。妾身觉得，您要再添一位世子，才是当务之急。毕竟，魏王殿下可是有皇长孙呢。”

    玉玲附和道，“是啊，郡主再得皇上和皇后的宠，也只是郡主。就像五公主，谁都知道她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女儿。可是，皇上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她啊。”

    乐霖将酒杯放在桌上，“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玉玲轻声道，“王爷，妾身知道府上的规矩，您不准妾室有孕。可是，我跟姐姐，想为王爷开枝散叶嘛。”

    乐霖突然起身，哼了一声，“你们如此不安分，如何对得起慕容大公子的知遇之恩。”

    玉玲还是有些不甘心，“王爷，妾生的孩子，也是你的。您为何这么计较世子的生母呢？眼下，齐王当众难堪，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了，只剩下您和魏王。魏王有儿子，您没有。您真的不着急吗？”

    乐霖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玉玲痛呼出声。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三章 今生有你


乐霖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大哥？立储的事是你能议论的吗？高逸文蠢，你比她还蠢。最起码高逸文还是尚书千金，你不过就是一个舞姬。”

    玉玲掩面而哭，玉舞赶紧跪下来为她求情，“王爷，我妹妹心直口快，她是无心的，她也是因为爱王爷才会一切为王爷考虑。”

    “本王看你们是为自己考虑吧，凭你们，想生下世子，母以子贵？”乐霖怂了怂肩，犹豫了一下，“算了吧，别重蹈高逸文的覆辙，本王还是把你们还给慕容大公子吧。”

    玉玲跪下来，猛磕头，“王爷，别这样，妾身知道错了，如果您把我们姐妹送回去，慕容大公子以为我们得罪了王爷，一定不会饶了我们的。求您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乐霖冷声道，“夫妻？你们在本王眼里不过是玩物罢了，别抬举自己了。”

    说完，乐霖便大步走了出去。

    玉舞抱着玉玲，两姐妹哭的泣不成声。

    玉玲哽咽道，“既然看不起我们的出身，为什么要收下我们。玉竹侧妃也是宫女出身啊，可王爷还不是偏宠她。”

    玉舞长呼一口气，“我们本就是慕容大公子的礼，王爷收下我们，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如今厌弃我们，怕也不是单单厌弃我们那么简单。”

    玉玲泪痕满面，“以为跟了王爷，我们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没想到，还是被各种欺负。姐姐……”

    “住口，”玉舞厉声道，“别再说了，你忘了红儿夫人是怎么死的了。这可是刚刚发生的事。”

    玉玲吓得身体一抖。

    玉舞指了指门外，示意她隔墙有耳。

    玉玲点了点头。

    乐霖从玲舞居出来，就感到心烦气躁，他越想那个红儿越气，他觉得就是她挑拨了他和乐暄的关系。

    再然后，他又想起了高逸文，那天晚上的事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他阴沉着脸，回到主院。陈成轻呼一口气，“王爷，让哪位夫人过来服侍？”

    乐霖摆了摆手，“不用了。”

    “是。”

    又过了一段时间，乐霖还是缓缓吩咐道，“让玉侧妃过来。”

    陈成总算松了一口气，“是。”

    玉竹以为乐霖今晚留宿玲舞居，所以她便早早歇息了，不成想最后那两姐妹惹他不高兴，他自己回了主院。

    “王爷，玉侧妃来了。”玉竹缓缓走进房间，看到乐霖一个人在喝闷酒。

    她走了过去，轻轻夺过酒杯，“王爷，喝酒伤身。”

    乐霖看着她清秀的侧颜，缓缓将她揽入怀中。

    “玉竹，你会永远陪在本王身边，是吧？”

    玉竹轻笑，“玉竹是王爷的侧妃，自然要永远陪着王爷。”

    “你不会讨厌本王，是吗？”乐霖轻声道。

    玉竹笑意加深，“妾身怎么敢。”

    乐霖抿了抿唇，“别当我是王爷，只当我是你的夫君，你厌弃我吗？会觉得我妄为霸道吗？”

    玉竹轻轻握住乐霖的手，“出嫁从夫，夫唱妇随。就算你不是王爷，玉竹既然嫁给了你，就认定你这个夫君，一定生死相随，祸福与共。”

    乐霖的泪水溢了出来，抱紧玉竹，“玉竹，给本王生个世子吧。本王希望他能像父皇一样英明神武，不要像本王一样贪图安逸享乐，纵情声色。”

    其实玉竹心里又何尝不想呢，哪怕不是世子，她也希望像美云一样，有个可爱的郡主。

    乐霖靠在椅子上，居然睡着了，睡着之前还轻声说道，“玉竹啊，今生有你，真好。”

    玉竹静静的坐在乐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听他轻轻打着鼾。

    她心中暗道，“对不起，乐霖，如果一开始我喜欢上的就不是懦弱又虚荣的盛宇，而是你，该有多好。如果有来生，玉竹一定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玉竹的一滴泪滑了下来。

    密道里，柳云飞靠着石壁，斜眼看着乐仙笑，“你说，若是驸马得知公主来江南有去无回，会如何？”

    乐仙微微一笑，“若是本宫出了什么事，父皇不会放过驸马，还有纳兰府上下所有的人，相信很快会送驸马来陪本宫。”

    她仔细查看柳云飞的神色，确有扑捉到他的一丝异样。

    “你的生母金美霞的模样，你知道吗？你的养母涓涓告诉过你吗？”乐仙撇了撇嘴。

    柳云飞哼了一声，“怎么，你知道？”

    乐仙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本宫在平南王宫出生，小的时候，一直想知道江南什么样，于是对母后从江南带过来的东西很感兴趣。有一次，偶尔翻出来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像仙女一样美丽。”

    说着，她瞥了一眼柳云飞，抬高了声音，“大大的眼睛，柳叶弯眉，说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她笑了笑，顿了一下，“本宫问周围的人，她到底是谁？有人告诉本宫，她的名字叫金美霞。”

    金美霞三个字，乐仙加重了语气。

    柳云飞露出一丝忧伤，“纳兰康一定见过画像了？”

    乐仙点头，“那是自然，毕竟画像上的是本宫的婆母。那画像，本宫一直好好收着。现在，就在驸马的书房。”

    她冷笑一声，“如果婆母知道，她拼着命生下的两个双生儿子，兄弟相残，甚至哥哥不惜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拖着弟弟一家一起死，会作何感想？”

    柳云飞终于被乐仙的话激怒，“你以为我想吗？我当他是弟弟，他当我是什么？我冒险私下去见他，他却派人暗杀于我。他不认为自己姓柳，贪恋荣华富贵。既然他这样无情无义，不念血脉亲情，我又何必顾忌他。”

    乐仙连忙替纳兰康争辩，“他被安王妃华婷认作儿子，自小养在王府，从来一呼百应，你突然出现，告诉他现在的父王母妃不是他的亲生爹娘，他也不是什么世子，他姓柳，你让他如何接受？”

    乐仙撇了撇嘴，“你被心中只有仇恨的涓涓养大，被她灌输的心中也只有仇恨。你想把这份仇恨也强加给他，或者让他帮你一起分担。你可曾真心实意为他想过？你是哥哥，你有做哥哥的样子吗？”

    柳云飞脸色一变。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四章 开心就好


密道里不通风，十分沉闷，乐仙微闭着眼，睡在地上。

    柳云飞也闭着眼，靠在石壁上。

    良久，柳云飞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乐仙，他神色缓了缓，竟把自己的外衫盖在了乐仙身上。

    他暗道，“如果你不是仇人之女，该有多好。”

    乐仙没有睁开眼，却笑道，“怎么对我这么好？外衫给了我，你不冷吗？”

    柳云飞哼了一声，“你是公主，金枝玉叶，哪里吃过这种苦。我这种低微之人，无所谓。”

    乐仙冷笑，“谁说我没吃过苦？当初我以明柔的身份去了苍州，混入青风堂，在你弟弟身边的时候，可没少吃苦。”

    她缓缓坐了起来，看了看柳云飞，“当初，他被女匪陶姜绑在山上，我孤身一人去救他，被关在牢里。还有，他为了楚妍，也把我关了起来，我那个时候第一次体会到饿的滋味。”

    柳云飞皱了皱眉，“他那么对你，你还喜欢他？”

    乐仙垂下眼眸，“是啊，他那么对我，我为什么还喜欢他呢？”

    她怂了怂肩，“楚妍也视他为仇人，一心想报仇，三番两次要取他的性命，可是他也还是喜欢她呀。”

    柳云飞一怔，撇了撇嘴，“感情的事，确实不由自主。”

    乐仙轻笑，“说说你和明珊吧？明珊可是武林第一美人，我相信，你是喜欢她的，不光是利用。”

    柳云飞摇了摇头，“我从未喜欢过明珊。就算动过心，也是因为她的容貌。可是再美的女子，看久了，也不觉得怎样了。明珊就是个她母亲手里的瓷娃娃，幼稚可笑。”

    “那丹儿呢？”乐仙挑眉。

    柳云飞抿了抿唇，“我当初接近她，不过是想借着她接近明珊，可我没想到，她对我的感情那么深，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乐仙叹了一口气，“她疯了。”

    柳云飞一怔，“你说什么，她没死？”

    乐仙加重了语气，“你希望她死？”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是啊，苍州之战的时候，她要经历多少，才能活下来。她现在是个疯子，也许还没有死了痛快。”

    柳云飞脸色微沉，“是我对不起她。”

    乐仙抿了抿唇，“她为了你，委身于蒋一州那样的无耻之徒，做了他的小妾，还被他利用，间接害死明珊的父亲明仕宗。”

    她眨了眨眼，“她现在在天牢，跟岳文肃和岳秋仪在一起，不知道为何会得到岳家的照顾。”

    柳云飞一怔，“岳太守？”

    他看了看乐仙，“你们担心岳家会成为曾经的于家，所以才引他入京，又故意让他违抗圣命，压入天牢。”

    “显而易见的事，就无需说了。”乐仙怂了怂肩。

    柳云飞笑了笑，“你们打算怎么对付岳家？别忘了，岳太守的女婿霍明在苍州还手握重兵呢。”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岳文肃也许是第二个于映，只是我父皇可不是从前的皇上。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叹了一口气，“苍州这个地方，注定是多事之地。”

    柳云飞神色一敛，侧目看了看乐仙，“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苍州？岳文肃受苍州百姓爱戴，威望甚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们应该懂。”

    乐仙撇了撇嘴，眸光微动，“所以，我们没有直接杀岳文肃，而是先把他关起来，慢慢处置。”

    “岳文肃也是一代贤臣，忠君爱民，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柳云飞哼了一声。

    乐仙摇了摇头，“曾经静温侯于映也是受苍州百姓爱戴，可是他为了一己之私，举了反旗，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命都不顾了。”

    燕王府，乐霖看着襁褓里的女儿，笑道，“宝珏，叫父王。”

    美云嗤笑，“她才刚出生几天啊，哪里会叫。”

    乐霖轻声道，“谢谢你，美云姐。”

    美云撇了撇嘴，“王爷，你都说了多少次谢谢了。妾身是王爷的女人，为王爷生儿育女，天经地义。”

    “本王不是高兴嘛，这可是本王第一个孩子。”

    美云突然想到郑忆罗，“郑姑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她已经离开京都了，是吧？”

    乐霖一怔，微微垂眸，“是啊，不在京都了。”

    要不是蒋美云提起，乐霖就快忘了世上还有一个爱他的女人。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郑姑娘命薄啊，她的舅舅舅母，根本就不近人情。要不是她细心为妾身调理身体，怕是妾身也不会有孕。你说，她要是看到宝珏，一定也会很喜欢她，是不是？”

    乐霖点头，“是啊，等有机会吧，让五妹把她找来。”

    话一出口，乐霖便有些后悔，郑忆罗好不容易放下了，如果再去招惹，怕她心情又会起起落落。

    “你爹怎么没来？”乐霖话锋一转。

    蒋美云哼了一声，“他啊，因为我二叔和堂弟的事，现在深居简出，尽量不再跟朝廷中人来往。这段日子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希望我那弟弟可以成才，日后撑起整个蒋家。可蒋达哪是那块料，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和他那些朋友一起喝酒，虚度光阴。”

    乐霖嗤笑，“饮酒作乐，虚度光阴，你说的是本王吧？”

    蒋美云轻轻推了他一下，“王爷。”

    乐霖抿了抿唇，“要不是本王命好，怕现在也要被你数落。”

    美云嘟嘴，“遇到王爷之前，妾身也是命薄的女子，遇到王爷之后，妾身的命也变好了。”

    “就你嘴甜。”乐霖怂了怂肩。

    美云微微一笑，“王爷为何喜欢妾身？妾身不聪明，不圆滑，容貌也不是十分出众。”

    乐霖撇了撇嘴，“你在本王眼里啊，就是特别美，美的不可方物。”

    美云闪着泪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丽慈，你看你父王，多会哄你的娘亲。”

    乐霖笑道，“咱们的郡主，长大了一定是大美人。”

    美云点头，“再请人好好教她琴棋书画，让她样样精通。”

    宝珏突然哭了起来，乐霖嗤笑，“丽慈，难道你不想学琴棋书画吗？那算了，如果你嫌累，就不学了，父王只要你开心就好。”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五章 秦氏


城东桂花巷，秦小钗一身白底粉花的衣裙，简单的发髻旁，挂着一支精致的珠钗。小家碧玉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而男人往往都渴望保护她这种柔弱的女子，将军许卫便是其中的一个。

    他是武将出身，脾气急躁，他心目中仰慕的是颇具才情的女子，所以他曾经求娶程林的女儿为妻。可是那位程大小姐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是什么诗书歌赋都没学到，还比谁都刻薄。

    许卫娶了她，是一百个后悔，奈何她毕竟姓程，程林的门生众多，又得前朝皇上的敬重，他自然不敢怠慢这个原配夫人。

    后来，为了补偿这个遗憾，他纳娶了侧室秦璃，这个秦氏长的眉清目秀，写的一手好字，诗词也算精通，是已故大臣的侄女，也算千金小姐。并且，这个秦氏处事圆滑，深得许卫的喜欢。

    程林东窗事发，在殿前颜面尽失，程氏一门也就此衰落。许卫夫人程氏得罪五公主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许卫看在程氏嫁给他多年的份上，没有休弃她，而是以养病的名义将她送到乡下。许府也自然由秦氏做了当家主母。

    许卫的小妾们也都与秦氏走的较近，她们都希望程氏夫人永远呆在乡下，不要再回来了。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秦小钗喊了一声，“哪个？”

    只听到门外有人回应，“秦姑娘，请开门，我们将军和夫人来看你了。”

    秦小钗微微勾起唇角，缓缓说了一句，“来了。”

    门缓缓打开，当小家碧玉的秦小钗出现时，许卫明显眼前一亮。她身旁的秦氏微微一怔，脸上有一丝异样，不过很快转瞬即逝，她笑脸迎了过来，“这位就是小秦姑娘吧，巧了，与我同姓。”

    说着，她热情的过来拉秦小钗的手。

    秦小钗有些疑惑，她微微福身，“许将军，许夫人。”

    许卫笑了笑，“你的事，本将调查清楚了，特带她过来给你赔罪。”

    他指了指秦氏，秦氏微微收起笑容，竟向秦小钗鞠了一躬。论年纪，秦氏长秦小钗很多。秦小钗下意识的去扶她。

    “对不起，当时我娘病了，我心急如焚，所以让车夫急速行驶。”秦氏深吸一口气。

    秦小钗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令堂没事了吗？”

    秦氏点头，“幸亏郎中医术高超，我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无大碍了。”

    秦小钗淡淡回了一句，“那就好。”

    秦氏看出秦小钗仍心有芥蒂，她看了看夫君许卫，“都是妾身的错，当初六神无主，撞到了小秦姑娘，却没有下车查看。”

    许卫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回家后没有跟我说？竟然只字不提。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仗势欺人呢。”

    秦璃加重了语气，垂眸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想好好补偿小秦姑娘。”

    “你如何补偿？”许卫抬高了声音。

    秦小钗连忙说道，“不必了，既然是事出有因，小钗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秦氏缓了缓神色，看了看小钗居住的这间民房，虽然没有进去，但是可想而知，许是十分简陋。

    在看这个房前的小院子，摆了各色花草。

    突然，秦氏笑了笑，“看来小秦姑娘是爱花之人，我也是。本来，在见到小秦姑娘之前，我是打算补偿给你银两的，但是现在见到了你，我知道你是不会收的。即是如此，不如我认你做妹妹，听相公说，你孤身一人，以后便由我来照顾你，日后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刚好我们都姓秦，也是投缘。不知小秦姑娘，意下如何？”

    秦小钗一怔，没想到秦氏会这么说。

    许卫倒是十分满意，还带着一丝紧张，怕秦小钗不同意。

    秦小钗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小钗是薄命之人，若认了夫人做姐姐，怕会败了夫人你的福气。”

    秦氏笑意加深，“这么说，小秦姑娘是答应了？真是太好了。我在家中排行最末，一直就想有个妹妹。没想到，今天终于有了，还是这么气质出众的妹妹。”

    许卫很高兴，“那就这么定了，小钗姑娘和夫人义结金兰，今晚，一定要设宴。就在将军府吧。”

    秦小钗的反应倒是平淡，没有推却，也没有表现出高兴。

    而秦璃喜悦在外，但是内心却有些顾忌。她是个聪明人，又跟了许卫多年，自然能猜出他的心思。

    她看到今日的秦小钗，就想到曾经的自己。她也是偶然间见到许卫，转天他就去提亲了。要不是秦府没落了，她也不会嫁给许卫做侧室。

    程氏夫人在的时候，她也没少受她的打压。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爱许卫。

    她觉得秦小钗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姑娘，配许卫这个不解温柔的中年男人，也实在可惜。

    晚上，将军府，许卫坐在中央，让秦氏和小钗坐在一起。

    秦璃笑嘻嘻的向许卫的小妾们介绍秦小钗，“这是我认的妹妹，小钗。虽然不是亲姐妹，不过跟亲姐妹差不多。”

    许卫咳嗽了一声，“以后，小钗就住在府上了，你们要好好跟她相处。若是有人敢对她不好，我绝不轻饶。”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许卫对这个秦小钗有些不一般。

    秦氏笑了笑，“小钗，以后许府就是你的家，随意些就好。”

    秦小钗突然看了许卫一眼，面色有些清冷，但是什么也没说。

    有两个妾室有心讨好，对秦小钗也是出奇的热情，还主动为她夹菜。

    宴后，许卫吩咐其他人退下，只留了秦璃与小钗。

    小钗抿了抿唇，“许将军，我并未答应留在许府。”

    许卫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秦氏，秦氏连忙打圆场，“小钗，相公也是为了你好。你孤身一人在京都，举目无亲，让我们如何放心。况且，你的腿伤还没完全好，我也有责任照顾你。难道你让我每天都跑去城东桂花巷吗？”

    秦小钗缓了缓神色，“那就暂住一段时日吧，等我的腿伤完全好了，我就离开。”

    许卫还想说什么，秦璃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太心急。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六章 指认


牢里，纳兰芳什么都不肯说，她只说要见乐天。

    刚开始没人理会她，她就滴水不进。如果再不吃东西，怕是就要饿死了。

    王稳禀报乐天，乐天缓步来到牢房。

    “你终于来了。”隔着铁栏，纳兰芳冷笑，那眼神甚至能杀人。

    乐天轻呼一口气，“纳兰小姐，本王给了你一条活路，说出真正的莫自谦到底藏身何处，你们暗通北邻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本王可以替你求情。”

    纳兰芳狠咬了一下唇，竟咬出血来，“从小到大，都是我欺骗别人，没人能欺骗我。唐乐天，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稳厉声道，“纳兰芳，你清醒些，纳兰羽已经死了，你们这些人兴风作浪，只能作茧自缚，自取灭亡。你已经身在牢中，要不是我们王爷怜香惜玉，没有让人对你用刑，你能好好的在这说话吗？”

    纳兰芳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乐天，沉声道，“我要见我哥哥。”

    乐天皱了皱眉，“你哥哥？纳兰驸马？”

    纳兰芳点头，“见到他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乐天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你非要连累他不可？”

    纳兰芳一怔，缓缓垂下眼眸，“他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垂下头的她，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王稳压低了声音，“王爷，您和五公主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不要为了这个女人影响殿下和公主的兄妹之情。”

    乐天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牢房。

    纳兰芳抬起眼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握成拳。

    纳兰芳的生母是纳兰羽的一个手下的妹妹，她本以为有机会伺候纳兰羽，便可以嫁给他，哪怕是妾室。可是她错了，直到她怀上小芳，纳兰羽都没有纳娶她的意思。

    她违抗纳兰羽的意思，偷偷生下小芳，引得纳兰羽不悦。纳兰羽说过，小芳永远不可以进入纳兰府，也不可能认祖归宗。

    纳兰芳有记忆时开始，就跟着母亲闯荡江湖，过着漂泊不定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她母亲哭着带着她去祭拜她的舅舅，原来她舅舅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身亡。纳兰羽见到小芳，发觉小小年纪的她就非常狠辣，于是决定好好培养她，便将她单独带走，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莫自谦。

    而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生母。纳兰羽告诉她，她母亲病死了，从此她就只有纳兰羽一个父亲，她叫纳兰芳。

    纳兰芳皱了皱眉，回忆起纳兰羽身旁带着纳兰康过来的时候，纳兰康那高傲的样子，还让她行礼，称呼自己为世子。

    而纳兰羽，竟然没有说出她的身份，还命令她向纳兰康行礼。

    纳兰芳心中越想越愤恨，她的身体里也流着纳兰羽的血，凭什么纳兰康高贵，她就低贱。

    她敬纳兰羽，却也恨纳兰羽，恨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作是女儿，而是更忠心可靠更有用的手下而已。

    纳兰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暗暗发誓，就算死她也要带着纳兰康一起下地狱。

    书房里，有人禀报道，“公主殿下那晚出城后，就再也没回来。皇后问了好几次，皇上倒是镇定，说是有事让公主去办，过几日就回来了。”

    “知道了。”乐天点点头。

    他眸光一沉，暗道，“她在江南到底怎么样了。”

    此刻，纳兰府，纳兰康一个人在书房。

    自从乐仙走后，他寝食难安，有很大一方面，也是担心乐仙。并且，这些天，他再也没有踏入池雅阁，也不肯见楚妍。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乐仙，可是欣惠是他的亲生骨肉，欣惠生母的死也是他导致的，他不能不管亲生女儿。

    纳兰康不想呆在纳兰府里，便一个人去了未央园，他想起和乐仙一起游园的情景。

    乐仙问他如果她当初不是平南郡主，而是江湖女子，他最后会怎么对她。

    纳兰康想了想，笑着说会把她收在身边，但是不会给她任何名分。

    乐仙轻呼一口气，怂了怂肩，说幸好她是郡主。

    纳兰康越想越失落，乐仙至今没有回来，他知道柳云飞不好对付，可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沉眸思索片刻，已经暗暗决定，再过两日乐仙不回来，他就要赶去江州找她。

    “妹夫这是怎么了？想我五妹了吗？”

    纳兰康一抬头，是乐天，他身旁带了很多人，不像是来游园的。

    听到“妹夫”两个字，纳兰康一怔，这还是乐天第一次称呼他为妹夫。

    纳兰康神色一敛，“魏王殿下怎么有心思来逛未央园了？”

    乐天哼了一声，“这句话该本王问你，五妹突然离开京都，多日未归，你怎么还有心思来逛园子？”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公主殿下神机妙算，一切尽在她的掌握，我又何需为她担心。”

    乐天笑了笑，“五妹不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纳兰康一怔，沉声道，“你说什么？”

    乐天挑眉，“你可有个妹妹叫纳兰芳？”

    纳兰康摇了摇头，“我父亲子女众多，可是没有叫纳兰芳的。”

    乐天撇了撇嘴，“莫自谦，你总认得吧？”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他曾是我父亲的手下，骁勇善战。只是后来，旧伤复发，我父亲特准许他回老家养伤。”

    乐天冷声道，“可是本王听说并不是这样。他一直在暗中替你父亲纳兰羽办事。你父亲被斩后，他就孤注一掷，暗通北邻。”

    纳兰康迟疑了一下，冷哼道，“那也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乐天微微一笑，“有没有关系，本王会查清楚的。来人，带走。”

    纳兰康厉声道，“唐乐天，你想趁着公主不在，陷害我，为你的结拜兄弟报仇？”

    乐天怂了怂肩，“本王行事光明磊落，你以为谁都像你吗？纳兰芳是你父亲纳兰羽的私生女儿，被莫自谦带大，她被本王抓获，是她指认你。”

    纳兰康一怔，想起莫自谦身旁炯炯有神的小姑娘，可没想到她竟然是纳兰羽的亲生女儿。

    他暗道，怪不得那个小姑娘当时对他有隐隐的敌意。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七章 情有独钟


密道里没有水和食物，甚至空气稀薄，柳云飞和乐仙都已感到明显的不适。

    柳云飞看了看她，“乐仙，我们难逃一死，不如痛快了断吧。”

    乐仙微微一笑，“也行，不如我先了断你。”

    说着，一掌扫了过去，柳云飞竟然没有躲开。

    他中了乐仙一掌后，口吐鲜血。

    他笑了笑，“我本不想比你早死的。不过知道我死后，你会很快过来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后一句时，他说话都变得没有力气。

    乐仙眨了眨眼，坐在他身侧，“跟我说说你这二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柳云飞俊目一沉，“我养母涓涓视我为亲子，但却对我十分严厉。她为了我，付出一切，为我请了师父，教我武功。”

    “你那个师父可不好请，你养母涓涓隐姓埋名，又是如何能请到他的？”乐仙挑眉。

    柳云飞笑了笑，“我师父曾经去过允州，我养母也曾经在允州呆过。”

    乐仙本是猜测，现在从柳云飞口中说出，便确定了这个想法。

    乐仙抿了抿唇，“你说你养母当时到底知不知道你师父是青叶阁的人？”

    柳云飞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模糊中，他摇了摇头，“不知道。青叶阁的人终身为其效命，如有不从，生不如死。我养母若知道，就不会让我认他为师了。”

    “你的左眼，是青叶阁主刺的吗？”乐仙加重了语气。

    柳云飞点头，“是，为了惩罚我自作主张，安排福明寺那场行刺。”

    乐仙冷笑，“那你还对青叶阁忠心耿耿，现在这个时候，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却绝口不肯透露青叶阁的秘密。”

    柳云飞撇了撇嘴，“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

    乐仙看了看他，除了左眼蒙上了黑布，其他跟驸马纳兰康是那么的相似。尤其是唇角上扬的表情，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柳云飞突然倒向乐仙，乐仙连忙扶住他。

    “你没事吧？”乐仙叹了一口气。

    柳云飞气息虚弱，“让我说出青叶阁的事也可以，但是你必须拿真心话来交换。”

    乐仙轻声嗤笑，“什么真心话？”

    柳云飞缓缓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除了纳兰康，可曾对其他男子动过心？我想听真心话。”

    乐仙笑了笑，“你可听过情有独钟？”

    柳云飞重复道，“情有独钟？”

    乐仙眸光流转，“对，情有独钟。我父皇对我母后是情有独钟，我四哥魏王对我四嫂明娴亦是。”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而我对纳兰康，也是情有独钟。虽然他自私虚荣，并且另有所爱，曾经对我百般利用，但是我仍然对他情有独钟。”

    柳云飞想起乐仙曾经说过，如果在纳兰康之前，先遇到的是他，或许爱上的就是他，并且也会像爱纳兰康一样爱他。

    柳云飞的一滴泪滑落，他强撑着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青叶阁的事情说了出来。

    牢中，纳兰芳见到了一身锦衣华服的纳兰康，她面露喜悦，大声喊道，“哥哥。”

    纳兰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认出来她确实就是曾经站在莫自谦身旁的小姑娘。

    “别叫我哥哥，我根本不认识你。”

    纳兰芳料到他不会承认，她哭道，“哥哥，我是你妹妹小芳呀。莫叔叔说过，如今纳兰家是你当家作主了，以后，我们都要听你的，为你办事。”

    纳兰康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拖下水，他咪了咪眼，“别胡说八道，首先，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是否是他的女儿，尚未可知，又有谁能证明。其次，就算你是他的女儿，可是我们从未有过往来，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纳兰芳深吸一口气，“纳兰康，是你说要为父亲报仇，没想到你现在翻脸不认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命于你。”

    纳兰康怒道，“纳兰芳，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竟然意图陷害本驸马，而且，还是趁着公主不在京都的时候。”

    说着，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此时，乐天缓缓走了过来，“驸马，纳兰芳刚刚逮捕归案，并不是趁着五妹不在京都，为难驸马。”

    纳兰芳露出不屑的眼神，哈哈大笑，“纳兰康，你真没出息，躲在公主背后，要靠她保护。公主不在，你就六神无主了，是吗？”

    纳兰康呼吸加重，他的手紧紧握成拳，“魏王殿下，单凭眼前这么个疯丫头的一番说辞，你就从未央园把我带来，是否太过武断了？”

    乐天哼了一声，“纳兰驸马，本王说过，只是带你过来跟她对质。莫自谦和纳兰芳暗通北邻一事，事关重大，现在莫自谦还不知道藏身何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又何须这么激动呢。”

    纳兰康勾了勾唇角，“好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今她诬陷于我，不知魏王殿下如何处置。”

    乐天眨了眨眼，看了看纳兰芳。纳兰芳突然喊道，“我没有诬陷他，他的后宅里，就有北邻的女子。”

    纳兰康神色一敛，“穆绵的案子，已经结了，魏王殿下，不会又想拿旧案来说事吧。”

    乐天笑了笑，“已经查明，穆绵确实是北邻大将的女儿，而她的生母便是前朝时嫁过去的锦珠公主身旁的侍婢。”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那你就去禀报皇上。”

    乐天走了过去，铁栏外，他看着眼神犀利的纳兰芳，“他是驸马，是仙宁公主的夫君。无凭无据，仅有你一面之词，怕是很难让人相信啊。”

    纳兰芳想了想，“我虽然是莫叔叔养大的，但我毕竟是女子。你们抓住纳兰康，才能把莫自谦引出来。”

    乐天眸光一闪。

    纳兰芳加重了语气，“莫自谦对纳兰家忠心耿耿，试问他怎么会让纳兰家断了血脉。你们放出消息，要杀了纳兰康，莫叔叔一定会舍命来相救。”

    乐天皱了皱眉，“纳兰芳，你的心可真毒，莫自谦怎么说也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居然献计要引他出来。”

    纳兰芳哈哈大笑，“养育之恩？我不过是被摆布罢了。如果我替你们抓住莫自谦，也算立功，到时希望王爷替我跟皇上求情啊。”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八章 棋差一招


一座别致的江南小院里，柳云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乐仙坐在他身旁，一袭鹅黄色衣裙，秀发蓬松的别到一侧，发尾是精致的流苏发饰。

    他以为自己置身于濒死的梦境中，他明明是跟乐仙在封闭的密道里，他还挨了乐仙一掌，受了重伤。

    乐仙冲他笑了笑，“你醒了？”

    柳云飞一怔，想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受伤的位置疼痛难忍。

    乐仙微微垂眸，“快好好躺着，伤势有些严重，若是不好好休养，就麻烦了。”

    柳云飞轻呼一口气，“这是哪里？我是在做梦？”

    乐仙摆了摆手，青黛端来一碗汤药。

    “给我吧。”乐仙接过汤药，用勺子舀了一匙，吹了吹，递给柳云飞。

    柳云飞这才清醒，这一切并不是梦。

    “为什么会这样？那密道两端都是玄铁石门，根本出不去。”

    乐仙却轻松的说道，“你先把药喝了，本宫便告诉你是怎么出来的。”

    柳云飞咳嗽了两声，凝眉望向乐仙，“你为何要救我？你既然出来了，不是应该杀了我吗？”

    乐仙又重复道，“快趁热把药喝了，你喝完，本宫再告诉你。”

    柳云飞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到底怎么回事？”柳云飞挑眉。

    乐仙将那把团扇拿了过来，微微勾起唇角，“你觉得这扇上的美人美吗？”

    柳云飞瞥了一眼，不知道乐仙是何意，随口说道，“没有你美。”

    乐仙抿了抿唇，“可是这个女子在某个人心中却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让他付出一切，甚至出卖好友。”

    柳云飞突然反应过来，“上官林，是他出卖我。”

    乐仙笑了笑，冲着门口喊了一句，“把人带上来吧。”

    泽兰压着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跪在地上，“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柳云飞瞪了他一眼，“上官林，亏我视你为知己。当初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说过这辈子你的命是我的。”

    上官林不敢看柳云飞，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云飞，是我上官林对不起你。可是妙依姑娘，我今生不能辜负她啊。”

    乐仙哼了一声，“上官林，本宫在青风堂的时候，只知道你是冯啸雷的人，擅于摆设机关，却不曾想你有云飞这样的生死之交，还有妙依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

    她摆了摆手，“泽兰，把他交给冯啸雷处置吧。”

    “是，殿下。”

    上官林被带走的时候拼命的喊着，“公主殿下，您答应过我，一定不会伤害妙依，请您信守承诺啊，公主殿下。”

    柳云飞眸光一沉，“乐仙，你到底想怎么样？”

    乐仙缓缓放下那把团扇，突然厉声道，“柳云飞，这不是本宫该问你的吗？你到底想怎么样？最开始，是本宫告诉你，涓涓并非你的生母，你的生母就是被她间接害死。结果你和涓涓联合起来算计本宫。你私下联络驸马，本宫念在你是驸马的哥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你竟贼心不死，怂恿驸马谋害本宫和父皇。在未央园，你能躲过去，已经算你命大了，你还敢潜在胡府，勾结楚妍，意图跟本宫同归于尽？柳云飞，作茧自缚的是你，死不足惜。”

    柳云飞顿感头晕目眩，身体突然剧痛无比，他强撑着扯出一丝笑容，“唐乐仙，你果然厉害。你陪着我做戏，不过是想套出青叶阁的秘密。”

    乐仙眨了眨眼，“柳云飞，你别激动啊。刚才你喝的汤药，是治你身上的伤的。你一激动，药效便会大减。”

    “你杀了我吧。”柳云飞眼神凌厉。

    乐仙怂了怂肩，沉声道，“本宫若想杀你，不会等到现在。”

    她缓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又说了一句，“本宫不想让你死在本宫手上。”

    将军府，许卫得知秦小钗有晨起练字的习惯，便也早早起身，在秦小钗房间外的院子里练剑。

    秦小钗手握着笔，听到院子里许卫练剑的声音，忍不住轻声嗤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

    她望着眼前的宣纸，重重的写着字，仿佛握着的不是笔，而是刀剑。

    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冷厉，心中似有万般恨意。

    “小钗姑娘。”门口响起许卫的声音。

    秦小钗收回心神，整理了一下头发，走过去开门，“许将军。”

    许卫微微一笑，“本将有晨起练剑的习惯，不知道有否打扰姑娘。”

    秦小钗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没有，我平时也会早起。”

    许卫点头，“早起是个好习惯啊，尤其是女子，就该贤良淑德，勤俭恭谨。”

    秦小钗轻声嗤笑，“就像秦氏夫人那样。”

    许卫摆了摆手，“她啊，年轻的时候还行，如今年龄渐长，也开始越来越懒惰了。”

    突然，秦氏夫人缓步走了过来，她咳嗽了两声，“老爷，你说谁越来越懒惰了？”

    许卫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谁每日起的晚，我说的就是谁。”

    秦璃笑了笑，“起的晚，就要被嫌弃吗？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皇上还不是独宠中宫？”

    许卫脸色一变，秦璃也自觉有些失言。

    秦小钗连忙转了话头，“秦姐姐，你昨日差人送来的绣样，我十分喜欢，还照着样子绣了一些，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秦氏满脸堆笑，“小钗妹妹，心灵手巧，一定绣的一模一样。”

    她转头冲着许卫眨了眨眼，“老爷，我跟秦妹妹过去看看。”

    许卫点头，“去吧。”

    秦璃进入房间，叹了一口气，“小钗啊，听说你认得燕王殿下。”

    小钗点头，“我有一个结拜姐姐，与燕王殿下算是熟识，小钗只跟燕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

    “老爷这个人脾气太倔，当今皇上又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同是前朝旧臣，你看杜嘉将军就圆滑得多。”秦璃眼神闪烁。

    秦小钗垂眸，“朝廷的事，是男人的事，姐姐，小钗明白您的担心，但是我们女人又能做什么呢。相信许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秦璃笑了笑，“但愿吧。”

    她看了看秦小钗，心中暗道，“年轻真好啊。”

    情贵独钟


第六百九十九章 请安


泰辰宫，秋月抱着昱风在一旁玩耍，乐霖看了看对面的乐天，压低了声音，“听说你把驸马抓了？”

    乐天哼了一声，“只是调查清楚。”

    乐霖皱了皱眉，“五妹去江南办事，你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抓了驸马，你让五妹回来后怎么想？”

    乐天抿了抿唇，“是父皇命本王调查纳兰羽旧部作乱一事，让驸马协助调查，本王也已禀明父皇。”

    乐霖撇了撇嘴，“老四，驸马在五妹心中有多少分量，你我心知肚明。就算他们俩夫妻之间吵架，可是若是威胁到驸马安全的时候，五妹也一定会护着他。”

    他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驸马有五妹盯着，不会掀起大风浪，何况驸马根本就不是纳兰羽的亲生儿子，你又何必因为驸马的事又跟五妹把关系弄僵呢？”

    乐天眸光一沉，“纳兰羽的私生女儿纳兰芳一口咬定他们私造出卖兵器给北邻，是纳兰驸马主使。而且，本王也已经查明纳兰康死去的妾室穆绵，正是北邻大将的女儿。无论怎么说，纳兰驸马也难逃干系，本王暂时将他收押，也是想调查清楚，不想不了了之。”

    “你们两兄弟在说什么呢？”路小妹抱着乐乐缓步走了过来。

    乐霖和乐天赶紧起身，拜道，“儿臣参见母后。”

    昱风看见乐乐，也十分高兴，“小狗狗。”

    路小妹笑了笑，摸了摸乐乐的茸毛，“乐乐想念宁宁了，她都去江南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乐霖清脆的说道，“快了，应该这两天就回来。”

    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乐天。

    乐天微微垂眸，“母后，儿臣府上还有些事，就先带昱风回去了。”

    路小妹怂了怂肩，“你府上能有什么事？连个侧妃也没有。你难得带昱风进宫来给母后请安，一起用完午膳再回去吧。”

    乐天犹豫了一下。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怎么你大哥不听话，你也不听母后的话了？”

    乐天拜了一下，“儿臣遵命。”

    用午膳的时候，唐少衡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乐天。

    “昱风，过来，皇爷爷抱抱。”

    昱风笑着张开双臂，“皇爷爷。”

    唐少衡抱起昱风，“喜欢吃哪个？皇爷爷喂你。”

    昱风指了指红豆沙，路小妹笑道，“这也是你小姑母最爱吃的。”

    乐天突然想起于景辰，想起他说的自己爱上一位红豆沙姑娘，后来，他才知道，于景辰口中的红豆沙姑娘就是乐仙。

    乐诗笑了笑，“母后，等再过一段时间，宝珏也长大了，这膳桌可不够坐了，要父皇命人定制一张大的。”

    路小妹撇了撇嘴，“你是母后最愁的，担心你再嫁人又不合意，可是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又怕误了你的终身。”

    乐诗嘟嘴，“怎么又扯到儿臣身上了。大哥才是最让人愁的。”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大哥的性情，真不知道像谁。分不清好坏，有什么就憋在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乐霖劝道，“大哥的性情确实内敛些，有一些事啊，不怨大哥，也是他周围的人怂恿所致。”

    乐诗附和道，“二哥说的对，大哥身边小人太多。”

    路小妹脸色微沉，冲着唐少衡轻声道，“那个恒州太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少衡笑了笑，握着路小妹的手，“已经处置了。”

    乐天自然知道唐少衡口中的处置二字是什么意思，圣旨已下，恒州太守萧桓在任期间碌碌无为，且有收受下属财帛的行为，降任平州吴县为县令，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关于恒州太守的继任，父皇心中可有人选？”乐天缓缓开口。

    乐霖微微一怔，“怎么，四弟有举荐之人？”

    乐天凝眉，“父皇，恒州毗邻京都，恒州太守的人选十分关键。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太多人盯着这个位置，角逐激烈，父皇才暂时让萧桓赴任。可是，萧桓一走，恒州太守的位置又空了下来，为了避免那些大臣再起纷争，还请父皇早做决断。”

    唐少衡点了点头。

    乐霖抿了抿唇，“父皇，儿臣向您举荐一人，就是现任中州太守的下属邱庭。此人颇具才干，是中州太守的左膀右臂。”

    乐天微微一笑，“二哥，你从未去过中州，怎么知道中州有个邱庭，还确定此人颇具才干呢？”

    乐霖一怔，随即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坐镇京都，可是对各个州府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啊。”

    乐天抿了抿唇，“如果四弟没记错，二哥举荐的这位邱庭，就是副相邱昊泽的堂侄，是不是？”

    路小妹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两个，都做了人家的爹，怎么还跟之前在平南时一样。”

    乐诗连忙转了话头，“父皇，母后，儿臣在宫里觉得闷，想去宫外的公主府住一段时间。”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吧，惹祸精。”路小妹轻声嗤笑。

    乐诗嘟嘴，“母后，儿臣才不是惹祸精呢。”

    唐少衡抿了抿唇，“要不，再为你选一位驸马？”

    乐霖嗤笑，“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又要倒霉了。”

    乐诗推了他一下，“哪里有做哥哥的这么说妹妹的。本宫可是公主，谁娶到本宫是他的福气。”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乐诗，若是再选驸马，母后和你父皇的意思一致，务必选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若是再有单相思的，你就别开口了。”

    乐诗脸色微变，垂下眼眸，低声说了一句，“父皇母后放心，这次，儿臣一定选一个喜欢自己的夫君。儿臣再也不会去喜欢一个根本没把儿臣放在眼里的人了。”

    “这就对了。你看二哥身边，玉竹，美云，小铃铛，哪个不是心悦本王，对本王忠心耿耿。”乐霖笑道。

    乐诗撇了撇嘴，“那你的正妃呢？本宫的梅花嫂嫂。”

    乐霖轻呼一口气，“提她干嘛，本王都快把她忘了。”

    乐诗哼了一声，“你忘了才怪。”

    乐霖连忙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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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心之所念


乐霖从宫里回来，就想去梅花院看看钱氏女。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

    因为他见到钱氏的时候，看到她憔悴的样子，还是会心疼。看到她流泪，他也会心情不好。

    “王爷，召哪位夫人过来？”

    乐霖想了想，“好久没看招蕊跳舞了，让她过来吧。”

    “是。”

    没过多久，招蕊笑意盈盈的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白羽舞扇。

    “妾身参见王爷，祝王爷康泰吉祥。”

    乐霖哼了一声，“起来吧。”

    招蕊抬头的那一刻，乐霖轻叹了一声，“怎么这么瘦了？”

    招蕊瞬间溢出泪光，低声说了一句，“王爷还能看出妾身是胖是瘦。妾身以为，王爷连妾身的样子都快忘了。”

    乐霖撇了撇嘴，“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宝珏郡主刚刚出生，怎么，你不为本王感到高兴吗？”

    招蕊连忙说道，“妾身不敢。”

    乐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过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招蕊走了过去，缓缓坐了下来。乐霖握了握她的手，“好冰啊，你不舒服吗？”

    招蕊咳嗽了两声，“前几天染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妾身怕过了病气给王爷。”

    乐霖微微一笑，“本王还想看你跳舞呢，那就下次吧。既然你不舒服，就该多休息。来人，送招蕊夫人回去。”

    招蕊一愣，她本是想借着身体不舒服邀宠，哪里想到乐霖以这个为借口就把她打发了。她哪里甘心，“王爷，妾身已经没有大碍了。”

    乐霖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招蕊只好拜了一下，走了出去。

    陈成笑了笑，走到乐霖身旁，他跟着乐霖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气。

    “王爷，梅花院亮着灯，王妃娘娘应该还没歇息。”陈成低声说了一句。

    乐霖挠了挠头，“去干嘛？面对本王的一定是那张清冷的脸。其实，本王喜欢的是她笑，是她虚情假意的样子。哎，要不是她们太心急，本王真的不忍心拆穿。”

    乐霖缓步走到庭院中，双手背立，抬头看了看月色，“天冷了，梅花院御寒的冬衣备好了吗？”

    陈成点头，“您放心，宋总管一切都安排妥当。”

    一阵凉风吹过，乐霖也有了些寒意，“给本王拿酒来。”

    “是。”

    乐霖饮了几杯酒，暗自嘲讽自己，“唐乐霖，你就这么胆小，非要借着醉意才敢去吗？”

    他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陈成一怔，上前等乐霖吩咐。

    “上次，南赫不是进献了四个贡女过来吗？”乐霖抿了抿唇。

    陈成躬首道，“是的，皇上把那四位贡女赐给了王爷，宋总管把她们安排在墨兰居。”

    乐霖哼了一声，“让她们过来，为本王跳一段异族舞。”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没过多久，四位异族美女便来到乐霖面前翩翩起舞。

    乐霖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这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姿。

    乐师奏的乐声也十分轻快，与她们的舞配合的天衣无缝。

    明明是四个人，可是舞步却出奇的一致，一颦一笑，甩袖转头都整整齐齐。

    乐霖知道，这个舞她们要练习多少遍，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她们远离家乡，也确实不易。

    乐霖半年多前曾经召见过她们，刚开始几日，乐霖倒是挺喜欢她们的，可是之后就抛诸脑后，大半年没有再召见过她们。

    舞毕，乐霖斜眼看了看她们四个，他的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陈成会意，“王爷让你留下，其他人暂且回去吧。”

    被选中的女子叫达钰，她恭敬的跪下，为乐霖倒酒。

    乐霖看着她的侧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他的王妃。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达钰缓缓转过头，喊了一声，“王爷。”

    乐霖凝视她的脸，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像，还是他希望像。

    他轻呼一口气，猛然起身。

    “王爷？”达钰感觉到乐霖的喜怒变化，但是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乐霖垂眸，“来人，送她回去。”

    达钰只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得乐霖不悦。

    梅花院，钱氏虽然躺在塌上，可是并没有睡着。

    这段日子，艳艳一直细心照顾她。钱氏已经把她当作是妹妹。

    乐霖去了梅花院，没有让人通禀。他径直向钱氏的房间走去。

    艳艳耳朵灵，听到了脚步声，她压低了声音，“王妃娘娘，好像是王爷来了。”

    梅花院虽然如今十分冷清，但是戒备森严，外人不可能随便进入，艳艳确定来人一定是乐霖。

    钱氏眨了眨眼，“就说我睡着了。”

    钱梅花怕的是不知道现在如何面对乐霖，之前，她对乐霖只有恨意，就算有意讨好也是为了复仇，所以她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她心里十分矛盾，乐霖明知道她的用心，还真心护着她，而在他的保护下，她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未出世孩子的命。

    艳艳按照钱氏女的吩咐，走到门口，在看到来人是乐霖后，她连忙拜道，“王爷，王妃娘娘刚刚睡着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缓步走了进去。

    他远远的看着塌上的钱梅花，犹豫是否走近，静静的看看她也好。

    可是，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怕吵醒她，而他不知道该跟钱氏说些什么。

    他甚至想跟她说说她的孩子，为孩子取名字，猜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他又无法真正做到不介意。

    他回头看了看艳艳，艳艳赶紧又轻又快的走了过来，低声道，“王爷，王妃娘娘这几日身体还好。”

    乐霖点头，“天冷了，别让王妃染上寒气。”

    “是。”

    乐霖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在离钱梅花一米远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脸庞，听到她呼吸均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爷，妾身想休息了，您回去吧。”钱梅花缓缓睁开眼。

    半晌儿，乐霖才缓缓开口，“梅儿，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本王带你去游览名山大川，本王曾经记得你说过想去的。本王虽然无法做到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但是你放心，本王会保护他的。”

    说完，乐霖便回了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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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为今之计


玲舞居，玉玲正收拾行装。

    玉舞叹了一口气，“别收拾了。”

    “王爷不是要赶我们出府吗？”玉玲皱了皱眉。

    玉舞凄然一笑，“你觉得我们出府，还有活路吗？”

    玉玲抿了抿唇，“是啊，慕容大公子一定很生气，好不容易找机会送了我们两个过来，如今我们得罪王爷，都要被赶走了。”

    玉舞走到了古琴旁边，缓缓坐下，拨弄了几下琴弦。

    玉玲则贪恋的看了看身处的这个雅致的房间。

    突然，琴弦断了，玉舞扬眉，压低了声音，“我们俩都是伺候过王爷的人，慕容大公子不可能再把我们送给别人了。”

    玉玲心里一惊，本就苍白憔悴的脸庞又添了一份恐惧，“大公子，不会打算杀了我们吧？”

    “杀不杀我们，还要看王爷的意思。”玉舞眸光一沉。

    “那为今之计呢？”玉玲声音颤抖，她看起来强势，实际上是最胆小的。而姐姐玉舞性情温柔，却是外柔内刚。

    玉舞紧紧攥着手里的鹅黄色绣金丝的绢帕，那绢帕上的牡丹花仿佛被她揉碎一般。

    “为今之计，就是想方设法留下来。”

    玉玲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心太急，惹怒了王爷。”

    玉舞微微一笑，“王爷看似沉迷享乐，可是实际上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们两姐妹本该小心谨慎才对，确实是我们大意了。”

    “那我们去求求慕容大公子，让他跟王爷说说，把我们留下来？”玉玲有一丝紧张。

    玉舞摇了摇头，“慕容大公子不会帮我们的，我们只能自己帮自己。”

    “自己帮自己？姐姐有何计策？”玉玲加重了呼吸。

    玉舞咬了咬唇，“府上三位侧妃，如果让你去求其中一个，你会去求谁？”

    玉玲想了想，“反正不会去求白侧妃，她视我们两姐妹为眼中钉，就算去求了也无用，还要自取其辱。”

    她轻呼一口气，眨了眨眼，“玉侧妃吧，她脾气好，性情和善。只要我们姿态足够低，相信她会帮我们的。再说，蒋侧妃刚刚生产，若是王爷知道我们去打扰她，怕是要狠狠责罚我们。”

    玉舞哼了一声，“你呀，想东西太过肤浅。玉侧妃已十分得宠，她用得着我们姐妹俩吗？”

    玉玲终于明白姐姐的意思，“蒋侧妃也有了小郡主，正受宠。相比较之下，白侧妃少了些宠爱。可是，我们俩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姐姐别忘了，听说这玲舞居以前的主人高氏姐妹，其中高逸书就是借故接近钱王妃，结果王爷与王妃吵架，迁怒于她，才赐死的。”

    玉舞犹豫了一下，终是坚定的说道，“为了王权富贵，不如冒险一博。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王府里。因为只要出了王府，我们姐妹这辈子就注定要远离荣华富贵了。”

    玉玲深吸一口气，“姐姐，以前什么事都是你做主，这次也一样，妹妹听你的。”

    玉舞点点头，“好，无论结果如何，有姐姐陪着你。”

    将军府，秦小钗想把许卫差人送过来的几件金钗还给他，刚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是许卫心情不好，正在喝闷酒，原因嘛，与皇上想收回他手里的兵权有关。

    秦小钗沉眸想了想，想暂时回去。可是听到许卫在房间里摔杯子的声音，还冲着丫鬟发了脾气。

    她眸光一沉，撇了撇嘴，径直走了过去，“将军，小钗求见。”

    过了半晌儿，许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扯出一丝笑容，“是小钗啊，快进来。”

    秦小钗面色清冷，缓步走了进去。

    “许将军，无功不受禄。您的礼物，我不能收。”说着，小钗把那几支金钗放到了桌案上。

    许卫脸色一沉，“你也看不起本将军吗？”

    秦小钗微微一怔，“将军何出此言。您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小钗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许卫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他走到桌案旁，拿起酒壶，仰头开始喝起来。

    秦小钗提醒道，“将军，别这样，多饮伤身。”

    许卫突然吼道，“想当年，本将驰骋疆场，屡立战功，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受人排挤，个个都开始孤立我。不过，本将军的兵只对本将忠心耿耿，有他们在，谁又能耐我何。”

    秦小钗暗道，“都说这许卫虽有战功，却是最没有心机的，看来果然如此。”

    “将军慎言。”秦小钗压低了声音。

    许卫突然倒坐在地上，“都劝我慎言，可是我憋在心里，又跟谁说呢。从我那岳父大人出事开始，皇上一直冷着我，年纪轻轻的傅岩倒是成了红人。杜嘉大哥本与我如亲兄弟一般，可是现在呢，也开始对我忽冷忽热，我明白，他是想明哲保身。”

    秦小钗咳嗽了两声。

    许卫一脸关心，“怎么，染了寒气吗？最近天冷了，你可要多加些衣裳。我已经吩咐他们，为你多备些御寒的衣裳，难道他们没有准备？来人。”

    秦小钗连忙阻止他，“没有，他们准备了，是小钗不觉得冷，暂时没有穿。”

    许卫深情的望着她，小钗缓了缓神色，垂下眼眸，“小钗苦惯了，以前，天比现在冷的多，小钗也穿成这样，都不觉得冷。”

    许卫连忙说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是将军夫人的义妹吗？”她微微一笑。

    许卫尴尬的笑了笑，“现在，你有我，有许府。”

    秦小钗抿了抿唇，“小钗只是孤女，虽然曾经因为秦氏夫人的过失而受伤，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将军何故对我这么好？”

    许卫拿起一支金钗，“这金钗戴在你头上，一定很好看。你的名字里就有个钗字。”

    秦小钗突然瞥见窗外有个人影，看身形很像秦璃。

    她连忙说道，“想必这金钗，秦姐姐一定能喜欢。小钗先回去了，将军别再喝酒了，好好歇息吧。”

    说着，她快步去开门，果然见秦璃站在门口，一脸的尴尬。

    小钗拜了一下，故意抬高了声音，“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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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跪求


燕王府，小铃铛在房间里作画，在用心画一副兰花图。

    “敬红，你过来看看，本侧妃画的好吗？”小铃铛心情不错。

    敬红连忙上前，“小姐画的最好了。”

    “你马上去把王爷找来，让他看看。”小铃铛笑了笑。

    敬红犹豫了一下，“小姐，王爷去了云月阁，去看宝珏郡主了。”

    小铃铛笑意稍淡，“哦，那算了吧。宝珏那么可爱，别去打扰王爷了。”

    她咬了咬唇，看了看眼前的画，“那不如把这画挂到王爷书房，他自然会看到。”

    敬红嗤笑道，“小姐糊涂了？王爷多久不去书房了。还不如挂到王爷的卧房，他自然看得到。”

    小铃铛嘟嘴，“你以为就你聪明？王爷是不会喜欢把这画挂在卧房的。”

    此时，有人禀报，“侧妃娘娘，玉舞和玉玲夫人求见。”

    小铃铛皱了皱眉，“她们来干什么？还没被赶出府吗？本侧妃不去找她们麻烦，她们竟然敢来找我。打发她们走，她们不想走也行，就跪在门口吧。”

    丫鬟一怔，敬红加重了语气，“侧妃娘娘不是有吩咐吗？还不快去。”

    “是。”

    过了半晌儿，小铃铛问道，“她们走了吗？”

    敬红摇了摇头，“没有，按照小姐的意思，跪在门口了。”

    她压低了声音，“小姐，她们俩一定是来示好的，王爷虽然没有让人赶走她们，可是已经发了话，她们俩怕了，应该是想求小姐帮她们说个情，留下她们。”

    小铃铛挑眉，“听说她们两个刚进府的时候，恃宠而骄，连玉竹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就惨成这样。”

    敬红躬首道，“小姐，打发她们走吧，她们一直跪在这里，有些人还以为小姐落井下石，惩处她们呢。”

    小铃铛厉声道，“本侧妃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她想了想，“我只在乎王爷，你去告诉王爷一声，就说她们俩赖在我这里不走，一直跪在门口。”

    “是。”

    云月阁，乐霖看着女儿丽慈，笑道，“美云，你看她，这么小，就会笑了。她冲着本王笑啊。”

    “你是她父王啊，她认得你。”美云笑了笑。

    乐霖心情大好，“小丽慈，你快点长大，父王抱你去宫里玩儿，你皇爷爷和皇奶奶也惦记你呢。”

    美云嘟嘴，“千万别太宠她，会把她宠坏的。”

    乐霖撇了撇嘴，“我父皇和母后有多么宠爱我五妹，不是也没宠坏吗？”

    美云点头，“是啊，五公主样样精通，出类拔萃。”

    此时，丫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拜了一下“王爷，白侧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玉舞和玉玲两位夫人跪在她的居所门口，不肯离开。她问，王爷如何处理。”

    乐霖一听，脸色微变，垂眸道，“她们喜欢跪，就让她们跪着吧。”

    “是。”

    蒋美云抿了抿唇，“是那对孪生姐妹吧？她们得罪了王爷？”

    乐霖哼了一声，“走了高氏姐妹，又来了她们两个，一样的蠢笨。要不是看在平州慕容府大公子慕容荻的面子上，本王早就贬她们去做奴婢了。”

    美云嗤笑出声，“王爷说笑了，您怎么会让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去做丫鬟呢？”

    乐霖压低了声音，“慕容荻好像去江南了，等他回京都，本王就让他把那两个蠢妇领走。”

    蒋美云微微一怔，低声说了一句，“他去江南干什么？是去找五公主吗？”

    乐霖笑了笑，“别乱说。”

    得到了乐霖的答复，小铃铛便安下心，将玉舞和玉玲两姐妹置之不理，任由她们跪在那里，而玉舞和玉玲也一直跪在那里，直到天黑。

    夜风吹过，玉玲冷的身体发抖，她咳嗽了两声，“姐姐，白侧妃会心软吗？”

    玉舞抿了抿唇，“就算白侧妃不会心软，我们也要跪到王爷心软。”

    玉玲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好。”

    小铃铛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敬红，她们俩还在那？”

    敬红点头，“奴婢看，她们俩是豁出去了，小姐，这也可能是她们使的苦肉计。”

    小铃铛撇了撇嘴，“我第一眼见到她们的时候，就觉得她们俩不安分，现在，也这么觉得。装可怜，谁都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侧妃只是担心，王爷会心软。”

    下半夜，玉玲实在坚持不住了，“姐姐，对不起，玲儿没用，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玉舞拉着她，声音颤抖，“再坚持一下，天就快亮了。”

    玉玲流下泪来，“姐姐，其实没有荣华富贵，也没什么。你想想，小的时候，我们俩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一样很开心。”

    玉舞也闪着泪光，回忆起小的时候，她们四处漂泊的日子。

    因为贫寒，家里把她们俩送到戏班子，因为姐妹俩是双生，长的一模一样，所以班主很是看中，可是没多久，又改了主意，把她们送到舞坊，换了一笔银两。

    姐妹俩开始学习琴筝和歌舞，直到有一天，有客商为她们赎身，带到平州，本是想送给慕容荻做小妾的，可是慕容荻虽收留了她们俩，却没有纳她们为妾的意思。

    玉舞知道，慕容荻一定心中另有打算，却不曾想有一天她们居然能来到京都，入了燕王府。她早就听闻燕王受宠，很可能被立为太子。也就是此时，她心中燃起了野心。

    玉玲感到头晕目眩，她靠在姐姐肩头，闭着眼，泪水扑簌而下。

    “都是我的错，姐姐一向沉稳，是我沉不住气，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怒了王爷，连累了姐姐，对不起。”

    玉舞也紧闭双眼，“王爷不喜欢女人僭越，我们本是懂的，可还是怀着侥幸，想为王爷诞育子嗣，这辈子就有了依靠。”

    “姐姐，我冷，好冷啊。”

    玉舞断断续续的说道，“快了，快天亮了，再等等。”

    乐霖今夜宿在云月阁，他和蒋美云聊起自己在平南时候的趣事，两人说说笑笑，很晚才歇息。

    次日一早，有人过来禀报，说是玲舞居的两位夫人跪了一整夜，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晕倒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暗道这两个女人对自己都这么狠，怕是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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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势不两立


乐霖马上吩咐，送她们出府，一刻也不得耽误。

    玉舞和玉玲狼狈的离开，她们回头看了看燕王府的漆金牌匾，黯然泪下。

    随后，乐霖觉得玲舞居不吉利，便让人直接封了，以后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梅花院，艳艳把那两姐妹的事讲给钱氏听，没想到钱氏听后想起了高氏姐妹，尤其是妹妹高逸书，内心十分自责。

    “王妃娘娘，是逸书夫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您，您不要再想她了。”艳艳有些懊恼，不该提玲舞居的事。

    钱氏叹了一口气，“那高逸书也不是什么坏人，她是为了替她姐姐报仇。”

    艳艳脱口而出，“就算报仇，也不该连累无辜。她要谋害未出世的宝珏郡主，用心多么歹毒啊。”

    话一出口，艳艳就后悔了，明明那件事钱氏也有参与。但是钱梅花倒是没有怪她，“是啊，就算报仇，也不该连累无辜。这个道理我本该懂的。”

    此时，小铃铛得知玲舞居被封，那双生姐妹被赶走的事，高兴的不得了。不知为何，她就是讨厌她们。

    敬红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那两姐妹可真是弄巧反拙。本来王爷没那么快打算赶她们出府，结果她们非要使苦肉计，让王爷更加觉得她们有心机。”

    小铃铛撇了撇嘴，“之前我还担心王爷会心软，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王爷比谁都明智。”

    “所以，小姐啊，王爷心里知道您对他好，您放心，王爷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小铃铛扬眉，“那是自然。”

    魏王府，乐天看着纳兰芳的供状，平州的慕容氏也被牵扯其中。

    “慕容俊。”乐天眸光一沉。

    王稳提醒道，“王爷，慕容俊曾经作为质子被送往北邻，后来成年后又回到平州，也许他已经是北邻的人。只是，听闻那慕容俊跟五公主走的较近，还经常进出五公主在郊外的别院碧湖山庄。”

    乐天想了想，突然呵呵一笑，“驸马都抓了，更可况是他。”

    王稳劝道，“纳兰羽被斩，纳兰家的势力已被铲除殆尽，可是平州慕容氏的实力不容小觑。皇上就是想压压慕容氏的威名，才在登基时没有承认慕容云的侯位。”

    “听说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荻也来了京都，还送了一对姐妹给燕王。”乐天挑眉。

    王稳笑道，“燕王殿下脾气大，听说那对姐妹言语不当，惹怒了二殿下，刚刚被赶出府了。”

    乐天也笑了笑。

    “要动慕容氏，要不要先禀报皇上？”王稳压低了声音，“而且要快，听说五公主就要回来了。”

    乐天神色一敛，“先抓捕慕容俊，暗中进行。”

    “是。”

    江州，朱立赶来向乐仙禀报乐天抓了纳兰康的事，乐仙听后微微一怔，“知道了。”

    泽兰加重了语气，“殿下，我们要赶快回去了，万一四殿下先斩后奏，杀了驸马，那岂不是追悔莫及。”

    乐仙眸色微沉，她之所以多在江南留了两天，是另外还有事。

    “本宫相信，父皇和母后会保护自己女婿的。”乐仙深吸一口气。

    “少主，慕容大公子求见。”青黛躬首道。

    “快请。”乐仙点点头。

    “是。”

    慕容荻神色沉郁，在见到乐仙的那眼起，终于舒展了眉头。

    他的笑意藏不住，差点忘了拜见。

    “参见五公主，祝公主万福金安。”

    乐仙淡淡回了一句，“京都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殿下放心。”慕容荻抿了抿唇。

    “那就好。”乐仙神色和缓。

    她摆了摆手，屏退了其他人。

    乐仙微微垂眸，“他怎么说也是你爹，你真的狠得下心？”

    慕容荻凝眉，“从他把我娘送给他人开始，他就不是我爹了。”

    “况且”，他压低了声音，“他和慕容俊暗中投靠北邻，出卖平州，为人所不耻。”

    乐仙抿了抿唇，“好，相信大公子不会令本宫失望。”

    慕容荻突然跪了下来，“在下发誓，这辈子誓死效忠五公主。”

    乐仙微微一笑，“效忠本宫的人，本宫都希望他们平安，本宫也愿意保证他们永享荣华富贵。”

    慕容荻眸光一闪，“谢谢殿下。”

    牢中，纳兰芳看到纳兰康身上的血痕，哈哈大笑起来，“世子爷，您也有今天啊。”

    纳兰康怒道，“纳兰芳，你这个妖女，自己死，还非要拖上我。”

    纳兰芳又是一阵冷笑，“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明明是你得罪魏王殿下在前，也不光是我推波助澜啊。”

    纳兰康斜眼看了看她，眼里透着不屑，“父亲已经死了，你做这些有何意义？你不过是因为不甘心他从不承认你的身份而已。”

    纳兰芳咬了咬唇，“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看着自己枕边人，不会想到她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吗？”

    纳兰康心里一震，这句话十分耳熟，柳云飞也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你这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胆怯之人，也配提父亲。”纳兰芳充满恨意。

    纳兰康呵呵一笑，“你叫他父亲，他何时当你是亲生女儿？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纳兰芳一怔，“我娘？不是病死的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她，是被你口中的父亲，亲手杀死的。因为他觉得你娘不过是一个出身寒微的女人，不配为他诞育子嗣。可是，你娘偏偏生下了你。他让你娘选，自己和你，只能活一个，结果你娘选择了自己死，让你活下来。”

    纳兰芳狠狠抓住牢里的铁栏，手指都磨出了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骗我。”

    纳兰康撇了撇嘴，“听说，你娘临死前，还在讨好纳兰羽，希望他能答应收留你，照顾你。”

    纳兰芳大声哭喊道，“娘，你在哪里，芳儿想你啊。”

    纳兰康俊脸一沉，“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看到纳兰芳的情绪接近崩溃，纳兰康十分得意，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暗暗发誓，“唐乐天，我本已经打算安分守己，可是你偏偏让我心怀仇恨。我纳兰康与你势不两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四章 佳蓉


乐天缓步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纳兰康，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纳兰芳。

    “你们还真是两兄妹。”乐天轻呼一口气。

    纳兰康冷声道，“再说一遍，我与他们勾结北邻的事并无关系，你就算再对我用刑，甚至杀了我，也没用。”

    乐天抿了抿唇，“若是还有人指认呢。”

    纳兰康一怔，挑眉道，“还有人？”

    乐天抬高了声音，“来人，把她带上来。”

    只见一个怯生生的年轻女子走了上来，她看了一眼如今身陷囹圄的纳兰康，又马上将头垂下。

    乐天哼了一声，“纳兰驸马，你可认得她？”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她曾是穆绵的丫鬟，叫佳蓉。穆绵自尽当晚，她也不见了。”

    “不错。佳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乐天厉声道。

    佳蓉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了下来，“是，王爷。”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地牢，她的爹娘都是纳兰府的下人，她也是在纳兰府长大的。

    “我们公子当初纳娶穆绵姨娘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喜宴，是从府院后门抬进来的。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公子纳娶很多姨娘都是这样。只是，佳蓉记得很清楚，当晚，老爷居然过来了，还亲自见了穆绵姨娘，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乐天点头，“你口中的老爷就是纳兰羽吧，接着说。”

    佳蓉垂眸，“是。那天夜里，我出于好奇，就去偷听了几句，居然听到老爷跟穆绵姨娘提到北邻，原来穆绵姨娘是北邻女子，当时公子也在。”

    乐天笑了笑，“证据确凿，纳兰康，你还有何话说？你不是说，不清楚穆绵是北邻的人吗？”

    纳兰康脸色一沉，“她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王爷您可以把我这个驸马抓进牢里，打成这样，更别提一个小丫鬟。”

    乐天脸色一变，“怎么，难道你觉得本王收买她，陷害你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可能。”

    王稳怒道，“纳兰驸马，诋毁皇子是重罪。”

    纳兰康冷笑，“对啊，就因为你是皇子，所以现在我在牢中，你在牢外。你能赢过我，也不过是仗着你的身份而已。”

    乐天皱了皱眉，“纳兰康，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突然，有人过来禀报，“王爷，皇上诏您进宫。”

    乐天一怔，“现在吗？”

    “是。”

    “何事？”乐天挑眉。

    来人在乐天耳边说了几句，乐天长呼一口气。

    他斜眼看了看纳兰康，吩咐道，“看好驸马，先把佳蓉带下去，保护好她。”

    “是，王爷。”

    乐天进了宫，他知道唐少衡要说纳兰康的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唐少衡让他暂缓处置。

    “父皇，纳兰康狼子野心，他现在偃旗息鼓，并不代表以后也忠心。现在抓到了他的把柄，为何不下定决心处置，以绝后患。”

    唐少衡轻笑，“穆绵死后，纳兰康怎么也找不到丫鬟佳蓉。你为何不想想，你想置纳兰康的罪，那个叫佳蓉的就那么轻易现身。”

    乐天一怔，他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父皇的意思是，有人在布局？”

    唐少衡抿了抿唇，“你说呢？纳兰康死了，你五妹从江南回来，会有多悲痛，你们兄妹就此决裂，是谁希望看到的？”

    乐天深吸一口气，“可是，等五妹回来，她一定会护着自己的驸马，以后再想对付纳兰康，恐怕没有机会。”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看父皇唐少衡，“父皇不也是并不信任他吗？”

    唐少衡垂眸，笑了笑，“他，有你五妹对付。朕的女儿，不会让朕失望。”

    他撇了撇嘴，“就算是为了不让背后那些人得逞，你也不能杀了纳兰康。”

    乐天犹豫了一下，“儿臣……”

    唐少衡笑意稍淡，加重了语气，“乐天。”

    “儿臣遵命。”乐天拜了一下。

    唐少衡点点头，“去泰辰宫，给你母后请个安。”

    “是。”

    乐天没有马上走，唐少衡挑眉，“还有别的事？”

    乐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父皇，岳太守的事，您打算如何处置？总不可能一直关着他们吧？儿臣以为，岳太守和岳小姐被打入天牢，霍明将军并无任何异动，可以此确认他的忠心。”

    唐少衡轻笑，“苍州的事，朕心里有主意，你就别管了。”

    乐天还想说什么，唐少衡怂了怂肩，“快去拜见你母后吧。”

    进入泰辰宫，乐天看到路小妹正在看几件奢华无比的锦衣宫装。

    “天儿，漂亮吗？可惜，你府上连个侧妃也没有，不然母后就送一件给你的王妃。”

    乐天轻呼一口气，“漂亮，金丝镂花，华丽无比。”

    路小妹笑了笑，“你五妹就快回来了吧？乐乐想她，都不肯吃东西。”

    乐天点头，“听说，是快了。”

    “你三姐想再找一个驸马，你可熟悉哪个府上的公子，要性情温和的，善良人品好的。”

    乐天想了想，“工部冯九成之子冯铎，品貌端正，且尚未婚配，只是他的年纪比三姐小两岁。”

    “冯九成？”路小妹想了想，“是听说过这个人，他是工匠出身。”

    乐天微微一笑，“母后难道嫌弃冯家门槛低吗？还不知道冯铎公子能不能看上三姐呢。”

    路小妹轻轻拍了一下乐天的头，“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被你三姐听到，又要闹了。”

    她顿了一下，笑了笑，“不过，你说的冯铎，倒是可以考虑看看，母后一会儿就去与你父皇说。等你五妹回来了，再问问她的意见。天儿，那你呢？真的打算以后孤老一生？”

    乐天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儿子心里只有已经故去的明娴，若是娶了他人，不也是害了人家吗？”

    其实乐天内心也是充满愧疚，害死明娴的苏锦盈是他自己答应纳娶的。

    路小妹抿了抿唇，“母后只是可怜昱风，没有娘。不过想想，又有哪个女子会把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作自己亲生儿子呢。也罢，不过，你可要把心思多用在昱风身上，好好抚养教导他。”

    “儿子知道。”乐天点点头。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五章 无从辩驳


魏王府，乐天抱着昱风，在院子里晒太阳，讲故事给他听。

    昱风突然说道，“父王，想念小姑母。”

    乐天觉得，可能是昱风一出生就没有娘亲的缘故，孩子的天性让他依赖起自己的姑母。

    “你小姑母有事不在京都，昱风乖。”

    此刻，有人禀报，“王爷，五公主来了。”

    乐天一怔，“她回来了？”

    王稳回禀，“公主殿下应该是进了城门就直奔王府。”

    他顿了一下，“应该是为驸马而来。”

    昱风咿咿呀呀的笑道，“小姑母。”

    乐天轻呼一口气，把昱风抱给丫鬟。“好好照看世子。”

    “是，王爷。”

    乐天去见突然到访的乐仙，他看到乐仙的神情，倒是没有丝毫担心和惊慌。

    “四哥。”乐仙清脆的喊了一声，嘴角挂着轻笑。

    乐天神色复杂，“五妹你去江南一路辛苦，回来后应该好好休息，怎么直接到四哥这里来了。”

    乐仙笑了笑，“四哥明知故问啊。”

    乐天抿了抿唇，“若是为驸马的事情，五妹是多余来了。驸马勾结北邻，证据确凿啊。”

    乐仙咪了咪眼，“父皇让四哥去黎江调查纳兰羽旧部一事，四哥不负所望，带回纳兰羽的私生女儿纳兰芳，已然是大功一件。至于，牵扯到驸马，四哥应该交给别人处理。”

    “为何？”乐天挑眉。

    乐仙轻笑，“谁都知道四哥和驸马不睦，曾经因为四哥结拜兄弟的事大打出手。四哥为了避嫌，也不该亲自审理。而这，也是按律所定。”

    乐天微微一怔，明明乐仙是想为自己的驸马开脱，可是她说出来的理由，也让乐天无从辩驳。

    “好，明日，本王就在上朝的时候奏报，到时由谁审理驸马的案子，由父皇和众朝臣定夺。”

    乐仙点头，她话锋一转，“昱风呢？宁宁看看小侄儿，就回去了。”

    “五妹”，乐天加重了语气。

    乐仙抬眸。

    “纳兰康绝不会安于做一个只有富贵而无权势的驸马，你明明知道的，何故自欺欺人。”乐天沉声道。

    乐仙轻呼一口气，笑了笑，“谢谢四哥的提醒。”

    乐仙回到纳兰府，第一件事，就是绑了楚妍。

    “允乔，你若聪明，此时已经离开纳兰府了。你还在，就该想到，本宫回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

    楚妍突然哈哈大笑，“公主殿下，你称呼我为允乔，可是因为还介意曾经在小岛上我们俩比武，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乐仙眸光一闪，沉声道，“本宫是在提醒你，本宫是你的少主。”

    楚妍轻呼一口气，“是的，之前你是我的少主，现在你是妻我是妾，你仍然是我的主子。”

    乐仙摆了摆手，泽兰拿着一个盒子上前，冷眼看了看楚妍，露出不屑的眼神。

    她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条白绫。

    此刻，翠霜哭着跑过来，跪了下来，“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楚姐姐死？”

    乐仙冷哼了一声，垂眸道，“楚妍，你说，你是否该死。”

    翠霜扯了扯楚妍的衣袖，“楚姐姐，你哪里得罪了公主，快求饶啊。”

    楚妍侧目看了看翠霜，微微一笑，“阿霜，你是单纯的好姑娘，你本不该进入纳兰府的。希望你平安生下孩子，这辈子无忧无虑。”

    翠霜这段时间和楚妍相处，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姐。

    “楚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孩子生下来，你帮我带。”翠霜哭的很伤心，她望了望盒子里的白绫，吓得变了脸色。

    她连忙上前，跪求乐仙放过楚妍。

    “公主，楚姐姐到底犯了什么错？相公还没回来，等相公回来再说吧。公主，翠霜求您了。”

    说着，头磕在地上，声声作响。

    乐仙撇了撇嘴，“等驸马回来，本宫还能处置这个毒妇吗？”

    楚妍冷笑，“公主，你称呼我为毒妇？那你呢？”

    泽兰厉声道，“放肆。”

    楚妍抿了抿唇，“既然公主殿下认定我是毒妇，那我楚妍就做一回。大小姐在我的手上，如果我死了，你们永远不知道大小姐在哪里。如果公主执意要处死我，也可以，只是等驸马回来，一定会怨恨您。”

    乐仙微微一笑，“动手吧，还有，谁敢替她求情，一并处死。”

    此时，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突然冲出来，救下楚妍。

    乐仙凝眉一看，原来是纳兰玉龙。

    “你们两个，兜兜转转，为何要回来，从此隐居，携手天涯，不是很好吗？”

    楚妍冷声道，“唐乐仙，我的命可以交给你，你放他走。”

    纳兰玉龙沉声道，“妍儿，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独活。之前，我已经错过你一次，现在不会错过第二次。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乐仙冷哼一声，“纳兰玉龙，你可曾想过自己母亲的死？冰莲夫人一生好强，可是她在死之前，竟然给自己此生最恨的女人华婷下跪，她究竟是为了谁？她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活下去。”

    纳兰玉龙泪水滑落，“我对不起娘。”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娘生你养你，为了保护你，委身于年过半百的镇北侯，也是因为镇北侯疑心你的身世，你娘才挑起北境的内乱。”

    她指了指楚妍，“而这个女人为你做过什么？你为她死，你有脸去见你娘吗？”

    楚妍突然拔下头钗，想自尽。纳兰玉龙连忙出手拦住了她。

    宫里，路小妹得知乐仙回来了，十分高兴。她抚摸着小狗乐乐的茸毛，“乐乐，宁宁回来了。”

    乐乐仿佛能听懂似的，突然蹦蹦跳跳，摇着尾巴。

    “少衡，驸马的事，到底怎么解决。宁宁回到府里，知道驸马被抓了，一定很担心。”路小妹转头冲着唐少衡说道。

    唐少衡笑了笑，“宁宁知道怎么处理。”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听说驸马的两个妾室都有了身孕，咱们宁宁怎么还没有动静。”

    “子嗣的事，不能急。况且，这个纳兰康，到底安不安分，还要再观察看看。希望他能聪明些，便可以保一生荣华富贵。”唐少衡抿了抿唇。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六章 致命一击


“拿箭来。”乐仙厉声喊了一句。

    “是。”青黛立马去拿箭，不一会儿，她双手捧着一柄弓箭前来。

    而这柄弓箭，正是二十多年前，肖元送给唐少衡的那柄。

    乐仙将弓拉满，眼神凌厉，嘴角挂着笑意。她瞄准楚妍，喊了一句，“纳兰玉龙，让开。”

    纳兰玉龙挡在楚妍前面，丝毫不畏惧。

    楚妍盯着乐仙，露出恨意，她知道，乐仙是故意的，她让自己死前都要承受痛苦。

    楚妍和纳兰玉龙也明白，乐仙本身武功高强，身边众多护卫也是高手如云，他们俩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突然，乐仙一箭发出去，正中纳兰玉龙的要害。

    楚妍大喊一声，“玉龙。”

    纳兰玉龙倒了下去，楚妍紧紧抱着他，他们俩也曾有一段令楚妍难以忘怀的过去。

    纳兰玉龙笑着望向楚妍，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妍儿，下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话音刚落，他便闭上了眼睛。

    楚妍没有哭，而是眉头紧锁，她缓缓松开纳兰玉龙。

    “少主，楚妍死前还有一个心愿，那便是还想与少主交一次手，一较高下。不知道，少主可否看在曾经在小岛上一起练武的情分，成全允乔。”

    乐仙神色一敛，放下弓箭，“好，其实本宫也想再与你比试一下，否则也会徒留遗憾。”

    “厚葬纳兰玉龙。”乐仙吩咐道。

    “是。”

    一身劲装的乐仙出现在练功场上，楚妍神色清冷，选了一把长剑。

    乐仙抿了抿唇，“纳兰玉龙刚死，你又是这种境地，一定受到影响。为了公平起见，本宫让你佩剑，而本宫赤手空拳。”

    楚妍摇了摇头，“是你杀了玉龙，恨会让我使出浑身力气，而我难逃一死，也会激发自己的潜能，所以，少主选一把剑，这样才算公平。”

    乐仙点头，“好。”

    她同样选了一把长剑。

    青黛的手高高举起，瞬间落下。

    楚妍一个纵身，先攻了过来，乐仙快速的一闪，回手就是一剑。

    两人就这样对打起来，令楚妍疑惑的是，乐仙并没有使用明镜山庄的武功。要知道，明镜山庄的剑术无人能敌，乐仙冒充明柔，取得明仕宗的信任，将明镜山庄的藏经阁的武功秘籍尽数记在脑中，刻苦修炼。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

    乐仙笑了笑，“允乔，我师父说的没错，你是练武奇才，可是武功需要不停的练习和领悟，而你这几年的心思都没有用在武功上。”

    楚妍收住脚步，她的额角全是汗，已是气喘吁吁。

    她知道，乐仙说的对，她疏于练习，这么几招几式，已然觉得筋疲力尽。而看乐仙，气定神闲，她每日坚持晨起练剑，这种强度，丝毫不觉得什么。

    楚妍咬了咬唇，拼尽全力又攻了过去，只见乐仙虚实交错，游刃有余。

    啪的一声，楚妍的剑掉落在地上。楚妍连忙去捡，却被乐仙一脚踩在脚下。

    楚妍缓缓抬眸，冷笑道，“公主可知道驸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开心。他叫我妍儿，让我唤他七郎。他会亲自下厨，煮我最喜欢喝的汤，他会把我背起来赏月，他还说，一定让我为他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他为他们取最好听的名字。”

    乐仙的眼里闪着泪光，泪水几欲溢出眼眶，却被她忍了回去。

    “纳兰欣惠在哪里？你说与不说，我都要杀了你。”乐仙冷声道。

    楚妍笑了笑，摇了摇头。

    乐仙皱了皱眉，手中握着的剑微微颤抖，指向楚妍。

    她清楚，这一剑下去，纳兰康不会原谅她，甚至，对她仅有的温情都会散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心软。

    “楚妍，我再问你一遍，纳兰欣惠在哪里？她虽然不是我亲生，可是她是驸马第一个孩子。她留在纳兰府，可以享荣华富贵，你想让她流落在外，像你一样朝不保夕，被人利用，被人摆布吗？”

    楚妍犹豫了一下，可是马上目光坚定的沉声道，“与其让她跟着纳兰康那个自私薄情的父亲，还有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嫡母，还不如让她做一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子，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

    乐仙咬了咬唇，“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你凭什么安排她的人生？那样的日子是你想过的，并不代表她也想过。因为你的私心，她本该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能变得狼狈不堪，食不果腹。她长大了，也可能容颜出众被人觊觎，被人陷害，被人霸占，可是她都不知道她原本高贵的身份，这辈子都不知道她亲生父母是谁，何其可悲。”

    楚妍呵呵一笑，“唐乐仙，我知道你巧言善辩，可是，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要让纳兰康更加恨你，不只因为我的死，还有他永远找不到自己第一个女儿。”

    乐仙咪了咪眼，脸色沉郁，她说了一句，“纳兰康，我尽力了。”

    说着，她的剑向楚妍刺去，楚妍的嘴角微微勾起。

    “楚妍。”纳兰康突然出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乐仙的心一震，不早不晚，他刚好这个时候回来。

    纳兰康的泪水瞬间滑了下来，他几步跑上前，抱起楚妍，“妍儿，你说过会等我的，你说过的。”

    乐仙静静的站在一旁，垂下眼眸。

    “妍儿，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活着还有什么乐趣。”纳兰康身体不停的发抖。

    楚妍扯出笑容，断断续续的说道，“七郎，欣惠，在恒州固县刘家庄，她好好的，对不起。”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绳，放到纳兰康的手中。

    这枚红绳，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楚妍手上带的那条，她当时还将一条一模一样的给纳兰康戴上。

    纳兰康本是十分珍惜那条红绳，可是为了对当时还是平南郡主的乐仙表明心迹，竟将那红绳扔到河中。

    后来，他后悔了，吩咐很多手下去河里捞，都没有再找到。

    他没想到，原来楚妍一直保存着她的那条，他越想越伤心，悲痛不已。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七章 破镜难圆


纳兰康头晕目眩，哭的泣不成声，良久，楚妍已经没了呼吸，他还是不肯放手。

    “妍儿，妍儿。”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楚妍的名字。

    他的手紧紧握着那条红绳，脑海里无法消散的是初见时的记忆。

    翠霜也哭喊着要上前，被青黛拦住，让人把她扶回房里。

    泽兰看乐仙一直垂着眸，静静的站在驸马身旁。她和青黛屏退了周围所有人。

    青黛拉了拉泽兰，两人也缓步退了下去。

    纳兰康悲伤过度，几欲昏厥。乐仙扶着他，却被他狠狠推开。

    乐仙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天色渐暗，纳兰康突然对乐仙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狠心杀了她？你明明知道，我对她的感情。”

    乐仙这才缓缓开口，“她暗中与柳云飞勾结，谎称欣惠被柳云飞绑去江南，引我过去，设局想取我性命，其心必诛。”

    纳兰康怒道，“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欣惠也好好的，而她，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再看到她的笑容。”

    乐仙轻声道，“对不起。”

    纳兰康咬了咬唇，“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乐仙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她缓步走在前面，泪水滑了下来，想起楚妍说的，你知道驸马和我在一起时有多开心吗。

    乐仙回到房间，开始抚筝，突然，她停了下来，“他背着她赏月？她到底喜欢喝的是什么汤？”

    纳兰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这样过。说几句示好的话，乐仙便已经很开心。

    此时，半夏过来禀报，“殿下，寒姬姨娘突感阵痛，怕是就快临盆了。”

    乐仙微微一怔，“还真是巧，刚好是今天，这个孩子怕是一出生，便不受自己父亲疼爱了。”

    乐仙缓缓起身，“本宫过去看看，半夏，你去跟驸马说一声吧。”

    “是，殿下。”

    寒姬是因为听说乐仙赐死楚妍，一时恐惧才早产的。她担心的是，她生了孩子后，自己一样会被赐死。

    房间里，寒姬痛呼出声，满头大汗。

    房间外，乐仙心情落寞，眉头深锁。

    寒姬是身体上的疼痛，而乐仙是心里的疼痛，乐仙的疼痛是寒姬的百倍。

    过了一段时间，不见纳兰康过来。乐仙摆了摆手，青黛走了过来。

    “驸马那里，怎么样了？”乐仙轻呼一口气。

    青黛神色有异，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乐仙明显的脸色一变。

    就在此时，房间里婴儿的哭声响起。

    产婆出来道喜，“恭喜公主，姨娘生了一位小公子。”

    乐仙点点头，“有赏。”

    青黛给了产婆赏钱，产婆很开心。

    乐仙望向房间，青黛连忙轻声道，“要不要属下把小公子抱出来，给殿下看看。”

    乐仙摇了摇头，“不必了，孩子刚出生，别受了寒。”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魏王府。”

    青黛一愣，“现在吗？”

    乐仙点头，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是。”

    魏王府，乐仙直接质问乐天，“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亲妹妹啊，你就这么恨我。”

    乐天看着眼前的乐仙，看到她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没有了那种不怒自威，没有了嘴角挂着的轻笑和自信。

    他微微垂眸，“乐仙，你从江南回京都，一进城门就直奔魏王府，不过是想让本王放了驸马，本王觉得既然你开口，就算明日在朝堂之上，父皇也会站在你这边，与其这样，索性本王就把他放了。”

    乐仙冷笑，“既然他牵扯黎江的案子，怎么可能说抓就抓，说放就放。抓人有抓人的理由，放人也要有放人的理由。本宫看，四哥放人的理由就是楚妍吧。她何时找到你？或者，你们一直有联络。楚妍留在纳兰府没有走，就是想用她的死给本宫致命一击，而四哥就是她的帮凶。你早不放人，晚不放人，你明明知道依照我的性格，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楚妍，所以你算准了时间，你让纳兰康亲眼看到我处死楚妍，你让我们夫妻就此翻脸，是不是？”

    乐天叹了一口气，“你要楚妍死，纳兰康一定会跟你翻脸，无论他是否亲眼看见，结果都是一样的啊。还是，你本想用其他理由欺瞒他，但是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乐仙闪着泪光，“我就是不要他亲眼看见，我不想他接下来的后半生，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挚爱之人死在眼前的场景。”

    乐天深吸一口气，“你之前做过多少不择手段的事，有因必有果。”

    乐仙突然厉声道，“你是我哥哥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

    乐天抿了抿唇，“我也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妹妹。”

    乐仙呵呵一笑，泪水涌了出来，“好，很好。”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纳兰府，半夏跪在院子里，她看到乐仙回来，连忙磕头，“公主殿下，奴婢对不起您啊，可是，确实是驸马的意思，奴婢不敢违背啊。”

    乐仙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回了房间。

    泽兰跟了进来，“殿下，怎么处置半夏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乐仙坐了下来，轻呼一口气，“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她喜欢驸马，故意接近驸马，还是驸马确实主动提出让她伺候？”

    泽兰刚想说话，乐仙摆了摆手，“算了吧，让人给她单独安排一个院子，告诉府上的人，以后称呼她为夏姨娘。”

    泽兰一愣，她咬了咬唇，躬首道，“是。”

    半夏哭哭啼啼，但是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她本是喜欢纳兰康的，可是现在，她成了纳兰康的女人，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泽兰从乐仙的房间里缓步走了出来，斜眼看了看半夏，眼神里透着不屑。

    “公主有令，半夏今后便是夏姨娘。”

    说着，还冲着她微微颌首，“快起来吧，夏姨娘。”

    半夏怔愣在原地。

    泽兰冷哼一声，“你们在那干嘛呢，还不快扶夏姨娘起身。”

    “恭喜你啊，夏姨娘，公主吩咐，让人给你单独准备住处。”泽兰撇了撇嘴。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八章 越礼


次日，京都所有人都在议论，说是驸马纳兰康为爱妾大办丧礼。

    “听说那场面完全按照葬妻的礼仪办的，这不是打公主的脸吗？”

    “我听说，是那个小妾对公主不敬，被公主赐死的。”

    “五公主最受宠，纳兰驸马一个罪臣之后，真是胆子太大了。他也不怕惹怒皇上和路皇后。”

    “看来，驸马对那个小妾才是真爱啊。”

    楚妍的灵堂设在纳兰府的正院，府上到处挂着白布，下人们都穿着白衣。

    楚妍喜欢花，纳兰康就让人在灵堂摆满各色鲜花，而楚妍也躺在“花海”里，依然那么美，就像是睡着了。

    纳兰康注视着她，眼神里充满深情。

    “你永远都是我纳兰康心目中最美的女子。”纳兰康轻声道。

    他摆了摆手，“那些女人呢？为什么不过来拜祭？”

    手下也很为难，那些妾室们正聚在顾爽的房间里，让顾爽拿个主意。

    她们不过来拜祭，怕纳兰康生气。她们过来拜祭，怕得罪公主。

    顾爽缓缓开口，“还是去试探一下公主的意思吧。”

    尤盼儿脸色不佳，“反正人都死了，拜祭一下也无所谓。昨晚上半夏的事，已经看出公主的意思了，她现在是想安抚公子。”

    顾爽哼了一声，“半夏的事，都是在后宅，可是驸马把丧礼办的这么大，打的是公主的脸啊。”

    孟茹撇了撇嘴，“办的再大又如何？有吊唁的宾客吗？”

    尤盼儿冷笑，“所以才让我们去啊。”

    顾爽皱了皱眉，“公主不去，我们也不能去，只是我们不能穿成这个样子，都换上素服吧。”

    她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才知道，公子心里没有公主，没有我们，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孟茹垂眸，冷声道，“也是寒姬命不好，早不生，晚不生，便要在昨晚出生。以后，这孩子的生辰是过不了了，你想，公子每年的那天都会想起那个女人来。”

    尤盼儿笑了笑，“孟姐姐，这样你就放心了，你不是生怕寒姬生下长子，以后母凭子贵对付你吗？她在你们孟府的时候，可没少受罪吧？”

    孟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缓了缓心神，“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想要一纸休书，离开纳兰府，回我的娘家。”

    尤盼儿轻笑，“有娘家可以依靠，说话就是硬气呀。”

    顾爽轻呼一口气，“好了，别的别扯远了，还是想想今天怎么过吧。”

    尤盼儿眨了眨眼，“我建议再等等，如果公主肯去，我们再去，就稳妥了。”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几位姨娘，公子吩咐，让你们立刻去灵堂祭拜。”

    “姐姐，怎么办？”尤盼儿挑眉。

    顾爽想了想，高声道，“你去回公子，就说寒姬姨娘刚生下的小公子啼哭不止，我们看过小公子就过去。”

    纳兰康听到后，皱了皱眉，突然厉声道，“尹重。”

    “属下在。”

    “那孩子不祥，立即送出府。”纳兰康看了看尹重。

    尹重和之前的杨斌本都是在纳兰康身边多年的心腹，可是后来杨斌因为陶姜一事和纳兰康翻脸，又倒戈指认。纳兰康如今只器重尹重一人。

    “属下遵命。”

    突然有人说了一个字，“慢。”尹重回头，原来是乐仙缓步走了进来。

    “参加公主。”尹重拜了一下。

    乐仙缓了缓神色，“尹重，你先退下。其他人都出去。”

    “是。”

    纳兰康没有回头，眼睛仍然望着楚妍。

    乐仙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心中暗道，“纳兰康，你以为你可以骗得了我吗？你以为你的小心思可以瞒过父皇吗？如果你真的讨厌这个儿子，想把他赶出府的程度，会交给尹重来办吗？你借口想把儿子送走，想留下自己的血脉，然后破釜沉舟吗？”

    “她真的很美，气质脱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乐仙扯出一丝笑容，来到纳兰康身旁。

    纳兰康加重了呼吸，轻声道，“她就像睡着了，只是永远不会再醒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寒姬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你的长子，如果寒姬愿意，本宫亲自抚养也可以。”

    纳兰康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不喜欢养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吗？”

    乐仙垂眸，轻声道，“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让我生下孩子吗？”

    纳兰康缓缓闭上眼，“我说过的，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狠狠攥着楚妍留给他的红绳。

    乐仙话锋一转，“你派人去恒州接欣惠了吧？”

    纳兰康摇了摇头，冷声道，“还没有。”

    乐仙抿了抿唇，“怎么，楚妍的死，又牵连到欣惠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也许，欣惠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

    乐仙倒是只觉得欣惠这个孩子可怜，母亲，外婆因她而死，外祖一家也被问罪流放，连本来疼爱她的父亲因为心上人的死也迁怒于她。

    乐仙叹了一口气，“孩子都是无辜的，别这样。本宫派人去接吧，要尽快，孩子一天一个样，再等下去，就不知道接回来的那个还是不是纳兰府的大小姐了。”

    纳兰康微微一怔，“你去安排吧。”

    乐仙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纳兰康突然大发脾气，“来人，那些女人呢？还不过来拜祭？”

    乐仙没有回头，垂着眼眸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顾爽带着尤盼儿等人过来拜祭楚妍。

    纳兰康扫了一周，“跪下。”

    孟茹一愣，她觉得上柱香都已经算是越礼了，她是前朝重臣之女，嫁给纳兰康是贵妾，而楚妍无名无分。

    顾爽刚开始也是微微一怔，只是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跪下，而是缓缓说道，“我们是去看啼哭不止的小公子，才会晚来，还请公子恕罪。”

    纳兰康冷冷的重复道，“我让你们跪下祭拜楚妍，你们没听到吗？”

    尤盼儿看了看顾爽，顾爽正在犹豫。她觉得反正楚妍已经不在了，跪就跪了，纳兰康正在气头上，还是不招惹他为妙。

    情贵独钟


第七百零九章 冷落


就在顾爽给尤盼儿使眼色，两人准备带着其他妾室一起跪下拜祭楚妍时，孟茹突然说道，“公子，我不能跪。”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孟茹。

    只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淡蓝色的衣衫跟其他人相比要稍稍显眼一些。

    纳兰康怒道，“为什么？”

    孟茹深吸一口气，“孟茹嫁到纳兰府是贵妾，只跪拜正妻，就是公主殿下。孟茹在纳兰府代表着孟家的脸面，孟茹下跪，不单单是孟茹一个人的事，更是关乎孟家脸面的事。”

    面对纳兰康的盛怒，孟茹能冷静的说出这一番话，也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顾爽一直看不上孟茹，认为她毫无主见，凭着当初孟家的权势才耀武扬威，可是今天，她也在心中佩服孟茹的胆量。

    尤盼儿抿了抿唇，回想起刚才孟茹说的，想要一纸休书，看来今天要如愿了。

    而其他人又看向纳兰康，她们为孟茹捏一把汗。

    纳兰康知道，孟茹是故意的，若是此时，他当众说出楚妍也是他的妻子，又意味着什么。

    他真想这么说，可是想想刚刚他还跟乐仙说，无论怎样，乐仙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纳兰康气的变了脸色，指了指孟茹，“出嫁从夫，我的命令你敢不听？来人，押着她，跪下来。”

    两名护卫就要过去，孟茹突然拔下头钗，对准自己，“你们敢。”

    纳兰康的怒气瞬间戛然而止，就是因为他非要从贺敏儿手里抱走女儿欣惠，才有后面那么多事。

    他自嘲，自己怎么娶了那么多烈女，孟家虽然权势不如前朝，可也不是普通人家，若是孟茹再出什么事，孟家或许就是第二个贺家。

    只是，纳兰康若此时妥协，面子又往哪里摆。

    尤盼儿一向圆滑，也看出端倪，连忙上前劝阻，“相公，孟姨娘之前受了重伤，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您就念在这个，免了她的跪拜吧。”

    顾爽微微皱眉，尤盼儿这么说，纳兰康就单独免了孟茹的跪拜，那岂不是自己还是要跪。

    她暗道，孟茹是贵妾，她也是贵妾啊。孟茹代表孟家的脸面，她顾爽代表的也是顾家的脸面呀。

    顾爽灵机一动，突然缓缓说道，“相公，楚妍妹妹在世的时候一向和善，与我们姐妹相处甚好，我想她根本不在乎孟妹妹是否在灵堂跪拜于她。想来，楚妹妹最希望的是，跟她关系最好的翠霜妹妹亲自来送送她。”

    纳兰康这才反应过来，来的人中没有翠霜。“翠霜人呢？”

    顾爽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纳兰康看了看把头钗握在手里的孟茹，“今天算你命好，我看在妍儿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来人，送她回房间。”

    孟茹这才松了一口气。

    纳兰康看了看尤盼儿，“翠霜，怎么没来？”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翠霜身体不舒服吧，公主觉得她身怀有孕，怕她一时伤心动了胎气，所以让她呆在池雅阁，不准出来。”

    纳兰康听明白了，这是乐仙在变相软禁翠霜。

    他轻呼一口气，走出灵堂，直奔池雅阁。

    远远的，他已经望见池雅阁门口站着侍卫，而那些侍卫，只听命于乐仙。

    他缓步走向门口，侍卫们皆向他行礼，“驸马。”

    他淡淡说了一句，“去把公主找来。”

    没多久，乐仙出现。

    “让翠霜送楚妍一程，过后，你想怎么处置她，是你的事。”纳兰康冷声道。

    乐仙点头，“好。”

    她摆了摆手，青黛进去后，把翠霜带了出来。

    此时的翠霜泪流满面，她是最重情义的，楚妍的死，给了她很沉重的打击。

    她望着乐仙，眼神里带着怨气。

    青黛咳嗽了两声，“翠霜姨娘，快拜见公主殿下。”

    翠霜虽然微微福身，嘴里说着拜见公主，但是仍然难以掩饰对乐仙的怨意。

    她哭着上前，跪在纳兰康身旁，扯着他的衣袖，“相公，楚姐姐死了，她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她还说希望看到我们孩子出世。”

    乐仙神色平静，毫无波澜。但其实每次听到翠霜在她面前叫纳兰康为相公，乐仙心底都有一丝异样。

    纳兰康皱了皱眉，亲手扶起翠霜，还为她擦眼泪，“别哭了，去送送她吧。”

    翠霜点头。

    纳兰康握起翠霜的手，缓步走了回去。根本没有理会还站在那里的乐仙。

    而乐仙望着他们的背影，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燕王府，乐霖听说纳兰康为楚妍按照葬妻的礼仪置办丧礼的时候，十分生气。

    她冲着玉竹说道，“你说纳兰康到底有什么，凭什么能让五妹这么迁就他？”

    玉竹轻笑，“纳兰驸马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

    乐霖撇了撇嘴，“我看他还没有平州的慕容俊长的英俊呢，再说，老了还不是一样。”

    玉竹嗤笑，“王爷长的也英俊，就算将来年纪大了，在玉竹眼里，也是最英俊的。”

    乐霖微微一怔，“竹儿，这些话，都是那些侍妾，歌姬舞姬用来哄本王的，怎么今天，你也能说出来。看来，真真正正是本王的人了。”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就凭这句话，本王都想立你为平妻了。其实，本王早就想立你为平妻了，只是考虑到那个爱闹的小铃铛，所以才作罢。你赶紧给本王生个儿子，本王好名正言顺的请求父皇册封。”

    玉竹本想推拒，可是她知道乐霖的性格。

    “玉竹也想有个孩子，可总是不能如愿。”

    乐霖笑了笑，“你这么善良，会如愿的。”

    此时，门口有人禀报，“王爷，梅花院娘娘一直咳嗽。”

    乐霖叹了一口气，“最近天冷，她身子弱，怕是又染了寒气，先叫郎中过来看看吧，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

    “是。”

    玉竹连忙说道，“我过去看看吧，这么久，王妃都是孤零零呆在梅花院，妾身陪她说说话。”

    乐霖摇了摇头，“不用，她本身就喜欢清静，而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

    乐霖想起了那个孩子，心情复杂。

    玉竹连忙转了别的话头，“小郡主满月的时候，美云姐想请画师来为郡主作画。”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章 心存芥蒂


皇宫，小狗乐乐看到乐仙回来了，高兴的来回奔跑，摇着尾巴，激动的差点摔倒。

    乐仙蹲了下来，连忙将它抱起，轻轻抚摸它的茸毛，“乐乐，想我了，是吗？”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路小妹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娘娘。”

    等到周围的人都退下，乐仙的泪水滑了下来。

    “宁宁，别难过，娘心疼。”路小妹已经听说了纳兰康的事。

    乐仙擦了擦眼泪，“娘，没事，女儿就是这段日子在江南，想您和父皇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你想怎么样，爹娘都坚决支持你。”

    乐仙走过来，靠在母亲的肩头，“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女儿只是对四哥很失望。”

    路小妹抿了抿唇，“这件事，跟你四哥还有牵扯？他啊，心里从来就没当我们是他的亲人。也怪娘，他小的时候，不该把他送走，即使后来接回来了，也不再是从前的天儿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娘，宁宁有些话，本来不想说。”

    路小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有什么话，不能跟娘说的。”

    乐仙直起身，压低了声音，“就是关于皇储的事。”

    她撇了撇嘴，笑了笑，“宁宁断定，如果将来是二哥继位，他不会把四哥怎么样。可是若是四哥继位，他一定不会放过二哥，或许，还包括我。”

    路小妹微微一怔，嗤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啊，娘也这么觉得。只是你二哥，要再争气些才行啊。”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放心，有宁宁呢。”

    她顿了一下，“只是，罗叔看不上二哥，让宁宁有些为难。”

    乐仙也知道，如今苍州岳文肃受制，乐天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就是丞相罗铭。罗铭是唐少衡的心腹，忠心耿耿，一路追随其南下，这些年功不可没，在朝廷里威望甚高。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你罗叔，在你父皇的心里有些重。他和你方叔一向忠心耿耿。所以，你父皇才放心让你方叔驻守北境，抵御北邻。让你罗叔担任相位，为群臣之首。”

    “所以，宁宁才有些为难。当年，罗叔如何重情重义，儿臣都听父皇说过。只是，当年他是对父皇一人忠心耿耿，怕的是以后他也只对四哥一人忠心耿耿。”

    乐仙没有再说下去，连忙转了别的话头。可是这些话，路小妹已经听进去了。因为在她心里，曾有芥蒂，就是当年，各路枭雄崛起，形势对江南不利的情况下，罗铭极力想促成唐少衡和镇北侯谷云鹏之女的联姻。最后是唐少衡坚决不同意，才致使谷云鹏一气之下转而跟于家联姻。

    这件事已过去多年，路小妹本不想再想起，但是女儿的话提醒了她。乐仙一再强调罗铭的忠心并不是对整个唐家。路小妹也懂她的意思。

    纳兰府，纳兰康整夜为楚妍守灵，滴水未进。

    “翠霜，你现在有身孕了，回去休息吧。”纳兰康缓缓说道。

    翠霜摇了摇头，“我想再陪陪楚妍姐姐，她就像夜空里的明月，皎洁无瑕。”

    纳兰康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突然，有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十分清晰。

    纳兰康一转头，原来是半夏，眼前的半夏梳了妇人的发髻，虽穿了白色锦衣，但是头上的发饰颇多。

    半夏的事，本就是纳兰康为了气乐仙，故意为之。只是后来知道乐仙没有处罚半夏，还直接让她做了姨娘。

    纳兰康冷眼看了看她，半夏赶紧拜道，“公子，翠霜姐姐。”

    “你来干什么？”纳兰康皱了皱眉。

    半夏上前，纳兰康才注意到她提了一个食盒，她缓缓打开食盒，里面是莲子羹。

    “公子，这是半夏亲手做的，您尝尝看。半夏怕您夜里守灵，身体吃不消。”说着，还微微一笑。

    纳兰康突然给了她一巴掌。

    半夏捂着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纳兰康冷声道，“跟了你们主子这么多年，她的聪明，你一分也没学到。”

    半夏的泪水滑落，她心中也有怨恨，她是暗暗喜欢纳兰康，可是她知道乐仙的脾气，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意。

    那天，她也是按照乐仙的吩咐，去告诉纳兰康寒姬生子一事。

    “滚。”纳兰康看都不想看她。

    翠霜心软，连忙说道，“公子现在吃不下，你赶紧退下吧。”

    半夏又拜了一下，“是。”

    她带着食盒，缓缓退了出去。

    翠霜低声道，“她也是好心。”

    此刻，寒姬的身旁，孩子哇哇大哭，丫鬟连忙过来哄。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要再请个郎中看看。”寒姬有些心慌。

    丫鬟压低了声音，“府上总管一直忙着楚姑娘的丧礼，公主殿下也回宫了，公子滴水未进，为楚姑娘守灵。”

    寒姬的泪水溢出眼眶，“孩子，娘对不起你，你一出生就因为娘的低微身份不受重视，这辈子都是庶子，不只是庶子，还是最不得父亲疼爱的庶子。”

    丫鬟低声道，“姨娘别伤心了，还是好好为小公子考虑一番的好。”

    寒姬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考虑？你的意思是？”

    “本来以为姨娘生下长子，最起码能让公子另眼相看，毕竟你是小公子的生母。可是偏偏，发生了楚姑娘的事，又碰巧小公子生在楚姑娘过世当天。奴婢听说，公子觉得这小公子不祥，要送出府，还是公主拦下了。”

    寒姬一脸震惊，“你说什么？公子要把儿子送出府？”

    她咬了咬唇，“怪不得，他都没来看过。”

    丫鬟压低了声音，“奴婢觉得，倒不如将小公子送到公主膝下抚养。这样，对你好，对小公子也好。”

    寒姬看着儿子，心感不舍，“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啊，在孟府的时候，我受了多少苦难，都是为了保住他。让他离开我，我舍不得啊。一旦送给公主，他就永远也不能叫我娘了。甚至，我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准。”

    寒姬这个时候不笨，留子去母的事情她听的太多了。

    丫鬟叹了一口气，“那姨娘自己做主吧，奴婢就是怕小公子受罪。”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一章 冯铎


皇宫里，路小妹难得宴请了几位大臣的夫人，其中自然包括罗铭的夫人。

    只是其中有一位冯夫人，其他人有些疑惑，因为论品级，他的夫君职位不算太高，不知道为何皇后也邀请了她。

    而这位冯夫人便是工部冯九成的夫人，她的儿子便是冯铎。

    路小妹对这位冯夫人很是照顾，居然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冯夫人也是惊喜中有些慌乱，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被邀请到宫中。

    罗铭夫人笑道，“冯夫人，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名叫冯铎，品貌端正，至今尚未婚配。”

    罗夫人这么一说，其他几位夫人心里都明白了，皇后的长女瑶华公主现在留在宫中，她的驸马之前死在岭南，已经很久了。

    她们心中暗道，怪不得皇后突然设宴，原来是为了给女儿物色驸马，而她们只是陪衬。

    冯夫人只当罗夫人是随意提起，“我相公的意思，想让儿子多用功读书，不要把心思过早放在儿女情长上，所以，至今没有给他定亲。”

    路小妹抿了抿唇，“听说冯公子十分长进，又特别孝顺。”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我膝下三个儿子，就没一个特别听话的，真是羡慕冯夫人啊。”

    “哪里，三位王爷都是人中龙凤。”冯夫人有一丝紧张。

    座下有一位夫人有意讨好，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如果真的喜欢冯公子，不如招他做驸马，瑶华公主不是待嫁之身吗？”

    此言一出，冯夫人心里一惊，她自然听说了乐诗跋扈霸道的事。她和冯九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虽然希望儿子成才，可也不想攀龙附凤。

    路小妹看了看冯夫人的神情，笑意稍淡，“我那女儿任性的很，怕是冯公子觉得不合适。”

    罗夫人笑了笑，“这姻缘天定，什么时候，可以让三公主见见冯公子，万一他们俩都觉得合眼缘呢，不就是一桩美事。”

    其他人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冯夫人不敢说什么，但是“这桩美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

    出了皇宫，她回到冯府，冯九成和儿子冯铎都在等她，生怕她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路皇后。

    见她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夫人，没什么事吧？”冯九成看出自己娘子脸色有异。

    冯铎吩咐丫鬟退下。

    冯夫人这才缓缓道来，原来突然请她进宫，是皇上和皇后有意招冯铎为驸马。

    冯九成一愣，“什么？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冯家的门第不算高，怎么会想到我们的铎儿呢。”

    冯夫人轻呼一口气，“不知道呀，若早知道，咱们真应该为铎儿早些定亲。”

    冯铎看自己爹娘愁眉不展，怕他们担心，倒是说了几句宽慰他们的话，“爹，娘，皇上和皇后物色驸马，也许不只儿子一个，最后谁能入瑶华公主的眼，还说不定呢。再说，即便最后相中了儿子，儿子尚未定亲，也没有意中人，能迎娶公主也是一桩喜事。”

    冯夫人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都说那瑶华公主性情泼辣，霸道跋扈，她之前的驸马就是被她害死的。”

    “传言不一定为真。”冯铎笑了笑。

    冯九成长呼一口气，“铎儿，你真是个好孩子。”

    此刻，有人禀报，“老爷，夫人，燕王府送来请帖。”

    冯九成一愣，接过请帖一看。

    冯夫人问道，“老爷，我们跟燕王素无往来，他怎么会突然送来请帖呢。到底是何事？”

    “宝珏郡主的满月宴，燕王殿下邀请我们一家过去，特别强调要带上铎儿。”

    冯夫人叹了一口气，“已经很明显了，先是皇后请我到宫中，再是燕王邀请我们去王府，想来那天，瑶华公主也会去。”

    她看了看冯铎，“希望公主根本看不上你吧。”

    冯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娘，说话小心。”

    冯夫人连忙点了点头。

    夜里，冯铎睡不着，他走了出来，在院子里透气。

    他也在想，为何会偏偏选中他呢。脑海里回忆起三个月前，他在街上曾经为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打抱不平，当时偶遇一个锦衣公子，后来有人告诉他，那位锦衣公子便是魏王殿下。

    此时，皇宫里，乐诗正在看冯铎的画像。

    “姐姐这是相中了？”乐仙嗤笑。

    乐诗撇了撇嘴，“长的还好，但顶多算是周正。”

    乐仙手里拿着茶杯，品了品茶，“这个冯铎，十分自律，品行甚好。最关键的是，他是个懂得进退的人。他爹冯九成，幼年贫寒，吃过苦，为人勤奋。靠着过硬的手艺被人举荐，进了工部。他娘刘慧娥，也是十分本分的人。冯家就冯铎一个独子，两人对他期望很大，冯铎也十分争气，读书用功，这次科举，一定能榜上有名。”

    乐诗抿了抿唇，“他为何至今没有定亲？莫非已经有了心上人？”

    乐仙摇了摇头，“这个，已经派人详细查过，没有。所以说，冯铎这个人耐得住寂寞，确实很自律。”

    乐诗轻呼一口气，“那就见面看看，宝珏的满月宴，二哥已经让人给冯家送去了请帖。”

    乐仙撇了撇嘴，“你们俩就这么见面，多没意思。他一定毕恭毕敬，左一个公主，右一个殿下。”

    乐诗突然来了兴致，“对啊，不如换种见面的方式。满月宴，不是还有几天嘛。在那之前，我就想想，别的见面方式。”

    她顿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乐仙，笑道，“就像你用其他的身份去接近你的纳兰驸马。”

    乐仙微微变了神色，饮了一口茶，“人与人不一样。纳兰康最注重地位身份，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付出真心。”

    乐诗皱了皱眉，“宁宁，别委屈自己，为了纳兰康不值得。你那样出众，就应该众星捧月。”

    乐仙笑了笑，“没有人可以样样都赢，在感情上，纳兰康让我知道了，我确实是输家。”

    乐诗走过去，轻轻抱住妹妹，“姐姐又何尝不是。从盛宇到严星磊，姐姐觉得好累，有的时候真想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再也不要成亲了。”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上门试探


冯府，冯铎有晨起读书的习惯，就算前一天睡的再晚，第二日也会一样早起，风雨不改。

    他静下心神，拿起书稿，在院子里诵读起来。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冯铎一怔，暗道，这么早会是谁。

    “来了。”他亲自去开门，只见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突然跑进来，又紧紧关上门。

    “姑娘，你是？”

    那女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看样子十分害怕。

    没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像是有好几个人。

    “怎么不见了？看着她朝这边跑的。”门外，几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冯铎明白了，这女子应该是被房门外的那些人追赶，没办法，才跑进来躲一下的。

    冯铎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直到房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冯铎才缓缓开口，“姑娘，他们为什么追你？”

    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乔装打扮的乐诗。

    乐诗露出忧伤，微微垂眸道，“他们也是奉我爹的命令，我是逃婚出来的，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冯铎抿了抿唇，“你一个千金小姐，孤身在外，很危险的。而且，你跑了出来，你爹娘一定很着急，会担心你的。”

    乐诗嘟嘴，皱了皱眉，“可是我如果回去，就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相伴一生了，岂不是很痛苦吗？”

    冯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不过，在下尊重姑娘的选择。”

    乐诗微微一笑。

    “公子，你在跟谁说话呢？”

    冯铎一回头，看到是打扫院子的吴伯。

    他压低了声音，“敢问，姑娘的芳名是？”

    “小诗。”

    冯铎咳嗽了一声，“吴伯，她是小诗姑娘，是我一个同窗的妹妹。遇到点难处，过来寻求帮忙。”

    吴伯笑着点点头。

    乐诗连忙说道，“我怕他们还没走远，可否让我在这里呆上半个时辰再走。”

    冯铎笑着点头，“可以的，没问题。你早饭吃了吗？”

    乐诗摇了摇头。

    冯铎带着她去了厨房，还搬了一个小板凳给她坐。

    看着他亲自做早饭，乐诗暗笑，“没想到这位冯才子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冯铎笑了笑，“姑娘别见笑，我幼年时父亲还是一位普通的工匠，母亲有的时候绣些东西贴补家用，为了让他们省些心，我自小就学厨艺，学会照顾自己。”

    乐诗笑意加深，“你会做绿豆沙吗？”

    “会啊，你喜欢吃吗？”冯铎微微抬眸。

    乐诗点头，“喜欢。”

    “小诗姑娘，如果还有机会，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做给你吃。”冯铎微微一笑。

    乐诗看着温润如春风的冯铎，心里十分开心，暗道，她今天起得这么早看来是值得了。

    没多久，冯铎端着热腾腾的两碗粥走了过来，随手拽了一个矮桌放在乐诗前面，然后自己也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坐。

    “等等，还有馒头和小菜。”冯铎又过去取来。

    乐诗笑了笑，这是她出生以来吃的最简陋的一餐，但是她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吃的有滋有味。

    “看你的打扮，许是哪个府的千金，我还是想劝劝你，别冲动。你没吃过苦，不知道流落在外的艰辛。”冯铎一边吃，一边说道。

    乐诗顿了一下，“冯公子，你有所不知。我要嫁的人体弱多病，我嫁过去，万一没几年他就去了，我该怎么办啊。到时候，我只能再嫁。说心里话，冯公子会不会看不起再嫁之女？”

    乐诗有些紧张，如果冯铎说出他确实介意，那么她便作罢。

    冯铎想了想，“夫君已逝，妻子另觅婆家，本就无可厚非，我不会看不起再嫁的妇人。”

    乐诗明显松了一口气，“冯公子你人真好，心地善良，性情宽厚，这辈子必是有福之人。”

    冯铎笑了笑，“爹娘持家不易，我只是希望他们过的舒心，其他的，并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乐诗有一种感觉，就是想把他带到自己父皇母后面前，她觉得他们一定会喜欢冯铎这个女婿。

    乐诗站起身，居然要亲自洗碗，还要把冯铎的碗也一起洗。

    冯铎连忙上前阻拦，“不用了，小诗姑娘，你是客人。”

    乐诗却坚持要洗碗，“我一个陌生女子，大早上敲门进来，已十分唐突，公子却如此以礼相待，让小诗心里过意不去。这个碗，我必须洗。”

    “那好吧。”冯铎笑了笑。

    乐诗曾经为严星磊洗手作羹汤，可是这洗碗却是第一次。乐诗怕自己洗的不干净，还反反复复洗了很多次。

    洗完碗，乐诗看了看冯铎，“冯公子，我要走了。”

    冯铎关心的说道，“一切小心，需要帮忙，就来冯府找我。”

    乐诗呵呵一笑，“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冯铎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姑娘不像坏人。”

    乐诗笑着转过头，推门而去。

    “铎儿，那姑娘是谁？”冯夫人走到院子里，冲着冯铎问道。

    冯铎走近，“娘，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孩儿之前不认识她。”

    冯夫人刘慧娥皱了皱眉，“铎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咱们家要事事小心，可别招惹祸患。”

    冯铎点头，“孩儿记住了。”

    他突然一怔，小声道，“小诗，小诗。”

    此刻，他也有些怀疑，这位小诗的真实身份，他暗道，难道刚才的姑娘就是瑶华公主吗，而后，他却自嘲的笑了笑，“公主乃千金之躯，又怎么会为了试探我到冯府来呢。况且，她还洗了碗，如果是公主，根本不可能。”

    乐诗出了冯府，一群着布衣的护卫正在附近等她。

    见她出来，一齐躬身行礼。

    乐诗点了点头，被人扶上了马车。

    马车里，乐诗笑的合不拢嘴。她现在已经认定了冯铎。她也相信，这位冯公子会是跟她相伴一生的良人。

    回到宫里，乐诗将今早的事讲给唐少衡和路小妹听。

    唐少衡笑了笑，“快要科举了，等他榜上有名，再名正言顺招为驸马。”

    “快谢谢你父皇。”路小妹笑道。

    乐诗跪了下来，“儿臣谢父皇。”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三章 巧遇


冯府，罗夫人到访。

    “丞相夫人。”冯九成和刘慧娥恭敬的款待，只是这恭敬中透着不安。

    罗夫人饮了一口茶，“两位不必客气，就是顺道过来坐坐。上次进宫，冯夫人曾说喜欢苏绣，所以送些过来，不知道能不能入得夫人的眼。”

    刘慧娥连忙说道，“丞相夫人客气了，我当时也是随口说说，哪里好接受您的赠礼。”

    罗夫人笑意加深，“怎么不见冯公子？”

    冯九成轻呼一口气，“因为科举临近，他在书房里用功。来人，去把公子叫来。”

    “不必了，科举是大事。我来，就是闲聊，别耽误他，让他专心读书吧。”

    刘慧娥有些紧张，她看了看冯九成。冯九成缓缓开口，“丞相夫人，知子莫如父，铎儿这个孩子善良老实，只是他为人不够灵活，处事嘛，也是欠火候。”

    罗夫人见冯九成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就直说了，“两位不必紧张，我也知道你们是本分之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想法嘛，就是看公主和冯公子的意思，要的是两厢情愿，若是冯公子无意，就只当他们没有缘份，不会勉强。”

    刘慧娥听到罗夫人这么说，总算稍稍安心了，冯九成也松了一口气。

    罗夫人垂眸，叹了一口气，“想必你们也知道，严府的事。也怪我，当初没有把事情处理好。”

    “怎么能怪你呢，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啊。”刘慧娥轻呼一口气。

    罗夫人抿了抿唇，“那我就不打扰了，冯大人，冯夫人，告辞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一定是我们款待不周。”刘慧娥起身相送。

    “哪里，是府上还有些事。留步，不用送了。”罗夫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出了冯府，罗夫人上了轿辇，刚走了一会儿，随从便禀报道，“夫人，前面好像是五公主的车辇。”

    罗夫人赶紧下了轿辇，迎上前去，拜道，“公主殿下。”

    乐仙笑了笑，“罗婶，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茶楼，环境清幽，茶香浓郁，我们去坐坐吧。”

    罗夫人心里一怔，本来街上遇到乐仙她觉得很巧，可是此刻，她觉得不是碰巧那么简单了。

    她微微一笑，“好啊，难得公主殿下有这个雅兴。”

    这家茶楼确实是新开的，地方不大，里面布置的却十分考究，木制雕花的器具，梅竹兰菊的画，名贵的花草，还有上等的檀香。

    乐仙和罗夫人缓步走进来时，茶楼并无其他客人，罗夫人自然知道，这是乐仙早有安排。

    茶楼的侍女引她们去了二楼的雅间，几壶好茶连忙端了上来。

    乐仙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是。”

    乐仙笑了笑，亲自为罗夫人倒茶。

    “不敢，公主折煞我了。”罗夫人连忙起身。

    乐仙的笑意加深，“这里没有外人，罗叔跟随父皇出生入死，罗婶也是我的长辈。”

    罗夫人心里暗道，“五公主一向有分寸，今日引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呢。”

    乐仙今日一袭淡粉色锦衣长裙，头上戴着镂空发冠，发冠上镶嵌着彩色宝石，珠光闪闪，分外夺目。

    这顶价值连城的金冠，像是提醒罗夫人乐仙身份的尊贵与受宠。

    罗夫人笑道，“公主殿下人如其名，美如仙子啊。京都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公子，都羡慕纳兰驸马能娶到公主。”

    乐仙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暗道，罗夫人一向圆滑，她也应该听说了最近纳兰康的事，怎么会偏偏主动提到他呢。

    “本宫姐姐的事情，真是劳烦你了。希望这位冯公子跟姐姐有缘。”

    罗夫人满脸堆笑，“我啊，刚刚从冯府出来，冯大人和冯夫人，人都很好，如果那位冯公子真能入三公主的眼，便是再好不过了。”

    乐仙品了品手中的花茶，微微垂眸，“我母后总嫌我姐姐任性，但其实心里是十分疼她的。二哥也是一样，母后见到他就要数落他不长进，可是三位兄长中，我母后其实最疼的就是二哥。”

    说着，她微微抬眸，看了看罗夫人。

    罗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闪，附和道，“是啊，二殿下长的最像皇上。”

    乐仙咳嗽了一声，“其实父皇对于三位兄长，都不满意。可是总要在他们三个中选一个，立为皇储。”

    罗夫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知道乐仙的性情，她既然今天主动约她，就是已然决定要出手了。

    她缓缓起身，为乐仙的茶杯续了水，“自古立储君，都是争个头破血流。不过，皇上专情，三位皇子都是皇后娘娘所出，将来不管谁被立为太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想来皇后娘娘都高兴。他们啊，也都是公主殿下的亲哥哥。”

    乐仙的笑意稍淡，“母后总说对不起四哥，曾经把他送离王宫，再把他找回来时，已经不是从前的四哥了。罗婶想来也知道，四哥的耿直，有些伤人啊，就算我们兄弟姐妹不计较，可是父皇，绝不准许他惹母后伤心。”

    罗夫人面露难色，其实她何尝没有劝过罗铭，让他多给自己留条退路。可是罗铭认准的事情，是听不进去劝的。

    乐仙笑了笑，“小的时候，父皇经常讲给本宫听，当年罗叔忠肝义胆的事。他和方叔是父皇最信任的属下。父皇敬重罗叔，乐仙也敬重罗叔。”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夫人也不好搪塞过去。“公主啊，不瞒你说，我家相爷啊，一条心支持魏王殿下，其实我也劝过。储君，要看皇上想立谁。”

    乐仙点头，满意的转了别的话头，她一向点到即止，今天，不过是想借着罗夫人，将话带给罗铭罢了。

    罗夫人又饮了一杯茶，闲聊了几句，乐仙随后让人送她回府。

    茶香四溢，静谧的雅间里，乐仙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她想起了慕容俊。

    慕容俊的失踪，她刚开始以为是慕容荻下的手，可是后来才知道不是。

    下一刻，她已经猜到是乐天所为。她不能让慕容俊出事，因为她的棋局里，慕容俊是很关键的棋子。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四章 钟爱


罗铭夫人回去后，就跟罗铭说了，街上遇到乐仙，两人一起去茶楼饮茶，乐仙已经明示希望她二哥燕王殿下被立为太子。

    “相公，五公主厉害着呢，你何必惹她？四殿下再好，可是他不得皇后娘娘的宠啊。皇上还不是听皇后的。”

    罗铭脸色一沉，“燕王殿下贪图享乐，日后他继了位，会理朝政吗？”

    罗夫人抿了抿唇，“不是有五公主嘛。”

    罗铭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案上，“是啊，日后大权都落在五公主手里，她自然乐于助燕王立为太子。”

    罗夫人撇了撇嘴，“五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亲生女儿，就算日后是她真正掌握实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罗铭加重了语气，“她掌权，我们服，其他人呢？一定有人不服，到时候又是血雨腥风。好不容易稳定的江山，再四分五裂，你让百姓们怎么办？”

    罗夫人哼了一声，“只有你懂，皇上不懂吗？”

    罗铭缓了缓神色，“皇上是太过于钟爱皇后了。”

    罗夫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罗铭，压低了声音，“你还敢这么说？有些事，皇后一直记在心里。你明明知道皇上心里只爱皇后。”

    罗铭叹了一口气，“我是一心为皇上考虑。”

    罗夫人摇了摇头，“你再忠心，也只是皇上的臣子，皇后娘娘是皇上的爱妻啊。”

    “好啦，你今天有完没完。”罗铭有些不耐烦。

    罗夫人笑了笑，“你比皇上可差远了，皇上这么多年都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你可是纳了慧姨娘。”

    “那还不是你，说是为了子嗣考虑，非要让我纳妾。”罗铭哼了一声。

    罗夫人笑道，“我相信，就算皇后娘娘没有子嗣，皇上也不会纳其他女人。说到底，你就是比不得皇上专情。”

    罗夫人是有意转别的话头，她不想让夫君忧心。

    罗铭笑了笑，点点头，“好吧，夫人，我承认。”

    其实罗铭对发妻罗夫人的感情很深，要不是因为他娘因为子嗣的事着急，还经常数落罗夫人，他也不会纳娶妾室。

    慧姨娘是他娘选的，性情温柔，刚过门一年，就为罗铭生了儿子，取名为罗昶。

    罗夫人对待罗昶视若己出，罗昶平时也是称呼罗夫人为母亲，称呼慧姨娘为娘亲。

    罗铭身居丞相之位，自然很多人刻意攀附，有不少人想送美人进相府，都被罗铭拒绝，其实罗夫人知道自己夫君是爱自己的，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责任。

    用过晚膳，罗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她怕罗铭忧心，然而忧心的是她自己。

    她也是看着乐仙长大的，乐仙什么性格，她十分清楚，看似淡定如水，实则行事果敢。她想做什么事，一定要做成。

    “好了，别再想今天的事了。”罗铭走了进来。

    罗夫人微微一怔，她本以为罗铭今天会去慧姨娘那里。

    “五公主才智过人，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岂不是一切迎刃而解。”罗夫人叹了一口气。

    罗铭笑道，“你啊。”

    幽暗的密室里，慕容俊不停的咳嗽，这些天，他被严刑拷打。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投靠北邻，北邻购买兵器的事，也与我无关。”

    没有人理他，乐天的意思是，要击垮他的意志，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才能问出他们想知道的。而这一招，确实管用。

    慕容俊惧怕黑暗，他想起小时候，在北邻，被关进黑暗无比的地牢里，那彻骨的寒冷，饥饿，让他无比煎熬。

    “我被送到北邻当人质，我当时年纪还小，北邻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跟北邻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么会暗中帮助他们呢。”

    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理会他，留给他的只有身体的疼痛和无边的黑暗。

    慕容俊缩成一团，身体微微发抖。

    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慕容俊一惊。

    “慕容公子，我们是奉五公主之命来救你的。”

    魏王府，王稳急忙过来禀报，“王爷，慕容俊被人救走了。”

    乐天一怔，“谁救走的他？慕容家，还是五公主？”

    王稳轻呼一口气，“应该是五公主吧。”

    乐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看来，除了玉婉，本王身边还有她的耳目。”

    碧湖山庄，乐仙看着塌上脸色憔悴的慕容俊。

    “阿俊，你好点了吗？”

    她轻声道。

    慕容俊咳嗽了两声，他睁开眼看了看乐仙，看到她一袭月白色长裙，流苏头饰，还有额间的梅花妆。

    这一刻，他觉得她是那样美。

    慕容俊没有说话，一滴泪滑落。

    乐仙轻呼一口气，“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你的伤都是皮外伤，还好没伤到筋骨。”

    慕容俊眸色一沉，“别熄灯，可以吗？我怕黑。”

    乐仙点头，“可以，我让她们点长明灯。”

    慕容俊垂眸，“小的时候，我长时间被关到地牢里，牢里面黑黑的，又湿又冷。没有人跟我说话，半块馊了的馒头，就是我一天的食物，有的时候还没有。我实在忍受不了，想死了算了，可是，我不能就那么静静的死去。”

    乐仙叹了一口气，“我救走你，魏王不会罢休，你暂时就留在碧湖山庄。”

    “你也会留在这吗？”慕容俊脱口而出。

    乐仙想了想，“如果你希望我留在碧湖山庄，我可以在这住几天，等你伤势痊愈。”

    慕容俊十分开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乐仙淡淡笑了笑，“因为本宫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你陪本宫一起喝酒。”

    慕容俊的眼神中有些失落。

    “你好好休息，本宫走了。”

    慕容俊望着乐仙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仙儿。”

    乐仙没有回头，但是停住了脚步。

    慕容俊加重了语气，“我喜欢你。”

    乐仙微微一怔，回了一句，“早些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便径直离去。

    “保护好他。”乐仙冲着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是，殿下。”

    乐仙走在月色下，微微抬起眼眸，以前她只觉得慕容俊狡诈，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倒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五章 再次见面


满月宴，燕王府宾客满座。朝臣们纷纷献上贺礼，庆祝宝珏郡主满月之喜。

    “快看，宝珏郡主抱出来了。”

    只见蒋美云一袭红色衣袍，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儿，缓步走来。

    乐霖笑着迎了过去，“丽慈，父王抱。”

    说着，便把宝珏接了过去。

    “小郡主模样真是漂亮，长大了一定跟仙宁公主一样，美若天仙。”

    “也一定跟五公主一样，聪明绝顶。”

    周围人讨好的说道。

    乐霖笑了笑，“借你们吉言。”

    玉竹走了过来，“王爷，美云姐，几位殿下来了。”

    乐暄被禁足一月，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唐少衡免了他的禁足，让他来参加宝珏的满月宴。

    乐霖轻呼一口气，走了过去，拍了拍乐暄的肩膀，“大哥，你来了。”

    乐暄微微一笑，“宝珏满月，本王当然要来。”

    他摆了摆手，随从捧着一个红色锦盒上前，打开锦盒，里面是个白玉娃娃。

    “呀，真漂亮，谢过齐王殿下。”蒋美云微微福身。

    “谢谢大哥。”乐霖笑了笑。

    而乐仙，居然带着慕容俊一起前来，慕容俊神采奕奕，只是脸色略微苍白。

    “恭喜燕王殿下。”慕容俊躬身行礼。

    乐霖嗤笑，压低了声音，“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就是驸马呢。”

    慕容俊微微勾起唇角，“殿下说笑了。”

    乐霖撇了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如果可以，本王倒是真的希望你能取代纳兰康。”

    慕容俊轻声道，“我又何尝不想。”

    “二哥，阿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乐仙轻笑。

    乐霖看了看她，呵呵一笑，“阿俊？原来五妹和慕容公子这么熟啊。”

    乐仙笑而不语。

    此刻，慕容俊真的希望他可以永远站在乐仙身旁。

    哪怕他知道乐仙深爱的人仍然是纳兰康，他也想暂时骗骗自己。

    乐天来了，“五妹。”

    乐仙神色未变，仍旧是脸上挂着轻笑，微微点头，“四哥。”

    慕容俊却无法做到神色如常，他眸光微沉，躬身拜了一下，“魏王殿下。”

    乐天笑了笑，“不认识纳兰驸马的人，还以为慕容公子就是驸马呢。”

    乐霖忍不住嗤笑，他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乐仙哼了一声，“二哥，和四哥难得一致啊。”

    乐霖咳嗽了一声，“那是因为慕容公子长的实在太英俊，所以大家都当他是京都第一美男子纳兰康啊。”

    乐仙撇了撇嘴，“那是因为当时我们还在平南，如果二哥当时在京都，第一美男子也许还轮不到纳兰康呢。”

    乐霖哈哈大笑，“五妹啊，你也太看得起二哥了。”

    乐仙走了过去，抱起宝珏，“丽慈，我是小姑母。”

    宝珏冲着乐仙笑，仿佛听懂了似的。还不停的伸出小手去抓乐仙的手镯。

    乐仙笑了笑，“看来她喜欢这个手镯。”

    说着，将手镯取了下来，递给蒋美云，“给宝珏留着，等她长大了戴。”

    蒋美云双手接了过去，“谢公主殿下。”

    这手镯她认得，满绿无暇翡翠，可谓稀世之宝。

    乐霖叹道，“这宝珏小小年纪，就识得什么是好东西了。你小姑母的这只手镯，可是无价之宝。”

    此时，有人过来禀报，“王爷，冯大人一家来了。”

    蒋美云嗤笑，“这冯驸马来了，三公主还未到啊。”

    乐霖推了推美云，“先别这么叫，乐诗还不一定能不能看上那个冯铎呢。”

    他犹豫了一下，“先把他们带过来吧，这个冯铎，让我们先看看。”

    “是。”

    没过多久，冯九程和冯夫人带着独子冯铎便过来拜见。

    冯夫人十分拘谨，身体都微微发抖。

    冯九成态度恭谨，“臣恭贺燕王殿下爱女满月之喜，拜见齐王、魏王、公主殿下。两位侧妃安好。”

    冯铎跟着行礼。

    乐霖笑了笑，“不必多礼，这位就是冯公子啊，不错，一表人材。”

    冯铎又拜了一下，“谢燕王殿下夸奖，这是家父亲手制作的木匣，贺宝珏郡主满月之喜。”

    冯铎双手举起木匣，面对皇子公主，他倒是不卑不亢。

    乐霖顿了一下，亲自走上前，将木匣接了过来。

    他仔细看了看，这木匣用的是上等的红木，最难得的是上面的雕花，刻的栩栩如生，精致细腻。

    乐霖满意的点了点头，“冯大人有心了。”

    丫鬟接了过去。

    乐霖吩咐，“好好收着。”

    “是，王爷。”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瑶华公主到。”

    冯铎突然有一丝紧张，冯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连忙躬身行礼，“参见瑶华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就在他抬眸的那一刻，瞬间愣住了，不自觉的叫道，“小诗。”

    乐仙笑而不语，乐霖却一愣，“怎么，你们之前认识？”

    乐诗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认识，只不过冯公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冯铎也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跟我认识的一个姑娘长的有几分像，在下一时认错，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乐诗微微一笑，“没关系，人有相似嘛。”

    可是这些话，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相信。

    乐霖呵呵一笑，“想来，三妹跟冯公子有缘啊。”

    他给玉竹使眼色，玉竹走到冯夫人身旁“冯夫人，宴席快开始了，我带你和冯大人入席吧。”

    “不敢，劳烦侧妃了。”

    乐霖撇了撇嘴，“冯公子请留步，本王还有话问你。”

    冯铎又拜了一下，“是。”

    乐霖单独把冯铎留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冯夫人看了看冯九成，冯九成低声道，“快走。”

    乐霖拍了拍冯铎的肩膀，笑道，“你要走运了，你的运气就是本王的三妹。快去，要抓住啊。”

    冯铎抿了抿唇，缓步向乐诗走去。

    乐诗垂眸，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做绿豆沙给我吃的。”

    乐诗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冯铎怂了怂肩，“可以啊，只要公主不嫌弃。”

    乐诗微微抬眸，“你上次说的话，我都记得的。只是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冯铎微微一怔。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六章 满月宴


冯铎一怔，“什么话？”

    乐诗轻呼一口气，“忘了，就算了。”

    冯铎抿了抿唇，“严驸马已经身故，三公主再觅良缘本就理所当然。”

    乐诗笑了笑，“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好。”冯铎点头。

    两人在园中漫步，开始闲聊。

    “你娘好相处吗？”乐诗眨了眨眼。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唐突，忙垂下头，羞涩的笑了笑。

    冯铎觉得眼前的瑶华公主，根本不是传言中那么霸道蛮横，反而有几分可爱。

    若是让他娶公主，他心里倒也并不排斥，甚至，他还有些情愿。

    “公主喜欢听戏？”冯铎轻呼一口气，他自然听说过乐诗逛戏园深夜饮酒的事。

    乐诗撇了撇嘴，“无聊的时候消遣一下而已，本宫很久不去了。你若不喜欢，本宫以后都不再去了。”

    冯铎看了看乐诗，突然说道，“公主是千金之躯，我冯铎不过是小官之子，何德何能，能入公主的眼？”

    乐诗目光深邃，微微勾起唇角，突然，她踮起脚尖，冯铎一惊。

    下一刻，乐诗将冯铎头上的一片树叶拿了下来。

    冯铎挠了挠头，“谢谢公主。”

    乐诗扬眉，“你再客气，本宫就不高兴了。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小诗。”

    冯铎抿了抿唇，“不敢。”

    乐诗嘟嘴，“听说你文采很好，读书用功，正在准备科举。”

    “京都才子众多，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乐诗轻呼一口气，“那本宫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入席吧，早些回去，好好努力。本宫觉得，你一定能高中。”

    “借公主吉言。”冯铎拜了一下。

    乐诗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想起了严星磊，严星磊是京都有名的才子，一直想靠科举出仕，可是她却用权势帮他，让他轻而易举进了翰林院，在严星磊看来，这是对他尊严的践踏。乐诗那时不懂，只觉得他太清高，甚至十分生气。可是现在，换成冯铎，她变得小心翼翼。

    宴席上，乐仙在找小铃铛，“二哥，小铃铛呢？怎么没看到她。”

    乐霖轻呼一口气，“不用管她，她不愿意出来。”

    乐仙嗯了一声，“子嗣的事，她怕是也心急。”

    乐霖怂了怂肩，“急也没用。”

    他侧目，看了看玉竹，嘴角扬起笑意。

    玉竹笑着垂下头，她知道，乐霖是想让她赶紧为他生个儿子。

    而坐在乐仙身旁的慕容俊也凝视着乐仙，他知道乐仙嫁给纳兰康这么久，一直没能怀上身孕。

    “罗相来了。”有人禀报道。

    乐霖看了看乐仙，乐仙淡淡笑了笑。

    罗铭带着罗夫人上前，罗夫人满脸笑意，“宝珏郡主真是可爱，这眉眼像皇后娘娘。”

    蒋美云点头，“是有些像母后。”

    罗铭看了看慕容俊，“慕容公子，是要在京都长住了？慕容老爷年事已高，你这个嫡子要守在他身边为好。”

    慕容俊脸色微变，“我大哥已经回去了，我爹还是更倚重他的长子。”

    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嫡出庶出，还不都是他的儿子。罗相觉得呢？”

    谁都知道罗铭膝下没有嫡子，只有庶出的独子。

    乐仙微微一笑，“罗叔，昶公子呢？怎么没带他来。”

    罗夫人连忙说道，“昶儿去他外公家了，这孩子，天生贪玩。”

    乐仙抿了抿唇，“昶公子年纪还小，罗叔平时对他太严厉了些。”

    罗铭笑了笑，“玉不琢不成器，对他严厉，也是为他好。”

    乐霖哼了一声，垂眸道，“罗叔是否觉得，父皇对本王不够严厉。”

    罗铭脸色微变，“王爷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对王爷如何教导，哪里是本相可以妄议的。”

    乐天缓缓说道，“罗叔，罗婶，快入席吧。”

    乐仙也笑道，“是啊，罗叔和罗婶入席吧，二哥请了京都四大名伶，我们有耳福了。”

    乐霖吩咐，在他们身旁加了位置，请罗铭夫妇就坐。

    慕容俊低声道，“等我伤势好了，我也要回平州了。”

    乐仙微微一怔，“回去干嘛？等你爹和你大哥对付你吗？”

    慕容俊本就是想让乐仙挽留他，听到这话，心里十分开心。“殿下，是舍不得我走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是舍不得你死。”

    慕容俊笑了笑，“有殿下这句话，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罗铭扫了一周，发现文武重臣都来了，只有许卫没有来。

    此时，许府，许卫因为昨日晚上饮酒，刚刚才醒。

    他拍了拍脑袋，高声喊道，“怎么没人叫醒我？”

    今天是郡主满月，他就算再看不上燕王，也是必须要出席的。

    秦氏夫人在门外笑道，“叫了，是将军你根本叫不醒，我们也不好把你抬着出门吧。”

    许卫匆忙推开门，想赶去燕王府。可是一看，现在已经是午时了，他现在赶去，怕还不如不去。

    秦璃轻呼一口气，“已经派人去王府说了，就说将军你旧伤复发，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郡主的满月宴了。”

    许卫皱了皱眉，加重了呼吸，“昨天晚上，就不该饮酒。”

    “你现在觉得不该饮酒了？昨天晚上，我怎么劝你都没用，还唐突了小钗妹妹。”

    “小钗？”许卫一愣。

    秦氏点头，“是啊，你非让小钗唱曲儿，人家说不会，你还不依不饶。怎么，你不记得了？”

    许卫顿了一下，连忙去小钗的房间。

    他轻轻敲了敲门，“小钗，小钗，是我。”

    半晌儿，房间里也没有声音。

    许卫急了，“她出门了？”

    秦璃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就在许卫还要敲门的时候，秦小钗打开了门，缓步走了出来。

    许卫一愣，因为秦小钗已经收拾好行装，背着包袱。

    “你要走？”许卫露出一丝惊慌。

    秦小钗神色清冷，微微点头，“这段日子，打扰许将军和许夫人了。”

    秦璃连忙说道，“说什么打扰，你就是我义妹啊，小钗妹妹，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

    许卫咬了咬唇，“可是因为昨晚，我喝醉了，有无礼的举动？”

    小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璃连忙说道，“小钗妹妹，你不要生气，老爷是真的喝醉了。”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七章 婚事


秦小钗闪着泪光，苦笑道，“将军喝醉了，为何不让别人唱曲儿，为何偏偏让小钗唱曲儿？说到底，在将军眼里，小钗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是低微之人。”

    秦氏还想劝慰，许卫突然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

    他脸色凝重，“小钗，对不起。在我眼里，你不是低微之人，你是世上最高贵的姑娘。”

    说着，他竟然抽出一把短剑，在自己左肩处刺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秦氏一惊，“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小钗，你觉得这样够了吗？请你原谅我。”许卫眼神中透着乞求。

    秦小钗皱了皱眉，眼神中也充满震惊，“将军，你何苦这样，你让小钗如何安心离去。”

    “什么？你还是要走？”许卫不顾肩膀的伤，他的眼里只有小钗。

    秦氏拿出长绢帕，想为他包扎伤口，也被他一把推开。

    秦璃愣住了，眼神里透着忧伤和难过。因为这个和他相守了十几年的夫君，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她身旁这位年轻的姑娘。

    秦小钗深吸一口气，“将军，不要再为难小钗。小钗喜欢自由自在，小钗不是您手里的金丝雀。”

    许卫有些激动，“小钗，你是本将军第一眼就喜欢的姑娘啊。只要你答应留下来，你让本将军做什么都行啊。”

    一旁的秦璃紧紧攥着绢帕，十几年前，许卫也是这样大胆表白，非她不可。

    其实她早知道许卫对秦小钗的心思，否则堂堂将军，会对一个民女如此吗。

    秦小钗的包袱掉落在地上，她蹲下来，想捡起，可是同时，许卫也蹲了下来，紧紧抓住包袱。

    他肩膀的血滴落，滴在地上的包袱上。

    秦小钗猛然抬眸，正对上许卫深情款款的眼睛。

    “将军，别这样，你让秦姐姐怎么想啊，我是她的义妹啊。”

    许卫缓了缓心神，这才注意到静静站在一旁，神色黯然的秦璃。

    他轻呼一口气，站了起来，可是手里仍旧拿着秦小钗的包袱，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走。

    “璃儿。”他侧目，喊了一声。

    秦璃都没反应过来，璃儿这两个字，他很久很久都没听到过了。

    许卫眨了眨眼，“璃儿，好好照顾小钗，本将军对不住你。”

    秦璃收回心绪，扯出一丝笑容，转头冲着小钗说道，“小钗，别害怕，将军就是有些急躁，他不是坏人。将军受伤了，必须马上包扎伤口。你暂时留下来，一切等将军平静下来再说，好吗？姐姐求你了。”

    秦小钗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房间里，手下为许卫包扎伤口，秦璃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包扎完，许卫摆了摆手，手下退了出去。

    “夫人，我已经决定，要娶小钗。”许卫沉声道。

    秦璃哼了一声，“你要娶，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许卫加重了语气，“我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过，我不能失去她，夫人。”

    秦璃叹了一口气，“你比她年长太多，况且，她脾气倔强。她若不答应，也没办法。”

    许卫皱了皱眉，“她不答应，你就让她答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秦璃一怔，“许卫，你别欺人太甚。当初你向我们家求亲的时候，都说过什么？你说你和原配夫人没有感情，这辈子只会爱我。”

    许卫怂了怂肩，有些不耐烦，“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有醋意。这十几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程氏也被我送去乡下了，你就是许府的当家主母。”

    秦璃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程氏在的时候，我受了她多少欺负。你是为了我把她送到乡下吗？不是。你是因为她是程林的女儿，你是因为她得罪了五公主。你怕她连累你。”

    许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住口。你这泼妇，平时本将军对你太纵容了。”

    许卫突然发了脾气，秦璃也是有些害怕。毕竟他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而她没有任何依靠。

    而此时，秦小钗在房间里，看着包袱上的血迹，微微勾起唇角。

    她知道，许卫爱上她了，而她要好好把握这份爱，以达到她的目的。

    燕王府，乐霖起身敬酒，他单独来到杜嘉面前，“杜将军，本王敬你一杯，谢谢你来参加小女的满月宴。”

    杜嘉十分恭敬，“王爷客气了，末将能来参加宝珏郡主的满月喜宴，荣幸之至。”

    乐霖抿了抿唇，“许卫将军呢？”

    身旁的人禀报乐霖，“王爷，许卫将军旧疾发作，不能前来，许府的人送来了贺礼。”

    乐霖有些不悦，“旧疾发作，那可真巧啊。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郡主满月之日发作。御医去看过了吗？”

    杜嘉连忙解释，“王爷，您有所不知。许卫当年奋勇杀敌，背上留下无数刀伤，一遇阴雨天气，伤疤处便痛痒难耐，之前看过很多名医，都无法缓解，已经很多年了。”

    乐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早就看不上许卫，他觉得此人顽固不化，心里还念着前朝和旧主。若不是对他手里的兵权有几分忌惮，乐霖早就处置他了。

    乐天去给罗铭敬酒，“罗叔。”

    罗铭笑了笑，“殿下，少饮些酒。”

    他顿了一下，“宝珏郡主那么可爱，殿下真的不想再要一个女儿吗？”

    乐天淡淡一笑，“明娴不在了，本王只想好好抚养昱风。”

    罗铭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殿下，魏王妃已经过世很久了，人死不能复生，她也不希望你就此孤独一辈子吧。”

    罗铭三番两次劝乐天再娶王妃，因为这一点事关立储，试问哪一朝能没有皇后呢。可是乐天却坚持不再续娶，这也让很多想支持他，甚至把女儿嫁给他的朝臣望而却步。

    乐天垂眸，低声道，“罗叔，这件事不必说了，本王心意已决。”

    罗铭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五公主昨日进宫，劝皇上放了岳文肃，但是条件是让岳家接受赐婚。”

    “什么？让岳秋仪嫁给燕王？”乐天一怔。

    罗铭点头，“没错。”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八章 生路


宴席结束，乐仙和慕容俊离开燕王府。

    车辇上，慕容俊笑着看乐仙，“宝珏郡主真是可爱，我也想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殿下呢？”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也是，想有一个像本宫的女儿。”

    她突然想起纳兰欣惠，她派人把她从恒州接回来，送回纳兰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知道，纳兰康伤痛于楚妍的死，是没心思照顾女儿的。

    “殿下在想什么？”慕容俊轻声问道。

    乐仙撇了撇嘴，“你早有妻妾，你的贤妻，还有你那个红颜知己，怎么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还是，你根本有子嗣，只是没有公开，所以本宫不知道。”

    慕容俊嗤笑，“原来殿下这么关心我。”

    他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我从北邻回来，在慕容家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我不想有子嗣，不想有牵挂。”

    乐仙能感受到慕容俊心中的压抑，她叹了一口气，“那怎么现在，又想有一个女儿了？不怕有牵挂吗？”

    慕容俊轻笑，“现在，有殿下保护我啊。”

    乐仙哼了一声，“没出息。”

    慕容俊怂了怂肩，“我的命是殿下的，殿下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殿下让我死，我就死。”

    乐仙心情复杂，本来她只想利用慕容俊，可是现在，随着和他相处，她倒是动了恻隐之心。

    慕容俊透过车辇的帘子向外望，突然说道，“停一下。”

    乐仙随即吩咐，“停。”

    慕容俊下了车辇，没一会儿，居然手里拿了一朵鲜花进来。

    乐仙看了看他手里的花，玫红色，倒是鲜艳。

    “喜欢吗？”慕容俊微微勾起唇角。

    乐仙笑了笑，“喜欢。”

    慕容俊伸手，将花戴在乐仙的发髻上。

    他不禁轻声道，“若我是驸马，该有多好。我只会爱公主殿下一人。你走到哪里，我都陪在你身边。”

    乐仙抿了抿唇，“谁让你这么晚出现呢。你若是早些出现，也许本宫的驸马就是你了。”

    说着，她呵呵一笑，“好了，别再讨好本宫了。”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车辇路过那座小桥，乐仙吩咐停下。

    她缓步走了下来，来到小桥上。

    几声婉转的戏词唱了出来，那是她和连奕曾经在台上一起对唱的。

    在这静谧的夜里，这几句唱词显得格外动听。

    桥下的河水映衬着月光，夜风吹来，水面浮起阵阵涟漪。

    慕容俊拍了拍手，“好听。可惜我不会唱，不然也要陪殿下好好唱一曲。”

    乐仙撇了撇嘴，“你不会唱，本宫可以教你。”

    慕容俊微微一怔，“好啊。”

    乐仙唱一句，让慕容俊也随着她唱一句。慕容俊没有学过，自然唱的不好。

    每唱一句，乐仙都轻声嗤笑。

    慕容俊笑着咳嗽了一声，“不行，伤势未愈，不能再唱了。不如，我也教殿下一样东西。”

    “什么？”乐仙挑眉。

    慕容俊比了一下手势，“划拳。”

    乐仙点头，“好啊。”

    慕容俊和乐仙两人上了河边的小船，互相猜拳，输的人饮酒。

    每次都是慕容俊输，乐仙笑道，“不准再让本宫了。”

    慕容俊苦笑，“我根本就没让。”

    又饮了几杯，他喝醉了，迷迷糊糊中，他说道，“父王，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我恨你，巴赫。”

    乐仙看了看他，轻呼一口气，将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其实，他的身份，她早就猜到了。

    她暗道，“慕容俊啊慕容俊，你对本宫这么好，让本宫不忍心利用你啊。你到底是真心爱本宫，还是刻意为之呢。”

    慕容俊今天饮了多少酒，乐仙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乐仙也清楚。

    或许，慕容俊是真的累了，他是真想就这么陪在乐仙身边。

    乐仙望着他俊秀的容颜，微微一笑。

    她吩咐，让人把慕容俊送回碧湖山庄。

    天牢里，有脚步声传来。

    岳秋仪缓缓睁开眼睛，她也是千金小姐，哪里受过牢狱之苦。

    光是这暗无天日的环境，就已让她备受煎熬。

    “岳秋仪，还不快过来参加公主殿下。”

    岳秋仪心里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她缓缓抬眸，看清楚来人是乐仙。

    此时的乐仙一袭锦衣华服，华服上绣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参见五公主。”岳秋仪声音颤抖。

    乐仙笑意渐浓，“你为何如此拘谨。秋仪，在平南的时候，我们还曾一起研读诗词。你忘了吗？”

    秋仪抿了抿唇，“秋仪没有忘。只是现在，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秋仪是罪臣之女，是阶下囚。”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如何变成阶下囚的？”乐仙挑眉。

    岳秋仪脑海里闪过很多情景，最终停留在大殿上，唐少衡雷霆震怒的时刻。

    “因为我爹违抗圣命，希望皇上收回赐婚。”秋仪闪着泪光。

    乐仙点点头，“嫁给我二哥，和一辈子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你选哪一个？”

    岳秋仪泪水滑落，“公主殿下，我们都是女人，你该懂的，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乐仙呵呵一笑，“本宫不懂，因为本宫嫁的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瞥了岳秋仪一眼，“本宫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因为本宫是皇上和皇后的女儿，是公主。但是，你不是，你没办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并且，你的婚事，事关你们岳家的命运。”

    岳秋仪紧紧抓着冰冷的铁栏，“为什么一定让我嫁给燕王殿下？他已经妻妾成群。”

    乐仙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可以自己想一想，你会想明白的。我二哥虽然不爱你，但是他对女人一向心软，只要你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他会好好对你的。”

    岳秋仪神色黯然，“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你说的是我四哥吗？他的心里只有死去的四嫂明娴。”乐仙哼了一声，“本宫今晚来这里，是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们岳家一条生路。”

    说完，乐仙转过身去，就要缓步离开。

    “等等。”岳秋仪喊了一声。

    转过身去的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情贵独钟


第七百一十九章 聘礼


魏王府，乐天闻听岳文肃和岳秋仪从天牢里放出来了。

    “岳秋仪答应嫁给燕王，大婚之日就定在本月初九，虽然出了天牢，但他们都被软禁在驿馆。不只被软禁，在驿馆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罗铭脸色微沉。

    乐天轻呼一口气，“父皇到底是何意？岳秋仪嫁给燕王，岳文肃就会效忠燕王吗？苍州就安稳了？”

    罗铭哼了一声，“本相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是五公主的意思。岳文肃被压入天牢，本就是想试探苍州的反应，据说，霍明倒是按兵不动，但是苍州百姓都为岳文肃鸣不平。皇上恐民心不稳，被北邻利用煽动，所以，放岳文肃出来是早晚的事。而岳秋仪的婚事，算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和借口。因为岳文肃本就是抗拒婚旨才被打入天牢的。”

    乐天为岳秋仪感到惋惜，他记起在平南的时候，岳秋仪那纯真无邪的眼神。

    “燕王已经有一个正妃和三个侧妃了，府上更是美女如云，他会好好对岳小姐吗？”乐天皱了皱眉。

    罗铭饮了一口茶，“这门婚事对燕王百利无一害，所以五公主才会向皇上提议。燕王妃出自钱氏一族，被朝臣们忌讳，可是如今，岳秋仪成了燕王正妃，这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事。另外，岳文肃成了燕王的岳父，有一部分还在观望的朝臣一定会倒向燕王这边。”

    他看了看乐天，知道这件事已定，再讨论也没有意义。于是话锋一转，“纳兰芳审的怎么样了？”

    乐天摇了摇头，“她供出的几个地方，都找不到莫自谦。她十分狡猾，说出来一些，又不肯全部透露。尤其是放了纳兰康后，她便什么都不肯说。而且，她知道的也有限。”

    罗铭轻呼一口气，“本来以为抓到了她，便可以一举歼获莫自谦那些人，看来还是不行。”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还有，慕容俊，满月宴上，看他和五公主关系很近啊。再想对他下手，怕是难了。要不，直接和五公主禀明吧。”

    乐天摇了摇头，“没有其他证据，只有纳兰芳的口供，乐仙不会相信的，而且，现在，她和纳兰康的关系那么僵，怕是已经移情到慕容俊身上，一定会护着他的。”

    驿馆，岳秋仪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突然外面有人禀报，“燕王殿下来送聘礼了。”

    岳秋仪一怔，岳文肃缓步走了进来，“秋仪，你若还是不想嫁，为父也依你。”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如今这个情况，她不嫁也得嫁。她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为了大家能够活下去。

    陈成走了进来，缓缓一拜，“岳小姐，我们王爷要单独见见你。”

    岳秋仪有一丝紧张。

    岳文肃脸色一沉，“告诉你们家王爷，于礼不合。”

    “等等。”岳秋仪起身，“爹，没事的，秋仪马上要嫁到燕王府了。燕王殿下亲送聘礼而来，秋仪理应去拜见。”

    岳秋仪知道燕王的脾气，他想见她，谁都拦不住，到最后，只会再次连累自己的父亲。

    牢狱之苦，让岳秋仪心里怕了，也学会妥协了。

    听到女儿违心的话，岳文肃心里一疼。

    “秋仪。”

    岳秋仪连忙背过身去，她怕父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陈成笑了笑，“岳小姐，请吧。”

    岳秋仪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乐霖正向她望来。

    “参见燕王殿下。”岳秋仪拜了一下。

    乐霖轻呼一口气，走了上前。

    “抬起头，让本王好好看看。”

    岳秋仪抬起眼眸，泪水就要溢出眼眶。

    乐霖微微皱眉，“不想嫁给本王？觉得委屈？”

    岳秋仪垂下头，没有说话。

    乐霖哼了一声，“你觉得本王愿意娶你？还是娶来做正妃的。你觉得你有什么？本王府里，随便拉过来一个女人，都比你姿容出众。”

    岳秋仪哽咽道，“王爷，我爹在里面，我们去别处说，秋仪求您了。”

    乐霖嗯了一声，带着岳秋仪去了另一处房间。

    乐霖摆了摆手，有人拿来喜服，还有珠宝首饰，和各色锦盒，锦盒里都是贵重的礼物。

    “喜服是母后亲自挑选的，你试一下合不合身。还有，那只手串是五妹送的，手镯是三妹送的。”

    岳秋仪走过去，看了一眼喜服，轻呼一口气。

    乐霖加重了语气，“说话。”

    岳秋仪转过头，看着乐霖，眼前的男人就是她这辈子要嫁的人。

    “谢谢皇后，谢谢两位公主，谢谢王爷。”

    乐霖咳嗽了一声，“本王不喜欢你这样的，在平南的时候，就不喜欢你。可是，既然是父皇赐的婚，本王也没办法。”

    他走近，看了看岳秋仪，“记住，以后见到本王要笑，本王喜欢爱笑的女人。还有，虽然你进了门是正妃，但是本王特准三位侧妃可以不向你行礼问安。”

    岳秋仪点头，“是。”

    乐霖撇了撇嘴，“在天牢这段日子，难熬吧？身体有不舒服吗？本王让御医过来看看。”

    岳秋仪一怔，她倒是没想到乐霖会主动关心她。

    “没有不舒服，谢谢王爷。只是，我爹什么时候可以回苍州？”

    乐霖连忙推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蠢，是不是？你们越想回苍州，其他人越会觉得你们有不臣之心。”

    秋仪一怔，她这个时候不知道该相信谁。

    乐霖眨了眨眼，“婚事，不能出差错。本王无所谓一个王妃，但是事关你们岳家的生死。”

    秋仪此刻感到巨大的压力，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王爷，我爹会没事的，是吗？”

    乐霖笑了笑，“要看你爹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

    秋仪脱口而出，“我爹对皇上忠心耿耿。”

    乐霖话锋一转，“去试试那支手串，看喜不喜欢。”

    岳秋仪缓步走了过去，戴上那支手串。

    乐霖走了过来，微微一笑，“小铃铛，美云，还有玉竹嫁给本王的时候，五妹都送了一支手串，你也不例外。”

    岳秋仪神色复杂，她暗道，这门婚事，也是五公主极力促成。只是，她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还是恨她。

    情贵独钟


第七百二十章 王妃


初九，燕王乐霖迎娶岳氏秋仪。

    婚礼算较为隆重，乐霖骑着马，秋仪穿着喜服，坐在后面的红帘轿辇里。

    走过的街路早就被清场，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吹着喜乐，从驿馆到燕王府。

    “前几天是燕王爱女的满月宴，今天又娶王妃，燕王殿下最近真是喜气冲天啊。”

    “燕王殿下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你知道什么，那个王妃钱氏听说已经软禁起来了。”

    周围人小声议论。

    乐霖其实挺喜欢办喜事的，脸上挂着笑容，身上也穿着红色喜服。

    “恭喜王爷。”

    “恭喜殿下。”

    乐霖微微点头。

    玉竹看着身穿红色喜服的乐霖，还有他身旁蒙着红盖头的秋仪，心里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当他们俩拜堂的时候，玉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小铃铛干脆没有参加，她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岳秋仪跟钱梅花一样，她很早就认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岳秋仪能成为乐霖的正妻，而她只是乐霖的侧室。

    蒋美云倒是看的开，她觉得乐霖想娶谁都可以，只要心里还有她就行了，况且，乐霖根本不喜欢岳秋仪。

    此时的岳秋仪透过红纱盖头，寻找乐天的身影，只是她不知道，乐天今天根本没有来。

    她的泪水沾湿了红纱，近处的乐霖一清二楚。

    冯铎来到燕王府，给乐诗送来了他亲手做的绿豆沙，让乐诗十分惊喜。

    “你的科举准备的怎么样了？”乐诗问道。

    冯铎怂了怂肩，轻呼一口气，“该下的功夫，之前都在努力。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突然，他想起，乐霖戏言说，乐诗就是他的运气，他轻声嗤笑。

    乐诗摆了摆手，身旁的侍女拿出一个锦盒，乐诗拿过锦盒，双手递给冯铎。

    “送给我的礼物吗？”冯铎微微一笑。

    乐诗吃着他带过来的绿豆沙，撇了撇嘴，“你自作多情了，冯公子。这是送给你娘冯夫人的。”

    冯铎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是一串宝石镶嵌的项链，而项链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冯铎连忙推拒。

    乐诗笑了笑，“在我眼里，并不是因为它贵重，才送给你娘的，只是因为觉得它好看。而我的心意。”

    冯铎微微一怔，乐诗的话，让他无法拒绝。他想了想，只收下了那块苏绣。

    “这项链宝石镶嵌，自然光彩夺目，可是我娘不喜奢华。这苏绣是公主千挑万选的，我就替娘收下，谢谢公主了。”

    乐诗点头，“好。本宫也谢谢你的绿豆沙。”

    有人朝他们望去，窃窃私语。

    “三公主身边的，就是冯九成的儿子吧。怕是没多久，就是驸马爷了。这冯九成倒是运气好，不过一个工匠出身，有朝一日也能成为皇亲国戚。”

    “这驸马爷可不是好当的，之前的严公子，还有现在的纳兰公子。你就说五公主的驸马纳兰公子吧，丰神俊朗，可是哪曾想，又出现一个更俊美的慕容公子。”

    “五公主今天倒是没带他来，前几天宝珏郡主满月宴的时候，公主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怕是用不了多久，纳兰公子也要步严公子的后尘了。”

    坐在喜房里的秋仪，局促不安。

    “王妃，奴婢是亭儿。您有事尽管吩咐。”

    秋仪叹了一口气，“今天很多宾客都来了吧？”

    亭儿不知秋仪是何意，连忙答道，“今日是您和王爷大婚，文武百官都来道贺。”

    “几位殿下也都来了吗？”秋仪抿了抿唇。

    亭儿点头，“都来了，除了魏王殿下。”

    岳秋仪一怔，心里暗道，他没有来，难道是因为不想看到她成亲吗。

    今时今日，她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王妃，您别急。王爷还在与宾客饮酒，一会儿就来了。”

    红盖头下的岳秋仪皱了皱眉。

    过了一段时间，有脚步声传来。岳秋仪听到门外有人拜道，“王爷。”

    乐霖推门而入，亭儿躬身道，“给王爷和王妃道喜。”

    乐霖看不出喜怒，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亭儿出去，反手把门关紧。

    乐霖走了过来，伸手掀开了红盖头，随意的丢在一边。

    “不早了，歇息吧。”

    岳秋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挂满了泪痕。

    乐霖有些不悦，“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本王只能留宿在这里。过了今晚，你不想见本王，本王还不想过来呢。”

    秋仪哽咽道，“王爷，秋仪身体不适，您去侧妃那里吧。”

    乐霖轻呼一口气，突然将桌案上的白玉杯摔在地上。

    “岳秋仪，你别太过分。嫁给本王，委屈你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心里有老四，可他心里有你吗？但凡他心里有你，本王也不会娶你。但凡他心里有你，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本王。”

    岳秋仪大哭，“我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赐婚？为什么非要我嫁给你。为什么？”

    乐霖真想上去给她两巴掌，可是他忍住了，他坐在一旁，喊了一声，“来人。”

    丫鬟们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乐霖指了指地上，“收拾干净。还有，她，把她的眼泪擦干净。”

    “是。”

    丫鬟们见乐霖发了脾气，都开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地上的东西好收拾，关键是，岳秋仪。

    亭儿赶紧上前，拿出绢帕，要为岳秋仪擦眼泪。

    岳秋仪轻轻推了她一把，“不用你，我自己来。”

    乐霖冷声道，“伺候好王妃，否则，本王重重罚你们。”

    亭儿有些紧张，颤颤抖抖的拿着绢帕，岳秋仪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的乞求，她深吸一口气，静静的坐在那里，让亭儿为她擦眼泪。

    乐霖缓了缓神色，“收拾好，就出去吧。”

    就在这时，小铃铛缓步走了进来，“参见王爷。”

    她冷冷瞥了岳秋仪一眼，没有理她。

    乐霖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没规矩。”

    小铃铛笑了笑，“我来看看岳小姐啊，怎么说，也有在平南时的情谊。”


第七百二十一章 妥协


岳秋仪看了看小铃铛，“铃铛妹妹。”

    小铃铛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岳秋仪，撇了撇嘴，“你怎么哭了？是不喜欢乐霖哥哥吗？也对，在平南的时候，谁都知道你的心里仰慕的是四殿下。”

    说着，回头看了看乐霖的神情。

    “好了，别闹了，回去吧。”乐霖有些不耐烦。

    岳秋仪的泪水又滑落下来，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不知道为何，根本忍不住。

    这哭声，让乐霖陡然升起怒意。

    “岳秋仪，再说一遍，本王不缺王妃。你若真的心不甘情不愿，本王现在就给你写一封休书。”

    岳秋仪听到此话，吓得身体一抖。

    小铃铛笑了笑，“王爷，您别说笑了，怎么说也是皇上赐婚，她若拿了您的休书，回去给岳大人告状，明天朝堂上，不知道又有谁说王爷任意妄为了。”

    乐霖脸色一沉，“除了父皇和母后，本王怕过谁。本王想做什么，哪个敢多言。”

    小铃铛知道乐霖的脾气，她真的希望乐霖今晚就休了岳秋仪。

    “秋仪，王爷愿意成全你，还你自由。”

    岳秋仪咬了咬唇，突然跪了下来，“王爷，妾身知错，求王爷原谅。”

    乐霖看了看她，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其实他等的就是岳秋仪一句软话。

    小铃铛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有多倔强，也不过如此。”

    乐霖抿了抿唇，冲着小铃铛说道，“你不困啊？都这么晚了。”

    小铃铛嘟嘴，“想到王爷新娶了王妃，我就睡不着。”

    乐霖撇了撇嘴，“好了，乖，快回去睡吧。”

    小铃铛加重了语气，“王爷，她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把心思用在你身上，她根本不配做你的王妃。”

    乐霖淡淡笑了笑，“本王也不喜欢她，她若聪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碧荷院，别再惹事。”

    岳秋仪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她的头垂的很低很低，泪水滴落在地上。

    乐霖有些困了，他正在犹豫，到底是走还是留。

    突然，岳秋仪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倒在地上，她捂着额头，咳嗽了两声。

    乐霖顺势扶起她，轻声道，“怎么了？也没跪多久。”

    小铃铛瞬间有了醋意，“亭儿呢，让她来伺候。”

    乐霖摆了摆手，“本王累了。”

    小铃铛轻呼一口气，微微福身，“妾身告退。”

    小铃铛转身的瞬间，也闪着泪光，她想到这是乐霖和秋仪的新婚之夜，就十分难过。可是乐霖的脾气，她也清楚。再闹下去，怕是乐霖真的要生气了。

    秋仪这段时间在天牢，身心疲惫，再加上刚刚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才会晕眩。不过，这也给乐霖一个由头，算是化解了尴尬。

    “前几天还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御医看看。”乐霖叹了一口气。

    岳秋仪轻声道，“我没事，谢王爷关心。”

    乐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岳秋仪接了过来，她微微抬眸，“我是仰慕过四殿下，因为在秋仪眼里，他是那么善良正直。可是四殿下心里没有我，秋仪也不会有非分之想。如今，嫁给了王爷，秋仪定恪守为妻的本分。”

    乐霖微微一笑，“你早些这么说，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他顿了一下，“你身体不适，本王让亭儿来照顾你？”

    秋仪有些犹豫，她想了想，自己已经和乐霖结为夫妻，无法改变。她的荣辱，也是岳家的荣辱。

    她爹还被软禁在驿馆，若是她就此失了宠，怕是岳家岌岌可危。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王爷，夜深了，歇息吧。”

    乐霖笑意加深，点了点头，“好。”

    今晚不只小铃铛失眠，玉竹也同样失眠，还有梅花院的钱氏。

    她很早便认识岳秋仪，两人还曾经互称姐妹，她心中暗道，她被困在这个奢华的王府，没想到岳秋仪也要被困在这里。

    艳艳以为钱氏伤感是因为乐霖又娶了王妃，“王妃娘娘，您别多想。这门婚事是皇上的意思，想来王爷也不想娶的。”

    钱氏叹了一口气，“这王府里有我这个可怜人就该够了，秋仪不该嫁过来的。”

    次日，秋仪早早起身，她推门，走到院子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她告诉自己，从前的岳秋仪已经死了，她现在是燕王妃，她是为了岳家而活下去。

    “亭儿，王爷还没醒，你守在门口。王爷醒了，马上来告诉我。”

    “是，王妃娘娘。”

    她顿了一下，“钱姐姐住在哪里？”

    亭儿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秋仪问的是谁。“东边，梅花院。”

    岳秋仪缓步朝东侧走去。

    亭儿连忙说道，“王妃娘娘，王爷有令，谁都不准去打扰梅花院娘娘。”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冷声道，“知道了。”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岳秋仪刚离开，小铃铛就抱着宝珏来找乐霖。

    因为她怀里抱着宝珏郡主，没人敢拦她。她径直走了进去，“王爷，小郡主想你了。”

    乐霖被吵醒，皱了皱眉，可当他看到小铃铛怀里，自己的女儿时，瞬间眉开眼笑，“来，让父王抱抱。”

    乐霖抱起宝珏，“美云呢，怎么是你哄着宝珏。”

    小铃铛笑了笑，“美云姐还没醒呢，宝珏醒的早，我怕那些下人伺候不好，就把宝珏抱过来了。”

    乐霖撇了撇嘴，“你平时也不会起的这么早啊。怎么，你来看岳秋仪？”

    小铃铛嘟嘴，“她有什么可看的，一张丧气脸，没福气。”

    “没福气，能嫁给本王吗。”乐霖脱口而出。

    小铃铛哼了一声，“等宝珏会说话了，难道要叫她母妃？”

    乐霖看了看女儿，微微一笑，“一个称呼而已，宝珏若不喜欢，就可以不叫。是不是啊？乖女儿。”

    宝珏咿咿呀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乐霖和小铃铛在一旁哄着。

    亭儿连忙去找岳秋仪，想告诉她王爷已经醒了。

    而此时的岳秋仪，静静的站在梅花院门口，门口的侍卫自然没有放她进去，而她也犹豫着若是见了钱梅花，该说些什么。

    亭儿快步走了过来，“王妃娘娘，王爷已经醒了。”

    她压低了声音，“白侧妃来了，还抱着小郡主。”


第七百二十二章 争宠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走吧，回去。”

    她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应对，可是她回去的时候，乐霖已经走了。

    “王爷说了，王妃一个人用早膳，不必等他。”

    岳秋仪抿了抿唇，“王爷到底去哪儿了？万一皇上和皇后诏我们进宫怎么办。”

    丫鬟眨了眨眼，“王爷去玉侧妃那里了，应该在那用早膳。”

    “玉竹。”岳秋仪轻呼一口气，她心中暗道，乐霖一早能去见她，可见她在乐霖心目中地位不低。”

    “王妃娘娘。”亭儿低声叫了一下。

    岳秋仪收回心神，“好的，我知道了。”

    用完早膳，岳秋仪也没见到乐霖，甚至没有人来碧荷院。

    “府上有几位夫人？”岳秋仪缓缓开口。

    亭儿躬身，她也没想到，竟然没有人过来拜见。乐霖只吩咐三位侧妃可以不用行礼问安，可并没有说其他妾室也如此。

    “除了梅花院娘娘和三位侧妃，府上其他夫人颇多。”亭儿只说了颇多两个字，并没有说有几位。

    岳秋仪觉得她怎么说也是正妃，没有人来拜见她，一定是在看谁的脸色。

    她暗道，“是白铃铛，还是玉竹呢。”

    “亭儿，跟我说说府上的事吧。”

    亭儿点头，“是。”

    其实她也不知道岳秋仪想听什么，这个主子她刚开始伺候，也摸不准她的脾气。

    亭儿暗示乐霖比较宠玉竹和美云，只是对钱梅花的感情有些复杂，她也不清楚。

    “王爷还在玉侧妃那里吗？”岳秋仪挑眉。

    “王爷刚刚出府了。”

    岳秋仪点头，缓缓起身，“我去见见玉侧妃。”

    亭儿引路，一身红色锦衣的秋仪出现在玉竹的院子里。

    “萍儿姐姐，王妃来了。”

    萍儿微微一怔，“哪个王妃？”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自然不可能是梅花院里的王妃。

    岳秋仪走了过来，她连忙行礼，“参见王妃娘娘。”

    岳秋仪笑了笑，“玉竹在里面吗？”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连忙改了称呼，“玉侧妃在里面吗？”

    萍儿神色有异，她只道是今早乐霖过来用早膳，让新王妃生了醋意。

    “我们主子在里面，只是昨天夜里着了凉，在塌上休息。”

    其实这只是一个说辞，真实的情况是玉竹昨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快天亮的时候才有困意。结果，刚睡着，乐霖就过来了。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乐霖与她闲聊了几句，才出府。玉竹觉得困倦，便又躺在塌上睡着了。

    岳秋仪微微垂眸，“身体不舒服啊，要紧吗？”

    萍儿轻呼一口气，“我们主子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岳秋仪不太相信萍儿的话，她以为是玉竹躲着不见她。

    走在王府里，秋仪顿感孤立无援。

    她看到前面有个年轻女子摆动衣裙，在练习舞步。

    “她是谁？”

    亭儿看了一眼，“她是招蕊夫人。”

    秋仪一怔，“她就是招蕊。”

    招蕊从前在平南的时候，就有第一舞姬之称。

    看着她轻盈的舞步，俏丽的脸庞，秋仪回想起昨晚，乐霖发脾气时说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府上随便拉过来一个女人，都比你姿容出众。”

    秋仪长呼一口气。

    招蕊停下舞步，斜眼看了看岳秋仪，并没有理会。

    实际上，就算她不认得秋仪，也该想到今天能身穿红色锦衣走在王府里的是谁。

    亭儿喊了一声，“招蕊夫人，这是王妃娘娘。”

    招蕊撇嘴笑了笑，“王妃娘娘不是被幽禁在梅花院吗？”

    亭儿一怔，“夫人慎言，我们主子就是昨天王爷新娶的王妃。就算招蕊夫人没有准许参加昨日的喜宴，也该知道新王妃嫁到王府的事。”

    岳秋仪摆了摆手，“算了，招蕊夫人正沉浸在舞步中，继续练吧。当年在平南，谁都知道招蕊夫人的舞姿惊为天人，如今在一个府上，以后有机会再欣赏夫人的舞。”

    说着，她缓步向前走。

    招蕊轻呼一口气，微微福身，“妾身拜见新王妃。”

    岳秋仪回头，冲她笑了笑。能看的出，招蕊并不开心。

    “招蕊夫人长的那么美，舞也跳的好，一定很得王爷的宠爱吧？”秋仪边走边说。

    亭儿摇了摇头，“她是受冷落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在那里练舞了。主要是府上的美人太多，尤其不缺舞姬。还有就是，她之前跟高氏姐妹走的有些近，也犯了王爷的忌讳。”

    “高氏姐妹？”岳秋仪挑眉。

    亭儿点头，“就是前任刑部尚书高征的千金，她们都不在了。”

    岳秋仪压低了声音，“她们怎么死的？”

    亭儿脸色微变，“奴婢也不是太清楚。王妃娘娘，您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王爷忌讳。”

    岳秋仪想起了出嫁前夕，父亲岳文肃嘱咐她的话，“后宅争宠，也是你死我活，像战场杀敌一样凶险。仪儿，你嫁到王府后，要万分小心。”

    突然，岳秋仪脚下一滑，身旁的亭儿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啪的一声，秋仪的手串被亭儿扯断，掉落到

    亭儿吓得变了脸色，连忙下水去找。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亭儿，别找了，你找不到的，快上来吧。”

    亭儿咬了咬唇，“可是，那手串……”

    岳秋仪知道，那手串价值连城，是乐仙送给她的。

    亭儿的衣裳都湿透了，她不停的道歉，“都怪奴婢，这可怎么好。”

    岳秋仪抿了抿唇，“东西再贵重，也只是个物件，人没事就好。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着凉了。”

    “是。”

    玉竹睡醒后，萍儿告诉她，岳秋仪来过。

    “王妃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玉竹轻呼一口气。

    萍儿压低了声音，“新王妃不得宠，听说昨晚还惹怒了王爷，要不然王爷今早也不会过来，在我们这里用早膳。”

    玉竹轻呼一口气，低声道，“她是王妃，你要慎言。”

    萍儿笑了笑，“府上谁都知道王爷的脾气，府上也都知道主子您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既然王爷都发话了，您不必跟新王妃行礼问安，您又何必放低姿态。”

    玉竹抿了抿唇，“王爷不喜欢女人恃宠而骄，我本就是一个宫女而已。”


第七百二十三章 落水


碧荷院在燕王府里不算大，乐霖把秋仪安置在那里，也向人暗示着她今后的地位。

    秋仪想到自己在驿馆的父亲，黯然神伤。她本想跟乐霖求情，让他去跟皇上说，放岳文肃回苍州，可是如今，她连乐霖的面都见不到。

    亭儿缓缓开口，“王妃娘娘，该用晚膳了。”

    秋仪微微点头，“好。”

    可是她刚吃，就有人过来，说是乐霖让她去主院一起用晚膳。

    秋仪赶了过去，看到乐霖坐在中间，美云抱着宝珏坐在一侧，玉竹和小铃铛坐在另一侧。

    几人正在说笑，可是看到岳秋仪进来，全都微微变了脸色。

    秋仪拜了一下，“王爷。”

    乐霖嗯了一声，“过来坐吧。”

    秋仪是正妃，理应坐在乐霖身旁。可是小铃铛没有让的意思，美云想让，乐霖却拉住她的手腕。

    秋仪缓步走了过来，坐在美云身侧。丫鬟过来添了一副碗筷。

    就在秋仪抬手的时候，乐霖微微一怔，“我五妹送你的手串呢？”

    这个时候，秋仪才注意到，美云她们都戴着手串，想来就是乐霖所说的，都是乐仙所送。

    秋仪明显有些慌乱，白天的时候，被亭儿扯断掉落在水中的，正是乐仙送她的那条手串。

    乐霖见她神色有异，“亭儿，去取来，给她戴上。”

    亭儿看了看岳秋仪，紧张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就在亭儿要开口的时候，秋仪说道，“王爷，白天的时候，妾身路过水池，差点滑倒，不小心将手串扯断，掉落水中。”

    乐霖皱了皱眉，“然后呢？”

    亭儿连忙说道，“奴婢下水去找，但是没有找到。”

    乐霖冷哼一声，“没有找到，你们也没说一声，岳秋仪，如果不是本王问到，你是否觉得丢了就丢了，根本无所谓？”

    秋仪刚要说话，小铃铛抢着说道，“五公主送我的手串，我都是倍加珍惜，生怕扯断了，平时连敬红都不让碰。可是在王妃心里，怕根本没有拿它当回事吧？”

    岳秋仪眸光一沉，起身跪了下来，“确实是妾身的错，不过，池水寒冷，妾身觉得让人下水寻找有些不妥。”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是你的错，你也承认了，那就你自己下水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岳秋仪一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快去。”乐霖沉声道。

    “是。”岳秋仪咬了咬唇，她根本不会游水，甚至有些怕水。

    玉竹看着岳秋仪离去的背影，倒是对她有些同情。只是手串这件事，她也觉得岳秋仪没有跟乐霖说一声，直到乐霖问她，她才说掉到水池中了，也确实是不妥。

    岳秋仪下了水，只觉池水冰冷刺骨，她把手伸入水中，池水并不浅，她根本摸不到池底。没多久，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陈成来了，他喊了一句，“王妃，王爷有令，只准您一个人下水寻找，直到找到为止，其他人不得帮忙。”

    岳秋仪冷笑一声，“唐乐霖，你这是想让我死吗？好，我就让你满意。”

    主院，乐霖他们用完膳，又吃了些果品，一边吃，一边闲聊。

    突然，陈成过来禀报，在乐霖耳边说了几句，乐霖皱了皱眉。

    岳秋仪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塌上。

    亭儿跪在地上，“王妃，您醒了。”

    秋仪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发热，头痛难耐。

    “您跌落到水中，是府上的侍卫救了您。”

    亭儿哭了起来，“都是奴婢害了您。”

    岳秋仪咳嗽了几声，硬撑着要起身，“王爷说过，让我下水找，直到找到那手串为止。”

    亭儿连忙过来扶她，“不用了，王爷吩咐侍卫们下水找，已经找到了手串。”

    岳秋仪泪水滑落，“在王爷心里，我的命还不如那手串重要。”

    “是又怎么样？”乐霖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亭儿连忙又跪下，“王爷，王妃娘娘怕是染了风寒，需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乐霖冷哼一声，“本王看她好的很，她不是说在本王心里，她什么都不是嘛。那本王干嘛那么好心，为她请御医。”

    岳秋仪笑了笑，“放心吧，亭儿，我没事。”

    乐霖轻呼一口气，“本王今天说过，让你自己一个人下水找，结果你没找到，那本王就罚你抄写经书。”

    秋仪拜了一下，“秋仪遵命。”

    房间里，灯火通明，秋仪身体已经非常不舒服，她不停的抄写经书，握笔的手都微微颤抖。

    亭儿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您休息一下吧。”

    岳秋仪哼了一声，“不是让我在天亮之前把这些抄完吗？我若中途休息，哪里抄的完。”

    亭儿皱了皱眉，“王妃娘娘，王爷喜欢乖巧的女子，您试着讨好王爷，别再跟王爷争执，否则吃苦的只有您自己。”

    岳秋仪抿了抿唇，“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都没用。”

    亭儿压低了声音，“之前，王爷最多不喜欢王妃，可是现在，王爷是讨厌王妃。”

    岳秋仪突然停住笔，亭儿的这句话，她倒是听进去了。

    亭儿接着说，“与其您一夜不眠，抄完经书拿给王爷，不如您抄不完主动去求王爷。”

    岳秋仪微微一怔，觉得亭儿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心中暗道，就算她强撑着抄完，乐霖也以为她在跟自己赌气，甚至会想别的方法变相折磨她。不如，她放低姿态，跟乐霖说几句软话。

    次日一早，岳秋仪主动来拜见，她跪在院子里，不停的咳嗽。

    乐霖走了出来，岳秋仪连忙垂下头，“妾身知错，求王爷原谅。”

    乐霖撇了撇嘴，“你有什么错？还是经书没抄完？”

    秋仪轻呼一口气，微微抬眸，“妾身昨日落水，身体忽冷忽热，头疼难忍。经书，只抄完一半，求王爷谅解。”

    一旁的亭儿双手捧着经书，乐霖拿了过来，随意翻看了几页。

    小铃铛也走了出来，她快步来到乐霖身旁，瞥了一眼经书，“王爷，您看这字，写的真好啊。怕是只有日夜苦练，才能写出这么好的字。”

    小铃铛笑着看岳秋仪，秋仪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没那么简单。


第724章 一手好字


乐霖突然发了脾气，将经书甩在地上，“你既然写的一手好字，就别浪费啊。小铃铛，你既然喜欢，就让她帮你抄写。”

    岳秋仪加重了呼吸，她不知道乐霖为何会发脾气，她看到小铃铛得意的神情，手紧紧握成了拳。

    直到她去找了玉竹，玉竹告诉她，乐霖的字写的不好，当年经常被太傅数落。而当时任太傅的钱庸十分喜欢乐天，所以经常拿乐霖和乐天做比，说乐天日夜苦练，才写出一手好字，而乐霖喜欢安逸，不肯下苦功，所以才落后于人。

    岳秋仪此刻才明白，原来是小铃铛故意激怒乐霖，让他想起往事，才会把气发在她身上。

    “铃铛妹妹不坏，你与她多相处，她与你熟悉了，自然关系就近了。”玉竹微微一笑。

    岳秋仪看着玉竹，心里越发觉得她五官精致，性情温和，如果他是男人，也会喜欢她的。

    “如果想见梅花院王妃，有什么办法吗？”岳秋仪压低了声音。

    玉竹微微一怔，垂眸低声说了一句，“最好不要，王爷对梅花院娘娘，是又爱又恨，弄不好，最后承担后果的又是新王妃你。”

    岳秋仪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和钱姐姐一起研读诗词，一起抚琴作画，如今她被幽禁，我岂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去见她一面。”

    玉竹笑了笑，“你若真想见她，需要她主动跟王爷开口。王爷答应了，你再去见她。”

    “那玉侧妃能否帮我？”岳秋仪加重了语气。

    玉竹犹豫了一下，“如今梅花院只有王妃娘娘和侍女艳艳。艳艳一般只会到院门口接一些吃穿用度。”

    岳秋仪懂了，玉竹的意思是，可以趁艳艳到院门口之时，让她传消息给钱梅花。

    “谢谢你了，玉侧妃。”

    对玉竹，岳秋仪充满感激，这是第一个让她在冰冷的王府里感到一丝温暖的人。

    她回碧荷院的路上，碰到了乐霖的两个妾室，她们早就听说这个新王妃不受宠，不但不受宠，甚至被王爷厌弃。

    所以，她们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行礼，都是带着轻慢的神情，还说着刺耳的风凉话。

    岳秋仪也是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冷眼和委屈。

    她快走了几步，头疼的更厉害了，直接跌倒在地上。

    亭儿赶紧扶起她，“王妃娘娘。”

    身后传来那两个妾室的笑声。

    小铃铛迎面走了过来，甩给她两本诗词，“先把这两本抄写一遍吧，等我想到其他的，再拿给你抄写。”

    说完，便笑着走开了。

    岳秋仪突然哭了起来，她也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被父亲兄姐所保护。如今，身体的疼痛，心里的委屈，已经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亭儿跪坐在地上，“王妃娘娘，别这样，我们先回碧荷院吧。”

    亭儿扶着她回了碧荷院，秋仪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王妃，王妃娘娘。”亭儿喊了两句，秋仪没有回应。

    亭儿赶紧去禀报乐霖，乐霖犹豫了一下，让人请了郎中。

    魏王府，乐天在书房练字，王稳走了进来，躬身拜了一下，“王爷。”

    乐天没有停笔，“岳小姐怎么样了？”

    王稳轻呼一口气，将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乐天皱了皱眉，“父皇和母后知道吗？”

    王稳压低了声音，“按礼，燕王正妃生病，理应由御医去诊脉。可是，燕王没有叫宫里的御医，而是请了京都的郎中，怕就是不想惊动宫里。”

    乐天冷哼一声，“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会为岳小姐做主吗？岳小姐嫁到燕王府，已经沦为一颗棋子了。”

    王稳抿了抿唇，“圣上的心思，捉摸不透啊。若说把岳小姐嫁给燕王，是安抚苍州那边。那岳小姐如今处境艰难，怕也不是皇上希望看到的。”

    “你别忘了，还有我那个足智多谋的五妹。她极力促成这门亲事，绝对没那么简单。”乐天用力的握着笔，在宣纸上写着字。

    王稳怂了怂肩，“哎，岳大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他若得到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

    乐霖的笔突然一顿，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你去一趟国丈府，把岳小姐病了的事告诉外婆，请外婆去看望一下她的外孙媳。”

    “是，王爷。”

    燕王府，岳秋仪病的很重，脸色苍白，浑身发烫，而她却觉得冷。

    郎中开的药，岳秋仪服下根本没什么用。迷迷糊糊中，她断断续续的叫着爹，大哥，姐姐。

    此时的乐霖，正在府外，跟雅晴在一起。雅晴已经很久没见到乐霖，今天算是喜出望外。

    她一身桃红色绣花长裙，梳着高高的飞月发髻，笑的如三月春花。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雅晴叹了一口气。

    乐霖撇了撇嘴，“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就算忘了，你也可以主动来找本王啊。”

    雅晴哼了一声，“王爷说笑了，您是王爷，我不过是一个舞姬。王爷不主动召见，我哪里敢主动来找王爷啊。”

    乐霖侧目看了看她，“给本王跳支舞。”

    “是。”雅晴心里一喜。

    乐霖心情大好，一边饮着酒，一边欣赏雅晴曼妙的舞姿。

    而雅晴不只跳舞，还唱着小曲儿，曲调圆润婉转。

    乐霖拍手称赞，“好。”

    就在此时，陈成过来禀报，他压低了声音，在乐霖耳边说了几句。

    乐霖一怔，“外婆来了。”

    他突然起身，冲雅晴摆了摆手，雅晴停下舞步。

    “本王有点事，要先回府了。”

    雅晴脸色微变，还没反应过来，“王爷。”

    乐霖已经走出了门口。

    雅晴长呼一口气，上次也是一样，在碧湖山庄，乐霖听到自己侧妃生了千金，高兴的立刻回了府。

    “谁让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舞姬呢。”雅晴自嘲的笑了笑。

    这些年，她也累了，想给自己找一个归宿。可是现在，她不知道如何取舍。或者说，她不知道乐霖打算怎么安排自己。

    如今，她就算想放弃荣华富贵，想找个普通人过日子，也要看乐霖同不同意。毕竟，她已经是乐霖的人了。


第725章 探望


房间里，苏秀珍看着榻上沉睡的岳秋仪一脸担心。

    “乐霖呢？怎么还没回来。”

    玉竹连忙说道，“王爷有事出府了，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娘子都病成这样了，他还想着往外跑。”

    “外婆，王爷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况且，郎中已经来看过了，王妃只是受了风寒。”小铃铛赶紧说道。

    苏秀珍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这刚刚新婚，就嫌弃自己的王妃了。”

    亭儿微微皱眉，“老夫人，我们主子吃了郎中的药，也不见好，全身发烫，怕是再不退烧，就要出事了。”

    苏秀珍想了想，“还是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吧。”

    小铃铛走过来，拉着苏秀珍的手，“外婆，不能请御医。如果请了御医，母后就知道了，会责怪王爷没有照顾好新婚王妃的。”

    小铃铛给玉竹使眼色，玉竹轻呼一口气，“外婆，让铃妹妹扶您去看看小郡主吧，王妃这里有我和亭儿照顾。”

    “是啊，外婆，如果呆在这里久了，过了病气给您，我们怎么向母后交待。到时母后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苏秀珍犹豫了一下，“好吧，玉竹，辛苦你了。”

    小铃铛带着苏秀珍去了云月阁，宝珏咿呀咿呀的样子，粉嘟嘟的小脸，让苏秀珍从心里疼爱。

    “外婆。”蒋美云笑着行礼。

    苏秀珍连忙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满月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呢。这精致的小脸，真是讨人喜欢。”

    乐霖赶回了王府，得知苏秀珍在云月阁，他便直接去了那里。

    “外婆。”乐霖笑着急步走了过来，“外公没有一起来吗？”

    苏秀珍刚在碧荷院的时候，看到岳秋仪病的昏昏欲睡，本来有些忧心，可是来了云月阁，看到粉雕玉琢的宝珏，心情大感舒畅。

    “你外公正在家里研究，你之前送给他的那几本棋书呢。”苏秀珍抿了抿唇，“我刚去了碧荷院，你的王妃岳氏像是病的很重，高烧不退啊。”

    乐霖轻呼一口气，“没事的，外婆，她就是染了风寒，需要多休息。没请御医，是怕惊动母后，您也清楚母后的性情，母后若知道她的儿媳病了，该担心了。霖儿不想母后担心。”

    其实苏秀珍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托辞。她也认定岳秋仪之所以染了这么严重的风寒，一定跟乐霖有关。不过，乐霖毕竟是她的外孙，她真正心疼的自然是他。

    “霖儿，你和新王妃的事，别人也管不着。只是，这岳氏是岳大人的千金，这门婚事也是你父皇所赐，万一她刚嫁给你就出了事，你怎么跟你父皇交待。外婆提醒你，就算你再不满意这个岳氏，她也是你的新王妃。”

    乐霖点头，“外婆，霖儿知道的，你们都是为霖儿好。您放心，霖儿保证岳氏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苏秀珍抿了抿唇。

    碧荷院，玉竹和亭儿在一旁照顾岳秋仪，乐霖急步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病的有些重。”玉竹皱了皱眉。

    乐霖走了过去，摸了一下岳秋仪的额头，“怎么这么烫？那个郎中干什么吃的，一个风寒都看不好。”

    亭儿抽泣了两声。

    乐霖瞥了她一眼，“告诉总管，马上再去请一位郎中来，要德高望重的。”

    “是。”亭儿得了乐霖的话，赶紧跑出去找王府总管。

    没过多久，京都有名的贺老郎中便被请来了，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王府里的贵人生病，有宫里的御医，怎么会把他找来呢。他还以为是王爷的哪个宠妾染了病，却没想到是新娶的王妃。

    他诊了脉后，向乐霖缓缓一拜，“王爷，王妃娘娘身体虚弱，寒邪束表，卫阳郁遏……”

    乐霖有些不耐烦，“能治好吧？”

    贺老郎中抿了抿唇，“在下一定尽力而为，王妃的病耽误不得，在下现在就开药方。”

    乐霖点头。

    亭儿叫醒了秋仪，扶着她起身，将药服下。贺老郎中开的药，确实见效，秋仪当天晚上就退了烧。

    亭儿十分高兴，“王妃娘娘，您终于好了，吓死亭儿了。”

    门外有脚步声，是乐霖，他走了进来，咳嗽了两声，“亭儿，你退下吧。”

    “是。”亭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秋仪。

    秋仪扯出一丝笑容，“你下去吧，你照顾我也很累了，好好休息。”

    亭儿退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岳秋仪抬眸看着乐霖，眼神渐渐变冷，“王爷很失望吧？”

    乐霖一怔，“失望？什么失望？”

    秋仪闪着泪光，“王爷并不想娶新王妃，在您的心里，王妃只有一个，是梅花儿。”

    提到“梅花儿”三个字，乐霖明显的脸色一变。

    秋仪接着说道，“还有王爷的侧妃玉竹，她容貌出众，性情温和，有这样的美人在旁，王爷实难把秋仪放在眼里。如果这次，我染了风寒就这么死了，或许是王爷希望看到的。”

    乐霖走了过来，坐在塌上，抬眸看了看岳秋仪，“本王如果想你死，你活不到今天。没错，本王有心爱的女人，你在本王眼里也不配当王妃。不过，本王已经把你娶了，我们俩拜了天地，你就是本王的人。你应该知道，你嫁给本王没那么简单，这不只是一门婚事，更是事关苍州和你们岳家。所以，收起你的情绪。将来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本王只能说，本王会尽量保护你。”

    “你会，保护我？”岳秋仪神色复杂。

    乐霖握住了她的手，“本王已经说了，既然本王把你娶了，你就是本王的人。”

    岳秋仪凄然一笑，“王爷纵容侧妃欺负我，甚至府上的妾室也可以嘲笑我，却还说会保护我。”

    乐霖皱了皱眉，“小铃铛欺负你？哪个妾室嘲笑你？”

    岳秋仪还没回答，乐霖便怂了怂肩，直接说道，“本王要保护的，是你的命，傻丫头。”

    秋仪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我的命？王爷的意思是，将来我会有危险。”

    乐霖抿了抿唇，“行了，别想了，一个风寒就把你打倒了。好好休息吧。”


第726章 招蕊


乐霖昨夜留宿在碧荷院的事传遍王府，次日一早，昨天轻慢岳秋仪的两个妾室主动过来拜见。

    “给王妃娘娘请安。”两人异口同声，还行了大礼。

    亭儿咳嗽了一声，冷声道，“两位夫人是怎么了，突然对我们主子这么恭敬，之前在园中偶遇，你们可是趾高气扬啊。”

    两个妾室看了一眼对方，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妾身知罪，请王妃娘娘饶恕。”

    岳秋仪平静的看了看她们，没有说话。

    亭儿撇了撇嘴，“你们是得知王爷昨晚在碧荷院留宿，明白我们主子不是不受宠，所以才来请安陪罪的吧。”

    岳秋仪抿了抿唇，“本王妃不想欺负任何人，但是有人故意招惹，本王妃也不怕多事。”

    “王妃恕罪。”

    岳秋仪神色一敛，“你们两个昨日对本王妃不敬，罚你们禁足半月，静思己过。”

    “是，谢过王妃。”

    小铃铛听说乐霖昨晚留宿在碧荷院，心里非常不舒服。

    敬红在一旁安慰道，“昨天不是国丈夫人来了吗？我们王爷一向孝顺，答应了老夫人会好好照顾新王妃，这才去碧荷院的。”

    小铃铛皱了皱眉，“外婆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到底是谁报的信？”

    敬红微微一怔，“岳家的人都被软禁在驿馆，应该没人帮王妃啊。”

    小铃铛想了想，突然说道，“是魏王。”

    敬红压低了声音，“小姐，可千万别在王爷面前说。本来我们王爷和魏王殿下的关系就有些僵，若是因为这件事再起争执，会惹皇后娘娘不悦，到时候追究起来，会认为是小姐你引发的。”

    小铃铛点点头，也觉得敬红说的有道理。

    “侧妃，招蕊夫人来了。”有人进来禀报。

    小铃铛撇了撇嘴，“她来干什么？”

    敬红低声道，“听说，她在园中练舞的时候碰到新王妃，新王妃还夸她舞跳的好，说是早在平南的时候就听过她的芳名。”

    小铃铛哼了一声，眼里透着不屑。

    招蕊走了进来，拜了一下，“给侧妃请安。”

    小铃铛瞥了她一眼，“不敢，如今府上都两位王妃并嫡了，你见到我这个侧妃，哪里需要这么恭敬。”

    招蕊微微垂眸，“梅花院娘娘出自钱氏，又有大错在身，王爷心善，怜悯她而已。如今的新王妃，身体孱弱，这个王府还不是侧妃当家嘛。尤其是白侧妃，与王爷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在。谁都知道，王爷对您另眼相待。”

    这几句话，小铃铛听的倒是十分舒服。“行了，平时也不见你单独来给本侧妃请安，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来见本侧妃，一定有事。说吧，本侧妃不喜欢拐弯抹角。”

    招蕊突然跪在地上，闪着泪光，“招蕊初识王爷，是在平南，肖府的寿宴上。王爷喜欢歌舞，所以把妾身收在身边。跟着王爷来到京都后，府上的美人越来越多，王爷也把招蕊抛之脑后了。”

    小铃铛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招蕊哽咽道，“招蕊想说，妾身已经恪守本份了，可是新王妃还是打算用招蕊来立威。”

    “立威？立什么威？”小铃铛一怔，皱了皱眉。

    招蕊挑眉，“怎么，您不知道吗？府上已有两位夫人去给新王妃请安的时候，被王妃责罚。她们两个现在还跪在院子里。”

    其实，岳秋仪明明说的是禁足，静思己过。可是那两个妾室胆小，怕王妃心里还记恨她们俩，所以她们自作主张，跪在自己住处门口。

    而亭儿也觉得她们俩活该，并没有禀报岳秋仪。

    小铃铛咬了咬唇，“若她真的要立威，怕是今天是那两个妾室，明天就是我们三个侧妃了。”

    她瞥了招蕊一眼，“你又是什么事，得罪了她？”

    招蕊低垂着头，“妾身在园中练舞的时候，新王妃经过。妾身一时忘了行礼，刚刚，王妃身边的亭儿过来，说是王妃让妾身过去。”

    小铃铛冷哼道，“让你过去，你还不赶紧的，还偏偏跑到本侧妃这里来，你不是等着她责罚你嘛。”

    招蕊轻呼一口气。

    “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是罚跪。”小铃铛撇了撇嘴。

    招蕊的手紧紧攥着绢帕，“妾身长年练舞，有些旧疾，不能久跪。”

    小铃铛怂了怂肩，因为她现在就跪着。“赶紧起来吧，别又到处说，在我这儿跪久了，身体出了问题。”

    招蕊赶紧起身，“谢侧妃。”

    小铃铛看了看敬红，敬红给她使眼色，让她把招蕊打发走。

    “行了，快回去吧，新王妃那里，你就说身体不舒服，无法过去拜见。出了什么事，有我呢。”小铃铛怂了怂肩。

    招蕊再三感谢，缓步走了出去。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招蕊微微勾起唇角，她要的就是王府后宅不宁，以舒展心中的怨恨。

    碧荷院，有人过来禀报，“王妃娘娘，招蕊夫人的丫鬟说，她们夫人已经问过白侧妃了，说是不用过来拜见。”

    亭儿怒道，“谁是王妃，谁是侧妃？哪个嫡哪个庶？招蕊夫人分不清吗？”

    岳秋仪也有些不悦，她找招蕊过来，本就是想打听一下王府的事。可是不曾想，竟然又牵扯到小铃铛。

    亭儿低声道，“王妃娘娘，若是这次忍下，怕是又会有很多您不能忍的，接踵而来。”

    岳秋仪一怔，她觉得亭儿的话有道理，她不能给人软弱可欺的感觉。

    “来人，招蕊对本王妃不敬，杖责。”

    招蕊挨了打，但是她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因为比起被责罚，她更害怕的是被遗忘。被乐霖遗忘，被所有人遗忘，然后慢慢的老去。

    小铃铛去找乐霖告状的时候，他正在云月阁，和美云品尝南边的贡果。

    他觉得和美云在一起的时候最轻松，两人都是喜欢安逸享乐的人。一起吃各式美食，品美酒佳酿，还会一起欣赏珠宝玉石。

    美云爱笑，他喜欢爱笑的女子。两人在一起也总会说说笑笑。

    小铃铛看到眼前，他们俩如此恩爱，心中有些酸涩。

    美云轻推了乐霖一下，乐霖微微抬眸，“有事找本王？”

    小铃铛撇了撇嘴。


第727章 起名


“美云姐，我们两个真是可怜，现在被人数落是庶孽。”小铃铛走了过去，挨着美云坐了下来。

    蒋美云微微一怔，挑眉道，“庶孽？”

    她还没反应过来，乐霖就哼了一声，“你喜欢嫡正，为什么要嫁给本王啊？你当初可是母后指定的四儿媳。”

    小铃铛连忙说道，“我们可都是因为深爱王爷，才不计较嫡庶的。可是现在，居然被人拿来数落？”

    美云轻呼一口气，眨了眨眼，“谁数落我们？”

    小铃铛哼了一声，“还能有谁，新王妃呗。人家口口声声说，她才是嫡，我们是庶，这王府不能嫡庶不分。”

    乐霖皱了皱眉，“秋仪的病刚好，你们消停几天吧。”

    “秋仪？王爷，你叫的可真顺口。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喜欢上这个新王妃，到处夸赞她的贤德吧？”

    乐霖哼了一声，“你为什么讨厌她？”

    小铃铛加重了语气，“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的清高，讨厌她的一切。”

    乐霖抿了抿唇，实际上，小铃铛不喜欢秋仪的原因，又何尝不是他不喜欢秋仪的原因。

    每次看到岳秋仪一身正气的样子，乐霖都从心底里排斥，他觉得自己和岳秋仪就不是一类人。

    乐霖怂了怂肩，“她都嫁过来了，怎么办呢？”

    小铃铛哼了一声，“那就让她安守本分，不要到处生事。不要一会罚跪，一会杖责的。”

    美云也说道，“新王妃责罚了嘉彤她们，又杖责了招蕊。”

    “因为什么呢？”乐霖挠了挠头。

    “听说是因为她们对新王妃不敬。”

    乐霖哼了一声，“那确实该受责罚。”

    小铃铛厉声道，“王爷，你现在站在她那边了？日后，她要是说我们几个对她不敬，也可以随意责罚我们咯？”

    乐霖挠了挠头，“不是已经免了你们向她行礼问安吗。你们少见面就是了。”

    小铃铛气不过，脱口而出，“她在外，有魏王殿下护着，随时把外公外婆请来为她做主，对内，她以嫡正自居，我们都是庶孽，她日后生的孩子才是嫡出，王爷，您不是想要儿子吗，别让我们生了，我们生的都是庶出，都是庶出。”

    小铃铛哭了起来，哭的泣不成声。

    乐霖脸色一沉，美云赶紧过去哄小铃铛，“别哭了，铃铛妹妹。王爷心里疼你，谁都知道。”

    宝珏郡主虽然大受宠爱，可是也有人说一个庶出郡主就这么大排场，日后嫡出的郡主不知道要如何。这些话也传到过美云的耳中。

    也许是小铃铛的哭声太大，吵到了宝珏，宝珏也开始哭了起来。

    小铃铛哽咽道，“丽慈，你这般可爱，我们都喜欢你，可是在你嫡母岳秋仪眼里，你不过是庶出，日后也要跪拜她生的嫡出子女。”

    乐霖怒道，“够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发了脾气。

    碧荷院，王府总管突然来了，身旁还跟着几个乐霖的贴身侍卫。

    岳秋仪心里一惊，“你们要干什么？”

    总管拜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有人端来一碗药汤。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的意思。”总管不知道眼前的岳秋仪到底又是什么事惹怒了王爷，让乐霖下此命令，要知道，后宅的女人若不能生育，便没了指望。

    亭儿哭喊道，“王妃娘娘，您不能喝，您快去求王爷，快去求王爷啊。”

    岳秋仪此时满脸伤痛和震惊，她想到乐霖对付她的各种手段，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对待她。

    一个不会有自己孩子的女人，要怎么在王府存活。

    “我是皇上赐婚，唐乐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岳秋仪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这个时候，才体会到父亲的苦心，她本想安安份份的在王府里过下去，为了岳家，为了苍州，可是今天，她彻底绝望了。

    招蕊远远的望着碧荷院，冷笑道，“岳秋仪，你是千金小姐，不能诞育子嗣让你觉得痛苦万分，可你知不知道，这个王府里有多少像我一样的妾室，根本不允许怀孕。你现在体会到我们的痛苦了吧？”

    良久，岳秋仪坐在地上，突然猛的将自己的衣袖扯掉，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八个字，“生不如死，魏王救我。”

    “亭儿，将这份血书想办法交给魏王殿下，这燕王府就是一个地狱。”岳秋仪紧紧握拳，指甲都刺入掌心，留下血滴。

    亭儿接了过来，“王妃娘娘放心，亭儿一定想办法交给魏王殿下。”

    碧湖山庄，鲤鱼池旁，慕容俊冲着乐仙微微一笑，“殿下真会选，这池中的红鲤鱼都是最漂亮的，也最有灵气。她们都认识殿下了，殿下一过来，它们都游了过来，等殿下喂食。”

    乐仙笑了笑，“它们也认识你，因为你总是对它们笑。”

    慕容俊眨了眨眼，“因为我知道殿下喜欢它们，我知道殿下一定会来这鲤鱼池，并且来这里的时候心情甚好，所以便每日守在这里等殿下。”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自然知道你的心思，说出来就无趣了。”

    她顿了一下，“你真的甘心默默的守在这鲤鱼池旁，陪着本宫，陪着这些红鲤吗？”

    慕容俊深情的望着乐仙，点了点头。“我愿意。”

    此时，青黛过来禀报，她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乐仙微微点头，“知道了。”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他怕是纳兰康有事，他希望的是纳兰康可以永远沉寂下去。

    乐仙突然笑了笑，“今日，本宫都留在这鲤鱼池，跟你闲聊，好不好？”

    慕容俊喜出望外，“好啊。”

    两人一起给鲤鱼喂食，慕容俊提议，可以给池中的鲤鱼起名字。乐仙问他起什么名字，然后取笑他一定是之前给未来自己孩子起的名字，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你还笑我？那你呢？你不也是到现在都没有子嗣？”慕容俊嗤笑。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早晚都会有的。”

    慕容俊抿了抿唇，“那名字取好了吗？”

    乐仙嗯了一声。

    “叫什么名？”慕容俊挑眉。

    乐仙笑了笑，“本宫不告诉你。”


第728章 开开心心


燕王府，陈成将从亭儿身上搜到的血书呈上。

    乐霖看到血书上的那八个字，气的直拍桌案。

    “她想干什么？这个蠢妇。”乐霖心中因为一时冲动让岳秋仪喝了断子汤而存有的愧疚已经烟消云散。

    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岳秋仪跪在主院门口，乐霖有令，谁都不准替她求情。

    被她责罚禁足半月的妾室，嘉彤和依翠也自然免了禁足，她们还过来看她的笑话。

    “呦，这不是王妃娘娘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啊。”嘉彤笑了笑。

    依翠压低了声音，“燕王府里，我们这些妾室，还有侍妾舞姬，都是不允许诞育子嗣的。可没想到，王妃娘娘您也一样。”

    岳秋仪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神里充满恨意。

    依翠看到她的眼神，有些害怕，拉着嘉彤赶紧离开了。

    岳秋仪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她的神情变得木然。

    房间里，乐霖十分不悦，“她怎么样了？”

    陈成答道，“王妃娘娘还在门口跪着，一动不动。”

    乐霖咬了咬唇，“本王当初就说不想娶她，可是都让本王娶。”

    此刻，他也能想到岳秋仪心中的恨意。

    “陈成，让人扶她进来。”

    “是。”

    没过多久，丫鬟扶着岳秋仪走了进来，此时岳秋仪双腿麻木，全靠丫鬟在旁边扶着她。

    乐霖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之前的怒气算消了几分。

    “把她扶到塌上吧。”乐霖冷冷说道。

    可是岳秋仪强撑着坐在了椅子上。

    乐霖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

    “是。”

    岳秋仪的手紧紧握成拳，若是她还有力气，她真恨不得跟乐霖同归于尽。

    可是乐霖却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才跪了两个时辰就不行了，小的时候，本王到处惹事，父皇经常罚本王跪，本王跪上两个时辰都不觉得什么。”

    岳秋仪冷笑，眼神凌厉，“唐乐霖，血书，你看到了吧？你就当为你女儿宝珏郡主积德，放了我吧，或者干脆杀了我。”

    乐霖本想与她和好，可是她如此恨意满满，让他已经消了的怒火再次被燃起。

    “岳秋仪，什么叫生不如死？你觉得你现在就是生不如死吗？那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若想折磨你，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怎么，你想试一下？”乐霖加重了呼吸。

    秋仪泪水滑落，“有什么手段比让一个女人失去做母亲的机会更残忍的？”

    乐霖微微一怔，“本王心疼侧妃她们，所以只好委屈你。反正你也不喜欢本王，不用替本王诞育子嗣，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还是，你根本没打算跟着本王一辈子？”

    岳秋仪怔了一下，乐霖的恶行明明让她恨的咬牙切齿，可是，他这几句话又像把他之前做的事淡化了很多。

    她冷冷一笑，“你有什么权力替我做决定？”

    乐霖撇了撇嘴，“凭我是王爷，而你只是岳家的女儿。”

    岳秋仪大喊了一声，哭声惨厉。

    乐霖挠了挠头，“秋仪，别这样。比你惨，比你痛苦的人多了去了。府上的美人，有多少半年都没见过本王一面，这辈子都出不了王府，要老死在这里。”

    秋仪哽咽道，“那你为什么不放她们离开？”

    乐霖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王府里，起码锦衣玉食，你又怎么知道她们愿意离开呢？就比如你，本王答应放你走，你就会走了？你走了，你爹怎么办？苍州因为你有异动了又如何？”

    “我恨你。”秋仪沉声道，这三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乐霖笑了笑，“你是父皇亲封的燕王妃，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持王妃的尊严。有哪个女人不尊重你，你都要先告诉本王。”

    岳秋仪似乎有话要说，乐霖缓缓靠近，她突然猛的抽出一支发钗，刺向乐霖，只是她对准的是乐霖的手腕，她也明白，乐霖出了什么事，唐少衡不会放过岳家。所以，她只是为泄愤。

    只是乐霖反应很快，躲了过去，又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岳秋仪整个跌在地上，痛呼出声。

    陈成等人听到声音，立马进门，“王爷。”

    乐霖皱了皱眉，“出去。”

    “是。”

    岳秋仪哭道，“唐乐霖，你杀了我。”

    乐霖蹲了下来，“就凭你这一出，本王就能杀了你，因为你行刺本王，岳文肃纵女行凶，也难逃一死。你们父女一死，你在苍州的姐姐和姐夫，还有大哥，你觉得父皇能留他们吗？”

    岳秋仪咬了咬唇，终究还是不能不管不顾，还是妥协了下来，她轻声道，“王爷，你说过，既然我嫁给了你，你便会保护我。可是如今我这副模样，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

    乐霖微微一笑，“你想通了就好，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本王带你出去转转，要开开心心的啊。”

    岳秋仪只当乐霖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还让陈成去催促，让她快些打扮一下。

    亭儿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王爷的脾气就是这样，他今天可以把你宠上天，明天也可以送你下地狱。但是，这句话，也可以倒过来说。”

    岳秋仪冷笑了一声，“喜怒无常，他在平南时不也是这样。我真的佩服那三位侧妃了，可以让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一直宠爱她们。”

    亭儿抿了抿唇，“白侧妃是因为她娘林玲的关系，得皇后娘娘的疼爱。蒋侧妃嘛，不知道是怎么吸引了王爷，如今有了小郡主，更是万千宠爱了。玉侧妃，她本是五公主宫里的宫女，听说是王爷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所以王爷对她有份特殊的感情吧。”

    “那钱梅花呢？”岳秋仪微微抬眸。

    亭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声音放到最低，“梅花院娘娘怀了别人的孩子，就快要生了。”

    岳秋仪心里一震，她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这可事关皇室威严，钱梅花可是有封号的燕王妃。

    亭儿缓了缓神色，接着说道，“之前，宫里传来秘旨，要赐死梅花院娘娘，是王爷竭力阻拦，才保住她一命。”


第729章 补偿


乐霖坐在那里，等着岳秋仪。

    过了良久，乐霖等的很不耐烦了，岳秋仪才缓缓走了出来。

    乐霖看了看她，轻呼一口气，“打扮了这么久，就打扮成这样？本王看，你还没亭儿好看呢。”

    亭儿的脸突然红了。

    岳秋仪笑了笑，“我就长得这样，王爷不满意的话，大可以不带我出门。”

    乐霖撇了撇嘴，“本王今天心情好，所以才肯哄你。”

    他哼了一声，“走吧。”

    乐霖给岳秋仪使眼色，让她过来挽自己的手臂，但是岳秋仪自然不愿意，故意装作没看到。

    乐霖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蠢，给你机会，让你讨好本王，你都不会。”

    岳秋仪垂眸，“讨好男人我天生不会，也不屑，我又不是歌舞姬。”

    乐霖脱口而出，“凭你这句话，不怪招蕊陷害你。”

    秋仪一怔，她眸光微动，“王爷说什么？招蕊夫人，陷害我？”

    乐霖直接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本王说你蠢，快走吧。再不走，天都快黑了。”

    乐霖握着岳秋仪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十分冰冷，“怎么，身体还没好？”

    岳秋仪苦笑，“刚跪了两个时辰，王爷忘了吗？秋仪不比王爷，秋仪从小循规蹈矩，在家中从未被责罚过。”

    乐霖呵呵一笑，“本王的话，你总算往心里去了。”

    乐霖带着岳秋仪去了京都最大的银楼，让她挑选金银首饰。他觉得，女人都是喜欢首饰的。

    可是此时，岳秋仪哪里有这个心情。

    银楼的老板连忙过来拜见，“参见王爷，夫人。”

    以前乐霖经常带自己的妾室过来，所以银楼老板以为岳秋仪只是宠妾。

    乐霖咳嗽了一声，“她是本王的王妃。”

    银楼老板连忙拜道，“小的该死，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乐霖抿了抿唇，“秋仪，你去看看吧，有没有中意的。”

    岳秋仪点头，“是。”

    她走了过去，老板亲自将一些名贵的珠宝首饰全都拿了出来，挨个给岳秋仪过目，告诉她每件首饰的名贵之处。

    岳秋仪心不在焉的点头，随意选了几件颜色鲜艳的饰物。

    乐霖笑了笑，“开开心心的啊，本王喜欢爱笑的女子。”

    岳秋仪突然想到，自己这次难得出府，该去看看她爹，不知道他在驿馆怎么样了。他一定也在担心她。去看看他，至少让他放心些。

    她微微一笑，“谢谢王爷，这些首饰秋仪很喜欢。”

    乐霖拿了其中一支发钗，亲手给她戴在头上。

    岳秋仪抿了抿唇，“王爷，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乐霖又拉起她的手，“逛逛呗。”

    接着，乐霖带她去了绸缎庄，胭脂铺，他觉得女人都喜欢逛这些地方。

    岳秋仪反应过来，乐霖今天带她出来就是想补偿她，否则不会逛这些地方。

    她轻呼一口气，心中暗道，“唐乐霖，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恨你到底呢？”

    乐霖微微一怔，轻声道，“秋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岳秋仪的腿因为跪了两个时辰根本没有缓过来，刚才走的地方也确实有些多。她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看到前面有一家客栈，乐霖摆了摆手，陈成连忙先跑过去安排。

    此时，一对母女经过，母亲怀中抱着女儿，女儿梳着两个小辫儿，十分机灵可爱，口中叫着娘，还伸手为母亲擦汗。

    岳秋仪一直盯着她们，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泪水瞬间滑落。

    一旁的乐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亲自扶着岳秋仪，柔声安慰道，“仪儿，是本王的错，本王对不起你。别伤心了，乖，本王一定好好补偿你。”

    “你怎么补偿我？我一直都想有个可爱的女儿，连名字都取好了。”岳秋仪哭的更厉害了。

    乐霖脱口而出，“叫什么名？”

    岳秋仪重重的推开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现在有女儿，将来会有很多女人为你生孩子，可是我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

    秋仪跌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有人向他们这边望来，乐霖摆了摆手，随从去疏散周围的人，不准他们围观。

    乐霖靠近，将她揽入怀中，“本王以为，你讨厌本王，又怎么愿意生下本王的孩子。”

    岳秋仪哽咽道，“唐乐霖，我恨你，我恨你。”

    乐霖沉声道，“本王知道，本王知道你的恨。”

    良久，岳秋仪终于平复了情绪，乐霖扶着她进了客栈。

    房间里，乐霖开始百般哄她，他也确实觉得岳秋仪可怜。

    秋仪缓缓开口，“王爷。”

    乐霖嗯了一声，“在呢。”

    “我想去看看我爹。”秋仪有一丝紧张，她怕乐霖不答应。

    乐霖怂了怂肩，“好。”

    他抬眸看了看她，“可是你哭成这个样子，脸上都是泪痕，见到你爹，你让他怎么想，一定觉得本王欺负你了，你让他如何放心。”

    岳秋仪哽咽道，“可是，下次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乐霖嗤笑，“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不是本王一句话的事吗？”

    他轻轻捏了捏岳秋仪的鼻子，“本王记得你小的时候挺聪明的，怎么长大了就变蠢了，越来越蠢。”

    岳秋仪冷哼一声，“我不蠢，怎么突显王爷的聪明。”

    乐霖点头，“也是。”

    岳秋仪乏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乐霖看到她沉沉睡去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纳兰府，纳兰康怎么也没有想到，乐仙真的不理他了。这段日子，乐仙要么是在宫里，要么是在碧湖山庄，从没有回过纳兰府。

    而且，传言乐仙和平州来的慕容公子一直在一起，两人关系十分近。燕王府郡主的满月宴，乐仙都带着慕容俊参加。

    纳兰康沉浸在失去楚妍的痛苦中，一直没有出府。但是透过亲信尹重，也知道平州慕容俊的事。

    寒姬的儿子先天不足，总是小病不断，纳兰康只来看过他一次，为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纳兰凡。

    翠霜一直被禁足，她整天在房间里为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上面的图样都是她亲手所绣。


第730章 绿叶


客栈的房间里，岳秋仪醒来，她看到乐霖在她身旁，睡着了，轻轻的打着鼾声。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从苍州来京都祝寿，被押入天牢，嫁到燕王府，这段日子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她感到身心疲惫。

    她恨，恨皇上，恨燕王，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就像亭儿说的，一句话可以把她宠上天，一句话可以让她下地狱。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

    她轻轻的为乐霖盖上被子，静静地坐在一旁。

    没过多久，乐霖也醒了，抬眼看了看她，“醒了？好点了吗？”

    岳秋仪点头，“好多了。”

    “饿了吗？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乐霖笑了笑。

    “好。”岳秋仪垂眸。

    乐霖看了看身上的被子，他记得睡着的时候并没有盖被子。

    他眸光一动，“吃完东西，本王带你去看你爹。”

    岳秋仪心里一喜，居然主动握住了乐霖的手，“真的吗？”

    乐霖撇了撇嘴，“看把你高兴的。”

    两人去了乐霖经常去的酒楼，这是岳秋仪第一次跟乐霖一起用膳，也是她第一次为乐霖夹菜。

    乐霖笑了笑，“贤妻如此，本王真是有福。”

    岳秋仪嘟嘴，“王爷总爱说冷笑话。”

    乐霖嗤笑，“这个场景，不都得这么说吗？”

    他顿了一下，“你多吃些，瘦成这个样子。”

    “明明你的玉侧妃比我还瘦，王爷不喜欢吗？”岳秋仪眨了眨眼。

    乐霖挠了挠头，“但是她美啊。”

    岳秋仪哼了一声，“我也不丑啊。”

    其实她也算长的好的，只是乐霖身边都是美人，相比较之下，秋仪便有些显得姿色平平了。

    乐霖唇角上扬，“找人给你化个稍浓的妆容，遮盖一下你的泪痕。”

    岳秋仪终于有了笑脸，“谢谢。”

    此时，有一阵香气传来。

    “王爷，雅晴参见王爷。”

    乐霖一抬眸，看到雅晴笑意盈盈的出现在眼前。

    “见过夫人。”雅晴也冲着秋仪缓缓一拜。

    “是王妃。”乐霖沉声道。

    雅晴微微一怔，连忙又拜道，“见过王妃，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岳秋仪眼前一亮，暗道他身边有如此婀娜多姿的美人，难怪乐霖看不上她。

    雅晴轻笑，几步走到乐霖身边，“王爷，雅晴是否打扰到您和王妃了？”

    乐霖摇了摇头，“没有。”

    雅晴冲着秋仪笑了笑，意思是问她是否介意。

    岳秋仪倒是不在乎，她缓缓起身，“王爷，妾身去门口透透气，您和雅晴姑娘聊。”

    乐霖微微点头。

    秋仪刚出去，雅晴立马大献殷勤。她为乐霖捶按肩膀，“王爷上次说过，雅晴可以主动来找您。所以，今天雅晴就斗胆一试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只是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心生醋意，雅晴怕给王爷添麻烦。”

    乐霖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你跟本王的王妃站在一起，她就是绿叶。”

    雅晴嘟嘴，“王爷就会哄我。听说，您的玉侧妃丽质天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她一面。”

    乐霖的笑意稍淡，“玉竹确实美，像空谷幽兰。”

    岳秋仪走出去的时候，侍卫想跟着，却被秋仪拒绝，“不必了，我就站在门口透透气，你们好好保护王爷吧。”

    她缓步走到门口，静静的站在那里。她想苍州了，虽然出生在平南，在那里长大，可是她跟着自己父亲去了苍州后，亲眼目睹苍州从战乱后的荒芜到如今的昌盛，她已经把苍州当作了自己的家。

    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她缓缓闭上眼，长呼一口气。

    一辆马车停了过来，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姑娘。看样子是一对母女。

    母亲拉着女儿走进来的时候，肩膀碰到了一旁的秋仪。

    “你眼睛怎么长的，撞到本夫人了。”中年妇人虽然貌美，却一脸的刻薄。

    秋仪睁开眼，皱了皱眉，“我站着没动，明明是你撞到我的。”

    “我们走过来，你不知道让吗？敢跟我娘顶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那年轻姑娘刻薄的表情跟那妇人一模一样。

    随从连忙抬高了声音，“这是太傅夫人，和太傅的千金。”

    “哪个太傅？纵容自己妻女蛮不讲理吗？”岳秋仪冷声道。

    啪的一声，岳秋仪还没反应过来，那太傅的千金就已经走过来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妇人摆了摆手，随从也同时走过来要拉住岳秋仪。

    就在这个时候，陈成带着侍卫过来了，不仅抓住了那些随从，还拉住了那位太傅夫人和她的女儿。

    “你们敢……”太傅夫人刚喊道，就听到乐霖高声说道，“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太傅扶正的小妾。”

    那妇人一看是乐霖，立马吓得变了脸色。

    “参见王爷。”

    秋仪也喊了一声，“王爷。”

    乐霖走了过来，看了看太傅的女儿，“你叫杏春，是吧？就是上次进宫，母后说你身上脂粉味太重的那个？”

    苏杏春立马红了脸，身体微微发抖，“回王爷的话，是杏春。”

    乐霖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有些用力，杏春的嘴角立马流出了血迹。

    她是又惊又怕，连忙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王府的夫人，不是有意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乐霖撇了撇嘴，“苏太傅年事已高，你们不在家里好好陪着他，竟跑到这来招摇。”

    “王爷教训的是。”苏夫人就快哭出来了。

    “王妃，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乐霖挑眉。

    听到“王妃”二字，苏夫人和苏杏春一怔，原本以为秋仪是乐霖的妾室，没想到是他的正妃。

    苏杏春连忙跪在岳秋仪脚下，“王妃恕罪，小女知错。”

    说着，她自己打自己的脸。

    秋仪轻呼一口气，“今日的事就算了，不过希望你们以后端正言行，引以为戒。”

    “谢王妃，谢王爷。”

    乐霖冷哼一声，款步走了出去。

    秋仪跟在后面，她知道乐霖有些不高兴。

    “王爷。”秋仪喊了一声，乐霖才停下脚步。

    “刚才谢谢王爷的保护。”秋仪拜了一下。


第731章 探视


秋仪撇了撇嘴，“王爷的雅晴姑娘呢？就这么把她丢在酒楼吗？”

    乐霖冲着陈成皱了皱眉，“王妃身边，怎么没人跟着？”

    秋仪连忙说道，“是我说只在门口透透气，没有让他们跟着。”

    乐霖冷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软弱可欺，丢本王的脸。”

    秋仪一怔，想争辩，又忍了回去，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乐霖轻呼一口气，看她脸色不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走吧，找人给你重新化个妆容。”

    秋仪点头。

    路上，秋仪问乐霖，“苏太傅不是平南人吧？不过听说德高望重的。”

    “嗯，是前朝旧臣，说是我外婆的远亲，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刚才那个女人，比他小好多岁，听说他为了她气死了自己的发妻。发妻刚死，就把她扶正了。什么德高望重？满口的仁义道德，干着道貌岸然的事。”

    秋仪叹了一口气，“可怜了他的原配苏夫人。”

    乐霖抿了抿唇，“刚才的那个苏刘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和罗相夫人走的十分近。之前，罗相夫人带她女儿苏杏春进宫，想撮和她和我大哥。结果那个苏杏春怕狗，见到我母后的爱犬，开始大呼小叫的，惹得我母后十分不高兴。”

    乐霖撇了撇嘴，笑了笑，“我母后说是因为她身上脂粉味太浓，结果才惹的乐乐不停的吠叫。至于婚事，也就作罢了。也该那苏杏春就没有当王妃的命。”

    岳秋仪神色复杂，她暗道，“命？”她想说她根本不想当王妃，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当乐霖的王妃。可是她的命运都是被人摆布。

    乐霖轻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没什么。”

    乐霖笑了笑，“你是在想，你根本不想当燕王妃吧。”

    岳秋仪咬了咬唇，她本想说“没错”，可是她怕惹怒乐霖，毕竟她急切的想见到自己的父亲岳文肃。

    “我已经是燕王妃了，就像王爷说的，我受您的保护，是秋仪的福气。”秋仪微微垂眸。

    乐霖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刚刚为什么放过她们？苏杏春当众打你的脸，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关皇室尊严。若她掌掴王妃娘娘都没事，日后如何震慑人心。”

    秋仪一怔，“可是已经放了她们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乐霖突然勾起唇角，“不能这么算了，不过，有本王，你不用管了。”

    岳秋仪不知道乐霖心中在打算什么，但是想到苏刘氏和苏杏春的无理，她也觉得两人应该得到教训。

    铜镜前，岳秋仪看着自己化好的妆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她从来都是淡扫娥眉，从没有化过如此浓艳的妆。

    乐霖笑意加深，在她耳边说道，“你额间的梅花妆真好看，本王喜欢。”

    他觉得化了浓妆的岳秋仪，比平时可爱的多。

    “可是，我爹一定不习惯看到我这样。”岳秋仪挑眉。

    乐霖哼了一声，“那让他看到你满脸泪痕的样子？或者暂时不去了。”

    “不行，今天一定要去，王爷答应过我的。”

    岳秋仪急了，她觉得乐霖喜怒无常，若是再等等，怕是就去不了了。

    乐霖笑了笑，“放心，本王不会反悔的。”

    驿馆门口，侍卫冲着陈成说道，“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入驿馆探望岳大人。陈护卫，别为难小的们。”

    陈成咳嗽了两声，“任何人也包括燕王殿下吗？你想好再回答。”

    侍卫有些胆怯，压低了声音，“之前魏王殿下来过，一定要见岳大人。我们随后立即向皇上禀报，可是皇上的圣命是，不准魏王殿下探望。”

    陈成笑了笑，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魏王殿下都不许进去，同样燕王殿下也不得入内？”

    他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将声音放到最低，“魏王殿下自是不会记仇，可是我们主子的脾气，你也许不清楚。今天你若是不放我们王爷和王妃进去，怕是明天你在哪里都不知道。”

    侍卫吓得脸色有些苍白，乐霖的横行无忌他也有所耳闻。

    乐霖拉着岳秋仪的手走了过来，“本王带着王妃要进去探望岳父大人。”

    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阻拦。

    乐霖笑了笑，径直走了进去。

    “爹。”岳秋仪跑了过来，跪在岳文肃面前。

    岳文肃先是高兴，而后看到女儿的妆容，心里一阵酸涩。

    他以为秋仪嫁到王府，为了争宠，讨好乐霖，才打扮成这样。

    “在王府生活的习惯吗？”岳文肃扯出一丝笑容。

    秋仪点头，“爹，你放心，王爷待我很好。”

    说出这句话时，秋仪泪水滑了下来。

    岳文肃笑了笑，“别哭了，快起来，现在已经是王妃了。”

    秋仪起身，“爹，你怎么样？一切都好？”

    “你不是都看到了，爹一切都好。”

    岳文肃看到乐霖远远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皇上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你和燕王是怎么进来的？”岳文肃神色一敛。

    秋仪低声道，“谁敢拦他啊。”

    岳文肃皱了皱眉，“燕王不守规矩，任性妄为，以后若是他继位，这个江山能坐的安稳？”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爹，女儿知道您心系苍生，可是您也说过，凡事要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岳文肃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如今成了燕王妃，也站在他那边了吗？”

    岳秋仪一怔，“女儿只是担心爹的安危。”

    岳文肃叹了一口气，“皇上偏宠皇后，立嫡一事，听信后宫之言，非社稷之福。为父就算为了百姓，也要冒死觐见。”

    “爹，你不要冲动，大哥和二姐还在苍州等着您回去啊。”秋仪的手紧紧握成拳，她之所以隐忍，都是为了父亲的平安。

    乐霖款步走了过来，“秋仪，回去了，本王还有事。”

    岳秋仪哽咽道，“王爷，妾身还想跟父亲说说话，求您了。”

    乐霖怂了怂肩，“本王在门口等你。”

    说完，便挥袖离去。

    岳文肃轻声道，“秋仪，你快跟王爷回去吧，爹没事。”


第732章 缓和


路上，乐霖看了看哭花了妆的岳秋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爹但凡收敛些，我父皇也不会软禁他。”

    岳秋仪脱口而出，“我爹对皇上忠心耿耿，心系百姓苍生。”

    乐霖哼了一声，“我父皇一向睿智，你爹到底有没有异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有你那个姐夫霍明，父皇没有动他，是因为北邻。等收拾完北邻，他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岳秋仪一愣，“什么？”

    乐霖轻呼一口气，侧目而视，“你若聪明，就好好为自己打算。日后本王继了位，一国之母可是你。”

    岳秋仪撇嘴，“无所出的一国之母？不受宠，身居高位又如何？”

    乐霖轻推了她一下，“那你就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得本王的欢心。”

    秋仪哼了一声，“原因显而易见，因为我长的丑啊。”

    乐霖呵呵一笑，“现在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他顿了一下，“所以呀，你要在别的地方努力些。”

    秋仪嗤笑，“我教王爷写字？不，我陪王爷练字？”

    乐霖嗯了一声。

    秋仪点头，“好，王爷，我们用完晚膳就去书房。”

    乐霖笑了笑，“本王的书房，到底什么样，本王都忘了。好吧，用完晚膳就去。”

    岳秋仪突然觉得，乐霖并不难相处。只是，千万别惹怒他就好。

    他们下了车辇，看到小铃铛守在门口。

    乐霖看到她，皱了皱眉。

    小铃铛一看乐霖的表情，便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行了礼，便回自己的住处了。

    岳秋仪松了一口气。

    乐霖笑道，“你这个王妃，做的可真憋屈啊。这个，该怪谁呢？”

    秋仪嘟嘴，“怪我自己软弱可欺，幸亏有王爷保护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乐霖突然微微一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心亭儿，别对她说太多。”

    岳秋仪心里一震，她突然想到新婚第二日，乐仙送她的手串，就是亭儿扯断的。而且，自己那封血书，也是从亭儿身上轻易搜出来的。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王爷，我是不是很蠢？”

    乐霖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后，就去了书房。

    岳秋仪一进来，就十分喜欢书房的陈设，那些乐霖根本不在意的字画，岳秋仪爱不释手。

    乐霖看到她的样子，笑了笑，“王妃，以后书房就交给你打理了。”

    “真的吗？妾身可以来这里？”岳秋仪有些受宠若惊。

    乐霖点头，“这里平时都空着，本王不来，侧妃也不会来。只有你这个王妃喜欢这里。”

    宣纸上，岳秋仪陪乐霖练字。

    “王爷，你握笔的姿势不对。”秋仪笑道。

    乐霖挑眉，“怎么握？”

    秋仪走到乐霖身旁，“这么握。”

    乐霖写的字的确不怎么样，尤其是跟身旁秋仪的字一比。

    他笑了笑，“哎，本王的字，一言难尽啊。”

    秋仪撇了撇嘴，“只要王爷愿意练，会写的很好的。”

    “暂时信你吧。”乐霖接着写起来，秋仪陪着他写。

    乐霖突然觉得练字也挺有趣的，这样一练就到了深夜。

    岳秋仪乏了，她上午跪了两个时辰，下午又逛了这么一大圈，自然是累了。

    乐霖转过头，看了看她，“回去歇息？”

    秋仪眨了眨眼，她自然想回碧荷院了，可是她不知道乐霖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

    “王爷也乏了吧？”

    乐霖点头，停下笔，“本王要进宫一趟，不用等本王，你好好歇着吧。”

    岳秋仪一愣，“现在吗？”

    乐霖笑了笑，“对啊，就是现在。父皇母后一定还没休息。我母后习惯睡的迟起的晚。”

    “进宫，干什么呢？”岳秋仪试探的问道。

    乐霖怂了怂肩，“你别问了。”

    他说的没错，进宫的时候，唐少衡和路小妹还没歇息。

    乐霖直接说了苏杏春当众掌掴岳秋仪的事，路小妹一怔，“就是之前罗夫人带进宫的，苏太傅的女儿？”

    乐霖点头，“对，就是她。”

    路小妹脸色微变，“苏太傅颇有学识，怎么会养个如此不堪的女儿。”

    乐霖抿了抿唇，“有其母必有其女呗。她娘本是苏太傅原配夫人的远亲，不择手段抢了苏夫人的位置，还四处招摇。不知道她是怎么搭上罗婶的。”

    唐少衡笑了笑，“苏太傅年事已高，怕是无法管教这个女儿，不如找个人好好管束她一下。”

    次日一早，就有消息传出，说是苏太傅的女儿杏春被赐婚给翰林院袁编修的儿子袁大鹏为妻了。

    “那袁大鹏胖的快走不动了，真是可怜了苏小姐，花一样的美人儿，居然要嫁给他。只是这赐婚有些蹊跷。”

    “你们知道什么，听说昨日，那苏夫人带着苏小姐去酒楼的时候，撞到了燕王妃娘娘，苏小姐不认得，争执中，打了燕王妃娘娘一巴掌，惹得燕王殿下大怒。”

    “掌掴王妃，大逆不道，只是赐婚，算是轻的了。”

    “是啊，是啊。”

    苏府，苏杏春哭的死去活来，她一直梦想着能当王妃，之前进宫，她得罪了皇后，回来后痛悔不已。

    “娘，女儿为什么那么倒霉，早不遇到岳秋仪，晚不遇到岳秋仪，偏偏她站在门口的时候遇到。遇到了，又没认出她来。”

    苏刘氏也落了泪，“是娘不好，娘若小心些，没有撞到她就好了。可是娘看她的打扮，真的不像王妃啊。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夫人。”

    “娘，袁大鹏，我不嫁，我不嫁，你去找罗相夫人求求情，你快去啊。”苏杏春想到袁大鹏的模样，连死的心都有。

    苏刘氏叹了一口气，“女儿，你这次得罪的是燕王殿下。他的脾气，你没听说吗？算了吧，这都是你的命。”

    燕王府，秋仪也听说了，苏杏春的事，她没想到这么快，乐霖果然说到做到。

    只是，她感慨颇多，她心中暗道，一句话，一道婚旨，就决定了一个女人接下来的命运，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王妃，王爷让您去主院用早膳。”

    秋仪点了点头，“告诉王爷，我马上过去。”


第733章 书信


“王爷。”岳秋仪微微拜了一下，她冲着乐霖身旁的三位侧妃笑了笑。

    乐霖嗯了一声，“快过来坐吧。”

    小铃铛脸色微变，“听说王妃昨日陪王爷出府，逛了大半天。”

    乐霖垂眸，“小铃铛，秋仪刚到王府，有些不习惯，你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小铃铛一怔，看了看乐霖，嗯了一声。

    玉竹微微一笑，“王妃娘娘的气色好了很多。”

    美云也附和道，“是啊，王妃娘娘之前受了风寒，如今是完全恢复了。看来那个贺老郎中的确医术精湛。”

    小铃铛话锋一转，“马上要科举了，美云姐，你弟弟蒋达准备的怎么样了？”

    蒋美云哼了一声，“就他？不学无术，榜上有名才怪。”

    乐霖突然想到冯铎，等他高中后，怕是自己的三妹就要招他为驸马了。

    小铃铛瞥了秋仪一眼，“王妃在苍州的大哥，不想参加吗？”

    岳秋仪淡淡一笑，“我大哥喜武不善文，如果皇上开个武场比试，我大哥一定会来参加。”

    “原来你大哥想当武将啊，你姐夫霍明不就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吗？想来，你大哥和你姐夫的关系很好。”小铃铛撇嘴轻笑。

    乐霖摆了摆手，“行了，快吃吧。”

    小铃铛叹了一口气，她觉得乐霖对岳秋仪生出了一丝偏袒之心。

    用完早膳，乐霖起身，“本王约了子俊，要出府了。”

    “恭送王爷。”玉竹等人纷纷起身，拜了一下。

    乐霖刚走，小铃铛就冷声道，“王妃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让王爷回心转意，教教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岳秋仪突然笑道，“这要感谢白侧妃，若不是白侧妃在王爷面前谈起嫡庶之分，让王爷送了断子汤给我，王爷也不会对我心生怜悯，爱护有加。”

    其实说起来，也确实是因为乐霖心怀愧疚，所以才对岳秋仪转变了态度。

    小铃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岳秋仪突然侧目，瞥了身旁的亭儿一眼，亭儿轻呼一口气，将头垂的很低。

    回去的路上，岳秋仪指了指水池，“亭儿，上次就是这里吧？”

    亭儿微微一怔，拜了一下，“回王妃的话，上次您正是在这里下水，染了风寒的。”

    “我问的是，上次你扯断我的手串，就是在这里吧？”岳秋仪挑眉。

    其实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可是岳秋仪强调的是亭儿扯断了她的手串。

    亭儿点头。

    岳秋仪微微一笑，“五公主在平南的时候就大名鼎鼎，智谋过人。王爷娶的女人，她都以手串相赠，这是她重视与王爷的兄妹之情，与我们的姑嫂之宜。当时手串掉落到水中，我是该立刻向王爷禀报才是，所以我也有错，甘心受罚。”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亭儿，低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缓步离开，亭儿怔了一下，也连忙跟了过去。

    乐霖和肖子俊相约在湖上游玩，船上，雅晴抚了一曲。她擅长跳舞，但是琴艺也不错。

    肖子俊拍了拍手，“不错，王爷身边真是美女如云啊。”

    乐霖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想着玉婉吗？”

    肖子俊深吸一口气，“就像王爷对玉竹侧妃的感情，情窦初开，难以忘怀。”

    乐霖笑了笑，“那你要去找我五妹啊，玉婉是她的人。”

    肖子俊犹豫了一下，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怕五公主。”

    乐霖哈哈大笑。

    肖子俊话锋一转，“听说苏太傅的千金苏杏春，嫁给那个胖子的事，是因为得罪了您。”

    乐霖怂了怂肩，“也不光是得罪了本王，那个蠢女人之前进过宫，得罪了我母后。”

    肖子俊笑了笑，“听说五公主的爱犬乐乐，一直朝着她叫，结果她作势要踢它，幸亏有罗相夫人拦着。否则，估计她都没命出宫了。”

    乐霖呵呵一笑，“一个胖，一个蠢，我觉得她和那个袁大鹏挺般配的。”

    肖子俊也笑了起来。

    魏王府，乐天心情不佳，一旁的王稳知道，应该是因为乐霖进了驿馆的事。

    “王爷，想来是驿馆那些侍卫知道燕王殿下一向跋扈，所以不敢阻拦。”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皇上一定不知道。”

    乐天哼了一声，“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从小到大，他犯过多少错。到最后，都是母后纵容，父皇帮他掩饰。”

    王稳抿了抿唇，“燕王殿下是带着王妃一起去的，之前王爷不是一直担心岳姑娘的处境吗？如今，也可以放心了。”

    乐天笑了笑，“燕王身边女人无数，有多少，怕是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他对岳姑娘的好，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又能持续多久呢。”

    其实岳秋仪对乐天的心意，乐天心里是清楚的。因为有苏锦盈的事在前，所以他没办法接受她。可是，他心底有一丝愧疚，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开心幸福。还因为她是岳文肃的女儿，在乐霖眼里，岳文肃是刚正不阿的贤臣。”

    “王爷，苍州那边的书信。”

    乐天打开书信，是岳文肃的长子岳潇潇的亲笔。

    书信里，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担心，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担心。字句里，流露着岳潇潇对乐天的敬重，和对他的恳求，希望他在京都保护好他的妹妹，能帮助岳文肃早日回到苍州。

    王稳压低了声音，“王爷，书信立刻销毁吧。若是被人知道，您和苍州有书信往来，怕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乐天神色一敛，手紧紧握成拳。

    “王爷很久没有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王稳提醒道。

    乐天轻呼一口气，“母后怕是根本不会在意，本王有没有进宫给她请安吧。”

    “王爷，就算皇后娘娘没有想念您，也会想念我们世子啊，他可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孙儿啊。”

    乐天微微一笑，“明明他们更喜欢孙女。”

    要知道，昱风出生和满月的时候，可没有宝珏那么大排场。所以朝臣们都觉得皇上有意立乐霖为太子。

    王稳劝慰道，“小世子出生的时候，王爷失去了王妃，所以才……”

    乐天皱了皱眉，又想起了明娴。


第734章 光鲜背后


夜深人静，碧湖山庄。

    书房里，泽兰过来禀报，“公主，慕容公子请您去鲤鱼池。”

    乐仙微微一怔，但是并没有停笔。她在画着一副雄鹰展翅图。正在仔细雕琢雄鹰的脚，直到那双脚栩栩如生。

    她微微勾起唇角，“走吧。”

    乐仙缓步走到鲤鱼池，看到慕容俊站在池旁，唱起了戏词。

    乐仙知道，他是刚刚学的。

    看着他走着戏步，乐仙眸光一动，突然想起了纳兰康第一次向她示好，让她出来，看他弹琵琶。

    乐仙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连奕的身影。

    “仙儿，喜欢吗？”慕容俊微微一笑。

    乐仙点点头，“谢谢你。”

    慕容俊在看到乐仙闪着的泪光时，怔了一下，他知道这滴没有溢出的泪绝不是因为他。

    他走了过来，缓缓伸出手，可是乐仙摇了摇头，他又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你真的喜欢我？”乐仙轻呼一口气。

    慕容俊点了点头。

    “为什么？”乐仙轻声道。

    慕容俊笑了笑，“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种感觉，哪里说的清楚。”

    乐仙心中暗道，“你这样，让我如何忍心利用你。”

    慕容俊抿了抿唇，“我肯为你而死，殿下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乐仙笑了笑，“夜深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她出了碧湖山庄，回了纳兰府。

    “今晚，他宿在哪儿啊？”乐仙冷哼一声。

    丁香禀报道，“驸马今晚宿在盼儿姨娘的住处。用去通知驸马殿下回来了吗？”

    乐仙摇了摇头，“不用，你下去吧。”

    “是。”

    乐仙看着自己的房间，仿佛这里已经陌生了。

    次日一早，乐仙已经回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纳兰府。

    孟茹第一个来拜见，她可不是为了讨好乐仙，而是有事相求。

    乐仙已经猜到了，“你想离开纳兰府，回孟家？”

    孟茹眸光一动，“公主殿下聪明绝顶。”

    乐仙抿了抿唇，“青黛，你去跟纳兰康说一声吧，让他给孟姨娘写一封休书。”

    青黛点头，“是。”

    尤盼儿的房间，纳兰康也听说了乐仙昨晚深夜回了府。

    “公主总算回来了，这下，我们都安心了。”尤盼儿笑道。

    纳兰康神色有些复杂，“安心？她回来了，还不知道想干什么呢。”

    尤盼儿挑眉，“公主殿下回了府，不就是消了气，想跟公子和好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她真的在意我吗？那慕容俊又是怎么回事？如今京都都在传，说是未来的五驸马姓慕容，她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尤盼儿撇了撇嘴，“若是公主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平州来的慕容公子，又怎么会回府呢。公子，妾身劝您一句，还是退一步吧，谁让她是公主呢。”

    两人正说着话，青黛过来通传，“驸马，公主有命。”

    “什么事？”纳兰康挑眉。

    青黛轻呼一口气，“请您给孟姨娘写一封休书。”

    纳兰康一怔，“什么？给她写休书？”

    之前孟茹不肯跪拜楚妍，已经惹怒了纳兰康，所以乐仙不在的这段日子，她的处境十分艰难。

    青黛点头，“这是殿下的意思。”

    纳兰康犹豫了一下，怂了怂肩，沉声说了一个字，“好。”

    乐仙的住处，孟茹有一丝紧张，不停的搓手。

    乐仙笑了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吧？”

    孟茹凄然一笑，“世事无常啊。”

    “你还爱他吗？”乐仙微微垂眸。

    孟茹苦笑，“或许，刚开始就不是爱吧，初见公子时，他丰神俊朗，确实十分动心。可是，真的相处才发觉，光鲜的背后，是凉薄。”

    乐仙重复道，“光鲜的背后，是凉薄。”

    孟茹一滴泪滑落，“妾身只想这辈子无拘无束，再也不要迷失本性了。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能放了我。”

    乐仙沉声道，“你放心，就凭你的这句话，本宫会帮你的。”

    没过多久，青黛回来复命，手里拿着纳兰康给孟茹写的那封休书。

    孟茹接了过来，满脸热泪，他再也不是纳兰府的姨娘，她要回去，做她的孟小姐。

    尤记得，出嫁前夕，她娘提醒她，“凭我们孟家的声势，纳兰康都不肯许以正室之位，可见他的欲望和野心。娘看人不会错，他绝非良配，虽然你父亲极力促成这门婚事，但是只要你不愿意，有娘呢，娘去说。”

    可是那个时候的孟茹一意孤行，非要嫁到纳兰府不可，哪怕只是贵妾。

    再三叩谢后，孟茹离开了纳兰府，她没有再回头，她觉得在纳兰府里的每一日，都过的十分压抑，离开，没有半分不舍。

    房间里，丁香给乐仙梳头。

    “我记得，一直是半夏给你梳头的。如果不习惯丁香，就还是把半夏喊过来。”门外，响起纳兰康的声音。

    他缓步走了进来，来到乐仙身旁。

    乐仙望着铜镜里的纳兰康，淡淡一笑，“不用了。”

    纳兰康伸出手，将丁香手里的梳子拿了过来，“让我来梳吧。”

    丁香看了看乐仙，乐仙微微点头，随后丁香退了出去。

    “碧湖山庄是你的别院，可惜我还没去过呢。”纳兰康微微一笑。

    乐仙侧目，“阿康，你还恨我吗？”

    纳兰康微微一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真的，不会再翻回来吗？”乐仙挑眉。

    纳兰康眸光一动，在乐仙耳边说道，“不会。”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好。”

    晚上的时候，泽兰告诉乐仙，纳兰康去了半夏的住处。

    乐仙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神色倒是平静。因为她知道纳兰康不可能忘了楚妍的死，也不可能轻易原谅她。

    而那两个字“不会”，也是言不由衷。可是他肯妥协，肯主动过来打破僵局，她已经算满意了。而今晚，他本该留下来，却没有留。不仅没有留下来，还偏偏去了半夏那里，就是昭示自己心中的恨意。

    乐仙早早便休息了，今天孟茹的事，也让她想了很多。

    半夏的房间，纳兰康皱了皱眉，“公主回来，你去拜见了吗？”

    半夏垂眸，“我不敢去，怕惹殿下不快。”


第735章 一试人心


纳兰康冷笑一声，“你既然怕她，为什么要主动接近我？”

    半夏脱口而出，“我没有，明明是公子利用我气殿下。”

    纳兰康沉声道，“是又怎么样？可是我为什么没有选丁香，而是选了你呢？你敢说心里不是对我有意。”

    半夏的身体微微发抖，“是，半夏是对公子有过一丝幻想，可是半夏伺候五公主多年，一直对公主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纳兰康哼了一声，“明天一早，你就去给公主请安。”

    半夏闪着泪光，“公子，殿下这么久都没回来，现在终于回府了，您本该陪着她。”

    纳兰康的手紧紧握成拳，“这是我和公主的事。”

    半夏叹了一口气，“您不了解公主，若是再一意孤行，会后悔的。”

    纳兰康厉声道，“够了，连你也看不起我。”

    半夏跪在了地上，她已经失去了乐仙的信任，不能再得罪纳兰康。

    此刻，翠霜在房间里绣花，丫鬟低声道，“姨娘，公主回府了，您的禁足应该也快解除了吧？”

    翠霜轻呼一口气，“要看公主了，因为楚姐姐的事，我已经惹恼了她。”

    “您毕竟是公主做主，纳入府里的，您现在又怀了公子的孩子，公主当时在气头上，现在过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再为难您了。”丫鬟垂眸。

    翠霜缓了缓神色，“也许吧。”

    顾爽看着欣惠，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你的嫡母回来了。你说，她会不会把你抱过去抚养？”

    她突然呵呵一笑，“当初你爹就是为了让她抚养你，才害死了你娘。纳兰欣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死了多少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姨娘，公子来了。”

    顾爽一怔，她听说纳兰康今晚去了半夏那里。

    “公子。”顾爽拜了一下。

    纳兰康微微点头，“我来看看欣惠。”

    顾爽轻呼一口气，“大小姐很乖，从来不哭。”

    纳兰康抱起女儿，欣惠向他眨眼，突然哭了起来。

    顾爽笑了笑，“怎么哭了？看来是知道您是她亲爹，是想您了。”

    纳兰康微微一笑，“公主回来后有问过她吗？”

    顾爽摇了摇头，“没有。”

    纳兰康怂了怂肩，“既然公主殿下不喜欢她，那她还是在你这里抚养吧。”

    顾爽心里一怔，脸上却露出微笑，“那当然好，妾身已经把欣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可是当纳兰康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却露出阴冷的表情。

    她无法生育，在她看来，这个孩子时刻提醒她，她无法生育。

    所以，她不但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对她有一丝恨意。可是在纳兰康面前，她却要极力的掩饰。

    “寒姬的儿子，公子打算如何安排。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您的长子。”顾爽叹了一口气。

    纳兰康微微一怔，“就让寒姬自己抚养吧。公主说过，她不喜欢养别人生的孩子。”

    顾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心中暗道，“公主不喜欢抚养别人生的孩子，难道她就喜欢吗？”

    次日一早，乐仙派人把翠霜叫了过来。

    隔了这么久，翠霜再次见到乐仙，依然带着隐隐的恨意。

    她恭敬的拜了一下，“妾身参见公主。”

    乐仙淡淡笑了笑，“如果对本宫已无恭敬之心，以后就不需行礼了。”

    翠霜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是，公主。”

    泽兰厉声道，“放肆，你忘了是谁把你带进府的吗？”

    翠霜笑了笑，“妾身没忘，只是当时以为公主殿下宽厚仁和，却没想到……”

    她还没说完，泽兰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并且这巴掌，泽兰非常用力。

    翠霜痛呼出声，嘴角不停的流出血迹。

    乐仙轻呼一口气，沉声道，“你觉得楚妍宽厚仁和，是吗？”

    翠霜咬了咬唇，“楚姐姐心地善良，有些事她也是不得已。可是公主仗着权势，竟然取她性命，毫不留情。”

    乐仙哼了一声，“不得已？她为报私仇接近纳兰康，一再挑拨驸马和本宫的关系，他不过是想借着本宫的手除掉纳兰康而已。她宽厚仁和？她以纳兰欣惠的命威胁本宫和驸马，进入纳兰府。然后，又暗中把欣惠送去恒州，谎称是被别人绑走，引本宫去江州。本宫若出了什么事，父皇母后一定震怒，纳兰府的人还能活吗？其中也包括你，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

    翠霜闻言一惊，可是她还是不肯服软。最后被罚跪在院子里。

    乐仙望着窗外，翠霜跪在那里的身影，微微皱眉，她心中暗道，“楚妍，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纳兰康如此痴迷，让翠霜为了你不惜顶撞本宫。”

    她轻轻摩搓着手指，微微勾起唇角，“你已经死了，不是吗？”

    纳兰康在顾爽的房间里，哄着自己的女儿欣惠，突然尤盼儿急步走了过来。

    “不好了，公子。”

    由于声音太大，吓到了欣惠，欣惠哇哇哭了起来。

    纳兰康皱了皱眉，“什么事？都吓到孩子了。”

    尤盼儿轻呼一口气，“翠霜今天一早被公主喊去，现在被罚跪在院子里。”

    纳兰康一怔，他抬眸看了看顾爽。

    顾爽连忙说道，“公主为什么要罚她？”

    尤盼儿缓了缓心神，“不清楚，公子，您还是马上过去看看吧，帮翠霜求个情，毕竟她还怀着孩子呢。我听说，本来就胎象不稳。”

    纳兰康犹豫了一下。

    顾爽微微垂眸，“盼儿，你平时是个多机灵的人，今天是怎么了，公主殿下正在气头上，而且她刚刚回府，你现在让公子过去，不是让公子和公主起争执吗？”

    尤盼儿咳嗽了一声，“妾身一时情急，确实疏忽了，不过我也是为公子的子嗣着想。”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尤盼儿微微一怔，“是。”

    她刚走，顾爽便说道，“平时没看出来她和翠霜有来往啊，看来关键时刻才能一试人心。”

    “一试人心？”纳兰康抿了抿唇，“或许，公主这就是在试探我。”

    顾爽拜了一下，“妾身劝公子不要去。”


第736章 一席之地


翠霜这几日本就身体不舒服，再加上昨晚失眠，跪了不久，就觉得腿脚麻木，头晕目眩。

    泽兰在一旁撇嘴道，“对公主不敬，只是罚跪，已经算轻的了。我跟随公主多年，还从没见过敢顶撞公主的人。如果依照公主在平南时的脾气，你早就活不成了。”

    翠霜气的身体发抖，她抬头，瞪了泽兰一眼，“这里是纳兰府，我是公子的妾室，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打我。”

    泽兰用脚缓缓碾了碾地上的沙子，突然运力一踢，沙子从地上飞起，打在翠霜身上，翠霜下意识的背过身去。

    她痛呼着，疼的额角出汗。

    泽兰厉声道，“这虽然是纳兰府，可是公主为尊，你对公主不恭敬，府上谁都可以惩治你。”

    尤盼儿远远的望着，嘴角抽动了一下，手紧紧握成拳。

    房间里，乐仙手拿着书卷，斜靠在躺椅上。“那边怎么样了？”

    青黛低声道，“果然与您预料的一样，尤盼儿坐不住了，马上去找了驸马，但是驸马那里没有动静。”

    乐仙点点头，“知道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翠霜怎么样了？”

    青黛抿了抿唇，“泽兰下手应该知道轻重。不过，她对少主不敬，理应受到惩罚。”

    乐仙眨了眨眼，“不能太急，因为她还有用。”

    “是。”

    院子里，翠霜再也支撑不住了，作势要倒在地上。

    泽兰喊了一句，“翠霜姨娘，麻烦你跪好。我是奉公主之命，看你是否认真领罚。”

    闻言，翠霜咬牙坚持着，她已经浑身发抖，额头开始冒虚汗。

    泽兰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刚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翠霜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加重了语气，“我怀着公子的孩子，公主惩罚我可以，怎么，连带我的孩子也要受罚吗？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公子一定不会罢休的。”

    泽兰靠近，撇了撇嘴，“果然只能当姨娘，你脑子真够蠢的，折腾了这么久，公子若想帮你求情，早就来了。”

    这些话像千百支箭，刺的翠霜痛彻心扉，她强忍着没有流下的泪水瞬间滑落。但嘴里还是说道，“公子很在乎这个孩子，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泽兰哼了一声，“这段日子，公主离开纳兰府，可是驸马一直没有去求公主回来。公主心中有气。驸马因为楚妍的死也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昨晚去了半夏那里，这是做给公主看的。你啊，不过是公主和驸马两人斗气的牺牲品，还不自知，蠢不可言。”

    “你够了，别说了。”翠霜大喊一声，晕了过去。

    泽兰抿了抿唇，“快去禀报公主。”

    池雅阁，翠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梦里，有人叫她翠嫣。

    梦里，有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嘱咐她，“嫣儿，走吧，别留在这里。记住，你跟这里再无关系，我们下辈子再续母女情。”

    “母妃，母妃，不要抛弃嫣儿，嫣儿要跟母妃在一起。”

    翠霜猛然醒来，脸色苍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

    “姨娘，郎中来看过了，让您一定好好休息。”

    翠霜这才问道，“公子呢？”

    “公子也让您好好休息。”

    翠霜哽咽道，“我怀的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为何不过来看看我，难道是怕公主不高兴吗？可他昨晚还去看了半夏姨娘。”

    “姨娘且宽心，听郎中的，好好休息。”

    房间里，纳兰康为乐仙梳头发，“翠霜冒犯殿下，殿下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只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呢，还要请公主网开一面。”

    乐仙抿了抿唇，“听说寒姬的儿子，只取了一个小名，叫石哥。”

    纳兰康笑了笑，“不如公主为他正式取一个名字，可好？”

    乐仙点头，想了想，“就叫醒儿吧。“

    “醒儿？纳兰醒，好名字啊。“纳兰康微微垂眸。

    他心中暗道，“你取醒字，是时刻提醒我的意思吧？”

    乐仙摆了摆手，“既然名字都取了，就抱过来，让我看看吧。”

    “来人，把大公子抱到这里来。”

    没过多久，寒姬的儿子醒儿被丫鬟抱了过来。

    乐仙仔细看了看他，轻声道，“长的没有一点像你。”

    纳兰康微微一怔，“小孩子能看出来什么，长大了便像了。”

    乐仙撇了撇嘴，“纳兰欣惠，纳兰醒，还有翠霜未出世的孩子，驸马多子多福啊。”

    纳兰康笑了笑，“我说过，最想要的，是我与公主的孩子。”

    乐仙垂眸，“所有的事，都要看缘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子女缘。”

    她顿了一下，“欣惠，你打算让顾爽抚养了？”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顾爽喜欢孩子，这几天她养着欣惠，已经有感情了。”

    他靠近，“我是怕你见到欣惠，会想起太多事。”

    乐仙淡淡一笑，“那就多谢驸马了，没有以本宫是嫡母之名，把孩子放在本宫这里。”

    醒儿被送回寒姬那里的时候，寒姬心情复杂，一方面，她舍不得这个儿子。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儿子跟着她会被她连累。

    丫鬟告诉她，公主只是抱过去看看而已，并没有养在身边的意思。

    闻言，寒姬既惊喜又失落。可是不管怎么说，儿子都平安。

    她抱起醒儿，“听说，公主殿下为你取名为醒。醒儿，纳兰醒。以后便是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你本是纳兰府的长子，却因为我这个生母身份低微，连累你也不被人看重。对不起，是娘的错，都是娘不好。”

    寒姬泪水滑落，可是醒儿却以为自己母亲在跟他玩儿，露出纯真的笑容。

    纳兰康走后，乐仙的手紧紧握成拳，她心中暗道，“纳兰康，还以为你只在乎楚妍，原来翠霜在你心里也有一席之地啊。”

    一旁的青黛压低了声音，“少主，让她生下来吗？”

    乐仙抿了抿唇，眼神越发凌厉，低声说了一句，“不能。不过，不是因为纳兰康，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心中暗道，“翠霜，对不起了。”


第737章 书房


乐霖用了晚膳，突然一时兴起，又去了书房，桌案上还留着他那晚写的字。

    他仔细端详自己的字，怎么看怎么丑，歪歪扭扭。而一旁，是岳秋仪的字，字体绢秀清丽，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乐霖不禁笑了笑，他怂了怂肩，“来人，把王妃请来。”

    房间里，岳秋仪神色黯然，坐在那里，一时失了神。

    此刻，有人来禀报，“王妃，王爷在书房，请你立刻过去。”

    岳秋仪一怔，“现在吗？”

    “是的，就是现在。”

    一旁的亭儿笑了笑，“王妃娘娘，看来王爷是想您了。”

    说着，她拿起梳妆台案的一支玫红色珠花，为岳秋仪戴在头上。

    岳秋仪有些紧张，因为她不知道乐霖想干什么，她怕是不是她又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

    “王爷，您找我。”岳秋仪缓步走了进来，看到乐霖正在练字。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真用功啊。”

    乐霖冲她摆了摆手，“秋仪，快过来，接着教本王。”

    这声秋仪，乐霖觉得叫的很顺口，认真相处，他发觉岳秋仪也没那么讨厌。

    “王爷，握笔的姿势是这样的。”岳秋仪开始纠正。

    乐霖发觉，原来练字也挺有趣的。

    “本王到底什么时候能练好啊？”练了一会儿，乐霖撇了撇嘴，放下笔，斜靠在椅子上。

    秋仪哼了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需要不间断的练习。王爷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妾身劝王爷还是算了吧，依照王爷的心性，都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的。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开始。”

    乐霖顿了一下，盯着岳秋仪看了半天，他撇了撇嘴，“你知道，为何本王当初不喜欢你？”

    岳秋仪心里一怔，暗道，乐霖用的是“当初”二字，到底是不是随口说的，或许是她自己多想了。

    “王爷说过很多遍的，因为我长的丑，所以不喜欢我。妾身知道的，王爷身边这么多美人，就比如上次酒楼里见到的那个雅晴姑娘，府上更是美女如云。”岳秋仪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在王爷眼里，亭儿都比妾身长的好看。”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些，妾身都知道的，王爷。”

    乐霖靠近，“这些都是本王说笑的，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本王讨厌你的这些义正严辞，讨厌你的清高。总感觉，你和我四弟是一类人。”

    提到乐天，岳秋仪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看着眼前染上多余墨迹的字，眼神有些迷离。

    乐霖咳嗽了两声，岳秋仪连忙又继续写着字。

    “你不会还想着我四弟吧？”乐霖撇了撇嘴。

    秋仪神色严肃，“王爷不要说笑了，我现在是魏王殿下的嫂嫂。”

    乐霖叹了一口气，“老四是个痴情的人，一心只想着明娴。虽然她不在了，可是他也不打算再为昱风寻个母亲。有多少次，罗铭夫人想给他说亲，都被他严词拒绝。所以，即使你没有被赐婚给本王，也绝无可能跟老四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岳秋仪点点头，“妾身明白，妾身与四殿下没有缘份，这怨不得谁。”

    乐霖笑了笑，“后半句呢？”

    “后半句？”秋仪没懂，“王爷指的是什么？”

    乐霖哼了一声，“后半句，你与本王有缘啊。怎么，你不喜欢与本王的缘份吗？”

    岳秋仪一愣，突然踩到了乐霖的脚。

    “对不起，王爷，妾身不是有意的。”岳秋仪十分紧张。

    乐霖皱了皱眉，“有些痛。”

    秋仪咬了咬唇，“用叫御医吗？”

    乐霖指了指，“你帮本王看看吧。”

    梅花院，钱氏算着日子，自己就快生了。她的心又紧张起来，心中暗道，“我的身体这么弱，能平安生下孩子吗？就算平安生下来了，以后呢，他们能让这孩子活下去吗？”

    艳艳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可是担忧您未出世的孩子？”

    钱氏点了点头。

    “王爷很久没过来了，不如，您请他来，好好与他修复关系，请王爷保护您和孩子。”艳艳说道。

    钱氏犹豫了一下，她本不想面对乐霖的，可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她也只能如此。

    “好吧。”钱氏缓缓闭上眼。

    书房里，乐霖一会儿说这痛，一会儿说那痛，不停指使秋仪，一会儿捶肩，一会儿敲背的。

    秋仪终于反应过来，“王爷，你耍妾身。”

    乐霖呵呵一笑，“谁让你踩了本王的脚。告诉你，这可是大罪。明天，本王就禀报父皇，治你的罪。”

    岳秋仪一愣，瞬间泪水滑落，接着越哭越凶。

    这下，反倒是乐霖不知所措了。“秋仪，本王说笑的，别哭了哈。”

    可是，岳秋仪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许是这段日子，她太压抑了。

    乐霖哄道，“好好的，怎么哭了？有什么委屈，跟本王说啊，本王替你做主。”

    秋仪哽咽道，“有些，无法挽回了。”

    乐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是正如她所说，无法挽回了。

    “对不起。”乐霖轻声道。

    秋仪没有说什么，就是不停的哭。

    乐霖将她揽入怀中，“五妹常说，有得必有失。如果不是本王愧疚，怎么会好好与你相处，怎么会对你产生感情呢。”

    岳秋仪一怔，“对我产生感情？”

    乐霖嗯了一声。

    云月阁，小铃铛缓缓开口，“听说王爷又去书房练字了。”

    美云点头，“好像是。”

    “练字是假，想让她陪着是真吧。不知道她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让王爷回心转意。”

    美云抿了抿唇，“你说的是王妃吗？”

    “还能有谁，自然是她。”

    美云微微一笑，“王爷只是觉得她字写的好看，所以让王妃陪着练字而已。”

    小铃铛叹了一口气，“王爷对女人，一向心软。她说的没错，相当于是我帮了她。就算她没有孩子，也坐在王妃的位置上。”

    美云握住小铃铛的手，“苍州的事，岳太守的事，将来怎么样，都不好说。王妃也是个可怜人。”

    小铃铛抿了抿唇，“我又能怎样呢，王爷的脾气，他既然对她生了情意，便是谁都不能再欺负她的。”


第738章 一瞬间知真爱


书房里，乐霖不停的哄岳秋仪，“谁让你在平南的时候，从未拿正眼看过本王。而且嫁过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新婚之夜，你居然想赶本王走。”

    岳秋仪哽咽道，“所以，你就可以这么对待我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本王不是在补偿你吗？你想见自己的爹，本王都带你去驿馆见了，父皇本是有令不得任何人探视的。”

    秋仪终于缓了缓心神，“我爹，何时能回去？”

    乐霖微微一怔，垂眸道，“你对你爹，了解多少？”

    闻言怔了一下的这回是岳秋仪，“他是我爹，生我养我，我当然对他十分了解了。”

    乐霖轻哼一声，“人是会变的，你可听说过静温侯于映？”

    岳秋仪点头，“前朝的时候，苍州是他的封地。他受当地百姓爱戴，在前朝战乱时高举反旗，一呼百应，后来听说被自己胞弟出卖，死在纳兰羽手上。”

    突然，秋仪顿了一下，“怎么？你们怕我爹会成为第二个静温侯吗？”

    乐霖怂了怂肩，“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只是你口中受百姓爱戴的静温侯根本是个道貌岸然之人。”

    “何以见得？”秋仪挑眉。

    乐霖笑了笑，“你可知道，静温侯的长子于千凡是怎么死的？”

    “于千凡？听说他娶了妖女谭玲歌，因为那个女人与当时的皇上相争，被打入天牢，死在牢中。”岳秋仪缓缓说道。

    乐霖笑了笑，“于千凡是于映留在京都的人质，当时他领兵在外，皇上对他并不信任，他为了让皇上信任他，不惜送自己的儿子于千凡去京都。皇上让他速领兵回京复命，他却滞留苍州不归。触怒了皇上，于千凡才会死在天牢，而于映反而利用君夺臣妻，不得不反为借口，高举反旗。”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是这样吗？”

    乐霖哼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他的胞弟于辉要出卖他吗？当初镇北侯谷云鹏的女儿是嫁给于辉的儿子，结果于辉儿子在婚宴上被人杀了，没想到于映直接让自己的庶子娶了新娘。他仁厚？苍州的百姓连年受战乱之苦，还不是因为他想夺天下。”

    岳秋仪叹了一口气，“受苦的永远是百姓，可是我爹绝不是静温侯，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心系苍生。”

    乐霖抿了抿唇，“你姐姐岳秋鸾，为什么会嫁给霍明？”

    岳秋仪加重了语气，“在我爹的寿宴上，我姐姐与霍将军一见钟情，并非我爹的意思，也不是谁刻意安排。”

    乐霖笑了笑，“一见钟情？就霍明的长相，你姐姐能对他一见钟情？”

    岳秋仪轻推了乐霖一下，“就你长的好。”

    乐霖嗤笑，“本王就是长的好，你不承认吗？”

    岳秋仪看了看乐霖，她不否认，乐霖的五官十分英俊。

    乐霖凑近，突然看到岳秋仪头上的玫红色珠花，“真漂亮，本王说的是珠花。”

    岳秋仪咳嗽了两声，“夜深了，王爷，回去歇息吧。”

    乐霖轻笑，“本王今晚想在书房留宿，你也留下吧。”

    此时，有人禀报，“王爷，梅花院娘娘身体不适，请您过去。”

    乐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新娶回来的岳秋仪是有些清高的话，那么钱梅花就是高冷。她主动让乐霖过去，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岳秋仪连忙说道，“王爷，妾身跟您一起过去，钱姐姐一定很想见到妾身。”

    乐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你哭成这样，本王如何带你过去，把你带过去了，你的钱姐姐一定以为本王欺负你了。”

    他顿了一下，“你跟玉竹倒是挺像的，总喜欢哭。但玉竹可不敢埋怨本王。”

    秋仪叹了一口气，“我们快过去吧，看看钱姐姐怎么样了。”

    乐霖点头，立刻赶往梅花院。

    一进梅花院的门，秋仪看到院子里一片萧瑟，地上全是落叶，漆黑一片，只有一个房间有光亮，秋仪知道，那一定是钱氏的住处。

    她不禁说道，“你为何让钱姐姐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她不生病才怪。”

    乐霖哼了一声，“岳秋仪，你为何看东西只看表面呢？”

    秋仪急步走在前面，乐霖有些不悦。其实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钱梅花，只是他若说了，岳秋仪也不一定会相信，或者，她根本不懂。

    “秋仪。”塌上的钱梅花十分惊喜，她没想到乐霖会带着秋仪一起过来。

    “钱姐姐。”秋仪的泪水又滑了下来，在王府里，她势单力孤，见到钱氏，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人。

    钱梅花坐了起来，为秋仪拭泪，“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没有哭，傻丫头，你哭什么？”

    岳秋仪想说，她哭她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一则，她不想让钱梅花担心。二则，她怕乐霖听到不高兴。

    而此刻，乐霖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两人久别重逢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何，他明明担心钱梅花，可是现在，却有些想离开。

    他轻呼一口气，走了上前，“梅儿，哪里不舒服？好点了吗？”

    钱梅花微微点头，“好多了，谢谢王爷关心。”

    乐霖摆了摆手，“来人，去请御医。”

    “不用了，真的不用，王爷，请御医要惊动宫里。”钱梅花轻呼一口气。

    岳秋仪一怔，她不太明白，为何钱氏这么怕宫里知晓。上次，她感染了很重的风寒，乐霖怕自己冷待新婚妻子的事传出去，才没有请御医。

    “哦，对了，上次我染了很严重的风寒，是贺老郎中治好的。王爷，再请他过来，为钱姐姐看看吧。”

    乐霖轻声冲着钱梅花说道，“就这么办吧。”

    贺老郎中过来了，看过后说钱氏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

    而他走后，岳秋仪握着钱氏的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乐霖见状，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他去了玉竹那里。

    看到玉竹如画般的容颜，冲着他微笑，乐霖真正感到，眼前的女人才是他唐乐霖今生的最爱。

    他紧紧抱住玉竹，“玉竹，有你在本王身边真好。”


第739章 棋逢对手


“慕容公子来府上了，听说是公主殿下请他来的。”

    尹重叹了一口气，低声禀报纳兰康。

    纳兰康一怔，脸色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乐仙不仅让慕容俊住在碧湖山庄，还能把他请到纳兰府来。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的咯咯作响。

    尹重低声说了一句，“公子，流言未必是真。”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十分不妥，未必，也就是也可能是真的。

    纳兰康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院子的石桌上，摆满了果品。

    慕容俊坐在乐仙的对面，冲着她笑，“这纳兰府挺气派的。”

    “以前显赫一时的安王纳兰羽的府邸，自然不会差。”乐仙撇了撇嘴。

    慕容俊笑意加深，“纳兰公子呢？殿下不怕他生气。”

    乐仙撇了撇嘴，“除了父皇母后，本宫怕过谁啊。”

    慕容俊压低了声音，“那一会儿若是纳兰公子过来了，殿下可要护着我啊。”

    乐仙哼了一声，“你们俩可以打一架，本宫刚好看戏。”

    慕容俊撇了撇嘴，“哎，若是纳兰公子受伤了，殿下会心疼的。可若是我受伤了，殿下会心疼我吗？”

    乐仙笑了笑，“你之前的伤，完全好了吗？”

    慕容俊点头，眼神微微一动，“完全好了，这可都是拜魏王殿下所赐啊。”

    乐仙抿了抿唇，“所以，不要想着惹我四哥，他可是不会讲情面的。”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我怎么敢啊，他可是殿下的四哥。”

    “听说公主这里来了贵客，这位就是慕容公子吧？”纳兰康款步走来。

    慕容俊抬眸，看到纳兰康一身蓝衣锦服，金冠束发，神采奕奕。

    他缓缓起身，抱拳道，“纳兰驸马。”

    纳兰康仔细打量着慕容俊，他心中暗道，“果然俊朗不凡，难怪能入乐仙的眼。”

    乐仙笑了笑，“阿康，慕容公子是我四哥的朋友，从平州而来，自然是贵客。”

    纳兰康轻笑，“不知道慕容公子这次来京都所为何事？办的是否顺利？”

    慕容俊微微垂眸，“是家父想念在京都的老朋友，可是他身体有疾，所以特遣在下代他而来。”

    纳兰康轻声嗤笑，“你父亲的老朋友？不知道是哪位。听闻，令尊跟已故的镇国公关系匪浅。”

    乐仙咳嗽了一声，“慕容老爷曾经驻守平州，抵御外患，劳苦功高。慕容公子是他唯一的嫡子，自然能代替他来京都。”

    纳兰康看了看一旁石桌上的棋盘，“慕容公子，我们下一局，如何？”

    乐仙轻笑，“好。”

    慕容俊撇了撇嘴，“既然公主说好，在下乐意奉陪。”

    纳兰康脸色微变，他问的是慕容俊，而乐仙却替他回答，这不是代表两人的关系十分近吗。

    慕容俊微微勾起唇角，冲着乐仙笑，纳兰康的眼神越来越冷。

    乐仙怂了怂肩，“那你们就开始吧。”

    纳兰康和慕容俊坐到了棋桌旁，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此刻，他们没有留意，身后的乐仙也微微勾起唇角。

    纳兰康头脑灵活，慕容俊也非常聪明。只是，纳兰康从小受名师教导，而慕容俊幼年在北邻受苦，跟乐天一样启蒙较晚。

    刚开始两人棋逢对手，不相上下，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慕容俊败势初显。

    乐仙笑了笑，“累了吗？”

    纳兰康和慕容俊同时看向乐仙，因为他们俩不知道乐仙是在跟谁说话。

    纳兰康抢先开口，“还好，应该快结束了。”

    慕容俊轻笑，“公主在这里，在下有些紧张啊。”他可不想让乐仙看到自己输给纳兰康。”

    乐仙笑了笑，走上前，看了棋盘后，眯了眯眼，“驸马，慕容公子是客人，这盘棋，本宫助他，可好？”

    纳兰康心里一怔，神情却保持平静，他微微垂眸，“可以啊，只是公主现在帮他，有些迟了，这局胜负已定。”

    “胜负已定？未必吧。”乐仙怂了怂肩，突然神色一敛，将一枚棋子放了上去。

    纳兰康微微一怔，也接着落了一枚棋子。

    就这样，几枚棋子后，局势逆转。

    纳兰康心里一震，他没想到乐仙的棋路跟她的为人一样狠辣。

    只是，之前他们对弈，乐仙下棋都比较和缓，原来不过是有意相让。

    纳兰康笑了笑，“慕容公子，有公主殿下帮你，这局就让你赢吧。”

    说着，纳兰康将手中的棋子一丢，算是弃棋。

    慕容俊侧目，冲着乐仙轻声道，“谢谢了。”

    纳兰康心生醋意，他觉得乐仙这是当众让他难堪。

    “半夏呢？”他皱了皱眉。

    丁香一怔，“半夏姨娘没有过来啊。”

    “居然不听我的吩咐，让她马上过来。”纳兰康厉声道。

    乐仙垂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没过多久，梳着妇人发髻的半夏便过来了，她是从门口一路跪过来的。

    “半夏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眼里已含着泪。

    乐仙没有说话，纳兰康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身份？我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给你脸。”

    这几句话，明显是说给慕容俊听的。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仿佛没有听到。

    半夏心里一震，泪水滑落，“半夏永远是公主的奴婢。”

    说着，不停的磕头。

    纳兰康抿了抿唇，“让你过来拜见公主，你为何迟迟不来？”

    半夏哽咽道，“奴婢不敢来拜见公主。”

    乐仙笑了笑，“起来吧。”

    半夏缓缓起身，“谢公主恩典。”

    乐仙看了看半夏，“你脸色不好？是病了吗？身体不舒服的话，要请郎中来看看。”

    “奴婢无碍。”半夏躬首。

    乐仙抿了抿唇，“你伺候本宫多年，辛苦了。如今本宫把你送给公子，你也要尽心尽力服侍好他。最重要的是，要为他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如今，公子只有醒儿一个儿子，欣惠一个女儿，算是子嗣单薄了。本宫希望尽快听到你的好消息。”

    纳兰康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看了看乐仙，“公主殿下真是贤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慕容公子，你说是不是？”

    慕容俊笑着点头。


第740章 承认


乐仙咳嗽了两声，“半夏，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殿下。”

    乐仙侧目，笑了笑，“慕容公子，让你看到这些后宅之事，抱歉了。”

    “无妨，殿下处事真是宽厚。”慕容俊微微一笑。

    乐仙撇了撇嘴，“慕容公子第一次来，阿康，你带他在府上转转吧。”

    纳兰康笑了笑，“好。”

    他带着慕容俊在府上漫步，“慕容公子，听说你小的时候被送到北邻做人质，真是可怜啊，不过总算活着回来了。”

    慕容俊脸色微变，他最不想让人提起的便是这个，那段日子是他一生最难熬的，刻在骨子里的怨恨。

    他轻呼一口气，“我是慕容府的嫡公子，去北邻当人质，是为了慕容家，这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一下，冷声道，“纳兰公子为了纳兰家，不是也付出了很多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我娶公主，是基于心中对她的倾慕，不是为了她的身份地位，更不是为了纳兰家。”

    慕容俊呵呵一笑，“我指的，自然不是这个。”

    他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听说前些日子，驸马的爱妾去世，驸马悲痛欲绝，还为她彻夜守灵，真是痴情啊。”

    楚妍的死也是纳兰康最不愿意提及的，他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慕容公子这么关心在下的后宅之事？”

    慕容俊怂了怂肩，“在下是关心五殿下。”

    纳兰康明显的不悦，“殿下是我纳兰康的妻子。”

    “所以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慕容俊加重了语气。

    纳兰康冷哼一声，“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爱慕殿下。”慕容俊怂了怂肩。

    纳兰康一拳打了过来，慕容俊居然没有躲开。

    他的嘴角流下血迹，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却露出笑容。

    “你为何不躲开？”纳兰康挑眉。

    慕容俊撇了撇嘴，“我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自愿受你这一拳。”

    纳兰康怒气更胜，就要再出手。

    “怎么了？”背后响起乐仙的声音，纳兰康转过头，“这就是你的贵客吗？你问他，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此刻，慕容俊高声道，“我说，我爱慕殿下。”

    乐仙眸光一动，凝望着眼前的慕容俊。

    纳兰康冷笑，“公主，纳兰府还能视他为客人吗？”

    乐仙没有理会纳兰康，几步上前，查看慕容俊的伤势，“你的伤刚好，现在又受了伤？你是为了留在京都吗？”

    “殿下懂我。”慕容俊呵呵一笑。

    乐仙扶慕容俊离开，刚走了几步，慕容俊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前面是尤姨娘的住处，本宫扶你先过去休息一下吧。”乐仙沉声道。

    慕容俊心里一怔，“没事的，府上姨娘的住处，我过去，不方便。”

    乐仙哼了一声，“无妨，有本宫陪着你呢。”

    她扶他，就近去了尤盼儿那里。

    “参见公主，这位是？”尤盼儿有些慌乱。

    “他是慕容公子，突然身体不适，本宫让他先在这里歇息一下。盼儿，你去倒杯热水来。”

    “是。”

    慕容俊缓了缓心神，“你刚刚没有理会驸马，亲自扶着我过来，他会生气吧？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你心里在乎的是他。”

    乐仙轻呼一口气，“别说话，省些力气。你本伤了元气，现在又受新伤，如果情况严重，就麻烦了。”

    慕容俊笑了笑，“我是故意受伤的，因为受了伤，殿下才会关心我。”

    乐仙微微一怔，心中暗道，“明知你半真半假，可我心中还是会感动。”

    “热水来了。”尤盼儿走来，手里端着水杯。

    乐仙摆了摆手，“放桌案上吧。”

    “是。”

    此时，泽兰过来禀报，“殿下，驸马在院子里鞭打半夏，殿下再不过去，怕是半夏就要被打死了。”

    乐仙起身，皱了皱眉，“他又发什么疯？”

    她说了一句，“你暂时在这歇着，青黛已经去叫郎中了，应该很快过来。本宫去去就回。”

    说着，她便缓步去了纳兰康那里。

    她赶到时，看到半夏在地上十分狼狈，满身都是血痕，纳兰康下手十分重。

    乐仙哼了一声，“半夏，这就是你暗暗仰慕的男人，怎么样，现在后悔吗？”

    其实半夏的小心思，乐仙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也不屑拆穿而已。

    半夏哭的嗓子已经沙哑，“公主殿下，求您了，让奴婢回到您身边吧，求您了，给半夏一条活路吧。”

    乐仙抿了抿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侧目看了看纳兰康，“你真的想要她的命？就因为生本宫的气，所以要发在她身上吗？”

    纳兰康冷笑，“她，是你送给我的。我想怎么对待她，都是我的事。”

    房间里，慕容俊看着水杯里的热水，并没有喝下。

    尤盼儿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怎么，怕有毒吗？我现在可不敢把你怎么样，公主这么在乎你。若是你有什么事，她怎么会放过我。”

    慕容俊神色一敛，“我为何要怕？你为何要对付我？总不会是觉得我已经背叛了父王吧。我若是真的投靠了五公主，你现在还能有命活吗？”

    尤盼儿怂了怂肩，“你现在不会，不代表将来不会。父王若是知道你与仙宁公主那么亲近，必起疑心。”

    慕容俊突然扼住尤盼儿，“我受够了，就因为我的生母是女奴，我就活该受苦吗？”

    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他不是慕容云的儿子，真正的慕容俊刚到北邻的时候就死了，巴赫在自己的儿子里选中了他，由他冒充慕容俊，因为他与真正的慕容俊长的最像，他代替慕容俊做质子，可受到的却是真实慕容俊该受的苦难。

    尤盼儿沙哑的说道，“我的生母也是奴婢，西坤哥哥。”

    慕容俊终于松开了手，他咳嗽了两声，嘴角又开始流血。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父王妻妾无数，儿女众多，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

    慕容俊低声问了一句，“你找到翠嫣妹妹了吗？”

    尤盼儿顿了一下，“如果我找到了她，你愿意跟我一起保护她这个妹妹吗？”

    慕容俊微微点头。


第741章 迁居


乐仙淡淡一笑，“你既然不喜欢半夏，就算了吧。本宫还想让她为你生个儿子呢。”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俊脸一沉，“好，那就如公主的意。”

    说着，他抱起伤痕累累的半夏。“半夏，放心，我不会再打你了，以后一定好好宠爱你，你啊，要争气，早日为我诞下麟儿。”

    说着，便带着半夏离开。

    乐仙站在原地，咳嗽了一声。

    泽兰走近，“殿下，郎中来了，在尤盼儿那里。”

    乐仙点了点头，“知道了。”

    燕王府，乐霖连续几天都在玉竹的住处，哪都没有去。

    玉竹喜欢画画，乐霖吩咐，让人为她准备了上好的墨。

    此时，玉竹正在画一束兰花。

    乐霖笑了笑，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让本王看看。”

    玉竹轻笑，“画的不好。”

    “谁说的？画的栩栩如生。嗯，是一副精品，就把它挂在本王的书房吧。”

    “挂在书房？不行。王妃见到了，会笑话我的。王妃是才女，她的画才是栩栩如生呢。”玉竹微微笑道。

    乐霖哼了一声，“你不喜欢，本王便再也不让她进书房了。”

    玉竹嘟嘴，“一定是王爷又觉得王妃哪里不妥，却偏偏以妾身为借口。妾身敬重王妃，哪里会不喜欢她去书房。”

    乐霖轻呼一口气，“还是你懂本王。本王本想与她好好相处，可是奈何本王跟她就不是一类人，她也不喜欢本王。我们两个，无论怎样，都无法真正的靠近彼此。”

    “而且，本王也累了。不想再哄这个，哄那个。本王不想再去喜欢，那些不喜欢也不在意本王的人。”这句话，除了岳秋仪，乐霖指的还有钱梅花。

    他怂了怂肩，微微一笑，“以后，由你陪本王练字，如何？”

    玉竹点头，柔声说了一个字，“好。”

    碧荷院，亭儿欲言又止。

    岳秋仪眨了眨眼，“怎么了？”

    亭儿轻呼一口气，“有些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岳秋仪一怔，“什么话？但说无妨。”

    亭儿压低了声音，“王爷这些天都没有再让王妃娘娘去书房。”

    “那又如何？”秋仪眨了眨眼。

    亭儿加重了语气，“后宅之中，宠爱亲疏事关荣辱生死。王妃娘娘已经无法诞育子嗣，如果连王爷的些许宠爱都没有了，您要如何在王府里生存啊。况且，您的父亲还被软禁在驿馆，前途未知啊。”

    岳秋仪一怔，缓了缓心神，“可是王爷喜怒无常，他的脾气，我又如何掌控。”

    亭儿轻呼一口气，“你看看玉侧妃，温婉柔顺，深得王爷喜爱，府上这么多绝色佳人，都无法分宠。”

    岳秋仪抿了抿唇，“有些事情，要看缘分。”

    “其实之前王爷已经对您心软了，看的出来的。但是自从您跟着他去了梅花院，王爷的态度又转变了。王妃，到底是因为什么？您要好好想想啊。”亭儿实在觉得岳秋仪不够聪明，错过机会，便再也无法翻身。

    “我还想去趟梅花院，看看钱姐姐。”岳秋仪叹了一口气。

    亭儿暗道，“一个女人的蠢笨，是刻在骨子里的，既然她固执己见，她再劝也无用。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那您去求王爷吧。”亭儿微微一笑。

    岳秋仪点头，用过午膳，就去玉竹的住处找乐霖。

    她一进门，就看到乐霖和玉竹恩爱的样子，乐霖居然亲自为她研磨，玉竹在作画。

    她看了看，那画虽然笔墨一般，但是构思倒是巧妙，她知道玉竹是宫女出身，画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让王妃见笑了，玉竹随便画画。”玉竹连忙起身。

    乐霖垂眸，“来找本王，什么事啊？”

    岳秋仪有一丝紧张，“妾身想去探望梅花院的钱姐姐，她快生了，需要关心和照顾。”

    乐霖哼了一声，“不然，你也搬去梅花院算了。”

    玉竹连忙给岳秋仪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没想到岳秋仪居然拜了一下，“好，妾身愿意去梅花院陪伴钱姐姐，求王爷成全。”

    乐霖的怒意陡然升起，“真的？你可别后悔。”

    “王妃，请慎重考虑。”玉竹加重了语气。

    岳秋仪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王府，秋仪顿感孤独，妾身想，钱姐姐的孤独比妾身更甚……”

    “准了。”乐霖沉声道，他摆了摆手，让秋仪不要再说了。

    岳秋仪笑了笑，拜了一下，“谢谢王爷。”

    岳秋仪回到碧荷院的时候，王府总管带着侍卫随后赶到。

    就这样，岳秋仪带着亭儿住进了一片萧瑟的梅花院。

    这里本是王府除了主院以外曾经最好的院落。

    这里住过第一任燕王妃张依依，那个让乐霖一见钟情的女子。

    可是如今，落叶满地，寂静无声。

    岳秋仪缓缓推门而入，亭儿提醒道，“王妃娘娘，小心脚下。”

    秋仪侧目看了看她，“你居然愿意陪我来这里？”

    亭儿躬首，“亭儿是王妃娘娘的近身侍婢，王爷只允许一个人来梅花院伺候王妃娘娘，自然是亭儿。”

    秋仪轻呼一口气，“辛苦你了。”

    两人穿过庭院，先去见了钱梅花。

    上次，钱氏本想为了自己就要出世的孩子，跟乐霖缓和一下关系。可是没想到，岳秋仪来了，与她说了很多贴心话，乐霖反而转身走了。

    这次，岳秋仪直接搬过来，跟她一处居住，钱氏心情复杂。

    一方面，她确实孤独落寞，有秋仪陪着，两个人互相作伴。另一方面，她担心秋仪的事加重乐霖的怒气，也连累到她和她的孩子。

    “钱姐姐，我来陪你了，我求王爷让我过来跟你一起住梅花院，王爷答应了。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秋仪，别任性了，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快回去吧，我没事。”

    秋仪一怔，“钱姐姐，冷冰冰的王府里，只有你是我信任的人啊。在这里的每一日都十分难熬，我快受不住了。况且，让你一个人禁足在这荒凉的院落里，我也于心不忍。我们互相作伴，不好吗？”

    钱氏微微皱眉，“你是新娶的燕王妃啊，这么做，王爷的颜面何存。”


第742章 心照不宣


“颜面？钱姐姐，你可知道，我被他赐了断子汤，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若不是为了我爹，还有我远在苍州的家人，钱姐姐，他伤害我至此，我早就想跟他同归于尽了。”岳秋仪嚎啕大哭。

    钱梅花一惊，她没想到乐霖能做的这么绝。毕竟，岳秋仪是他的新王妃啊。

    “他还没有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钱氏脱口而出。

    岳秋仪哽咽道，“为了他的侧妃。”

    钱梅花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她走近，轻轻拍了拍岳秋仪的肩头，“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

    岳秋仪点了点头。

    亭儿和艳艳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岳秋仪亲自打扫庭院的落叶，亭儿赶紧过来，“王妃娘娘，让奴婢来吧。您可是王妃啊。”

    “没事的，我无聊，打扫一下庭院，也不错。”

    岳秋仪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玩地上的落叶，她微微一笑，突然有些伤感，“如果可以停留在小时候，该有多好。”

    “小时候？”亭儿挑眉。

    “对，小时候，在平南的日子。”岳秋仪缓缓闭上眼。

    她忆起乐天，那个不爱笑的王子。

    “我从来没看过四殿下笑，四殿下到底有何不高兴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能有什么烦心事？”小秋仪羞涩的问道。

    “你的爹娘疼你吗？你不高兴的时候，他们会哄你吗？”

    小秋仪一怔，“世上哪里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呢？怎么，你不高兴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会哄你吗？”

    小乐天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钱梅花走了出来，“秋仪。”

    身旁的艳艳看到岳秋仪在打扫庭院，赶紧上前帮忙。

    “新王妃，让奴婢来吧。”

    岳秋仪笑了笑，“不用。”

    艳艳低声道，“我们主子夜里总惊醒，您劝劝她吧。”

    秋仪一愣，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艳艳轻呼一口气，“哎，为了我们主子快要出世的孩子。”

    岳秋仪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乐霖的。

    “她怕王爷下手？”岳秋仪皱了皱眉。

    艳艳摇了摇头，“上次，我们主子说身体不舒服，请王爷过来，只是一个说辞，为的是和王爷缓和关系。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委曲求全的，您说，是不是？”

    岳秋仪抿了抿唇，她什么都懂了。原来，上次，钱氏并没有明显的身体不适，怪不得贺老郎中诊过脉后，说她没有大碍。

    “是我非要过来，见到钱姐姐，一时激动，一直与她诉苦，没有留给她和王爷共处的时间。”岳秋仪懊恼，她苦笑了一下，“怪不得王爷说我蠢。”

    亭儿走近，“王妃娘娘，怎么了？”

    秋仪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怕自己的蠢笨连累钱姐姐。”

    玉竹的住处，乐霖正在画她，“别动，就快画好了。”

    玉竹穿了一身异邦服饰，本就秀美的容颜多了异域风情。

    “王爷，妾身好累哦，腿都麻了。”玉竹轻声嗤笑。

    乐霖点头，“知道你辛苦，放心，一定把你画的美若天仙。”

    玉竹笑了笑，“王爷这么宠爱妾身，妾身心感不安啊。”

    乐霖撇了撇嘴，“父皇宠爱母后，都宠上天了，母后也没觉得不安啊。”

    玉竹嘟嘴，“皇上只有中宫，王府里可是美女如云。”

    乐霖停下笔，怂了怂肩，“你是怕有人嫉妒你吧？放心，本王会保护好你的。”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如果可以重来，我也选择只爱你一人。”

    这句话，乐霖说的很轻，玉竹却是很感动，泪水就要溢出眼眶。

    “别哭啊，怎么又哭了？”乐霖几步上前，将玉竹揽入怀中，“你啊，高兴也哭，伤心也哭。”

    玉竹哽咽道，“妾身只是觉得，配不上王爷的宠爱。”

    乐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本王对不住你，之前，让你受尽了委屈，现在也不能完全如你的意。”

    玉竹抬眸，“不会。”

    乐霖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

    此刻，有人禀报，“王爷，梅花院的艳艳说，王妃娘娘突然头晕。”

    乐霖皱了皱眉，“把贺老郎中请来。”

    “是。”

    玉竹轻呼一口气，“王爷去梅花院吧，妾身这里没什么事。”

    乐霖哼了一声，“本王也不会治病啊，去也无用。”

    玉竹眨了眨眼，她心里一直认为，乐霖最爱的女人始终是钱梅花。

    “本王说过的，再也不会去喜欢，不喜欢不在乎本王的女人了。”

    他顿了一下，“你不是累了吗？本王扶你去休息。”

    玉竹挑眉，“我想看画。”

    乐霖嗤笑，“去看吧。”

    玉竹走了过去，当她看到画的一瞬间，眼前一亮。

    “好美哦。”玉竹没想到乐霖画的这么好，每一笔，都是用了心的。

    乐霖怂了怂肩，“本王虽然字写的不好，但是画画，可没说过不好。”

    玉竹点头，笑了笑，“是啊，真是小看王爷了。”

    “妾身画的兰花图，王爷摆在书房里了。那么，王爷为妾身画的画像，妾身就让萍儿摆在卧房。”玉竹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

    乐霖笑道，“随你。”

    梅花院，乐霖没有来，岳秋仪很失望，她怕乐霖因为自己不来梅花院，连累了钱梅花。

    她蹲坐在地上，有些失神。

    亭儿走了过来，也陪着她蹲坐在地上，“王妃娘娘，府上美女如云，府外王爷也有多个外室。机会，不是想有就有的。”

    岳秋仪笑了一声，“你是在说我蠢，错过了机会，永无翻身之日了，是吗？”

    亭儿叹了一口气，“亭儿不敢。只是明明您可以得到王爷的宠爱，可是您自己放弃了。上次，您来梅花院时，只顾着和钱氏王妃叙旧，冷落了王爷。王爷许是在那一刻，对您转变了态度。”

    她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您可知道，之前宫里来人，要赐死钱氏王妃，若不是王爷，她活不到今天。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这事关皇家颜面，您觉得，没有王爷的保护，孩子会平安生下来吗？”

    岳秋仪皱了皱眉。


第743章 冷言嘲讽


当岳秋仪想离开梅花院，去找乐霖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妃娘娘，王爷有令，梅花院的所有人禁足，请不要为难小的们。”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好，我不为难你们，我不出去可以，你们去禀报王爷，就说我想见他。”

    “请王妃稍等。”侍卫们跑去禀报。

    没过多久，侍卫回来告诉她，“王爷说了，他很忙，没空过来。问王妃到底有何事。”

    岳秋仪冷笑一声，“他很忙？忙着干什么？忙着喝酒赏舞？忙着跟玉侧妃恩爱？他又不理朝廷的事。”

    “请王妃慎言。”侍卫统领加重了语气。

    亭儿低声说了一句，“王妃，这句话传到王爷耳里，后果严重。侍卫说的不错，请您慎言。”

    秋仪这段时间压抑的委屈瞬间爆发，“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是我的，还是五公主的？你每天盯着我，一字一句都暗中讲给她听吧？她派你监视我，到底想干什么？”

    亭儿一脸尴尬，她加重了语气，“王妃娘娘，请慎言。”

    岳秋仪皱了皱眉，“是你，一开始是你故意扯断五公主送我的手串，是你陷害我的，我当时居然心软，没有供出你。”

    亭儿轻呼一口气，“王爷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手串意外掉落池中。而是因为您无所谓的态度，没有及时禀报他，也没有让人下水去找。王妃娘娘，您的性情不适合留在王爷身边，也不适合呆在王府里。”

    岳秋仪冷笑，“你以为我想吗？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当什么燕王妃。我想和我爹回苍州去，我们再也不想进入京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乱点鸳鸯谱，为什么要软禁我爹，我爹忠心可鉴。”

    亭儿皱了皱眉，低声道，“王妃娘娘，您疯了吗？这些话大逆不道，您会连累岳大人的。”

    岳秋仪哭了起来，倒坐地上，双手抱膝。

    其实亭儿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她的善良，她觉得眼前的岳秋仪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只见门口的侍卫们突然拜道，“王妃娘娘。”

    亭儿回头，见艳艳扶着快要临盆的钱梅花走了出来。

    钱氏看到岳秋仪的样子，心中难过，她走近，柔声道，“秋仪，你怎么了？快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岳秋仪冷笑，“笑话？我就是一个笑话。我自作多情的喜欢四殿下，还以为这次进京都能被赐婚给他，心中欣喜不已。结果呢，结果我要进这冰冷的燕王府，要讨好一个身旁女人无数的男人。他不爱我，我不爱他。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一句话，我就要被禁足。他一念起，我就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

    钱梅花也是马上就要做母亲的人，她能理解岳秋仪的心情。

    “乐霖，他确实喜怒无常，可是我们又能如何呢，我们只是弱女子。到头来，我们还需要他的保护。”

    岳秋仪突然想起，乐霖说的，将来她遇到危险，他会保护她的。此时，她觉得这句话很可笑。

    “你疯够了没有？”乐霖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

    乐霖看了看钱氏，叹了一口气，他觉得眼前这两个正妻都让他颜面尽失。

    钱氏怀了别人的孩子，就快生了，而岳秋仪到处跟人哭诉，她被他赐了断子汤。

    岳秋仪抬头看着乐霖，眼神中透着幽怨。

    乐霖哼了一声，“怎么，恨本王？”

    岳秋仪猛然站起，绷紧嘴角，“是。”

    乐霖冷笑一声，“是你自己要搬来这里的，怎么，又后悔了不成。后悔了，也来不及了。你就在这梅花院，幽禁一辈子吧。”

    岳秋仪眯了眯眼，突然拔下自己的发钗。

    “保护王爷。”侍卫们大喊一声。

    岳秋仪冷笑，突然将发钗对准自己。

    乐霖喊了一声，“不要。”

    钱梅花也大喊道，“秋仪，快放下，别做傻事。”

    岳秋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碧荷院。

    “你醒了？”乐霖在一旁，冷声说道。

    秋仪叹了一口气，“你为何不让我死？”

    乐霖哼了一声，“本王第一任王妃就是自尽，当时本王晚了一步，永留悔恨。”

    秋仪笑了笑，“她也是被王爷迫害，才想到自尽吗？”

    乐霖咬了咬唇，“求你了，别再激怒本王。本王是真心希望你好好活着。”

    岳秋仪抬眸，看了看他，“我在王府里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

    乐霖轻呼一口气，“不是本王不放你，事关朝廷局势。别再任性了，好好呆在你的碧荷院，本王吩咐下去，谁都不准打扰你。”

    岳秋仪哼了一声，“那真是谢谢王爷了。秋仪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乐霖哼了一声，“本王是因为心软才救你的，与其他无关。你不要以为本王怕你死。”

    岳秋仪眨了眨眼，冷笑，“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怎么可能怕我死呢。我死了，你还可以再娶一个王妃。或者立你最爱的玉侧妃为王妃。”

    乐霖有些不耐烦，“当初真不该答应娶你，你现在还喜欢老四吗？要不，我把你送给他当侧妃？”

    岳秋仪突然咳嗽不止。

    乐霖呵呵一笑，“你别激动啊，本王快过生辰了，到时候，把老四请来，看他什么意思，愿不愿意带你走。至少，你可以见他一面啊。”

    岳秋仪厉声道，“唐乐霖，你别太过分。”

    乐霖神色一敛，“是本王过分，还是你过分？你嫁给本王，进入燕王府开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本王消停过吗？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本王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没错，本王是赐了断子汤给你，本王就是不想要你生的孩子。”

    岳秋仪挣扎起来，就要跟乐霖拼命，乐霖将她甩在地上，“你就是死，也见一眼老四吧，毕竟，你对他一往情深过。他也记挂着你，生怕你在燕王府里受委屈。”

    岳秋仪又咳嗽了两声，乐霖怕她出事，蹲下身来，叹了一口气，“本王不会骗你，等本王过生辰那天，一定为你把老四请来，让你和他叙叙旧，让你有活下去的意念，你说好不好？”


第744章 生辰


往年乐霖过生辰，都是在宫里，大摆宴席。乐霖喜欢热闹，宴席会请很多人，而今年，乐霖说，最近总办喜事，生辰想在自己府上过，唐少衡和路小妹也答应了。

    乐诗和乐仙一定会过去，只是乐暄借口有别的事不来，乐霖也不勉强。

    而乐天，本也婉拒，可是乐霖派去的人一再强调，说是燕王妃有请。乐天也担心岳秋仪在燕王府的处境，于是便答应前往。

    燕王府的厅堂里，喜乐阵阵，宝珏穿着喜庆的锦衣，被美云抱在怀里。

    “这是你皇奶奶赐的，喜欢吗？”美云摸着宝珏戴的长命锁。

    小铃铛张望着乐霖的身影，她一身湖绿色锦衣长裙，发髻高高竖起，这些天乐霖都在玉竹那里，她也不敢去找他。

    没过多久，乐霖和玉竹缓步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

    乐霖嗯了一声。

    小铃铛抬眸，看到乐霖和玉竹都穿了宝蓝色，她心里顿时有些醋意，倒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王爷，生辰愉快。”她笑着跑上前，扯了扯乐霖的衣袖。

    “敬红，快把我送王爷的礼物拿出来。”

    敬红笑着拿出一个锦盒。

    小铃铛顺势挽着乐霖的手臂，“王爷，快看看，喜欢吗？”

    乐霖嗯了一声，亲手打开锦盒，是一块玉佩。

    “谢谢了，本王很喜欢。”

    小铃铛嘟嘴，“小铃铛谢谢王爷的敷衍。”

    乐霖嗤笑，“不是敷衍，本王确实挺喜欢的。”

    玉竹连忙说道，“王爷戴在身上吧。”

    乐霖点了点头，玉竹将玉佩从锦盒中拿出，挂在了乐霖的衣襟上。

    “来，小郡主，让父王抱抱。”乐霖向美云和宝珏走了过去。

    美云笑了笑，“宝珏，今天是你父王的生辰，快给你父王祝寿。”

    可是宝珏太小了，她眨了眨眼，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乐霖抱过女儿，心情大好。他本想对美云说，让她再为自己生一个女儿，可是想到美云生宝珏的时候难产，快丢了半条命。他便将想说的话忍了回去。

    “禀王爷，几位殿下来了。”

    乐霖将宝珏抱给美云，快走了几步，亲自去迎乐诗她们。

    “二哥生辰愉快。”乐诗笑了笑，“为什么今年非要在王府过啊？在宫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乐霖抿了抿唇，“贺宝珏出生之喜，宝珏的满月宴，然后就是本王大婚娶新王妃。本王最近喜事太多，寿辰嘛，就不想大办了。”

    “二哥生辰愉快，宁宁备了一份生辰礼。”乐仙微微一笑。

    乐霖点头，“谢谢五妹，快进去吧。”

    他站在原地等乐天，没过多久，乐天款步走了过来。

    “四弟。”乐霖喊了一声。

    乐天微微颌首，“二哥。”

    “怎么没带昱风过来？”乐霖挑眉。

    乐天淡淡一笑，“要出府的时候，他睡着了。”

    乐霖拍了拍乐天的肩膀，“四弟，你能来，二哥很高兴。走，快进去。”

    乐诗送的生辰礼是一把折扇，乐天送的是一幅骏马图。

    乐霖笑着打开乐仙送的礼物，是一顶束发金冠，那金冠宝石镶嵌，熠熠发光。

    “还是五妹最懂二哥的心意。”乐霖明显更喜欢乐仙送的礼物。

    乐天扫视一周，没有看到岳秋仪，按照礼数，本应正妃坐的位置，乐霖却安排给了玉竹。

    乐霖看到乐天的神色，笑了笑，“来人，去把王妃请来。”

    “是。”

    “两天后便是科举了，三妹，你的冯公子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乐诗撇了撇嘴，“听说这段日子，都在下苦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高中。”

    乐霖哼了一声，“若是他能高中，父皇赐婚，若是他不能高中，只要你喜欢，他照样能当驸马。冯公子无需有压力啊。”

    乐仙笑了笑，“冯公子是知道自己要当驸马了，怕别人说他攀龙附凤，他想靠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这样父皇赐婚便是锦上添花。其实依冯公子平时的才华，就算进不了前三甲，但是榜上有名是一定的。”

    乐天轻呼一口气，“怎么不见二嫂？”

    乐霖笑了笑，“你有两个二嫂，你指的是哪个？你的新二嫂，马上就来了。”

    没过多久，亭儿扶着岳秋仪走了进来。

    她一双哭肿的眼睛，身上还有伤，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乐天一怔。

    “二嫂。”乐天喊了一声。

    岳秋仪强忍住泪水，“四殿下。”

    “她怎么了？”乐天皱了皱眉，冲着乐霖问道。

    乐霖怂了怂肩，“本王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所以，你不如去问她。”

    乐天沉了脸色，轻声道，“秋仪，你怎么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秋仪欲言又止，泪水又要溢出眼眶。

    身旁的亭儿答道，“回魏王殿下，王妃娘娘想念在苍州的家人，心情低落，一时冲动，竟然想自裁，幸亏王爷发现及时，将王妃娘娘救了下来。”

    乐仙叹了一口气，“二嫂，你宽心些，二哥对你这么好，还瞒着父皇，偷偷带你去驿馆见你父亲岳大人。你若想念苍州，等过一段时间，可以让二哥带你回去。”

    岳秋仪看了看乐仙，扯出一丝笑容，“五公主说笑了，秋仪样貌平平，毫无出众之处，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王爷的宠爱？王爷嫌弃秋仪，已经……”

    岳秋仪还没说完，乐霖便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赶快坐下吧。亭儿，快扶你主子坐下。”

    亭儿轻声说了一句，“王妃娘娘，奴婢扶您过去坐。”

    岳秋仪扫视一周，今天，乐诗和乐仙都盛装出席，就算是小铃铛，美云，还是玉竹，也都精心打扮，光彩动人。

    只有自己，如此狼狈，秋仪越想越难过，她突然开始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每咳嗽一声，身上的伤口都无比疼痛。

    乐天连忙说道，“二哥，二嫂身体不适，让她回去休息吧。”

    乐霖抿了抿唇，“秋仪，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

    岳秋仪强忍住咳嗽，“我没事，谢谢关心。”

    这句谢谢关心，像是对乐霖说的，又好似对乐天说的。至于到底是对谁说的，只有岳秋仪心里知道。


第745章 醒悟


岳秋仪望着对面坐的乐天，思绪回到七年前。

    “四殿下，听说皇后娘娘就要为你定亲了，对方是白指挥使家的千金小铃铛。是这样吗？”

    “白指挥使是我的师父，小铃铛是我的师妹。”

    岳秋仪泪水滑落，她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乐天也望着她，皱了皱眉。岳秋仪的眼睛，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乐天能感受到她的委屈。可是，她现在是他的二嫂，乐天又能如何呢，他又无法将她带离燕王府，连为她说几句话都有顾虑，怕他走后乐霖会变本加厉。

    乐霖喜欢歌舞，今天是他的生辰，自然舞乐声不断。

    玉竹坐在他的身侧，与他同样的宝蓝色锦衣，仿佛她才是燕王正妃。

    岳秋仪看着周围的人，都笑意盈盈，只有她自己伤心欲绝。

    “王爷，妾身敬您一杯酒，祝您……”

    秋仪已经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了，她的眼里只有对面露出担忧的乐天。

    尤记得从平南王宫回去，她哭红了双眼。姐姐秋鸾一直追问，到底怎么了。

    “四殿下就要定亲了。”

    秋鸾笑道，“原来是这样，四殿下年纪尚轻，将来的事谁说的准。也许，未来的四王子妃是你呢。”

    她顿了一下，“就算不是你，你还是可以做侧王子妃啊。”

    秋鸾哈哈大笑。

    秋仪嘟嘴，“你就知道取笑我。侧王子妃也是妾，要尊王子妃为主，我可不想伺候别的女人。”

    “所以啊，你要好好努力，学好书画，让四王子喜欢你。听说，四王子喜欢写字好的姑娘。”

    “真的吗？”

    “真的。”

    伴随着周围女人的笑声，岳秋仪泪如雨下，她后悔，没有求乐天将她收在身边。如果她求了，不知道乐天会不会答应。

    而此刻的乐天也是有些替秋仪难过，她也算是才女，太守的千金却落得这般模样。

    乐仙轻笑，“四哥，真的很巧，我们俩的生辰相近，驸马的生辰也是那几天。”

    其实乐仙知道，纳兰康的生辰跟乐天就是同一天。

    她又想起一个人来，就是柳云飞。柳云飞的生辰也是那天。

    不过，柳云飞怕是只能再过最后一个生辰了。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四哥再过生辰的时候，就在宫里吧。”

    乐天抿了抿唇，“不用。”

    乐仙笑了笑，“因为我们俩的生辰相近，宁宁比四哥要早几天，总是宁宁先过一个热闹的生辰宴，到四哥的生辰便低调了。等下次，宁宁的生辰就在公主府过，四哥的生辰在宫里大摆一番。”

    乐天摇了摇头，“不用，五妹喜欢热闹，而本王喜静，热闹了，反而不习惯。”

    乐诗撇了撇嘴，“魏王府，也太静了吧？除了你和昱风，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夜深时，四弟不觉得孤独吗？”

    乐天轻呼一口气，“本王习惯了。”

    “那昱风呢？他小的时候不懂事，慢慢长大了，不会觉得孤单吗？”乐诗接着问道。

    乐天眨了眨眼，“他只有一个母亲，就是本王的妻子明娴。”

    “四哥真是长情啊，四嫂在天有灵，也会感动的。”乐仙笑了笑。

    乐诗叹了一口气，“人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心中想的是她的前两任夫婿，盛宇和严星磊。他们两人，如今都已化作尘土，深埋地下，不知冷暖。

    乐仙连忙话锋一转，“三姐，母后一直说想见见冯铎公子。”

    乐诗抿了抿唇，“等他考完科举吧。”

    她顿了一下，“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我们和好，还是小时候好，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乐仙笑了笑，“如果可以，宁宁也不想长大啊。”

    “你的慕容俊怎么样了？听说他去过纳兰府了，纳兰驸马没有醋意吗？”乐霖嗤笑。

    乐仙饮了一口茶，“慕容俊在碧湖山庄，是四哥下手轻，他才捡回一条命。”

    说着，乐仙看了看乐天。

    乐天突然说道，“慕容俊和北邻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五妹为何要护着他？难道真的是像传言那样？”

    乐仙呵呵一笑，“像传言那样？是说本宫喜欢慕容俊吗？”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慕容俊是不错，可是本宫已经有纳兰康了。”

    乐霖撇了撇嘴，“本王觉得，慕容俊比纳兰康好多了，起码对你上心啊。”

    乐仙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乐诗撇了撇嘴，“二哥，你还说五妹呢，那你呢？有个女人从未把你放在心上，你还不是把她放在心里。”

    乐霖知道，乐诗说的是梅花院的钱氏。

    他怂了怂肩，突然深情的看向玉竹，“本王此刻已醒悟，哪个更值得本王去爱。原来，宝珠就在眼前。”

    玉竹一怔，眼神里透着惊喜。

    而同一瞬间，小铃铛却流露出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陈成急步过来禀报，他在乐霖耳边说道，“王爷，梅花院娘娘要生了。”

    乐霖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个孽种来的真是时候，非要跟本王同一天生辰吗？”

    “王爷，怎么了？”美云挑眉。

    突然，她怀里的宝珏开始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

    乐霖轻呼一口气。

    “丽慈，你到底怎么了？别吵到你父王哈。”美云起身。

    玉竹看了看乐霖，她离他最近，自然听到了陈成的话。

    她想劝乐霖过去看她，可是这种场合，几位殿下都在。而在她内心深处，她确实在意乐霖最爱的到底是谁。

    乐仙微微一笑，“二哥，宝珏可能困了，你和美云嫂嫂抱她下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随意聊聊，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乐诗也说道，“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姐妹，随意些好。”

    乐霖点了点头，“那好吧。来人，照顾好几位殿下。”

    他起身随美云离去。

    玉竹心口一痛，突然开始干呕起来。

    乐仙看她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喜，“玉竹，你是不是有喜了？”

    乐霖和美云出来，便低声说道，“美云，对不起，我有点事。”

    美云笑了笑，“是不是梅花院王妃有事？你呀，刚还说已经醒悟，知道宝珠就在眼前，怎么现在突然又变了？玉竹妹妹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第746章 母女平安


乐霖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本王若不去，怕她会没命。”

    美云一惊，她眨了眨眼，“是皇上？”

    乐霖皱了皱眉，美云不敢再说下去，抱着宝珏回了云月阁。

    乐霖急步走向梅花院，他的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不想接受这个别人的孩子，另一方面，他又不忍心看着钱梅花死。

    想起钱梅花来到燕王府后的虚情假意，他倒是有些留恋。

    不过，他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也只选择一个女人来爱，可能就是玉竹。

    厅堂里，乐天朝岳秋仪走去，“二嫂，你怎么样？”

    岳秋仪扯出一丝笑容，“死不了。”

    乐仙起身，“秋仪嫂嫂，你和四哥聊，本宫和三姐出去透透气。”

    说着，乐仙挽起乐诗的手臂，走了出去。

    乐诗还缓缓回头看了看他们，眼中有一丝嘲讽。

    “五妹，你说这岳秋仪，今天是哪一出？老四也是，说自己心里只有明娴，却对岳秋仪这么关心。二哥才刚走，他就过去嘘寒问暖。”

    乐仙笑了笑，“四哥是心善吧，毕竟，岳秋仪是岳文肃的女儿。当年在苍州，还是岳文肃跪求他回到京都，接受王位。”

    乐诗撇了撇嘴，“说到底，老四觉得二哥比不得这岳秋仪跟他的关系近。”

    乐仙哼了一声，“在四哥心里，总是外人更近些，一向如此啊。”

    乐诗皱了皱眉，“怪不得父皇称他是孽障，母后说他不孝。”

    乐仙哼了一声，“可是在那些所谓贤臣的眼里，魏王才是众望所归。”

    乐诗突然脸色微变，“那有什么用？父皇不点头，皇位落不到他手里。那些个旧臣，根本不得父皇信任。”

    乐仙撇了撇嘴，“要不是岳文肃，四哥和明娴嫂嫂也不会回到京都，也许他们在苍州可以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父皇要把岳文肃软禁到何时啊？干脆赐死他算了。”乐诗加重了语气。

    乐仙抬头看了看天边明月，微微勾起唇角，“不能心急。”

    梅花院，乐霖听到房间里，钱氏的哭喊声，急的额头都出了汗。

    “把艳艳叫出来。”

    “是。”

    “怎么样了？”乐霖瞥了她一眼。

    艳艳轻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回王爷，我们主子怕是有些危险。”

    乐霖哼了一声，“这危险，到底来自哪呢？”

    他顿了一下，“产婆，你认得？”

    艳艳突然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王爷，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乐霖点头，“本王知道，可是无论如何，本王不能让她死。你懂吗？”

    艳艳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到最低，“王爷对她的感情，奴婢清楚，皇上和五公主也清楚，王爷放心。”

    突然，房间里，钱梅花大声喊道，“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也陪她走。孩子，你不会孤单，娘陪你走黄泉路。”

    乐霖听的心里一震，他缓缓闭上眼，手紧紧握成拳。

    艳艳跪了下来，“王爷，这个孩子不能留啊，事关王爷的颜面。王爷，您可千万别心软啊。”

    乐霖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孩子，可是想到钱氏，他又犹豫不决。

    钱梅花接着喊道，“乐霖，乐霖，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乐霖的手紧紧握成拳，听到钱氏向自己求救，他又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现在知道求本王了？你之前是怎么对本王的？钱梅花，你好好想想。”乐霖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就是迈不动腿。

    艳艳怕乐霖改变主意，她不好交待。“王爷，您去休息吧，等处理好了，奴婢去回禀您。”

    乐霖缓缓转过身，艳艳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见房间里钱梅花突然喊道，“唐乐霖，你送我的梅花簪我一直戴在头上，从不敢取下来。”

    本要走的乐霖突然停住脚步，猛然冲进房间，“梅花儿。”

    钱梅花泪如泉涌，“孩子，我的孩子。”

    燕王府里的一个水池边，乐天缓缓开口，“他对你不好吗？本王确实听说，前几天，他还带你去见了岳大人。”

    岳秋仪哼了一声，“你与他一起长大，他什么脾气，魏王殿下应该比我清楚。喜怒无常，飘忽不定。一句话说的不对，他都会马上翻脸。”

    乐天叹了一口气，“本王知道你在燕王府如坐针毡。可是，在驿馆的岳大人又何尝不是呢？还有你在苍州的家人，都在日日担心你们啊。”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魏王殿下，你可知道，你的二哥做的有多绝吗？他，他赐了断子汤给我。”

    说着，秋仪哭的撕心裂肺。

    “我永远不能原谅他，我永远不能原谅他。”她重复道。

    乐天有些不可置信，他暗道，乐霖目前膝下无子，应该对子嗣十分着急才对，更何况岳秋仪是正妃，她生的儿子可是嫡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乐天加重了语气。

    岳秋仪缓缓闭上眼，“因为他不爱我，他不要我生的孩子。”

    乐天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的咯咯作响。

    梅花院，乐霖望着新出生的女娃儿，嘴角抽动了一下。

    周围没人敢说恭喜，因为谁都知道这并不是王爷的骨肉。

    钱氏撑着不敢闭眼，她生怕自己的女儿被人带走。

    半晌儿，乐霖才缓缓开口，“没事了。”

    钱梅花沙哑的说了一声，“王爷，您一定要保护好她，梅儿求您了。”

    乐霖哼了一声，“她不是已经平安出生了吗？”

    钱氏泪水滑落，“罪都是我犯的，她是无辜的。”

    乐霖苦笑了一下，“她在王府出生，是王妃的孩子，却与本王无半点血脉联系。你让本王如何对她？”

    钱氏咬了咬唇，“只要王爷肯好好对她，你让梅儿怎么样都行。”

    乐霖轻呼一口气，“她可真会选时候，偏偏要与本王同一天生辰。以后，每年的今天，本王都无法忘了。”

    “王爷，对不起。”钱氏眨了眨眼，望向乐霖。

    乐霖突然起身，“你现在跟本王说对不起？你刚刚开口求本王保护你们母女。可是明明你在心里恨透了本王，本王都知道。”


第747章 带走


钱梅花哽咽道，“王爷不是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保护我吗？”

    乐霖哼了一声，“保护你，还要保护这个孽种吗？”

    “她不是孽种。”钱氏加重了语气。

    乐霖长呼一口气，“你怀着她，嫁给本王，欺骗本王，意图混淆皇嗣。本王无法恨你，可是本王不能不恨她。”

    说着，乐霖甩袖离去。

    钱氏看着身旁刚出生的女儿，潸然泪下。

    艳艳缓步走了过来，“王妃娘娘。”

    钱氏突然抬眸，看了看她，眼神复杂，“你到底是谁的人？那个产婆又是谁的人？你们真是可怕。”

    艳艳轻笑，“王妃娘娘，不管我们是谁的人，我们都是为王爷好。若没有王爷，这位新出生的小姐怕也活不了多久，您要清楚这一点。”

    钱氏突然开始情绪激动，“谁也不能害我的女儿，她是我和我相公的骨肉，我相公已经死了，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艳艳轻呼一口气，眼神不再那么恭敬，已经被揭穿了身份，她也不必再掩饰自己。

    “王妃娘娘，您要学会感恩啊，以王妃之尊，在堂堂王府，生下别人的孩子，还能如此硬气的，您可是自古第一人啊。”

    钱氏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但是她的眼神里透着恨意，“你以为我想做王妃吗？我的家人都被害死了，我是为了报仇才忍辱负重。”

    艳艳拜了一下，“王妃娘娘，您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

    毕竟，乐霖心中还是有钱梅花的，艳艳也不敢再说什么。

    说完，便退了出去。

    钱氏看着身旁的女儿，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在王府出生，却没有郡主的名分，甚至连生命都随时有危险，娘对不住你啊。”

    乐霖从梅花院出来，就心烦意乱。

    “唐乐霖。”突然，乐天脸色阴沉的急步走来。

    “你为什么要折磨秋仪？她是你的妻子啊。”乐天怒道。

    乐霖呵呵一笑，“这么心疼你的二嫂？那不如你把她带回去吧。反正，燕王府根本不缺她一个。”

    话音刚落，乐天重重的给了乐霖一拳。

    “你敢打我？”乐霖加重语气，说着，也开始还手。

    陈成和侍卫们跑了过来，但是他们也为难，乐霖是他们主子，可是乐天也是皇子。他们只能试图把他们俩分开。

    最终，还是乐仙过来，把他们俩分开。

    “二哥，四哥，你们还真是从小打到大啊。也行，重温儿时回忆了。”乐仙撇了撇嘴。

    玉竹也跟了过来，连忙走过来，用绢帕去擦乐霖嘴角的血迹。

    乐霖用手挡了一下，脸色微沉。

    乐仙赶紧说道，“二哥，你轻点，玉竹嫂嫂有喜了。”

    这是乐仙第一次称呼玉竹为嫂嫂，因为玉竹曾经是她宫里的侍女，连名字都是她给取的，所以她习惯了叫她玉竹。可是知道她有了乐霖的孩子，乐仙便自然而然的改了口，也许这个时候乐仙才真正把玉竹当嫂嫂看待。

    乐霖一怔，突然狂喜，刚刚的怒气也一扫而过。

    “竹儿，谢谢你。本王要有儿子了。”乐霖高兴的要把玉竹横抱起来。

    乐仙笑了笑，“是啊，恭喜二哥。”

    陈成也连忙拜道，“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侍卫们纷纷拜道。

    与乐霖的喜悦相对的，是不远处的岳秋仪黯然神伤。

    乐天神色一敛，“既然燕王根本不爱王妃，那本王就将她带走。”

    王稳一听，连忙低声劝阻，“王爷，三思啊。”

    乐天摆了摆手，走向岳秋仪，“秋仪，跟我走吧。”

    岳秋仪心里泛起感动，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

    如果她跟他走了，外面马上就会传出燕王妃和魏王的纠葛，甚至连她在平南时仰慕乐天的事，都会被添油加醋的四处张扬。

    可是不走，已经到了这一步，乐霖对她已经厌恶至极。

    岳秋仪觉得自己这个模样，真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

    乐天又重复道，“本王不能对不起岳大人，跟本王走吧，本王会保护好你。”

    岳秋仪眨了眨眼，声音都嘶哑了，最终，她摇了摇头，“秋仪配不上魏王殿下的好，秋仪命薄，没有福气去魏王府。”

    这句话被乐霖听到，心里的怒意更盛，他觉得岳秋仪这话就是抬高乐天，贬低他。什么叫没福气去魏王府，难道留在燕王府就是没福气吗。

    “岳秋仪，你听好了，你若想离开燕王府，随时都可以。魏王已经发话了，你到底跟不跟他走，你自己决定吧。”

    乐仙瞥了岳秋仪一眼，眼神里透着嘲讽。

    乐诗缓步走了过来，“这又是哪一出？你们在干什么？”

    乐天扫视一周，曾经的孤独感再次涌来，小的时候，每一次争执，周围人都是站在他的对立侧，让他倍感孤立。

    可是这一次，至少有岳秋仪陪他。

    他看了看岳秋仪，“你放心，别怕，本王会把你当作妹妹来看待。”

    听到这句话，乐诗抬眸看了看乐仙，乐仙淡淡的笑了笑，“四哥总是习惯把别人当作兄弟姐妹，比自己的兄弟姐妹还要亲。”

    乐诗呵呵一笑，“刚才还叫二嫂，怎么现在变成妹妹了？”

    岳秋仪的手紧紧握拳，“四殿下，你若不嫌弃秋仪，秋仪愿意留在你身边，为奴为婢。”

    这一刻，她豁出去了，她不怕死，但是她觉得再留下来，便是生不如死。

    乐天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岳秋仪。

    乐霖虽然生气，不过倒是觉得有些轻松。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马车上，岳秋仪心情复杂，一方面，她心中喜悦，可以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另一方面，她又很担忧，她觉得今晚上，像是被刻意安排。

    “别多想了，没事的。”乐天安慰道。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对不起，因为我，闹得你们兄弟不睦。”

    乐天加重了语气，“与你无关。本王后悔，当初就不该坐视不理，对不起，让你受到这么多的伤害，本王真是愧对岳大人。”

    岳秋仪微微一怔，缓缓的垂下眼眸，“原来，你是因为我爹。”


第748章 惹人非议


果然如岳秋仪所料，次日，整个京都都在传，身清气正的四皇子，在自己二哥的寿宴上，带走了二皇嫂。

    本来，关于储君人选，朝臣们有些支持乐霖，有些支持乐天。

    支持乐霖的主要是来自平南的武将，而支持乐天的大部分是文臣，尤其是前朝的那些旧臣。

    乐霖的优势便是得皇后路小妹的疼爱，以及五公主乐仙的支持。而他的劣势便是纵情声色，名声不好。

    而对于乐天的优势和劣势，则刚好相反。

    可是如今，乐天确实在乐霖生辰宴当晚带走了岳秋仪，如此行径确实令人唏嘘。

    而之后，又传出岳秋仪私自喝断子汤，激怒了燕王，这才被赶出王府。

    魏王府，罗铭脸色微沉，“岳秋仪身份特殊，她既是燕王的王妃，也是岳太守的千金。你把她带回来，一定会惹众人非议。并且，你以后帮助岳文肃，也会让别人质疑你的私心。”

    乐天怂了怂肩，“本王知道，但是，若不带她回来，本王一生都不会安心。”

    罗铭加重了语气，“你这是为她好吗？你说过，忘不了明娴王妃。况且，她是你的二嫂。你有为她的以后着想吗？女人而言，清誉为重啊。”

    乐天突然笑了笑，“五妹之所以厉害，就是会拿捏人心。有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是她的刻意安排，可是你就是无法出局。”

    “是啊，早在平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五郡主啊。”罗铭哼了一声。

    燕王府，乐霖将岳秋仪的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的陪着玉竹。

    “竹儿，你说，我们的儿子，取什么名字好呢？”乐霖笑了笑。

    玉竹轻声道，“名字，不是要皇上和皇后来取吗？”

    乐霖点头，“是啊，估计要以昱字开头，不过，我们可以为他取个小名。”

    “万一，不是儿子呢？”玉竹轻呼一口气。

    乐霖嗤笑，“一定是儿子，本王可以确定。”

    玉竹知道，燕王府需要一位世子，这对储君之位十分重要。

    乐霖看到玉竹的神情，马上又说道，“没关系的，再添一位郡主，本王也开心。刚好，跟宝珏作伴。”

    玉竹撇了撇嘴，“真的吗？”

    乐霖抿了抿唇，“真的。”

    他顿了一下，柔声道，“接你娘过来陪你？你不想念她吗？”

    府上的其他妾室，得宠的时候，都会跟乐霖提自己的家人，想回娘家，想让自己母亲过王府来看自己，想让乐霖提拔自己的父亲兄弟，可是玉竹，从来没有开过口。

    “不用了，娘嘱咐过我，绝不能恃宠而骄，况且她来了，也会拘谨的。”玉竹微微垂眸。

    乐霖握了握她的手，“好，都依你。本王只是想让你高兴。本王觉得对不起你。”

    玉竹摇了摇头，“王爷待玉竹很好，没有对不起玉竹。”

    乐霖微微一笑。

    此时，梅花院，钱氏有些咳嗽，每咳一声，都觉得十分不适。

    “把孩子抱走吧，别过了我的病气。”钱氏叹了一口气。

    艳艳就要把孩子抱走时，钱氏又连忙大声喊道，“把孩子留下来。”

    她想起艳艳说的，若是没有乐霖保护，新出生的小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她担心过了病气给女儿，可是更担心她受到伤害。

    她本想去跟乐霖说，将艳艳换掉，可是想了一下，谁又能保证再换过来的侍女是可信任的人，也许还不如艳艳。

    艳艳皱了皱眉，她知道钱氏所想。看到她苍白憔悴的模样，艳艳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放心，艳艳会照顾好小姐的。”

    她顿了一下，“她还没有取名字呢，王妃娘娘给取一个吧。”

    钱氏想了想，缓缓扯出一丝笑容，“就叫安若吧。”

    “安若？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希望她这一生平平安安的。”钱氏黯然伤神。

    艳艳轻呼一口气，“奴婢带安若小姐退下了。王妃娘娘，您好好休息。”

    “王爷在府上吗？”钱氏挑眉。

    艳艳回头说了一句，“玉竹侧妃有了身孕，王爷一直在她那里。”

    钱氏一怔，她知道，乐霖本就喜欢玉竹，这下便更宠爱了。或许，他再也不会来梅花院了。

    “安若，对不起，娘没有能力保护你啊。”钱氏又开始咳嗽，并且咳嗽不止。

    艳艳抱着刚出生的安若在门外，并没有走远。

    对于钱氏，她也是有些同情的，可是她也是身不由己。

    梅花院门口的侍卫少了一半，或许乐霖已经对钱梅花冷了下来，又或者，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是他从安若出生到现在，并没再过问过她们母女。

    玉竹的住所里摆满了礼物，乐霖特意安排人去宫里报喜。

    路小妹十分高兴，又赐了很多珠宝衣饰过来给玉竹。还特意吩咐，让她安心，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她和皇上都高兴。

    魏王府，岳秋仪的心情得到平复，仿佛重获新生。

    她真的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像老了十岁。

    铜镜前，她认真梳洗，她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乐天。

    突然，她听到有孩童的声音，“咿呀咿呀。”

    丫鬟告诉她，“是小世子。”

    岳秋仪连忙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蹲了下来，伸开双臂，冲着昱风笑，“昱风。”

    可是昱风并不认识她，有些怕生，不肯过去。

    昱风身旁的丫鬟连忙说道，“是二婶婶，世子。”

    岳秋仪突然心里一震，笑容僵在脸上。

    她缓缓起身，走了回去。

    秋仪的丫鬟安慰她，“之前魏王府没有女眷，世子可能不习惯。他之前喜欢粘着玉婉姐姐，可是后来，玉婉姐姐离开了王府。”

    “玉婉？”岳秋仪叹了一口气。

    “是的。”

    “在平南的时候，都说王宫里有两大美人，一个叫玉竹，一个叫玉婉。”岳秋仪轻声道。

    丫鬟连忙说道，“宫里，皇后娘娘和五公主才是最美的啊。”

    岳秋仪勾了勾唇角，笑了笑，她觉得自己连面前这个丫鬟都比不上。或许，亭儿说的对，她的性格根本不适合留在王府。不管是燕王府，还是魏王府。

    她想回家，回到苍州，她想做回岳小姐。可是，一切已经比登天还难。


第749章 赴约


纳兰府，纳兰康皱眉道，“她呢？”

    丁香有些疑惑，“她？”

    纳兰康不耐烦的说道，“还能有谁，公主。”

    “公主”两个字，纳兰康说的语气极重。

    丁香垂眸，“公主殿下一早便出去了。”

    “去哪儿了？碧湖山庄？”纳兰康脸色阴沉。

    丁香轻呼一口气，不敢答话。

    “驸马是生醋意了吗？”一阵笑声传来，纳兰康一转头，看身穿蓝衣的泽兰满面春光的走了进来。

    纳兰康撇了撇嘴，“我无所谓。”

    “若真的无所谓的话，怎么会隐隐透着怒意啊？等公主殿下回来，属下一定要禀报给她。”泽兰呵呵一笑。

    丁香有些错愕，泽兰平时说话大胆，她是知道的。可是今天，她说的这些话，已经着实忘了自己的身份。

    看泽兰眉眼带笑，含情脉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泽兰是纳兰康的妾室。

    纳兰康也笑了笑，“泽兰小姐今天的打扮真是漂亮，以前怎么没发觉，原来纳兰府里还有一颗闪耀的珠宝。”

    泽兰撇了撇嘴，“看来驸马爷今天是心情好，泽兰是公主殿下的侍卫，从没有人叫过我泽兰小姐。”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这个世道真不公平，她一出生就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而你呢，却要藏起所有喜怒，服侍左右。”

    泽兰眸光一动，纳兰康的最后一句话，仿佛真的说到她的心里了。

    “她出府，你怎么没跟着？”纳兰康挑眉。

    泽兰轻哼一声，“公主殿下今天只带了青黛。”

    纳兰康抿了抿唇，“在我看来，青黛才是她的心腹。很多时候，她都只带着青黛。怎么，你不这么觉得吗？”

    泽兰怂了怂肩，“谁让我泽兰心直口快，如果有秘密的话，想来谁都不愿意讲给我听的。”

    纳兰康靠近，轻声道，“我有秘密，你想听吗？”

    泽兰摇了摇头，“听到了，会被灭口的。”

    纳兰康哈哈大笑，“我可舍不得。”

    丁香实在不敢听了，悄悄的退了出去。其实半夏的事，也让丁香吃惊很久。

    她们都是一直跟随乐仙的，对于这个主子都是忠心耿耿，从不敢有其他想法。

    就算对其他宫女有些冷薄，也是仗着自己是五郡主贴身侍女的身份。

    可是，丁香没有想到，半夏竟然做了驸马的妾室。

    虽然府上妾室很多，但是都是乐仙嫁过来前，纳兰康纳娶的。至于翠霜，那是乐仙主动带她入府，送去纳兰康身边伺候的。

    丁香觉得现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她暗道，依照乐仙的脾气，根本不会原谅半夏，若是让她知道刚刚泽兰的神情和话语，怕是泽兰的下场要比任何人都惨。

    房间里，传出笑声，丁香在想要不要等乐仙回来，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可是她有一丝犹豫，她和半夏只是侍女，虽然跟着乐仙的时间比较长，可是任何人也都可以取代她们。但是青黛和泽兰不一样，这两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女侍卫，身手和反应也都是万里挑一。

    丁香轻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碧湖山庄，阳光明媚，乐仙在院子里抚琴，慕容俊吹着笛子。

    连一边的青黛都觉得两人样貌上十分般配，而且慕容俊的脾气更温柔，对乐仙更上心，其实一个人是否在乎另外一个人，看他的眼神就能分辨。

    琴声戛然而止，慕容俊一怔，随即停了笛声。

    “怎么了？”慕容俊微微一笑。

    乐仙撇了撇嘴，“忘了一件事。”

    慕容俊走近，轻声问道，“什么事？”

    乐仙笑了笑，“本宫约了人，一起去郊外骑马射箭。”

    “约了驸马吗？”慕容俊撇了撇嘴。

    乐仙摇了摇头，“不是，是傅岩将军。”

    “傅岩？”慕容俊微微一怔。

    乐仙怂了怂肩，“怎么，你有话说？”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这个傅统领，我在平州的时候就听说过他。年少得志，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都备受重用。”

    乐仙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真的受到重用吗？本宫说的是现在。”

    慕容俊唇角挂着笑意，“皇上精明睿智，对于前朝那些文武旧臣，自然有铁血和怀柔并举之策，岂是我这等人可以随意揣测的。”

    乐仙轻呼一口气，眼神渐趋凌厉，“当年，是因为前朝那些权臣心不合，闹内讧，所以我们才能轻而易举入驻京都。可是，父皇一直对他们不信任，他们经历过朝代更迭，战乱动荡，各个野心勃勃，也确实不值得信任。”

    慕容俊点头，“所以，皇上先对付程林那些没什么权势的言官，给那些旧臣一个下马威。再笼络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借机除去镇国公和纳兰羽。下一步，怕是就要……”

    乐仙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眉目带笑，“你呀，还说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慕容俊想去握乐仙的手，想了想，还是不敢。

    “我们一起去吧，顺便把你引荐给傅岩将军。他呢，是有些本事的。”乐仙挑眉。

    慕容俊怂了怂肩，“好。”

    他微顿了一下，冲着乐仙笑，“殿下总带上我，不怕惹人非议吗？”

    乐仙神色一敛，“若是怕，就不会带上你。”

    慕容俊望着乐仙的侧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睿智，她的霸气，她四两拨千斤的气势，都深深吸引着他。

    乐仙缓缓转过头，轻哼了一声，“走吧，想什么呢。”

    慕容俊怂了怂肩，“我的箭术尚可，骑马可不行。小的时候，曾经从马背上摔下来，便有了恐惧之感。”

    乐仙轻呼一口气，“好，本宫知道了。”

    慕容俊在门口等乐仙，不一会儿，一身红色骑马装的乐仙款步走了出来，让慕容俊眼前一亮。

    乐仙撇了撇嘴，“别摆出这种表情，你可是见多了美人的。”

    慕容俊突然轻声嗤笑，“殿下打扮的这么耀眼，让我自惭形秽啊，不如殿下等等我，我也去打扮一番。”

    乐仙推了他一下，“你行了你。”

    两人开始说笑，若是外人不知道，还真觉得他们俩是一对呢。


第750章 游刃有余


郊外的马场，傅岩早就等候多时，因为之前纳兰羽谋反当夜，乐仙让青黛去给傅岩报信，想调他的兵权，但是他当时迟疑，并没有买乐仙的账，这件事，让他感到深深不安，他知道，乐仙表面上没有怎么样，实际上已经对他心存芥蒂。

    他身旁有一位女子，也穿红色的骑马装，因为傅岩觉得他单独约乐仙骑马射箭，有些不妥，尤其最近他听说乐仙和驸马的关系很僵，所以他还请了一个人，就是那位红衣女子作陪。

    这位红衣女名叫凤俏，也是将门出身，所以她精于骑射。只是她爹早逝，家道中落。她本已许配人家，可是她嫌弃对方，所以自己做主退了婚，为家族所不容。

    她索性自立门户，因为跟马场的老板比较熟识，所以经常来这里骑马，便结识了傅岩。

    没过多久，乐仙和慕容俊来了。

    当凤俏看到乐仙也穿了红色的骑马装，她暗暗有些后悔。

    傅岩看到慕容俊陪乐仙前来，微微一怔，但是马上恢复笑容。

    “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民女凤俏参见五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乐仙笑了笑，“不必多礼。”

    她看了看凤俏，“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了。傅将军有心了。”

    傅岩连忙说道，“属下私自做主，找凤俏姑娘作陪，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乐仙撇了撇嘴，“无妨，人多热闹，本宫也带了慕容公子过来啊。”

    “原来是平州慕容府的嫡公子，失敬失敬。”

    “傅将军有礼。”

    两人抱拳。

    凤俏微微一笑，“早就听闻五公主善于骑射，今天有幸一睹殿下的风采了。”

    乐仙怂了怂肩，“傅将军才是驰骋疆场，游刃有余啊。”

    游刃有余四个字，让傅岩心里一怔。

    “殿下可带了良驹前来？”傅岩咳嗽了一声。

    乐仙点头，摆了摆手，一匹白马被人牵了过来。

    傅岩是爱马之人，自然知道乐仙这匹白马是千里宝马。

    而傅岩备的马，是一匹黑马，也是他千挑万选。

    凤俏冲着慕容俊说道，“慕容公子的马呢？”

    慕容俊尴尬的笑了笑。

    还没等他回答，凤俏突然笑着说道，“公主殿下，不如我们来个赛马吧。民女和傅将军一组，殿下和慕容公子一组。我们谁的马先到终点，就是谁赢。”

    傅岩微微一怔，去看乐仙的脸色，凤俏的这个提议，事先可没和他商量过。

    乐仙抿了抿唇，微微垂眸，“慕容公子......”

    “怎么，慕容公子不敢比吗？”凤俏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笑着点头，“好。”

    乐仙微微一怔，“要比也可以，不如我们只用两匹马，我和慕容公子共骑一匹，你和傅将军一匹，这样，输赢立见。”

    “好。”凤俏拍了拍手。

    傅岩的手握了握拳，他听说乐仙喜欢骑射，才有意讨好，请她来马场。可是凤俏这么一闹，不知道会不会惹乐仙不悦。

    乐仙看向慕容俊，轻声道，“可以吗？”

    慕容俊点头，“可以。”

    凤俏上了马，冲傅岩摆了摆手，“傅将军，快上来啊。我们可不能输啊。”

    傅岩怂了怂肩，一纵身，上了马。

    乐仙冲慕容俊笑了笑，“上马吧。”

    两人共乘一匹白马，乐仙高声喊了一句，“不准让着本宫。”

    凤俏呵呵一笑，“自然不会让，否则便是看不起公主殿下。”

    青黛做了一个手势，算是比赛开始。

    凤俏扬起马鞭，眼神凌厉，她一定要赢。傅岩倒是无所谓，本就是想缓和与乐仙的关系。

    乐仙在平南的时候，就时常跟唐少衡去军营，骑马射箭自然是出类拔萃。再加上她的宝马良驹，刚开始，一直是乐仙领先。

    可是慕容俊很紧张，马越快，他的神色越不对。

    就在快到终点的时候，慕容俊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幸亏乐仙及时扶住他，不过也因此输掉马赛。

    回去的路上，慕容俊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乐仙若无其事，“不过是消遣而已。”

    慕容俊的手紧紧握拳，神色黯然，“五公主没输过，今天是因为我才输给凤俏。”

    乐仙笑了笑，轻声道，“告诉本宫，你为何那么怕骑马？你若不说出来，便会永远害怕。”

    慕容俊的头垂的很低，“在北邻，我被马拖行过，那种滋味，是我一生的阴影。”

    乐仙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所以今天，面对凤俏的挑衅，我以为可以克服心里的恐惧。结果，还是不行。”

    乐仙突然喊了一声，“停。”

    马车本来是要回纳兰府的，可是乐仙改了主意，她要带慕容俊去一个地方。

    而此刻，纳兰康正在等乐仙回来，他故意与泽兰说说笑笑，想让回府的乐仙刚好看到。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乐仙今天根本没打算回来。

    “公子，翠霜姨娘不舒服。”

    有人过来禀报。

    纳兰康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不舒服，就请郎中，跟我说，又有何用。”

    “是。”

    泽兰撇了撇嘴，“翠霜姨娘，不是驸马最宠的小妾吗？如今又怀了孩子，怎么，驸马是因为已有一子一女了，所以，不稀罕了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子女嘛，要喜欢的女人生的，我才会稀罕。”

    泽兰怂了怂肩，“公主殿下将来一定会生下郡王或者郡主的。驸马爷，别着急啊。”

    纳兰康眨了眨眼，神色有些复杂，“她生的孩子，就算姓纳兰，怕将来也会当自己是唐家的人。”

    泽兰哈哈大笑，“驸马爷有些自卑啊。”

    纳兰康一怔，脸色微变，“时移势易，本公子是懂得这个道理。”

    泽兰点头。

    池雅阁，翠霜疼的翻来覆去，“相公，相公怎么还不来。”

    丫鬟安慰道，“公子有事来不了，已经让人请郎中了，姨娘，你撑住啊，一定要撑住。”

    房间里，尤盼儿心急如焚，因为翠霜便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翠嫣。

    虽然在同一个府上，她却不能与她相认。


第751章 相见恨晚


乐仙带慕容俊去了热闹的未央园，她也曾经和纳兰康一起来过，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未央园在朝代更迭中，仍然保持着繁华，这里仍然是达官贵人的消遣之所。

    “你和他经常来吗？”慕容俊低声问了一句。

    乐仙笑着摇头，“不是经常，只是来过。”

    “你喜欢这里？”慕容俊挑眉。

    乐仙哼了一声，“我会带你来我不喜欢的地方吗？”

    慕容俊笑了笑，“若是可以，我想经常来这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想乐仙可以和他经常来这里游玩。

    乐仙微微一笑，“好。”

    两人一起去听戏，听台上唱着婉转悠扬的曲子。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乐仙问道。

    旁边有人答道，“这首曲子叫相思意，说的是一对男女相见恨晚，历经曲折，最终走到一起的故事。”

    “相见恨晚？”慕容俊加重了语气，笑着看了看乐仙，“仙儿，你怎么看？”

    乐仙哼了一声，“世间情缘，皆是注定。”

    慕容俊眸光一动，“是啊，要看缘分。”

    他顿了一下，轻轻挑眉，“这台上的女子长的有些眼熟啊。”

    乐仙看了看，真觉得这台上唱戏的女子长的跟凤俏有几分相似。

    她摆了摆手，青黛连忙走了过来，两人低声说了几句。

    青黛随即离开，没多一会儿，青黛回来低声禀报。

    乐仙听后笑了笑，“怪不得有几分相似，她是凤俏的堂妹凤飞。凤家树倒猢狲散，都各奔东西了。这凤飞唱戏这么卖力，怕也是想找个好人家，有个依靠。”

    慕容俊呵呵一笑，“听说未央园里登台的女子，没多久就会被人纳娶，想来她也不用等太久。”

    乐仙撇了撇嘴，“你的妻妾都已不在，也可以考虑再纳娶一个。”

    慕容俊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我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旁的女人再也入不了眼。”

    “真的吗？你以前也对惜君这么说过吧？”乐仙眨了眨眼。

    慕容俊咳嗽了两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今生会遇到殿下。”

    乐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在两人听的入神的时候，有人给他们上了一壶花茶，茶香浓郁。

    乐仙随手拿起杯子，做了一个喝下去的姿势，但是实际上她并没真的饮用。

    而慕容俊并不喜欢喝花茶，所以他纹丝未动。

    “听说你四哥魏王殿下，把你二嫂燕王妃带回魏王府了？”慕容俊话锋一转。

    乐仙抿了抿唇，“二哥可从未把她当作妻子。这个二嫂，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慕容俊微微勾起唇角，靠近，“那纳兰驸马是不是也是有名无实？”

    乐仙怂了怂肩，刚要说话，突然手扶着额头，状似不适。

    慕容俊一怔，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突然，有箭射了过来，速度十分快，慕容俊用手一挡，手腕处有了擦伤。

    青黛赶紧上前，护住乐仙，她向外张望，厉声喝道，“什么人？”

    周围人纷纷四处逃散。

    突然，一个灰色身影现身，“当年平南大名鼎鼎的五郡主，也不过如此嘛。怕是现在是情令智昏了。有了京都第一美男子做驸马，你还不满意，现在身旁又多了一个新欢，慕容公子。谁让你为了掩人耳目，今天竟然只带了一个女侍卫。”

    慕容俊反应过来，是那壶花茶有问题，“这壶花茶，是你动了手脚？”

    灰衣男子呵呵一笑，“没错，依照五公主的谨慎，本应该早就发现才对。所以我才说，情令智昏嘛。”

    慕容俊扶着乐仙，十分紧张，“你没事吧？仙儿。”

    青黛厉声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知道我们主子的身份，还敢乱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灰衣男子哼了一声，“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她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状似头晕目眩的乐仙突然出手，一个飞身，灰衣男子应声倒地。青黛随之拔剑而来。

    “你，你怎么会没事？你根本没喝那花茶？”灰衣男子震惊道。

    乐仙看了看他额头的疤痕，冷声道，“莫自谦，本宫等你多时了。”

    灰衣男子哈哈大笑，“五公主不愧是五公主，原来你是故意引我现身。你四哥魏王找我多时，我一心防着他，却没想到真正要对付我的人还有你。”

    乐仙笑了笑，“知道本宫为何要来未央园吗？就是为了抓你。本宫喜欢喝花茶，很多人都知道。你的破绽就是这花茶太合本宫的口味，让本宫觉得有些刻意。”

    她顿了一下，眼神渐趋凌厉，“你当年跟着纳兰羽南征北战，也算劳苦功高，既然没抓到你，你就该偃旗息鼓，隐姓埋名，安生的过下半辈子才对。为何为了纳兰芳那个歹毒的丫头，以身犯险呢？多不值。”

    莫自谦冷笑，“纳兰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王爷，便没有我莫自谦。如今，王爷薨逝，只留下纳兰芳这一条血脉。我要救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王爷。”

    慕容俊一愣，他心中暗道，“明明纳兰康才是纳兰羽的嫡子啊，难道市井传言是真的，纳兰康果然不是纳兰羽的亲生儿子。”

    乐仙摆了摆手，“带走。”

    莫自谦被带回到碧湖山庄，严加看管。

    房间里，乐仙亲自为慕容俊处理手腕上的伤口。慕容俊笑着说，“受了伤，有殿下亲自帮我包扎。下次，我还想受伤了。”

    乐仙抬眸，瞥了他一眼，“幸亏箭上无毒，否则，你就完了。”

    慕容俊呵呵一笑，“我倒真希望为殿下而死。如果我真的死了，殿下会伤心吗？”

    乐仙眸光微沉，没有回答。

    慕容俊连忙话锋一转，“原来纳兰驸马不是纳兰羽的亲生骨肉，怪不得他生性冷薄多疑，怕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世。”

    乐仙点头，“也许吧。那你呢？自从被我四哥关进暗黑的牢房，你的锐气便大减，为何变得如此脆弱？”

    这句话说到了慕容俊的心里，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了。

    “或许，我从未坚强过。”慕容俊苦笑了一下。“殿下你才是外柔内刚，真正的无坚不摧。”


第752章 下落


乐仙突然起身。

    “殿下要去哪里？要回纳兰府吗？”慕容俊挑眉。

    乐仙怂了怂肩，露出淡淡的笑意，“本宫要连夜审问莫自谦。”

    慕容俊知道乐仙做事，目的性很强。她不惜冒险，将莫自谦引出来，绝对没那么简单。

    “需要我奉陪吗？”慕容俊撇了撇嘴。

    乐仙想了想，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腕上，“你受了伤，好好休息吧。”

    慕容俊微微一笑，“莫自谦诡计多端，殿下小心。”

    乐仙点了点头，“好。”

    地牢里，莫自谦被严刑拷打，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乐仙缓步走了进来。

    “公主。”周围人都拜道。

    乐仙摆了摆手，“莫自谦，别怨本宫，是你自己先企图害本宫，自投罗网的。”

    莫自谦突然吐出血来，他绷紧嘴角，眼睛里布满血丝，他驰骋疆场，身上都是旧伤，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根本撑不住。

    青黛低声道，“殿下，他撑不了多久。”

    乐仙微微点头，突然，她笑了笑，“莫自谦，你好好想想，你为了纳兰羽，付出一生，真的值吗？纳兰芳是纳兰羽的亲生女儿啊，他却送给你做养女，让你把她培养成杀手。一个父亲，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爱，你指望他会真心对待你这个手下？纳兰芳也好，你也好，不过是他谋朝篡位的棋子而已。”

    莫自谦突然哈哈大笑，“公主殿下还说我，那你呢？慕容俊是什么人，殿下不清楚吗？这些年，没有他和慕容家帮助我们，我们能跟北邻做这么久的生意吗？”

    乐仙没有露出任何惊讶，反而微微一笑，“最起码，你终于开口了。很好，很好啊。”

    莫自谦觉得慕容俊丰神俊朗，以为乐仙是被他所迷，可是现在看到乐仙唇角挂着的笑意，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乐仙才是下棋的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北邻的人？”莫自谦加重了语气。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知道的，一定不比你少。或许，有一样，本宫确实不知道，而你最清楚。”

    莫自谦脸色一变，他不再开口。

    乐仙走近，眼神犀利，“本宫为了抓你，安排了那么多眼线，大费周章，你该知道是为什么。”

    莫自谦深吸一口气，“你，是为了……”

    他只说了半句话。

    乐仙背过身去，“为了那笔宝藏。”

    莫自谦皱了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是纳兰康公子告诉你的？”

    “纳兰康都不知道，他如何告诉本宫。”乐仙呵呵一笑。

    她咳嗽了一声，“纳兰家之所以能在黎江发迹，是因为祖上娶了黎江首富的女儿为妻，后来，那个黎江首富突然失踪了，他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消失不见。”

    乐仙眨了眨眼，接着说道，“纳兰羽的父亲能做到黎江的总兵，也是靠着背后雄厚的财力。可是那些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呢？还有纳兰家的祖训，纳兰府的家主不得离开黎江，是吧？”

    莫自谦绷紧嘴角，神色黯然，“纳兰家祖上是传下来不少财宝，可是纳兰王爷当年揭竿而起，逐鹿天下，养了那么多兵，财力大大消耗，已经所剩无几。要不然，也不会只要了一个王爷的头衔，就归顺了前朝。”

    乐仙摇了摇头，“归顺？纳兰羽若有半点归顺之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名义上，毕竟是本宫驸马的爹爹。”

    莫自谦哼了一声，“王爷心怀大志……”

    乐仙厉声道，“凡事要顺势而为，纳兰羽一心想着自己的野心，不辨大局，不懂进退，早晚会自食恶果。”

    房间里，慕容俊有些心烦意乱，他自然知道莫自谦很可能把自己供出来。

    他回忆起，当年北邻王巴赫将他叫了过去，“西坤，这几年委屈你了。不过，你是本王的儿子，理所应当为了北邻奉献一切。记住，你回去后，要把自己真的当成慕容俊，到时候会有我们北邻的人暗中去找你的。”

    慕容俊回到慕容府，被慕容云的其他儿子欺负，他心中的恨越积越深，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你怎么了？阿俊。”乐仙突然推门而入。

    慕容俊看到乐仙和缓的神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没事，就是想起曾经在慕容府的事，有些心烦。”慕容俊说的也是实话。

    乐仙笑了笑，“都过去了，如果你还是恨着你爹和你大哥，你想做什么就做，本宫会支持你的。”

    慕容俊神情有些复杂，“我大哥慕容狄，现在不是效忠于你吗？”

    乐仙呵呵一笑，“你大哥与你相比，自然是你更重要。”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比不上我大哥，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可是他却能独当一面，让慕容府上上下下都敬服他。”

    乐仙怂了怂肩，“他有军功在身嘛，毕竟比你年长很多。你若是有机会上战场，一定比他更勇猛。”

    慕容俊嗤笑，“殿下忘了，我可是连骑马都怕的。”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也怕打雷。”

    突然，她嘟嘴道，“这是本宫的秘密，除了本宫的家人，就只有驸马知道。”

    慕容俊闪着泪光，这一刻，他真的想坦白了，把他是北邻王子西坤的事，和盘托出。可是，他怕若说了出来，会打破此刻的美好。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莫自谦那里，都审问出什么了？”

    乐仙压低了声音，“纳兰一族宝藏的下落。”

    慕容俊一怔，“什么？宝藏？”

    乐仙点头，“曾经有一个边陲小国，虽小但却十分富有，为此引来很多邻国的觊觎，那小国的国君带着怀了身孕的王后，还有举国财富，远远的逃到了一个地方隐姓埋名，那个地方就是现在的黎江。”

    慕容俊感叹道，“难道那隐姓埋名的国王就是纳兰氏的先祖？”

    乐仙笑着摇头，“不是。王后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女儿后，再无所出。国王后来纳娶的女子也没有再为他诞下子嗣。后来，小公主长大后嫁给了一个姓纳兰的男子，这个男子才是纳兰氏的先祖。”


第753章 神秘财富


慕容俊听的入神，“因为纳兰氏的先祖做了那隐姓埋名国王的女婿，所以继承了那笔财富？”

    乐仙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国王一心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复国的重任。他怎么会轻易把那笔财富给异姓之人呢？”

    她顿了一下，“但是那笔通天的财富却很可能真的落到纳兰氏的手里。”

    “何以见得？”慕容俊挑眉。

    乐仙撇了撇嘴，“没过多久，那国王带了一个怀孕的女子进门，说是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是真的，还是假的？”

    乐仙笑了笑，“也许是假的，在国王眼里，有血脉的亲生女儿都比不上一个无血缘的儿子。他这辈子无法复国，也想让自己的愿望延续下去。”

    “后来呢？”慕容俊偏着头，像是在听乐仙讲故事。

    乐仙轻呼一口气，“后来，那个怀孕的女子突然暴毙而亡，一尸两命。那国王也离奇失踪了。又过了几年，年迈的王后变得疯疯癫癫的，她的女儿也得了怪病，早早就逝去了。”

    慕容俊眸光一动，“所以，最终活下来的就只有纳兰家的先祖？你怀疑这一连串的事，都是他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笔宝藏？”

    乐仙点头，“纳兰家盘踞黎江已久，可是到底如何发迹的，没人知晓。纳兰羽的爹，为了当上总兵，不知道用了多少钱财铺路，可是那些财富，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慕容俊抿了抿唇，“这笔通天的财富，应该只有历代纳兰家的家主知道。”

    乐仙点头，“纳兰羽也许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不知道他能否直接开启。当年，前朝皇上答应给他王爷的头衔，但是有个条件，便是让他离开黎江。”

    “也许他起事之前，把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了守在黎江的心腹莫自谦，也许他没有直接言明，但是有所暗示。”慕容俊抿了抿唇，“殿下已然坐拥无数财富，还对黎江那批神秘的宝藏感兴趣吗？”

    乐仙轻声嗤笑，“本宫是爱财之人啊。”

    慕容俊撇了撇嘴，“怎么样，莫自谦招认了吗？”

    乐仙缓缓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开了条件，提出要交换。”

    慕容俊一怔，“什么条件？他的话可信吗？”

    乐仙眨了眨眼，“他的条件就是纳兰芳。”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纳兰芳在魏王手里，他不会放了她的。”

    他顿了一下，“你答应莫自谦了吗？”

    乐仙笑了笑，“答应了，一个蠢笨歹毒的丫头，换一个宝藏的线索，太值了。”

    慕容俊撇嘴，“那你四哥那里，怎么办？”

    乐仙笑了笑，“这个嘛，就交给你啦。”

    慕容俊咳嗽了一声，“魏王府戒备森严，如何能把纳兰芳带出来？况且，我可是对地牢有阴影啊。”

    乐仙怂了怂肩，“骑马有阴影，暗牢也有阴影。”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不过，我愿意为殿下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说笑的，四哥那里，不用你，本宫来想办法。”

    纳兰府，纳兰康留宿在半夏的住处。半夏仿佛是他用来出气的工具，每次，他生乐仙的气时，就会找半夏的麻烦。

    半夏起初是仰慕纳兰康，后来是厌恶纳兰康，现在是害怕纳兰康。

    看到半夏瑟瑟发抖的模样，纳兰康笑了笑，“这就是你背叛主子的下场。”

    说到底，纳兰康是看不起半夏的，之前和半夏的说笑，也是因为他心情好。

    半夏眼中带泪，扯出一丝笑容，“对，这就是奴婢背叛主子的下场。可是，驸马爷，您也背叛了公主，您什么下场，尤未可知。”

    啪的一声，纳兰康狠狠甩了半夏一个巴掌，半夏痛呼出声，嘴角开始流血。不过，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自从跟了纳兰康，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次。

    纳兰康却更加愤怒，他抓住半夏的头发，冷声道，“你敢咒本公子。”

    就在此时，有人过来禀报，“公子，翠霜姨娘小产了。”

    纳兰康一愣，他本以为翠霜说身体不适，是想见他，却不曾想，是真的。

    他一时有些失神，翠霜有了身孕，他是真的高兴。楚妍死后，能让他高兴的事不多，他对翠霜要出世的孩子是充满期待的。

    “为什么会这样？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害翠霜？到底是谁在害我的骨肉。”纳兰康厉声道，手紧紧握成拳。

    他突然摔碎了茶杯，“公主呢？”

    “回公子，公主殿下今天不回来了，应该是进宫了。”

    纳兰康冷笑，“进宫了？是在宫里，还是在碧湖山庄？”

    此刻，乐仙和慕容俊正在院子里赏月。

    “殿下不是跟驸马和好如初了吗？怎么，今晚不回去，驸马会误解你的。”慕容俊缓缓开口。

    乐仙眨了眨眼，“有些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不得不做，却又不忍心去做。不过，还是做了。”

    慕容俊没有听懂，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下去。其实，乐仙指的是翠霜。

    乐仙饮了一些酒，“从前，北邻国王还是王子的时候，曾来求娶北国公主。当时的皇上有一个较为宠爱的女儿，平湖公主。朝臣们都提议把平湖公主嫁过去，以稳定边关。可是平湖公主嫌弃巴赫王子不够俊美，更不愿意远嫁，她的胞兄，当时的楚王刻意安排了一场宫宴，让巴赫王子看上另外一位锦珠公主。最后，是锦珠公主代替平湖公主嫁到了北邻。”

    慕容俊的神色明显不对，提起那位嫁到北邻的锦珠公主，他自然熟悉。

    他的记忆里，那是位十分和善华贵的女人。“你是西坤吧？你跟你父王长的不像。”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锦珠公主已经死了。”

    乐仙叹了一口气，“听说死前，还受了很多折磨。锦珠公主曾经为巴赫生下一个女儿，她死前，那个小郡主也不见了。”

    说着，她抬眸看了看慕容俊。

    慕容俊微微垂眸，“小郡主名叫翠嫣，起初，巴赫还十分疼爱她，可是后来，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接连纳了许多妃妾后，便对锦珠公主和翠嫣郡主不闻不问。”


第754章 认清现实


乐仙淡淡笑了笑，“锦珠公主也不是简单的女人，她竟然可以在北邻的地盘，瞒着巴赫，把女儿送走。”

    “她希望女儿可以做个普通的女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慕容俊轻声道。

    乐仙撇了撇嘴，“普通的女子，就可以平安度过一生吗？势单力薄，还不是随时都可能被人安排，被人欺凌。”

    纳兰府，翠霜哭的死去活来，她看着屋子里，一件件，她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的小衣裳，难过不已。

    她撑着起身，冲着门外走去。

    “姨娘，您刚小产，千万不能吹风啊。快回来，您要去哪儿啊？您需要什么，就吩咐奴婢。姨娘，奴婢求您了，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啊。”

    翠霜不理丫鬟，她要去找纳兰康。

    可是走到池雅阁的门口，那些侍卫怎么可能放她出去。

    “姨娘，请回，我们也是执行公主殿下的命令，请您理解。”侍卫们看到披头散发的翠霜，也觉得她十分可怜。

    翠霜跪了下来，大声哭泣，“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啊。”

    夜空静谧，她的哭声格外响亮，房间里的尤盼儿捂着双耳，她不忍听到。

    纳兰康从半夏的房间里出来，却没有来池雅阁看翠霜，而是去了寒姬那里。

    寒姬清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热情，对纳兰康，只剩下恭敬。

    望着这个叫纳兰醒的儿子，纳兰康流露出深深的父爱。

    “醒儿，让爹爹抱抱。”纳兰康微微一笑。

    寒姬将醒儿抱给纳兰康，纳兰康将儿子紧紧抱住。

    “你是我纳兰康第一个儿子，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纳兰康感叹道。

    其实翠霜小产的事，寒姬也知道了。

    “公子不要伤心，翠霜妹妹养好了身体，还会再有身孕的。况且，公主殿下是有福之人，将来也会诞下子嗣。公主生的儿女，才是人中龙凤。若是女儿，便是郡主，若是儿子，说不定也能封为郡王。”

    纳兰康的脸色一变，寒姬立马不敢再说下去。

    纳兰康握住寒姬的手，“你在孟府那段日子，受苦了。”

    突然，他发现寒姬的手很粗糙，还有疤痕和冻疮。

    他微微一怔，纳兰醒突然哭了起来。寒姬连忙抱过儿子，哄了起来。

    纳兰康皱了皱眉，“孟家，欺人太甚。”

    寒姬连忙说道，“都过去了。但是，公子，请你相信寒姬，我真的没有攻击孟茹。是有人故意陷害。”

    纳兰康看着她的眼神，确实不像在说谎。他也清楚，后宅的女人间争宠，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他只是觉得无所谓，不理会她们而已。

    可是，现在，寒姬的身份不一样了，她是他儿子的生母。

    “好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只是，你从今以后，要倍加小心，保护好醒儿。”纳兰康摆了摆手。

    “是。”寒姬拜了一下。

    纳兰康仔细端详着纳兰醒，“他长的不像我，也不像你。”

    寒姬笑了笑，“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的。等他长大了，会越来越像公子的。”

    纳兰康不禁叹道，“还是别像我的好。”

    寒姬一直以为纳兰康过的十分遂意，此刻才发觉也许一切都是表象。

    她能体会到纳兰康此时的焦躁和落寞，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恐惧。

    寒姬觉得他恐惧的源头是公主，“公子，有句话，寒姬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纳兰康一怔。

    寒姬叹了一口气，“她毕竟是公主殿下，本来按照规矩，府名应为公主府，可是这里还是纳兰府，就说明公主殿下心里还是有公子的。”

    说着，寒姬看纳兰康的脸色。

    见纳兰康神色和缓，寒姬才敢继续说下去，“妾身明白您对楚妹妹的感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公主殿下身居高位，权势滔天，除了公子，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何尝不是在她一喜一怒之间呢。公子，您现在不只是一个人，您还有欣惠小姐和醒儿啊。”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手紧紧握拳，“若是父王还在，就好了。”

    寒姬还想再说什么，纳兰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是，公子。”

    纳兰康暗道，“一个寒微女子都能认清的现实，纳兰康，你是看不透吗？”

    有人在门外禀报道，“公子，翠霜姨娘哭晕过去了，已经再让人请了郎中。”

    纳兰康绷紧嘴角，“知道了。”

    “公子不过去看看吗？”寒姬挑眉。

    纳兰康低声道，“你刚刚还劝我，不可惹怒公主。”

    寒姬一愣。

    尤盼儿泪水滑落，她一个人跪在地上，“娘亲，您说过，您是锦珠公主的人，一辈子都是为了保护她。您让我发誓，也要像您保护她一样，保护她的女儿翠嫣。对不起，我没能做到。”

    原来，尤盼儿的生母是陪锦珠公主嫁到北邻的贴身侍女，也是锦珠最信任的人。

    巴赫见她有几分姿色，便纳了她为妃妾，与她生下了盼儿。

    尤盼儿名义上虽是北邻的郡主，但是实际上过的十分艰辛，巴赫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他一心想称霸天下，看什么都不顺眼。当初，在宫宴上对锦珠公主的一见钟情，也很快就忘却，转而对锦珠公主拳打脚踢，说她是北国的细作。

    后来，他迷恋上一个叫胡娜的北邻女子，为了她滥杀无辜，他的妃妾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了她们的命。

    那些怀了巴赫孩子的奴婢，生下孩子后仍然是奴婢，甚至连孩子身份的高低，都要看巴赫的心情。

    这其中，就有西坤一个，也就是后来的慕容俊。

    锦珠看他可怜，便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才让巴赫注意到，西坤长的很像慕容家送来的质子。

    最后，还是胡娜提议，可以暗中杀了质子，让西坤替代，这样，长大了可以混回慕容家，为北邻所用。

    那个时候，平州慕容氏还手握重兵，巴赫对胡娜言听计从，便答应了。


第755章 兄妹不和


魏王府，岳秋仪笑着走进书房，“四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汤，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乐天停下笔，轻呼一口气，“谢谢，你是客人，以后别做这些了。”

    岳秋仪的笑容一僵，“要不是四殿下，我还在燕王府受苦，被折磨成什么样，犹未可知。四殿下是秋仪的恩人。”

    乐天抿了抿唇，“是唐家对不起你，本王也是做了该做的。”

    岳秋仪轻呼一口气，“四殿下虽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秋仪还是担心会连累殿下。宫里没有什么消息吧？”

    岳秋仪觉得这件事一定惊动皇上和皇后了，她不只担心会连累乐天，更担心会连累自己的爹。

    乐天微微一笑，“没事，你不必多想。”

    身旁的王稳忍不住说道，“宫里已经催过好几次，让王爷进宫一趟，王爷一直拖着没有去。”

    岳秋仪一怔，“是因为我的事吧？”

    乐天怂了怂肩，“最近事务繁多，本王处理完再进宫。别担心，与你无关。”

    岳秋仪叹了一口气，“王爷打算如何跟皇上和皇后交待？”

    乐天抿了抿唇，“本就是燕王苛待妻子，本王会如实禀告父皇和母后，让他们为你做主，送你回苍州。”

    岳秋仪本就是想回苍州的，可是乐天这么说了，她又觉得有些舍不得离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是刚被赐婚的燕王妃。皇上会轻易放我离去吗？再说，就算皇上答应放我走，可我爹怎么办？”

    乐天脸色微沉，“岳大人那里，本王也会想办法。”

    此时，有人过来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今晚务必请您进宫用晚膳。”

    乐天皱了皱眉，“去告诉他们，本王今晚会准时进宫。”

    “是。”

    卯时，乐天入了宫门，他本以为今晚只是他进宫，却不曾想乐仙也在。

    “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坐，就等你呢。”路小妹笑了笑。

    乐天走了进来，仍然坐在那个他习惯坐的位置上。

    唐少衡瞥了他一眼，“魏王殿下真是大忙人，你母后想你了，派人三催四请，你都不来。”

    乐天抿了抿唇，“儿臣最近确实很忙，疏忽了，未来请安，还请母后恕罪。”

    路小妹撇了撇嘴，“你忙，可是因为岳秋仪？”

    乐天轻呼一口气，“母后，儿臣正想跟您禀报。”

    “行了，快用膳，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你母后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乐仙嘴角挂着笑意，“是啊，四哥，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乐天微微垂眸，怂了怂肩，将面前的汤一口气都喝完了。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老四有事，不说出来不痛快，那就让他说吧。”

    唐少衡抿了抿唇，神色一敛，摆摆手，屏退了左右。

    乐天轻呼一口气，“父王，岳秋仪和二哥情不投意不合，当初的赐婚本就是乱点鸳鸯谱。若是二哥好好珍惜她还好，可是自从岳秋仪嫁到燕王府，二哥对她百般欺凌，甚至赐了断子汤给她。”

    路小妹脸色微变。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自古联姻，事关大局，哪里有那么多情投意合。当初静温侯的儿子娶镇北侯的女儿，两人是情投意合吗？大哥也曾娶龚氏女和乌罗郡主，也不是因为情投意合啊。二哥和岳秋仪的赐婚，对稳定苍州十分重要。这个，你该懂的。”

    乐天脸色一沉，侧目看了看乐仙，“既然知道赐婚事关大局，为何要薄待秋仪？”

    乐仙微微皱眉，“四哥，也不能仅听岳秋仪的一面之词吧？”

    乐天加重了语气，“你是说，秋仪说谎？燕王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

    “够了，老四，乐霖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路小妹厉声道。

    乐天突然起身，绷紧了嘴角，“他配当兄长吗？钱梅花何其无辜，岳秋仪又是多么可怜。母后，您本是善良的人，就因为偏私，不能明辨是非了吗？”

    唐少衡瞪了他一眼，“魏王，不准惹你母后生气。”

    乐天缓了缓心神，“儿臣一时失言，请母后恕罪。”

    路小妹哼了一声，“不是一时失言，是由来已久吧？你一直都觉得本宫和皇上偏私护短。”

    乐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乐仙连忙说道，“四哥，你也做了父亲，应该能体会到父母疼爱子女的感情。二哥虽然有错，但本性不坏。这也是母后为何护着他的原因。”

    “本性不坏？”乐天撇了撇嘴，“敢问五公主心中，要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才能算坏呢？”

    乐仙笑了笑，“岳秋仪的事，你只知其一，不知来龙去脉。她嫁到燕王府当晚，就嚎啕大哭，想把二哥赶出婚房。接下来的日子，闹得二哥后宅不宁。她明明知道二哥疼爱几位侧妃，还用嫡庶的言论故意激怒二哥，被赐断子汤，或也合了她的心意。”

    乐天冷笑，拍了拍手，“五公主，果然厉害，几句话就可以颠倒黑白。”

    唐少衡咳嗽了一声，“行了，你们两兄妹，从小吵到大。朕和你母后，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兄妹能和睦。”

    乐仙垂眸，“儿臣不孝。”

    乐天轻呼一口气，“父皇，岳氏父女的事，事关苍州稳定。既然岳小姐与二哥无缘，就请父皇放她离开吧。”

    唐少衡眨了眨眼，“怎么，她不想住你的魏王府了？想回到苍州去？”

    乐天微微一怔，“这是儿臣的意思。”

    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岳秋仪能跟乐天诉苦，回去后，也定会跟家里人诉苦。”

    乐天皱了皱眉，跪了下来，“母后。”

    唐少衡轻笑，“老四，你应该不只想让父皇放了岳秋仪吧？”

    乐天一怔，微微点头，“父皇睿智，儿臣……”

    唐少衡摆了摆手，“苍州的事，父皇暂时不想做决定。至少，岳文肃和岳秋仪现在都平安，不是吗？”

    乐天闻言，手紧紧握成拳。

    乐仙突然话锋一转，“四哥，纳兰芳怎么样了？”

    乐天挑眉，“纳兰芳？你关心她？”

    “她，名义上还算是本宫驸马的妹妹，关心一下，也是对的。”


第756章 条件


乐天笑了笑，“纳兰驸马本人，你现在都没心思关心了吧？怎么突然关心起驸马的妹妹？”

    他顿了一下，“听闻你在未央园，设局引出了莫自谦。看来，是真的咯？”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把纳兰芳交给五妹吧。至于原因，以后再跟你详说。”

    乐天摇了摇头，“纳兰芳是如何落到本王手里的，想来五妹也知道。是本王亲去黎江，以身犯险，才将她抓住。她幕后是如何贩卖兵器给北邻，这条线还没查清楚之前，本王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乐仙怂了怂肩，“那四哥需要多久，才能把这条线查个水落石出呢？”

    “那要看五妹了，舍不舍得慕容俊了？”乐天哼了一声。

    “自然是舍不得。”乐仙笑了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乐诗急步走了进来，她去看冯铎了，所以误了用晚膳的时辰。

    路小妹连忙说道，“用过晚膳了吗？”

    乐诗摇了摇头。

    乐仙笑道，“都说秀色可餐，原来对女人来说也一样，三姐是看到冯公子，就不觉得饿了吧。”

    乐诗嘟嘴，“你也不是一样，慕容家的嫡公子，确实英俊哈？”

    路小妹垂眸，咳嗽了两声。

    乐仙话锋一转，“娘，玉竹嫂嫂有身孕了，这次，您和父皇一定能再抱上小皇孙。”

    路小妹笑了笑，“是啊，一定是个漂亮的小皇孙。”

    她顿了一下，“你也抓紧啊，娘也希望能快点抱上外孙和外孙女。”

    乐仙点头。

    鲤鱼池旁，唐少衡和路小妹在赏红鲤，而乐诗的心情大好，也在一旁亲自喂鱼食给它们。

    乐天站的有些远，乐仙缓步走了过来，“四哥该明白，五妹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乐仙的眼神凌厉。

    乐天淡淡笑了笑，“本王知道，不过五妹也该明白，四哥坚持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顿了一下，抬眸道，“莫自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开出了什么条件？用来换纳兰芳。”

    乐仙轻哼一声，“四哥，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把纳兰芳交给宁宁？”

    乐天犹豫了一下，“放岳大人回苍州。”

    乐仙撇了撇嘴，“四哥，宁宁提醒你，岳文肃留在京都，是最安全的。”

    乐天轻呼一口气，“被软禁的日子，安全又如何？岳大人心系苍州的百姓，百姓也需要他。”

    乐仙压低了声音，“四哥，别太自信。毕竟前面有一个静温侯。况且，就算你信的过岳文肃，那野心勃勃的霍明呢？”

    乐天怂了怂肩，“当初，让霍明镇守苍州，不是你和父皇的主意吗？如今，他不受控制，又怨得了谁呢。”

    乐仙笑了笑，“这么说，纳兰芳的事情，没得谈咯？”

    乐天抿了抿唇，“条件，本王已经说了，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乐仙淡淡一笑，“父皇已经说了，岳文肃的事，他现在还不想做决定。”

    乐天也笑了笑，“本王相信，你能办到的。”

    乐天回到魏王府的时候，岳秋仪已经站在王府门口等他了。

    “王爷。”岳秋仪缓缓一拜。

    乐天连忙扶她，“别这样，名义上，你还是本王的二皇嫂。”

    岳秋仪闪着泪光，“怎么样？皇上和皇后怎么说？”

    乐天微微垂眸，“你多想了，父皇和母后让我进宫，只是一起用膳，请安而已。”

    “真的吗？”秋仪稍稍放下心，“那我和我爹回苍州的事？”

    乐天抿了抿唇，“父皇想缓一缓再说。”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我爹被软禁在驿馆，每天做什么，都有人在监视。他年纪大了，秋仪有些担心。”

    乐天点头，“放心，本王已经尽可能让人照顾他了。”

    他看了看岳秋仪，“你姐夫霍明，你知道多少？”

    岳秋仪一怔，“我姐夫霍将军？他待我姐姐很好，一心想娶她为妻。他为人直爽，姐姐说他很容易相处，心里想什么，都会说出来。”

    “听说，他对你姐姐一见钟情，那么，你姐姐对他呢？”乐天挑眉。

    岳秋仪一愣，“殿下这话是何意？我姐姐自然也是喜欢霍将军的。两人，也算两情相悦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霍将军是驻守苍州的大将，岳大人是苍州的太守，两家结为姻亲，确实会让外人猜忌。”

    岳秋仪皱了皱眉，“我爹忠心耿耿，苍天可鉴。王爷，若是别人不相信他，就算了，您可一定要相信他啊。您可知道，我爹在您身上寄予厚望，他视您为储君啊。”

    一旁的王稳连忙说道，“燕王妃，请慎言。您的这句话传过去，把我们王爷置于何地啊？”

    岳秋仪知道自己失言，“对不起，我本就是单纯的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请殿下原谅秋仪的愚钝。”

    乐天缓了缓心神，“本王在宫里饮了一些酒，许是有些醉了。秋仪，天色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岳秋仪叹了一口气，“王爷，秋仪刚才冲动了。若是能回到当初，秋仪一定不会让爹爹去苍州任职，如果能回到数月前，秋仪也一定会劝阻爹爹，不要来京都。一家人，生死在一起，该有多好。”

    闻言，乐天心里有些感伤，“往好处想吧，至少，你和你爹爹现在都平平安安的。”

    岳秋仪扯出一丝笑容，“是啊，多亏了殿下保护。”

    “父王。”昱风跑了过来，乐天怕他摔倒，抢先走几步，把他抱了起来。

    “昱风，你皇爷爷想你了，明天送你进宫，可好？”

    “昱风想小姑母。”

    乐天脸色微变，“你小姑母有事要忙。”

    秋仪过来抱他，“昱风，跟秋仪姨母玩儿，好不好？”

    昱风不知道为何，就是跟岳秋仪很生疏，他缩了缩手，看了看乐天。

    乐天微微一笑，“昱风有些认生。”

    秋仪的眼神有些复杂，“可惜，我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这种骨血亲情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你有爹，有大哥，还有姐姐啊。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也都是血脉相连。”

    岳秋仪点点头，“是，所以我要学会坚强。殿下放心，我不会再哭了。”


第757章 回心转意


乐仙回了纳兰府，看到一袭黑衣华服的纳兰康在府院门口等她，像是等了很久，夜风吹过他鬓角的发丝，那双眼眸还是那样迷人。

    乐仙从车辇上缓步走下来，迎上他的眼神，两人深情对望。

    纳兰康很久没有这么看过她了，当初吸引乐仙的是他的自信，而经历过太多后，纳兰康的脆弱在乐仙面前显露无疑。

    “等了多久？”乐仙缓缓开口。

    纳兰康怂了怂肩，“没多久。”

    乐仙轻呼一口气，“翠霜好些了吗？”

    其实乐仙不太想提翠霜，可是突然觉得，她和纳兰康之间，现在没什么话好说。

    纳兰康微微一笑，“她，好多了。乐仙，我们今晚不提别人，好吗？”

    乐仙微微一怔，“驸马怎么突然回心转意了？本宫真是感到愕然啊。”

    纳兰康轻声嗤笑，“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却也是我纳兰康的妻子。纵使我有千般不对，你也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乐仙眨了眨眼，轻呼一口气，点点头，“是。”

    纳兰康笑着走近，轻轻拍了拍乐仙的肩膀，“谢谢你，娘子。”

    乐仙眸光一动，头上戴的流苏发饰发出轻轻的脆响。

    纳兰康抬头，看了看月色，“今晚，月色好美。”

    乐仙也抬头看了看，轻声道，“月亮一直都很美，满月有满月的美，弯月有弯月的情致。只是赏月的人心情起伏各异。”

    纳兰康柔声道，“我们上一次赏月，是什么时候？”

    乐仙回忆了一下，“是在未央园。”

    纳兰康点头，“那天，你为了回来救我，错失了抓住柳云飞的时机。”

    纳兰康突然提到柳云飞，让乐仙心里微微一怔。

    “阿康，楚妍的事，对不起。”乐仙仔细观察纳兰康的神情。

    “都过去了，只能说我与她无缘，怪不得你。”纳兰康微微垂眸。

    乐仙握住纳兰康的手，他的手异常冰冷，许是等了她太久，夜风吹拂所致。

    “你说过，今生只有我是你的妻子，是真心话吗？”乐仙的眼神和缓，挂着笑意。

    纳兰康点头，“是真心的。”

    乐仙笑了笑，“夜里凉，我们回屋吧。”

    夜深人静，响起翠霜凄厉的哭声，只是这个时候，纳兰康和乐仙百般恩爱，是听不到的。

    真正为翠霜伤心欲绝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盼儿。

    “唐乐仙，你够狠毒的，总有一天，我会替翠嫣讨回公道。还有你，纳兰康，你是什么男人，攀龙附凤，贪图虚荣，你根本比不上你的父王纳兰羽。”

    盼儿心里暗道。

    此刻，顾爽将欣惠高高抱起，冷笑道，“纳兰欣惠，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就会生下嫡子嫡女，到时候，哪里有你这个庶长女的位置。到时候，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欣惠仿佛感受到顾爽的情绪，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顾爽将她放在一边，根本不理会她的哭声。她的怨恨已深，如果可以，她真想毁灭整个纳兰府。

    门外的丫鬟也不敢走进来，她清楚顾爽内心的阴暗和悲伤。

    房间里，乐仙和纳兰康低语。

    “今日进宫，母后问起，什么时候给她添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

    “我也盼着，有嫡子嫡女。”

    “我们兄弟姐妹都是母后所出，所以体会不到嫡庶有别。二嫂就是因为说了嫡庶之言，惹得二哥不高兴，结果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纳兰康笑了笑，“你那四哥一向谨言慎行，名声好，可是如今，因为把你二嫂带回王府的事，被人嘲笑。”

    乐仙冷哼一声，“都是些乌合之众。”

    纳兰康挑眉，“这件事，不是你设局吗？为了帮你二哥争储君之位。”

    乐仙笑了笑，“放肆，居然敢这么猜忌本宫，破坏我们兄妹之情。”

    纳兰康撇了撇嘴，“你和你四哥不合的事，京都的人都知晓，用得着我破坏吗？”

    “他毕竟是我亲哥哥。”乐仙叹了一口气。

    纳兰康接着说道，“听说，你四哥流落在外时，做过乞丐。”

    “够了。”乐仙皱了皱眉，“若是别人敢这么说，早被本宫杀了。”

    纳兰康一怔，“现在我相信，你们还是有兄妹之情的，别人破坏不了。”

    乐仙撇了撇嘴，“你也有个哥哥啊。”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他，可是想要我的命。”

    乐仙笑道，“是你先向他下手的，不是吗？”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身不由己。”

    乐仙眨了眨眼，“为了荣华富贵，身不由己吗？”

    “我与他虽有血缘，但是并无感情啊。他对我而言，始终是陌生人。况且，他一心要报仇。”

    乐仙握了握他的手，“你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兄弟之情吗？跟本宫说实话，想好再说。”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摇了摇头，“今生没有兄弟之缘了。”

    乐仙听他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话锋一转，“欣惠在顾爽那里，醒儿由他生母寒姬抚养，都不用本宫费心，倒是不错。”

    纳兰康微微一笑，“他们都是庶孽，怎值得公主费心。我一直盼望的，是公主为我生下的子女。”

    乐仙嘟嘴，“二哥已经有了长女，现在玉竹又怀孕了，四哥也有了昱风，本宫还真有点着急呢，其实本宫一直想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

    “公主一定心想事成。”纳兰康微微一笑。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关系疏离，难得今天在一起闲聊，纳兰康也表现出少有的温情。

    乐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示好，但是她此刻知道自己还是爱着纳兰康。

    碧湖山庄，慕容俊整夜未眠，他对乐仙的感情越来越深，眼前总浮现她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他也曾经野心勃勃，甚至此时也没有完全熄灭心中的权欲。他所受的苦难，经历的痛苦，他希望后半生能得到补偿。

    他看不起暴戾的父亲，一心想取而代之，可是谈何容易，他连北邻都回不去，他的身份也无法得到认可。

    其实，他也想过，借助乐仙的力量，与她共谋。只是，他心中犹豫，他已安于现在的平静。

    “别忘了，你根本不是慕容俊。”他提醒自己。


第758章 真面目


次日一早，乐仙便吩咐，让人解除翠霜的禁足。

    纳兰康在房间里作画，乐仙坐在铜镜前，丁香为她梳理秀发。

    乐仙一袭枚粉色长裙，白色绣花坎肩，长发乌黑顺泽，丁香缓缓开口，“殿下，今天梳什么样的发髻？”

    纳兰康突然轻声嗤笑，“今天不用梳了，公主今天不出房间。”

    乐仙笑了笑，“那就听驸马的吧。”

    丁香恭敬的说道，“是。”

    她心里暗道，“若是让公主知道，驸马爷在她不在的时候，跟泽兰说笑，不知道公主会怎么样。还有，怎么驸马和公主的关系突然间这么好了，之前不是因为楚妍的死一直僵着吗。”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抿了抿唇，“你把头发散开，最好看了。”

    乐仙微微一笑，从桌案上拿起一支蝴蝶形流苏发饰，斜着别在耳侧。

    她转过头，看了看纳兰康，“这样吗？”

    纳兰康笑着抿唇，轻声道，“好看。”

    丁香退出了房间，刚走出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翠霜的哭声。

    “唐乐仙，你还我的孩子，唐乐仙，你还我的孩子。相公，相公，我们的孩子被公主害死了。”

    丁香心里一震，暗道，这个翠霜是不想要命了。

    乐仙住处的侍卫，都是她从宫里带过来的，只听命于她。所以，翠霜在直呼她的名讳时，就已经被侍卫控制住。

    泽兰款步走了过来，扬手便打了翠霜一巴掌，“敢直呼公主名讳，你不要命了吗？”

    翠霜绷紧嘴角，嘴里的血吐了出来，沾到了泽兰的鞋边。

    泽兰顺势又踢了她一脚，翠霜忍着痛，没有出声。

    丁香明显的一怔，她越发觉得泽兰越来越大胆，翠霜出言不逊，侍卫们出手是对的，可是不管怎么说，翠霜是纳兰康的妾室，公主还没发话，泽兰就动手，十分不妥。

    泽兰冷笑，“不过就是小产而已，你真的那么想为驸马诞育子嗣吗？就算让你平安生下来，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庶孽，你以为驸马会稀罕吗？再说，他已经有两个了。”

    翠霜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的咯咯作响，她心中的怨恨无处疏导，看着眼前泽兰满是不屑的眼神和冷嘲热讽，她再也按捺不住，她怒吼道，“到底是谁把我带进纳兰府的？是谁让我好好伺候公子？”

    泽兰厉声道，“你记得就好，不要忘恩负义。你罔顾公主的大恩，居然跟楚妍那个女人在一起，还为她的死怨恨公主，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翠霜哼了一声，“公主把我带进府，是为了什么？她心知肚明。她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相公？她是为了自己贤德的名声。自从我进了府，受过多少欺负，她站出来保护过我吗？楚姐姐，她才真正把我当作姐妹，她是真心保护我。翠霜虽然笨，但是分得清楚到底谁是真的对我好。”

    “是吗？你真的分得清楚吗？”乐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一怔，连忙行礼跪拜。

    “公主，万福金安。”

    乐仙走向翠霜，撇了撇嘴，“既然你这么想念你的楚姐姐，不如就去陪她吧？本宫成全你。”

    翠霜眼神一沉，“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那是相公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乐仙微微垂眸，“贺敏儿生的欣惠，寒姬生的纳兰醒，包括你刚刚小产的那个，凭什么让本宫对他们有感情？看到他们，本宫就会想起，本宫的丈夫是如何宠爱他们的母亲的。”

    翠霜冷笑，“公主，你终于说出来心里话了，你看我们，总是一脸淡然，其实你心里充满嫉妒，对不对？”

    乐仙摇了摇头，“不对。你们，本宫还没放在眼里，因为驸马根本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否则，你现在会跪在这里，跟本宫说话吗？”

    说着，乐仙望了望房间的方向。

    翠霜泪如流水，“相公，相公。”

    她拼命的喊着，她仍然记得，纳兰康说过的话，他说她是纳兰府里最单纯善良的女子，他说会好好保护她，他说，他期待她生的孩子，他连名字都取好了。

    她喜欢刺绣，纳兰康说喜欢看她刺绣，她为他绣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了心的。

    翠霜知道这次惹怒乐仙，自己一定没有好下场，她索性豁出去了。

    “你以为驸马爷是真心待你吗？也许你说的对，他是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可是他把你放在心上了吗？如果你不是皇上的女儿，如果你不是公主，他会拿正眼看你吗？”

    泽兰抬手又想教训翠霜，被乐仙制止。

    乐仙淡淡笑了笑，“怎么，你自己不想活了，也想害驸马吗？”

    翠霜一怔，神色黯然，“我没想害他，一日夫妻百日恩。”

    “谁跟你是夫妻？我的妻子只有公主一人。”纳兰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高声说道。

    翠霜缓缓抬眸，“相公。”

    纳兰康冷哼道，“你在公主面前称我为相公，可曾尊重过她？”

    翠霜咳嗽了几声，皱了皱眉，“我一直都这么叫啊，你觉得我对公主不敬，为何之前不说？”

    纳兰康厉声道，“对公主不敬，是死罪。”

    翠霜加重了呼吸，“我的孩儿惨死，我也不想活了。纳兰康，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楚妍姐姐说的对，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

    纳兰康陡然升起怒意，踢了翠霜一脚。

    “公主，公子，盼儿求见。”尤盼儿在院子门口喊道。

    乐仙眨了眨眼，“驸马，你的盼儿姨娘来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现在没空见她，让她回去。”

    泽兰急步走了过去，“驸马说，没空见你，让你回去。”

    尤盼儿看到倒在地上的翠霜，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公子，盼儿有急事。”

    乐仙怂了怂肩，“让她进来吧。”

    尤盼儿跑了过来，“欣惠病了。”

    纳兰康一怔，“严重吗？怎么顾爽没过来禀报，是你过来说。”

    尤盼儿加重了语气，“有些严重，高烧不退，顾姐姐在照顾她，脱不开身，所以妾身过来向公主和公子禀报。”

    乐仙摆了摆手，让人先把翠霜带下去。


第759章 风光与落寞


郎中看了看欣惠，连连摇头，“有些不妙。”

    一旁的顾爽已经哭了起来。

    纳兰康皱了皱眉，“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

    郎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有些先天不足，如今又受了寒气。”

    纳兰康瞪了顾爽一眼，“你怎么照顾她的？”

    顾爽哽咽道，“妾身全心全力照顾啊，不知道欣惠为何会沾染寒气。妾身对大小姐视若己出。”

    纳兰康哼了一声，“视若己出？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顾爽跪了下来，“妾身今生已无法孕育子嗣，是公子的大恩，妾身才可以抚养欣惠，妾身又怎会薄待她呢。”

    丫鬟也赶紧说道，“公子，我们姨娘真的是尽心尽力啊，奴婢们都看在眼里。”

    事到如今，丫鬟们只能帮她掩饰，因为顾爽若出了事，她们也没有好下场。

    郎中咳嗽了一声，“孩子身体娇弱，受了风寒，也未必是照顾的不好所致。”

    “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让她康复。”乐仙走了进来。

    郎中连忙跪拜，“草民参见公主殿下，五公主万福金安。”

    乐仙摆了摆手，“起来吧，刚刚本宫的话，你听清楚了？”

    郎中点头，“草民一定尽力医治。”

    其实他心中暗道，若是乐仙真的在乎这个庶女，就从宫里请御医来了。说到底，毕竟她不是公主亲生。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欣惠一直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何，突然高烧不退。”

    乐仙抿了抿唇，“相信这位郎中一定能让欣惠好起来的。”

    欣惠由于身体不舒服，又开始哭了起来，顾爽看了看纳兰康，“公子，妾身……”

    “算了吧，想来，你也不会照顾孩子。盼儿，欣惠暂时交给你照顾吧。”

    尤盼儿一怔，她的心里一直在担心她的妹妹翠嫣。

    纳兰康皱了皱眉，“怎么，你不愿意？”

    尤盼儿连忙说道，“自然愿意，只是妾身身份不高，怕无法教导好大小姐。”

    纳兰康有些不耐烦，“只是暂时的。”

    尤盼儿看了看乐仙，其实她并不想抚养欣惠，毕竟她身上有太多秘密，身旁多了一个孩子，有很多不便。

    乐仙微微垂眸，“辛苦尤姨娘了，不过你也太过自谦，你的身份……”

    乐仙顿了一下，“在本宫眼里，你的身份并不低，而且能歌善舞，你带着欣惠再合适不过，等她长大了，一定像你一样眉能言，目能语。”

    这些话，谁听都有些嘲讽的意味。

    尤盼儿躬首，“妾身谢公主抬举。”

    翠霜被关在地牢，她小产后本就身体虚弱，牢里阴冷潮湿，她感到头晕目眩，不停的咳嗽。

    欣惠此时高烧仍旧不退，纳兰康心疼女儿，心情烦躁。

    尤盼儿想为了翠霜私下跟纳兰康求情，可是她知道，纳兰康这个时候根本听不进去，说到底，在纳兰康眼里，翠霜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

    可是就算尤盼儿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但她实在担心翠霜。

    “公子，翠霜妹妹那里，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刚刚才失去自己的孩子。”

    纳兰康皱了皱眉，“她是自找的。”

    “翠霜也是一时冲动，公子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尤盼儿挑眉。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她是公主带进府的，她的生死，自然是公主决定。”

    尤盼儿心里一震，纳兰康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打算管翠霜的死活了。

    纳兰康走后，尤盼儿脑海里一直回响他说的那句话，“她是公主带进府的，她的生死，自然是公主决定。”

    其实尤盼儿一直怀疑，乐仙早就知道翠霜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带她入纳兰府，直到她从纳兰康处得知，曾经与她在街上偶遇，还起了争执。尤盼儿也只能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夜里，尤盼儿来到纳兰府的一处角落，隔着墙与墙外的人对话。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想办法去救翠嫣郡主。”

    “盼郡主，别为难属下了，王上什么脾气，你该知道。当初，王上赐死先王后的时候，也想一起赐死翠嫣郡主，是因为找不到她才罢休。若是被王上知道，你找到了她，却没有向他禀报，怕是连你都要被连累。”

    尤盼儿轻呼一口气，“别再叫我郡主了，在巴赫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替他卖命的棋子。”

    “不要冲动，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你别忘了，穆绵就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

    尤盼儿闪着泪光，穆绵的生母也是锦珠公主的贴身侍女，被巴赫送给了手下的一个将军。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好，我可以不出手，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把翠嫣的事想办法通知西坤。”

    她记得，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过，如果找到翠嫣，会好好保护她的。

    燕王府，玉竹的住处换了名字，是乐霖亲自取的，叫俪园。

    俪字，是伉俪情深之意，乐霖取这个俪字，就是他心目中，已经把玉竹当作发妻的意思。

    而与俪园的风光相比，是梅花院的落寞。乐霖再也没来过，甚至连安若这个名字都没问过。

    艳艳虽然还是与以前一样，照顾钱氏和孩子的饮食起居，但是态度上，她与钱氏甚是疏离。

    安若夜里经常哭闹，钱氏不放心，都要亲自去哄。安若睡着了，钱氏反而睡不着了，她的身体很差，都是为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在强撑。

    “王妃娘娘，让我来吧。”

    钱氏缓缓开口，“不用。”

    艳艳微微垂眸，“小姐长的很像您。”

    钱氏缓了缓心神，“希望命运不要像我。”

    艳艳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是富贵还是贫寒，是长寿还是短命，要看自己。”

    在她眼里，钱梅花的身世是可怜的，可是自从她嫁到王府后，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愚蠢至极。

    钱梅花加重了呼吸，“你什么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艳艳不敢。”

    钱氏冷笑，“你有何不敢？我只是有名无实的王妃，在王府里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被人嫌弃。王爷已经不再理会我了，你们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


第760章 传信


艳艳加重了语气，“王妃娘娘，奴婢是想劝您，做人要认清现实。此时，玉侧妃还没有生下世子，等她生了世子，王爷更不会在意梅花院了。您要为安若小姐的未来做打算啊。”

    其实，艳艳确实是为钱氏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加上这段日子都是她亲自照顾安若，若是有一天，她接到什么命令，她倒是有些不忍心下手。

    钱氏看着安若，泪水滑落，“娘对不起你。”

    突然，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眼神随之而动。

    她暗道，岳秋仪被乐天带回魏王府了，终于逃脱了苦海，那她是否也可以依靠乐天的帮助，带着安若离开呢。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她一个人受苦也就罢了，她不能让安若在这个冰冷的梅花院中长大。

    她深吸一口气，“艳艳是不能信任了，如果要带消息给魏王，或许只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就是能进入梅花院的贺老郎中。”

    俪园，乐霖整日都呆在这里，与玉竹说说笑笑。

    “王爷，您好多天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不如今天过去吧？”玉竹缓缓开口。

    乐霖微微一笑，点头，“还是你懂事，知道提醒本王。本王是很多天没去给母后请安了。”

    他想了想，拉住玉竹的手，“要不，我们一起去给母后请安。母后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玉竹摇了摇头，轻声道，“皇后娘娘一般都只见几位殿下，玉竹在王府中，已经受尽王爷的宠，不能再僭越了，否则，会折玉竹的福。”

    乐霖笑了笑，“本王啊，就是喜欢你本份。”

    玉竹轻呼一口气，“王爷，玉竹很担心，这次怀的，是郡主。”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不是说了吗？不用担心，是郡主，本王也疼爱。而且，宫里来传话，母后也是这么说的。”

    玉竹咬了咬唇，“王爷已经有一位郡主了，如今，燕王府确实需要一位世子。玉竹都懂的。”

    乐霖握了握她的手，压低了声音，“本王和老四争储君之位，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能为本王添一位世子，确实好。不过，你也不必有压力，来日方长嘛，这次若是郡主，下次再为本王生一位世子就好。”

    玉竹垂眸，“玉竹跟了王爷很久了，才怀上身孕。若是这次生的是郡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孩子。”

    乐霖将她揽入怀中，“陈成劝过本王，说是可以先让那些妾室有孕，生下长子再说。可是本王没有答应。”

    “为什么？”玉竹挑眉。

    乐霖笑了笑，“本王儿女的生母，必须是本王喜欢的女人。”

    玉竹轻声嗤笑，“王爷的妾室们，哪个不都是王爷喜欢过的，主动纳入王府的。”

    乐霖撇了撇嘴，“那不一样，真正让本王付出真心的，可没有几个。”

    玉竹嘟嘴。

    乐霖嗤笑，“其中最爱的一个，就是你，玉竹。你是第一个让本王动真心的女人。”

    玉竹咳嗽了一声，“想来，对美云姐，还有白妹妹，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此时，梅花院的侍卫过来禀报，萍儿将他拦了下来，“王爷和我们侧妃说话，不准外人打扰。到底有何事？”

    “梅花院娘娘身体不适，需要请郎中过来看看。”

    萍儿撇了撇嘴，“那就去请啊。”

    “不需要跟王爷交待一声吗？”

    “交待什么，王爷现在没心思听这些，你们看着办吧。”

    萍儿觉得难得乐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玉竹身上，不能再让钱氏分半点宠过去。

    梅花院，贺老郎中来了，此时，安若不停的哭闹。

    “艳艳，你抱安若下去吧，别吵到贺老郎中。”

    “是。”

    “王妃娘娘，请让老夫诊脉。”

    钱氏突然跪了下来，让贺老郎中一惊。

    “王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钱氏压低了声音，“梅儿求您不要声张。”

    贺老郎中点点头，“王妃娘娘，您快起来，折煞老夫了。”

    钱氏缓缓道来，“老郎中，求您救救我和孩子。想来您也清楚，那孩子不是王爷的，是我和先夫的，我嫁到王府前，就怀了先夫的遗腹子。我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如今，这件事传到宫里，皇上和皇后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那女儿，她是无辜的。求您救她一命。”

    贺老郎中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老夫不过是一个郎中，有何能力救令爱呢？”

    钱氏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发钗，递给他，她将声音放到最低，“把这个亲手交给魏王殿下。”

    贺老郎中绷紧嘴角，他有些犹豫，最近京都的传言，他也听说了。燕王新娶的岳氏王妃，被魏王殿下带回王府。

    他心中暗道，“若是他将这支发钗暗中交给魏王，日后引起了风波，燕王殿下盛怒之下，会放过他吗。”

    可是看到跪在地上的钱氏，可怜的模样，她的眼神，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他又不忍心拒绝。

    “哎，还是我老伴儿说的对，我就不该跟王府沾上边。”贺老郎中皱了皱眉。

    钱氏一怔，扯出一丝笑容，“您放心，若是出了事，梅儿就算一死，也绝不连累您。”

    贺老郎中加重了语气，“老夫不是为自己啊，老夫还有家人。”

    钱氏眸光一动，缓缓起身，“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您就当我刚刚那些话，从未说过吧。”

    贺老郎中看了看手里的发钗，轻呼一口气，“这样吧，听说魏王殿下时常去善堂，老夫也偶尔去义诊，如果碰上了，老夫就顺便把发钗交给他，如果碰不到，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钱氏心里一喜，“谢谢您了。”

    贺老郎中走后，钱氏将安若抱了回来，她看着怀里睡着的女儿，心里有些紧张，“安若，娘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魏王殿下能收到消息，想办法救我们。等我们出去了，娘会好好将你养大，教你习字，教你琴棋书画，让你像你爹一样，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王妃娘娘，你好些了吗？”艳艳走了进来。

    钱氏点点头，“嗯，我好多了。”


第761章 真心假意


乐霖要出燕王府，进宫去给他母后路小妹请安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他皱了皱眉，低声问身旁的陈成，“她怎么样了？”

    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微微一怔，问乐霖指的是谁。但是陈成跟在乐霖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乐霖的心意。

    乐霖虽然喜怒无常，但其实他的感情最细腻，他非常恋旧。

    那个有些木讷，乐霖送给她一支梅花钗的女孩儿，他一生难忘。

    “回王爷，母女都算安康，略微有些不适，也请了郎中来看。”

    陈成没有把萍儿拦着梅花院侍卫的事讲出来，毕竟玉竹受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乐霖轻呼一口气，“她没什么事就好。”

    陈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乐霖扬眉。

    陈成压低了声音，“王爷，这梅花院娘娘，一直被禁足很久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本王也是为她好，她留在梅花院才安全。”

    可能钱氏只要活着，乐霖便安心了。但是对于钱氏来说，一直被幽禁的生活，让她备受煎熬，形同苦海。

    乐霖怂了怂肩，“那孩子，取名字了吗？”

    陈成点头，“听艳艳说，取名叫安若，是王妃娘娘亲自取的。”

    “安若？”乐霖哼了一声，“名字倒是取的好听。可惜，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陈成垂眸，“那安若小姐的饮食起居，现在都是艳艳在照顾。”

    乐霖嗯了一声，“就交给艳艳吧，若是添了什么人，再出点什么事，她又开始疑心本王了。”

    说着，他款步走出了王府，上了车辇。

    车辇刚走出几步，迎面走来一位紫衣女子，拦住了他们。

    陈成认得她，连忙禀报乐霖，“王爷，是小钗姑娘。”

    乐霖心里一怔，连忙走下车辇，看到面前的小钗，他倒是想起了郑忆罗。

    “是你。忆罗有消息吗？”乐霖挑眉。

    秦小钗欲言又止。

    乐霖带着她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秦小钗这才缓缓开口，“王爷，小钗和忆罗姐姐失去了联系。您问她的行踪，小钗也不清楚。”

    乐霖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那你呢？最近怎么样？上次，你离开王府，都去了哪里？”

    小钗突然神色黯然，“小钗因为在街上被飞奔的马车撞伤，所以留了腿伤，这才幸得忆罗姐姐相助，与她相识。后来得知，街上那马车的主人是许卫将军的夫人，她当天也是因为有急事，才没有下马车查看。后来，她心生愧疚，主动登门向小钗致歉，并且念及小钗腿伤未愈，便接进将军府照顾。”

    乐霖一听到许卫的名字，明显的表现出厌恶，“他夫人，不是被他送到乡下了吗？”

    小钗连忙说道，“不是他的原配，是现在将军府主事的侧夫人秦氏。”

    乐霖没了耐心，“哦，你一切都好，忆罗也该放心了。本王有些事，要进宫一趟，先走了。”

    秦小钗一怔，眼神中有些失落，她缓缓起身，拜了一下，“小钗也就此拜别王爷。”

    乐霖抿了抿唇，“拜别？”

    秦小钗走近，眸光微闪，轻声道，“京都是小钗的伤心地，小钗要走了。”

    “你去哪儿啊？”乐霖挑眉。

    秦小钗抬眸，看着乐霖，眨了眨眼，“小钗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先离开京都再说吧。”

    她顿了一下，“王爷讨厌小钗吗？”

    乐霖看了看她，她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钱氏，这可能也是乐霖今天有意疏远她的原因。

    “你那么乖巧，本王怎么会讨厌你呢。”乐霖笑了笑。

    小钗突然说道，“那王爷喜欢小钗吗？”

    这句话让乐霖一愣，他咳嗽了一声，“你也算忆罗的义妹，本王好好待你也是应该的。”

    秦小钗轻呼一口气，“小钗真心羡慕忆罗姐姐，她能得到王爷的恩宠。哪怕短暂，也是值得了。”

    这几句话说的太明显，乐霖心里暗道，这个秦小钗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今天突然过来，怎么就说出这些话来呢。

    乐霖微微一笑，“本王心里真是惊喜啊，本王还不知道，自己能让小钗妹妹这么看重。”

    秦小钗的脸色微变，突然转过身去，“小钗是因为就要离开京都，所以有些话，今天才敢说出来，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请王爷原谅。”

    乐霖哈哈大笑，“本王妻妾无数，府上美女如云，府外也养了不少。平时讨好本王的话，听的多了。只是这话是从小钗姑娘嘴里说出来的，本王便相信。”

    背过身去的秦小钗，露出厌恶的表情，她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我就知道，说出来，王爷一定会取笑小钗。可是不说，小钗这辈子都会有遗憾。”

    说完，秦小钗便快步离开茶楼。

    陈成低声问道，“王爷，用派人跟着她吗？”

    乐霖想了想，怂了怂肩，“暂时不用。这个秦小钗，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陈成，笑道，“你说，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陈成撇了撇嘴，“王爷俊朗不凡，权势滔天，女子都会对王爷倾心的。”

    乐霖想起郑忆罗，神色微变，“还是算了吧，她毕竟是忆罗的义妹，若是让忆罗知道，本王和小钗有什么，一定会伤心的。”

    陈成叹道，“郑姑娘医术高超，若是留在王爷身边就好了。”

    乐霖撇了撇嘴，“她对本王情深一片，当初本王也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妒意太重，见不得本王宠爱别的女人。”

    他摆了摆手，“算了，不提了。赶紧进宫吧，本王要去给母后请安。”

    本来请安都是早上，可是路小妹起的迟，所以这请安都变成了午后，或者是傍晚。这件事，也成了京都很多文臣茶余饭后的笑谈。

    入了宫，路小妹就开始追问岳秋仪的事，乐霖起初一直搪塞，可是路小妹打算刨根问底。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不是听说老四进宫了吗？岳秋仪的事，您问他不就行了吗？人可是他从儿臣府上带走的。”

    路小妹哼了一声，“老四说你折磨岳氏，他看不过去，才把她带走的。这么说，是真的。”


第762章 唯一的路


乐霖轻呼一口气，“母后，那都是老四一面之词，什么叫折磨岳氏？自从她嫁到燕王府，真正受折磨的是儿臣。”

    他顿了一下，低头吃了一口糕点，“还是秋月姨母做的糕点最好吃。”

    身旁的秋月笑了笑，拜了一下，“谢燕王殿下夸奖。”

    路小妹瞥了他一眼，“母后知道你看不上岳秋仪，可是这门婚事，事关苍州的安定，这道理，你父皇也跟你说了。”

    她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之前，你想娶哪个，想纳哪个，父皇和母后还不是都由着你。只一个岳秋仪，你那燕王府就容不下她了？”

    乐霖只好把岳秋仪弄断乐仙送的手串，掉落水中还不以为意的事，说了出来。

    路小妹听后，也觉得岳秋仪做的不对。

    乐霖顺势又将乐天带走她，是受了她的怂恿的话讲了出来。

    路小妹皱了皱眉，虽然这也是乐霖的一面之词，但是作为父母，自然是更愿意相信自己偏爱的孩子。

    “这个岳秋仪，跟她爹一样，让我们左右为难，真是不省心。”路小妹哼了一声。

    乐霖笑了笑，“既然她愿意留在魏王府，那就随她呗，儿臣也想开了，什么流言不流言的，父皇说的好，不必理会那些乌合之众。”

    路小妹轻拍了他的额头，“你啊，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还不让岳氏有孕。”

    乐霖怂了怂肩，“就算本王没有儿子，也不想让岳秋仪有孕。毕竟，这个联姻能持续多久还不好说。想当年，大哥……”

    他突然停住，咳嗽了几声，没有接着再说下去。

    路小妹知道，他想说，当年乐暄为了联姻，先后娶了五个女人，这些女人全都不得善终。

    “你是想说，幸亏她们没有孩子，否则你大哥更是难以割舍了，是吗？”路小妹挑眉。

    乐霖轻呼一口气，“帝王之家，避免不了的，若是心软，只会任人踩踏。我们都明白，可是大哥还是心里有疙瘩。”

    路小妹皱了皱眉，“要说，那个之前的恒州太守，也是坏事的人。送了那个什么红儿给乐暄，那个女人，真是祸水。”

    乐霖点头，“是啊，把他流放，算是便宜他了。”

    路小妹饮了一口茶，话锋一转，“玉竹怎么样了？务必保护好她。你府上那么多女人，别再出个因为嫉妒不要命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乐霖笑了笑，“母后就放心吧，她们不敢。玉竹这次，一定能为您添一个皇孙。”

    路小妹也笑道，“希望如此。如今，父皇和母后只有昱风一个皇孙，有些人都在说，是因为母后善妒，折了你们的福。”

    乐霖一怔，“哪个敢这么胡说，该满门抄斩。”

    路小妹抿了抿唇，“那你倒是多生些子嗣，好堵住他们的嘴。”

    其实，宝珏出生的时候，燕王府大摆宴席，已经让很多人背后笑话乐霖子嗣单薄，有了个庶出女儿，都乐成那样。

    乐霖笑着点头，“母后放心，儿臣一定是多子多福之命。”

    路小妹想问安若的事，可是想了想，没有问。其实儿子对钱氏的感情，路小妹也懂，少年时心动，那份感情很难忘。

    “美云有了丽慈，玉竹也有了身孕，小铃铛一定很失落，你照顾好她的感受。你玲姨就这么一个女儿，况且，她对你可是全心全意。”路小妹缓缓说道。

    乐霖点头，“母后放心，儿臣回府，就去哄她。”

    乐霖虽然跋扈，但是从小就很听路小妹的话。

    公主府，副相邱昊泽带了两个年轻人去拜见乐仙。

    “参见五殿下。”

    他们将公主两字隐去，只称呼为殿下，这是邱昊泽暗中告诉他们，乐仙其实不喜欢公主二字。

    唐少衡登基的时候，封路小妹为中宫皇后。接着是封自己的儿子为亲王，封女儿为公主。当时的诏书，本是称呼长女乐诗封为瑶华公主，次女乐仙封为仙宁公主。

    可是没多久，唐少衡便给礼部下令，说是皇子和公主一起排序。

    若是在普通人家，儿子女儿一起排序的，也有很多。但是帝王之家，历来都是皇子和公主分别排序。

    这一举动，让很多人暗中揣测。

    有些人只觉得这是皇上宠爱两位公主，听说在平南的时候就一起排序，只是延续以前的习惯而已。

    但是有些人听说在平南时，乐仙被内定为王储，唐少衡登基时，下令皇子和公主一起排序，被人认为这是唐少衡暗示，皇子和公主一视同仁，都有继承皇位的机会。

    同时，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乐仙野心勃勃，背后请求所致。

    乐仙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书生的打扮，一脸的书卷气。

    她笑了笑，“不必多礼。”

    邱昊泽低声道，“殿下，他们两位，一个叫杨跃，一个叫尉迟飞。如今，都是老夫的门生。这次科举，还请殿下多多照顾他们。”

    邱昊泽是想借科举之机，提拔自己人，乐仙也明白。

    她淡淡一笑，“科举，你们俩可有胜算？”

    杨跃躬首，“回殿下，虽说我二人十分刻苦，但是天下读书人众多，若想脱颖而出，需是要得到殿下的帮助。”

    乐仙又看了看尉迟飞，他也笑着点头。

    啪的一声，乐仙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案上。

    “你们连科举都没有胜算，有何能力效忠本殿下。”

    邱昊泽一怔，杨跃和尉迟飞同时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乐仙摇了摇头，“科举是那些寒门学子，眼前唯一的路。本宫不会，也不忍心堵住这条他们唯一的希望之路。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是该清的地方必须清明。”

    说着，乐仙起身，款步离开。

    “恭送殿下。”

    看着乐仙离去的背影，杨跃叹道，“五殿下颇有皇上的风范啊。”

    “虎父无犬女嘛，都说五殿下若是男儿身，一定会被立为皇储。”尉迟飞说道。

    邱昊泽咳嗽了一声，“今日，带你们见过五殿下了。殿下的话，你们听明白了？若是想日后为她效力，必须先过科举这一关，你们赶紧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


第763章 伯乐


杨跃出自书香门第，是京都很著名的文松书院的嫡子。

    家族为他取名“跃”字，就是希望他能鲤跃龙门，光宗耀祖。

    其实对于科考，他也下了不少苦功。

    和尉迟飞拜别邱昊泽后，杨跃在路上，越发不甘心，突然，他叫停了车辇，“停。”

    “公子，不回府吗？”

    杨跃轻呼一口气，“调转方向，回去。”

    公主府，乐仙正在院子里练剑，青黛禀报，“少主，那个杨跃公子又回来了，说是要拜见少主，就他一个人。”

    乐仙笑了笑，“看来杨公子也是个有心人，让他过来吧。”

    “是。”

    乐仙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而是继续挥舞在空中，甚是凌厉。

    杨跃恭敬的走了进来，他凝望着乐仙快如闪电的剑招，呼吸像是都屏住了。

    他从小学文，不曾习武。

    乐仙笑了笑，收剑入鞘，“杨公子，怎么去而复返？”

    杨跃行了大礼，“跃自知刚刚言语不妥，怕殿下误会，所以去而复返，想向殿下解释清楚。”

    他看乐仙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杨家祖上本是翰林世家，可是到祖父这一辈，就有些没落了。跃自出生起，便被家族寄予厚望，苦读诗书二十载，也是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出仕。今天来面见殿下，实属三生有幸，但是跃真的没想过在科举这件事上借助殿下的权势。”

    乐仙笑了笑，“刚刚说那些话的是邱相，与你无关。”

    杨跃松了一口气，“谢殿下。”

    乐仙抬眸，“其实文松书院杨跃的名号，本宫早就听说过，你也是近期盛传的京都十才子之一嘛。不如，让本宫见见你的真本事。来人，准备笔墨。”

    雪白的宣纸上，杨跃提笔疾书，光看字体，就已经知道他的功底。

    半柱香的时间到了，杨跃双手呈上。

    乐仙仔细看了看内容，点头道，“可以。”

    杨跃心中一喜。

    “不过，想要出仕，光舞动笔杆子，可不行。你说说，如今北邻虎视眈眈，可有好的应对之策？”乐仙挑眉。

    杨跃一怔，主要是这道题，较为敏感，他并不知道乐仙心中真实的想法。他怕的是，主战与主和，他与乐仙相悖。”

    他咳嗽了一声，微微垂眸，“小的觉得，北邻如今的国君巴赫为人激进尚武，大兵压境，是迟早的事。可是如今，苍州一事悬而未决，是最大的隐忧。”

    “还有呢？”乐仙神色平静，杨跃有些摸不清。

    杨跃轻呼一口气，“还有就是，平州慕容氏仍然掌握部分兵权，他们盘踞平州已久，地形环境十分熟悉。慕容云虽然已年迈，可是野心可见一斑。”

    杨跃豁出去了，其实他也听说过慕容家的嫡公子慕容俊丰神俊朗，如今留在京都，跟乐仙走的很近，不时有关于两人的流言传出。

    可是，这些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他也一时间想不出来其他应对的话。

    乐仙笑了笑，“杨跃，不错。能否鲤跃龙门，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乐仙缓缓摆了摆手，让人送给他一把折扇，告诉他，等他金榜题名后，再来找自己。

    杨跃双手接过折扇，内心无比激动，这意味着乐仙或将接受他的效忠，助他在官场平步青云。

    他走出公主府，身体微微发抖，缓缓打开折扇，看到折扇上是一副骏马图。

    杨跃微微一笑，“杨某是千里马，今天终于遇到了伯乐。”

    他顿觉精神振奋，抬头看了看碧空万里，“杨跃，科考，你一定要金榜题名。”

    公主府，青黛奉上一杯花茶，“少主，真的看好那个杨跃公子？”

    乐仙品了品茶，花香四溢，她笑了笑，“是这个时候，本宫确实需要在朝廷中物色一个人，替本宫做事。这个杨跃，敢回头单独过来拜见本宫，确实有几分胆量。他身上有光耀家族的重任，为本宫做事，自然尽心尽力。他写的文章，也有独到的见解，是一个人才。只是他的忠心，就要再观察一下了。”

    “能让邱相引荐的人，自然差不了。”青黛点头。

    乐仙撇了撇嘴，“未必，那个尉迟飞，就没什么才干。他是靠着自己舅舅的关系才搭上邱相。”

    冯府，冯铎正在挑灯夜读，冯夫人过来看他，“儿，两日后便是科考了，今晚，你就早些歇着吧，别再看了。”

    冯铎微微一笑，“娘，无妨，儿子已经习惯了夜里看书，若是早些睡，还睡不着呢。”

    冯夫人轻呼一口气，“娘知道，因为三公主，你很想在这次科考拔得头筹。”

    冯铎怂了怂肩，“就算没有乐诗公主，儿子也渴望金榜题名。”

    他看到冯夫人脸上的皱纹，心里有了一丝伤感，“这些年，娘照顾家里，辛苦了。”

    冯夫人笑了笑，“傻孩子，哪里的话，这是娘应该做的。娘出身不高，没什么见识，娘只希望你和你爹好好的。娘真的不求什么大富大贵。”

    说着，冯夫人落了泪。

    冯铎将书合上，压低了声音，“娘，您是不是不想让儿子娶乐诗公主。”

    冯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谁都知道，皇上独宠皇后娘娘，所以也十分溺爱皇后生的两个公主。之前的严家，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可是就是因为惹怒了公主，弄的家破人亡。公主现在喜欢你，可是谁能担保，她会永远喜欢你？等有一天，她不喜欢你了，娘担心你是第二个严星磊。”

    冯铎加重了语气，“娘，严家的事，儿子听乐诗公主说过，事实真相，另有隐情。并不是像传言的那样。儿子相信姻缘天定，既然儿子跟公主有缘，便只能顺应。”

    冯夫人擦了擦眼泪，“儿啊，娘也知道，不该说这些的。既然公主有心，想嫁到我们冯家，是我们做臣子的福分。也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她转念一想，两日后就是科考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扰乱儿子的心情。寒窗苦读十几载，等的就是那天。

    冯铎微微一笑，“娘，儿子听您的，今晚早些歇息。”

    “好。”冯夫人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第764章 凤飞


乐仙刚回到纳兰府，泽兰就马上禀报，说是纳兰康新纳了一个妾室入门。

    乐仙心里一怔，不知道纳兰康是何意，之前主动示好，与她修复关系。可是这才几天，新纳妾室，都没有跟她交待一声。

    “哪个府上的千金？想来是才貌双全，所以让驸马这么急着纳她进门。”乐仙笑了笑。

    泽兰撇了撇嘴，“不是千金小姐，是个戏子，叫什么凤飞。”

    乐仙微微一怔，哼了一声，“原来是她啊。”

    “殿下认得她？”泽兰一怔。

    青黛轻呼一口气，“前几日，殿下和慕容公子去未央园听戏，那台上的花旦，就是凤飞。而且很巧，她的堂姐凤俏与傅岩将军认识，还与殿下一起赛马。”

    乐仙刚进房间，丁香就来禀报，“殿下，凤飞姑娘求见。”

    泽兰冷笑，“她还敢来，不怕殿下将她留下，让她有来无回吗？”

    乐仙撇了撇嘴，“自然是不怕，能让驸马自作主张的女人，想来是有些本事的。让她进来吧。”

    “是。”

    凤飞小碎步走了进来，身上沾染着花香，她的眉很细，弯弯的。一双眼眸十分明亮，像一汪秋水。

    她行了大礼，“妾身凤飞，参见仙宁公主，祝公主福寿康宁。”

    乐仙微微一笑，“当日，你在台上唱戏，本宫还说笑，想来没过多久，你便会成为某个府上的新妇，没想到，最后，你居然进了纳兰府，真是有意思啊。”

    凤飞突然露出伤感的神情，“公主殿下，对不起。”

    乐仙笑了笑，“纳你进府的，是纳兰康。他是本宫的夫君，就算说对不起，也是他跟本宫说，与你无关。”

    凤飞眸光一动，“公主殿下是天之骄女，气度令人钦佩。”

    乐仙轻呼一口气，“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还有，以后不必来请安。”

    凤飞点头，“是，公主。”

    凤飞离开后，泽兰一脸的不屑，“殿下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搭上驸马的？”

    乐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案上，“这个，等驸马来说吧。”

    没过多久，纳兰康果然来了。

    他摆了摆手，“你们都先退下。”

    泽兰撇了撇嘴，跟青黛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纳兰康一撩衣襟，坐了下来。他侧目看了看乐仙，“凤飞来拜见过了？”

    乐仙嗯了一声。

    纳兰康笑了笑，“怎么样，她还算乖巧吧？”

    “她到底是谁？”乐仙低声问了一句。

    纳兰康抿了抿唇，“就是一个戏子，我看她可怜。”

    乐仙心中暗道，“纳兰康，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已经算给过你机会了。”

    她微微抬眸，“你们怎么认识的？”

    纳兰康怂了怂肩，“未央园啊，公主不是也经常去嘛。”

    乐仙笑了笑，“也好，本宫以后不用去未央园听戏了，在府上，就可以听到。”

    纳兰康点头，“好啊，不如今晚就摆上。我这就去吩咐一声，一定让凤飞好好准备一下，让公主殿下听个尽兴。”

    乐仙淡淡一笑，“好。”

    傍晚，院子里，摆了看台。

    台下，乐仙和纳兰康坐在中间，眼前放的美酒佳肴。尤盼儿和顾爽分坐在两侧，两人看着台上的凤飞，露出不屑的神情，而这种神情，倒是和乐仙身旁的泽兰有点相似。

    凤飞的脸上了妆，分外精致。

    她开口唱的曲调有些忧伤，乐仙听的十分入神。

    杜府，此刻，杜嘉将军正坐在躺椅上，神色凝重。

    他身旁跪着一个人，“老爷，是属下办事不力，让小姐落到纳兰康手里。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啊。”

    说着，竟然自扇巴掌，那巴掌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杜嘉长呼一口气，摆了摆手，“行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当年负了小云，让她怀着我的孩子嫁到凤家。”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的咯咯作响。

    那位小云是杜嘉少年时喜欢的一个女人，他初见她时就极为心动。刚开始，小云并不喜欢他，还时常躲着他。可是有一次，小云的父亲突染疾病，是杜嘉冒着风雨，亲自背着她父亲去医堂看病，小云十分感动，久而久之，就对杜嘉有了感情。

    纳兰府里，凤飞正唱着戏词，“感君恩，情愫生，想相守一生，奈何天不遂人愿。”

    杜府，杜嘉缓缓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你啊，小云。”

    原来，杜嘉当时已经有了原配夫人宋氏，宋氏的爹也是将军，杜嘉全靠他的提拔，自然不敢对他的女儿不好。

    一天，小云正在院子里晒衣裳，宋氏带人过来，她看了看小云，便开始大闹，说是能容忍杜嘉纳良妾，但是看不起小云和她夫君暗中往来，接着就是不断恶语相向，引得街坊四邻都过来围观。

    小云从未听过这些，宋氏走后，一时想不开，就去投河。

    因为看到岸上的鞋，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包括闻讯赶来的杜嘉。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小云没有死，被人所救，机缘巧合下，她嫁到了凤家。因为当时的凤家已经没落，早就分了家，族中人都各奔东西，所以也没人注意这位凤家新妇。

    杜嘉是个懂得隐忍的人，他表面上善待宋氏，仍然与她相敬如宾，可是实际上，他恨透了她，他觉得就是宋氏害死了小云和孩子。

    所以，他开始逢迎权势，开始掌握人脉。等到他兵权在握的时候，他就一脚把宋氏踢开。

    备受冷落的宋氏最后得病而死，杜嘉觉得小云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他也算替她报仇了。

    他还在自己的密室里，替小云和孩子立了牌位，可是，就在最近，他得知小云当年并没有死，而是嫁到了凤家。

    小云真正是在两年前病逝的，膝下唯一的女儿凤飞很可能就是那个杜嘉的孩子。

    经过多方打探，杜嘉可以肯定，凤飞就是自己和小云的女儿，所以他让手下找个可靠的人，接近凤飞，暗中保护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把她带过来见他。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纳兰康竟然抢先一步，纳了凤飞为妾，接她进了纳兰府。他不相信这是巧合，毕竟，纳兰康可是驸马的身份。


第765章 有缘无缘


纳兰府，凤飞走着戏步，声音婉转悠扬，“今生注定是无缘，只盼来生再重聚。”

    乐仙闪着泪光，仿佛也被戏词里的故事所打动。

    身旁的纳兰康笑了笑，递上绢帕。

    乐仙接了过来，“姻缘虽说是天定，可是也可以事在人为，你说是吗，驸马？”

    纳兰康微微一怔，“就算人为，也要看是不是有缘。若是当真无缘，无论如何，两人都不会在一起。”

    乐仙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是啊，就像我跟你。”

    “公主和我？”纳兰康恍若没听懂。

    乐仙微微一笑，“其实本宫当日离开平南，潜在允州，也是为了见到你。巧合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纳兰康哈哈大笑，“原来公主这么痴情。我还以为，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乐仙哼了一声，“很多事情，驸马都不清楚。所以，本宫劝驸马事事不要冲动。”

    纳兰康撇了撇嘴，“没关系，我再冲动闯祸，不是还有公主嘛。”

    乐仙眨了眨眼，“那要看是什么事。若是驸马做了伤害到本宫亲人的事，本宫绝对不会心软。”

    说着，她凌厉的眼神扫过纳兰康英俊的颜，落在他的眼眸上。

    纳兰康挑眉，“也包括魏王，你四哥？”

    乐仙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也包括我四哥魏王。”

    纳兰康猛然起身离席，所有人都是一怔，台上的凤飞也停了下来。

    乐仙摆了摆手，“驸马有事，先走一步，我们继续。”

    乐声又响了起来，凤飞继续走戏步，唱词陡然一转，变得越来越凄厉。

    乐仙端起茶杯，品着茶香，笑容越来越浓。身旁的青黛知道，有的时候，乐仙越生气，就会笑的越开心。

    尤盼儿突然开口，“公主，驸马好像有心事。”

    她顿了一下，见乐仙没有回应，她接着说道，“穆绵死了，贺姨娘也死了，孟姨娘拿了休书回了娘家，如今翠霜因为失了孩子也失了心志，驸马一定觉得落寞，所以才迎了凤姨娘进门。”

    乐仙冷笑一声，“你漏掉了一个人，最重要的，楚妍。”

    尤盼儿连忙走了出来，跪了下来，“公主恕罪，盼儿一时失言。”

    乐仙抿了抿唇，品了一口茶，“这茶冷了。”

    丁香赶紧上前，将茶杯端了下去，让人换上新的。

    尤盼儿垂着头，不敢抬眸。

    乐仙怂了怂肩，“驸马喜欢热闹，本宫可不喜欢。”

    她缓缓起身离开。

    台上的凤飞仍然在唱着，因为这出戏还没完。她看着台下的人，一个个离场。

    月色下，乐仙放慢脚步，“泽兰。”

    泽兰连忙上前，“殿下。”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说，本宫与驸马，到底是有缘，亦或是无缘？”

    泽兰叹道，“百年修的共枕眠，有缘做夫妻，就是不知道能否相守到最后。”

    乐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驸马，本宫输不起，也不能输。无论如何，他这辈子只能是本宫的，只能留在本宫身边。”

    泽兰笑道，“是的，殿下喜爱的，谁敢夺走。”

    凤飞在房间里卸妆，对着铜镜，她有些感慨，自从她生母死后，她就孤苦无依，机缘巧合之下，去未央园登台唱戏。

    纳兰康过来听戏，与她相识。依照纳兰康的才貌，凤飞会动心也不稀奇。只是，纳兰康的身份是驸马，凤飞有些担心会惹怒公主。

    她进了纳兰府才得知，纳她进门的事，纳兰康根本没有提前跟乐仙交待。所以，她确实是主动去拜见请罪的。可是准备的好些肺腑之言，根本没派上用场。乐仙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但是总算让她松了一口气。

    “姨娘，歇着了吗？”丫鬟轻声道。

    凤飞点点头。

    突然，脚步声传来，丫鬟一喜，小声说道，“是公子来了。”

    凤飞连忙起身，果见纳兰康出现，他换了一身蓝色锦衣，十分俊朗。

    “公子。”

    凤飞屈膝，纳兰康连忙扶住她，“没人的时候，不用行礼。”

    凤飞屏退了丫鬟，缓缓开口，“好像做梦一样，公子突然出现在凤飞眼前，与我一见钟情，迎娶入府，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情。”

    纳兰康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若是梦，也是美梦。”

    凤飞笑了笑，“是啊，美梦，希望不会有梦醒的一天。”

    其实凤飞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总觉得纳兰康也好，公主也好，都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是，她是孤女一个，进纳兰府，总比在外抛头露面的好。

    纳兰康打了一个响指，“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拉起凤飞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来到纳兰府里一个废弃的宅院，宅院的牌匾上全是灰尘，隐约可见几个字，“落雁阁。”

    “落雁阁？”凤飞一怔，她觉得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该是废弃的宅院的。

    纳兰康神色一敛，“曾经，这里住的是我父王的宠姬。父王夸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所以为她的住处取名为落雁阁。”

    “后来呢？”凤飞挑眉，她知道如今那个女子一定不在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因为父王给了她太多的宠爱，招致别人的妒忌。她被人陷害，死的凄惨。”

    凤飞皱了皱眉，“公子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纳兰康微微一笑，突然拍了拍手，门开了，原来外面是一片荒废的模样，里面却别有洞天。

    凤飞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湖水，湖水上放着五彩斑斓的河灯。

    她有些不可思议，眨了眨眼，望着纳兰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喜欢吗？”纳兰康笑了笑。

    凤飞心中感动，“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纳兰康笑着点头，又打了一个响指，有人双手捧着一身喜服奉上。

    凤飞一怔，这身喜服十分华贵，最关键的是，是正红色，按照礼数，是正室新婚才可以穿的颜色。

    “公子，妾身不能越礼。”凤飞缓缓一拜。

    纳兰康轻轻握住她的手，“就我们两个人，不算越礼。迎你入门，不能给你体面的婚礼，我已经很内疚了。”


第766章 贤妻


凤飞穿着喜服款款而来，衣袂都带着风。

    她本就是花容月貌，此情此景下，更是显得美不胜收。

    纳兰康深情的望着她，缓缓伸出手来，“凤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同富贵共患难，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凤飞笑了笑，“公子身份尊贵，人中龙凤，又有公主那样的贤妻。却不嫌弃凤飞愚笨，愿意给凤飞一个归宿，这是凤飞几世修来的福分。”

    纳兰康怂了怂肩，压低了声音，“公主是才智双绝，但是她不是贤妻，论贤惠，也许远不及你。”

    凤飞一怔，她轻声提醒，“公主是君。”

    纳兰康笑了笑，“放心，公主本也不屑做贤妻，就算传到她耳里，她也不会介意。”

    凤飞抿了抿唇，试探的问道，“公子与公主殿下的关系，有些疏离吗？”

    纳兰康点了点头。

    “为什么？仙宁公主的聪慧果敢，众人皆知。”

    纳兰康摇了摇头，“因为，我不需要一个聪慧果敢的妻子，我只需要一个以我为主，贤惠的妻子。”

    他顿了一下，突然抬眸，“就像你这样的。”

    一瞬间，凤飞有些感伤，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身份可以高贵些，那么在纳兰康说出这些话时，她便不会像现在这么自卑。

    “我不过是一个戏子，就算容貌出众些，可是纳兰府里不缺美人啊，公子身边也不缺贤惠女子。”凤飞缓缓说道，可是说完，便有些后悔，怕这些话让纳兰康觉得有些尴尬。

    纳兰康微微一怔，“一见钟情，就像戏词里唱的那样。你不信，但是我信。“

    “信什么？”

    纳兰康轻声道，“信我们前世有缘，今生相守。”

    此情此景，凤飞说不感动，是假的。虽说她也知道什么是逢场作戏，可是面对纳兰康这样的俊俏公子，她自然乐得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两人就在“落雁阁”里，拜了天地。

    凤飞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变，可是随即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纳兰康挑眉。

    凤飞摇了摇头，“没什么。”

    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这院中的湖，一草一木，都见证了这落雁阁主人曾经的受宠与风光，可是如今，都成了虚无。

    凤飞是觉得纳兰康选这么一个地方拜天地，有些不吉利。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废弃的宅院，最是隐蔽和安静。纳兰康也是为了不让人知晓。

    回到住处，纳兰康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凤飞笑了笑，“很晚了，公子去公主殿下那里吧。凤飞也早些歇息。”

    纳兰康撇了撇嘴，“都说了，你最是贤惠。”

    凤飞点点头，“是啊，只剩贤惠了。”

    纳兰康缓步离去，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突变，他在想着怎么跟乐仙解释凤飞的事，又不引起她的怀疑。

    可是等他过去的时候，泽兰将他拦下，“驸马爷，殿下已经歇息了，说是若是驸马来了，就告诉您，去陪您的新娘吧，凤姑娘刚来府上，一定不习惯。”

    纳兰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泽兰冷笑，“丁香，你说今晚驸马爷会去谁那里？”

    “不是凤姨娘那里吗？”丁香抿了抿唇。

    泽兰怂了怂肩，“我猜，一定是去半夏那里。因为刚刚驸马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总要找人出气的。”

    丁香和半夏一起伺候乐仙，两人有些感情，听到泽兰这么说，丁香心里不是滋味。

    泽兰也看出丁香的心思，“所以，做人要本分，半夏她是活该，咎由自取。”

    丁香加重了语气，“是啊，做人要本分。”

    纳兰康果然去了半夏的住处，泽兰确实猜对了。

    没多久，房间里就传出半夏的哭声。

    而此刻，凤飞也没有睡着，今天在落雁阁里，她身穿喜服与纳兰康拜天地，本该是幸福惊喜的事，可是，她却深深的不安。

    她终是起身，坐在铜镜前整理秀发，丫鬟见她没睡，也赶过来伺候。

    “姨娘，怎么还不歇息？”

    凤飞问道，“落雁阁，之前住的到底是谁？”

    丫鬟压低了声音，“是之前的王爷的宠妾。后来王爷谋反，被废去了王爵，那个女人也死了。”

    “她是追随公子的父亲而死？”凤飞挑眉。

    丫鬟叹了一口气，“算是吧。她本是京都有名的歌姬。落雁阁就是沉鱼落雁的意思，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招妒。听说被公子的母亲联合其他侧室，一起整治的。”

    凤飞长呼一口气，“我只想在府上，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想要什么宠爱。”

    丫鬟笑道，“明天，奴婢就把您的这句话在府上传一传。”

    碧湖山庄，慕容俊在鲤鱼池旁，想着乐仙。那些红鲤仿佛认识他似的，全都游了过来。他笑了笑，“你们想自己主人了吗？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真的这么喜欢我吗？”突然，乐仙的声音响起。

    慕容俊一抬眸，眼里透着惊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回纳兰府了吗？”

    乐仙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慕容俊抿唇而笑，“你明明知道的。”

    乐仙呵呵一笑。

    “怎么了？不在纳兰府，怎么深夜过来？”

    乐仙冷笑，“驸马新纳了一个戏子入门，还让本宫听了一个晚上她唱的戏。”

    慕容俊嗤笑，“一定是驸马知道殿下喜欢听戏，所以才纳了那个女子。”

    乐仙垂眸，“他为她选喜服，他与她拜天地，他为她放河灯，他称本宫不是贤妻。”

    慕容俊的脸色沉了下来。

    乐仙轻呼一口气，“慕容俊，你为何不早些出现呢？”

    慕容俊神色复杂，“仙儿。”

    乐仙摆了摆手，走到鲤鱼池旁，去看红鲤。“本宫是想这些红鲤了，所以深夜过来看它们。”

    慕容俊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它们可比我重要多了。”

    他还想着乐仙刚刚说的话，问他为何不早些出现，他在想，乐仙的意思是否是，若是他早些出现，她也许会喜欢他。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仙儿，若是我不是慕容俊，而是别人，你会惊讶吗？”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佯装没听到他的话，仍然在欣赏红鲤。


第767章 科考


三年一度的科考正式开始。

    外地的学子全都赶至京都，各大客栈都摆出了客满的牌子。

    有些人在科考的前一夜，还在挑灯夜读。他们都想紧紧抓住这改变命运的机会。

    有些人屡试不中，情绪几近崩溃。

    一大早，冯夫人送儿子冯铎出门，“儿啊，别紧张，没事的，用心就好。”

    冯铎点点头，“娘，这些年，辛苦你了。儿子不孝。”

    冯夫人掉了几滴泪，连忙用手去擦，“是你辛苦，每次看你读书到深夜，娘都十分心疼。可是，娘也帮不上什么忙。”

    冯铎笑了笑，“娘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冯夫人抿了抿唇，“娘相信。”

    父亲冯九成也走了出来，“铎儿，放轻松，不要有什么压力，一切顺其自然。”

    “儿子知道。”冯铎冲着爹娘一拜，“儿子走了。”

    冯铎出了门，在他再三要求下，冯九成和冯夫人没有送他去考场。

    他在路上，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乐诗的身影，但是他不知道，此时，乐诗就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

    “三公主，为何不去见他？”丫鬟问道。

    乐诗轻呼一口气，“怕他紧张。”

    “可是，看他的样子，是在找您。您不出现，让他怎么去考场呢。”丫鬟轻声道。

    乐诗怂了怂肩，“本宫有那么重要吗？”

    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冯铎一回头，刚好看见她。

    四目相对，冯铎微微一笑。

    乐诗走了过去，“别紧张，你一定能行。”

    “谢谢你，小诗。”冯铎心中感动，毕竟金枝玉叶起的这么早，来送自己去考场，可见在乐诗心中，自己有多么重要。

    此刻，文松书院，杨跃穿的整整齐齐，他轻呼一口气，拜别了父母。

    路上，他的手紧紧握成拳，这一次，他一定要金榜题名，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为乐仙效力，才能有平步青云的未来。

    他来到考场门口，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杨公子。”

    杨跃微笑抱拳。

    此时，有人奚落起冯铎，“冯公子还来考什么科考，本可以直接入仕啊。”

    “是啊，也可以去翰林院。”

    冯铎脸色一变，他知道，他们是嘲讽自己攀龙附凤。

    杨跃一怔，心中暗道，“这些个蠢人，明明知道三公主不可得罪，却说出这些不过脑子的话，若是传到她的耳里，怕是这些人都要遭殃。不过，也是他拉拢冯铎的机会。”

    他咳嗽了一声，“冯兄，早就听闻你才学出众，这次你一定金榜题名。”

    冯铎笑了笑，“杨公子才是才华横溢，前三甲，非你莫属。”

    杨跃暗道，“就算得了前三甲又如何，要看能不能受到皇上的重视和重用。你的运气倒是好，入了三公主的眼，有了驸马爷的身份地位，日后定是飞黄腾达。”

    所有人依次进入考场，这次负责监考的是翰林院的卢大人，还有吏部尚书。

    “这是新朝第一次科考，皇上十分重视。不可出纰漏。”卢大人沉声道。

    吏部尚书笑了笑，低声道，“比起文官，皇上更厚待武将。”

    卢大人脸色一沉，“建朝前，自然要靠那些武将，可是建朝后，要靠文官来治理。皇上英明，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这次科考，想来一定能为朝廷选拔很多人才。”

    吏部尚书玄毅哼了一声，“皇上不喜欢言官，不喜欢所谓的忠言逆耳，可是你看看考场的那些所谓才子，一个个孤傲的目中无人，以为会做诗词就了不起，让他们入仕，早晚触怒龙颜，不会有好下场。”

    卢大人皱了皱眉，“玄尚书言重了。”

    此时，乐诗正守在门口，不愿意离去。

    “公主，可是担心冯公子答不好考题？”

    乐诗撇了撇嘴，“用得着担心吗？状元如何，探花又如何？还不是靠我父皇提拔。若是不合我父皇的意，考了前三甲也无用。”

    她顿了一下，垂眸道，“本宫是觉得这科考辛苦，这么久，不停的奋笔疾书，本宫是心疼他。”

    丫鬟笑道，“考完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冯公子都是驸马爷。”

    乐诗轻呼一口气，“他啊，还是想金榜题名的。”

    终于，科考结束。

    所有人走出考场，有些人精神抖擞，有些人唉声叹气。

    杨跃露出开心的表情，他自觉得发挥的不错。

    冯铎也是一脸轻松，他已经尽力，也无所遗憾。

    “冯兄，择日不如撞日，杨某请你去喝酒，如何？”杨跃叫住了冯铎。

    冯铎抱拳，“对不住，家中有母亲在等我。下次吧，改天我请杨兄。”

    “那好吧，”他顿了一下，笑了笑，“只是怕到时候，冯兄的身份不一样了。等那时，冯兄不要嫌弃杨某。”

    还没等冯铎说话，杨跃已经笑着离开。

    皇宫里，乐诗不停的夸赞冯铎，孝顺恭谨，性情温和。

    路小妹怂了怂肩，“既然这么喜欢，赶紧让你父皇下旨吧。”

    乐诗连忙说道，“不要，如果现在下旨赐婚，等放了榜，别人还以为他是因为驸马的身份，才金榜题名的。这样，对他不公平。”

    “你不怕，他被别的人家看上，抢过去当女婿？”路小妹撇了撇嘴。

    乐诗笑了笑，“哪个敢跟本宫抢。”

    唐少衡抿了抿唇，“掩耳盗铃。你几次三番去冯府，消息已经传开，他是内定的驸马爷，现在下旨，还是等以后下旨，又有何区别？”

    见乐诗不说话，唐少衡微微垂眸，“不过，他是否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倒是可以考验一下。”

    “什么流言蜚语？”乐诗挑眉。

    路小妹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说他攀龙附凤呗。”

    乐诗嘟嘴，“别人想攀，还攀不上呢。”

    “希望这次你选对了人。”路小妹轻呼一口气。

    乐诗笑了笑，“这次，可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

    乐诗已经期盼着和冯铎婚后的生活了。

    看到女儿幸福的模样，路小妹也替她高兴，希望她彻底忘了盛宇和严星磊带给她的悲伤。

    “少衡，冯铎的父亲是在工部任职吧？听说为人老实可靠。”路小妹挑眉。

    唐少衡轻笑，“是在工部。若是冯铎做了我们的女婿，朕定会提拔冯家。”


第768章 正红


凤飞夜里总听到哭声，丫鬟告诉她，是被关起来的翠姨娘。

    “翠姨娘？她，疯了吗？”凤飞一怔。

    丫鬟压低了声音，“这个翠姨娘，本是绣女出身，公主殿下喜欢她的绣品，所以做主，带进府，给公子做妾。她本来有了身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小产，可能是受不了打击，居然说出对公主不敬的话，所以被关了起来。”

    凤飞叹了一口气，“刚刚失去孩子，一定痛苦万分。”

    突然，她心里一怔，翠姨娘的孩子不就是纳兰康的孩子吗？她暗道，纳兰康刚失去孩子，居然有心思去未央园听戏，还与她一见钟情。

    她回忆起几天前的初见，纳兰康和缓的笑脸，一点也看不出悲伤。

    “姨娘，你怎么了？是翠姨娘的事，让您心里不舒服吗？其实是她自己福薄，跟别人无关。”

    凤飞听到“福薄”二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也是个孤苦无依之人，自然也是福薄。

    “她被关在什么地方？”

    凤飞趁着夜深人静，拿着一些糕点去看翠霜，其实她也是想听听翠霜怎么说，关于纳兰康。

    可是远远的，她看到有人，她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盼儿姨娘。

    尤盼儿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发现了凤飞。

    凤飞看到盼儿眼角挂着泪痕，“盼姐姐。”她微微拜了一下。

    尤盼儿轻呼一口气，低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飞垂眸，“凤飞睡眠轻，听到夜哭的声音，所以睡不着，过来看看。”

    尤盼儿刚要说话，看到她手里拿着几块糕点，“你这是……”

    凤飞眨了眨眼，“其实我是听说翠姨娘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可怜人。所以……”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心中犹豫，该不该相信这个刚入府的凤飞。

    可是她的经历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她转身离去，临走时，说了一句，“我跟你一样，都是睡不着，觉得翠霜可怜，所以过来看看她。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我们都不要跟别人说起的好。”

    凤飞点头，“好，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她想了想，也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翠霜的哭声再次响起，“楚姐姐，你说的对，他们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怪我没有听你的，错信了纳兰康，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疼爱，他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这些话听的凤飞身体一抖，若是翠霜喊的话是真的，纳兰康果真是那样不堪，她要如何在纳兰府自处。

    她将手中的糕点放在门口，急步回了自己的住所。

    丫鬟见她神色有异，“姨娘，你怎么了？”

    凤飞到底有几分心机，她觉得身旁的丫鬟并不是很可靠，至少，现在不能完全信任。她咳嗽了一声，“外面风大，有些受寒了。”

    “奴婢去为您备一份姜汤。”

    凤飞微微一笑，“不用了，都这么晚了，你去歇着吧，我没事。”

    丫鬟退下，凤飞更睡不着了，她想着今晚见到的尤盼儿，顿觉纳兰府里危机四伏。

    她自嘲的笑了笑，“凤飞，我就说吧，你有什么好，能得到驸马爷的垂青？”

    凤飞这时有些后悔，不该轻易答应纳兰康，进入纳兰府。

    她看着墙边的喜服，昨天还是那么感动，可今天看，那正红的颜色甚是讽刺。

    一连几天，凤飞都称病，不肯见纳兰康，纳兰康派人请了郎中来，郎中也只说是轻微的风寒。

    凤飞正在榻上躺着，突然有人来，告诉她，让她去正堂，公主在等她。

    凤飞有不好的预感，她缓缓起身，向正堂走去。

    等她到的时候，没看到乐仙，却看到顾爽一脸严肃的望着她，“凤姨娘，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当大家看到正红色的喜服的时候，都一脸愕然的看着她。

    顾爽冷声道，“纳兰府里，公子只有一位正妻，就是公主。你私藏只有正妻才能穿的正红喜服，是否在觊觎公主的正妻之位？”

    凤飞心里一惊，暗道自己一向小心翼翼，却没想到这点。可是，她们是如何得知的呢。

    她望着，中间的位置是空的。

    凤飞轻呼一口气，“你也知道，公主是正妻，就算凤飞有过，也是公主处置。”

    顾爽笑了笑，“公主殿下进宫了，后宅的事，她让我处理。”

    凤飞一怔，“那公子呢？”

    她觉得这件喜服是怎么回事，纳兰康清楚，他可以为她做主。

    “公子也出府了。”

    凤飞抬眸，看到说话的人是半夏姨娘，此刻，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凤飞不懂，为什么半夏会对她充满敌意，其实她第一天入府，就有人告诉她，半夏本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从平南的时候就跟着公主。后来，因为驸马和公主赌气，纳了半夏为小妾，但是纳兰康对她并不好。

    她本觉得半夏可怜，可现在，她觉得府上的女人都不值得可怜。

    凤飞加重了语气，“等公子回来，自然能证明凤飞的清白。”

    尤盼儿挑眉，“这喜服，到底是不是你的？”

    凤飞想了想，点了点头。

    顾爽冷笑，“无论如何，喜服是在你房间里找到的，你也承认是自己的。就算这喜服是别人所送，可是你私藏，就是僭越。”

    凤飞暗道，“好个顾爽，我说公子会还我清白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这喜服是谁送的了，可是她说我私藏僭越，让我无言以对。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她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普通人家的正妻，尚且不能忍受妾室私藏正红色喜服，更别提这是纳兰府，公主为尊了。凤姨娘，你真是不应该啊。”

    凤飞跪了下来，“凤飞绝无僭越之心，初入纳兰府，不懂礼数。妾身会亲自向公主请罪。”

    身旁的寒姬开了口，“公主进宫了，公子也不在。既然凤姨娘知错，还是等公子和公主回来，再做处置为妥。”

    顾爽轻哼了一声，“听说醒少爷身体不适，想来寒姬妹妹照顾他，精神欠佳。我刚刚已经说了，公主让我处理。”

    最后一句话，顾爽加重了语气。


第769章 共谋


凤飞觉得一切是场梦，她被杖责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是那一杖接一杖的打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这不是梦。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日子虽然清苦，可是她没有挨过打，就算这几年学戏，被罚过，是她唱的不好，也是甘心受罚。

    可是今天她被打，她觉得受到了羞辱。

    三十杖打完，她抬眸，看了看周围的女人。除了寒姬，没有人露出同情的表情，包括尤盼儿。

    凤飞冷笑一声，“我可怜你们。”

    说着，她撑着起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住所。

    丫鬟哭哭啼啼的跟着，“姨娘，你没事吧？”说着，要去扶她。

    凤飞甩开了她的手，她觉得出卖她的就是身旁这个丫鬟。

    就像戏词里唱的一样，人心凉薄。

    凤飞擦干了眼泪，好在，她足够坚强。

    凉月亭，杜嘉暗中请纳兰康来叙话。

    “大将军相邀，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纳兰康笑了笑。

    杜嘉神色一敛，屏退了左右，“驸马爷，听说你最近新娶了一名女子，名叫凤飞。”

    纳兰康没想到，杜嘉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这么直接。

    纳兰康点头，“公主殿下宽厚，为了子嗣，准我新纳妾室。”

    “她是一位故人之女，本将军十分关心她，也希望她能得到善待。可是刚听说，她因为一些事被府上其他人欺负。”杜嘉皱了皱眉。

    纳兰康故意一怔，“是吗？许是最近有些忙，忽略了后宅的事。”

    杜嘉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微微垂眸，“说吧，你想怎么样？”

    纳兰康咳嗽了两声，“凤飞与我两情相悦，我对她是真心的。”

    “你对五公主也是这么说的吧？五公主聪明绝顶，你拥有了她，还不知足？”杜嘉咪了咪眼。

    纳兰康笑了笑，“她再尊贵，再好，对我纳兰康来说，也只是一个女人。杜将军，你该明白。”

    “不要把凤飞扯进来，这是我的底线，请驸马爷好好掂量一下。”杜嘉的眼神露出寒厉的锋芒。

    纳兰康神色一敛，“已经扯进来了，她已经入了纳兰府，你说过，五公主聪明绝顶，如果凤飞突然消失，岂不是欲盖弥彰。”

    杜嘉没有说话，纳兰康亲自为他倒酒，“杜大将军，我父王曾经说过，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两个人，一个是镇国公，另一个便是您。北邻一直虎视眈眈，之前，之所以没有得逞，还不是有您力挽狂澜。可惜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还不是要看皇上和五公主的脸色。”

    杜嘉笑了笑，“是啊，以前的小王爷，纳兰世子，如今也只能被称作驸马爷。”

    纳兰康脸色微沉，“所以啊，大将军，我们该联合在一起，共谋大业。”

    杜嘉长呼一口气，“你让我如何信任你？你是五公主的夫君，不会是她让你来试探本将军吧？”

    纳兰康咬了咬唇，“五公主杀了我最爱的女人，我恨她。况且，她本就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为了得到杜嘉的信任，已经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世。

    可是杜嘉还以为他指的是纳兰羽。

    “皇上是英明的君主，一直把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五公主善于谋断，如今皇权已经稳固，要想撼动根基，谈何容易。”

    纳兰康撇了撇嘴，“当今的皇上，曾经也是无名之辈，谁会想到二十年后，他可以黄袍加身呢。”

    杜嘉笑意渐浓，“五公主，聪明一世啊，没想到低估了自己的枕边人。”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之前，是她隐藏自己的身份接近我，纠缠我。可是，她成了公主后，就开始傲慢起来，对我若即若离。我明白，只有权势是最靠得住的。”

    凤飞没有在房间里休息，而是坚持守在纳兰府的府院门口，别人以为她在等纳兰康，要向他哭诉自己今天挨了打。

    可是，她们都错了，她要哭诉的，但是，是向公主哭诉。

    她一直在等乐仙回府，她清楚的知道，只有乐仙能真正的保护她。

    过了很久，她终于等到乐仙的车辇，“妾身恭迎公主回府。”

    冷风中，她行了大礼，跪了下来。

    乐仙下了车辇，“你在等本宫？”

    凤飞点头，“妾身是等着向公主殿下请罪。”

    “是为了喜服的事吗？看样子，你已经受了罚，就不必请罪了。”乐仙淡淡一笑。

    凤飞低头，“殿下宽厚，愿意原谅妾身，妾身今后，一定谨言慎行，求殿下给妾身一个机会。”

    乐仙看了看她，心中暗道，“纳兰康有那么多女人，眼前的这个倒是最聪明的。”

    “行了，快起来吧。外面风大，小心冻到你的伤口。”

    凤飞再三叩谢。

    乐仙回到房间，青黛问道，“凤姨娘的事，殿下真的打算不再追究了吗？”

    乐仙笑了笑，“她只说请罪，却不肯细说喜服的事，也算是聪明人。”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再说，这件事根本就是驸马和顾爽故意为之，本宫不想随他们的意。”

    “顾姨娘？”青黛挑眉。

    乐仙怂了怂肩，“现在看起来，顾爽还不如孟茹。不过也是，杀子之恨嘛。”

    青黛不敢深问。

    凤飞回到房间，总算松了一口气。

    丫鬟过来表忠心，“姨娘，你要相信奴婢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喜服的事，不是奴婢说出去的。”

    说着，她还自打巴掌。

    凤飞叹了一口气，“快起来吧，我们无冤无仇，就算是你，我也相信，你是身不由己。我们不过都是这个府上的可怜人罢了。”

    丫鬟听到这些话，倒是有一丝感动。

    “姨娘，疼吗？”

    凤飞抿了抿唇，“三十杖啊，总算熬过去了。”

    此时，纳兰康正在杜嘉面前，立下毒誓，“我纳兰康对天起誓，这辈子一定善待凤飞，若违此誓，就让我生不如死。”

    杜嘉点点头，“你记得今天的誓言就好。”

    纳兰康话锋一转，“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杜嘉笑了笑，“静待时机。”

    纳兰康的手紧紧握住酒杯，露出凌厉的眼神，他等了太久，他已经不想再等。


第770章 海誓山盟说不尽


房间里，凤飞的心绪已经恢复平静，她躺在塌上，微眯着眼。

    突然，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是回府的纳兰康，他一回府，就赶了过来。

    “凤儿。”他喊了一声。

    凤飞睁开眼，扯出一丝笑容，她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公子。”

    她要起身，丫鬟在一旁说道，“姨娘，小心伤口。”

    纳兰康表现出十分心疼的样子，他握住凤飞的手，“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受委屈，没想到，还是食言了。你怪我吧？”

    凤飞抿了抿唇，“都过去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来人，把顾爽叫来。”

    凤飞一怔，“公子，别这样。”

    没过多久，顾爽就来了，她眼神闪烁，像是有些害怕，“公子。”她拜了一下。

    纳兰康突然踢了她一脚，“让你好好照顾欣惠，结果你让她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今日，你又趁着公主和我不在府上，自作主张，杖责凤飞。你好大的胆子。”

    顾爽连忙跪了下来，“公子，凤姨娘私藏正红色喜服，对公主不敬，是大罪。三十杖，已经很轻了。妾身也是为您和纳兰府考虑，凤飞是您新纳的妾室，喜服这件事若传出去，对您不利。”

    这些话，顾爽应该提前就想好了。

    纳兰康神色一敛，“告诉你，这正红色喜服，是我送给凤飞的，对公主不敬的大罪，也是该由我承担，与凤飞无关。”

    凤飞垂眸，此时，她也不好说什么。

    顾爽闪着泪光，“公子，您和公主的关系本就疏离，最近才刚刚缓和。您也要为纳兰府上下考虑啊。”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这么好心吗？你是担心你自己吧，你怕公主发怒，会连累到你。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嫉妒凤飞。”

    顾爽连忙叩头，“妾身不敢。”

    纳兰康看了看凤飞，“她，交给你处置。”

    凤飞咳嗽了两声，“凤飞斗胆，恳求公子宽恕顾姐姐。”

    顾爽眨了眨眼，“不用你假好心。”

    纳兰康瞪了顾爽一眼。

    凤飞咬了咬唇，“这件事，凤飞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所以是妾身甘愿受罚。”

    “她打了你多少杖？”纳兰康抬眸。

    凤飞不语，身旁的丫鬟说道，“是整整三十杖。”

    纳兰康哼了一声，“好啊，本公子也赐你三十杖，让你体会一下，当时凤飞有多疼。”

    顾爽一惊，“公子，这不是顾爽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得到公主的命令。”

    纳兰康一巴掌打了过去，“明明是你自作主张，还想诋毁公主殿下。你这个刁妇，打你三十杖算少的了。”

    纳兰康一声吩咐，顾爽被人拖了出去。

    三十杖，一杖接着一杖，打在了顾爽的身上。

    而她，却在笑，她笑自己，如今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脑海里回忆着，小的时候，她与哥哥们一起朗诵诗词，她是那样流畅的背了下来，还向长辈们解释，诗词里的意思。

    “我们爽儿，将来长大了，要做女状元啊。”

    “是啊，就算做不成女状元，也是一品夫人。”

    顾爽眼泪滑落，她却仍然在笑。

    杖责结束，丫鬟把她扶回房间。

    顾爽躺在塌上，回忆刚入纳兰府的日子。纳兰康对她十分宠爱，夸她才貌双全，远胜于孟茹。

    时间从指尖流逝，顾爽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纳兰康，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就因为你打算迎娶更有权势的女子为正妻，你居然这么对待我和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后来，你又让身份更低的女人生下你的长子和长女。纳兰康，我顾爽是不会原谅你的。”

    房间里，纳兰康百般温柔，海誓山盟说不尽。

    凤飞也高兴的回应，说她真是有福气，可以得到纳兰康的真心。

    可是，是不是真心，凤飞也怀疑，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为何让纳兰康这么上心。

    “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吧。”纳兰康缓缓开口。

    凤飞笑了笑，“我娘是个很好的女人，小的时候，她给我唱曲儿，哄我入睡。我生病的时候，她会一直抱着我，流眼泪。她是那么温柔。我爹死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可是，两年前，她也走了。”

    “你跟凤家的其他人没有往来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未央园登台唱戏呢？”

    凤飞叹了一口气，“听我爹说，凤家祖上也风光过，可是到了我爷爷这一辈，就没落下来。我爷爷和兄弟几个分了家，各过各的。堂兄弟姐妹，也有很多，只是平时都没有往来。”

    “听说，你有一个堂姐叫凤俏，跟傅岩将军走的很近。之前，傅岩约公主去郊外骑马的时候，凤俏也陪着，还斗胆跟公主赛马。”纳兰康眨了眨眼。

    凤飞点头，“是的，妾身是有一个堂姐叫凤俏，小的时候见过面，听说俏儿堂姐不满意家中给定的婚事，就自己出来单过了。”

    “傅岩这个人，城府太深，如今又手握兵权，春风得意。既然你跟凤俏没有往来，以后也远一点吧。”纳兰康抿了抿唇。

    凤飞点头，“是。”

    纳兰康深情的望着凤飞，“其实，有一个秘密，关于我的身世，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凤飞一怔，“你的身世？你不是纳兰家的嫡公子吗？”

    纳兰康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我的生父姓柳，我的生母姓金，并不是纳兰羽和华婷。我是从小被华婷抱养在身边，是她争宠的工具。”

    凤飞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纳兰康笑了笑，“如果不是华婷，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也许小的时候，也四处流落。”

    凤飞觉得纳兰康肯把这个身世秘密告诉她，也确实是把她当作自己人。

    “凤儿，答应我，这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好吗？”纳兰康闪着泪光。

    凤飞点点头。

    纳兰康微微一笑，“给我生个儿子吧，你生的孩子，一定聪明又漂亮。”

    凤飞轻呼一口气，“公主先生下嫡子女，妾身再诞育子嗣比较好。”

    纳兰康怂了怂肩，压低了声音，“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第771章 好的归宿


魏王府，玉婉来看世子昱风。

    因为上次玉婉给乐仙通风报信的事，乐天很生气，但是并没有处罚她，他知道，玉婉本性善良。

    可是，玉婉没有脸面再呆在魏王府，所以自从那件事后，她便离开了。

    只是，她想念小世子，乐天特准她可以时常回来探望。

    “婉姨母。”昱风见玉婉来了，十分开心。

    玉婉将他抱起。

    照顾昱风的丫鬟，跟玉婉关系很近，她见到玉婉，也很开心。

    “玉婉姐姐，你来了。”

    玉婉点头。

    丫鬟拉着她闲聊，“听说，是五殿下为你安排了居所。”

    玉婉垂眸，“是的。”

    丫鬟压低了声音，“听说，肖统领对你还不死心。怎么样，他没去找你吧？”

    玉婉脸色微变，肖子俊确实心里一直想着她。

    乐仙将她安置在一处宅院里，肖子俊曾经过来找过她。并且，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任何随从。

    玉婉请他到院子里喝茶，肖子俊比之前成熟了很多。

    “婉儿，过去，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如果可以，我可以偶尔过来拜访吗？就像朋友一样。”

    玉婉点了点头，“可以。”

    肖子俊眼中透着惊喜，让玉婉感动的是，他亲自为她的院子除草，要知道，肖子俊是肖元的独子，他哪里干过这些。

    从那天起，肖子俊经常徘徊在玉婉住处外面，但是他不敢去敲门，怕打扰玉婉。

    玉婉有一天出门，刚好撞见他，他一脸尴尬，连忙离去。

    玉婉的年纪早就该出嫁了，她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玉婉？”丫鬟看她有些失神。

    玉婉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我快要出嫁了。”

    丫鬟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恭喜啊，新郎是谁？我认识吗？他的命可真好，可以娶到你这么心灵手巧的美人。”

    玉婉神色有些复杂，没有答话。

    “快说啊，新郎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丫鬟不依不饶。

    玉婉轻呼一口气，“他就是肖统领。”

    丫鬟一愣，“你说什么？”

    当初，在平南王宫，谁都知道，肖子俊看上了玉婉，可是玉婉不喜欢他，一直被他纠缠。

    玉婉扯出一丝笑容，“你没听错，是肖子俊。”

    丫鬟压低了声音，“是五公主安排的吗？你不愿意，是吗？你可以跟王爷说，让王爷替你做主。”

    玉婉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愿的。因为我发觉，肖子俊对我很好。一个女人，遇到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本该好好珍惜。”

    “你真的喜欢他？可是当初……”

    玉婉连忙说道，“从前和现在，心境不同。子俊跟之前比，也稳重了很多。”

    “王爷知道吗？”丫鬟挑眉。

    玉婉抿了抿唇，“这次来，除了看望小世子，我还要跟王爷禀明这件事。”

    丫鬟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王爷若是知道了，可能会生气。”

    玉婉的手紧紧握成拳，丫鬟的话让她有些紧张。

    小昱风睡着了，睡的很熟。

    玉婉想到自己，也想快点生一个孩子。

    “可是肖统领已有妻妾，也有了一个儿子。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吗？”丫鬟有些担心她。

    玉婉轻笑，“他说会尊重我的意思，如果我不想入肖府，他会在府外安置我。”

    “就是外室咯。”丫鬟怂了怂肩。

    玉婉咳嗽了一声，“我本就是宫女出身。”

    丫鬟抿了抿唇，“玉竹也是宫女出身，她现在是侧妃，如今又怀了皇嗣。若是生下小皇孙，母凭子贵，以后扶正都有可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玉竹有福，我也替她高兴。但是我可以嫁给喜欢自己的人，也很知足。”

    “哎，当年平南王宫里的两大美人，就都嫁人了。”

    玉婉话锋一转，“燕王妃，在府上？”

    丫鬟撇了撇嘴，“在，她啊，真是搞不懂，明明已经嫁作燕王妃了，还纠缠我们王爷。”

    玉婉一怔，“你啊，小心说话。”

    丫鬟有些不屑，“我们王爷的名声，就是被她毁了。不只是京都，怕是全天下都在议论这件事，说王爷在兄长的生辰宴上，喝醉了酒，把自己嫂嫂带回了府。”

    玉婉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些，还不是有心之人在传。”

    丫鬟轻呼一口气，“可王爷把自己皇嫂带回府是事实啊，百姓人家尚觉得羞耻，更何况是皇族。”

    岳秋仪听说玉婉来了，她想来看看她。不早不晚，刚好听到丫鬟的话。

    她一脸羞愧，转身离去，还差点摔倒。

    玉婉和丫鬟听到声音，看到岳秋仪的背影。“怎么办，好像被燕王妃听到了。”

    丫鬟有些担心，毕竟乐天对岳秋仪很是照顾。

    玉婉轻呼一口气，“你照顾世子，我去看看。”

    她几步追上岳秋仪，拜了一下，“岳小姐。”

    她没有叫她燕王妃，而是岳小姐，可这在此时的岳秋仪眼中是刻意。

    “什么事？”岳秋仪冷声道。

    玉婉一怔，“那丫头心直口快，岳小姐别当真。”

    岳秋仪冷笑，“心直口快的意思，就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的都是真心话，又为何让我不要当真呢？”

    “玉婉嘴拙，望岳小姐原谅。”

    岳秋仪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觉得她比在平南王宫的时候更美了，蓬松的发髻，眉黛如画，一袭月白色长裙。

    “你为何要搬出魏王府？既然搬了出去，又时常回来干什么？”岳秋仪瞥了她一眼。

    玉婉有些不悦，岳秋仪的口气像是这魏王府的女主人一样。

    “是王爷说，小世子想念玉婉，让我时常回来看他。你若有什么异议，可以去跟王爷说。”

    说完，玉婉转身回去。

    岳秋仪留在原地，久久心情不能平复。她暗道，“是啊，只有我是这个府上不受欢迎的人。”

    远远的，乐天朝这边走来，“秋仪，你怎么了？”

    岳秋仪拜了一下，“王爷，没什么，只是秋仪想离开王府。”

    乐天轻呼一口气，“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岳秋仪垂眸，“秋仪没办法留下来了。”

    乐天一怔，“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说什么了吗？”

    岳秋仪闪着泪光，“没有，是秋仪自己想离开。”

    情贵独钟


第772章 婉姿绰约


乐天沉声道，“不行，你在魏王府里，本王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秋仪垂眸，“人不是只要活着就行，还有尊严。”

    乐天轻呼一口气，“秋仪，别任性。如果你怕连累本王，大可不必。”

    “你喜欢玉婉，是不是？”秋仪的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一跳。她也觉得这句话十分不恰当。

    “什么？”乐天一怔。

    岳秋仪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玉婉人如其名，美人如玉，婉姿绰约。”

    此时，丫鬟走了过来，冲着乐天恭敬的拜了一下，“王爷，玉婉走了，她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乐天接了过来，一看，是张喜帖。等他看到喜帖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一变。

    岳秋仪也有些疑惑，玉婉为何会送喜帖给乐天。难道她要嫁人了？可是为何，乐天的神情布满惊愕。

    “是玉婉自己的喜帖吗？”岳秋仪挑眉。

    丫鬟垂眸不语。

    “她是自愿的吗？还是五公主的安排？”乐天皱了皱眉。

    丫鬟叹了一口气，“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玉婉说，女人总归要有一个归宿。肖统领，对她多年深情不忘，她也是心中感动。”

    乐天拿着喜帖的手握的很紧，这一刻，正如他的心绪。

    良久，他冷笑一声，“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本王自以为是。”

    岳秋仪没懂乐天的话，或者说，他误会了乐天，还真以为乐天对玉婉有情。

    乐天款步离去，他觉得有些讽刺，当初，自己是那么费尽心机帮助玉婉，为了让她能摆脱肖子俊，他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到头来，她是乐仙的眼线。这个，他也尚能理解，可最后，她还是自愿嫁给了肖子俊，让他觉得小丑是自己。

    他去看了昱风，昱风还在熟睡。

    乐天自言自语道，“喜月，你可知道，父王有多么想念你娘。明娴啊，这个世上，只有你不会骗我。”

    燕王府，乐霖看着桌上的喜帖，呵呵一笑，“真没想到，子俊这个小子，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玉竹轻笑，“那是因为他付出了真心，是他的真心打动了玉婉。”

    “如果当初玉婉就答应他，该有多好，现在或许是正室夫人了。”

    因为当初玉婉怎么也不肯答应嫁给肖子俊，所以肖子俊最后才接受了家里议定的亲事，娶了肖元部下的千金。

    玉竹撇了撇嘴，“能验证真心的，是年岁。正是过了这么多年，肖统领仍然难以忘怀，玉婉才感受到他的真心。只是希望，他的这份真心可以持续下去。”

    “你放心吧，子俊是真的喜欢她。正如，本王是真的喜欢你。”乐霖怂了怂肩。

    玉竹嘟嘴，“如果这次妾身生的不是世子，王爷还会继续喜欢玉竹吗？”

    乐霖哼了一声，“你又来了。”

    玉竹笑了笑，“那是因为之前，王爷每次都会说，玉竹，给本王生个儿子吧，可从来不见您说，玉竹，给本王生个女儿。”

    乐霖嗤笑，“那是因为儿子两个字，比较押韵。”

    其实，乐霖是急切盼望有个儿子的，如今因为岳秋仪的事，乐天的声势大减，可支持乐天的朝臣都说，魏王有皇长孙，立嫡也要考虑子嗣，否则日后有隐忧。

    纳兰府，泽兰笑道，“殿下，真是有意思。当初，谁都知道，肖统领看上了玉婉，可是玉婉故作清高，根本不理他。结果，人家娶妻生子了，玉婉又愿意给人家做妾。”

    青黛咳嗽了一声，“当初是肖统领用玉婉家人来威胁她，让玉婉心里抵触，也看轻他的人品。如今，多年过去，时过境迁，肖统领也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反而越来越稳重，玉婉这才受其打动，愿意委身下嫁。”

    乐仙轻笑，“无论如何，玉婉曾为本宫做事，本宫都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肖子俊与二哥关系很好，玉婉跟了他，本宫也放心。”

    泽兰话锋一转，“殿下，凤姨娘这几日都称病不出，驸马爷可是一直在她那里，怕是用不了多久，府上第三位少爷或者小姐就要出生了。”

    乐仙脸色倒是平静，“驸马爷最近没什么事，心思用在妾室身上，总比用在其他方面的好。”

    “殿下，驸马啊，就是看您大度，这要是换作三公主，早就开始大闹了。”泽兰抿了抿唇。

    院子里，纳兰康走了过来，看到泽兰跪在那里，头垂的很低。

    “怎么了？谁敢罚泽兰姑娘？”纳兰康哈哈大笑。

    泽兰缓缓抬眸，嘴角挂着笑意，“是公主殿下。”

    纳兰康蹲了下来，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不是她的心腹吗？她为何要罚你跪在这里？”

    泽兰撇了撇嘴，“心腹？心腹不是很容易成为心腹之患吗？”

    这句话让纳兰康一怔，他随即笑道，“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因为对于心腹手下，都会知道主人的一些秘密，一旦忠心被怀疑，就会成为主人必须要除掉的人。”

    他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泽兰的肩膀，“那，你这个心腹，都知道公主殿下什么秘密啊？”

    泽兰靠近，“我，不告诉你。”

    纳兰康起身，其实他知道泽兰为什么被罚，因为她说了对三公主乐诗不敬的话，乐仙绝对不准自己的手下对姐姐不敬，所以第一次重重的罚了她，泽兰要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连水都不能喝。

    泽兰见纳兰康要走，连忙喊道，“驸马爷。”

    纳兰康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好在这里跪着吧，若是让公主知道了，我在这里同你闲聊，你就不是跪上一天一夜那么简单了。”

    泽兰嘟嘴，小声说了一句，“公子，我的膝盖疼。”

    纳兰康轻笑，“忍着吧。”

    他大步离去，心中暗道，“唐乐仙聪明一世，怎么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也对，怪不得她平时有事都只带着青黛。”

    有人告诉过他，青黛和泽兰是唐少衡精挑细选的两个女侍卫，很早就跟着乐仙，保护她的安全。

    纳兰康觉得，正是因为跟着乐仙多年，所以，她才对泽兰这么纵容。只是今天罚跪的事，泽兰应该已经萌生出了怨意。

    情贵独钟


第773章 她的意图


许卫满京都的找秦小钗，还动用了手下兵将，可是连找数日，都不见她的踪影。

    房间里，他拿着秦小钗给他的书信，读了一遍又一遍，那字体娟秀清雅，一如她的脸庞。

    侧夫人秦璃缓步走了进来，她略带一丝紧张的开口，“老爷，还在想秦妹妹吗？”

    许卫放下手中书信，瞥了秦璃一眼，“小钗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女子。本将军舍不得她。”

    秦璃心中冷笑，“许卫，你当初也说过我是这个世上，你见过的最温柔善良的女人，你已经年过四旬，不过是贪图秦小钗的年轻貌美，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老爷，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没有为老爷留住小钗。”

    许卫摆了摆手，“行了，本将军累了，你出去吧。”

    秦璃轻呼一口气，拜了一下，“是。”

    她走出去的时候，眼神中透着恨意，“许卫，人在做，天在看。秦小钗像花一样的年纪，你非要留她在身边，真是恬不知耻。”

    但是秦璃不知道的是，秦小钗留给许卫的书信中，可是表达了自己对许卫的仰慕，只是恨自己生的太晚，如今，许卫已有发妻，也有了如夫人秦氏，况且，秦氏待她如亲姐妹，所以她不忍心破坏秦氏与许卫的感情，只能忍痛离开。

    许卫喜欢有才情的女子，而秦小钗这封信写的十分有功力，更让他相思不已。

    夜深人静，傅府附近的一条死巷，傅岩背过身去，站在那里。没过多久，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女子出现。

    傅岩缓缓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小心为上，我们尽量少见面。”

    斗笠下，女人的声音响起，“你放心，傅将军，就算有事，小钗也不会连累你。”

    傅岩皱了皱眉，“我是怕你连累吗？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你是淑兰的妹妹。没有保护好淑兰，是我这辈子最痛悔的事。所以，现在，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秦小钗轻呼一口气，“姐姐死的那么惨，如果不能替她报仇，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傅岩的脸色微变，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的咯咯作响。

    “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傅岩沉声道。

    秦小钗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与傅将军不同，我身后空无一人，傅将军的背后，有傅家。”

    这些话说到傅岩的心里了，他也是顾及自己的家人，所以都不敢对岳淑兰的死表露出悲伤，怕惹人怀疑。有多少次，他在梦中与乐霖撕打在一起。

    “许卫已年过四旬，况且性情粗陋，你真的愿意为了报仇委身于他吗？”傅岩叹了一口气。

    斗笠下，秦小钗将黑色面纱掀开，一双如水秋眸闪着泪光，“姐姐对小钗有恩，没有姐姐，就没有小钗。为了报仇，小钗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嫁给许卫。”

    她的眼神陡然一变，变得渐趋冷厉。

    傅岩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小钗接着说道，“接下来，如何做呢？怎么能让许卫找到我，又不引起他的怀疑。”

    傅岩笑了笑，“我派去潜在许府的人告诉我，许卫找不到你，茶饭不思，这个时候，只要你出现在他的面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怀疑你的。”

    秦小钗犹豫了一下，“布局这么久，许卫是关键，不能太心急。”

    “那好吧，你小心点，不要再去招惹燕王了，就算他不会怀疑，五公主也会怀疑。”傅岩提醒道。

    秦小钗抿了抿唇，“可是我们最后的目标还是唐乐霖啊。”

    傅岩低声道，“凡事不能刻意。”

    秦小钗点了点头。

    乐天因为玉婉的事，心情复杂，他去善堂看望那些被他救助的孩子。

    他曾经四处流浪，甚至在街边乞讨，所以他能体会到这些孩子的孤苦无依。

    善堂的管事恭敬的拜道，“参见王爷。”

    乐天轻声道，“不必多礼。本王过来看看那些孩子，为他们请教书先生了吗？”

    “回王爷，已经请了。只是有两个孩子身体还是不舒服，贺老郎中正在为他们诊治。”

    乐天微微一怔，“本王也去看看。”

    贺老郎中碰到魏王乐天，暗道是天意，既然真的碰到了，他便履行自己的承诺，替钱梅花传那封血书。

    乐天看到那封血书时，手微微发抖，钱庸是他的恩师，钱梅花也算他的师妹。

    这个时候，他收到钱氏的求救血书，不得不让他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回去的路上，乐天心绪不定。他想起自己刚回平南王宫时，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会写。

    是钱庸亲自教他习字，告诉他做人跟写字一样，要苍劲有力，堂堂正正，一笔也不得苟且。

    回到王府，乐天去了书房。在书房中，他握着笔，在宣纸上写下“正道”两个字。

    王稳走了过来，“王爷，您心绪不定？”

    乐天轻呼一口气，“梅花儿是本王恩师的遗孤，如今她于燕王府废宅产女，母女俩性命岌岌可危，本王如何能袖手旁观。”

    王稳一听，“王爷，万万不可啊。岳小姐的事，已经满城风雨，累及王爷名声。若是王爷再暗中接回钱小姐，怕是那些不信谣言之人，都会相信的。”

    乐天皱了皱眉，“你让本王见死不救？”

    王稳连忙跪了下来，“王爷，岳小姐是赐婚，不得已嫁入燕王府。可是那钱小姐，明明是她自己回京都，自愿嫁给燕王殿下的啊。”

    乐天犹豫了一下。

    王稳加重了语气，接着说道，“燕王殿下对钱小姐用情很深，若是不然，她在王府生下别人的孩子，还有命活到现在吗？王爷切莫冲动，以防中了别人的圈套啊。”

    乐天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派人去查清楚，钱氏在燕王府到底是何处境，据实禀报。”

    “是。”

    王稳出了书房，丫鬟走了进来，缓缓一拜，“王爷，岳小姐依然没有进食。”

    乐天皱了皱眉，“她到底怎么了？是玉婉来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吗？”

    “回禀王爷，不是玉婉姑娘，是照顾世子的丫头听信谣言乱说，被岳小姐听到了。”

    情贵独钟


第774章 马场


地牢里，纳兰芳几近癫狂，她再也忍受不住这不见天日的黑暗潮湿。

    “唐乐天，有种你杀了我啊？你痛快点，直接杀了我吧。”

    她大声喊着，不停的重复的喊着，嗓音都沙哑了。

    牢卒听的不耐烦，就用鞭子抽打铁栏，“别喊了，疯婆娘。你想死，用不着王爷动手，谁也没拦着你。”

    说完，便走了出去。

    纳兰芳开始哭起来，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从小离开生母，在纳兰羽和莫自谦的训练下，性情变得狠毒和扭曲。

    她自言自语道，“娘，芳儿好想您，您也想芳儿了，是吗？带我走吧，娘，永远不要抛下芳儿。”

    说着，她狠狠的撞向铁栏。

    书房里，乐天正写着字，王稳急忙过来禀报，“王爷，不好了，纳兰芳在牢中自尽了。”

    乐天一惊，虽然纳兰芳性情毒辣，意图谋害他，可是毕竟是生命。

    “怎么没人看着她？”乐天皱了皱眉。

    王稳轻呼一口气，“牢卒办事不力，属下已经责罚他们了。”

    “还有的救吗？”乐天抿了抿唇。

    王稳垂眸，“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她说想见王爷最后一面。”

    乐天就要去见她，王稳提醒道，“王爷，此**险狡诈，属下怕她想死前最后一博，鱼死网破。”

    乐天轻呼一口气，“放心，本王会小心的。”

    当乐天看到面色惨白如纸的纳兰芳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你要见本王？”

    纳兰芳缓缓睁开眼，她居然笑了，“我想见阿四哥哥。”

    乐天一怔，此时纳兰芳说什么，乐天打心里是不会信的，可是转念一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在这里。”乐天还是心软了。

    纳兰芳缓缓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因为她无论如何解释，都是狡辩，索性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乐天轻呼一口气，“阿芳，来世，做一个好人吧。”

    纳兰芳仍然冲着他笑，只是她越来越虚弱，像是下一刻就要没了气息。

    乐天顿了一下，轻声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本王尽量帮你。”

    纳兰芳的眼眸动了几下，“小的时候，我娘经常带我去桃林，那里的桃花好美。后来，我知道，我娘就埋在那桃林中。我想在死前，再看一眼那的桃花。”

    身旁的王稳说道，“她的情况，还没到黎江，怕是就要死在路上了。”

    乐天看到纳兰芳眼角滑下的泪，“送她去吧。”

    “谢谢王爷。”纳兰芳哽咽道。

    此时，碧湖山庄里，乐仙正在练剑。

    朱立走了过来，缓缓一拜，“少主。”

    乐仙的一招，秋风扫落叶，仿佛剑气都可以杀人。

    她停下，收剑入鞘。

    “怎么样了？”乐仙唇角挂着笑意。

    朱立上前，低声道，“少主料想的不错，纳兰芳确实是个狠人，她接到了那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纸条后，就撞向了铁栏，血流不止。”

    “那位郎中可靠吗？”乐仙微微垂眸。

    朱立点头，“少主放心，十分可靠。”

    “那就好。”乐仙怂了怂肩。

    “这魏王殿下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这次，少主真是神机妙算。”朱立笑了笑。

    乐仙抿了抿唇，“我四哥的善良，既是弱点，也是长处，否则在朝廷和百姓之间，为什么他的呼声那么高？”

    “少主所言极是。”朱立知道，无论乐天和她的关系有多僵，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向着自己的四哥，不准属下任何的言语不敬。朱立也清楚，无论如何忠心，他也只是她的手下，而魏王乐天是她的手足至亲。

    远处，一袭白衣的慕容俊款步走来，面带笑意。

    朱立拜了一下，“属下告退。”

    乐仙嗯了一声。

    慕容俊走了上前，“殿下不是要教我骑马吗？”

    乐仙哼了一声，“那是当然，等教会了你骑马，本宫还要跟凤俏赛一次。本宫还没输过呢。”

    慕容俊知道，上次因为他，乐仙赛马输给凤俏，她必须要赢回来。

    “你就穿这身去骑马？”乐仙挑眉。

    慕容俊撇了撇嘴，“殿下为我选一件吧。”

    乐仙笑了笑，摆了摆手，“来人，为慕容公子备骑马装。”

    没过多久，十套不同颜色的骑马装呈现在眼前。

    乐仙哼了一声，“喜欢哪套？去选一件吧。”

    慕容俊走了过去，其实他喜欢的是暗红色，但是他却选了紫色，因为他知道，紫色是乐仙最喜欢的颜色。

    乐仙嘟嘴，低声说了一句，“本宫今天要穿的骑马装，也是紫色的。”

    慕容俊呵呵一笑，“看来，是选对了。”

    两人去了马场，马场的管事看到乐仙和慕容俊都穿了紫色的衣衫，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他心中暗道，“驸马爷若是过来，就热闹了，看到公主和慕容公子这身装扮，不生气才怪。”

    乐仙让慕容俊选一匹马，慕容俊刚开始选了一匹小马。

    乐仙嗤笑，“慕容公子，你怎么忍心骑这匹小马？”

    慕容俊撇了撇嘴，“我是看它性情温顺。”

    马场管事的也笑道，“慕容公子，你别看这马儿小，它可谈不上什么温顺，这脾气倔着呢，您还是换一匹吧。”

    慕容俊挑眉，“就这匹小野马吧。”

    可是结果，真如马场管事所说，这匹慕容俊口中的小野马，根本不让慕容俊驾驭。

    乐仙笑了笑，“看来，它不喜欢你。”

    慕容俊拽着缰绳，“我说，小野马，你要帮帮我，可不能让我在公主殿

    突然，那匹小马使劲甩开慕容俊，往前奔跑。

    慕容俊在后面追，“快回来，你要去哪里？”

    乐仙哈哈大笑，她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了，她想起，父亲唐少衡第一次带她去马场，教她骑马的场景。

    她心中暗道，“爹爹对我期望那么高，可是我却因为纳兰康心绪不宁，唐乐仙，你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身陷其中的呢。”

    突然，她上了马，围着马场骑了起来。

    慕容俊望着乐仙马上的英姿，眼神里透着欣赏和爱慕。


第775章 挑起事端


乐仙和慕容俊从马场回来，便去一所清幽的茶楼饮茶。

    慕容俊发觉，这茶楼的装饰风格，镂空雕花，正是乐仙所喜欢的。

    雅间里，有人上了名贵的花茶上来，雅间外，有人在抚琴，琴声婉转低沉。

    “驸马跟那个凤飞，怎么样了？”慕容俊撇嘴轻笑。

    乐仙突然抬眸，“不关你的事。”

    慕容俊咳嗽了一声，“我也是关心你。”

    乐仙瞥了他一眼，“驸马是本宫的夫君，就算他有什么错，本宫也不准别人来说。”

    慕容俊此时是真的妒忌纳兰康，刚刚在马场，乐仙笑的那么开心，他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纳兰康？”慕容俊低声问了一句。

    乐仙轻呼一口气，“再说一遍，他是本宫的夫君。”

    慕容俊仍然有些不甘心，“殿下是这个世上最出众最尊贵的女子，是让我慕容俊真心仰慕的女子。纳兰康，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伤殿下的心？”

    乐仙微微一怔，“我们喝的是茶，不是酒，别醉了。”

    慕容俊加重了语气，“殿下，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吗？”

    乐仙笑了笑，“本宫是别人的妻子，未来的孩子的母亲。你将来也会遇到别人，会有更美且深爱你的女人出现。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多年以后可能都想不起来了。”

    慕容俊似是有些激动，“不会。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个女人出现。因为我的挚爱是唐乐仙，永远都不会改变。”

    慕容俊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

    乐仙话锋一转，“你不想家吗？”

    慕容俊微微一怔，乐仙的眼神明显不对。

    乐仙口中的“家”，到底指的是哪里，慕容俊心底也泛起一丝紧张。

    他轻呼一口气，“不想。”

    乐仙摆了摆手，青黛走了过来，拿出一封书信。

    慕容俊接了过来，一看，是平州的家书，上面说，慕容云病重，让他赶紧回去。

    “殿下知道我看了这封家书，就要回平州了，所以今天才约我去马场，教我骑马。”

    乐仙微微点头，“本宫说过，要教你骑马的。只是，你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慕容俊眼神中透着一丝失落，轻声喊了一句，“仙儿。”

    乐仙是公主，慕容俊可以直呼她的名讳，并且是这么亲近的称呼，已经让身旁的青黛有些愕然。

    “我走了，殿下会想我吗？”慕容俊的泪水就快溢出眼眶。

    乐仙别过头去，“路上小心。”

    其实乐仙对慕容俊是有好感的，也希望他能平安，只是他已经有纳兰康了，这辈子她只能钟情于一个人。

    慕容俊最终忍住泪水，冲着乐仙笑了笑，“我会小心的。”

    乐仙回到纳兰府，对于慕容俊离开京都的事，她倒是有一丝忧心。许是相处有些久，人都是有感情的，只是乐仙的厉害之处便是可以保持足够的冷静。

    “参见公主。”凤飞行了大礼。

    一旁的纳兰康笑道，“公主，凤儿无论如何都想过来向你行礼问安，你就成全她吧。”

    乐仙心中暗道，人都直接带过来了，难道她说不准，然后让她退下嘛。

    “快起来吧。身上的伤，好了吗？”乐仙微微一笑，“还是要好好休息。”

    凤飞有些尴尬，垂眸道，“谢公主关心，妾身没有大碍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顾爽那个女人，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毒。公主，她曲解你的意思，不查清楚缘由，私自殴打凤儿，理应受罚。”

    乐仙知道，纳兰康这是有意为了凤飞挑起事端。

    “听说驸马过去十分倚重顾爽，本宫嫁过来前，都是她在打理。本宫还听说，她曾经有了身孕，却意外小产，并且因为那次小产可能无法再生育。”

    说着，乐仙看了看纳兰康，“驸马说，她是如何曲解本宫的意思？”

    纳兰康脸色微变，凤飞连忙说道，“凤飞本就有错，甘愿受罚。”

    “若是你有错，那么我的错更大，公主是不是连我一起罚？”纳兰康突然说道。

    凤飞的身体微微发抖，她后悔不该答应和纳兰康一起过来问安。

    乐仙笑了笑，“驸马是本宫的夫君，如果不是大错，本宫不会追究。”

    乐仙用了“不是大错”四个字，纳兰康眸光一动。

    突然，他话锋一转，“翠霜，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乐仙抿了抿唇，“你的意思呢？”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守卫告诉我，翠霜好像疯了，若是公主不信，可以亲自去看。”

    乐仙面色平静，“翠霜的事，就不劳驸马费心了。她是本宫带进府的，怎么处置，也是本宫的事。”

    纳兰康哼了一声，“翠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仙微微垂眸，“翠霜未出世的孩子，也是驸马的孩子，驸马若真的感受到丧子之痛，为何在刚刚失去孩子的时候，纳新人入门？”

    凤飞闻言一怔，连忙跪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纳兰康要拉着凤飞起身。

    乐仙咳嗽了一声，“凤姨娘，你先出去吧，本宫和驸马有话说。”

    “是。”凤飞恭敬的拜了一下，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纳兰康和乐仙。

    “你为什么容不下翠霜的孩子？”纳兰康冷声道。

    乐仙轻呼一口气，“你爱翠霜吗？”

    纳兰康犹豫了一下，曾经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翠霜的真心确实带给他温暖，可是等他恢复了心情，对翠霜已经没了往日的耐心，尤其是他深爱的楚妍入府后，他早没把翠霜放在心上。

    “不管我对翠霜如何，他怀的到底是我的骨肉，你要怎么样，事先也不用跟我商量吗？”纳兰康瞥了乐仙一眼。

    乐仙眨了眨眼，“本宫是纳兰府的女主人，你纳凤飞，跟本宫商量了吗？”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乐仙，慕容俊的事，我已经没有跟你计较。你们两个一起去骑马，一起逛未央园，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乐仙笑了笑，“你就是这么看待本宫的吗？”

    她顿了一下，“本宫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情贵独钟


第776章 金榜题名


“王爷，路上，有人把纳兰芳劫走了。”

    王稳禀报道。

    乐天皱了皱眉，“纳兰芳快不行了，如果劫走她的是纳兰家的旧部，也算让她走的安心。”

    王稳欲言又止。

    乐天眨了眨眼，“你有话说？”

    王稳轻呼一口气，“像纳兰芳那样狠的女人，会自尽，确实出乎意料。”

    乐天抿了抿唇，“你是说，一切是局？”

    王稳点点头，“本来，她自尽，属下没有怀疑，郎中也确实说，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死前最后一个心愿是回老家看桃花，属下也觉得没有疑点。可是，她在途中，被人救走了，况且救走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非泛泛之辈。属下此时便怀疑，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乐天皱了皱眉，“那个郎中呢？”

    王稳摇了摇头，“突然消失了。”

    乐天哼了一声，“不用查了，谁做的局，本王已经猜到了。”

    “是，五公主？”王稳挑眉。

    乐天点点头。

    科考放榜了，提前十天发榜。

    所有学子都挤在那里看榜，有人喜，有人忧。

    “哎，看来又要等三年了。”

    “也不一定，要看当今皇上的意思，也许明年再开考呢。”

    “也许下一次要等五年呢。”

    前三甲的名字排在最前头，字体最大。

    第三名的探花赫然是杨跃，而冯铎虽然没有能进前三甲，也是榜上有名。

    “冯兄。”

    冯铎一回头，看到是一身锦衣的杨跃跟他打招呼。

    “杨兄，恭喜啊，以后要称呼杨探花了。”

    杨跃笑了笑，“冯兄取笑我了，你也是榜上有名啊。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喝杯酒吧。”

    冯铎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杨跃，他能考得探花，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

    “可是，爹娘还在等我回家报信。”

    杨跃摆了摆手，吩咐身边的随从，“你们知道冯公子的家在哪里吧，我与冯公子去饮酒庆祝，你们去冯府禀报冯大人和冯夫人。”

    “是。”

    冯铎见杨跃已经如此安排，再不去，也显得不给人面子。

    “好吧，多谢杨兄了。”

    两人选了一处酒楼，杨跃是这里的常客，老板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一个雅间。

    “冯兄，请。”

    “杨兄，请。”

    杨跃知道冯铎的顾虑，所以干脆没有提乐诗的事情，只与他闲聊。

    跟他谈论今年的考题，并且把自己的思路和作答讲给冯铎听。冯铎听后也十分佩服他的才学。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畅谈诗词，也是愉快。可是冯铎不是傻子，他的父亲在工部不过领的一个普通的职衔，能让杨跃这么有意接近，自然是因为瑶华公主。

    闲聊间，杨跃提到家里的压力和他光宗耀祖的重任。

    “杨兄此次名列三甲，定会得到朝廷重用。”冯铎笑了笑。

    杨跃微微垂眸，“希望如此吧。”

    冯铎回到家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在等他了，他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一道婚旨，冯铎成了未来的驸马爷。来宣旨的宫人都对他十分恭敬。

    冯九成和冯夫人见婚事已定，也只能欣然接受，说着皇恩浩荡。

    当天晚上，冯铎一家便被邀请到宫里，参加宫宴，而到了以后，才知道这次宫宴实际上是家宴。

    路铉和苏秀珍也来了。

    乐诗不停的笑，她是真的开心。

    苏秀珍看着冯铎，这个外孙女婿，她也十分满意。

    “冯大人，冯夫人，我母后一向不见外人的。今晚，是破例了。”乐仙笑了笑。

    乐霖也附和道，“是冯公子面子大，日后可不能对三妹不好啊。”

    冯铎连忙起身，“不敢。”

    “快坐下，别见外。”路小妹笑了笑。

    “谢皇后娘娘。”冯铎坐了回去。

    唐少衡抿了抿唇，“你想在哪里任职啊？”

    乐诗给冯铎使眼色，“父皇问你话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其实这个问题，冯铎之前想过。

    若是只想做学问，他适合去翰林院，若是想真正的参与朝廷大事，他该去兵部或者吏部。

    其实他也犹豫，只是今天白日杨跃有意接近，让他觉得在权力的风口浪尖有些累，倒不如安心做学问，活得纯粹和坦然。

    “禀皇上，微臣想去翰林院供职。”

    唐少衡点了点头，“好。”

    “爹，今年科考的前三甲，也都是才华横溢啊。”乐仙缓缓开口。

    唐少衡轻笑，“是不错，状元郎吴佑之，榜眼何流章，探花杨跃。他们的文章都别具一格。”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只是能写好文章，不一定能当好官。”

    “爹爹说的对，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乐仙点头。

    乐霖撇了撇嘴，“父皇，那您打算让他们任何职？”

    唐少衡抿了抿唇，“状元吴佑之，出身寒门，为人刚正，就暂时放到吏部吧，也算让他敲打一下别人。”

    路小妹知道，唐少衡对吏部有些不满意。

    “榜眼何流章，出身名门，一心想报效朝廷，就先让他在刑部历练一下吧。”

    “那探花郎呢？”乐霖笑了笑，转头看着乐仙。

    乐仙怂了怂肩，“爹爹，儿臣觉得杨跃是可造之才。”

    乐天微微一怔，“听说文松书院的嫡公子杨跃的舅母和邱相夫人是闺中姐妹。”

    乐仙笑了笑，“四哥，本宫说的是杨跃本人颇具才干，跟他舅母无关。就算是因为旁的关系让本宫认识杨跃，那也要他本人确实有真才实学才行。”

    路小妹瞥了乐天一眼，“老四，吏部侍郎也是你文姨母举荐的，怎么，你也觉得他德不配位吗？”

    乐天哼了一声，“儿臣不敢。”

    路铉突然说道，“小妹，你别光顾着别人家的公子，无忌寄家书来了，俏俏有喜了，我们路家有后了。”

    “恭喜外公外婆，做曾祖父、曾祖母了。”乐仙笑道。

    苏秀珍冲着路小妹说道，“刚收到的家书，你爹乐得合不拢嘴。”

    路小妹也笑道，“哥哥一定很高兴。”

    乐仙撇了撇嘴，“舅舅有了孙子或者孙女，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了。娘，您总该放心了。”

    乐诗看了看冯铎，她也急切的盼望自己有个孩子。

    情贵独钟


第777章 日久见人心


冯铎一家先行离宫。

    路小妹拉着两个女儿闲聊，她听说纳兰康新纳小妾的事，有些不放心。

    “宁宁，听说驸马又纳新人入府了？”

    乐仙微微垂眸，“是，那女子性情乖巧，与驸马是偶然相识。”

    路小妹哼了一声，“你倒是大度，换作母后，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脾气。”

    乐仙靠了过去，“娘，女儿知道，娘是因为心疼宁宁。”

    路小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个驸马，也算你自己选的。”

    乐仙笑了笑，“娘放心，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他敢让你受委屈。”一旁的乐霖撇了撇嘴。

    路小妹指了指乐霖，“你要照顾好玉竹，父皇和母后可是等着抱皇孙呢。”

    “老四，你怎么没把昱风抱来？”乐诗边吃糕点边说道。

    乐天轻呼一口气，“昱风顽皮，儿臣怕他吵到父皇和母后。”

    “昱风还小，哪个小孩子不顽皮，你小时候……”路小妹一时语塞。

    乐霖嗤笑，“老四小时候可不顽皮，呆呆的像木头，我们都以为你是傻子呢。”

    乐诗也嗤笑，“是啊，记得你说话很迟，五妹都会叫爹娘了，你还不会。”

    乐天脸色微沉，“过去的事，本王全都忘了。”

    路小妹眸光微动，饮了一口茶，“母后以为你都记着呢。”

    乐天看着身处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眼前的美味珍馐，看着路小妹和乐仙的华贵衣裙和闪闪发光的珠宝，他微微皱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唐少衡走了过来，握了握路小妹的手，“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路小妹点点头，“行了，你们都回府吧，早点歇着。”

    乐仙出宫的时候，乐天走了过来，“纳兰芳，在你手上？”

    乐仙淡淡一笑，“四哥为何这么问？怎么，她跑了？”

    乐天哼了一声，“这要问五妹啊，你是如何与牢中的她取得联系，又是如何让她不惜以身犯险的？”

    乐仙抿了抿唇，“纳兰芳在你手里，这么久了，你都问出什么了？没有丝毫进展。与其在四哥那里成了一颗死棋，倒不如让本宫来掌控。”

    乐天冷笑，“乐仙，你真可怕，纳兰芳也一样，她那一撞，很可能死去，她是用命在赌。你小心被她的仇恨所反噬。”

    乐仙眨了眨眼，轻呼一口气，“谢谢四哥提醒。”

    说完，便上了车辇。

    宫里，路小妹挽着唐少衡的手逛御花园，“这个冯铎，看起来不错，既聪明又本分，像他爹冯九成。就是那个冯夫人，表面上唯唯诺诺，但不像个好相处的。”

    “宁宁说的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唐少衡轻笑。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虽然纳兰驸马有些过分，不过倒不用担心宁宁，她自小性情坚毅，处事果断凌厉。倒是乐诗，看起来厉害，其实心里最为脆弱。她已经有过两段婚姻，这次，但愿这个冯铎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唐少衡笑了笑，“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咱们的女儿的。”

    路小妹顿了一下，“还有咱们的儿子呢，乐霖是越来越长进了，乐天也就那样了，就是乐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的家宴，都不肯来。”

    唐少衡突然话锋一转，“你看今天，乐诗笑的合不拢嘴，怕是急着出嫁。不如，让礼部选个吉日，把婚事办了吧。”

    路小妹点头，“也好，夜长梦多，别再等些日子，那个冯铎又冒出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一见钟情的其他女子来。”

    唐少衡嗤笑，“你这么说，好像咱们的女儿嫁不出去一样。”

    路小妹压低了声音，“就乐诗那样的，若不是咱们的女儿，还真的难嫁。”

    两人说说笑笑，开始闲聊起来。

    乐天没有马上回魏王府，而是去了丞相府，他想把纳兰芳的事告诉罗铭。

    走进罗府书房，乐天看到一个年轻公子也在，看着甚是面熟。

    那年轻公子看到乐天，连忙起身，恭敬的拜道，“流章参见魏王殿下。”

    乐天叹道，“原来是榜眼何公子啊。”

    罗铭笑了笑，“何家和罗家是世交，不过这何公子之前可从未来过罗府。直到这次金榜题名，才过来拜见。”

    何流章微微垂眸，“家母有教诲，不可妄图攀附。所以直到这次科考放榜，家母才让流章过来拜见罗相。”

    乐天点头，“今晚宫宴，父皇还夸过你们，文章别具一格。”

    何流章有一丝紧张，虽说进了前三甲，但是能不能得到皇上重用，还不好说，这也是他这次来拜见罗铭的理由。

    罗铭抿了抿唇，“王爷，皇上可曾说，怎么安排流章他们。”

    乐天笑了笑，“父皇有意安排何公子去刑部历练一下。”

    何流章微微一怔，“刑部？”这是他没想到的，刑部掌管天下刑罚和狱讼。可是何流章一介书生，自然不想每天跟刑狱犯打交道。

    罗铭咳嗽了一声，“皇上是想让你好好历练一下，洗去这满身的书生气。”

    何流章连忙躬首，“谢皇上隆恩。”

    罗铭抿了抿唇，“流章，你先回去吧，你这次高中，家里人一定很高兴。”

    “是。”

    何流章走后，乐天怂了怂肩，把乐仙设局救走纳兰芳的事告诉了罗铭。

    罗铭轻呼一口气，“五公主说的也对，纳兰芳在殿下的手里，确实是一颗死棋。倒不如给了她，看她如何运用。”

    乐天哼了一声，“本王只是觉得她太不择手段了。”

    罗铭笑了笑，“无论如何，五公主不会做对江山社稷不利的事。”

    乐天叹了一口气，“以她的手段，将来未必不会排除异己，陷害忠良。”

    罗铭眸光一动，又咳嗽了几声。

    之前，乐仙通过罗夫人已经向罗铭传话，希望他在立储的事情上置身事外。

    此时，乐仙的车辇就要抵达纳兰府了，杨跃出现，他在纳兰府附近等乐仙很久了。

    乐仙笑了笑，走下车辇。

    杨跃行了大礼，“殿下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

    杨跃躬首，“打扰殿下了。”

    乐仙怂了怂肩，“把你放在兵部，你可愿意？”

    杨跃一喜，“微臣愿意。”


第778章 时不我待


乐仙笑了笑，“你去了兵部，都想做什么？”

    杨跃连忙说道，“微臣去了兵部，一切按殿下的意思行事。”

    乐仙轻呼一口气，微微垂眸。

    杨跃突然跪了下来，“微臣去了兵部，先是熟悉兵力部署，而后谋划抵御北邻之策。”

    乐仙点了点头，加重了语气，“要知道，时不我待，懂吗？”

    杨跃叩头，“跃幸得五殿下赏识，愿用一生心力，为殿下扫清前路。”

    乐仙抿了抿唇，“好，本宫信你。”

    踏进纳兰府，乐仙顿觉一丝寒意，她看了看门口那颗老树。

    “殿下，怎么了？”青黛轻声问道。

    乐仙走了过去，用手抚摸树干，“它见证了纳兰府的兴衰。当年纳兰羽的不可一世，华婷的冷薄傲慢，如今都化作了黄土尘埃。”

    晚风吹起，乐仙的紫色披风也随风飘动，她仰着头，向树顶望去。

    泽兰从内院走了过来，缓缓一拜，“殿下。”

    乐仙没有说话。

    泽兰撇了撇嘴，“殿下，半夏姨娘有身孕了。”

    青黛一怔，“你说什么？”

    泽兰哼了一声，“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殿下刚出府，半夏姨娘就不舒服起来，请了郎中来看，说是有喜了。她也算厉害，驸马三番两次殴打她，她倒是能怀上身孕。”

    乐仙笑了笑，“泽兰，怎么，你羡慕半夏吗？”

    泽兰连忙跪了下来，“泽兰不敢，半夏背叛主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乐仙轻轻拍了拍泽兰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太过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的笑意渐浓。

    回到房间，纳兰康已经在这里等她，“半夏，如何处置。”

    乐仙笑了笑，“她不是有孕了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除非，是你不想要。那是你的事，跟本宫没有关系。”

    纳兰康哼了一声，“她背叛你，你不恨她？”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还没把她放在眼里。”

    “好，”纳兰康沉声道，“那就让半夏生下来吧，我觉得她怀的一定是个儿子。”

    乐仙没有说话，纳兰康笑着走过来，握着乐仙的手，“公主到底何时才能有孕？我纳兰康何时才能有嫡子啊？”

    乐仙哼了一声，微微垂眸，“许是本宫没有福气诞下纳兰家的子孙。”

    纳兰康呵呵一笑，心中暗道，“是你的孽做的太多吧，所以没留子孙福。”

    “怎么会，公主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子，许是我纳兰康福份不够。”

    他眨了眨眼，居然微微拜了一下，“公主早些歇息。”

    乐仙嗯了一声，纳兰康退出了房间，就在他要去凤飞住处的路上，尤盼儿的丫鬟走了过来。

    “公子，我们主子有事要见您。”

    纳兰康微微一怔，“她能有什么事？”

    丫鬟压低了声音，“我们主子说，很急。”

    纳兰康怂了怂肩，他倒是有些好奇，尤盼儿找他是什么事。

    杨跃回到家里，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乐仙跟他说的“时不我待”四个字，他让侍从把家里所有的兵书都找来，并吩咐不得声张。

    但是此举还是惊动了杨夫人，她看到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我儿，这是怎么了？刚刚金榜题名得了探花，怎么还在夜读。”

    丫鬟笑道，“公子这是养成了夜读的习惯，改不了了。”

    “这样，身体吃不消啊。走，过去看看吧。”

    推开了书房的门，杨夫人看到杨跃正在默背兵书。

    “儿啊，你干嘛看这些兵书？你是文科探花，这辈子要做文官的。”杨夫人有些疑惑，她之前也没察觉自己儿子对行兵打仗感兴趣。

    杨跃微微一笑，“娘，儿子自有打算。”

    “行兵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儿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杨夫人皱了皱眉。

    杨跃摆了摆手，丫鬟退了出去。

    “娘，儿子得到消息，将要去兵部任职。”杨跃跪了下来。

    “兵部？”杨夫人一怔，“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从未接触过兵书，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熟悉的。今天，就早些歇着吧。”

    杨跃眸光一动，“时不我待。”

    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娘不打扰你了。”

    转身的那一瞬间，杨夫人泪水滑落，这个儿子，自小勤奋，什么都不用她操心。每晚，她都会站在书房外，看他夜读的身影，她本来以为，高中探花以后，便不用这么累了。不过，杨跃想怎么样，她做母亲的都会支持。

    纳兰府，纳兰康走进了尤盼儿的房间，看到她在跳异族舞，这舞倒是有些北邻的味道。

    他一撩衣襟，坐了下来，直到现在，他还以为尤盼儿叫他过来，是为争宠。

    楚妍入府后，他便再也没有在尤盼儿的住处留宿过，最近凤飞又入府。纳兰康曾经十分宠爱过尤盼儿，如今确实觉得冷落了她。

    他轻轻拍了拍手，“不错，你什么时候学的？”

    尤盼儿停住舞步，走了过来，“从小就会。”

    说着，她微微抬眸，眨了眨眼。

    纳兰康心里一惊，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你是谁？”

    尤盼儿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我，是穆绵的妹妹。”

    纳兰康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未怀疑过尤盼儿的身份，还记得当初，他在朋友的宴会上，一眼看中了爱笑的尤盼儿。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北邻，明着送穆绵到纳兰康身边，暗中又送尤盼儿过来。

    纳兰康皱了皱眉，“原来北邻这么看重纳兰家啊，一个穆绵还不够，又暗中安排你接近我。”

    他顿了一下，撇了撇嘴，“既然隐藏的这么深，今天何故自报身份？”

    尤盼儿抿了抿唇，“为了嫣儿。”

    “嫣儿？”纳兰康挑眉。

    “对，嫣儿，北邻的翠嫣郡主。她，就是被你们关起来的翠霜。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尤盼儿豁出去了，她本寄希望慕容俊能救翠霜，可是她听说了，慕容俊回平州了。那么，她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你们，把我耍的团团转，现在还想让我帮忙救人？”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她是前朝锦珠公主和北邻王巴赫的女儿。”


第779章 决定


纳兰康笑了笑，“堂堂北邻郡主，成了绣阁的普通绣女？”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北邻王当时还是王子之时，和亲娶了锦珠公主，在他登上王位后，想趁乱发兵，坐拥天下。锦珠公主被赐死，其膝下唯一的女儿翠嫣郡主被她提前送走，流落民间。”

    纳兰康陷入迟疑，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妻子乐仙深不可测，原来，她带翠霜入府，根本不是因为她在街上与他相识。如果说乐仙不知道翠霜的真实身份，他是不相信的。如果她知道了翠霜是谁，那么尤盼儿的身份又瞒得了她吗。

    尤盼儿见纳兰康神色不对，她加重了语气，“纳兰公子，你虽然贵为驸马，可是皇上也好，五公主也好，都不信任你。你空有驸马的名号，可是在朝廷中没有任何权位，您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随即笑道，“你说皇上和五公主不信任我，那么你们北邻能信任我，又凭什么信任我？无论如何，我是皇上的女婿，五公主的夫君，已经注定一辈子荣华富贵。”

    尤盼儿一怔，突然眸光一动，“你还记得楚妍的死吗？”

    纳兰康脸色一变，手紧紧握成拳，尤盼儿知道，楚妍的死是埋在纳兰康心底的恨，她要做的，就是激发他的恨。

    “五公主为尊，纳兰府上下所有人的命，都是她一句话的事。而公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亲生骨肉，都保护不了。这样的荣华富贵，是公子想要的吗？”

    纳兰康猛然起身，指了指她，压低了声音，“尤盼儿，若是我把你说的这些话告诉公主，你还有命活吗？”

    尤盼儿长呼一口气，跪了下来，“我娘是锦珠公主的贴身侍女，她一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锦珠公主死后，我娘也自尽了，寻找保护翠嫣郡主，这是她的遗命。”

    纳兰康抿了抿唇，“可是现在，翠霜疯了。”

    “她没有疯。”尤盼儿坚定的说道。

    “唐乐仙确实霸道，可是，仅凭你的几句话，就让我背叛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北邻的兵力不足以与当今朝廷相抗衡。翠霜，我会想办法救她，毕竟，她怀过我的孩子。至于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纳兰康绷紧嘴角。

    尤盼儿只想救翠霜，至于纳兰康跟不跟北邻合作，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她跟纳兰康交了底，以后的处境怕是十分危险。

    “谢谢公子。”

    纳兰康心中得意，他借着凤飞搭上了手握兵权的杜嘉，如今，又有了北邻这条线。

    他走出尤盼儿的房间时，心里不免有些惊喜。

    房间里的凤飞倒是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表面上看，纳兰康对她十分宠爱，公主也待她很好。可是她总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就像她站在台上，与人对戏，一切不过是戏。

    “凤姨娘，你怎么了？”丫鬟看她神色不对。

    凤飞微微一笑，“没什么，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丫鬟笑道，“公子一会儿就来了。”

    凤飞叹了一口气，“公子很多天没有在公主的住处留宿了，现在半夏姨娘又有了身孕。”

    “如果府上的女人都像你一样善良，就好了。”纳兰康笑着走了进来。

    凤飞起身，微微一拜，“公子。”

    纳兰康笑了笑，“就你礼数多，不是跟你说了，以后见到我不用行礼吗？你怎么总记不住。”

    凤飞微微一笑，“公子可听说过，恃宠而骄？”

    纳兰康点点头，“你能想到这四个字，就说明你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

    凤飞抿唇而笑，“妾身想谨守侍妾之礼，每日在公主面前侍奉，可惜公主谦厚仁和，免去了问安。妾身心感不安，不知道公主喜欢什么，妾身能为公主做点什么。”

    纳兰康看着房间的陈设，话锋一转，“布置的倒是清雅，可惜少了些什么。明日，我让人送些花瓶和字画过来。”

    凤飞端着沏好的茶递了过来，微微垂眸，“公子，您对凤飞已经很好了，若是再好些，会折妾身的福。”

    纳兰康笑了笑，轻声道，“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说着，接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在他低头的瞬间，凤飞的脸色微变，她心中暗道，“纳兰康，你到底是何意？非让府上的女人都来嫉恨我吗？”

    “半夏本是公主的侍女，是我跟公主赌气，才纳了她。如今，她却怀了身孕，你说，到底该如何处置？”纳兰康皱了皱眉。

    凤飞一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她劝纳兰康留下半夏的孩子，那么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公主。如果她劝纳兰康不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么纳兰康会认为她是个心狠的女人。

    纳兰康拉起她的手，“怎么，你也觉得为难吗？”

    凤飞抿了抿唇，拿起桌案上的梳子，随意梳了梳秀发，“你应该已经问过公主了的。”

    纳兰康夺过她的梳子，笑道，“公主说留下，不过，也许并不是她的本意。”

    他顿了一下，拿着梳子为凤飞梳头发，“你听过有其母必有其女吧？皇后娘娘善妒，其实五公主也随她母亲。公主入府前，我已有很多妾室，她为了表现大度，入府后对那些女人十分宽待，可是我让她抚养欣惠，她却怎么也不肯。后来她才说，看到孩子，就会想起我曾经宠爱过孩子的娘亲，她无法忍受。”

    凤飞想了想，轻呼一口气，低声说道，“那不如让半夏自己做决定吧。她曾经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最了解公主的心性。”

    “聪明。”纳兰康点头，“就按你说的，让半夏自己决定。”

    其实此刻，半夏已经在房间里惴惴不安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要孩子，借此昭示对乐仙的忠心，或可取得乐仙的原谅，另一个是生下孩子，可是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会跟她一样，不容于纳兰府。

    半夏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直至彻夜难眠。最终，她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情贵独钟


第780章 酒醉三分醒


乐仙一早在院子里练剑，她心中想的是黎江那神秘的宝藏。

    莫自谦和纳兰芳都在她手上，可是她却不急着让他们俩见面。

    她可没有觉得，莫自谦见到了纳兰芳，就会把宝藏的线索和盘托出。如何能让莫自谦说实话，她要好好谋划一下。

    收剑入鞘，丁香赶紧过来，拿着绢帕帮乐仙擦汗。

    有那么一瞬间，乐仙突然想起，在平南王宫，半夏拿着粉色绢帕帮她擦拭头上汗珠的模样。

    都说乐霖念旧，其实乐仙也念旧。只是感情无法左右她的判断和决定而已。

    “殿下，半夏在院门口跪着呢。”

    乐仙轻呼一口气，“叫她进来吧。”

    “是。”

    半夏穿的这身衣裳就是她在平南王宫的时候，经常穿的。

    一样的发髻，一样的神情，半夏走了过来。“殿下。”

    她跪了下来。

    乐仙抬眸，看了看她，喊了一声，“半夏。”

    半夏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公主，半夏的名字，还是您给取的。半夏糊涂，不该喜欢殿下的男人。可是半夏真的没有想过做这府上的小妾，请殿下相信半夏，半夏真的是被迫的。无论半夏死多少次，都对不起殿下的恩德。”

    乐仙微微皱眉，“孩子，你打算生下来？”

    半夏点头，“求殿下成全。”

    乐仙抿了抿唇，“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因为本宫没有说过，府上的小妾不得生子。可是，念在主仆一场，本宫提醒你一句。”

    半夏微微一怔，直起了身子。

    乐仙在她耳边说道，“这个孩子姓纳兰，所以若是日后纳兰康犯了大罪，也会祸及于他。”

    半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乐仙起身离去，没有再理会半夏。

    狭窄的房间里，翠霜蓬头垢面，她两只手悬空做着绣花的姿势，被门口的守卫看到，所以才说她疯了。

    或许，她真的希望自己疯了，可以不受这份苦。

    若是可以重新来过，她那天一定不会打抱不平，非要多管闲事，认识纳兰康。

    可是她不知道，就算没有街头偶遇，乐仙也不会放过她。

    纳兰康款步而来，门口的守卫连忙行礼，“驸马。”

    在这个府上，称呼纳兰康为公子的，是纳兰府的老人，称呼他为驸马的，是乐仙带来的人。

    纳兰康微微皱眉，“翠姨娘怎么样了？”

    “回驸马，她，好像疯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开门，我进去看看她。”

    “驸马爷，公主殿下有命……”

    他还没说完，纳兰康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你现在就去禀报公主，就说我想进去看看翠霜。”

    “是。”

    守卫去禀报，乐仙闻听纳兰康去了关押翠霜的地方。她淡淡笑了笑，心中暗道，“尤盼儿，到底是你心急，还是纳兰康心急。”

    “殿下，请问，让驸马进去吗？”

    乐仙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他不能带走翠姨娘。”

    “是。”

    纳兰康的鞋在地上碾着尘土，他暗道，想见自己的妾室，却要乐仙答应。没办法，谁让她权势在握。

    守卫开了门，纳兰康走了进去，翠霜看到纳兰康，眼神中充满悲伤，又带着愤恨。

    她狠狠推了纳兰康一把，纳兰康笑了笑，“知道恨我，看来，你果然没疯。”

    翠霜还想攻击他，被他一把抓住。

    他将声音放到最低，“你姐姐想见你。”

    翠霜一惊，可是她现在谁都不敢信任。

    纳兰康看到她眼神闪烁，更加确定她没有疯。

    “翠霜，对不起。”纳兰康轻声说了一句。

    翠霜咬了咬唇，“我瞎了眼，还以为你是我这辈子的良人。”

    说着，她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在她耳边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翠霜记得被自己的娘抱在怀里，她还有很多兄弟姐妹，记忆虽然模糊，但是从未忘却。

    “你的姐姐，就是尤盼儿。”

    翠霜泪眼朦胧，她望着纳兰康，久久说不出话。

    纳兰康怂了怂肩，接着说道，“你们的身份很危险，这里不是北邻。我也不清楚公主到底知道多少。可是你姐姐，为了救你，主动向我坦承她的身份。”

    翠霜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我想见她。”

    纳兰康抿了抿唇，“看来，你想起不少事情。”

    翠霜点点头，“对。”

    圣旨已下，状元郎吴佑之供职吏部，榜眼何流章任职刑部，探花杨跃任职兵部。

    三个人殿前领旨谢恩。

    出了朝堂，何流章特意去跟罗铭寒暄，他也是让别人看看，他有罗相做靠山。

    吴佑之冲着杨跃笑了笑，“我们等一下他吧，刚刚不是说，我们三人要聚一下嘛。”

    杨跃抿了抿唇，“我还有些事。”

    “别啊，也不差这半天。以后在不同的地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吴佑之微微一笑。

    杨跃轻呼一口气，只好一起等何流章。

    吴佑之压低了声音，“没想到，何兄认识罗相，听说两家是世交。”

    杨跃笑了笑，“这何兄就算跟罗相关系再好，也不该在第一天就这样。”

    “罗相是他的靠山嘛。”吴佑之怂了怂肩。

    杨跃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何流章与罗铭说了很久的话，还是在罗铭的提醒下，他才突然记起吴佑之和杨跃在等他。

    他笑着走了过来，“吴兄，杨兄，走，我们喝酒去，今天我做东。”

    三人来到京都未央园里的一个酒楼，几番推杯换盏，何流章有些醉了，他突然说了一句，“听说，五公主很喜欢来这里，还带着那个和她不清不楚的慕容俊。”

    杨跃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何公子，你喝醉了。”

    吴佑之也劝道，“妄议公主，是大忌。何兄难道忘了，私议瑶华公主的程林吗？”

    何流章笑道，“五公主野心勃勃，不但拉拢那些武将，还将势力渗入各大商会，垄断财源。她一心支持贪图安逸享乐的燕王殿下为储君，打的什么算盘，路人皆知。你们忌惮她的势力，不敢言语，我何流章可不怕。”

    吴佑之神色一敛，仿佛也在心里认同他的话。

    杨跃突然将酒杯里的酒泼向何流章，随后愤然离席。

    情贵独钟


第781章 走马上任


何流章一惊，杨跃的这一泼，他倒是醒了酒。

    “干什么？杨跃，你疯了？”

    “杨兄，杨兄？”吴佑之喊道，可是杨跃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流章出身名门，人也聪颖好学，从未受过这个。

    “什么东西。”他冷声道。

    吴佑之赶紧过去，帮他擦拭酒水。

    “何兄，没事吧？”

    何流章轻呼一口气，“不碍事。只是这个杨跃，看来没入兵部，就已经倒向邱相和五公主了，哎，朝廷的未来堪忧啊。”

    吴佑之凝眉，“皇上将我安排在吏部，就是希望我能整顿吏治，肃清攀附之风。”

    何流章眸光一动，不知道这吴佑之的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杨跃走在路上，想起何流章的话，内心十分生气，在他看来，何流章可以看不起他，但是不能对公主不敬。

    回到家中，他仍然研习兵书，杨夫人又落了泪，心疼儿子，但是她什么也不说，就跟之前一样，默默的在窗外，陪着儿子。

    此时，有人来禀报，“公子，有贵客到。”

    杨跃一怔，“贵客？”

    “是五公主府上的人。”

    杨跃心中一喜，“快请。”

    来人是女扮男装的青黛，但是杨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青黛姑娘。”杨跃行礼。

    青黛微微一笑，“不敢当，要叫你杨大人了。”

    杨跃压低了声音，“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青黛摇了摇头，递给他一本名册，“这是兵部所有人的名册，殿下让我把它交给你，你先熟悉一下。”

    杨跃双手接了过来，翻了两页，发现上面不只是名册那么简单。有每个人的履历，喜好，以及与其他官员盘根错节的关系。

    杨跃明白，这是乐仙对他的帮助，让他还没进兵部，就知道每个人的底。

    “殿下的恩德，杨某铭记在心。”

    青黛笑了笑，“我们主子不喜欢听别人怎么说，只喜欢看别人怎么做。”

    “杨某懂了，谢青黛姑娘。”

    杨跃知道，青黛是乐仙身边最信任的人，一直跟随左右。今晚，能让青黛亲自过来，可以说明对他是十分看重。

    “青黛姑娘。”

    青黛走的时候，杨跃追了出来。

    “什么事？”

    杨跃笑了笑，递上一把伞，“我看天色像是要下雨，不知道姑娘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伞。所以，送过来一把。”

    青黛接了过来，这伞十精致，橙色的伞面，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用的。

    “谢谢了。”

    青黛转身离去。

    杨跃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想收回视线，青黛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他回来的时候，杨夫人迎了过来，“是位姑娘？”

    杨跃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是公主府的人，切勿声张。”

    杨夫人抿了抿唇，“知道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跃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以前，你说没有功名，不考虑婚事。可是如今你已经功名加身，我和你爹还是盼望你能早日成亲。”

    杨跃笑了笑，“娘亲大人，孩儿还不想成亲。”

    “为何？”杨夫人挑眉。

    “因为孩儿觉得婚事应该慎重，孩儿盼望的是一个与孩儿志气相投，心意相通的娘子。一生一世，携手白头，所以，孩儿不急，要慢慢寻找。”

    杨跃的爹娘感情很好，他是家中独子。

    杨夫人点点头，“娘听你的。”

    她笑了笑，低声道，“既然你得五公主看重，不如将来让公主为你做媒。”

    知子莫如母，杨夫人自然知道儿子杨跃的心意。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杨跃转身回到书房。

    他将青黛连夜送过来的名册，快速阅览，默默记住了上面的内容。他现在已经知道，兵部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人要敬而远之。哪些人可以深交，哪些人需要应对。

    直到快天亮，他才在书房的榻上，微微眯了一会儿。

    次日一早，吴佑之去吏部报道。

    吏部尚书黎清仁是江南人士，在唐少衡当监察御史的时候，就追随于他，算是唐少衡的心腹。

    吏部侍郎潘则，是文素素的表弟，娶了冯勇的姐姐冯莲。潘则曾经一心支持魏王乐天，只是后来，有些渐渐疏远。

    黎清仁和潘则的关系，是面和心不合。两人曾经联手整顿吏治，可是遇到层层阻碍后，便没了锐气，也有些得过且过了，所以引起了唐少衡的不满。

    吴佑之来的很早，他想给人立个好印象。

    可是直到快午时，他都没见到黎清仁和潘则。而且吏部也没有人理会他，都在做自己的事。

    吴佑之有些想不通，他觉得身为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没有来，居然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状元郎，让你久等了。”

    吴佑之起身。

    “这位就是潘侍郎。”

    吴佑之赶紧行礼。

    潘则笑了笑，“怎么，黎大人不在？”

    吴佑之点头，“是。”

    “哎呀，真是冷落状元郎了。”潘则将吴佑之带到内堂，让人奉了茶。

    “大人，不知道如何安排佑之。佑之初来咋到，可能很多不懂，但是您放心，佑之一定好好学习。”

    潘则笑了笑，缓缓开口，“这个嘛，不急。”

    他顿了一下，“听说你幼年丧父，你母亲为了你四处做工，补贴家用，供你上学堂，落下一身病。你啊，如今状元及第，是该好好回报她了，要好好孝顺你母亲。”

    吴佑之抿了抿唇，“我母亲一直教导我，要效忠朝廷，便是对她的孝顺了。”

    纳兰府，青黛缓缓说道，“殿下，不打算敲打一下杨跃吗？”

    乐仙摇了摇头，“没时间了，本宫要让他尽快成为一颗大树。”

    “听说，状元郎去吏部报道，被黎清仁和潘则晾了半天。”青黛垂眸。

    乐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耳目众多，未央园的事，自然一清二楚。何流章出言不逊，吴佑之没有反驳。

    杨跃在兵部报道，一切顺利。乐仙提前打过招呼，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对杨跃十分客气。并且第一天，就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

    杨跃也十分认真，生怕自己出丝毫差错。把手上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条。


第782章 调职


何流章去了刑部，之前的刑部尚书高征被赐死，如今刑部尚书一直空缺。刑部主事的是刑部侍郎葛宗保。

    这个葛宗保说起来也是一段传奇，他本是仵作出身，因为心思缜密，帮助府衙屡破奇案，所以被破格提拔。

    但是葛宗保这个人不善交际，平时从不与人来往，若不是凭借过硬的断案手段，根本无法坐稳刑部侍郎的位置。

    半年前，有个人命案，牵扯到乐霖的一个外室，名叫小景。当时乐霖让人跟他打过招呼，可是葛宗保还是将小景带回府衙，仔细盘问，当时乐霖很生气，发下狠话，一定要他好看。

    后来，还是乐仙为他说情，乐霖才作罢。

    但是，这之后，乐仙和葛宗保没有任何往来，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乐仙会为葛宗保说情。

    乐霖也疑惑不解，因为这个葛宗保为人刻板固执，乐仙平时是最不喜欢这种人的。

    直到有一次在宫里一起用膳，乐仙才坦言，曾经听过葛宗保为人洗清冤屈的一些案子，甚至还让人调过案宗，亲自阅览过。救了他，为的是让天下少些冤案。

    何流章也算倒霉，第一天去的时候，就认错了人，怠慢了这位真正的葛侍郎。

    看到他卖弄学问，葛宗保有些看不惯，他觉得眼前这个书生就不适合来刑部。

    刚好，城郊河中发现一具女尸。葛宗保便让何流章带人过去查验。

    结果，何流章还没看清楚那死去的女子的模样，就躲到一边呕吐。

    葛宗保听说后，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告诉他，刑部每天都跟天下的人命案打交道，复核案件如果不懂常识，只能造成冤案错案，事关人命。

    最后，让他从仵作学起，这可吓坏了何流章。

    接连几天，都称病在家。

    何太夫人心疼孙子，竟然亲自登门，去找了罗铭，希望他能帮忙。

    罗铭知道皇上把他放在刑部，本就是为了历练他。可是何太夫人是自己的长辈，她不顾年迈，亲自过来，罗铭只能应允。

    他进了宫，为何流章说情，希望能把他调职。

    唐少衡知道何罗两家的关系，也不想罗铭为难，便又下了一道旨，把他放到工部。

    可是闹了这一出，唐少衡对何流章的印象大减。

    纳兰府，乐仙看着命人缝制的小孩衣服，还有名匠打造的精致金锁，心情大好。

    “这是为我们将来的孩儿准备的？”纳兰康走了进来。

    乐仙摇了摇头，“这是送给本宫的小侄儿的，玉竹嫂嫂不是有孕了嘛。”

    纳兰康撇了撇嘴，“不是还早嘛，你可真上心。”

    乐仙怂了怂肩，“谁让我们唐家到了孙辈，就子嗣单薄。现在就只有一个皇长孙，和一个小郡主。”

    纳兰康话锋一转，“放了翠霜吧，也算为子孙积福德。”

    乐仙抿了抿唇，“好，让翠霜回池雅阁吧，有人会好好照顾她。不过，她不能出池雅阁。”

    纳兰康笑了笑，“谢公主的恩德。”

    他看了看乐仙，话锋一转，“听说榜眼何流章在刑部吓破了胆，病倒了，他祖母亲自去求罗相，你父皇才把他调到工部。”

    乐仙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

    纳兰康撇了撇嘴，又说道，“欣惠和醒儿，你可从未送他们什么，半夏也有孕在身，你这么疼爱侄儿侄女，也疼爱一下他们吧。”

    乐仙微微垂眸，“本宫当初去江州是因为谁？寒姬的命是谁保住的，她若死了，会有孩子吗？”

    纳兰康呵呵一笑，“是啊，公主对纳兰康有大恩啊。”

    他神色一敛，“听闻公主与凤飞的姐姐赛马，结果输了。我让凤飞再约她一场，我陪公主再去比试一下。”

    乐仙笑着点头，“好啊，本宫最近都有空。”

    她暗道，赛马的事竟然能传到纳兰康的耳里，想来是凤俏说的。

    纳兰康加重了语气，“我与公主一起，一定能赢他们。”

    乐仙听到“他们”两个字，微微垂眸，“那要看傅岩将军有没有空了，他最近有些忙。”

    纳兰康怂了怂肩，“是啊，别人都是大忙人，只有我比较闲。”

    乐仙微微一笑，“有什么想法？”

    纳兰康哼了一声，“每日无所事事，十分无聊。公主喜欢的，到底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那你喜欢过我吗？”乐仙脱口而出。

    纳兰康嗤笑出声，“不喜欢，怎么会娶你。”

    乐仙眸光一动，“好。”

    尤盼儿含着泪，远远的看着翠霜被人抬回池雅阁。

    “翠嫣，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私自向纳兰康表明身份，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纳兰康款步走入池雅阁。

    丫鬟叹了一口气，“翠姨娘，你真是命苦。半夏姨娘都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公主却容不得你。”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走进房间，丫鬟连忙行礼，“驸马。”

    纳兰康哼了一声，“出去。”

    “是。”

    纳兰康给翠霜使眼色，翠霜哭喊了几声，开始大吵大闹。

    过了一会儿，纳兰康摆了摆手，翠霜才安静下来。

    “我要见我姐姐。”翠霜压低了声音。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你，真的是北邻的郡主？”

    翠霜深吸一口气，“小时候的事，记得不太多。但是，我养母曾说过，她捡到我的时候，我会说北邻的话。”

    纳兰康皱了皱眉，“你养母？是不是因为她，你才暴露了身份，被公主察觉。所以，公主才把你带进纳兰府。”

    翠霜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养母不会告诉别人的。”

    纳兰康加重了语气，似乎还带着怒意，“没有不透风的墙。”

    翠霜缓了缓心神，“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纳兰康抿了抿唇，“为了，我此生的挚爱，楚妍。”

    “楚姐姐。”翠霜泪水涌了出来。

    纳兰康接着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是怎么死的。我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

    翠霜看了看她之前缝制的小孩衣裳，手紧紧握成拳，她咬了咬唇，眼神中充满恨意，“我也要报仇。”

    纳兰康长呼一口气，他真的怀疑乐仙早就知道翠霜的身份。


第783章 酒醉


纳兰康有些心烦意乱，他总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被乐仙算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监视。

    手下尹重也看出纳兰康心情不好，陪他在后院饮酒。

    纳兰康哈哈大笑，“尹重，你想娶妻吗？”

    尹重恭敬的回答，“不想。”

    “为什么？”纳兰康挑眉。

    尹重轻呼一口气，“因为娶了妻，就要生子，然后就有了牵挂。但是我尹重这辈子只想效忠公子。”

    纳兰康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娶妻，可要把眼睛擦亮。别像我，将一把利刃娶回府。”

    尹重低声提醒道，“公子，这府上到处都是公主的人。”

    纳兰康哼了一声，“是啊，这里虽是纳兰府，可实际上就是另一座公主府。我在这里长大，我才是这个府的主人啊。”

    “公子，公主对您还是有感情的。”尹重劝道。

    纳兰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她把我当作是夫君吗？在这个府上，她想处置谁，有问过我吗？我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看到的，永远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

    “公主殿下善于谋断，也确实是女中豪杰啊。”尹重轻声说道。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可惜她不是男儿身，否则，一定是继位人选。”

    他心中有些纠结，尤盼儿和翠霜，这两个女人身份特殊，有些棘手。

    因为之前已经有一个穆绵了，他还因此被乐天投入牢中。如果她们俩的身份再暴露，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他。

    由于喝的大醉的纳兰康嘴里喊的是公主，所以丫鬟将他扶到了乐仙的住处。

    乐仙看到酒醉后的纳兰康，微微一笑，“相公，你是真醉，还是装醉？”

    由于醉酒，纳兰康看了看乐仙，视线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是你啊，唐乐仙。”

    要知道，按照礼数，驸马是不能直呼公主的名讳的。平时，纳兰康只会偶尔叫乐仙，可是这次，他叫的是全名，可谓对公主不敬。

    但是，乐仙却没有丝毫不悦，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有一丝开心。

    她走了过去，摆了摆手，让照顾纳兰康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她要亲自照顾自己的夫君。

    她将绢帕浸湿，为纳兰康擦脸，“纳兰康，我是唐乐仙。”

    纳兰康微眯着眼，“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妻子。”乐仙轻笑。

    纳兰康迷迷糊糊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是夫君？”

    乐仙抿了抿唇，“我忍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这么久，就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她加重了语气，“你能活到现在，就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纳兰康没有再说话，只是突然握住了乐仙的手。

    次日一早，丫鬟告诉凤飞，昨晚公子留宿在公主的住处。

    凤飞扯出一丝笑容，“很好啊，两人的关系缓和，对整个纳兰府都是好事。”

    可是话虽这么说，凤飞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她虽然聪明，但是面对感情，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纳兰康的海誓山盟，温柔体贴，也让凤飞慢慢陷入其中。

    工部，何流章病愈后过来上任。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商量着怎么安排他。

    “我看啊，这位小爷，文章写的好，可是其他的，就不行了。”

    “只是何家跟罗相的关系，他在咱们这里，不好安排啊。要不，你亲自带他吧。”

    “这可不行，我最近太忙。要不，就让他先跟着冯九成吧。”

    “这个主意不错，冯九成的儿子就快是驸马爷了，无人敢得罪。何流章跟着他，十分妥当。好，就这么定了。”

    其实何流章心里是看不起冯铎的，认为他攀龙附凤，丢读书人的脸。在他眼里，乐诗就是一个品行不端且不守妇道的刁蛮公主。

    因为看不起冯铎，连带他对冯九成也比较排斥，认为他工匠出身，而自己是前三甲的榜眼。

    而冯九成刚开始对他还比较客气，可是慢慢的，他也觉得这位小爷心高气傲，好高骛远，转而对他变得严厉。

    他让何流章准备的工图，被何流章拿错，让他发了脾气，“流章，你也太粗心了，怎么，你连这几个基本的草图都能弄混吗？”

    何流章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工匠出身。”

    冯九成厉声道，“你这是在工部，连草图都不会看，你还呆在工部干什么？”

    何流章呵呵一笑，“我又不像令公子，想在哪里任职就能在哪里任职。我可是老老实实读书，凭科举出仕的榜眼郎。不像令公子，长的眉清目秀，又会哄公主高兴。”

    冯九成气的当场头晕目眩，后来被人扶回了家。

    有同僚劝何流章，“何公子，你与冯大人置气也就罢了，干嘛要扯上三公主，这些话要是传到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能饶了你？”

    何流章也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说的是事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我敢说，你们不敢而已。”

    结果，当天下午，何流章就被停职反省。

    丞相府，罗铭指着何流章大发脾气，“亏本相之前还看好你，在皇上面前推举你。结果，你闹出这么多麻烦来，这不是打本相的脸吗？”

    何流章此时也有些害怕，他本以为只是同僚间的争吵，没想到闹的这么大。

    “相爷，流章知错，甘受责罚，这段时间一定在家好好反省。”何流章跪了下来。

    罗铭走了过来，蹲下身，压低了声音，“你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何流章一怔，“相爷的意思是？”

    罗铭轻呼一口气，“你在未央园的酒楼里，喝醉了乱说话，本相都知道，何况是五公主。”

    何流章有些紧张，“我当时真的喝醉了，说了什么，已经忘了。”

    罗铭哼了一声，“五公主，你得罪了，这次又得罪了三公主，你脑子在想什么？依照三公主的脾气，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宫里，乐诗听说何流章将冯九成气病的事，立马动了怒气，将桌上的玉杯都打碎了，厉声道，“何家是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本公主的头上来。”

    身旁的宫女都跪了下来，“公主息怒。”


第784章 登门


“母后，儿臣未来的公爹若是有什么事，儿臣和冯铎能高高兴兴的成亲吗？为什么儿臣的命这么苦，好不容易有了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却被何流章给毁了。”乐诗说着，眼中含着泪。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来人，安排御医去冯府为冯大人诊治。”

    “是，娘娘。”

    路小妹也十分生气，“这个榜眼郎，还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乐诗哭了起来，“如果何流章只是停职反省，那以后谁都可以出言嘲讽儿臣和夫家，儿臣这个公主有多窝囊。”

    路小妹垂眸，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朝廷的事，你去跟你父皇说。”

    乐诗嘟嘴，小声说道，“父皇还不是听母后的。”

    何府，有人急步过来禀报，“不好了，不好了。”

    何太夫人因为何流章停职的事本就忧心，听到有人呼喊更加烦躁，“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太夫人，有消息说是少爷惹怒瑶华公主，公主请求皇上赐死少爷。”

    何太夫人一听，当场晕了过去。

    “太夫人，太夫人。”

    何流章跪在房间外，“祖母，孙儿不孝，孙儿不孝啊。”

    何老爷从房间里出来，扇了他一个耳光，“你闯出的大祸。”

    打完他，何老爷又一阵心疼，这还是他第一次打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一直让他引以为傲。

    房间里传来何太夫人的声音，何流章一喜，“奶奶醒了。”

    两人赶紧进屋，郎中吩咐，“老夫人不可再情绪激动，要好好卧床休息。”

    何夫人拭了拭泪，“春红，带郎中去开药方。”

    “是。”

    “娘，您要保重身体，您要是倒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何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扶老身起来，老身要去一趟丞相府。”

    “娘，郎中嘱咐您，要好好卧床休息。章儿的事，您别管了。”何老爷加重了语气。

    何太夫人摇了摇头，“何家这一劫，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没那么严重吧？冯九成不是没事吗？”何老爷皱了皱眉。

    “老身必须要去相府一趟。”何太夫人咳嗽了几声，非要起身。

    丞相府，罗夫人递给罗铭一杯热茶，“这个何流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明知道冯九成是谁，还与他发生争执，他与冯九成争执也就罢了，为什么扯到公主身上。”

    “你少说一句吧。”罗铭皱了皱眉。

    罗夫人轻呼一口气，“相公，我可提醒你，这件事，你一定不能再管了。三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何流章祸从口出，也是他活该。”

    “够了。”罗铭挠了挠头，他对何流章确实失望，经过这件事，就算何流章没事，以后也不可能得到重用，可是，若让罗铭坐视不理，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相公？”罗夫人看到罗铭有些失神。

    罗铭怂了怂肩，“你进宫一趟吧。”

    罗夫人一怔，“什么意思？让我收拾残局？”

    罗铭微微一笑，“辛苦你了，娘子。”

    “我不去。三公主脾气暴躁，她若知道我进宫向她母后求情，还指不定怎么对我呢。”

    罗铭眨了眨眼，“那就等她不在宫里的时候去，冯九成生了病，她这个公主儿媳一定会去探视。”

    罗夫人撇了撇嘴，“我看，还不如让何太夫人亲自进宫去求皇后，解铃还需系铃人嘛，是她孙子出言不逊。”

    罗铭摇了摇头，“不行，皇后娘娘不会轻易见外人，你知道的。”

    突然，他重复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然，让何太夫人去一趟冯家。冯九成虽然固执，但是冯公子通情达理。”

    “我看行。”总之，罗夫人是不想进宫说情的。

    冯府，御医来看过，说是安心静养即可。没过多久，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亲自来探病。

    他们也是想解释，没想到何流章如此无礼，早知道，一定不会把他安排在冯九成的手下。

    冯铎倒是十分客气，“两位大人亲自来探视家父，感激不尽。”

    “客气了，驸马爷。”

    冯铎抿了抿唇，“微臣跟公主还没有成亲，驸马爷这个称呼不敢当。”

    “哎呀，早晚的事嘛。上次进宫，皇上已经叫你冯驸马了。好好照顾冯大人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位大人慢走。”

    乐诗也来了，还带了很多补品。

    “铎儿，你带公主出去转转吧，你爹没事了。”冯夫人缓缓说道。

    “好。”冯铎和乐诗出了冯府。

    前脚刚走，何老爷就带何流章上门赔罪。

    冯夫人皱了皱眉，“我们冯府简陋，榜眼郎还是请回吧。”

    何流章拜了一下，“冯夫人，确实是在下一时口无遮拦，惹恼了冯大人。在下回去后，身感歉意，所以特和家父过来赔罪。请问，冯大人的身体无碍了吧？”

    冯夫人冷哼一声，“我家老爷很好，是非自有公论。”

    何流章听到“是非自有公论”这句话时，下意识的低声冷笑了一下。

    何老爷蹬了他一眼，何流章立马又拜了一下，“冯夫人，在下想亲自给冯大人赔罪。”

    “不用了，请回吧。”冯夫人对于气病自己相公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何老爷微微一笑，“冯夫人，是我没有管教好儿子，让他闯了祸，我也向你赔罪。”

    说着，也拜了一下。

    此举让何流章脸色一变，他们何家是名门望族，何老爷的身份，去拜冯夫人，让何流章心里一震。

    “爹，你干嘛，就算说错话，也是儿子一个人的事。”

    何老爷反手给了何流章一巴掌，但是看在冯夫人眼里，觉得这父子俩就是做戏。

    “你闭嘴。”何老爷加重了语气。

    冯夫人厉声道，“你们父子俩不必这样，你们回去吧，冯家不欢迎你们。”

    何流章深吸一口气，“你们冯家还想怎么样？我们已经登门道歉了。难道，非得让皇上赐死我，你们才罢休？”

    冯夫人绷紧嘴角，指了指门外，“出去。”

    何老爷还想说好话，何流章拉着父亲就往门外走。

    等冯铎和乐诗回来，看到冯夫人脸色有异，仔细问过，才得知是何家父子刚刚来过。


第785章 流放


乐诗撇了撇嘴，“他们跪下了吗？”

    冯夫人没有说话，面色有异。

    身旁的丫鬟连忙说道，“那个何老爷还行，那个何少爷，硬气的很。他还说，已经上门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乐诗陡然升起怒意，“他是个什么东西，除了科考，一无是处。进了刑部，吓得回家装病。进了工部，搬弄是非，敢惹本宫。”

    “他能进入前三甲，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冯铎轻呼一口气。

    乐诗撇了撇嘴，“天下有真才实学的多着呢。我父皇说过，科举考的好，不一定能做好官。”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本宫本想给他一个机会，他这次上门，若是苦苦哀求，本宫可能还考虑饶了他。既然他自己不要这个机会，本宫就成全他。”

    冯铎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禀报，“公主殿下，夫人，少爷，杨公子来看我们老爷。”

    只见杨跃气宇轩昂，走进来后，恭敬的行了大礼，“微臣参见瑶华公主，祝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乐诗点点头，“快起来吧。”

    “伯母，冯兄，我是来看冯伯伯的。”说着，他从随从手里拿过礼品，“备了一些薄礼，还请不要嫌弃。”

    杨跃口中的薄礼可不算薄，都是名贵的药材。

    冯夫人微微一笑，“杨公子有心了。你们说话，我去看看老爷。”

    乐诗对杨跃倒是客气，因为她知道，杨跃是乐仙器重的人。

    “阿铎，你看看杨公子，再看看那个何流章，简直天差地别。”

    杨跃笑了笑，“多谢公主夸奖。至于何兄，希望他好自为之，不要仗着有罗相做靠山，就肆无忌惮。”

    乐诗哼了一声，“得罪了本公主，他以为罗叔保得住他吗？”

    杨跃轻呼一口气，“冯伯伯没事了吧？”

    “家父还好，只需要静养，劳杨兄关心了。”

    杨跃抿了抿唇，“冯大人技艺精湛，修造水渠，劳心劳力啊。”

    乐诗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她父皇哭诉，“父皇，儿臣的公爹是个老实人，技艺精湛，修造水渠，劳心劳力。可是那何流章，竟然出言侮辱。他明着是侮辱冯铎的爹，实际上是看不起儿臣。”

    乐诗说着，便开始哭起来，“儿臣知道，他们都看不起儿臣，私下笑话儿臣。谁让儿臣是嫁过两次的人。”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将何流章杖责五十？”

    “不行，儿臣求父皇赐死他。”乐诗说道。

    唐少衡抿了抿唇，哄道，“你不是快大婚了吗？若赐死他，不吉。”

    乐诗哽咽道，“父皇从来不相信这些的，现在，儿臣也不信。儿臣就是要父皇赐死他。”

    何府，罗铭亲自过来了。

    何太夫人本来病着，听别人禀报说罗铭来了，她有不好的预感。

    她撑着身体起身，去见了罗铭。此时，厅堂里，罗铭和何老爷寒暄了几句。

    “母亲来了，您还病着呢。”

    “太夫人。”罗铭起身，喊了一句，按辈分，何太夫人是罗铭的长辈。

    何太夫人仔细观察罗铭的脸色，“相爷，深夜前来，可是章儿的事？”

    何老爷也有些紧张，在等罗铭的回答。

    罗铭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何老爷咳嗽了一声，“我那儿子，年轻气盛，是该给他些教训。”

    “是要杖责吗？”何太夫人望着罗铭。

    罗铭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宫里，三公主哭闹不止，竟然自伤。皇后娘娘心疼女儿，皇上也是没办法。”

    何太夫人瞬间面色苍白，“罗相的意思是？”

    罗铭轻呼一口气，“流放。”

    “什么？”何老爷蹬大了双眼，“他的儿子刚刚才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何太夫人浑身发抖，“欺人太甚，我的孙儿只是说错了两句话，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他们冯家难道不是攀龙附凤吗？他的儿子不是想在翰林院任职，就在翰林院任职吗？”

    罗铭加重了语气，“何太夫人慎言。流放已经不错了，三公主的意思是赐死。”

    何太夫人泪水滑落，“皇上心疼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们不心疼自己的儿孙吗？”

    说着，她头晕目眩，被人扶回了房间。

    罗铭想离开，何老爷连忙说道，“罗相请留步。”

    他压低了声音，“罗相，流章的流放之刑，可还有免去的可能？”

    罗铭轻呼一口气，“有一个人若求情，或许还有转机。”

    “哪位？”

    “燕王，他跟三公主兄妹感情最深，若是他劝劝三公主，也许可行。”

    说完，罗铭便缓步离开。

    何老爷一个人坐在厅堂里，良久。最终，他喊了一声，“来人，把小姐叫过来。”

    何流章有一个胞妹，名叫何素云，是有名的才女，并且才貌双全。

    很早的时候，来求亲的人就踏破何家的门槛。可是何老爷总觉得那些人家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一一婉拒。

    何流章高中榜眼时，便有人说，他妹妹若是能参加科举，也许能高中状元。

    虽然夜深了，但是何素云并没有睡，家里发生变故，她也难以入眠。

    她走进厅堂，看到自己父亲愁眉不展，“爹爹，是哥哥的事吗？”

    何老爷点了点头，“素云，你哥哥口无遮拦，惹怒公主，闯下大祸，怕是要流放了。”

    何素云一惊，“怎么会这样？罗相没有替哥哥求情吗？”

    何老爷叹了一口气，“求情了，可是公主气难消。”

    突然，他话锋一转，“素云，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爹爹想把你送到燕王府，你可愿意？”

    “女儿不愿意。”何素云脱口而出，“爹爹在这个时候，想把女儿嫁到王府。可是学前任刑部尚书高征献女保命？”

    “住口。”何老爷皱了皱眉。

    何素云微微抬眸，“爹爹想清楚，那高征献女的事，曾经被多少人所不耻。况且他献女之后呢？两个女儿都死在燕王府，他也被下了大狱，死在牢中。”

    何老爷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你这厉害的样子，若嫁到王府，不一定又要闯多大的祸。我真是老糊涂了。”

    何素云拜了一下，退了出去。


第786章 素云


虽然何素云坚定的拒绝了何老爷，但是对于哥哥的事情，她也十分担心。

    次日一早，何老爷没有看到何素云，“小姐呢？”

    丫鬟禀报，“禀老爷，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不准我们跟着。”

    何老爷叹了一口气，“家里的事，还不够多吗？她还想闹什么。”

    原来，何素云一大早便去了冯府，为的是向冯家求情。她为表诚意，在冯府门口长跪不起。

    冯铎早就听过她的名字，暗暗佩服这个才女，便亲自去请她起来。

    何素云灵机一动，出了一幅对子，说如果冯铎能对上来，她便起来。

    何素云出的对子，自然是很难，不过这也引起了冯铎的兴致。他站在那里冥思苦想了很久。

    “冯少爷，不然，你也出一个对子，如果小女有幸能对出来，你就答应帮我们向公主求情，如何？”

    冯铎笑了笑，其实他本也不想为难何流章，毕竟他爹没事。

    可是，他们的事，被有心人恶意曲解，谣言四起。说是何家的何素云去冯府探望，与未来的驸马爷冯铎一见钟情，两人吟诗作对，珠联璧合。

    这话当天就传到了乐诗耳中，也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的前夫严星磊就喜欢吟诗作对，她永远也忘不了书房里，岳淑兰磨墨，与严星磊眉目传情的样子。

    何府，何素云跪在地上，何老爷第一次动手打女儿，“你这个祸害，之前真是白疼爱你了。”

    何素云闪着泪光，“爹，女儿知错。可是，女儿今天确定的是，一定有人在背后想害我们何家。我和冯公子清清白白，我们俩只是欣赏对方的才学而已。”

    何老爷的妾室陈姨娘说道，“本来，三公主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夫家出气，只迁怒流章少爷一人，可是素云小姐与未来驸马爷传出了流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少说一句吧。”何夫人面露不悦，自己儿子就要流放，女儿又传出谣言，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何素云又跑了，何老爷突然咳嗽不止。

    何夫人和陈姨娘赶紧上前，“老爷，身体为重。”

    何素云越想越不甘心，她本是个高傲的人，这次，是为了救自己哥哥，才跑去冯府门口下跪的。没想到，哥哥没救成，适得其反，还不知道瑶华公主会怎么对付她。

    她径直跑到了魏王府，自报家门，说是何家的何素云，有急事拜见魏王。

    门口的侍卫去禀报，乐天倒是十分诧异，暗说，他跟何府素无往来，何素云为什么会来找他呢。

    “王爷，这何姑娘怕是来找您求情的。可是这姑娘性情有些冒失，与冯驸马传出闲话来，还是不见为好吧。”王稳提醒道。

    乐天犹豫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请她进来吧。如今，本王还怕闲话吗？”

    何素云出现在乐天眼前时，乐天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眉黛如画，双目有神，一身的书卷气，倒不像个冒失的人。

    “小女何素云，参见魏王殿下。”何素云恭敬的行礼。

    乐天笑了笑，“姑娘不必多礼。如果你来见本王，是为了救你哥哥。那你真是找错人了。”

    何素云一怔，挑眉道，“为何？”

    乐天转过身去，“本王与三公主不睦，若是本王进宫求情，三姐会更生气。适得其反啊。”

    何素云抿了抿唇，“那依王爷，小女该去找谁求情？”

    乐天轻呼一口气，“燕王，他最是怜香惜玉，看到姑娘楚楚可怜，说不定会动恻隐之心，就算他说不动三公主，也能说服皇后娘娘。”

    何素云脸色微沉，又拜了一下，“何素云不是找错了人，而是看错了人。我真是错看王爷了。”

    “放肆。”王稳厉声道。

    乐天摆了摆手。

    何素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乐天站在原地片刻，转而出府追她。

    “何小姐。”乐天喊了一声。

    何素云回头，乐天几步追了上前，“夜深了，你一个女子回家，本王不放心。”

    “谁说我要回家？”何素云撇了撇嘴。

    乐天一怔，“你不回家，去哪里？”

    何素云笑了笑，“去找燕王殿下啊，这不是王爷你给小女指的一条明路嘛。”

    乐天加重了语气，“本王刚才言语不妥，还请姑娘原谅。”

    “原谅你也行，你要想办法救救我哥哥。”何素云的眼神中透着恳求。

    乐天正在犹豫，何素云连忙说道，“我被赶出家门了，今晚没地方去。王爷不嫌弃的话，我知道有一个通宵开的小酒馆，咱们去开怀畅饮一番。”

    乐天笑了笑，“好。”

    皇宫里，乐诗不肯离开泰辰宫。

    “快回你自己的寝宫，你母后要歇息了。”唐少衡抿了抿唇。

    乐诗轻呼一口气，“儿臣明天就要和冯铎成亲。”

    “行。”唐少衡点头。

    “母后。”乐诗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皇上，你这宝贝女儿啊，到底像谁呢？”

    乐诗哭的更厉害了，“何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何流章，还有那个何素云。”

    她顿了一下，“父皇，您给何素云下一道婚旨吧，随便把她嫁给谁。”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别闹了。如果是重臣，你父皇赐婚，倒是说的过去。他们何家虽然是京都的名门望族，但是到这一代，已经退居朝堂了。你父皇突然赐婚，不显得唐突吗？”

    乐诗突然止住哭声，眨了眨眼，“女儿就知道，跟冯铎的婚事不会一帆风顺。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

    路小妹赶紧哄道，“别多想了，冯铎不会辜负你的。流言蜚语，你也信。”

    唐少衡轻笑，“你若实在不放心何素云，去找你两个哥哥，看谁去提亲，把她娶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乐诗眸光一动。

    她当天晚上就想去找乐霖，被路小妹劝住，乐诗总算肯回自己的寝宫了。

    乐诗走后，路小妹看了看唐少衡，撇了撇嘴，“听说这何素云才貌双全，你那儿子一定喜欢。只是娶过府，不知道能宠爱几天。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唐少衡嗤笑，“何素云不成亲，你那宝贝女儿还会一直闹下去。”


第787章 宽厚


酒馆中，何素云说她肚子饿了，点了一大桌子菜，并且当着乐天的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你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会担心你的。而且……”乐天咳嗽了一声。

    何素云笑了笑，“而且深夜与魏王殿下一起饮酒，会影响到我的名声，是吗？”

    乐天微微点头。

    “我不怕。”何素云撇了撇嘴，“我知道，魏王殿下会保护好我的。”

    乐天眨了眨眼，“你我非亲非故。”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啊，来，我敬您一杯。”何素云举起酒杯。

    片刻后，乐天才举起酒杯。

    乐天没想到，何素云的酒量会这么好，一杯接着一杯，乐天倒是有些醉了，何素云还十分清醒。

    “你是不是感到孤单？”何素云挑眉问道。

    乐天笑了笑，“孤单？为什么这么说。”

    何素云撇了撇嘴，“你为什么叫自己三姐为三公主？为什么称呼自己二哥为燕王？甚至，你称呼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

    乐天脸色一沉，“与你无关。”

    何素云轻呼一口气，又饮了一杯酒，“所以，我才说，你很孤独。”

    她看了看乐天，轻声说了一句，“你可以为了救我，名义上娶我进王府吗？”

    乐天摇了摇头。

    “为什么？”何素云皱了皱眉。

    乐天深吸一口气，“因为本王曾经好心救一个女人，结果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发妻。”

    何素云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终于理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续娶王妃了，算我没说。”

    何府的人找了何素云一夜，也没找到，直到清晨她自己回了家。

    何老爷气的要用家法，这个时候，有人登门，送来了聘礼，原来是燕王府的人。他们说，王爷要纳何素云为侍妾，让准备一下，尽快将人送到府上。

    何素云一惊，“是三公主，一定是她的意思。”

    陈姨娘笑道，“这也是好事，虽然是侍妾，可嫁的是皇子，日后指不定大富大贵呢。”

    何老爷也说道，“既然二皇子愿意纳了你，也许你哥哥的事有转机。”

    何素云冷声道，“燕王殿下纵情享乐，品行不端。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住口，你是嫌我们的命太长，是不是？”何老爷咳嗽不止。

    何夫人赶紧劝道，“云儿，这都是命啊。你哥哥，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了，一点东西都没吃。”

    何素云叹了一口气。

    魏王府，乐天得知这个消息，皱了皱眉。他清楚，像何素云那样刚烈的女子，是不会答应的。

    而此时，何素云已经来了魏王府，什么都没说，只是泪流满面的跪了下来。

    乐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暂时在魏王府住下来吧。来人，为何姑娘准备房间。”

    燕王府，乐霖得知何素云在乐天府上暂居的消息，一脸的不高兴，“这个老四，他就是想和我作对，是不是？那个何素云是谁，本王还没把她放在眼里。要不是三妹一大早过来，非让我去何家送聘礼，本王才不会让人过去。”

    蒋美云笑了笑，“怕是这何素云就是看上四殿下了，王爷就成全她吧。反正三公主就是怕她跟自己抢相公，她嫁给谁都可以。”

    “也对。还有那个岳秋仪，既然她想在魏王府长住，本王就写一封休书给她。如果老四愿意娶她，本王也赞成。”乐霖怂了怂肩。

    蒋美云眨了眨眼，竖起大拇指，“王爷真是宽厚啊。”

    乐天进宫，想为何流章的事情求情，但是唐少衡告诉他，已经晚了，旨意已经下了，流放蜀地。

    “父皇，何流章也是年轻气盛，一时心直口快，他已经知错，还请父皇看在他颇有才学的份上，收回成命。”

    唐少衡笑了笑，“这个，你去跟乐诗说。”

    只见乐诗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呦，这么快就来给自己未来的妻舅求情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说一句攀龙附凤，就要被流放？”

    乐诗哼了一声，“自然没那么简单，他在未央园的酒楼里喝的大醉，说宁宁跟平州的慕容公子关系不清不楚。他不只数落冯铎攀龙附凤，气病了冯铎父亲后，别的同僚劝他，他连本宫都数落。”

    唐少衡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了。”

    魏王府，何素云在等乐天回来，她有些紧张，心中祈求自己哥哥可以平安无事。

    岳秋仪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何素云，论容貌，确实何素云更出众些。

    “是你怂恿王爷进宫的？”岳秋仪冷冷问道。

    “你是哪位？我知道这府上并无女眷。哦，想起来了，你是魏王的嫂子，燕王妃，是吧？”何素云也冷笑了一声。

    岳秋仪皱眉，“知道我是王妃，还不行礼？”

    何素云一怔，按照礼数，她确实该向岳秋仪行礼。

    “参见燕王妃。”何素云微微一拜。

    岳秋仪厉声重复道，“是你怂恿王爷进宫的？”

    何素云点头，“王爷去帮我哥哥求情。”

    “因为我，王爷的名声已经被连累，你还要连累他？”岳秋仪扬起手掌，但是被何素云抓住手腕。

    “你太小看王爷了。”何素云沉声道。

    皇宫里，乐霖来了，他冲着乐天笑道，“老四，秋仪在你那里，过的可好？”

    “她很好，多谢二哥关心。”乐天面无表情。

    乐霖递给他一封休书，“既然她喜欢住在魏王府，那本王愿意成全她。”

    乐天接过休书，微微抬眸，“你真的要休了她？”

    乐霖抿了抿唇，“喜欢本王的女人那么多，本王为什么要去留一个不知好歹的岳秋仪。”

    乐天压低了声音，“可是你带给她的伤害，永远不可能被抹去。”

    乐霖轻呼一口气，话锋一转，“不光是她，那个何素云，是三妹让我纳的，你若喜欢，二哥也不会跟你争，你放心好了。不过，二哥没想到，你现在如此多情，不是只想着死去的明娴弟媳吗？”

    乐天脸色微沉。

    路小妹喊了一声，“你们兄弟俩在说什么？”

    乐霖连忙笑着走过去，“母后，儿子和四弟在闲聊。”


第788章 无能为力


魏王府，丫鬟告诉何素云，乐天回来了。

    何素云急忙跑了过去，都忘了行礼，“怎么样，我哥哥没事了吧？”

    乐天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圣旨已下，流放蜀地，你现在去，也许还能送送他。”

    何素云听后，泪水瞬间滑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乐天扶着何素云，“父皇想给他一个教训，将来，未必不会重新得到重用。就算不会再入仕，本王也答应你，日后会求父皇赦免他，让他重新回到京都。”

    何素云突然大声哭喊，“我了解我哥哥，他心高气傲，受不住挫折打击的，他会死的。”

    乐天抿了抿唇，“本王带你去，流放之前，你再见他一面吧。”

    说起何流章心高气傲，何素云又何尝不是。她这次放下自己的高傲，去冯府跪求，又主动面见素不相识的乐天，以为这样就可以换哥哥的前程。

    旨意到的时候，何太夫人就晕了过去。侍卫立刻带走了何流章。

    乐天带着何素云出了城门，追了上去。

    当何素云看到自己哥哥上了枷锁，情绪激动不已。

    她跑了过去，哭着喊道，“哥，哥……”

    何流章看了看天空，大声冷笑，“若是早知今日，我不该十几年寒窗苦读，我该及时行乐，纵情山水。”

    他顿了一下，“素云，哥哥连累了你。”

    两兄妹哭的稀里哗啦，负责押送的官差一再看乐天的脸色，因为再不上路，就误了时辰了。

    “素云，照顾好爹娘。”何流章垂下眼眸。

    何素云含泪看着何流章远去，而她无能为力。

    他转过身，看着乐天，咬了咬唇，“她是皇上的女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荣辱吗？就可以把新科榜眼变成流放的囚犯？”

    乐天没有说话，他身旁的王稳厉声道，“何姑娘，请慎言。令兄以下犯上，不敬公主，本是死罪。只对他处流放之刑，也没有牵连家族，已是圣上大恩了。”

    乐天深吸一口气，“素云，你冷静些，冲动无济于事。”

    何素云哽咽道，“听闻，燕王侧妃蒋氏，也就是宝珏郡主的生母，本是该赐死的前朝贵妃，燕王为了救她，不惜篡改圣旨。魏王殿下，您也是皇上和皇后的儿子，您若真的想救我哥哥，必有办法。”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

    何夫人发丝有些凌乱，眼神空洞。看到女儿回来，突然冲过来，抓着何素云的头发，厉声道，“都是你，都是你。让你嫁给燕王，你就是不肯。现在好了，你跟了魏王有何用，你哥哥还不是被流放了吗？”

    何素云没有说话，只是泪眼婆娑。

    何夫人终于放开了手，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从未受过苦，生在京都，长在京都，蜀地路途遥远，谁能照顾你。早知道有今天，娘不该让你寒窗苦读，不该让你考什么科举。”

    吏部的吴佑之，知道何流章的事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在未央园的酒楼里，他听到何流章说出对五公主不敬的话时，并没有出言制止，在杨跃愤然离去后，他还留下来安慰何流章。

    他本来以为自己高中状元，算是熬出了头。可是如今，他在吏部被黎清仁和潘则晾在一边，跟周围同僚也格格不入。

    眼看着何流章从天上掉到地下，他唏嘘不已。

    当晚，他便去杨府拜访杨跃，可是杨夫人告诉他，儿子还在兵部，没有回来。

    “都这么晚了，杨兄还在兵部？”吴佑之有些不相信，以为杨跃是跟同僚一起饮酒。

    杨夫人点了点头，“跃儿自从去兵部任职，都是早出晚归，回来也在书房，直到深夜。”

    吴佑之听后，倒是觉得有些汗颜，他在吏部倒是十分清闲。

    魏王府，乐天把休书给了岳秋仪。

    岳秋仪双手捧着休书，手颤抖个不停。一场赐婚，才短短几个月。可是她却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

    本来这封休书是还给她自由，但是她心中暗道，得到了自由，以后呢。

    她住在魏王府里的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乐天不喜欢她。

    “秋仪，你安心在王府住下吧，本王会带岳大人好好照顾你的。”

    岳秋仪闪着泪光，微微垂眸，“谢谢魏王殿下。”

    此时，有人来禀报，“王爷，罗相来了。”

    书房里，罗铭缓缓开口，“你怎么看何流章的事？”

    乐天轻呼一口气，“可惜了他的才学，不过他言行失当，确实该得到教训。”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觉得他的事，真的那么简单吗？”罗铭笑了笑。

    乐天微微一怔，“你是说，何素云的流言吗？一时间谣言四起，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本王心里明白。”

    罗铭加重了语气，“此次科举的前三甲，备受众人关注。何流章的事，让很多人警醒。”

    “警醒什么？”乐天垂眸。

    罗铭饮了一口茶，“几位殿下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乐天笑了笑，“事情的起因是他得罪三公主的未来夫家，三公主是父皇的长女，嫁过两次结果都不幸福。所以，父皇对她怜爱些罢了。”

    罗铭怂了怂肩，“三公主急躁易怒，自伤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皇上严惩何流章倒是预料之中。只是，何素云的事，根本就是指向王爷你。”

    乐天懂了，“本王让何素云住在王府，所有人都认为她成了本王的人，结果，何流章还是被流放，也就是本王求情无用。”

    罗铭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觉得背后是谁？”

    乐天笑了笑，“还能有谁，仙宁公主。从岳秋仪开始，到现在的何素云。她最厉害的，就是谋算人心。”

    罗铭点头，“你五妹确实厉害，她是想在皇上和朝臣面前暴露你的弱点，就算别人知道是她做的，也无所谓。”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何素云，你打算如何安排？”

    乐天抿了抿唇，刚要说话，门口有人禀报道，“王爷，何姑娘回来了。”

    何素云进了王府，就直接来到书房，要见乐天。


第789章 拦轿


罗铭出了书房，看到门口站着的何素云，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快步离开。

    何素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福身。她抬眸看着罗铭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何姑娘，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你。”

    何素云抬头看了看天边明月，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此刻，她与乐天四目相对，而乐天心中一怔，因为他现在眼中看到的何素云眼神犀利，仿佛变了一个人。

    砰地一声，她突然跪了下来。

    “王爷，请原谅小女，并同意小女留在您身边。”

    乐天微微皱眉，“燕王已经说了，不会再纳娶你。你哥哥流放，你爹娘心里一定很难过，你该回何府，好好安慰他们才是。”

    “请王爷答应小女，让小女留下来。”何素云加重了语气，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抬眸时，额头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乐天轻呼一口气，“你这是为何？本王已经说了，不可能再续娶王妃，何姑娘才貌出众，如果考虑到流言，怕影响到日后的出嫁，本王愿意做媒，一定为你物色一个满意的夫婿。这样，总可以了吧？”

    何素云，眼神坚定，绷紧了嘴角，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原来的血痕瞬间变得滴血。

    “求王爷留小女在身边。”

    乐天拍了一下桌案，“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你要报仇吗？”

    何素云冷笑，“王爷看轻小女了。小女不是为报私仇，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小女不忍心看到未来的乱世。”

    “未来的乱世？”乐天微微一怔。

    “没错，等燕王继位，五公主背后掌权的时候，乱世就来了。”何素云咬了咬唇。

    乐天的手紧紧握拳，没有说话。

    何素云接着说道，“将来的皇位一定要由王爷继承，事关天下百姓。而小女心底一直有一个不敢说的愿望，就是辅佐明君。而王爷你，就是未来的明君。”

    乐天笑了笑，“没想到你身为女子，还有如此高远的志向。”

    何素云突然拔出短剑，对准自己，“王爷是在嘲笑素云吗？素云愿意以死明志。”

    她缓缓闭上双眼，就在她要有所动作时，乐天迅疾出手，打掉了她手中的短剑。

    “不是要辅佐明君吗？怎么能现在就死呢？”乐天微微一笑。

    何素云睁开眼，心中一喜，“王爷答应了？”

    “你都要以死明志了，本王敢不答应吗？”乐天怂了怂肩。

    何素云勾起唇角，轻呼一口气。“第一件事，就是要纠出背后散布我与冯驸马流言的那些人。”

    乐天摇了摇头，“五公主做事，一向利落。她会让你抓住把柄吗？”

    何素云抿了抿唇，“是人就有弱点，每一件事情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她加重了语气，“这次，王爷必须还击。试想一下，若是三公主知道流言是五公主派人散布出去的，她会作何反应。”

    乐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何素云的主意。

    公主府，乐仙将弓弦拉满，瞄准箭靶，却并没有放手。

    青黛走近，微微皱眉。

    乐仙突然放下弓弦，“北邻，慕容家，苍州，还有，”她顿了一下，“又出现一个何素云。”

    青黛抿了抿唇，“不过是一个书卷气的千金小姐。”

    乐仙摇了摇头，“魏王身边，早晚会出现一个，不是何素云，还会有别人。只是现在，没空对付她。”

    去往冯家必经的路上，何素云拦住了乐诗的轿辇。

    “大胆，敢拦公主殿下的轿辇。”

    何素云恭敬的跪在地上，“素云拜见公主殿下。”

    她抬高了声音，生怕轿辇里的乐诗听不到，“素云？你是何素云？”

    乐诗走了出来，“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

    何素云微微抬头，乐诗看清楚她的容貌，撇了撇嘴，“的确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搭上本宫的四弟。好好的在魏王府当侍妾，不好吗？出来拦本宫的轿辇是为何？”

    何素云默不作声。

    乐诗有些不耐烦，“本宫问你话呢？你坏了规矩，当众拦轿，你以为本宫看在老四的面子上，不会罚你吗？”

    何素云这才缓缓开口，“素云有冤情，今日斗胆拦轿，就是为了让公主替素云伸冤。”

    乐诗冷笑，“你不会说，是你那个不长眼的哥哥吧？人都流放了，现在你来求本宫也无用。本宫和冯铎大婚在即，是因为见血不吉，所以才没有处他的死罪。你们何家就偷着乐吧。”

    “是的，三公主和冯公子大婚在即，可是有人，却偏偏搞出是非来。”何素云撇了撇嘴。

    乐诗一怔，脸色微变，摆了摆手，“让她上前答话。”

    “是。”

    何素云轻呼一口气，缓步走近。

    乐诗眨了眨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素云沉声道，“有人害素云，倒是无所谓，可是有人连驸马一起害，公主坐视不理吗？”

    乐诗的衣袖一甩，扫到她的脸上，“你把话说清楚了。”

    何素云深吸一口气，“公主是天之骄女，与冯公子情投意合，天作良缘，又怎么会与素云一见钟情呢？就算公主信不过素云，难道还信不过冯公子吗？”

    乐诗哼了一声，“你来，就是向本宫自证清白的？”

    何素云摇了摇头，“素云来，是来提醒公主，不要充作了别人的箭。”

    乐诗瞥了她一眼，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凭你，也配来提醒本宫。”

    说完，便要上轿。

    “是五公主。”何素云喊了一声。

    乐诗缓缓回头，咪了咪眼。

    何素云接着说道，“因为我哥哥是罗相的人，忠于魏王，所以五公主想把他除去，杀鸡儆猴。”

    说着，她递给乐诗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的人就是散布我与冯公子流言的人，只是他们，都失踪了，我想三公主也找不到他们。”

    说完，她又拜了一下，“瑶华公主，素云告辞。”

    “殿下，要把她抓回来吗？”

    乐诗看着她的背影，“不用了。”

    “那，现在去冯府？”宫女试探的问道。

    乐诗揉搓着手里的名单，已经没心情去看冯九成了。

    “回宫吧，本宫有些累了。”

    “是。”


第790章 手心手背


回宫的路上，轿辇里，乐诗揉着手中的绢帕，她的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事。

    乐仙刚出生的时候，粉雕玉琢，乐霖笑着说，“母后，五妹长的真漂亮，像您。”

    乐仙自小聪颖过人，任何书卷，均过目不忘。

    乐诗记得，自从有了乐仙，路小妹就没怎么抱过她。

    每次用膳，路小妹都抱着乐仙，亲自喂她食物。乐仙五岁时，都是如此。

    有宫女私下议论，说是五郡主比三郡主好看，也比她聪明。她偶然间听到了，大发脾气，非要把那几个宫女逐出宫。

    她习惯了跟着自己两个哥哥一起玩，每次看到乐仙在路小妹怀里，她总觉得路小妹像是只有乐仙一个女儿。

    唐少衡总说，五个儿女中，只有老五乐仙像他。

    “公主，到宫门了。”

    乐诗点了点头。

    她是个不会隐藏喜怒的人，一回宫便去了路小妹那里。

    “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去冯府了吗？”路小妹看了看乐诗，生怕又有什么事情惹到了她。

    乐诗垂着眼眸，撕扯着绢帕，“还没到冯府，就有人拦轿。”

    路小妹挑眉，“什么人啊？”

    乐诗轻呼一口气，“何素云。”

    路小妹眨了眨眼，“就是那个何流章的胞妹？”

    乐诗点了点头。

    路小妹有些疑惑，若真的是何素云当街拦轿，为自己哥哥不平，乐诗回宫一定会大发脾气，说不定已经让人杖责了她。无论如何，不会是现在这个神情。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路小妹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

    乐诗脸色微变，“母后，您对儿臣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耐烦。”

    “行了，就你事儿多。今晚就跟你父皇说，让礼部开始准备，选个日子，把你嫁过去。”

    乐诗哼了一声，“母后是觉得女儿烦了吧？就这么想把我嫁到冯府去？”

    路小妹瞥了她一眼，“别再闹了，乐诗。母后和你父皇为你的事费了多少心。”

    乐诗轻呼一口气，“是啊，女儿不省心，远远比不过五妹。您和父皇有宁宁一个女儿就够了，就不该生下我。”

    说完，乐诗哽咽着，跑回了自己的寝宫。

    脑海里，她回忆着，乐仙刚出生的时候，她听到唐少衡和路小妹认真商量着为乐仙取名字，唐少衡更是为她想了一个好听的封号，仙宁郡主。路小妹笑着将“宁宁”作为女儿的小名。

    没过多久，乐仙进宫了。她没有去泰辰宫，而是径直去了乐诗的寝宫。

    乐诗躺在塌上，一脸的不高兴。

    乐仙摆了摆手，屏退了其他人。她走了过去，看了看姐姐，也上了塌。

    “姐，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刚搬到永宁宫，你担心我一个人害怕，夜里过来看我。”

    微闭着眼的乐诗哼了一声，“那是因为白天你跟我们吵了架，你非要说是大哥害你要搬到永宁宫，还说我和二哥是跟大哥一伙的，你要对付我们三个。”

    乐仙突然嗤笑，“那不过是一句气话，我生气你和二哥帮着大哥。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乐诗突然转过头，她看到乐仙头上戴着她送的那支宝石发钗。

    “那，姐姐问你，冯铎和何素云的流言，是否与你有关？”

    乐仙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姐姐。可是，宁宁认为不会真正伤害到姐姐，也可以考验一下姐夫，才那么做的。”

    乐诗嘟嘴，“你可知，这个流言让姐姐十分忧心。”

    “对不起，姐姐原谅宁宁嘛，不要生宁宁的气。”乐仙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乐诗的手，摇晃起来。

    乐诗轻呼一口气，“算了，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她顿了一下，“那个何素云，看来又是个祸害，是她当街拦轿，告诉我的。”

    乐仙笑了笑，“再看看吧，看她对四哥是不是真心的。四嫂死后，四哥的心也封闭了，若是真能让这个何素云重新打开，也是一桩好事。宁宁也不希望四哥孤独一生。”

    “你们姐妹俩在说什么呢？”路小妹走了进来，乐诗气着跑回自己寝宫，她不放心，过来看看。

    走到寝宫门口，才知道乐仙也在。

    乐仙笑了笑，“娘也上来，我们母女三个好久没有宿在一起了。”

    路小妹笑了笑，作为母亲，儿女们和睦才是她最高兴的事。

    “来人，去通知齐王、燕王、魏王进宫用晚膳。”

    “是，娘娘。”

    “让他们务必过来，尤其是齐王。”

    因为红儿的事，乐暄很久没有进宫请安了，之前让他进宫，他总是推脱。

    驿馆，岳文肃在桌案上练字，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转身问身边的人，“我们来京都多久了？”

    “有五个月了，老爷。”

    岳文肃叹了一口气，“五个月了，这么快。”

    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随即越握越紧。

    皇宫里，路小妹十分开心。

    唐少衡指了指乐暄，又指了指乐天，“你们几个，要时常进宫给你们母后请安。”

    “是，父皇。”

    路小妹笑了笑，“暄儿，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乐诗连忙说道，“是啊，大哥，自从我们来了京都，父皇登基后，你就很少找我和二哥。在平南的时候，我们可是经常一起的。”

    乐暄抿了抿唇，笑了笑，“这段日子，本王在看一些史书。”

    乐霖嗤笑，“大哥什么时候对史书感兴趣了？”

    乐仙微微垂眸，“大哥，史书上写的，不可尽信。”

    “是啊，成王败寇，这史书……”

    乐霖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急步过来，在唐少衡耳边说了几句。

    唐少衡神色未变，只是看了看乐仙。

    路小妹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怎么，有急事？”

    唐少衡轻笑，“朕出去一下。”

    路小妹点头。

    “宁宁。”他喊了一声，乐仙连忙起身，也跟着走了出去。

    乐暄看了看乐霖，又看了看乐天，神色有些复杂。

    乐霖微微勾起唇角，自顾自的饮酒。

    “爹，出什么事了？”乐仙神色一敛。

    “岳文肃在驿馆自尽，被人发现。”


第791章 苍州之变


乐仙轻呼一口气，“想来他是沉不住气了，不用问，一定被人救下了。而且无论如何封锁消息，都会被苍州所知。”

    唐少衡抿了抿唇，“北邻在京都的细作，查实的怎么样了？”

    乐仙垂眸，“全部挖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今天是岳文肃离开苍州来京都，刚好满五个月的日子。儿臣认为不是巧合，应该是他离开前，和霍明商量好的。”

    唐少衡挠了挠头，“平州和苍州，先解决哪个？”

    乐仙迟疑了一下，“平州，目前还可以掌控。苍州，怕是稳不住了。”

    唐少衡点了点头，“按你的意思来。”

    乐天从宫里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定，“难道是岳大人出事了？”

    王稳躬首道，“并没有听说岳大人那里有什么消息啊。”

    乐天轻呼一口气，“晚上我们一起用晚膳，如果没有紧急的事，他们不会直接过来禀报父皇。而且父皇走时，还叫了乐仙。”

    “秋仪呢？”乐天挑眉。

    “岳小姐最近都是呆在房间里，有时会弹一下琴。”

    乐天挠了挠头，“希望是本王多想了。”

    纳兰府，纳兰康留宿在了尤盼儿那里。

    “怎么，不怕我害你吗。还敢跟我在一起？”尤盼儿笑了笑。

    纳兰康哼了一声，“若是担心这个，就不会让你留在纳兰府了。”

    “听说公主今晚不回来了？慕容公子不是回平州了吗？”尤盼儿撇了撇嘴，故意激怒纳兰康。

    纳兰康脸色一变，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下次，说话小心点。”

    尤盼儿捂着脸，呵呵一笑，“怎么？恼羞成怒？”

    纳兰康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北邻，你怕是回不去了。等北邻的兵打过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所以，你还是安心做我纳兰康的小妾吧。”

    尤盼儿眼神中透着失落，含泪而笑，“安心，做你的小妾？”

    纳兰康哼了一声，“也许公主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想为我生个一儿半女，让日子没那么孤单无聊，我也同意。”

    尤盼儿咬了咬唇，突然跪了下来，“我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是翠嫣，求你把她送出去。”

    纳兰康摇了摇头，“我越是表现出在乎翠霜，她就越危险。”

    “那凤飞呢？你在公主面前都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宠爱，又是为何？”尤盼儿眨了眨眼。

    纳兰康一怔，他心中暗道，“连尤盼儿都看的出来，怕是自己对凤飞有些刻意了。”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北邻布局已久，也许很快，就会天翻地覆。公子，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

    经历过朝代更迭，纳兰康也相信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虽然目前看，朝廷风平浪静，但是北邻一旦举兵，就不好说了。

    纳兰康脸色一沉，看了看尤盼儿，“你们在京都的一切，是谁在掌管？”

    尤盼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纳兰康的意思，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纳兰康见到他。起码在翠霜平安送走之前，她不能答应。

    尤盼儿缓了缓心神，走过去，为纳兰康倒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递了过来。

    可是，纳兰康没有接。

    尤盼儿也不恼，微微一笑，“那个人是北邻王的心腹，叫沃达。不过，我无法主动联络他，都是他设法与我联络。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碰面了。纳兰羽一死，我和穆绵在纳兰府，基本上算是死棋。”

    纳兰康撇了撇嘴，他显然不信。“找到了翠嫣郡主，你没告诉沃达？”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北邻王的凶残和冷血，是你无法想象的。在他眼里，翠嫣这个女儿什么都不算。”

    纳兰康倒是有些可怜翠霜了，“若是沃达知道翠霜的身份可能暴露，怕是连你都想一起灭口吧？”

    “没错。”尤盼儿皱了皱眉，“其实，我也是北邻王巴赫的女儿。当初，我娘陪锦珠公主下嫁北邻，巴赫见她颇有姿色，便纳了她为妃妾。”

    纳兰康呵呵一笑，“听闻巴赫有几千个妃妾，几百个子女，看来是真的。”

    次日，岳文肃欲以死明志的消息就在苍州流传，更有传出，他自尽前写的血书。

    血书上，详细写的他是如何忠君爱民，立下汗马功劳，又是如何来京都祝寿却被软禁，更有爱女被迫下嫁，饱受欺凌。

    这份血书的内容让苍州的军民都极其愤慨，他们聚集在一起，希望迎回岳文肃。

    对于苍州生变，朝廷的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以魏王乐天为首，主张迎合民意，将岳文肃送回苍州，继续担任太守。另外一派，则是主张岳文肃包藏祸心，颇有静温侯于映当年之风，如果放他回去，便是放虎归山。

    “父皇，岳大人只有回到苍州，霍明才没有任何借口犯上，请父皇三思。”乐天加重了语气。

    有朝臣也附和道，“是啊，皇上。当年于映造反，是因为当时的暴君夺了他的儿媳为妃。如今皇上放他回去，已彰显恩德，他自然不会生反心。”

    但是有的朝臣辩驳道，“静温侯于映被软禁多年，对当时的暴君早就心生恨意，就算没有谭玲歌的事情，他也会反。”

    唐少衡看了看罗铭，“罗相的意思呢？”

    罗铭犹豫了一下，躬首道，“臣认为，岳文肃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务必考虑周全。他在驿馆已被软禁五个月，又无法见到自己女儿，心生忧闷，故留下血书，欲以死明志。不如，皇上亲自去见他，施以恩德，让他写封书信，给苍州报平安。方得以化解这次苍州的民怨。”

    罗铭说完，很多人都赞同，“罗相的主意不错，最好让他公开在京都露面，彰显皇上的恩德。”

    唐少衡轻笑，看向邱昊泽，“邱相的意思呢？”

    所有人都看向邱昊泽，他们知道，此时邱昊泽的话，就是五公主乐仙的意思。

    邱昊泽拜了一下，“皇上，臣认为岳文肃自尽却未死，留下血书激起民愤，根本就是与霍明事先预谋，我们这里探讨的解决之道，他们也预料得到。”


第792章 心中有志


邱昊泽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因为若是按邱昊泽所言，一切都是预谋。那么苍州举兵谋反，是非常可能的事了。

    朝堂上，无论是谁，都不希望再起战乱，北邻已经虎视眈眈，若是借苍州举兵之机，也从北境攻入，那么内忧外患，就真的十分棘手。

    此时，傅岩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就算邱相所言属实，但是最终要化解苍州之危，当用罗相的建议。岳大人爱女心切，若是让岳小姐陪伴左右，或可让他感怀皇上的恩德，放弃心中杂念。”

    杜嘉看了看他，心中暗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邱昊泽突然高声道，“你称呼岳小姐，也就是知道燕王已经休了王妃，若是让她见到自己父亲，一定会诉苦。不是更给了岳文肃借口和理由嘛。若是他以惩戒燕王殿下为条件，胁迫皇上怎么办。到时候苍州更可以用皇上溺爱燕王，做大文章。傅将军，这些你应该预料得到。”

    罗铭皱了皱眉，看了看傅岩。

    傅岩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臣也是一心想化解苍州之危。”

    “行了。”唐少衡摆了摆手，“邱相，你继续说下去。”

    邱昊泽点头，“皇上，既然是预谋，我们就不可按常规手段应对，必须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

    “如何出其不意？”唐少衡微微勾起唇角。

    邱昊泽笑了笑，“岳文肃和霍明，一个德高望重，受百姓爱戴，一个拥有兵权，占据苍州天险之地，两人结成翁婿，步步为营。”

    突然，他顿了一下，“派一个使者速去苍州，昭告苍州百姓，十日内，放岳文肃回苍州，只要驻守将军霍明接旨，愿意交出兵权。若是霍明不肯，三日内岳文肃将被处斩。”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叹道，“这是兵行险招啊。”

    唐少衡给罗铭使眼色，罗铭已经知道了这也是唐少衡的意思，他轻呼一口气，“皇上，臣认为，邱相的意见，或可行。霍明有了兵权和民心，确实是大患。邱相的主意，是想让霍明为保兵权，失去民心。只是，派谁去呢？这个使者，至关重要。”

    “父皇，儿臣举荐一人。”燕王乐霖款步走了进来。

    平时，他都不肯上朝，今天却来了。

    “不知道燕王殿下要举荐何人？”罗铭挑眉。

    乐霖沉声道，“兵部，杨跃。”

    罗铭抿了抿唇，“杨跃虽然是探花郎，可是资历尚浅，难以胜任。”

    突然，杨跃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皇上，杨跃有信心处理好苍州之危。”

    有的朝臣直接说道，“有信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关重大。”

    杨跃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微臣愿意以性命保证。”

    众人不说话了。

    乐霖扫了一周，“如果谁愿意担此重任，可以站出来。不过，也要像杨跃一样，以自己性命担保。如果处置不力，就直接斩了。”

    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

    朝堂上，再无人站出来。

    唐少衡微微一笑，“杨跃听令。”

    杨跃面露惊喜，“臣杨跃听令。”

    公主府，乐仙在院子里练剑，杨跃站在一旁。看到乐仙的剑术出神入化，杨跃心中澎湃。

    乐仙收剑入鞘，杨跃走过来，拜了一下。

    乐仙微微抬眸，“此去苍州，九死一生。”

    杨跃绷紧嘴角，眼神坚定，“属下已报了必死的决心。如果属下回不来，请殿下派人照顾我的家人。”

    乐仙点头，“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青黛，“青黛，从此刻起，你负责保护杨大人的安全，陪他一起去苍州。”

    “属下遵命。”青黛躬首。

    杨跃一怔，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为能有和青黛共处的机会而高兴，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青黛跟自己去苍州，会十分危险。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怎么能瞒过乐仙，乐仙倒是觉得杨跃和青黛，甚是相配。日后，她倒是愿意为两人做媒。

    杨跃回到家，跟母亲禀明，杨夫人当时就哭了，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儿啊，娘知道你有志向，你想怎么样，娘都支持你。”

    杨跃跪了下来，“娘，儿不孝。”

    杨夫人哽咽道，“等你从苍州回来，就选一个合意的姑娘成亲，好吗？”

    杨跃点头，“好。”

    杨夫人扯出一丝笑容，压低了声音，“娘看，门外的青黛姑娘就挺好的。”

    杨跃眸光一闪，自己的心意，终是瞒不过母亲。

    他走出房间，“青黛姑娘。”

    青黛抱拳，“杨大人，唤我青黛就可以。”

    “青黛，我们准备一下，现在就出发。”

    “现在，不是明天一早吗？”青黛挑眉。

    杨跃摇了摇头，“兵贵神速，每等一天，事情都可能朝着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要快，不能让苍州的事为引子，再起别的动乱。”

    “是。”

    杨跃带领五百精兵连夜赶往苍州，日夜不停。

    魏王府，乐天按照唐少衡的意思，保护好岳秋仪，并且对她封锁消息。

    何素云缓缓开口，“王爷，岳大人的事，真的不告诉岳小姐？”

    乐天点头，“她知道了，只会更加忧心。按照她的脾气，一定要去见岳大人。可是如今，驿馆重重把守，没有父皇的旨意，谁都进不去。”

    何素云哼了一声，“岳大人的事，王爷怎么看？”

    乐天看了看何素云，“你怎么看？”

    何素云叹了一口气，“当初，岳大人带着女儿是按照旨意来京都为皇上祝寿，可是寿宴上，皇上突然赐婚，本就是有意刁难，并且以岳大人抗旨不尊为由先打入天牢，而后软禁在驿馆。皇上这么做，本就不是仁君所为。”

    “住口。”乐天厉声道。

    何素云跪了下来，“素云心直口快，请王爷责罚。”

    乐天叹了一口气，“本王是为你好，你知道本王的魏王府，有多少是父皇的耳目？有多少是五公主的人？”

    何素云皱了皱眉，“所以，王爷，您不能再被动了，要主动出击。您不是为了您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第793章 抵达


乐天抿了抿唇，“岳大人，清廉正直，本王信得过。但是霍明，拥兵自重，若是一旦有异心，绝非百姓之福。”

    何素云眨了眨眼，“所以这次苍州的事，王爷想静观其变？”

    乐天轻呼一口气，“再等等吧，杨跃已经去了，看这个探花郎如何说服霍明交出兵权，换岳大人的平安。”

    何素云摇了摇头，“霍明不是傻子，他若交出兵权，就会沦为待宰羔羊，失去所有筹码。”

    乐天皱了皱眉，“若是他不肯交出兵权，本王也会想尽办法保住岳大人的性命。”

    何素云加重了语气，“您真的有能力保住岳大人的性命吗？”

    乐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猛然起身走了出去。

    “王爷，王爷。”何素云高声喊了两声。

    燕王府，乐霖回府后照常欣赏歌舞，直到深夜。

    蒋美云抱着女儿丽慈过来，他才摆了摆手，让舞姬们都退下。

    “王爷，您今天怎么突然上朝了？是为了苍州的事？”

    乐霖哼了一声，“嗯。”

    “听说您举荐了兵部的杨跃。”美云轻声道。

    乐霖撇了撇嘴，“岳母来过了？”

    美云点头，“母亲来看丽慈，顺便说起的。”

    乐霖怂了怂肩，“本王都不关心苍州的事，你们关心什么。”

    蒋美云脱口而出，“王爷不是亲自上朝举荐杨跃前往苍州吗？”

    乐霖笑了笑，“要不是五妹，本王知道杨跃是谁啊？本王都不知道他在兵部。”

    “这么说，真正举荐杨跃的人，是五公主。”

    乐霖压低了声音，“五妹看人一向很准，这个杨跃一定能把事情办成。到时候，那些朝臣会认为本王慧眼识人，五妹这是在帮本王。”

    蒋美云点了点头，她轻声嗤笑，“王爷，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苍州会谋反？”

    乐霖呵呵一笑，“用的着本王担心吗？朝堂上有父皇，朝堂外有五妹。”

    他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朝廷的事，与你无关，你让岳父和岳母也不要关心。”

    “是，王爷。”美云垂眸。

    “宝珏郡主，让父王抱抱。”乐霖开始哄女儿了。

    路上，杨跃一刻也不肯停。青黛提醒道，“杨大人，还是让他们休息一下吧。这样赶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杨跃挑眉，“不是带了换行的马吗？”

    青黛点头，“现在就换吗？离苍州还有很远的路。”

    杨跃加重了语气，“现在就换，等到换上的马也不行了，我们就在路上再买一批马，迟则生变。”

    “好。”

    就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苍州城时，杨跃报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守城的将士不肯打开城门。

    青黛皱了皱眉，“连城门都关了，看来不只是针对我们，霍明已经打算背水一战了。”

    杨跃轻呼一口气，拿出一封书信，大声喊道，“岳大公子，岳潇潇可在？我有岳太守的家书，请岳大公子出来一见。”

    这时，守城的一名将士终于回应道，“你等着，我去禀报岳大公子。”

    杨跃笑了笑，突然喊了一句，“告诉岳大公子，我在齐州太守府等他。事关他父亲的性命，让他速速过来。”

    说完，便带着手下骑马而去。

    城楼上，另外一名将士犹疑道，“看他们只有几百人，要不要现在就拿下他们。”

    “还是算了吧，我们做不了主。他毕竟是钦差，再说岳大人还在京都呢。还是先去禀报霍将军再说。”

    “好吧。”

    房间里，霍明和岳家姐弟正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将军，大公子，刚刚有自称京都钦差的人过来，说是带着岳大人的家书，让大公子速去齐州太守府拜见。”

    岳潇潇心里一震，“我爹的家书？”

    霍明也是一惊，“这么快？从京都到苍州不可能这么快的。”

    岳秋鸾也挑眉道，“大哥，小心有诈。”

    来禀报的人接着说道，“来人自称兵部杨跃，说是事关岳大人的性命，让大公子务必接到消息就赶去。”

    岳潇潇没有犹豫，立马起身，“爹还在京都，他们手里。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去一趟齐州。”

    霍明深吸一口气，“大哥，还是从长计议吧。这个时候，若是你再出什么事，你让我和秋鸾怎么办。”

    岳潇潇救父心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执意要立刻前去。

    “那好吧，我派人保护你。”霍明神色一敛。

    齐州，太守府，齐明磊恭敬的接待了杨跃和青黛他们。

    这个齐太守，历经几朝都是齐州太守，确实也是个精明圆滑之人。

    “自从岳太守去了京都，这个霍将军啊，大权独揽，还私下联络老夫和允州太守，说是苍、允、齐三州同气连枝，应该同进同退，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齐明磊轻声说道。

    杨跃笑了笑，没有接齐明磊的话，却是话锋一转，“听闻齐太守有一个孙儿，聪颖好学。”

    齐明磊笑了笑，“探花郎谬赞了，上次科举，他也去应考，榜上无名啊，也是他自己学识不足。”

    杨跃微微垂眸，“五公主时常说起齐太守，国舅爷一家，之前多亏您照顾。令孙，五公主愿意推荐他入仕。”

    齐明磊连忙起身，朝着京都的方向一拜，“老夫感念五殿下的恩德。”

    齐明磊年事已高，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子孙争气，可以撑起日后的齐家。

    杨跃抿了抿唇，“苍州毗邻齐州，怕是苍州的事，您最清楚不过。霍明手下的将士可服他？”

    齐明磊轻呼一口气，“霍明那个人，善于伪装。刚开始，怕是皇上和五公主都觉得他心思单纯，易于控制，才派他来的。结果，他到了苍州后，就现了真身了。他善于利用部下的矛盾，挑拨离间，最后受到重用的都是他的心腹。他娶岳文肃的长女，也是预谋已久，这个人，心机深的可怕。”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有些也只是表面上服他，比如副将军程辉，实际上程辉对岳文肃还要更忠心一些。”

    杨跃点了点头，他暗道，不知道能否好好利用这个程辉。


第794章 如坐针毡


房间里，杨跃如坐针毡，他知道，若是岳潇潇不来，或者霍明不肯让他来，又或者守城的将士根本没把消息传到岳潇潇那里的话，那么计划好的一切都是白费。

    一旁的青黛看出杨跃的紧张，她微微一笑，“大人，如今这个局面，除了冷静，别无他法。”

    杨跃也笑了笑，“你跟在五殿下身旁那么久，五殿下可有紧张的时候？”

    青黛神色一敛，坚定的说道，“没有。”

    “我觉得是有的。”杨跃垂眸。

    “不，殿下从未慌乱过。”青黛加重了语气。

    杨跃撇嘴轻笑，“起码与驸马的新婚之夜，她一定紧张过。”

    说完，他连忙起身，朝着京都的方向拜了一下，“殿下恕罪。”

    青黛微微嗤笑，而后皱了皱眉，又叹了一声，“殿下的大婚之夜，就是纳兰羽谋反之日。殿下与驸马的姻缘染了血，或许注定不太顺畅。”

    乐仙与纳兰康不睦，杨跃都有所耳闻。

    此刻，有人禀报，“杨大人，岳大公子来了。”

    杨跃心中一喜，“快请。”

    “慢，”青黛眨了眨眼，“他都带了什么人？”

    太守府门口，有人走了出来，“我们钦差大人，只见岳大公子一个人，其他人，请在门外等候。”

    岳潇潇点了点头，“好。”

    他身旁的赵淼高声道，“不行，我们是奉霍将军之命，保护大公子的。”

    青黛走了出来，“你怎么称呼？”

    “在下霍将军麾下，赵淼。”赵淼眼神中透着不屑。

    青黛哼了一声，已然出手，只见她迅疾的一招，已然夺下赵淼的佩剑。

    赵淼一愣，其他人也都拔了剑，岳潇潇厉声道，“住手。”

    青黛冷笑，“就凭你，可以保护岳公子吗？”

    说着，将佩剑扔给他。

    赵淼接过剑，有些恼羞成怒。

    岳潇潇咳嗽了一声，冲着赵淼说道，“输给她不丢人，她可是五公主的贴身护卫，青黛。你没听说过万里挑一吗？”

    当年在平南，唐少衡为小女儿选拔了两万名女护卫，又从中选出两名，做了乐仙的贴身护卫，便是青黛和泽兰。

    赵淼深吸一口气，在平南，五公主乐仙时常跟着唐少衡去兵营。对于王权威严，他心底也是存有一丝敬畏。

    只不过，霍明善于煽动人心，哪个不想封侯拜相，赵淼铁了心跟着霍明，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岳潇潇转过头，“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跟着青黛走了进去。

    他见到不熟识的杨跃，微微皱眉，“你就是钦差大人？”

    他没想到，来的人如此年轻。

    杨跃笑道，“派我来，是因为我递了生死状，若是苍州哗变，再起战乱，我便以命相抵。”

    岳潇潇脸色一变，“你以为我们想吗？我爹和我妹妹去京都为皇上祝寿，结果被软禁，如今我爹生死未卜，到底是谁背信弃义？”

    杨跃叹了一口气，“你爹的生死，你在乎，那你觉得你的妹夫霍明将军，也跟你一样在乎岳大人的生死吗？”

    “你什么意思？”岳潇潇一怔。

    杨跃将圣旨给了岳潇潇，岳潇潇读过圣旨，心似有千斤重。

    “如果霍明不肯交出兵权，你们打算处死我爹？”

    杨跃叹了一口气，“如果霍明不肯交出兵权，我也要死。”

    青黛加重了语气，“岳大公子，记得在平南的时候见到你，意气风发，我们都在说，虎父无犬子。以为，你们一门忠烈，都将是国之栋梁。可没想到，居然有今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公子三思啊。”

    岳潇潇冷哼一声，“若是霍明交出兵权，你们又翻脸不认人，又如何。”

    杨跃压低了声音，“你觉得霍明会自愿交出兵权吗？你真的觉得，他是为了替你爹鸣不平，才关了城门，欲拥兵自重吗？”

    岳潇潇深吸一口气，“你们到底想如何？”

    青黛笑了笑，“那个赵淼，是什么人？”

    岳潇潇不是傻子，他叹了一口气，“赵淼是霍明最信任的人。”

    杨跃笑道，“如果真要保护你，他一定会派武功最好的，而不是最听他话的赵淼。”

    岳潇潇的手紧紧握拳，“他，是秋鸾的夫婿。”

    青黛加重了语气，“你也想让他迷途知返吧？你也不想秋鸾小姐的孩子，将来被称作乱臣贼子之后吧？”

    岳潇潇后退了几步，“如何让他交出兵权？”

    青黛点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太守府外，赵淼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久？不过是一封家书而已。”

    身旁的人压低了声音，“我们一会儿，真的要……”

    赵淼蹬了他一眼，“别在这里说。”

    “他毕竟是大公子啊。”

    其实赵淼也觉得有些为难和害怕，来之前，霍明暗中交待他，让他在回去的路上杀了岳潇潇，嫁祸给杨跃。

    赵淼心中暗道，“岳潇潇不仅是岳文肃的儿子，他更是霍明夫人的亲哥哥。若是有一天，这件事被拆穿，岳秋鸾不会放过他。或者，还没等岳秋鸾知道，他已经被霍明灭口了。”

    不仅他担心，同行的其他人更是担心，若说赵淼是霍明心腹，能暂时活命，他们很可能是会被马上灭口的对象。

    而他们这些牢骚，都被门口齐明磊的手下觉察到。

    过了一会儿，岳潇潇走了出来，一脸的沉重。

    “大公子，怎么样了？”赵淼问道。

    岳潇潇长呼一口气，“回去再说吧。”

    赵淼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他们都暗中提气，做好了准备。

    刚驶离齐州，赵淼和其他人便露出了真面目。

    “大公子，你别怨我们，要怨就怨皇上不给岳大人一个痛快，非派个钦差过来，与我们谈条件。”

    岳潇潇一脸震惊，“霍明果然包藏祸心，你们杀了我，以为他不会灭口吗？我二妹是他的夫人，他都可以对我下手，更可况是你们？”

    赵淼深吸一口气，“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那个二妹吗？等你和你爹都死了，你那个妹妹也没用了。”

    岳潇潇气的浑身发抖，“亏我爹那么信任他，把爱女都下嫁给他。我爹肯去京都，也是为了保他的平安。”


第795章 巧妙化解


“废话少说，岳公子，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赵淼已经出手了。

    岳潇潇重文轻武，武功平平，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

    几个回合，他已经危在旦夕。而就在这个时候，青黛飞身而来，挡在岳潇潇前面。

    赵淼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青黛能赶过来救岳潇潇。

    也多亏了齐明磊，老谋深算。他觉得霍明此时已经权欲熏心，不太理智了。他关了城门，切断往来，就差一个正当理由，就要高举反旗了。

    此时，杨跃前来，用岳文肃的性命相要挟，他怎么肯乖乖就范。

    于是，齐明磊让人盯着府院门口的赵淼他们，听他们都嘀咕些什么。没想到，果然发现了端倪。

    青黛在前，杨跃带着精兵和齐明磊的手下随后也到了，赵淼他们全数被俘。

    杨跃看了看天空，暗道，“天助我也。”

    苍州城内，霍明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当今皇上曾经少年得志，而他也想做第二个唐少衡。

    “夫君，你怎么了？”岳秋鸾挑眉问道。

    “没事。”霍明轻呼一口气。

    秋鸾叹了一口气，“爹和小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大哥不是已经去齐州，见那个钦差了吗？等他回来，就有消息了。”霍明冷声道。

    岳秋鸾哼了一声，“当初就不应该去京都，若是当时反了，就好了。”

    “行了，别说了。”霍明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秋鸾加重了呼吸，“霍将军，你现在长本事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嫁给你以后，凡事以我为尊，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个。要不是我爹同意这门婚事，我根本不会嫁给你。”

    霍明神色一敛，突然又换上笑脸，“夫人，对不起，我也是担心岳父大人，还有大哥，他独自去齐州，不知道怎么样了。”

    岳秋鸾冷笑一声，“霍明，不要过河拆桥。”

    霍明连忙哄道，“夫人，你真是误解为夫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儿女。”

    岳秋鸾闻言，缓了缓语气，“我也是一时情急，大哥去了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有人急步过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霍明佯装惊讶，“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大公子他……”

    “我大哥怎么样了？”岳秋鸾高声问道。

    城门缓缓打开，一副棺材抬了进来，霍明跑了过来，扶着棺材声泪俱下，“君迫臣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就在这时，棺材里的岳潇潇突然出手，挟持住霍明。

    众人皆惊。

    “霍明，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惊讶？你派去杀我的人，没能让你如愿。”

    此言一出，一旁泪水涟涟的岳秋鸾不可置信，“大哥，你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霍明也喊道，“大哥，不要中了别人挑拨离间之计啊，你先放了我。”

    “程辉将军何在？”岳潇潇大喊一声。

    “本将在。”程辉站了出来。

    岳潇潇轻呼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岳秋鸾不敢相信，霍明居然不顾及自己父亲的性命，还想杀了自己的大哥。

    此时，乔装改扮的青黛押着赵淼上前，赵淼跪了下来，也承认了是受霍明指使，意图在路上杀了岳潇潇，嫁祸给钦差杨跃。

    程辉怒道，“霍明，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阴险无耻的小人。”

    霍明哈哈大笑，“自古成王败寇，我霍明只是时运不佳。说我阴险，那你们呢，你们想反，难道真的是因为岳文肃吗？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功成名就。”

    他看了看岳秋鸾，“你以为你爹真的是仁义厚德吗？他……”

    霍明还没说完，只见同样乔装的杨跃上前，一剑刺了过去。

    “霍明。”岳秋鸾大喊一声，无论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亲眼见到自己夫君死在自己眼前，也是悲痛万分。

    杨跃拿出圣旨宣读，“苍州驻将霍明，意图谋反，欺君罔上，立斩不赦。太守岳文肃，不日将返回苍州。”

    众人看向程辉。

    程辉跪接了圣旨，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

    一场即将开始的苍州兵变，随之化解。

    燕王府，许多朝臣都来庆贺，说是乐霖慧眼识人，有治世之才。

    “听闻侧妃娘娘就快诞下麟儿了，想来，皇孙落地之日，就是殿下封为太子之时。”

    乐霖笑了笑，“临盆的日子，还早呢。”

    公主府，乐仙像往常一样练剑，不喜不怒，如她一贯的淡定从容。

    “殿下，青黛回来了。”泽兰撇了撇嘴。

    乐仙收剑入鞘。

    “殿下。”青黛拜了一下。

    乐仙笑了笑，“你觉得杨跃如何？”

    青黛刚要说话，乐仙接着说道，“你们俩若是情投意合，本宫就为你们做媒。”

    青黛抿了抿唇，跪了下来，“青黛谢殿下恩德，只是青黛心中所愿，是永远追随殿下。”

    乐仙点头，“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改了主意，就跟本宫说。”

    泽兰笑道，“殿下真是宽厚，泽兰若是有了喜欢的人，殿下也愿意成全吗？”

    乐仙哼了一声，“是。”

    “殿下，凤姨娘求见。”丁香过来禀报。

    乐仙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凤飞是觉得自己身在纳兰府，该妻妾和睦，而且，乐仙并没有为难她，她也是心中感激。

    “给公主请安。”凤飞拜了一下。

    乐仙抿了抿唇，“免礼吧。不是说过，无事不用来给本宫请安吗？”

    凤飞微微一怔，连忙垂下眼眸，“妾身是听说苍州之事顺利解决，所以过来给公主道贺。如果公主想听戏，妾身为公主唱上一段。”

    “不必了，回去吧。”乐仙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凤飞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碰到顾爽，顾爽眼中都是嘲讽，“怎么，跑去主动讨好公主，结果被赶了出来吧？”

    凤飞微微颌首，“顾姐姐，听公子说，你过去温柔谦和，善解人意，如今到底是怎么了？变得如此刻薄。”

    顾爽哈哈大笑，“早晚，你也会变的。”

    说着，缓步离去，嘴里哼着小曲儿。

    凤飞一愣，心中暗道，原来顾爽也是会唱曲儿的。


第796章 再见一面


魏王府，乐仙缓步走来，一身鹅黄色锦衣长衫，流云发髻下垂着长长的双拼珠翠流苏。

    乐天在院子里的凉亭等她。

    远远的，乐仙咪了咪眼，走了过去。

    “四哥怎么突然邀宁宁过来？”乐仙笑了笑，坐在乐天的对面。

    “五妹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乐天微微抬眸，为她满上酒。

    乐仙微微垂眸，“四哥，有些事，是无奈。”

    乐天哼了一声，“无奈？燕王临时起意，看上了前朝贵妃，篡改圣旨，保住了蒋氏的性命，却让本该活下来的宜氏赴了黄泉。”

    乐仙撇了撇嘴，“蒋氏，是我们的小二嫂。宝珏，是我们的小侄女。多亏当初二哥救了她，否则，父皇和母后现在能抱上孙女吗？”

    乐天哼了一声，“那纳兰康呢？他之前勾结北邻，证据确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乐仙轻叹了一声，“若是四哥真心喜欢岳秋仪，替自己未来的岳父求情，宁宁倒是可以理解。”

    乐天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本王心中只有明娴。”

    “那个何素云呢？就是当街拦三姐轿辇的那个。”乐仙怂了怂肩。

    乐天加重了语气，“不准你伤害她。”

    乐仙心底升起一丝怒意，“本宫对她已经算宽厚了。她跑到三姐面前，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本宫都不打算再追究了。”

    “那最好。”乐天沉声道。

    此时，有人走了过来，是岳秋仪。只见她容颜憔悴，“敢问五公主，我和我爹可以回苍州了吗？”

    乐仙听出，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怕是下一刻，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圣旨已下，你们随时都可以回去。”乐仙抿了抿唇。

    岳秋仪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谢，魏王殿下。”说着，又磕了一个头，“谢，仙宁公主。”

    乐天侧目看着她，看到她泪水滑落，沾湿了眼眸。

    “快起来吧。”乐天轻声说了一句。

    秋仪扯出一丝笑容，咬了咬唇。

    “走之前，还有什么心愿？”乐天缓缓开口。

    岳秋仪抬起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想再见燕王一面。”

    这句话让乐仙微微一怔，“你想见二哥？”

    岳秋仪点头，“我已经不恨他了，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燕王府，乐霖一身锦衣华服，靠在罗汉塌上，侍女们站立在一旁。

    一身素衣的岳秋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乐霖看了看她，轻呼一口气，“你们都出去吧。”

    “是。”

    秋仪微微福身，但是并没有说话。

    乐霖抿了抿唇，“坐吧。”

    岳秋仪坐在了乐霖的旁边。

    乐霖笑了笑，“听老四说，你想在离开京都前，再见本王一面，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岳秋仪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只是泪水滑了下来。

    乐霖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啊，秋仪。早知道有今天，本王当初是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本王也很想补偿你。本王写了休书给你，本王跟老四说，只要他愿意娶你，本王也不介意。”

    岳秋仪脑海里回忆跟乐天的对话。

    “这封血书，真的是钱姐姐所写？”

    “没错，只可惜本王瞻前顾后，不能立刻把她救出。”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希望把她平安送去齐州，我舅舅那里。”

    岳秋仪哽咽道，“我知道，四殿下把你写的休书转交给我了。只是，四殿下心中没有我，我也自觉配不上四殿下。”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她突然想起，乐霖最忌讳这句。

    她马上补了一句，“我也配不上燕王殿下。”

    乐霖笑了笑，“其实，有一段时间，本王是想好好对你的，本王是真心想把你当作妻子。”

    岳秋仪含泪，点了点头，“是秋仪没有那个福气。秋仪长的不漂亮，也不聪明，也不会讨好别人，时常惹王爷生气。”

    乐霖怂了怂肩，“我们大婚时，母后赐你的那些珠宝首饰，你都带走吧。”

    这一刻，岳秋仪真的心软了，她暗道，或许乐霖不是坏人。只是他带给她的伤害，她永远也无法抹去。

    “不用，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如果王爷肯开恩，就让我再见一下钱姐姐。”岳秋仪的手紧紧握成拳，她有些紧张，怕乐霖不答应，或者说，她怕无法完成乐天交给自己的事。

    “好。”乐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倒是出乎岳秋仪的预料。

    梅花院，安若睡着了，钱梅花望着塌上的女儿，身体微微发抖。

    乐天的计划，已经提前通过那个老郎中告诉她了，只是原定在乐诗大婚的那天出逃，可是，岳秋仪和岳文肃出京都的日子先来了。

    “王妃娘娘，岳小姐来看您了。”

    钱梅花轻呼一口气，“快请。”

    此刻，乐霖在房间里，回忆刚把岳秋仪娶回来，两人总是言语不合，时常争吵。

    现在，她要走了，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乐霖心里居然涌出莫名其妙的一丝失落。

    门口的小铃铛看到乐霖有些失神，故意咳嗽了两声。

    乐霖这才回过神来，“又怎么了？”

    小铃铛嘟嘴，“王爷，你偏心，美云姐和玉竹过来找你的时候，你都是笑嘻嘻的。只有我，你看到我像是不耐烦似的。”

    “本王有吗？”乐霖笑了笑。

    “有的。”小铃铛佯装不高兴。

    乐霖走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那你倒是争气啊，美云给本王生了长女，玉竹也有身孕了，怎么就你没动静？”

    小铃铛佯装大哭。

    乐霖撇嘴笑道，“干打雷不下雨。”

    小铃铛与乐霖打闹了起来。

    这时，陈成走了进来，拜了一下，“王爷。”

    他刚说话，就被小铃铛打断，“陈成，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眼力？没看到我和王爷在一起吗？没什么急事，就出去。”

    陈成犹豫了一下，退了出来。其实，他本想告诉乐霖，岳秋仪要离开王府。他也知道小铃铛讨厌岳秋仪，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岳秋仪的名字，而且小铃铛这个时候来找乐霖，怕就是不想让乐霖去送她。

    陈成摆了摆手，吩咐手下，“让她走吧。”


第797章 精诚所至


陈成守在门外，直到有一名侍卫跑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岳小姐跟她那个丫鬟上了马车，要走的时候，小的听到马车上有小孩的哭声。”

    陈成闻言一怔，“她们走了吗？”

    “已经走了。”

    陈成反应过来不对，“拦住她们，快。”

    “是。”

    等乐霖得知消息进入梅花院时，艳艳晕倒在地，身旁是一个穿着钱氏衣裳的陌生女子。

    有人指认，她就是跟随岳秋仪进入王府的那名丫鬟。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进入梅花院时，岳秋仪是带着这个丫鬟，可是出梅花院时，钱梅花换了这个丫鬟的衣裳，跟在岳秋仪身后，低着头走了出来。

    乐霖气急败坏，狠踢了她一脚，“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本王？本王最恨别人骗我。”

    眼前这个丫鬟是乐天的人，她也知道燕王殿下不会放过她。

    而乐霖气急败坏的，说欺骗他的，也不是指眼前的丫鬟。

    他痛心的，是钱梅花和岳秋仪，他的两个王妃。

    乐霖的泪流了下来，浑身发抖。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

    陈成跟了乐霖这么多年，从未看到过他这样。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乐霖缓缓闭上眼，大声吼道，“都出去，都给本王滚。”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良久。他想起了张依依，那个让他此生最心动的女子。

    一身红衣，眉黛如画。当他想用一生去宠爱她的时候，她的情人在大婚之日潜入王府，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她心如死灰，他为了让她活下去，用她双亲相要挟。可是，最后，她还是死了。

    “来人，拿酒。”乐霖吼了一声。

    一杯接一杯，乐霖就是想把自己灌醉，他想从这种被背叛的痛苦情绪中挣脱出来。

    “王爷，是妾身，玉竹。”门外，怀有身孕的玉竹得知消息，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只是乐霖有令，不见任何人。

    乐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饮酒。

    玉竹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没过多久，美云和小铃铛也来了。

    美云也喊了两声，“王爷，您让我们进去吧。”

    小铃铛皱了皱眉，“这个钱梅花，真是没良心。王爷为了保住她和她那个孽种的性命，在宫中跪到深夜，是皇后娘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让皇上改了主意的。”

    美云轻呼一口气，“这个王妃，真是狠毒，之前串通外人要谋害宝珏，被拆穿了，竟然面色不改。”

    “她觉得王爷欠了她，我们所有人都欠了她。”小铃铛加重了语气，眼神中透着对钱梅花的厌恶。

    里面，有人走出来，拜了一下，“三位侧妃，王爷有命，让你们回去歇息。”

    他顿了一下，“王爷说，尤其是玉侧妃，正怀着身孕，不能有任何差池，他没事，只是想大醉一场。”

    美云点头，“那我们散了吧，要遵从王爷的意思。”

    小铃铛走的时候，回头喊了一句，“乐霖哥哥，她们不爱你，是因为她们脑子有病。小铃铛永远深爱你。”

    房间里，乐霖笑出了声，只是泪水也随之滑落。

    过了一会儿，乐霖摆了摆手，“把白侧妃叫来。”

    “是。”

    小铃铛回到房间，根本没有歇息，听到乐霖叫她过去，高兴的连忙跑去。

    乐霖坐在地上，小铃铛也陪他坐在地上，乐霖注意到小铃铛的衣裳有泥土。

    小铃铛挠了挠头，“过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乐霖连忙帮她仔细查看，“疼吗？”

    小铃铛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过来的这么急？”乐霖皱眉，他知道，小铃铛一定是跑的太快，心里太急，才会摔倒的。

    小铃铛抿了抿唇，“我怕王爷又突然改主意，不见小铃铛了。”

    乐霖嗤笑，“不会的。”

    突然，他抱紧了她，“谢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本王知道你是最爱本王的女人。”

    小铃铛突然哭了起来，这次是真哭。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流，都沾湿了乐霖的衣裳，但是乐霖还是紧紧抱着她。

    “你为什么，会爱我？我记得之前，你是喜欢老四的。是因为你发觉我长大后比老四英俊吗？”

    小铃铛轻呼一口气，“其实，除了这个，主要是因为一件事。”

    “什么事？”

    “一次宴会上，当时我觉得龚家的小姐欺负我，我告诉了乐天哥哥，可是他让我详细讲给他听，他听后说可能是我多想了。我跑到一边哭，碰到了你，你问我为什么哭，我只说龚家小姐欺负我，你什么也没问，就去帮我教训了她。”

    乐霖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

    小铃铛哽咽道，“我本来想好好打扮一下再过来的，可是又急着见你。”

    乐霖松开了她，笑了笑，“你现在好好打扮，也不迟。”

    他拍了拍手，“来人，为玉侧妃梳洗打扮。”

    小铃铛推了他一下，“什么玉侧妃？”

    乐霖哈哈大笑，还打了一下自己，“对不起，说错了，是白侧妃。来人，为白侧妃梳洗打扮。”

    本已是深夜，可是乐霖的居所，灯火通明，乐霖让人挂起了红灯笼，还让人深夜进宫把宫里最会梳发髻的碧玉请了过来，为小铃铛梳头。

    “你来的时候，母后睡了吗？”乐霖问道。

    碧玉笑道，“还没，皇后娘娘得知，殿下请奴婢过来，是为白侧妃梳头，倒是很高兴。娘娘说，奴婢与林玲夫人的关系最好，为她的宝贝女儿梳头，自然要快些来。”

    “谢谢碧姨。”铜镜前，小铃铛脆声说了一句。

    碧玉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套路小妹送给小铃铛的华丽礼服，礼服的颜色是正红。

    梳完发髻，乐霖又让王府里最善于描画妆容的丫鬟为小铃铛修饰妆容。

    接着，小铃铛换上了那套华丽礼服，乐霖露出惊艳的神情。

    “来人，龙凤红烛，红盖头，准备好。本王要与白侧妃重过洞房花烛夜。”

    “是。”

    小铃铛不想再哭，怕哭花了妆容，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乐霖的情，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不过，她终于等到了，她知道乐霖此时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第798章 上路


次日一早，小铃铛起身，吩咐侍从，不要吵醒王爷。

    陈成走了过来，恭敬的拜了一下，“侧妃，五公主来了。”

    小铃铛一怔，赶紧过去见乐仙。

    乐仙走进梅花院，艳艳已经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少主恕罪，属下该死。”

    乐仙抿了抿唇，“你，同情钱氏？”

    艳艳连忙说道，“艳艳确实心里同情王妃，但是艳艳不曾背叛少主。”

    乐仙眨了眨眼，“本宫一向赏罚分明，就算你没有背叛本宫，但是此次严重失职，罪不容赦。”

    艳艳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拜别少主。”

    四个字说完，便当场自行了断了。

    其实，艳艳这几天已经察觉到钱梅花的心神不定，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确实对钱梅花产生了同情。尤其是看着刚出生的安若一天天长大。

    青黛轻呼一口气，“少主还是怀疑她。”

    乐仙抿了抿唇，“她有多少本事，本宫心里清楚。她跟着钱梅花这么久，对她的一举一动，应该了如指掌。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

    其实在魏王府，乐仙听到岳秋仪说要最后见乐霖一面时，她就有所怀疑。只是，她太相信艳艳了，而正是艳艳辜负了她的信任，所以乐仙今天来，就是想处置她。

    乐霖昨晚喝的酒有点多，所以今天起的很迟。

    他刚起身，陈成就过来禀报，“王爷，五公主来了。”

    乐霖知道，乐仙来，一定是因为钱氏的事。他轻呼一口气，“让白侧妃陪着，本王马上就去。”

    乐霖刚梳洗好，饭都没吃，就去见乐仙了，“五妹。”

    乐仙撇了撇嘴，“听说二哥昨夜临时起意，与铃铛嫂嫂又过了一场洞房花烛夜，是不是真的？”

    “你就别取笑二哥了，昨晚不是喝多了吗？”乐霖挠了挠头。

    乐仙嘟嘴，“碧姨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当时十分清醒，一个劲儿的夸她梳的发髻好看，特别衬铃铛嫂嫂。”

    “你今早进宫了？”乐霖挑眉。

    乐仙怂了怂肩，“边吃边聊吧，宁宁也还没用早膳。哦，再加一副碗筷。”

    “谁要来？”乐霖抿了抿唇。

    乐仙笑了笑，“那个丫鬟，二哥还没处死她吧？”

    乐仙预料的不错，没过多久，乐天就来了，他很少来燕王府，今天过来，自然是为了那个丫鬟。

    还没等乐天开口，乐霖就让人把那个丫鬟带了上来，“四弟，你的人，带走吧。”

    乐天没想到，乐霖能这么痛快的就把人交给他。

    乐仙微微一笑，“四哥，一起用早膳吧，二哥连碗筷都给你备好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坐了下来。“谢谢二哥。”

    这四个字，让乐霖和乐仙微微一怔。

    钱梅花的事，乐霖先开口，“其实，她若想走，一定要走，可以跟我说。本王留她在梅花院，不准任何人出入，名为禁足，实为保护。”

    乐天垂眸，“梅花儿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女子，她不喜欢被禁锢，哪怕是为了保命。”

    乐仙淡淡一笑，“所以，二哥成全她，希望她离开燕王府，不会后悔。”

    乐霖突然加重了语气，“乐天，你说，钱家的事，到底跟本王有没有关系？她一直认为，是本王害死了她的家人。”

    其实，钱家没落，是因为钱庸是平南本土势力人物，跟当时的龚相一样，都是唐少衡为了固权必须铲除的对象。

    最后，让钱家陷入绝境的也是钱家自己，钱庸被革职后，仍然跟一些人来往频繁，被其他朝臣抓住了把柄。

    乐天凝眉，“就算钱氏一族被抄满门的事与你无关，但是梅花儿的一生，也是被你毁的。”

    “所以，二哥救了她很多次，也给了她很多次机会。另外，钱梅花也是有机会救她全家的。四哥可还记得，母后当时已经答应二哥娶她为正妃，是她自己舍弃了家族，偷偷离家出走，杳无音信。钱氏一族被抄满门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如果她找二哥求情，或许钱氏族人还有一线生机。”乐仙抿了抿唇。

    乐天突然放下筷子。

    乐霖笑了笑，“五妹，老四又要说你颠倒黑白了。”

    乐仙神色一敛，“四哥，难得你来一趟二哥的府邸，也难得我们三兄妹一起用膳。别说其他的了，快吃吧。”

    一辆马车在郊外快速行驶，马车上是岳文肃和岳秋仪，还有钱氏和安若。

    马车颠簸，安若在钱氏怀里不停发出哭声，钱氏尝试着哄女儿，可是安若感到不安，哭声越来越大。

    岳秋仪缓缓开口，“钱姐姐，安若没事吧？要不要停一下，可能是马车颠簸，安若感到不舒服。”

    “不能停，不能停……”岳文肃重复着，“一定有追兵，停了，就会死的。”

    钱梅花脸色有异，她看了看岳秋仪，她总觉得现在岳文肃的神态非常不对劲儿。

    岳秋仪皱了皱眉，“可是，爹……”

    “吵死了，让她别哭了。”岳文肃冲着钱氏大发了脾气。

    钱梅花含泪，“秋仪，照顾好你爹，我和安若先下车了。”

    岳秋仪加重了语气，“你们能去哪里？四殿下让我把你们送到齐州他舅舅那里去。”

    钱梅花摇了摇头，“不行，我仔细想过，国舅住在齐州，齐州一定全都是他们的眼线。”

    “那你能去哪里？”

    钱梅花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以前就四处漂泊，如今，只是过回从前的日子。”

    岳文肃沉着脸色，“停车，让她们下去。”

    车停了，钱梅花抱着安若下了车辇，岳秋仪塞给她一包银两，“钱姐姐，一切小心。”

    钱梅花点了点头。

    魏王府，乐天担心的是岳文肃回苍州的路上会发生意外，所以暗中派了很多人护送他回去。

    何素云为他磨墨，“王爷不必担心，也无需担心，岳大人一定能平安回到苍州。”

    乐天挑眉，“何以见得？”

    何素云笑了笑，“因为以五公主的精明，绝对不会蠢到在岳大人回苍州的路上动手。”

    乐天突然一怔，“等到岳大人回到苍州之后吗？”

    “也许，她已经动手了。”何素云眸光一闪。


第799章 街边偶遇


国丈府，乐霖带着小铃铛来看外公外婆。一起用膳的时候，乐霖给小铃铛夹菜。

    路铉有点惊讶，“什么时候，这丫头这么受宠了？”

    苏秀珍推了路铉一下，“他们俩青梅竹马，感情一直都好。”

    路铉垂眸，“也不见有子嗣。”

    苏秀珍一怔，“会有的，你着急抱曾外孙啊？”

    乐霖撇嘴，“外公着急抱曾孙才对。表弟媳不是快生了吗？”

    苏秀珍笑了笑，“还早，应该在玉竹后面。”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兵部的那个杨跃不是之前去苍州吗？也顺便去了齐州，去拜访了你舅舅，还亲自带了家书回来，转交给我们。”

    乐霖轻笑，“嗯，这个杨跃果然会办事，前途不可估量啊。她啊，是五妹看重的人。”

    苏秀珍叹了一口气，“哎，五丫头嫁给纳兰驸马也很久了，也是没动静啊。还有你大哥，也是至今没个子嗣。老四也不打算续娶王妃了，只有昱风一个。别说是皇室了，百姓家也求个多子多福。他们背后又要说，是你母后善妒，才导致子孙单薄。”

    “哪个敢说母后？母后为父皇生下三子两女，是我们这辈子嗣少些。”乐霖加重了语气。

    路铉叹了一口气，“你有那么多妻妾，还有外室。怎么现在就连个儿子都没有呢？你养那么多女人，有什么用。”

    乐霖轻声嗤笑，看了看小铃铛，“说你呢，养你，有什么用？每天吃那么多好吃的。”

    小铃铛嘟嘴。

    路铉笑了笑，“我在街上闲逛，都有女子过来拜见，说是你的外室。”

    乐霖撇了撇嘴。

    用完膳，乐霖陪路铉下棋，苏秀珍教小铃铛刺绣。

    出了国丈府，乐霖拉着小铃铛的手，在街上闲逛。

    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卖花姑娘，身形竟十分眼熟。

    乐霖走近，才看清楚，原来是秦小钗。

    “是你？”乐霖撇了撇嘴。

    小铃铛一怔，看向乐霖。

    “她就是忆罗的义妹，秦小钗。”乐霖怂了怂肩。

    小铃铛对眼前这个与钱梅花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并无好感，“王爷，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秦小钗拜了一下，温婉一笑，“这么巧。”

    乐霖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对随从说了几句，便带着小铃铛离开了。

    随从留下，给了秦小钗一些银两，“姑娘拿着吧，这是王爷吩咐的。”

    秦小钗手握银两，越握越紧，突然，她向前跑去，追上了乐霖。

    “王爷，还给您。”她将银两递给乐霖，“无功不受禄，小钗不能接受。”

    乐霖笑了笑，“你若是再推辞，本王就怀疑，是不是你对本王有意，欲擒故纵了。”

    小钗的脸一红，咬了咬唇，“王爷说笑了，小钗不敢有非分之想，尤其是当着侧妃娘娘的面。”

    小铃铛白了她一眼，“银两你拿着，这花嘛，就给我吧。就当王爷是用银两买这些花，总行了吧？”

    说着，小铃铛把银两给了她，把她提的花篮拿了过来。

    “王爷，这些花挺漂亮的。”小铃铛微微一笑。

    乐霖笑着，从中摘了一朵，戴在小铃铛的头上，两人手挽手的离开了。

    秦小钗难掩心中失落，可是眼神中透着一丝犀利，她暗道，“那些花，是姐姐最喜欢的，唐乐霖，你不配。你凭什么这么幸福？”

    秦小钗回忆着往事。

    她的生母是岳府的奴婢，被岳老爷看上，而后有了她，她的本名叫作颖儿。可是，岳老爷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在岳府，她们母女备受排挤，只有岳淑兰对她很好，两姐妹感情颇深。

    她会写字，是岳淑兰教她的。

    再后来，她娘生了很重的病，她们母女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

    当时，是岳淑兰偷跑出来，去当铺当掉了自己的发钗和耳环，换了银两给她娘治病，可她娘还是病死了。

    秦小钗拿着岳淑兰给她的银两回了自己母亲的老家，从此与岳家再无联络。

    是傅岩最后找到了她，告诉她，她姐姐是如何惨死的。秦小钗发誓，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岳淑兰报仇。

    在街上，偶遇郑忆罗是故意为之，接近许卫也是计划之中。

    只是，许卫那里，她十分顺利，可是乐霖，她却总是难以接近。

    黑暗的巷子里，她来见傅岩。

    “看来，我是难以入燕王府了，不如，现在回去找许卫？”秦小钗挑眉。

    傅岩皱了皱眉，“钱氏和岳氏，都离开了京都，现在是你接近燕王的好时机啊。而且，明明你长的有些像钱氏，他该喜欢你才对啊。”

    秦小钗哼了一声，“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他，他笑着挽起白铃铛的手，两人锦衣华服，在街上漫步，有说有笑。他还从我的花篮里，摘了一朵花，戴在白铃铛的头上，那朵花是我姐姐最喜欢的。”

    讲到最后一句时，秦小钗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姐姐，她是那么好的人，她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傅岩闻言也是悲从中来，“她为什么要选严星磊那么懦弱的男人？一个没办法保护她的男人。”

    秦小钗愤恨道，“我们到底何时能报仇？为了报仇，我可以嫁给许卫。”

    傅岩轻呼一口气，“不能急，颖儿。我之前说过的，你如果不能保持冷静，我就把你送走。”

    秦小钗跪了下来，“傅大哥，我错了，我不能离开，不然所有的一切都白废了。”

    傅岩加重了语气，“你以为就你想报仇吗，淑兰死的那天，我痛悔不已，我多么希望我可以替她死。我又是多么后悔，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他蹲下来，缓缓说道，“她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她说她有一个妹妹，单纯善良，她一直想把你从乡下接回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对你说过。若要决定报仇，将会十分危险，若是你想放下，我也会照顾你一生衣食无忧。结果，你选了报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小钗坚定的摇了摇头，“颖儿，绝不后悔。”


第800章 紫色的花


京都的一处露天戏园，尚算热闹，台上有小生杜小秋唱着圆润的曲调，走着熟稔的戏步。

    随着他的折扇起落，台下人纷纷鼓掌。

    “这个杜小秋，真的唱的不错啊。他之前那么红，怎么会屈居这么个小的戏园呢？”

    身旁的人压低了声音，“他之前在的戏园，出了一桩命案，是户部孟大人的夫人，死的不明不白，至今案子都没破。我听说，那位孟夫人是戏园的常客，最喜欢的就是听杜小秋唱戏。”

    “哦，原来如此。”

    “我还听说，那桩命案，居然牵扯到燕王的一个外室，叫小景的，后来就不了了之。”

    这些话，刚好被来这里卖花的秦小钗听到，她眸光一闪，回忆起和傅岩的对话。

    “三番两次的巧合，必定会让人心生怀疑，你不能再接近燕王了，否则，万劫不复。”

    突然，有声音响起，“给我一朵紫花。”

    秦小钗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要买她花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她收了铜钱，随便挑了一朵紫色的花给她，那丫鬟接了过来，急匆匆的走了。

    心思细腻的秦小钗感觉有些异常，那丫鬟应该是为主子买的，可是一般的小姐或者夫人都会指定买哪种花，而她却只说是紫花。

    杜小秋唱完了戏，来到后台卸妆，突然看到铜镜前摆了一朵紫色的花，他脸色大变，而后又强自镇定。

    他卸了妆，开始心神不宁。

    夜深人静，他又返了回来，坐在那里。

    没过多久，一位黑衣妇人走了进来，“师兄。”

    杜小秋皱了皱眉，“你，还见我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此生永不再见吗？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那妇人没有戴任何首饰，只将发髻高高挽起，仿佛整个人要被吞噬在夜色里。

    “你知道这半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

    杜小秋加重了语气，“小景，别说了。”

    小景哭了起来，“师兄，我们走吧，远走高飞。”

    “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怕王爷，我怕。”杜小秋叹了一口气。

    小景哼了一声，长袖一甩，在一旁走起了戏步，“我本以为，有缘得王爷倾慕，从此便飞上枝头了。哪里想到，仅仅三天，我便失了宠。留给自己的，是无边的孤寂。”

    杜小秋叹了一口气，“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小景泪水滑落，“案子虽然过了半年，但是我知道，他们还在查。”

    杜小秋一惊，随即是悔恨，“你这个害人精，红颜祸水说的就是你。”

    小景扯出一丝笑容来，“红颜祸水不是那位风情万种的孟夫人吗？”

    杜小秋突然跪了下来，难以掩饰的内心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求求你了，小景，念在我们师兄妹一场，你就放过我吧，我给你跪下了，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已经走到头了。你在王爷那，虽然没有宠爱，可是至少锦衣玉食啊。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不好吗？”

    小景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刚刚说了，那桩命案，他们还在查吗？早晚，都会查出是你。”

    杜小秋瞬间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对，是你，是你杀了她。”

    小景哈哈大笑，“是你，是我，有区别吗？我们的事一拆穿，你还想活吗？”

    她顿了一下，走过去，将铜镜前的那朵紫花揉碎，“是你，不该去招惹孟夫人。”

    “我没有招惹她，是她招惹我。我们这些人，又敢得罪哪个。只是没想到，明明是逢场作戏，她却越陷越深。”

    小景突然握住杜小秋的手，“师兄，我们远走高飞吧，我听说，被软禁的燕王妃也逃离了王府，不知所踪了。”

    杜小秋深吸一口气，他不是没想过远走高飞，可是他是以唱戏为生，刚熬出头，若是逃走，以后怕是不能再唱戏了，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放心，我有银两，他虽然大半年不曾来看过我，但是平时的用度，都会让人送来。我再变卖他送我的首饰，够我们用一辈子了。”

    杜小秋看了看小景，“他虽然大半年不去你那，但是你若逃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没有孟夫人的命案，我也许会想办法，让他休了我。但是，之前孟夫人的死，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他一定会怀疑我。”小景擦了擦眼泪。

    见杜小秋犹豫不决，小景急了，“现在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你若不肯，我便有其他打算。”

    “什么其他打算？”杜小秋挑眉。

    小景绷紧嘴角，“告诉王爷，孟夫人之死的真相。”

    杜小秋顿感头晕目眩，“你，你非要胁迫我吗？”

    “我们已经在绝路上了。”小景咬了咬唇，“你在顾虑什么？我们无父无母，大不了一死。”

    杜小秋看着眼前的女人，真恨不得也把她杀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小时候，他们在戏班里学艺，他一定离那个小丫头远远的，一定不会跟她搭话，也不会在她被罚的时候偷偷给她送吃的。

    如果时光再慢一点，他一定不会在她跟了燕王后，还与她有任何联络，更不会幽会，这样，也不会让孟夫人撞破，更不会失手杀了她。

    “师兄。”小景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就算死，也要拉上他一起，若不是因为他，她现在还能过着衣食无忧，又心里舒坦的日子。

    杜小秋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俩，怕是命中注定有此劫数。既然躲也躲不过，索性就什么也不管了。”

    小景心中激动，“谢谢你，师兄。我们尽快离开，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你们重新开始之前，需要做一件事。”

    杜小秋和小景心里一震，只见躲起来的秦小钗款步走了出来。

    “你，是谁？”杜小秋的额头直冒冷汗，小景也是身体颤抖。

    “帮你们的人。”秦小钗抿了抿唇，眼中的笑意渐浓。


第801章 兄妹斗法


秦小钗让小景给乐霖的茶里做手脚，被小景拒绝。

    “你疯了吗？他可是皇子。”小景呼吸加重。

    秦小钗瞥了他们一眼，“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无父无母，大不了就是一死吗？”

    小景已经吓得浑身虚弱无力，“你到底跟王爷有什么仇？你自己怎么不去毒害他？为什么胁迫我来动手？”

    秦小钗呵呵一笑，“因为，你们在绝路上，不是我。”

    小景和杜小秋互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眸。

    “你们按我说的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死在眼前。或者，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你们的私情，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小景给杜小秋使眼色，示意让他杀了眼前的女人，可是杜小秋哪有这个胆子。上次孟夫人的事，只是他一时失手。

    “就算我肯做，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啊。我只是王爷的外室，王爷已经大半年没有过来了。”小景轻呼一口气。

    秦小钗笑了笑，“你连死都不怕，会想到引王爷去你那里的方法的。”

    小景突然哈哈大笑，“师兄，你刚刚还说我们是劫数难逃，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杜小秋真觉得小景就是他命里的克星。

    就在此刻，小景突然向秦小钗发起攻击，她不傻，她觉得杀了眼前的女人，也比去谋害皇子好。

    结果，秦小钗早有准备，她重重的推倒小景，并警告她，“三日之内，燕王若安然无恙，你和你师兄的事，京都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也别想逃，我会派人盯着你们，你们逃不掉的。”

    说完，便急步离开了。

    小景狠狠推了杜小秋，“没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不来帮我？”

    杜小秋有些精神恍惚，“你那日为何来找我？你今日为何来找我？都是你，祸水，祸水啊，你。”

    小景回到别院的时候，丫鬟湘儿赶紧上前，“夫人，怎么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湘儿会这么问，是因为她觉得出事了，因为眼前的小景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景的发丝凌乱，衣裳都是泥土，身上还有轻微的淤痕。

    “湘儿，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小景要哭，却被湘儿捂住嘴，“夫人，别出声，快回房，您忘了，府上可都是王爷的人。”

    小景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悄悄的回了房间，湘儿为她打水梳洗。

    小景突然冒出一句，“若是当初，求王爷把我纳入王府，该有多好。我在王府中，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湘儿叹了一口气，“我娘说，有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对，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小景缓缓闭上眼，泪水滑了下来。

    湘儿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夫人，奴婢劝您一句，杜老板，还是忘了他吧，对他，对您都好。虽然现在，王爷也不来了，但是您能过安稳日子啊，而且，日后王爷若是继了位，说不定也能给您封个嫔呢。”

    小景苦笑，“嫔？我能好好活着，就是得偿所愿了。”

    突然，她眸光一动，“湘儿，我们现在就跑。”

    “现在？”湘儿挑眉。

    小景加重了语气，“对，就是现在。今晚出事了，被一个女人撞见我和师兄私会，她还以此相要挟，让我谋害燕王殿下。”

    “什么？”湘儿瞪大了眼睛。

    “我们跑吧，我再也受不了了，反正就是一个死，那女人说会派人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景浑身发抖。

    湘儿深吸一口气，“不管杜老板了？”

    小景坚定的回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爱上那个懦弱的男人。不管他了，我们跑。”

    湘儿点头，主仆二人当夜收拾了包袱，从别院侧面的围墙上翻墙而逃。

    燕王府，乐霖惬意的坐在罗汉塌上，小铃铛坐在他的对面，罗汉塌摆了桌案，桌案上摆满了各色美食。

    “王爷，吃这个。”小铃铛一边吃糕点，一边递给乐霖。

    乐霖直接吃了一口，嗤笑道，“你的吃相还挺可爱的，以前怎么没发觉。”

    小铃铛嘟嘴，“王爷的女人太多了呗，什么样的没有。府上的，还有在外面的，怕是有多少，都叫什么名字，王爷都不记得了吧。”

    乐霖撇嘴轻笑，“无论本王有多少女人，你在本王心中都是最有份量的。”

    小铃铛闻言一喜，突然起身，过来抱住乐霖，“乐霖哥哥，乐霖哥哥。”

    “乖。”乐霖轻声道，“明天想去哪儿玩？本王明天有空，可以陪你去。”

    “王爷天天都有空。”小铃铛呵呵一笑，“陪我回一趟娘家吧，好久没回去了。”

    “好。”

    次日，乐霖带着小铃铛就去了白府，林玲十分高兴，她也听碧玉说，乐霖深夜派人进宫，就是接她去给小铃铛梳头。

    “这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林玲轻声嗤笑。

    乐霖撇了撇嘴，“岳母大人，本王可是从不敢亏待您的宝贝女儿啊，从她嫁入王府，本王什么时候冷落过她？难道本王不怕被母后拧断耳朵啊。”

    林玲想说，上次因为钱梅花，小铃铛跑回娘家的事。小铃铛却抢着说，“娘，乐霖哥哥对我很好，一直都好的。”

    林玲笑了笑，“好，你们高兴就好。”

    “王爷带了很多礼物给您，还有爹爹。”小铃铛摆了摆手，随从将礼物都拿了出来。

    林玲点头，“谢王爷了。”

    看到乐霖和小铃铛在院子里打闹，林玲开心，但是身旁的白越却微微皱眉。

    “怎么了？”林玲轻声问了一句。

    白越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燕王殿下喜怒无常，并且整天就知道玩乐吗？”

    林玲哼了一声，“我只想咱们的女儿幸福，燕王算是从未亏待过小铃铛。至于储位是谁，是皇上和皇后来定。如果立了燕王为太子，也是他们慎重考虑过的。”

    白越轻呼一口气，笑了笑，“魏王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现在明显偏向自己的女婿。”

    林玲嘟嘴，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四殿下能斗过五公主吗？”

    白越笑了笑，“是啊，名为燕王和魏王之争，实为魏王和五公主在斗法。”


第802章 实言相告


秦小钗激动不已，她将藏在房中的岳淑兰的牌位拿出来祭奠。

    燃了香，她跪在地上，“姐姐，请您在天之灵保佑，让小景能够成功。”

    她也知道小景那个女人贪生怕死，她也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告知傅岩，但是她还是有着侥幸心理，她希望小景可以按照她要挟的那样，对乐霖下手。那样的话，便一切都结束了，她也不用委屈自己嫁给许卫，也不用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用再承受煎熬。

    “姐姐，是你指引我发现小景和那男戏子的私情，是不是？”

    她告诉自己，之所以那么巧，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可是，她还是心神不宁，她警告小景，说是会派人盯着她，实际上是吓她的。

    她缓缓闭上眼，回忆着昨晚的一切，从那朵紫花开始，到她偷听到杜小秋和小景的对话，再到她突然出现，故作镇静的胁迫，她有些不安，她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她暗道，如果唐乐霖没有去小景那里，又或者小景办事不力被识破，再咬出自己。杜小秋和小景都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了，若是其中一人指正，她就完了，她因为当时情急，没有戴面纱。

    她越想越不对，她想再去那个露天的戏园，去确认杜小秋还是不是如往常一般在那唱戏。

    这次，她戴了面纱，也没有提花篮。

    可是询问了周围的人，杜小秋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登台，且今晚没有他的场，他应该在家中休息。

    她连忙编了一个理由去打听杜小秋的住处，可是到了才知道，杜小秋昨夜根本没有回来，应该是失踪了。

    秦小钗这下慌了，她告诉自己，也许是被小景灭了口，想到昨夜小景拔下头钗，向自己刺来的狰狞脸庞，和杜小秋脸色苍白吓得瘫软在地的模样，小景冲杜小秋下手，以求死无对证，她也是相信的。

    最终，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知傅岩。

    她按照两人约定的联络方式将傅岩约了出来，当傅岩得知小景的事后，刚开始心中一喜，可是后来听到秦小钗自作主张胁迫小景马上动手，立马变了脸色。

    “秦小钗，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可心急。你要知道，一旦被揭穿，死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当然，也不只我一个人，还有我背后的傅家，那么多条人命。”傅岩吼道。

    秦小钗深吸一口气，“傅将军放心，小景他们根本不知道您，就算出了事，有我颖儿一条命就够了。”

    傅岩冷哼一声，心里暗道，“蠢丫头就是蠢丫头，无论如何教导她，也迟早会惹出事端来。”

    他咳嗽了一声，挑眉道，“你若被牵了出来，他们一定会查实你到底是谁的人。你谋害燕王，五公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她现在的势力除了朝廷和兵营，还渗透到各大商会，甚至江湖门派。她若是一查到底，早晚会查到我的头上来。”

    秦小钗跪了下来，“对不起，傅大哥，是我一时昏了头。”

    她顿了一下，“那小景的事情如何处理？还有那个杜小秋，也不知道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傅岩叹了一口气，“那个小景，我马上亲自去查一下，看她是否跑了。那个杜小秋，也必须马上找到他。”

    秦小钗泪水滑落，“我还是回许卫的身边吧，他是我唯一能利用的了。”

    傅岩点了点头，“别让他生疑，你之前失踪，一直躲着他，如果冒然出现，就算他信任你，他身边的人也会提醒他。”

    他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再说，他有可能之前一时情迷，过了一段时间，未必再如从前般痴迷。”

    秦小钗笑了笑，“这个，傅大哥放心，那个许卫，颖儿还是有把握的。”

    将军府，许卫看着秦小钗的画像，有些失神。

    “小钗，你到底在哪里啊？”

    朝廷上，许卫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又接连得罪了一些人。

    而秦小钗，是他心中的念想，他觉得她如清澈的泉水一样，可是洗涤他的戾气。

    小钗失踪后，许卫一直冷落秦璃，秦璃也想了很多方法，让他忘记秦小钗。

    她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让人从江南带回两个歌姬，希望她们能得许卫的宠，让他忘了秦小钗。

    可是此举，却惹得许卫大怒，说她居心叵测，以为两个出身风尘的女子能替代他心中的秦小钗。

    而那两名歌姬，让他随便送给了自己的两个部下。

    渐渐的，府上谁都知道秦氏不受宠，她的身份地位也尴尬了起来。更有人提出，让许卫把在乡下的原配夫人程氏接回来。

    秦璃知道，程氏夫人恨透了自己，若是她回来，怕是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她，可能不惜一切。

    秦璃怕了，开始让人四处打听秦小钗的踪迹，希望自己找她回来，算是将功补过。

    一座尼姑庵里，秦小钗跪了下来，头发全部披散。

    “施主，你想好了吗？”

    秦小钗微微一笑，“小钗是不祥之人，与其到处连累他人，不如彻底了断尘缘。”

    就在这时，秦璃带着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师太，且慢。”

    秦小钗一转身，露出惊讶的表情，“秦姐姐？”

    “总算找到你了，小钗，谢天谢地，我总算对老爷，有个交待了。”秦璃的呼吸加重，额头都是汗。

    丫鬟拿出绢帕，为她擦拭，可是却被她轻轻推开，她上前，紧紧握住秦小钗的手，“小钗啊，你尘缘未了，跟我回去。”

    秦小钗故作推拒，“秦姐姐，小钗是真心想出家的，小钗知道您待我如亲姐妹，正是这样，小钗不忍心破坏您和将军的关系。许将军和您都是好人，是你们收留了小钗，其实，小钗并没有非分之想，是真的。”

    秦璃点头，“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姐姐也是真心对你。可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这样的日子太苦了，况且，老爷也是不会答应的。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求你了，姐姐求你了。”

    秦小钗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小钗，心意已决。”


第803章 主动出击


小景带着丫鬟突然失踪，让乐霖有些生气，本来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外室，可是刑部的人来了王府拜见，乐霖觉得有些没面子。

    “你想说什么？”

    “王爷，小的来，是我们大人的意思。他还是觉得景夫人的突然失踪，跟那宗命案有关系。”

    乐霖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都半年了，还什么断案神手呢，孟夫人在九泉之下，怕是死不瞑目啊。”

    “王爷息怒。”

    乐霖摆了摆手，让陈成送他们出去。

    小铃铛走了过来，亲手为乐霖添了茶水。“什么事啊？”

    乐霖哼了一声，“那个小景，本王看她戏唱的好，所以养在外面。结果，惹出了这么多麻烦。”

    小铃铛撇了撇嘴，“既然戏唱的好，之前为什么不把她接进王府，这样，王爷闷的时候，可以让她唱戏给王爷解闷啊。”

    “你知道什么，母后不喜欢戏子。”乐霖压低了声音。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孙氏夫人，是叫孙玉妍吧？”小铃铛眨了眨眼。

    乐霖轻推了她一下，“住口，不准再提。”

    小铃铛咳嗽了两声，拜了一下，“是，王爷。”

    魏王府附近的一间茶楼里，一身素衣的何素云坐在二楼隔间，对面坐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

    她明艳的打扮，甚是亮眼，尤其是与此时的何素云坐在一起。一个像娇艳的蔷薇，一个是淡雅的玉兰。

    “表姐，怎么入了魏王府，这打扮反而素了？”她微微一笑。

    何素云笑了笑，“王爷宽厚，肯收留我，我又不是王妃。楠玉表妹，我看你才有王妃的命，不是有人给你算过吗？”

    楠玉呵呵一笑，“是魏王殿下喜欢素雅的女子吧。”

    在她眼里，何素云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魏王殿下清心淡泊，确实不喜欢艳丽的女子。不过，表妹，我看，燕王殿下若是见了你，一定能把你捧在手心里。”何素云眼里的笑意渐浓。

    楠玉听了这话，眸光一闪，明显是动心了。“表姐取笑我了，楠玉哪有那个福气能见到燕王殿下。”

    何素云计上心来，她觉得楠玉虽然虚荣，但是没什么心机，如果能把她放在乐霖身边，培养成自己的眼线，也是极好。

    “如果表妹真的想见燕王殿下，我倒是可以安排。只是，燕王殿下身边的女人太多，你不介意吗？”何素云挑眉。

    楠玉连忙说道，“他可是皇子，身边自然美女如云。”

    说着，她看了看何素云，“那楠玉就仰仗表姐了。日后，你在魏王府，我在燕王府，我们姐妹互相扶持。”

    何素云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知道表妹擅舞，但是燕王殿下身边的绝色舞姬可是多的很，表妹若想入他的眼，怕是要勤加练习。”

    楠玉倒是痛快的答应了，“表姐放心，楠玉吃得了苦。”

    何素云抿了抿唇，“最好是别出心裁，要有新意。你啊，最好请个师傅。”

    楠玉呵呵一笑，“还要劳烦表姐指点迷津。”

    何素云从茶楼回来，进了王府。

    “王爷呢？”

    “回素云姑娘，相爷来了，跟王爷在书房叙话。”

    何素云点了点头。

    此时，书房里，乐天脸色微沉，“岳潇潇的书信说，岳大人回到苍州后性情大变，脾气越发暴躁，而且记性越来越差，怕是再过一段时间无法胜任太守一职了。”

    罗铭神色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也是无奈，霍明谋反被杀，岳文肃能保住性命回到苍州已经算不错了。”

    乐天微微一怔，压低了声音，“看来素云说的不错。”

    “那丫头说什么？”罗铭挑眉。

    乐天轻呼一口气，“本王担心岳大人回苍州的路上不安全，她说既然放他走，就不会在路上动手，而是他离开前，就已经动手了。”

    罗铭眸光一闪，“这丫头果然聪明，不愧是第一才女。”

    他看了看乐天，将声音放到最低，“苍州一事，杨跃出尽风头，他又是燕王举荐的，五公主是想给燕王冠上知人善用之名。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懂吗？”

    乐天微微一怔，“父皇已经打算立他为太子了？”

    罗铭加重了语气，“燕王目前只有一个郡主，他妻妾虽多，但是子嗣单薄，这是一个劣势。如果玉侧妃这次生的是皇孙，那么燕王立为太子确实名正言顺，因为大殿下无子嗣，而按序排下来便是燕王。”

    乐天脑海中响起何素云说的，“王爷一定要继位，这不是为了王爷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王爷，不可再被动了，必须主动出击。”罗铭加重了语气。

    尼姑庵，秦小钗带发修行。每天，挑水、劈柴、洗衣。

    秦璃回去后，就把消息告诉了许卫。许卫放下一切，来到尼姑庵，让她跟他回去，可是秦小钗不肯，许卫便也不走，他让人在尼姑庵旁边搭了一间木屋，他便住在简陋的木屋里。

    只要他看到秦小钗出来，便抢着帮她挑水，秦小钗刚开始不理他，可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将军，你在这山上，朝廷的事怎么办？你不要手下的兵了吗？”秦小钗轻声道。

    许卫坐到了地上，抬头看了看秦小钗，笑道，“你终于关心我了。”

    秦小钗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我是怕你一个人胡来，害了大家。”

    许卫踢了一下木桶，别过脸去，“你不懂，我，还有我的那些兵，根本就不被信任。不知道哪一天，就跟纳兰家一样。”

    秦小钗眨了眨眼，“纳兰家？纳兰家不是还有驸马嘛。”

    许卫笑了笑，“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五公主，两把利刃悬在头上，我表现的越刚强，怕是落下来越快。我越发散漫，反而更好。”

    秦小钗心里一震，她一直觉得许卫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没想到他也算精明。

    秦小钗突然起身，挑起木桶，冷声道，“原来将军来这尼姑庵，根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怕是将军对小钗的情意，也没那么单纯。从头到尾，都是小钗愚钝了，还以为将军是一片丹心，还纠结痛苦了很久，想来，真是可笑。”


第804章 激将法


许卫轻呼一口气，面露惊喜，“小钗，你真的为我纠结痛苦？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秦小钗一怔，佯装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背过身去。

    许卫走近，深情的望着她，“我知道，你是因为秦璃，所以离开了将军府。我曾经确实十分喜欢过秦璃，也曾经山盟海誓，主动上门求亲。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就不喜欢了，而是因为她嫁给我后，我发觉她跟我想的不一样。”

    秦小钗哼了一声，“都是借口。”

    许卫加重了语气，“不是借口。她嫁到了将军府，只能屈居侧室，我对她愧疚，怕她受程氏欺负，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根本就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女子，程氏都不是她的对手。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不爱我，可是她却表现出十分深爱我的模样，让我觉得虚伪。”

    秦小钗缓缓转过头来，“你说，秦姐姐根本不爱你？我不相信，她明明……”

    “明明为了我，而赶你走？”许卫撇了撇嘴。

    秦小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许卫笑了笑，“她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程氏因为得罪五公主，被我送到乡下去了。府上的一切都交给秦璃做主，她觉得自己熬了那么多年，终于做上了当家主母，她看我那么在意你，她怕你撼动她的地位。我在朝廷里被排挤，她却觉得跟她无关，她就盯着后宅里那些事，鼠目寸光。”

    秦小钗抿了抿唇，“将军，别这么说秦姐姐。”

    许卫笑了笑，是发自真心的笑，他觉得眼前的秦小钗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干净纯粹，“小钗，你真善良。”

    秦小钗微微一怔，心里暗道，“许卫，对不起，原本我也是善良的，只是比我还要善良百倍的姐姐，竟然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我如今只有仇恨。”

    许卫看秦小钗有些失神，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桶，帮她去打水。

    宋府，何素云带了一个老妇人过来，楠玉热情的招待她们，“表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帮我请了师傅。”

    “所以，你一定要刻苦练习，别辜负表姐的心意。”

    “放心吧，富贵在此一博，楠玉明白。”宋楠玉冲着何素云挤了挤眼。

    何素云正式介绍眼前的老妇人，“她便是天下第一舞姬谢如意的师傅，红姑。”

    宋楠玉一怔，“她是谢如意的师傅？”

    谢如意虽然在二十年前香消玉殒，但是她的艳名一直流传至今。

    老妇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老妇正是如意的师傅，如意是老妇最得意的徒弟，她从未让人失望过，可惜，红颜薄命。”

    说着，她递给楠玉一本舞谱，楠玉随意翻看了一下，顿时觉得上面的舞步太难了，对身体的柔韧性要求很高。

    红姑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楠玉，仔细看了看她的手，冲着何素云摇了摇头。

    何素云轻呼一口气，“红姑，她是我表妹，虽然每个人天赋不同，但是还要看后天的努力。”

    红姑笑了笑，“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若是不具天赋，想让宋小姐短期内可以跳出当年如意的雀舞，就是痴人做梦。”

    宋楠玉脸色一变，她自小容颜出众，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就是因为想高嫁，所以才不肯让爹娘为她定亲。

    何素云抿了抿唇，看了看楠玉，“表妹，不妨听听红姑当年是怎么教导如意舞姬的。”

    红姑垂眸，“我第一次见如意的时候，她只有五岁，虽然样貌并不出众，但是她轻盈的身姿和对舞乐的喜爱，让我决定收她做弟子。她小小年纪就十分自律，每日晨起练舞，从不懈怠。甚至，连吃东西都很节制，为了保持轻盈的舞姿。”

    何素云侧目看了看宋楠玉，“这份苦，你可受得了？”

    宋楠玉把心一横，她觉得女人的美貌会随着年华老去而消逝，如果不趁着自己光**人的时候攀上高枝，她会后悔一辈子。

    “师傅，求您了，收下楠玉吧，楠玉，吃得了苦，甚至，会比当年的谢如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宋楠玉跪了下来。

    红姑看了看何素云，何素云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原来这都是何素云的激将法。

    红姑轻呼一口气，亲手扶宋楠玉起身，“好吧，看在素云姑娘的份上，老妇就收下你这个徒弟。”

    从当晚起，宋楠玉就开始按照红姑的要求节制饮食，为了让自己的身姿更加轻盈。

    红姑教了她几个手上的动作，可是宋楠玉无法让她满意，红姑只好让她再练。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楠玉整夜未眠，一直在练习，她也是有几分聪明，知道自己的手指不够修长，又没有柔弱无骨之感。为了弥补这种不足，她让人在手上画了精致的花样。

    这样舞起来，倒是别有几分情致。

    红姑想起了谢如意，心中一阵悲凉，她为了做天下第一舞姬，不肯嫁人，错过了很多好的姻缘，而眼前这位，却是刚好相反，为了嫁进王府才拼命练舞。

    接下来的日子，宋楠玉确实不负所望，有了很大的进步。而红姑也为了她，改了当年雀舞的舞谱，可以说，是专门为宋楠玉而作。

    宋楠玉在院子里不停的重复练着同一支舞，练到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脑子里，还是不肯停下来。

    红姑轻呼一口气，“停下来，歇歇吧，再练，怕是你就要累的晕倒了。”

    “那就晕倒了再歇息。”宋楠玉加重了语气。

    红姑心里暗道，“为了做王妃，不要命了吗？”可是她转念想想，谢如意当年也是为了做天下第一舞姬，生病了也要坚持练习。

    没过多久，苍州便传来岳文肃卧病在床的消息，朝廷上下都在议论谁会是下一任苍州太守。

    有人说苍州太守一职太邪门，谁去谁倒霉，岳文肃在平南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可去了苍州后都能变得那么棘手。

    也有人说，下一任苍州太守很可能是杨跃，他现在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还有人说，苍州有可能与附近的允州和齐州合并。


第805章 亭儿


燕王府，乐霖新纳了亭儿为侍妾，这件事让小铃铛很不高兴。

    “亭儿，不是五公主的人吗？”小铃铛一边哄宝珏，一边冲着蒋美云说道。

    蒋美云笑了笑，“王爷不舍得她离开王府，所以就纳在身边呗。”

    小铃铛哼了一声，“她伺候岳秋仪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王爷早就对她有意。”

    蒋美云怂了怂肩，“王爷喜欢美人，亭儿是五公主派到王府的，自然懂得本分，总比那些莺莺燕燕的好。”

    小铃铛突然想到了小景，皱了皱眉，“是啊，就比如王爷之前那个外室，小景，都传言是她杀了孟夫人，畏罪潜逃。这样的人在王爷身边，想想就害怕。”

    她突然顿了一下，“美云姐，你说府上那些贡女，会不会是细作？留着她们，是不是祸害？”

    蒋美云轻声嗤笑，“你别看王爷不怎么召见她们，可是若是想把她们送出王府，王爷一定不答应。”

    小铃铛嘟嘴，“美云姐，你没有嫉妒之心吗？”

    蒋美云微微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女人怎么会没有嫉妒之心呢。只是，王爷救了我的命，还待我那么好，我已经很知足。王爷不喜欢女人妒忌，我生怕惹王爷不高兴。”

    小铃铛怂了怂肩，“我也想不妒忌，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蒋美云抿了抿唇，“王爷心里有你的。”

    喜房里，亭儿坐在塌上，由于只是侍妾，所以没有婚宴，不过乐霖也算宠她，将喜房布置的十分喜庆。

    乐仙也送了锦缎给她，算是贺礼。其实亭儿愿意留在乐霖身边做侍妾，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到了艳艳的下场。

    早在乐霖说岳秋仪还没有亭儿好看的时候，她就暗暗有了期盼。

    虽然没有婚宴，但是肖子俊和玉婉来了，算是恭喜。

    之前，子俊纳玉婉的时候，乐霖也带着玉竹过去恭喜他们。

    “玉婉，你要快点再给子俊添个一儿半女啊，他这么多年对你深情不忘，你也要还恩于他啊。”乐霖笑着说。

    玉婉笑着垂眸，子俊握了握她的手，“她肯嫁给我，我已经高兴的做梦都要笑醒了。”子俊撇了撇嘴。

    玉婉知道两人还有事要谈，所以起身拜了一下，“王爷，许久不见玉侧妃了，玉婉想去看看她。”

    乐霖点头，“去吧，陪她说说话。”

    “是。”

    玉婉走后，肖子俊缓缓开口，“现在都在猜，下一任苍州太守是谁。”

    乐霖哼了一声，“苍州不算富庶，只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朝都有驻军。霍明死了，由他的副手暂代，本王关心的是，这兵权到底交给谁。一个岳文肃，一个霍明，这两个伪君子碰到一起，险些酿成大祸。”

    肖子俊笑了笑，低声问道，“皇上最信任的方冲将军驻守北境，曾安将军驻守江南，冯博将军坐镇京都，你说，这苍州的兵权会不会交给我爹？”

    乐霖怂了怂肩，撇撇嘴，“那你爹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啊？”

    “自然是不想去，留在京都多好啊。”肖子俊嗤笑。

    “本王看，是你想留在京都吧。”乐霖笑了笑。

    玉婉去看了有孕的玉竹，看她神色有倦意，“怎么，没休息好吗？”

    玉竹轻笑，“最近，夜里确实有些难眠。”

    玉婉压低了声音，“难道，是因为亭儿？”

    玉竹摇了摇头，“王爷身边一直有很多女人，亭儿也安守本份。”

    玉婉也是个聪明人，“你是怕生下的不是皇孙吧？”

    玉竹叹了一口气，“王爷，五公主，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盼着我能生下皇孙。”

    玉婉压低了声音，“母亲休息不好，孩子也不会舒服。别想太多了，王爷那么宠你，就算你生下的是郡主，他也不会怪你的。”

    玉竹缓了缓心神，话锋一转，“你呢，什么时候跟肖统领也要一个孩子？”

    玉婉微微垂眸，“他是挺想要的，只是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玉竹挑眉。

    “其实他爹娘倒是挺喜欢我的，只是他的夫人和孩子暂时还不能接受我。”玉婉抿了抿唇。

    玉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肖子俊偏爱玉婉，自然惹得家里的原配夫人不高兴。

    她握了握玉婉的手，“你温柔善良，他们早晚会接受你的。”

    玉婉突然有些感慨，心里暗道，在平南王宫的时候，谁都知道乐霖喜欢玉竹，肖子俊喜欢玉婉，可是当初两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而现在却都深爱着对方。

    乐霖和肖子俊说说笑笑，饮了很多酒，随后，肖子俊带着玉婉离开，乐霖摇摇晃晃的走去喜房。

    “王爷。”亭儿恭敬的拜了一下，走过去扶他。

    乐霖笑了笑，“你比岳秋仪好看多了，也比她聪明乖巧，你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亭儿微微一笑，“亭儿也会用心伺候王爷。”

    此刻，丫鬟敬红在门外喊道，“王爷。”

    乐霖皱了皱眉，“什么事啊？”

    “我家主子身体突然不舒服。”

    亭儿脸色微变，这个时候，任谁都会觉得小铃铛不舒服是假的，想让乐霖去看她是真的。

    “你先歇着吧。”乐霖冲亭儿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喜房，去看小铃铛。

    本来，他也觉得小铃铛是因为他纳了亭儿不高兴，所以才谎称不舒服。可是去了才知道，小铃铛是真的身体不适。

    御医来看过，说是让小铃铛好好休养，给她开了药方。

    乐霖一整晚都守在她身边，小铃铛心中感动，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乐霖轻声道。

    小铃铛哽咽道，“对不起，王爷，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儿子，可是小铃铛一直也没怀上身孕。”

    乐霖轻笑，“这个不能怪你。”

    小铃铛一冲动，说道，“其实王爷可以先让妾室为你诞育子嗣，这样，有了世子，朝廷就没人反对立王爷为太子了。”

    乐霖怂了怂肩，摇了摇头，“本王的孩子，一定是你们三个侧妃所出，这件事，不会改变。本王不想为了太子之位，随意让一个女人做本王孩子的母亲。”

    小铃铛深吸一口气，“希望玉竹这次能顺利生下世子。”


第806章 图谋


深夜，尼姑庵，傅岩来找秦小钗。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尽量不见面吗？许卫可就在附近。”秦小钗有些慌张。

    傅岩皱了皱眉，“我能来见你，必是有急事。”

    秦小钗深吸一口气，“急事？难道是小景和杜小秋的事？”

    “杜小秋解决了，只是小景，先一步被燕王的人找到。”傅岩神色一敛。

    幽冷的山上，虫鸣不断，更搅得秦小钗心烦意乱，她暗恨自己的愚蠢，可是此时此刻，她又能怎样，只能往好的地方想。

    “小景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去毒害燕王，所以，即使她被抓住，应该也不会说吧。毕竟，她若把我供出来，那她和杜小秋的事就藏不住了。”

    傅岩哼了一声，“听说，刑部的人也要提审她。”

    “孟夫人的死，是杜小秋所为。不知道小景知不知道，杜小秋已经死了。”秦小钗的心乱作一团。

    她顿了一下，“不然，我们加快计划，我马上答应许卫？”

    “不行，”傅岩咳嗽了一声，“许卫不是傻子，你突然答应，他一定有所怀疑。这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

    秦小钗还是无法平静心绪，“小景看清了我的脸，若是她和盘托出，我就完了。”

    傅岩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就看天意了。”

    突然，这句话让秦小钗明白了傅岩的来意，她突然拜了一下，“傅将军，你放心，如果我被认出，会一死了之的。只是，姐姐的仇，就靠你了。”

    傅岩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燕王府地牢里，小景哭的稀里哗啦，她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你们了，让我见王爷，我有话说。”

    陈成禀报了乐霖，乐霖皱了皱眉，“那个贱妇，居然敢私逃，自作自受，本王对她已经算开恩了，暂时把她关在地牢里，本王没空理她。”

    “是。”

    小铃铛让丫鬟带着几匹布料过来，“王爷，您看看，哪个颜色好看？妾身要新作一件，三公主婚宴时穿。”

    乐霖看到了有红色的布料，嗤笑道，“三妹成婚，你敢穿红色？红色的布料也拿来让本王帮你选，你笨不笨啊？”

    说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铃铛嘟嘴，“敬红，都是你，怎么红色的布料也拿来。”

    “奴婢该死，小姐恕罪。”

    乐霖撇了撇嘴，“紫色是五妹喜欢的，本王看，你就穿浅绿色的吧，也衬你。”

    “好。”小铃铛笑了笑。

    陈成走了过来，拜了一下，“王爷，侧妃。”

    乐霖点头。

    陈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乐霖哼了一声，垂眸道，“告诉刑部的人，她已经被本王处置了。”

    “是。”

    “那个小景找到了？”小铃铛挑眉。

    乐霖点头。

    小铃铛撇了撇嘴，“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她想干什么。”

    乐霖抿了抿唇，“本王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只是贪图富贵，所以才跟了本王。只是没想到，她有这个胆子敢私逃。等三妹的婚宴过后，本王再好好处置她。”

    一间密室里，纳兰康来见自己的岳父杜嘉，“现在告诉凤飞一切，可好？”

    杜嘉摇了摇头，“别告诉她，我不想把她卷进来。”

    纳兰康笑了笑，“她是你的女儿，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日后她可以全身而退吗？唐乐仙也不会放过她。”

    杜嘉指了指他，“纳兰康，本将劝你，还是好好的过安稳日子吧，五公主又没亏待你。”

    纳兰康脸色一变，突然又笑了笑，“岳父大人，小婿是为你考虑。就算我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你呢？除非你肯交出兵权，否则，皇上早晚要收拾你。”

    杜嘉皱了皱眉，其实他也想过交出兵权，可是就算那么做，也无法保证他安然无恙，毕竟皇上根本不信任他。

    “最近，五公主没什么异常吧？”杜嘉话锋一转。

    纳兰康微微勾起唇角，“没什么异常，还是与我忽冷忽热的，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杜嘉微微一笑，“五公主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有弱点。”

    纳兰康回到住处，脑子里想着杜嘉跟他说的话，无论如何，都必须先取得乐仙的信任，下一步才能有所图谋。

    “公子。”凤飞走了进来。

    纳兰康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要主动过来见我。”

    凤飞一怔，她知道纳兰康对自己的宠爱不可能经久不变，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难掩眼中的失落，她缓缓一拜，“是，公子，凤飞知道了。”

    凤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丫鬟连忙上前安慰。

    “姨娘，奴婢去为您沏壶热茶。”

    凤飞突然低声说道，“你说，驸马为何会看上我？”

    “自然是因为您花容月貌，善解人意咯。”丫鬟笑了笑，“今天的事，姨娘别多想，可能是你去找公子的时机不对。”

    “时机？”凤飞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纳兰府的人，都没那么简单。”

    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公主殿下不喜欢我。至于公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宠爱我。”

    “姨娘，您可千万别多想，否则，苦的是您自己。”丫鬟垂眸。

    凤飞抿了抿唇，“你说的对，想多了，就是在为难自己。”

    纳兰康走到了乐仙的住处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在那站了很久。

    乐仙走了出来，刚好看到他。四目相对，却感觉无话可说。

    “公主。”纳兰康淡淡一笑。

    乐仙怂了怂肩，“是有事找本宫，还是来看本宫？”

    纳兰康轻声说了一句，“我来看看你，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怕打扰你。”

    乐仙轻声嗤笑，“我们俩现在，是相敬如宾吗？”

    纳兰康抿了抿唇，“对不起。”

    乐仙轻呼一口气，“本宫想下棋，愿意奉陪吗？”

    “当然愿意。”纳兰康撇了撇嘴。

    两人走进了房间。

    “相公，你这是故意让着本宫吗？”乐仙轻笑，“你已经连输了三局了。”

    纳兰康微微一怔，“是公主棋艺高超。”

    “是你心神不定吧。”乐仙垂眸。

    纳兰康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可是乐仙并没有深问他为何心神不定。


第807章 回心转意


皇宫里，乐诗在试穿嫁衣。

    “怎么，不喜欢？哪里不喜欢，让她们重新改一下。”路小妹微微一笑。

    乐诗轻呼一口气，“这喜服，太华丽了。”

    路小妹微微一怔，“什么时候，你还嫌太华丽。”

    她顿了一下，挑眉道，“是冯铎的意思？”

    乐诗怂了怂肩，“冯家本分，婚事嘛，不想铺张，儿臣也答应他们了。”

    路小妹抿了抿唇，“母后不想你跋扈，但是，也见不得你受委屈。你真的打算婚后住在冯府，而不是和冯铎住在公主府？”

    乐诗点头，“这次，儿臣一定做个听话的好儿媳，好娘子。毕竟，儿臣已经嫁过两次了。”

    最后一句，乐诗说的很小声。

    路小妹听后，心里一酸，“你是你父皇的女儿，你是公主，不准你自卑。”

    乐诗闪着泪光，扯出笑容来，“是，本宫是瑶华公主，是父皇和母后的长女。”

    乐仙笑着走了进来，“娘，姐姐。”

    她看了看那身喜服，“怕是要重新准备了。”

    路小妹笑了笑，“太过华丽了？”

    乐仙撇了撇嘴，“她们都觉得三姐喜欢华丽的，可以理解。只是现在三姐眼里都是三姐夫，自然会依照他的心意，绝不会接受这么招摇的礼服。而且，这新郎的礼服是冯家自己准备，三姐如果穿的太过奢华，也不搭配啊。”

    路小妹笑了笑，“就你聪明。”

    乐仙走了过来，握了握乐诗的手，“说到底，这冯铎公子还是四哥举荐的。如今真的成就这一段好姻缘，三姐可得感谢一下四哥。”

    乐诗心情大好，“不如我们去二哥那里饮酒，再叫上大哥和四弟。”

    “好啊。”乐仙笑着点头，“娘，那儿臣和姐姐去了。”

    “现在就去？”路小妹微微一怔。

    “对，就现在。”乐诗拉着乐仙，走出了宫门。

    燕王府，乐诗喝的大醉，“大哥，大哥怎么还不来啊？”

    乐霖怂了怂肩，“早就派人去请了，说是没在府上。”

    “那老四呢？怎么老四也不来？”乐诗又饮了一杯酒。

    乐霖哼了一声，“老四说要照顾昱风，就不来了。”

    乐诗拍了拍桌子，“大哥，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还是因为红儿，不肯原谅本宫吗？”

    乐霖撇了撇嘴，“怕不只是因为红儿，还因为太子之位吧。”

    乐仙咳嗽了一声，“亭儿，把二哥的酒杯满上。”

    “是。”

    乐诗哽咽道，“你们说，不长大该有多好，真怀念我们小时候。”

    乐霖笑了笑，看了看乐仙，“小的时候，五妹可很少跟我们一起玩儿，她要么在练剑，要么在读书，总笑话我们玩物丧志，不学无术。”

    乐仙一怔，撇了撇嘴，“二哥，你这么讲，就没良心了。那个时候，你时常闯祸，不是打了这个，就是惹了那个。是谁帮你向父皇和母后求情的？你都忘了吗？”

    她顿了一下，指了指乐霖眼前的酒杯，“罚酒。”

    乐霖呵呵一笑，“好，罚酒。”

    乐诗又喝了两杯，突然哭了起来，“我多么希望，我和冯铎早点相遇，如果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乐霖抿了抿唇，“现在也不晚啊，你们俩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相伴到老。”

    乐诗哼了一声，“本宫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本宫和冯铎，说冯铎为了荣华富贵，愿意娶一个嫁过两次的女人，还说本宫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冯铎，接着会选第四任驸马。”

    “谁敢这么说？本王废了他。”乐霖厉声道。

    乐诗摇了摇头，“本宫不在乎，本宫在乎的是冯铎和他爹娘的感受。”

    乐仙握了握乐诗的手，“姐姐和冯铎会幸福的。”

    她顿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反倒是宁宁，不该爱上那样一个男人。”

    乐霖皱了皱眉，“纳兰康也就长的英俊些，他有什么呀？要不是你当初跪着求父皇，他早就死了，还有他那些妾室。他倒好，跟自己的小妾先生下孩子，还有儿有女。”

    乐诗轻声问道，“宁宁，你跟纳兰驸马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不想生吗？”

    乐仙摇了摇头，“不是，也许是命中注定本宫无子吧。”

    “郑忆罗现在在哪里？找她来，给你看看。”乐霖连忙说道。

    乐仙呵呵一笑，“二哥现在想起她来了，给本宫看完，顺便再给铃铛嫂嫂看看，是吧？”

    身旁的亭儿脸色微变，垂下眼眸。

    乐诗不依不饶，非要去齐王府，向乐暄兴师问罪，问他为何舍弃兄妹之情，渐渐疏远他们。

    无奈，乐霖和乐仙便陪着她前去。

    到了齐王府，才知道乐暄新纳了两个小妾，乐诗哈哈大笑，“亏的本宫还觉得对不起大哥，以为他对那个红儿有多么深情，原来都是假的。”

    乐霖皱了皱眉，“你们俩，是谁送给大皇子的？”

    乐仙瞥了她们一眼，“之前是齐王府的丫鬟吧。”

    那两个小妾连忙跪了下来，“回五公主，妾身之前确是伺候大殿下的侍女。大殿下出府了，还没回来。”

    “他经常深夜出去吗？”乐霖挑眉。

    “回燕王殿下，是。”

    “这么晚了，他去哪里？”乐霖有些担心乐暄的安全。

    “妾身们不敢问，大殿下也没说。”两个小妾吓得浑身发抖。

    乐仙轻呼一口气，“行了，起来吧。”

    “谢五公主。”

    此时，纳兰府，纳兰康问泽兰，“公主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泽兰撇嘴笑道，“回驸马爷，殿下进宫了，之前，殿下时常进宫，有时会住在宫里，有时会回来的很晚。可是之前，您可从来没问过啊。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殿下了？您不是应该趁着殿下没在府里，去凤姨娘那里，让她清清嗓子，好好为您唱一段吗？”

    如果是之前，纳兰康会跟泽兰说笑几句，可是有了杜嘉的提醒，他也变得万分小心，“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对公主关心不够，你派人去宫里问一声，若是公主想宿在宫里就罢了，如果她回府，那我便去接她。”


第808章 裂痕渐生


齐王府，乐暄终于回来了。

    乐诗醉的倒在桌上睡着了，乐仙为她盖了一件披风。

    乐霖撇了撇嘴，“大哥，你深夜出府，去干什么了？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乐暄神色一变，垂眸道，“本王也不知道你们会来。下次，请提前说一声。”

    “没关系，有你的两个小妾招呼我们。”乐霖哼了一声。

    这句话激怒了乐暄，“你燕王府上有多少女人？本王纳两个侍妾怎么了？还需要你同意吗？”

    乐仙轻呼一口气，“大哥，我们本在二哥那里饮酒，是三姐想起儿时的事，想来看看大哥而已。”

    乐暄看到醉倒的乐诗，神色缓和了一些，“本王只是无聊，在外面闲逛罢了。”

    乐霖抿了抿唇，“宫里召见大哥，大哥可总说有事。”

    “大哥有什么不高兴，要跟我们说啊。”乐仙微微垂眸。

    乐暄淡淡一笑，“多谢五妹关心了。”

    此刻，有人来禀报，“纳兰驸马到府了，说是来接五公主。”

    乐霖呵呵一笑，“难得啊，五妹。纳兰驸马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

    乐仙微微一怔，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乐诗。

    “你跟驸马回去吧，这里有本王呢。”乐霖怂了怂肩。

    乐仙有些不放心，怕乐霖又跟乐暄吵起来，“告诉纳兰驸马，让他先回去吧。”

    “是。”

    乐仙坐了下来，“大哥若是不急着歇息，不妨坐下来，我们兄妹聊几句。”

    乐暄轻呼一口气，“好。”

    他摆了摆手，“来人，去备酒菜。”

    齐王府外，纳兰康升起怒意，他深夜来接乐仙，本是讨好，没想到乐仙直接让他回去，连面都没见。

    纳兰康本想直接回府，可是转念一想，也许乐仙就是故意的，想看看他会怎么样。

    齐王府里，乐仙缓缓开口，“大哥从第一次成亲开始，就心存芥蒂了吧？”

    乐暄轻呼一口气，想起那个时候，他已经禀明自己不想迎娶龚心如和东雅郡主，可是唐少衡态度强硬，还指责他的懦弱。

    “身为嫡长子，联姻是本王的责任。”乐暄垂眸，说到嫡长子三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乐霖哼了一声，“当时本王年纪还轻，否则迎娶那两个女人，本王倒十分愿意。”

    乐仙抿了抿唇，“大哥，联姻娶不喜欢的女子，二哥不也是吗？为了暂时稳定苍州，二哥也娶了与他不合的岳秋仪。”

    乐暄怂了怂肩，“本王并无怨言啊，五妹多想了。”

    “是你不肯说心里话吧。”乐霖微微皱眉。

    由于说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乐诗。她揉了揉眼睛，“大哥，你回来了？”

    乐暄嗯了一声，“三妹可否想歇息了？本王让人准备房间。”

    乐诗看了看乐霖，发觉气氛不对。“本宫刚刚睡着了？”

    乐仙点头，“是在这歇息，还是回宫？宁宁陪你。”

    乐诗喝了太多酒，有些头晕，可是她看到乐暄阴沉着脸，便不想在这呆下去。“还是回宫吧。”

    乐仙扶她起身，“大哥，二哥，宁宁和三姐回宫了。”

    乐仙和乐诗走出王府门口，看到纳兰康静静的站在那里。

    纳兰康以为乐仙会问他为何还没走，可是乐仙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她将乐诗送回宫里，便和纳兰康返回纳兰府，路上，纳兰康笑着说，“是不是我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

    “叙旧？”乐仙撇了撇嘴，“用词不当。”

    纳兰康怂了怂肩，“你们去找齐王殿下，不就是聊聊之前在平南的事，希望缓和现在的关系吗？”

    乐仙微微一怔，垂眸道，“过去的，再重温也没意义。”

    纳兰康眸光一动，不知道乐仙说的这句话，到底指的是齐王，还是他。

    他的手紧紧握拳，心中暗道，“唐乐仙，你害死我最心爱的女人，你想忘记，我又如何忘记。”

    “停一下。”乐仙突然叫停车辇。

    “怎么了？”纳兰康挑眉。

    乐仙笑了笑，“本宫刚刚饮酒，想下去走走，吹吹风。”

    纳兰康点头，随即陪着她走下车辇。

    其实乐仙是看到那座桥，才让他们停下的，她缓缓走到桥上，怀念一位故人。

    纳兰康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的眼神，还以为她在想念慕容俊。

    齐王府里，乐霖和乐暄接着饮酒，两人吵的面红耳赤。

    “本王知道，大哥觉得自己是长子，就该被立为太子，可是你也不想一想，就你这性情，适合储君之位吗？”乐霖厉声道。

    乐暄将酒杯摔在地上，“本王不适合，难道你适合？本王规规矩矩听太傅授业的时候，你在干嘛？从小到大，你惹了多少祸事？”

    乐霖冷笑，“你就是太规矩了，被人利用，被人摆布，父皇说过，无论如何，皇位不会传给懦弱之君。”

    齐王府的总管和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两位殿下动起手来。

    乐暄猛然起身，掀翻桌子，“给本王滚。”

    乐霖的手腕刚好被桌子磕碰了一下，他也怒道，“以后齐王府，本王不会来的。”

    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

    乐暄浑身发抖，吼道，“说本王是懦弱之人？本王才不懦弱呢。本王不是懦弱之人。”

    王府总管把乐暄的两个侍妾找来，让她们扶他回房，可是她们根本不敢靠近，“王爷喝醉，是要打人的。”

    乐霖回了府，心绪难以平复，深夜把招蕊叫来，让她舞上一段。

    可能是有些紧张，也可能是招蕊很久没有练习舞步，没多久，她就摔倒了。

    “王爷恕罪。”

    乐霖心情不好，自然大发脾气，“养你在府上有什么用？你不是自称平南第一舞姬吗？现在连转个圈都能摔倒。”

    招蕊哭了起来。

    若是平时，乐霖也许还能哄几句，可是今晚，他实在是心烦气躁，“别在本王这里哭，要哭，去院子里哭，快滚。”

    招蕊跑了出来，跪在院子里，哭的稀里哗啦。

    亭儿轻呼一口气，这个时候若是去找蒋美云，可能会惊醒宝珏郡主，玉竹怀了身孕，她也不敢去惊扰。

    想了想，亭儿只好去找了小铃铛。

    小铃铛闻听消息，连忙跑了过来。


第809章 坦诚


看到招蕊跪在院子里，哭的满脸泪痕，小铃铛皱了皱眉，知道乐霖一定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到底怎么回事？”她厉声问身旁的亭儿。

    亭儿跪了下来，“两位公主殿下过来找王爷饮酒，三公主喝醉了，要去齐王府看大殿下，王爷和五公主陪着她一起去了。结果，王爷回府后就大发脾气，妾身问陈成，可他什么都不肯说。”

    小铃铛轻呼一口气，“应该是王爷和齐王吵架了。”

    亭儿压低了声音，“妾身注意到，王爷的手腕有擦伤。”

    小铃铛一脸的心疼，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乐霖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很久，乐霖才缓缓开口，“谁在外面？”

    小铃铛喊了一声，“是我，乐霖哥哥。”

    乐霖走了出来，“大半夜站在这里干嘛？”他瞪了一眼亭儿，“是你去叫侧妃的？”

    亭儿咬了咬唇，“是妾身的错。”

    乐霖缓了缓心神，又瞥见院子里，远远的跪在那里的招蕊。

    “行了，都去歇着吧。”他摆了摆手。

    亭儿拜了一下，走了过去，将招蕊扶起。小铃铛却不肯走，“王爷，你心情不好，小铃铛也无法安眠。”

    乐霖哼了一声，“那就留下来，陪本王说说话吧。”

    “好。”

    此时，桥上，乐仙看着月光洒向河面，“阿康，我们什么时候去游览名山大川，去欣赏各地的风景？”

    “公主如果有这个兴致，我随时愿意奉陪啊。只是这个时候，公主走的开吗？”纳兰康挑眉。

    乐仙淡淡一笑，“你指的是什么？”

    “你二哥，封太子的事啊。”纳兰康怂了怂肩。

    乐仙眸光一沉，“立谁做太子，要看父皇的心意。本宫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

    纳兰康笑了笑，“那些倒向他的朝臣，尤其是那些武将，还不是因为你吗。”

    乐仙眨了眨眼，“父皇只有三个儿子，大哥性情不讨喜，与谁都不亲近。朝廷上，他们不是支持二哥，就是支持四哥。如果是你来选，你会支持谁？”

    纳兰康微微一怔，握了握乐仙的手，“燕王喜好享乐，魏王又太过严苛，如果让我来选，我会选你。”

    乐仙眸光一闪，她望着纳兰康的眼睛，陷入沉思。

    也许她心底并没有完全放下，而纳兰康的这句话刚好戳中她的痛处。

    她不自觉的去摸那根手指，曾经带着指环的那个印早就没了，可是她从未忘记过，那根手指带过指环。

    她还记得那个雪夜，天空飘着漫天大雪，她缓步走着，走在凄冷的街上。

    “公主？”纳兰康看出乐仙有些失神，其实刚刚的话，他倒是无意说的。

    乐仙推了他一下，纳兰康一怔，“怎么了？”

    乐仙没有理他，一个人走在前面。

    纳兰康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眼神渐渐变冷。

    不过很快，他也跟了上去。

    “我们要步行回府吗？”纳兰康轻声嗤笑。

    乐仙嗯了一声。

    燕王府，乐霖问小铃铛，“齐王，和本王，你觉得谁适合当太子？”

    小铃铛刚要回答，乐霖紧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是本王的侧妃，就当你是不相干的其他人，你说实话。”

    小铃铛咳嗽了一声，撇了撇嘴，“大殿下像个闷葫芦，在平南的时候，还能算是性情敦厚，可是来了京都，他就变得越发沉郁。殴打吴若芳的事，就能看出来，他现在已经难以自控了。所以，王爷，别生大殿下的气了。”

    乐霖看了看小铃铛，笑了笑，“听你这么说，本王心里舒服多了。只是和大哥，不能再像从前了。本王和大哥吵架无所谓，本王怕的是他惹父皇和母后伤心。”

    小铃铛轻声道，“王爷最是孝顺，所以皇后娘娘才这么疼爱你。”

    乐霖话锋一转，“送三妹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三公主一定能喜欢。”小铃铛笑着说。

    “那就好。”

    此刻，乐仙和纳兰康仍旧在街上走着，因为乐仙下车辇的地方离纳兰府还有很远。

    纳兰康本以为乐仙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的要步行回去。

    “公主今晚这么有兴致？走回去，怕是天都快亮了。”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哼了一声，“你嫌累，可以上车辇。”

    纳兰康怂了怂肩，“我是怕公主累。要不，我背你走？”

    “不用。”

    她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驸马，本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公主请问。”纳兰康抿了抿唇。

    “你为何喜欢凤飞？”乐仙挑眉。

    纳兰康勾起唇角，“怎么，公主心生醋意了吗？”

    乐仙垂眸，“本宫只是有些疑惑，想再了解驸马一点。驸马钟情楚妍，本宫倒是理解，本宫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觉得她气质如兰。如果不是因为她还记着家仇，想报复于你，想谋害本宫，本宫是不会让她死的。”

    说着，她看了看纳兰康的神情。

    听到楚妍的名字，他心里还是一阵酸痛，可是这次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乐仙接着往下说，“可是这个凤飞，本宫倒是还没觉察到她有何吸引你的地方。不妨请驸马说说。”

    纳兰康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明月，“有的时候，不是那个人有多好，而是时机。当你孤单寂寞的时候，那个人刚好出现，这就是时机。”

    乐仙点头，“本宫孤单的时候，慕容俊也在那个时候刚好出现，可是，本宫从未做任何对不起驸马的事。”

    纳兰康微微一怔，“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本宫？”乐仙神色一敛。

    纳兰康抿了抿唇，“公主这么说，我便相信。”

    此时，纳兰康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他本已经认定乐仙移情于慕容俊，可是现在才知道，不过是误会。

    “对不起。”纳兰康轻声说了一句。

    乐仙突然握住他的手，“我们是夫妻，就算本宫是公主，可你是本宫的夫君。本宫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坦诚相待。就比如今天我们去找大哥，明知道可能吵架，可还是要去，因为吵出来，总比埋在心底的好。”


第810章 邱昊泽


这一刻，乐仙是多么希望纳兰康可以向她坦诚，只要他现在承认，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可以原谅他。

    纳兰康笑了笑，“我一向都对公主坦诚，我怎么敢瞒着殿下呢。”

    乐仙神色未变，点了点头。可是她心里，再一次对纳兰康感到失望。

    回到府上，乐仙坐在铜镜前，纳兰康为她梳理秀发。

    “公主，我们要一个孩子吧。我虽然已经有儿有女，可是我心里真正期盼的，是和公主你的孩子。”

    这些话，纳兰康倒是有几分真心。一方面，他是华婷养大，嫡庶有别的想法根深蒂固，另一方面，用杜嘉的话说，乐仙是他的保命符，而若是和乐仙有了孩子，他觉得就算日后出了天大的祸事，乐仙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救他一命。

    乐仙微微一笑。

    由于两人回来的较晚，纳兰康吩咐，明日他们会起的很迟，旁人不得打扰。

    次日，乐仙起身的时候，已经是午时，青黛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看她焦急的样子，乐仙抿了抿唇，“什么事？”

    “邱相出事了。”

    原来今日朝堂之上，以魏王乐天为首，弹劾副丞相邱昊泽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并且提交了人证物证。

    瞬间，朝野哗然。要知道，邱昊泽作为乐仙的恩师，位高权重，从平南到京都，一直深受皇上的信任。

    由于证据确凿，唐少衡决定暂时将邱昊泽关押。

    “我师娘呢？”乐仙轻呼一口气。

    青黛垂眸，“邱夫人闻听消息，当场晕了过去。邱家大公子刚过来求见您，属下自作主张，先让他回去了。”

    乐仙沉声道，“去宫里请太医，让他去邱府为邱夫人诊脉。”

    “是。”

    纳兰康也走了出来，“谁都知道，邱相是公主的恩师，魏王也太不给公主面子了。”

    乐仙淡淡一笑，“本宫的四哥，给过谁面子啊。”

    “公主不是该进宫去为邱相求情吗？”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怂了怂肩，“正要去。”

    但实际上，乐仙并没有进宫，而是直接去了罗府。

    因为乐仙知道，这次针对邱昊泽的人是罗铭。

    丞相府，院子里，罗铭亲手为乐仙倒茶，乐仙笑了笑，“怎敢劳烦罗叔。”

    “公主殿下难得来府上啊。”罗铭微微垂眸。

    乐仙抿了抿唇，“邱相，是本宫的恩师，所谓师徒之情，让本宫不得不来罗府一趟啊。”

    罗铭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

    “公主，邱昊泽贪墨，朝廷上下谁都知道。想来皇上和公主也是念在他对社稷有功，没有处置他。可是，他不知收敛，变本加厉，贪墨的数额简直惊人啊。”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乐仙的神情。见她神色未变，又接着说了下去，“皇上早就想肃清吏制，而现在邱昊泽贪墨一案，便是个好时机。”

    乐仙笑了笑，“您真的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还是，您和四哥担心玉竹侧妃生下皇孙，父皇会选在这个时机立二哥为太子？”

    罗铭脸色微变，“公主请慎言。”

    乐仙眸光一沉，“乐仙一直尊敬罗叔，因为听父皇说过，您在危难之际仍然不顾性命支持父皇。”

    罗铭加重了语气，“公主啊，魏王殿下会是一名贤德的君主，他也是您的亲哥哥啊。”

    乐仙点头，“他，也许会成为世人眼中贤明的君主。不过，他一定不会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更不会是一个尊重兄长的弟弟。而这些，才是父皇心里真正在意的。”

    说完，乐仙起身，便离去。

    罗铭心中暗道，“五公主可知道，本相多么希望公主是男儿身，因为公主的聪慧和果断，若是男儿身，便是君主的最佳人选。”

    次日便是乐诗和冯铎大婚。

    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由于冯府地方不大，所以很多宾客送上贺礼后，便没有进去观礼，因为根本没那么多位置。

    而安排了位置的宾客，工部的人居多，毕竟冯九成在工部任职。

    而来的官员都在议论邱昊泽的事。

    “不知道邱相，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就怕皇上拿邱相开了头，顺带一并整治了。”

    “没想到魏王殿下直接在朝堂上揭发，连个缓冲也没有。怕是冲着五公主和燕王殿下去的。”

    “没想到在三公主大婚的前一日揭发，应该不是巧合吧。”

    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别说了，别说了，五公主来了。”

    只见乐仙笑意盈盈的和纳兰康来观礼，仿佛丝毫没受到邱昊泽一事的影响。

    看到乐仙镇定自若，身旁的纳兰康倒是对自己妻子能沉得住气有些佩服。

    乐暄和乐天倒是都派人送来了贺礼，但是本人都未到场。

    杨跃走了过来，恭敬的拜了一下，“殿下。”

    乐仙嗯了一声。

    纳兰康知道他们两人要商量邱昊泽的事，“公主，那边是吴大人，我去打个招呼。”

    乐仙点了点头。

    随后，乐仙和杨跃走到了冯府后院的一个安静的角落。

    “邱昊泽的事，你怎么看？”乐仙轻呼一口气。

    杨跃抿了抿唇，“邱相贪墨一案，证据确凿，恐难以翻身。属下斗胆，请殿下置身事外。”

    说着，他抬眸看了看乐仙的脸色。

    乐仙轻呼一口气，“邱相是本宫的恩师，本宫相信他的忠心。”

    她侧目看了看杨跃，加重了语气，“本宫相信，若是本宫有什么事，他一定不会舍弃本宫。所以，他出了事，本宫也不能舍弃他。”

    杨跃跪了下来，“属下收回刚才的话。”

    前堂，乐霖来了，冯铎热情的迎他。“二哥，里面坐。”

    乐霖点点头，“五妹呢？”

    “五公主和驸马已经到了，驸马在那边，五公主在后院。”

    “燕王殿下。”官员们陆续过来拜见。

    此时，乐声突然响起，院子后侧有个高台，众人寻着乐声望去，瞥见高台上有一女子用羽扇遮面，摆出了开舞的舞姿。

    乐霖笑了笑，“没想到，还备了些花样。”

    说着，他坐在了正对面，欣赏眼前这女子的舞步。

    乐声刚开始趋于柔婉，而那女子的身姿也看起来十分轻盈。


第811章 欲擒故纵


冯府后院，乐仙走到了一颗树旁，伸手抚摸着树干，“你以为他们对付邱昊泽，只是想除掉本宫的心腹，打击本宫在朝中的势力吗？”

    “难道不是？”杨跃一怔。

    乐仙抿了抿唇，“你也不看看，魏王的背后是谁。”

    “罗相？”杨跃挑眉。

    乐仙深吸一口气，“邱昊泽一案，详细查下去，他们定想牵出本宫，甚至是二哥燕王。罗铭会借机利用民心对贪墨之人的憎恨大作文章，本宫暗中掌控各大商会的事也会浮出水面，公之于众。”

    杨跃叹了一口气，“殿下可有对策？”

    乐仙咬了咬唇，“本宫应该想到罗铭会出手，也该想到他有此一举。之前只是通过罗夫人警告他，看来，本宫还是心慈手软了。”

    “殿下之所以对罗铭心慈手软，是考虑到他与皇上的关系。只是，罗相为了支持魏王，不惜与您做对，怕是会伤了皇上的心。”杨跃缓缓说道。

    前堂，乐霖看得目不转睛，其他人也都纷纷拍手叫好。

    “这是雀舞。”有人喊道。

    “雀舞，是江南第一舞姬谢如意的成名之作。这女子是谁啊？难道是谢如意的徒弟？”

    “看年纪不像啊，谢如意二十年前就香消玉殒了。”

    乐声陡然一转，台上的女子翩然翻转，舞步轻快，越来越快。

    乐霖也拍了拍手，“好。”

    一曲舞罢，那女子躬身一礼，“小女楠玉祝公主和驸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乐霖口中念道，“楠玉？”

    他摆了摆手，“陈成，去问一下，这楠玉姑娘是何来历。”

    “是。”

    没过多久，陈成便来回禀，“王爷，这楠玉姑娘是京都祥和绸缎庄宋家的小姐。”

    “宋楠玉。”乐霖笑了笑，“不错，她人呢？快去请，就说本王要见她。”

    陈成抿了抿唇，“她已经走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没有说话。

    陈成知道，乐霖看上了这个楠玉，想来她是躲不掉的。

    “听闻这位宋小姐还未定亲。”陈成躬首道。

    “哦？”乐霖撇了撇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后院，杨跃缓缓开口，“殿下，可是觉得为难？”

    乐仙点了点头。“应对之道倒是有，可是本宫不想。”

    杨跃轻呼一口气，“罗相现在出手，是因为苍州已定。”

    乐仙眸光一闪，“转移视线？”

    杨跃笑着点头。

    两人异口同声道，“平州。”

    此时，青黛走了过来，“殿下，观礼的时辰到了。”

    “走吧，去观礼。”乐仙微微一笑。

    “是。”

    前堂，乐诗蒙着红盖头，与冯铎拜堂。

    底下人纷纷议论，“这冯公子好福气啊。”

    “现在要叫冯驸马了。”

    “是啊，冯家有福，成了皇亲国戚了。”

    乐仙走到乐霖身旁，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二哥？”

    乐霖咳嗽了两声，“没，没什么。”

    乐霖的神情，哪里能瞒过乐仙。

    “二哥，怕是又看上什么人了吧？”乐仙撇了撇嘴。

    乐霖轻声嗤笑，“什么都瞒不过五妹。对了，邱相的事，怎么样了？”

    乐仙怂了怂肩，压低了声音，“在想办法。”

    刚观完礼，乐霖便离开了冯府。

    “祥和绸缎庄，怎么走？”乐霖微微勾起唇角。

    “属下带路。”陈成最了解乐霖，所以刚刚早就打听了位置。

    要说这祥和绸缎庄，也算老字号了，店面很大，生意也算兴隆。

    乐霖走了进来，伙计连忙过来招呼，他看乐霖的衣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本就是熟悉布匹生意的，自然知道乐霖的锦衣是名贵的蜀锦。

    “少爷，请坐。小的去为您沏杯茶。”

    乐霖点头。

    “不知道您是给自己看，还是来为少夫人挑选？我们这新到了几匹绸缎，都是上等布料，花样也鲜艳。”伙计满脸堆笑。

    陈成咳嗽了一声，伸手递给那伙计一锭银子，“我们主子想打听一个人。”

    那伙计接过银子，低声问道，“不知道少爷打听的是何人？小的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乐霖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你们老板可是姓宋，你们家小姐可是叫宋楠玉？”

    那伙计一怔，随即恢复笑脸，“少爷认得我家小姐？楠玉小姐是大夫人所生，排行第六。”

    乐霖撇了撇嘴，“她人呢？”

    “说是今个公主大婚，驸马的母亲是绸缎庄的贵客，六小姐去观礼了。”

    乐霖微微皱眉，“她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宋楠玉便走了进来，乐霖露出惊喜。

    “今天生意如何？”楠玉故意装作没注意到乐霖，但实际上她是看到乐霖进来，她才等了一会儿，缓步走进来的。

    “今天生意不错，六小姐，大夫人在后院等你呢。”

    乐霖突然走了过来，看了看宋楠玉的手，“这花样真好看，是谁画上去的？”

    宋楠玉心里激动，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公子，请自重。”

    乐霖笑了笑，“你刚才跳舞的时候，我没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画在手上的。”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公子刚刚也去冯府观礼了？”

    乐霖笑着点头，“还有幸看到姑娘的倾城一舞。”

    宋楠玉想起何素云的话，“对付燕王，需要欲擒故纵。”

    “楠玉还有事，失陪了。公子若是想买锦缎，他们会招呼公子。”宋楠玉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伙计去后院找宋楠玉，告诉她，乐霖买了很大一匹布，不过条件是让她亲自送过去，地址是近郊的一处别院。

    宋楠玉十分开心，可是想到那只是乐霖的一处别院，而不是王府，便有些失落。她怕乐霖虽然看上她了，可是只想收她做外室，而不是纳进王府。

    牢里，邱昊泽感叹，“这么多年来对付这个，平衡那个，毫不手软。没想到，自己也有身陷囹圄的一天啊。五公主，老夫心怀感恩，无论如何，都不会连累你的。”

    “邱相，您的饭菜来了。”

    邱昊泽看着眼前的美食佳肴，微微一愣。

    “这是五公主吩咐的。”

    邱昊泽没有一丝犹豫，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第812章 奉茶


冯府，冯铎送走了宾客，冯夫人怕乐诗等久了不高兴，赶紧说道，“铎儿，快去喜房吧，别让公主等急了。”

    冯铎点头，“爹，娘，早些歇息。”

    “快去吧。”冯九成加重了语气。

    冯铎倒是面带笑容，只是他走后，冯夫人和冯九成笑不起来。

    冯九成做事十分认真，在工部兢兢业业，经年累月，积劳成疾。

    今日，宾客太多，迎来送往，他已是累的快直不起身板了。

    冯夫人扶着他，回后院住处。

    “以后府上，公主为尊，事事要谨慎。照我说，让铎儿和她住在公主府要好一点。”冯夫人想到日后要跟乐诗相处，心里便有些发怵。

    冯九成皱了皱眉，“哪里的话，五公主也是住在纳兰府啊。咱们铎儿是把公主娶回冯家，若是让他住公主府，他心里会不自在。”

    冯夫人叹了一口气，“都说我们冯家有福气，公主下嫁。可是这福气，突然来了，我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顿了一下，停下脚步，“记得当初，我们说过，希望铎儿娶一个温柔良善的女人，不会计较她的出身。”

    “铎儿喜欢就好，我看他挺在意三公主的。也许，是段美满姻缘。”冯九成咳嗽了两声。

    冯夫人皱了皱眉，“保佑我们冯家平平安安，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冯九成厉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冯夫人一怔，垂下眼眸，“对不起，老爷。”

    冯九成觉得自己语气过重了，连忙又轻声道，“夫人，这些年，苦了你了。”

    冯夫人扯出笑容来，“只要你和铎儿好，我就知足。”

    喜房中，乐诗耐着性子坐在那等冯铎。

    “殿下，驸马来了。”

    盖头下，乐诗满脸娇羞。

    冯铎先是行了礼，“公主。”

    乐诗喊了一声，“夫君。”

    冯铎上前，掀了盖头。

    “祝公主和驸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侍女端来合卺酒，两人同饮。

    “你们都退下吧。”乐诗吩咐道。

    “是。”

    乐诗再一次问冯铎，如果自己不是公主，他还会不会喜欢她。

    冯铎笑了笑，“会。”

    乐诗轻呼一口气，“如果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跟我说，我尽量去改。我是外婆带大的，用母后的话说，我被外婆宠坏了，任性，跋扈，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只顾自己的感受。”

    冯铎听到乐诗说出这些，心里十分感动。那些不好的传言，曾经也让他陷入不好的情绪，可是现在，他再无芥蒂。

    “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公主也要直接言明。”冯铎柔声道。

    乐诗笑了笑，“夫君你什么都好。”

    此时，乐仙和杨跃正在商量如何利用平州来做应对。

    “慕容云虽然年迈，却是老狐狸。表面上看，慕容家的兵是听命于慕容荻，但实际上还是掌握在他手里。”乐仙缓缓开口。

    杨跃挑眉，“那慕容俊呢？”

    乐仙摇了摇头，“慕容俊不可信，一个惯于示弱的男人，往往关键时刻会背叛你。”

    杨跃心里一怔，他本以为凭慕容俊和乐仙的关系，她会完全信任他呢。

    “那慕容荻呢？”杨跃挑眉。

    乐仙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他，暂时可以信任。”

    “平州慕容云和北邻勾结，可以确定。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何种程度，慕容云能否在这个时候突然作乱，北邻又会不会遥相呼应，有些吃不准。”乐仙凝眉。

    杨跃叹了一口气，“罗相此举，打乱了殿下的计划吧？”

    乐仙笑了笑，“世事怎能尽如人意。有变数，有艰难险阻，才是正常的。本宫只是担心，利用平州转移视线，事情的发展会脱离自己的预期和控制。”

    杨跃突然拜了一下，“属下愿意前往平州。”

    乐仙笑了笑，“有一个人更合适。”

    杨跃一怔，“是哪位？”

    “魏王。”乐仙神色一敛，“本宫已经暗中传信给慕容荻，就等平州的消息了。希望他不要让本宫失望。”

    次日一早，冯府，乐诗记得乐仙提醒她的话，要早起给公婆奉茶，这样，冯铎认为她贤德，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她早早的就起身，梳洗打扮。

    而冯九成和冯夫人也早就起身了，他们倒是没想着公主会过来奉茶拜见。

    “乐诗见过公爹，婆母。”乐诗还微微拜了一下。

    冯夫人有些紧张，笑容也有些僵硬，“您是公主，可使不得，快坐。”

    身旁的冯铎笑了笑，“娘，公主说，今日要行家礼。”

    乐诗按礼给冯九成和冯夫人奉了茶，冯九成笑了笑，“铎儿，公主虽是你的妻子，可是国礼在先，你以后要以公主为尊，不可违逆。”

    “是，孩儿记住了。”

    冯夫人也缓缓开口，“你和公主早日诞下麟儿才好。我和你爹都盼着呢。”

    乐诗轻声嗤笑，“是，婆母。”

    “你们要去宫里谢恩吗？”冯九成提醒。

    乐诗怂了怂肩，“昨日大婚，夫君招待宾客，应是疲倦，这几日就不用进宫了，等过些日子再去。没事的，父皇和母后不会计较这些。只是午后，本宫和夫君要去一趟国丈府，外婆一定在等我们。”

    冯铎点头，“公主是外婆带大的，和她的感情最深，我们去去就回。”

    “应该的，应该的。”冯夫人连声说道。

    祥和绸缎庄里，宋楠玉心意不定，何素云说过，让她不要轻易去见乐霖，她姿态越高，乐霖就会越着迷。

    可是，宋楠玉还是担心，若是不去，惹恼了燕王，到时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看着眼前那匹烟霞锻，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匹绸缎，也是祖母送给她的嫁妆。

    若是她决定去，就打算穿着这烟霞锻缝制成的衣裙过去。

    她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问何素云，结果丫鬟回来后告诉她，何素云的原话，“你若是只想做燕王的妾室，便可以去。若是你打算成为燕王的侧妃，便不能去。”

    宋楠玉思量很久，决定赌一次，便没有去赴约。

    而乐霖在近郊的别院，等了很久，不见她来，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怒意。


第813章 兵贵神速


接连几日，唐少衡都以龙体欠佳为由，没有上朝。朝臣们猜测，他是想拖延处置邱昊泽的事。

    紧接着，便是平州的急报。

    慕容家杀了平州太守，封锁城门，算是举了反旗。

    此消息一出，朝堂哗然。

    “这平州慕容家，果然反了。”

    “当初对于如何安排慕容云，有人建议，要么仍旧承认他的侯位，要么就直接杀了他，看来是对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可是前段日子，不是传出他病重嘛。”

    “看来是假的，为的是把他在京都的嫡子叫回去。”

    “哎，早该想到的。”

    唐少衡抿了抿唇，“罗相，平州的事，你有何对策？”

    罗铭微微一怔，站了出来，“皇上，臣觉得平州此时作乱，有些蹊跷。北境位于北邻和平州中间。若是此时召方冲将军率兵攻打平州，北境的驻军便会空虚，若此时北邻发起进攻，恐北境腹背受敌。”

    “你的意思，暂时不管平州？”唐少衡挑眉。

    罗铭轻呼一口气，“臣建议从京都调兵。”

    有的朝臣连忙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京都的兵万万不能动。”

    “是啊。”

    傅岩站了出来，“皇上，可以调用苍州的兵马。苍州虽远，但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说的有道理。”有些朝臣附和道。

    唐少衡犹豫了一下，“魏王，你的意思呢？”

    乐天神色一敛，“父王，儿臣认为，兵贵神速，平州位置特殊，平州反叛，相当于断了北境与我们的联系。如果北邻再有动作，生了变数，则得不偿失。儿臣觉得，苍州的兵可以作为援军，京都的兵可以打头阵。”

    唐少衡抿了抿唇，“燕王，你怎么看？”

    乐霖咳嗽了一声，“父皇，儿臣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平州慕容一族的兵力，其实有限，早在父皇登基之时，已经打压了他们的声望，分解了他们的部分兵力。如果没有北邻遥相呼应，平州不足为惧。魏王说，平州反叛，会让北境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实则不然。大家别忘了，还有肃州。肃州和平州、北境接壤。兵贵神速确实是正确的，不过这兵不是攻打平州，而是要迅速进驻肃州，防止平州将肃州纳入囊中，那样，北境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众臣听后，全都称赞燕王，“燕王殿下深思熟虑啊。”

    唐少衡点头，“燕王说的对。冯博，傅岩，杜嘉听令。”

    “微臣在。”

    “朕命你们三人各挑选一路精兵，即刻赶往肃州。”

    “是。”

    乐霖突然说道，“父皇，谁作为此次前往肃州的统帅呢？”

    “你有人选？”唐少衡垂眸。

    乐霖看了看乐天，“儿臣推举魏王。”

    所有人皆是一愣，要知道，几位皇子从未带过兵。

    唐少衡沉声道，“魏王，你可愿意？”

    乐天站了出来，拜了一下，“儿臣愿意领命。”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好，朕就命你担任进驻肃州的统帅。”

    他顿了一下，“还有何事启奏？”

    “皇上，邱昊泽涉贪墨一案，已查实，确有其事。”

    唐少衡点了点头，“念在邱昊泽有功，就革职查办吧。”

    罗铭微微一怔，“皇上。”

    唐少衡摆了摆手，“好了，此事不必再议。如今，平州的事要紧。”

    天牢门口，邱昊泽缓步走了出来。

    “老爷。”邱夫人哭出了声。

    邱昊泽看到夫人来接自己，一阵心酸。

    而他夫人身后，站的是乐仙。

    邱昊泽快走几步，跪在了乐仙面前，“邱某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

    乐仙赶紧扶他起身，“师傅，快起来。在牢里，您受苦了。”

    邱昊泽一脸羞愧，“邱某自知不配当殿下的师傅。”

    乐仙微微一笑，“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虽是革职查办，可是将来未必不会再次得到重用。”

    邱昊泽眸光一闪，懂得了乐仙的用意。

    魏王府，何素云听到乐天马上要带兵赶往肃州，心里一惊。

    “王爷，素云随你一起去。”

    乐天摇了摇头，“此次，事情紧急，你留下，等本王回来。”

    何素云刚要说话，昱风跑了过来，“父王。”

    乐天抱起他，“一会儿父王派人送你进宫，在宫里，听你皇祖父和皇祖母的话。记住了吗？”

    昱风点头，“记住了。父王什么时候回来？”

    乐天笑了笑，“会尽快的。”

    尼姑庵旁，许卫正挑着水，他的属下过来了。

    “怎么，有事？”许卫皱了皱眉。

    身旁的秦小钗也是微微一怔。

    “行了，快说吧。”许卫觉得在秦小钗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的手下如实禀报，“平州慕容云反了，杀了太守，封了城门。”

    许卫轻呼一口气，挠了挠头，“然后呢？”

    “皇上命魏王为统帅，冯博将军，傅岩将军，杜嘉将军各带一路兵马进驻肃州。”

    许卫哼了一声，“就是说，没我们什么事。我看，干脆，把我们解散算了。”

    秦小钗突然笑了笑，“将军在这尼姑庵旁躲清闲，看来是真的清闲了。”

    许卫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秦小钗看出许卫有些失落。

    “平州反叛，带兵出去本就危险，皇上没派将军去，不是挺好的吗？”

    许卫轻呼一口气，“我是将军，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目标，兵将才有凝聚力，才有锐气。”

    “算了，小钗不懂。”秦小钗挑起水要走。

    许卫拦住了她，“小钗，跟我回去吧。”

    秦小钗犹豫了一下，“我现在还是带发修行，跟你回去，你不怕别人说你吗？”

    “我不怕。”许卫加重了语气。

    秦小钗眨了眨眼，“你容我再想想。”

    许卫叹了一口气，“我怕的是，一念之差，终身遗憾。我怕的是，我下了山后，你突然消失不见，我再也寻不到你。我怕的是，今生无缘做夫妻，也没有来世。”

    秦小钗闪着泪光，“将军。”

    许卫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笑，“其实我挺纠结的，我还怕一件事，就是娶了你却无法护你安好。也许，我就快倒霉了，你不答应我为好。”


第814章 步摇


许卫转过身去，走出了十几步，突然听到秦小钗在喊他，“将军。”

    他脸上露出惊喜，转头跑了回去，紧紧抱住秦小钗。

    秦小钗戴的帽子掉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许卫笑道，“就算让我马上死，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将军，不准你这么说，你还要保护我呢。要一辈子护我安好。”秦小钗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许卫的深情，她或许也有感动吧。

    她之所以那么恨乐霖，愿意付出一切为岳淑兰报仇，就是在她艰难困苦之时，只有姐姐岳淑兰帮她。

    许卫将她带下了山，带回了将军府，告诉所有人，他就要娶秦小钗为正妻，让别人叫她夫人。

    很快，这件事被族人知道，因为秦璃也姓秦，所以他们都叫秦璃为大秦氏，叫秦小钗为小秦氏。

    秦璃表面上不敢反对，不但不能反对，还要热情接受。她把自己的首饰送给秦小钗，许卫知道了也夸她识大体。

    可是，背后，秦璃的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虽然掌管将军府，但是，她并没有正室的名分，回乡下的程氏还活着。如今，许卫扬言要娶秦小钗为正室，那就等同于平妻，她见了秦小钗按照规矩都要行礼。

    她也想过，与许卫和离，可是她这个年纪，又做过将军府的侧室，再改嫁又能嫁给谁呢。

    她暗中让人去通知在乡下的程氏，看她什么态度。果然，程氏得知后，震怒不已。

    燕王府里，乐霖一直想着宋楠玉，她那天的舞姿，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陈成，你说是不是本王请她去别院，有些唐突了？”乐霖挠了挠头。

    陈成笑了笑，“属下觉得，这宋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可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她又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她不去，也是意料之中。”

    乐霖点了点头。

    陈成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紧接着说道，“王爷如果喜欢她，直接派人送上聘礼，纳了她就好。”

    乐霖摇了摇头，哼了一声，“本王是再也不想勉强别人了。若是她对本王无意，就算了吧。”

    话虽这么说，乐霖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去一趟，替本王送礼物给她。”

    “是。”

    乐霖送的礼物，自然是贵重，那是一支黄金镶嵌翡翠的步摇。

    宋府的人得知是燕王殿下看上了楠玉，都震惊不已。

    而宋楠玉却没有出来见陈成，陈成咳嗽了一声，“王爷送的这份礼物，不知道宋六小姐是否喜欢。”

    宋大夫人满脸堆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有些不敢收啊。”

    陈成笑了笑，“王爷送的礼，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宋老爷连忙说道，“小女有福，得王爷垂爱，我们宋家，真是高攀了。”

    陈成暗笑，这宋老爷这么着急，这几句话像是他来送的就是聘礼一样。

    “宋小姐，可在府上？”

    陈成要的是宋楠玉的态度如何，否则他回去没法跟乐霖回禀。

    “快把楠玉那丫头叫来。”

    宋楠玉缓步而来，陈成微微颌首，“宋小姐。”

    “我不过就是绸缎商户之女，燕王殿下送这么重的礼，实难接受啊。”宋楠玉扬眉。

    陈成笑了笑，“那日，三公主大婚，宋小姐的雀舞，让王爷眼前一亮。王爷说，这步摇配上宋小姐的舞衣，才是锦上添花。”

    宋楠玉抿了抿唇，“无功不受禄，王爷抬举了，只是这礼物，恕小女不敢收，也不能收。”

    陈成脸色微变，加重了语气，“宋六小姐，怕是不知道王爷的脾气。”

    宋楠玉心里有一丝后悔，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收回。

    宋大夫人赶紧打圆场，“女儿啊，王爷的一片心意，许是感谢你在他三皇妹的婚宴上献舞，你便收下吧。”

    “是啊，楠玉，别不识抬举，不知好歹。”宋老爷给她使眼色。

    宋楠玉走上前，拿起那支步摇看了看，转而走到宋大夫人身旁，居然给她戴在头上。“告诉王爷，谢谢他的礼物，我将它转送自己的母亲了。”

    陈成点点头，其实只要宋楠玉收下就好，管她是不是自己戴，他回去也好跟乐霖交待。

    燕王府，乐霖知道宋楠玉收下步摇，十分高兴。

    接着，他以蒋美云过生辰为名，邀请宋楠玉进王府献舞。还提前请了宫中的画师，要为宋楠玉的舞姿做画。

    而宋府，宋楠玉让人将她那匹烟霞锻缝制成舞衣。她要穿着这件舞衣，在燕王府里，在乐霖眼前跳舞。

    纳兰府，乐仙在书房里阅读古卷。

    纳兰康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公主在读古藉？”

    乐仙点头。

    “怎么，不担心平州的事？不担心你那仁义的四哥？”纳兰康挑眉。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的三个哥哥都无军功在身。平州的兵力有限，不足为惧。这次，是给四哥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该给燕王殿下吗？”

    乐仙放下书卷，“驸马想说什么？”

    纳兰康走近，“我真的很想知道公主殿下的心思。毕竟，我们是要相守一辈子的人。”

    乐仙笑了笑，话锋一转，“欣惠怎么样了？这孩子真是体弱多病。”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在顾爽那里，染了严重的风寒。以为送到盼儿那里，可以得到细心照顾，就会好了，可惜还是总生病。”

    “尤盼儿也没做过母亲，自然也不懂怎么照料。你看醒儿，寒姬不是照顾的很好吗？”乐仙微微垂眸。

    纳兰康点头，“是啊，不如也把欣惠交给寒姬照顾吧。这样，两个孩子也可以作伴。”

    “你的孩子，你做主吧。”乐仙又将书卷拿了起来。

    纳兰康走过来，为乐仙磨墨。“半夏的孩子若生下来，排行第三。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乐仙没有抬眸，她提欣惠不过是为了转移话头，可是纳兰康接着说起来，还提到了给半夏未出世的孩子取名，让乐仙心中十分不悦。

    纳兰康眨了眨眼，“公主的侧颜好美啊。”

    乐仙撇了撇嘴，轻声道，“少拿这些话来哄本宫。”


第815章 新人入门


燕王府，乐霖一袭宝蓝色锦衣，金冠束发，神采奕奕，丰神俊朗。

    他在厅堂里等宋楠玉，乐师和画师也已经准备好了。

    宋楠玉穿着彩衣进入燕王府，被人带到厅堂门口。

    “几位侧妃娘娘，都在里面吗？”宋楠玉有些紧张。

    陈成笑了笑，“宋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宋楠玉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她进去才知道，里面只有乐霖，身旁是乐师，还有一人手拿画笔，冲着她笑。

    “不是侧妃娘娘过生辰吗？”她下意识的说道。

    乐霖微微一笑，“小郡主哭闹，侧妃抱她退下了。”

    宋楠玉看了看乐霖，突然拜了一下，“楠玉见过燕王殿下，上次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

    “上次？什么时候？本王已经忘了。”乐霖怂了怂肩。

    宋楠玉心里高兴，她觉得燕王不只有权势富贵，还长的那么英俊。若是日后继了位，自己说不定就是贵妃了。

    乐霖摆了摆手，乐声响起。“楠玉，本王等你一舞，可是等了很久了。”

    宋楠玉娇羞垂眸，随即迈着舞步，将那日的雀舞又跳了一遍。

    乐霖拍了拍手，“这舞姿，真美。本王好久没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舞了。过来，坐在本王的身旁。”

    宋楠玉甩了甩衣袖，一颦一笑，步履轻盈，乐霖眼中的笑意加深。

    “王爷说，很久没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舞，应该是哄我吧？谁都知道，王爷身旁美女如云，舞姬无数。”宋楠玉坐了下来，撇了撇嘴。

    乐霖哈哈大笑，“如果你不相信，不妨留在王府，看看那些女子的舞姿，是否比你更美？”

    宋楠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她痛快答应，岂不是默认可以留在王府为妾。如果她不答应，非想要侧妃之位，又该如何开口。

    好在乐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了别的话头，“你在家中排行第六？”

    宋楠玉抿了抿唇，“是的，我娘是长房长媳，我是嫡出。”

    乐霖哼了一声，已经明白她强调自己是嫡出的用意。

    “宋六小姐，可愿意进入王府，陪伴本王左右？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只是，本王只能纳你为贵妾，你可愿意？”

    宋楠玉没想到乐霖问的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下，之前听从她表姐何素云的建议，一直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没想到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个贵妾的位置。

    “王爷，只能纳小女为贵妾？”宋楠玉轻声问道。

    乐霖轻呼一口气，“本王答应过她们，不会再添侧妃。”

    宋楠玉叹了一口气，起身拜了一下，“楠玉，愿意。”

    乐霖十分高兴，“好，本王即刻让人将聘礼送到府上。”

    宋楠玉回去的路上，心情复杂。一方面，她终于可以嫁给王爷，算是达成自己的心愿。可另一方面，没有得到侧妃的位置，她有些不甘心。

    回到住处，没多久，何素云便来了。

    宋楠玉将去王府献舞的前前后后讲给她听，何素云皱了皱眉，“王爷问你纳你为贵妾是否愿意，你怎么能轻易答应。你答应了，便再无封侧妃的可能。王爷也会觉得你是个能轻易得到的女人，就算嫁入王府后能得到片刻的宠爱，也长久不了，以后孤寂落寞的日子，你就等着吧。”

    许是这些话说的过重，许是宋楠玉也后悔那么痛快就答应了乐霖，她也冲何素云发了脾气，“表姐，我六小姐宋楠玉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你这么有本事，魏王怎么没有纳你为王妃，你至今无名无份的住在魏王府，连累你何家都被人耻笑。”

    何素云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毕竟这颗棋子她培植了那么久。

    “表妹，我是为你好，也是为你不值。”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冒失了，“对不起，表姐，我的话说重了。那红姑，还是你为我请的。没有那段雀舞吸引燕王，怕是连个贵妾的位置也不会落到我这个小小的绸缎商之女身上。”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何素云的脸色，“就像表姐说的，我嫁入王府，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宠。楠玉愚钝，以后有事还要问表姐，让你给我拿主意。”

    何素云笑了笑，“好。”

    纳兰府，亭儿跟乐仙说了宋楠玉的事，“王爷已经让人下聘了，应该过不了多久那宋小姐就会进入王府。”

    乐仙点点头，“青黛，那宋家去查清楚了吗？”

    青黛拜了一下，“属下查到，那宋楠玉是何素云的表妹。”

    乐仙犹豫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不管她是谁的表妹，既然二哥喜欢，就暂时不理吧。”

    亭儿躬首，“是。”

    乐仙冲她笑了笑，“刚做了二哥的侍妾，就有新人入门了，心里可委屈？”

    亭儿连忙跪了下来，“亭儿不敢，能留在王爷身边，已是亭儿的福气。”

    乐仙抿了抿唇，“希望这个宋楠玉，跟你一样懂得知足。”

    亭儿走后，泽兰过来禀报，“殿下，驸马刚刚吩咐，欣惠小姐以后由寒姬姨娘照顾。”

    乐仙嗯了一声。

    房间里，寒姬看着抱过来的欣惠，有些惊讶。她每天都担心自己的儿子被人抢去，却没想到，非但儿子没有抱走，还让她抚养大小姐。

    纳兰康走了进来，一脸的傲慢，“是公主说，你自己做了母亲，自然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所以，我才把欣惠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如果欣惠再生病，我拿你试问。”

    寒姬恭敬的拜了一下，“寒姬一定好好照顾大小姐，不敢懈怠。”

    此时，经历了那么多，她对纳兰康再无爱意，她活着，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心中暗道，“纳兰康，你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什么男人。”

    纳兰康缓了缓语气，“寒姬，之前你受苦了。孟茹已经被我休了，你以后就安心在府上，无需理会其他。”

    寒姬轻呼一口气，“寒姬谢公子关心。”

    从寒姬的眼神中，纳兰康也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他本是打算留下来的，可是现在改了主意，“你照顾好两个孩子，我走了。”

    “是。”寒姬垂眸，又拜了一下。


第816章 联姻


乐天已经带兵进驻了肃州，肃州太守卞世贵热情的招待他们。

    “王爷，您真是我们肃州的救星啊。平州反了，我们肃州人心惶惶，生怕他们打过来。要我说，那慕容氏早该除掉。”

    乐天皱了皱眉，“平州，到底兵力如何？”

    卞世贵叹了一口气，“平州虽然与肃州接壤，可是属下平时与平州并无往来。只知道慕容一族祖上便是军侯，一向嚣张跋扈。”

    眼前的卞太守体态浑圆，脸上的油光让乐天十分不喜。

    “行了，你先下去吧。”

    卞太守微微一怔，压低了声音，“王爷，属下知道您舟车劳顿，特意为王爷备了歌舞乐人，请他们上来，为王爷解解乏？”

    乐天脸色一变，厉声道，“如今平州谋反，近在咫尺，你还有这个心思准备这些？你当本王跟你一样吗？”

    卞世贵连忙跪了下来，“属下知错，王爷恕罪。”

    乐天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院子里，傅岩心神不定，他总觉得这次唐少衡把他派来，有些不简单。而且，让他带的自己的兵很少。

    “傅将军，在想什么呢？”杜嘉走了过来，微微一笑。

    傅岩连忙微微颌首，“杜叔叔。”

    杜嘉和傅岩的父亲为平辈，所以私下无人时，傅岩便是称呼杜嘉为杜叔叔。

    杜嘉眨了眨眼，“怎么，有心事？”

    傅岩轻呼一口气，“都说我年少得志，被皇上重用，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压低了声音，“伴君如伴虎啊。”

    杜嘉抿了抿唇，“你是觉得，这次跟随魏王来肃州，皇上派你前来，有些怪，是吧？”

    傅岩点头，“如果说是为平衡兵力，那么派您和冯博就够了，为何又加上我？”

    杜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吧。”

    傅岩点了点头。

    此时，有侍卫过来，“两位将军，王爷召你们过去。”

    “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房间里，几人在商量。乐天的意思是，马上对平州发起进攻，趁着北邻还没什么动作。

    冯博迟疑了一下，“王爷，皇上的意思，是先进驻肃州，不急着对平州动手。”

    傅岩笑了笑，“冯将军，这好像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燕王殿下的意思，或者说，是五公主的意思吧？”

    杜嘉也缓缓开口，“既然这次是魏王殿下为统帅，那么一切由魏王殿下做主吧。”

    乐天轻呼一口气，“先派使者，去平州探一下虚实。”

    “殿下认为派谁去呢？”冯博挑眉。

    乐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傅岩，“傅将军，可愿意前往？”

    “末将领命。”傅岩听到乐天说要派使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很可能派自己去了。

    平州城门缓缓打开，慕容荻亲自而来，“傅将军，请吧。”

    傅岩神色一敛，骑着马驶入城门。“没想到，这次来平州，会是单独为我开了城门，真是荣幸。”

    慕容荻呵呵一笑，“听家父说，傅将军的祖父在世时，与慕容家也有往来，也曾带着你来平州游玩。”

    傅岩突然话锋一转，“令弟慕容俊呢？”

    慕容荻微微一怔，“他，病了。”

    傅岩呵呵一笑，“令弟看起来确实像体弱多病的样子。在京都郊外，我们曾一起赛马，令弟居然说不会骑马，后来他跟五公主共乘一骑，临到终点时差点跌下马来，五公主为了救他输了比赛。”

    慕容荻听后难以掩饰心中的怒气，他脸色一沉，“傅将军快些吧，家父在等你。”

    傅岩点头，“好。”

    正堂，慕容云端坐在那里，眼神冷厉。

    傅岩躬身一拜，“老侯爷。”

    慕容云一怔，“老夫的侯位，可是不被承认啊，你这么称呼老夫，是何意啊？”

    傅岩笑了笑，“不管名义上承不承认，您就是平州的王侯啊。”

    慕容云看了看慕容荻，眼神复杂。

    慕容荻咳嗽了一声，“傅将军，魏王派您来，是讲和的吗？”

    傅岩一怔，“魏王派本将来，是想知道慕容氏有何不满，非要这个时候举反旗。如果只是为了名义上的侯位，这个好说啊。”

    慕容云陡然一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放肆。”

    慕容荻也厉声道，“傅将军慎言。”

    傅岩微微颌首，“得罪了。”

    慕容云微眯着眼，“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处处打压慕容一族。先是褫夺老夫的侯位，又分化我们的兵力。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坐以待毙吗？这个道理，傅将军该明白。”

    傅岩轻呼一口气，“那您觉得，凭你们慕容一族的实力，可以长久守着平州一隅吗。皇上可会容忍？”

    慕容荻笑了笑，“其实，我们只是暂时封锁城门，并没有真的举反旗。至于平州太守，是他一直冒犯我们。”

    傅岩心中暗道，“慕容氏在搞什么名堂？听慕容荻的话，像是有心求和。”

    慕容云咳嗽了两声，“老夫年事已高，还能活几年？如果这次平州太守之死的事，要有人顶罪，就把老夫交出去吧。”

    慕容荻连忙说道，“爹，这是什么话？儿孙们犯的罪，怎么能让您老人家去顶？”

    傅岩缓了缓心神，“也就是说，慕容家并不是真的打算与朝廷为敌？”

    慕容荻眼中的笑意加深，“那是自然，就像傅将军所言，凭我们慕容家的兵力，很难独守平州一隅。你说，是不是？”

    他顿了一下，“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就算我们慕容氏肯再归顺，皇上又会信任我们吗？”

    傅岩深吸一口气，“你们有何条件？”

    慕容云笑了笑，“老夫有一个小女儿，叫羽格，她排行最末，从小聪明伶俐，老夫最疼她，一直想为她选一个好夫婿。皇上此次派魏王前来，看来是天意。”

    傅岩一听，原来慕容家是想联姻。“这样吧，魏王的婚事，本将岂敢做主。本将回去，将慕容家的意思禀告魏王殿下。”

    慕容云看了看慕容荻，慕容荻笑了笑，“依我看，傅将军就暂时留下，让你的随从回去禀告即可。”

    傅岩心里一惊，暗道，好个慕容家，还想留他做人质。


第817章 慕容羽格


傅岩被带了下去，慕容云也无需再掩饰，他指着慕容荻开始骂起来，“慕容一族就毁在你手里，你个不孝子，敢自做主张杀了平州太守，置我们慕容家于险境。”

    慕容荻哈哈大笑，“与北邻勾结的是你，企图谋逆的也是你。到底是谁置我们慕容家于险境？”

    慕容云绷紧嘴角，“你懂什么？这样，北邻给我们的好处才能源源不断。而如今，真的举了反旗，我们倒是被动了。如果北邻接下来没有任何动作，我们慕容家就是死路一条。”

    慕容荻抿了抿唇，“倒也未必，如果成功联姻，不是因祸得福吗？日后魏王若继了位，我们的地位便更稳固了。”

    慕容云深吸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傅岩的随从回去禀报，乐天皱了皱眉，“慕容家野心不小啊。”

    冯博抿了抿唇，“王爷，属下建议，可以先假意答应他们，如今最关键的是要稳住平州。”

    “是啊，王爷，我看慕容家也是骑虎难下，可以先答应联姻，然后以王爷婚事要皇上点头为由拖延时间。”杜嘉也附和道。

    乐天迟疑了，他已经暗暗发誓，今生不会再续娶，可是眼下这个局面，如果不答应联姻，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已经身在平州的傅岩。

    “告诉他们，本王的婚事无法自己做主，要禀报父皇后定夺。”乐天沉声道。

    他顿了一下，“暗中去找，肃州城内熟悉平州地形的人。”

    “是。”

    平州慕容府，慕容俊在院子里做画，他住的地方都有侍卫把守，已然被软禁。

    不过他的神情倒是悠然自得，仿佛平州之变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对他毫无影响。

    “大公子。”侍卫行礼。

    慕容荻缓步走了进来，慕容俊也仿佛没有看到他。

    当慕容荻看清楚慕容俊画的是乐仙以后，陡然升起怒意，眼中露出不屑，“你是想凭着对五公主的仰慕之情来保住自己的命吗？”

    慕容俊笑了笑，“我深爱五殿下，愿意为她死。”

    慕容荻哼了一声，揪起他的衣领，“你也配？”

    慕容俊撇了撇嘴，“我不配，难道你配？”

    慕容荻一怔，放开了他。“你以为你凭着这幅好皮囊，就能博得她的爱？她不是肤浅的女人。”

    慕容俊呵呵一笑，“原来大哥也有弱点，并不是无坚不摧。”

    “你说什么？”慕容荻蹬大了眼睛。

    慕容俊加重了语气，“大哥动了真心，已经迷惑了心智。”

    “你闭嘴。”慕容荻一巴掌扇了过去，慕容俊并没有躲开。

    他眼中的笑意渐浓，“五殿下是不会喜欢你的，你的爱意只会给自己和慕容家带来危险，甚至是灭顶之灾。”

    “两位哥哥，你们在吵什么？”

    说话的正是慕容羽格，她站在院子门口，向里张望。

    慕容荻回头，摆了摆手，侍卫放她进来。

    慕容羽格一身红衣白裙，模样十分娇俏。她平时倒是与慕容俊的关系最好。

    “大哥，听她们说，爹要把我嫁给魏王，是真的吗？”

    慕容荻缓了缓脸色，“你别管那么多，让你嫁你就嫁。”

    慕容羽格嘟嘴，“我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一件物品，你们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

    慕容荻皱了皱眉，“慕容家若是倒了，你能好好的活着吗？你该想想，你能锦衣玉食的做慕容家的千金小姐，该感激谁。有王妃你不愿意当，难道等慕容家获罪后，你愿意沦为歌姬？”

    慕容羽格脸色一变，“大哥。”

    “行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快回自己的房间，老实呆着。”慕容荻加重了语气。

    慕容羽格轻呼一口气，转而走到慕容俊的身旁，“画上的女子好美，她是谁？”

    慕容俊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是仙宁公主，对吧？”慕容羽格挑眉。

    见慕容俊没有否认，慕容羽格笑道，“我在平州都听说，哥哥在京都与公主的事。”

    这句话激怒了慕容荻，“慕容羽格，流言蜚语岂能相信，不得胡言乱语。”

    慕容羽格见慕容荻真的发了脾气，也是有些害怕。

    “俊哥，我先走了。”

    慕容俊点了点头。

    就在慕容云也要转身离开时，慕容俊喊了一声，“大哥。”

    慕容荻停下脚步，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你还在找自己的母亲吗？”

    慕容荻脸色一变，绷紧嘴角，“这个，跟你无关。”

    “别找了，留个念想，总比知道真相的好。”慕容俊淡淡一笑。

    慕容荻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每一次提到他的母亲，他都会无比憎恨自己的父亲慕容云。

    房间里，慕容云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欣慰的笑道，“我的小羽格，终于长大了。”

    “爹，大哥欺负我和俊哥，你也不管管他。”慕容羽格嘟嘴。

    慕容云叹了一口气，“他啊，翅膀硬了，已经不服管了。等你做了魏王妃，你来管他。”

    慕容羽格眨了眨眼，“女儿听说，魏王钟情的是他已经过世的王妃，就是皇长孙的生母。他还为了她，不再续娶。听闻魏王府连个侧妃和侍妾都没有。他，会答应娶羽格吗？”

    慕容云抿了抿唇，“那要看，皇位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羽格，记住，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若是有一天，爹不在了，你既不能相信你大哥，也不可相信慕容俊。记住没有？”

    慕容羽格一怔，“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慕容云咳嗽了两声，“你大哥，一直因为他生母的事记恨我，那件事其实我也后悔过，只是，没办法弥补。至于慕容俊，他，根本不是你哥哥。”

    慕容羽格一愣，“爹，你说什么？俊哥，不是嫡母所生吗？”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云也不想隐瞒，“当初，送慕容俊去北邻做质子，可是送回来的，已经不是他了。现在这个慕容俊，是北邻的人。”

    “爹为何之前不说？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将错就错，认他当儿子呢？”慕容羽格不解。

    “怪我，摇摆不定，想利用平州的特殊位置，尽量为慕容家争取利益。结果，得不偿失。”


第818章 原配夫人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夫人，这道路泥泞，歇歇再走吧。”

    马车里传出妇人的哭声，只听她哽咽道，“不能停，求求你了，我付两倍的银子。”

    车夫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尽量。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从乡下回城，你家里人怎么没来接你？”

    程若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她的父亲曾经门生遍布天下，被称为“文坛北斗。”

    她当初肯答应去乡下隐居，也是为了许家。许卫也亲口答应她，会保住她正室夫人的位置。

    可是如今，她闻听许卫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为正妻，她如何也忍不了。

    将军府，许卫和秦小钗坐在房间里，他正教她下棋，两人不时传出笑声。

    府院门口，车夫停下车辇，“原来您是将军夫人啊，失敬了。用不用小的去帮您叫门？”

    “不用了。”程若兰下了车辇，此时雨还没停，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扔给车夫一袋碎银子，“你走吧。”

    程若兰不想让人看到她如此狼狈。

    车夫拿着那袋银子掂了掂，“谢谢夫人了。”

    雨水打在程若兰的身上，可她像是毫无知觉，她走到将军府门口，用尽力气叩门。

    “开门，开门啊。”

    里面守门的侍卫喊了一声，“来了。”

    他们还在想，到底是谁，会在这个雨天到访将军府。

    打开门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程若兰直接往里面走，侍卫连忙说道，“夫人，您怎么回来了？我们先去禀报老爷。”

    程若兰拦住了侍卫，“不用禀报，本夫人要看看，他到底打算如何安排我。”

    说着，她便径直朝许卫的住处走去。

    啪的一声，门开了，许卫和秦小钗一怔，朝门外望去。

    只见浑身湿透的程若兰走了进来，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水。

    “夫人？”许卫下意识的叫道。

    程若兰冷笑，“夫人？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她？”

    她用手指了指秦小钗，眼中全是恨意。

    秦小钗想到她应该就是许卫的原配夫人程若兰。

    “您是程姐姐？”秦小钗轻声说了一句。

    “我是你哪门子的姐姐，许卫，你的良心呢？当初是你跪下来，求我嫁给你。你都忘了不成？”程若兰十分激动，身体微微发抖。

    许卫轻呼一口气，“来人，带夫人先下去歇息。”

    门外雨声大作，程若兰哭了起来，“爹，这就是你为女儿选的好夫婿。你说他正直勇猛，可以成为女儿一辈子的依靠。爹，你在天有灵好好看看，看看这个许卫，是怎么对女儿的。”

    许卫脸色一沉，深吸一口气，“若兰，别闹了。”

    程若兰哪里肯罢休，这些日子，她吃尽苦头，想到许卫如今又有了新人，她满腔愤恨，无处宣发。

    她突然上前撕扯秦小钗的头发，秦小钗痛呼出声。

    许卫赶紧过来拉她，她竟顺势给了许卫一巴掌。

    “够了，程若兰，你再胡闹，本将军对你不客气。”许卫发了脾气。

    说着，将她推倒在地，由于她死死的抓着秦小钗的头发不放，秦小钗也随着倒了下去。

    许卫赶紧扶秦小钗起身，可是程若兰还是不肯放手，没办法，许卫捏紧程若兰的手腕，程若兰痛呼出声，这才放了手。

    程若兰还要起身，继续拉扯秦小钗，被许卫狠狠踢了一脚。

    秦璃走了进来，“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姐姐，你回来了？下这么大雨，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着，要去扶地上的程若兰。

    程若兰一把推开了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璃一怔，“老爷，姐姐这段日子受苦了，一时间说出什么，您和秦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卫皱了皱眉，“行了，你把她先带下去。”

    秦璃摆了摆手，叫来几个丫鬟，几人一起将程若兰扶了下去。

    房间里，秦小钗泪水滑落，许卫赶紧安慰，“对不起，小钗，别理那个疯妇。”

    秦小钗哼了一声，“你叫她疯妇？她可是你的原配夫人。”

    许卫叹了一口气，“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以为她是程林的女儿，一定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等成了亲，才知道，她是有名的泼辣。”

    “行了，别再说了。”秦小钗有些不高兴，刚刚的场面，又让她想起小时候，被岳府夫人苛待的那段日子了。

    秦璃把程若兰暂时安排在客房，其实她心里惬意的很，她没办法跟许卫翻脸，可是这个程氏却敢。

    “姐姐，您的房间，我让人好好打扫干净，您先委屈一下，住在这里吧。”

    程若兰咬了咬唇，“那个秦小钗，是个祸害，她进了将军府，许卫怕是在劫难逃。”

    秦璃撇了撇嘴，“可惜啊，将军是认准了她，之前，她离开将军府不知所踪，将军是茶饭不思，到处找她。后来，在尼姑庵找到了，将军居然在尼姑庵旁搭了一间小木屋，帮她挑水砍柴，直到她回心转意。”

    程若兰听后，心里顿感一阵酸痛，想当年，许卫何尝不是海誓山盟，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

    如果程家没有出事，她倒是没有现在这么伤心。想到自己孤苦无依，唯一依靠的夫君也喜新厌旧，她觉得自己再无指望。

    程若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姐姐，您可别这样，您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啊。将军和那小秦氏的婚宴，日子都已经定了。”秦璃加重了语气。

    程若兰咬了咬唇，“他想办喜宴，那就连我的丧宴一起办吧。”

    秦璃叹了一口气，“您这又是何苦？”

    程若兰哽咽道，“我不怕死，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秦璃本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煎熬，可是听程若兰这么说，她倒是想开了一些。

    秦璃让人端上了饭菜，程若兰吃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很久没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秦璃心中感叹，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许夫人，如今也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

    此刻，许卫可谓心烦意乱，这个程若兰令他生厌，可是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他还是不忍心将她赶出府去。


第819章 反目成仇


“王爷，北境有急报，北邻开始举兵了。”

    乐天深吸一口气，“派人去平州，告诉慕容云，本王答应联姻。”

    “是。”

    平州，慕容云坐在摇椅上，微闭着眼。

    “爹，魏王已经妥协，愿意娶羽格为王妃，您是何打算？”慕容荻皱了皱眉。

    慕容云笑了笑，“之前是怕北邻按兵不动，平州孤立无援。如今，既然北邻已经举兵，那么慕容家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慕容荻神色复杂，“既然选择联姻，我们就不能再与北邻合作了。”

    “谁说的？”慕容云沉声道，“你觉得魏王会真心对待羽格，真心对待慕容家吗？”

    慕容荻哼了一声，“原来爹是把联姻当幌子。”

    慕容云睁开了眼睛，“你为何突然杀了平州太守？你不是个冲动的人。”

    慕容荻一怔，“我是看爹迟迟下不了决心，所以想帮您做个决定。”

    “胡说。”慕容云吼道，“慕容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心思老夫清楚的很。以前，老夫是看在你忠于慕容家，所以才放任你害死阿俊的妻妾。”

    慕容荻撇了撇嘴，“现在，您觉得我对慕容家已经不忠心了？”

    “你从京都回来后，就心神不定。”慕容云咳嗽了两声。

    慕容荻神色一敛，“爹，你真能活到百岁吗？”

    他的意思是，慕容家早晚要完全交到他手里。

    慕容云冷笑，“慕容家交到你手里，老夫不放心。现在，老夫还是慕容氏的家主。”

    慕容荻也陡然升起怒意，几步走近，他强壮的身体与虚弱衰老的慕容云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以为，我有今天，是靠你的栽培吗？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连家中的下人都不如。”他的脸由于发怒而涨红，眼神怒不可遏。

    慕容云的身体微微发抖，或许也是因为怒气。“你，好啊，果然是翅膀硬了。慕容荻，你的生母身份低微，你也流着她低贱的血，老夫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慕容荻掀翻了慕容云身旁的桌子，而桌角碰到了慕容云的手腕处，他痛呼出声。

    管家跑了进来，“老爷，您没事吧？”

    慕容云咳嗽不止，指了指慕容荻，用尽力气喊道，“滚出去。”

    慕容荻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开。

    管家压低了声音，“老爷，该决断了。”

    说着，他眼神有异。

    慕容云缓缓闭上眼，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更加扭曲。

    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让她动手吧。”

    管家轻呼一口气，微微抬眸，“是，老爷。”

    慕容云摆了摆手，“下去吧。”

    管家退下，慕容云的眼角居然溢出泪来。

    他一生妻妾成群，也有不少子女。可是，除了慕容荻和那个名义上的嫡子慕容俊，他膝下其他的儿子没一个争气的。

    他也总说，儿孙们不贤不孝，也许是他的报应。

    慕容荻回了住处，妾室嫣云连忙走了过来，恭敬的拜了一下，“大公子。”

    他看了看她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庞，心中的怒意倒是缓和了不少。

    “不是说过吗？见了我，不用这么恭敬。”慕容荻抿了抿唇。

    嫣云微微一笑，“大公子是嫣云的救命恩人，嫣云说过，要为奴为婢，伺候好大公子。”

    慕容荻撇了撇嘴，“都两年了，还把报恩的话挂在嘴边，你再提的话，我就嫌你啰嗦了。”

    嫣云眨了眨眼，“大公子不要厌烦嫣云，嫣云不提就是了。”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大公子又和老爷争吵了？”

    慕容荻轻呼一口气，“他不是我爹，也从未当我是儿子。要不是他其他的儿子都不成材，我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嫣云咳嗽了两声。

    “风寒还没好？”慕容荻赶紧关心的问道。

    嫣云点头，“大公子不必在意，嫣云自小体弱多病，已经习惯了。”

    在慕容荻眼里，嫣云是那么善良温柔，又是那么娇弱可怜，虽然他并不爱她，但是他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他在心中决定，会好好疼惜她。

    “玉玲和玉舞两姐妹，大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嫣云缓缓开口。

    慕容荻犹豫了一下，“她们俩，到底伺候过燕王，若是再送给别人，怕是不妥。暂时先安排她们住下，日后再说吧。”

    他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丫头，当初那么看重她们，以为她们是有福之人，可惜啊，天生的蠢笨。”

    京都的人都在议论北邻举兵的事，一旦北境失守，京都就岌岌可危。

    连宋楠玉都觉得自己的婚事会受到影响，毕竟燕王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纳妾。

    可是她错了，燕王府已然定了吉日，就要接她入王府。

    宋楠玉心里虽高兴，但是也顾虑到这个时候，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

    燕王府，一处院落里挂满了红绸，这就是安排给宋楠玉的居所。

    院子里，乐霖看着眼前身穿喜服的女人，微微一笑，“住在这里，还满意吗？”

    宋楠玉抿了抿唇，“妾身还以为王爷会推迟喜宴呢。”

    乐霖哼了一声，“干嘛要推迟？今天可是选定的吉日啊。既然是吉日，便一定要在今天把你接入王府才吉利。”

    “王爷不担心北境的战事？”宋楠玉挑眉。

    乐霖怂了怂肩，“自然担心，不过，本王又能做什么呢。”

    他握了握楠玉的手，“有父皇坐镇，五妹筹谋，相信北邻翻不了什么大风浪。”

    宋楠玉微微一笑，“希望北邻平定之时，就是王爷被封太子之日。”

    乐霖一怔，微微皱眉，“储君一事，不是你该私议的。”

    “妾身知错。”宋楠玉本以为乐霖喜欢听这些话。

    乐霖笑了笑，“好了，去看看那幅画。”

    他拉着宋楠玉的手，走进房间。房间里，赫然挂着一幅画。

    画中宋楠玉舞姿翩翩，十分美丽。

    “呀，把妾身画的太美了，谢谢王爷的礼物。”宋楠玉眼中露出惊喜。

    乐霖轻声道，“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你的舞姿，你的笑容，让本王感到轻松自在，楠玉，希望你永远让本王感到轻松自在。”


第820章 后宅家宴


纳兰府，乐仙在院子里练剑，不知道为何，她有些心神不宁。

    停下脚步，她收剑入鞘，青黛接了过去。

    “少主是为北邻的事烦心？”

    乐仙抿了抿唇，“隔了十几年，北邻这次攻过来，怕是短时间不会息战。”

    她顿了一下，“平州，本宫怕难以掌控。”

    “您担心慕容荻会临阵倒戈，背叛于您？”青黛挑眉。

    乐仙摇了摇头，“本宫担心的是慕容云。论阴险狠辣，论老谋深算，慕容荻可不是他的对手。这只老狐狸，趁着北邻举兵，不知道又该打什么算盘了。”

    “不是有魏王殿下领兵肃州，直接压制平州吗？”

    “所以，本宫才担心啊。”乐仙加重了语气。

    青黛明白了，“少主放心，魏王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泽兰走了过来，“禀殿下，杨跃大人求见。”

    书房里，乐仙手里握着茶杯，浓郁的茶香仿佛让乐仙的心绪平静很多。

    杨跃在兵部，自然能最快掌握北境的战况，“殿下，北邻这次，并没有出动主力，不过看样子，他们是准备长期作战了。”

    乐仙点头，“为北境兵卒准备充足的粮草，务必及时送达。”

    “兵部已经在准备了，到时候，属下亲自押送过去，殿下请放心。”杨跃轻呼一口气。

    乐仙微微抬眸，“押送粮草，会经过肃州，到时候，本宫与你一起去。”

    杨跃一怔，“殿下也要亲往肃州？”

    乐仙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平州的事，说到底是我惹出来的。”

    门外，丁香禀报，“公主，驸马说今晚设家宴，让您务必去。”

    “知道了。”乐仙怂了怂肩。

    此时，纳兰康在尤盼儿的房间，“北邻如今攻了过来，北邻王打算如何安排你们？”

    尤盼儿心中暗道，也许她的父王早就把她们忘了。只有在利用她们的时候，才会记起来。

    “北邻筹谋已久，这次举兵，怕是志在必得。”尤盼儿轻呼一口气，“父王看似脾气暴躁，有勇无谋，实际上他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

    纳兰康哼了一声，“是啊，听说，老北邻王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把你们这些人训练成细作，安置在京都，也是筹谋够深的了。”

    尤盼儿神色一敛，“他是头野狼，没有血脉亲情，心里有的只是权势。他一心逐鹿天下，为了这个目标，什么都能牺牲。”

    她顿了一下，“公子，我真的不知道太多，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想要的，不是做北邻郡主，我只想和翠霜平平安安的。”

    纳兰康皱了皱眉，他显然并不相信尤盼儿，只是他也在想，能在尤盼儿身上得到什么，利用什么。

    “翠霜好些了，你放心。”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翠霜，她是最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会想办法把她送出纳兰府。”纳兰康抿了抿唇。

    “公子，谢谢你。盼儿这辈子，不知道能否报答您的大恩了。”

    纳兰康微微一笑，看了看尤盼儿，“我只是没想到是你。”

    说完，便缓步离开。

    尤盼儿一怔，她没明白纳兰康这句话的意思。

    傍晚，纳兰府的家宴设在院子里。

    纳兰康坐在中间，妾室们坐在两侧，他身旁还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乐仙的。

    纯姨娘还临时起意，为大家唱了一段拿手的戏词，她本也是在未央园里登台唱戏的，与凤飞一样。

    当时，也是纳兰康一时心动，随即纳进了府。只是彼时，纳兰羽还在，纳兰府显赫，纯姨娘进府的时候是战战兢兢。

    此刻，她唱的是一段欢快的曲目，配合着她的笑容和台步，看的在场的人也开始欢声笑语。

    以前，家宴的次数很多，纳兰康喜欢热闹。妾室们坐在一起，也会明争暗斗，不过纳兰康倒是不厌烦，他觉得她们争斗，不过是为了争得自己的宠爱。

    突然有个侍妾说道，“如今，北境战事再起，纯姨娘却如此高兴，唱的这么欢快，若是一会儿公主来了，怕是要罚你。”

    纯姨娘一怔，“公子还没说什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今晚家宴，可是公子要摆的。”

    说完，她又觉得此话不妥，像是彰显纳兰康不顾北境战事，在后宅作乐。

    纳兰康皱了皱眉，指了指刚刚说话的侍妾，“带下去，杖责二十。”

    妾室们面面相觑，知道纳兰康是真的生气了。

    顾爽微微一笑，“凤姨娘，我看，你也来一段吧。比一比，你和纯姨娘，谁的功力深厚。”

    “是啊，是啊，比一比。”周围人也笑着附和道。

    凤飞微微一笑，看了看纳兰康。

    纳兰康点头，凤飞缓缓起身，“那妾身就献丑了。”

    不同于纯姨娘选的欢快曲目，凤飞唱的曲子比较清雅低沉，但是却能突显出她的唱功来。

    很明显，凤飞要比纯姨娘唱的好，毕竟纯姨娘很早就进了纳兰府，因为华婷不喜欢戏子，所以她平时也不敢练嗓子。

    如果没有凤飞做比，她唱的也算可以。可是一旦有了比较，大家都觉得她的唱功太差了。

    纳兰康拍了拍手，“好。”

    周围人也纷纷拍手。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公主驾到。”

    凤飞连忙停下，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都纷纷下跪，“公主万福金安。”

    乐仙微微一笑，“原来这么热闹。”

    她款步走了过去，坐在纳兰康的身旁。随即摆了摆手，“都起身吧，本宫有些事，所以来迟了。”

    她冲着纳兰康笑了笑，倒是一脸轻松。

    而她这幅轻松的神情，让纳兰康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失望的感觉。

    “凤飞，你接着唱吧。”她叫的是凤飞，而不是凤姨娘。

    “是，公主。”凤飞继续唱刚刚没唱完的曲子。

    乐仙今晚穿了她最喜欢的紫色长裙，头上戴的宝石金冠珠光闪耀，还有她那抹自信的微笑。

    纳兰康看了看身旁的她，又看了看坐在出众。

    乐仙知道纳兰康在看她，她却仿佛毫不在意，专心的听凤飞唱曲。

    凤飞唱罢，又拜了一下，才回到座位。


第821章 以茶代酒


乐仙拍了拍手，“凤飞唱的真好，怪不得能让驸马一见倾心，纳入王府。”

    说着，她看了看纳兰康。

    纳兰康怂了怂肩，“凤飞，敬杯酒给公主。没听到，公主在夸奖你吗？”

    凤飞连忙要起身，乐仙却示意她坐下。“今晚难得，聚在一起。敬酒的话，敬来敬去，反而无趣。”

    “公主说的是，既是家宴，大家便随意些吧。”顾爽缓缓开口。

    乐仙听到“家宴”两个字时，微微皱眉，在她心里，那些女人算哪门子的家人，这场宴会又怎么能称为家宴。

    她知道纳兰康身边有很多女人，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在意的。

    她免了那些女人的请安，也是不想看到她们，就当她们不存在。

    “凤飞唱曲为大家助兴，该赏。”乐仙高声说了一句，“驸马，你觉得该赏什么给她？”

    纳兰康饮了一杯酒，“赏她最喜欢的。”

    乐仙笑了笑，“好。”

    纳兰康紧接着说了一个字，“我。”

    凤飞有些尴尬，“公主殿下，公子怕是有些醉了。”

    “醉后吐真言啊。”尤盼儿呵呵一笑。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凤飞，我一会儿真的醉了，你要记得扶我回房间。”

    凤飞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顾爽咳嗽了一声，“公子，我们能欣赏到凤姨娘浑厚的唱功，要感谢公主准她入门啊。尤其是您，更该感谢公主。”

    “是啊，公主殿下宽厚，连妾身们平时的行礼问安都免去了。”身旁有人附和道。

    纳兰康眼中的笑意加深，他端起酒杯，撇了撇嘴，“娘子，为夫敬你一杯。”

    乐仙也举起酒杯，金冠垂下的流苏微微颤动。

    两人虽然碰了杯，但是乐仙并没有饮用，纳兰康倒是一饮而尽。

    “今晚驸马高兴，谁接着来献舞。”乐仙扫视一周。

    其实，有两个侍妾早就想献舞，只是怕乐仙不高兴。既然她都发话了，她们自然乐得响应。

    两个人摆动长袖，在院子里舞了起来。

    纳兰康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了起来，凤飞有点担心，“公子，多饮伤身。”

    尤盼儿哼了一声，“凤姨娘，驸马爷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多喝几杯而已，公主都还没发话呢。”

    凤飞觉得尴尬，微微垂下眼眸。

    乐仙侧目，眨了眨眼，“驸马喜欢的是贤妻，可惜本宫不是。”

    “公主已经够贤德的了。”纳兰康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乐仙，谢谢你。曾经有人得罪我，还是你为我出气。”

    乐仙神色一敛，“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纳兰康哼了一声，“我纳兰康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到你，唐乐仙。”

    本来，叫公主的全名是不敬，可是这一刻，乐仙倒是有些触动，毕竟，纳兰康很少说这些讨好的话。

    乐仙撇了撇嘴，“如果有下辈子，本宫是不想再遇到你了，纳兰康。”

    “为何？”纳兰康挑眉。

    乐仙怂了怂肩，压低了声音，“本宫自从遇到你，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

    纳兰康一怔，脑海里回忆起和乐仙相遇开始，一切的过往。

    那个在允州，出现在他眼前的红衣女子，他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是平南的郡主，更没想到，她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乐仙所说的“伤心”，纳兰康知道，是因为楚妍。

    纳兰康也有怒意，他心中暗道，“你只是伤心，楚妍却丢了性命。”

    乐仙轻呼一口气，低声道，“如果有下辈子，怕是驸马也不想再遇到本宫吧？”

    “怎么会，公主是天之骄女。”纳兰康微微一笑。

    乐仙抿了抿唇，“下辈子，我不一定是公主，也无需做公主。我只希望生生世世都是爹和娘的女儿。”

    此刻，尤盼儿突然起身，举起酒杯上前，“妾身感念公主殿下的恩德，想敬殿下一杯酒。妾身知道殿下喜欢酸甜，所以特备了梅子酒，想请殿下品尝。”

    她摆了摆手，丫鬟端着一杯酒双手奉上。

    乐仙没有接过来，丫鬟放到了桌案上。

    尤盼儿看了看纳兰康，纳兰康笑了笑，“盼儿总说，她心中最敬佩的就是公主了。乐仙，给盼儿一个面子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乐仙微微一笑，“本宫是喜欢酸甜，可是并不喜欢喝梅子酒。”

    青黛端过来一杯花茶，乐仙举起茶杯，“本宫就以茶代酒了。”

    尤盼儿微微颌首，乐仙一饮而尽。

    “公主已经喝了，你也喝吧。”纳兰康怂了怂肩。

    尤盼儿点头，也将手中的那杯梅子酒饮了下去。

    就在她转身要回座位的时候，乐仙突然说了一句，“这梅子酒别浪费了。”

    她指了指桌案上的那杯。

    尤盼儿笑了笑，准备让丫鬟拿下去。

    乐仙却突然咳嗽了一声，“这杯梅子酒，是尤姨娘精心准备，本宫看，就赏给本次宴会第一个为大家助兴的人吧。”

    众人看向纯姨娘，纯姨娘连忙起身，满脸堆笑，“纯儿谢公主殿下。”

    说着，她走了上前，双手端起桌案上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果然酸甜可口。”她看向尤盼儿。

    尤盼儿也冲她笑了笑。

    乐仙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你们随意。”

    纳兰康也随之起身。

    “恭送公主。”大家纷纷起身，跪了下来。

    乐仙和纳兰康一前一后离开。

    顾爽根本不想来参加这次宴会，早就想离开了。

    纳兰康和乐仙一走，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盼儿，我们走吧。”

    尤盼儿的眼神也瞬间有些变化，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寒姬笑道，“还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闹到深夜，我两个孩儿还在房间里等我。公主不太喜欢宴会，可真好。”

    “什么时候，大小姐成了你的孩儿？”刚刚跳舞的侍妾不屑的说道。

    寒姬哼了一声，“在我膝下抚养，至少我是她的养母，说一句我的孩儿有何不对。”

    顾爽闻言皱了皱眉，“大小姐可是娇贵的很，寒姬，你可要好好抚养。若是再病了，公子可不会轻饶你。到时候，就是由福转祸了。”

    寒姬脸色一沉，“顾爽，你别太过分。”


第822章 纷争


房间里，乐仙正跟纳兰康说着话，突然，有人过来禀报，“顾姨娘和寒姬姨娘打起来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把她们拉开了吗？”

    “已经拉开了，但是顾姨娘的脸被抓伤。”

    “这个寒姬，才消停几天？以为有两个孩子当护身符，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吗。”纳兰康厉声道。

    乐仙抿了抿唇，“她们两个打架，因为什么？谁先动的手？”

    “回公主，是寒姬姨娘说要回去照顾她的两个孩儿，顾姨娘出言相讥，说是她称呼大小姐为自己的孩儿不妥，并让她小心，如果伺候不好大小姐，到时候是福是祸还不知道。结果，寒姬姨娘说顾姨娘之前陷害她，害她在孟府受苦，差点死了。于是，两个人便打了起来，是寒姬姨娘先动的手。”

    纳兰康看了看乐仙，“该罚谁，公主做主吧。”

    乐仙哼了一声，“顾爽脸上的伤，耽误不得。寒姬的两个孩子，也需要她照顾。两个人，分别禁足一个月，以示惩戒。”

    纳兰康一愣，在他看来，寒姬的处罚太轻了。顾爽只是讥讽了两句，寒姬先动手，还抓伤了顾爽的脸，理应重罚。

    乐仙笑了笑，“怎么，心疼你的顾姨娘了？那就去看看她吧。至于寒姬，重罚了她，谁照顾纳兰醒和纳兰欣惠？”

    纳兰康哼了一声，“既然我刚才说让公主做主，那么，公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顾爽出言相讥，先行挑衅，自食恶果，怨得了谁。”

    乐仙挑眉，“顾爽当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纳兰康一怔，回忆起顾爽刚入府的时候，两人也有过一段恩爱的时光。

    只是，他心高气傲，还想娶一位家世显赫的正妻。所以，他不准妾室怀有身孕，其中也包括顾爽，可是顾爽还是有了身孕。

    “她是意外小产。”纳兰康垂眸。

    “谁制造的意外？”乐仙加重了语气。

    纳兰康皱了皱眉，“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乐仙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对你来说，是过去的事。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会记恨一辈子。一个记恨你的女人，你放心让她留在你身边？”

    纳兰康一怔，“顾爽，记恨的是寒姬和孟茹。”

    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北境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乐仙打了一个响指，“一切，在掌握之中。”

    纳兰康咪了咪眼，“若是你们还在平南，想来王位一定会传给你。”

    乐仙笑了笑，“其实本宫最想要的是爹娘康泰，兄弟姐妹和睦，与夫君你琴瑟和鸣。”

    纳兰康微微一笑，轻声道，“如公主所愿。”

    乐仙抿了抿唇，“半夏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她今日没来宴会，你过去看看她吧。毕竟，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真心让我过去？”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嗯了一声。

    纳兰康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走过来抱住乐仙，“你才是我的妻子，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乐仙眸中闪着泪光，从她和纳兰康在允州相遇，她不顾危险为了救纳兰康上山去找陶姜，到纳兰康患难时的承诺没有兑现，让她第一次失望开始，纳兰康带给她的都是不甘和心痛。

    若说能打动她的，也正是纳兰康的这句话，说乐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次日清晨，乐仙起身在铜镜前梳妆，她微微侧目，看了看纳兰康熟睡的模样，心里暗道，“若是可以永远这么平静，就好了。”

    突然，有人在门外禀报，“不好了，公主，公子，纯姨娘死了。”

    纳兰康怎么也没想到，昨夜晚宴，是最后一次听纯姨娘唱曲儿。

    其实纯儿之所以选那首曲子，是因为那是她和纳兰康初见时，她在台上唱的。

    犹记得，纳兰康在台下摇着折扇，冲着台上的她挑眉。

    尽管华婷反对，纳兰康还是将她纳入府，后来才知道，她是富商家的千金，跟家里赌气才在未央园里登台唱戏。

    “纯姨娘的脸色黑紫，明显是被毒死的。”尹重禀报纳兰康。

    纳兰康厉声道，“什么人，敢在纳兰府里使这种手段？尹重，务必查清楚。”

    尹重轻呼一口气，欲言又止。

    纳兰康皱了皱眉，“是跟昨晚的家宴有关吗？”

    尹重点头，“属下已经查明，纯姨娘昨晚吃的食物，别人也有吃，除了那杯梅子酒。”

    说着，他看了看纳兰康的脸色。

    “那杯梅子酒，是尤盼儿准备的，本来是献给公主的，是公主随意赏给了纯儿。但是，尤盼儿也有饮用啊。”纳兰康心里一惊，若是昨晚乐仙喝了那杯梅子酒，后果不堪设想。

    他怒道，“把尤盼儿叫过来。”

    他此刻怕的是，尤盼儿真的谋害公主，如果真的是她，深查下去，她的身份一定曝光。

    还有，昨晚的家宴是他命人摆的，他还要乐仙一定参加。如果这件事惊动宫里，纳兰康知道面临的是什么。

    过了半晌，尹重过来禀报，“公子，尤姨娘也中毒了，不过好在毒性不深，没有性命之忧。”

    纳兰康挠了挠头，“去找人鉴别一下，尤盼儿的毒，和纯儿的毒，是不是一种。还有，剩下的梅子酒，好好查一下。”

    “是。”

    乐仙走了过来，缓缓开口，“纯儿是你的爱妾，她死了，你为她查明真相是应该的。这件事，暂时交给你吧。”

    纳兰康正有此意，“好，公主放心，纯儿的死，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这件事，是纳兰府的后宅之事，我认为还是不声张的好。”

    乐仙点点头，“好，本宫下封口令。”

    纳兰康点头。

    乐仙要转身离去时，纳兰康叫住了她，“公主，昨晚，那梅子酒，我真的不知道有毒。”

    乐仙笑了笑，“你自然不知，否则怎么会跟尤盼儿一起，劝本宫喝呢。”

    纳兰康抿了抿唇，他不知道乐仙是真的相信他，还是已经生了疑心，又故意那么说的。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后悔自己非要摆什么家宴，如果没有昨晚的宴会，纯儿也不会死，尤盼儿也不会被人关注。


第823章 扑朔迷离


房间里，尤盼儿头晕目眩，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

    纳兰康阴沉着脸，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

    “是。”

    纳兰康走了过来，一把抓起尤盼儿的头发，尤盼儿痛呼出声。

    纳兰康眼神冷厉，将声音放到最低，“你想死，别拖累别人。”

    尤盼儿咬了咬唇，“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梅子酒是我献给公主的，她有什么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我。就算没有足够证据，我也难逃一死。”

    “好好的，你献什么梅子酒？”纳兰康加重了语气。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公主，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到底对没对我起疑心。”

    纳兰康放开了她，“不是你，会是谁。谁碰过你的梅子酒。”

    尤盼儿叹了一口气，“怪我，没事找事。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府上有居心叵测的人。”

    纳兰康哼了一声，“如果找不到那个人，公主要杀了你，你可别怨我。”

    “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尤盼儿咳嗽了几声，“我也喝了梅子酒啊，我也中了毒。”

    纳兰康冷声道，“你的份量非常轻，可是纯儿中的毒，剂量非常大，足以致命。所以，按照别人怀疑的，你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干系，故意服用了少份量的毒。”

    尤盼儿轻呼一口气，“到底是谁，这么费尽心机陷害我。”

    纳兰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从现在起，不准离开这个房间。”

    尤盼儿点头。

    纳兰康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舍弃尤盼儿，他当年看上尤盼儿，是因为她的笑容。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去尤盼儿那里，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与她说说笑笑，心情便愉悦一些。

    可是，自从他知道尤盼儿的真实身份，便觉得这个女人可怕。在自己身边隐藏了这么久，他都没有任何发觉。

    若是她想对他下手，可有的是机会。至此，纳兰康对尤盼儿再无情意可言，有的只是顾及到北邻的算计。

    本来，寒姬因为和顾爽打架的事，心中恐惧，她知道顾爽在纳兰康心中的位置，自己远远比不过，她也是一时冲动，才跟她动手。

    可是出了纯姨娘的事，她倒是轻松不少。因为现在府上所有人都在关注有毒的梅子酒，差点毒害到公主殿下的大罪。

    欣惠有些哭闹，相比她的儿子醒儿，纳兰欣惠确实娇气难哄。

    “欣惠乖，娘来抱。”

    纳兰欣惠大声喊道，“你不是我娘。”

    寒姬深吸一口气，“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可是我是你的养母吧，你爹已经吩咐，以后我来抚养你。”

    欣惠哼了一声，“我，讨厌你。”

    寒姬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你，疼爱你。因为你爹说，如果照顾的不好，让你生病了，他不会轻饶我。如果我有什么事，你的醒弟怎么办。”

    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还小，怎么能听懂这些话。”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带着儿子离开纳兰府，就算没有富贵日子可以过，她也愿意。

    乐仙进宫后，就没有再回来。泽兰倒是回来了，告诉纳兰康，她们主子暂时住在宫里。让纳兰康尽快调查清楚梅子酒的事。

    纳兰康此时比较心急，他怕的就是惊动宫里，若是有人亲自提审尤盼儿，他怕尤盼儿受不住酷刑，把一切都招认了。

    尹重提醒道，“公子，您怎么心神不定？”

    纳兰康哼了一声，“北邻的战事，怎么样了？有可能攻入北境，而顺势南下吗？”

    尹重抿了抿唇，“属下打探道，目前北邻举兵，怕是只是为了平州。毕竟，北邻战事一起，怕是朝廷就不会把主要精力拿来对付平州。至于北境的战况，怕是还没有明显的胜负。”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也就是说，北邻此时只是滋扰北境，并没有下定决心一决胜负？”

    尹重点了点头。

    纳兰康的手抚了抚眉心，心中暗道，若是因为此事除了尤盼儿，那么隐藏在京都的那些北邻细作会放过他吗。

    夜深人静，看守尤盼儿的护卫突然被人打晕。

    房间里的尤盼儿察觉到，她警惕起来，小声问道，“什么人？”

    外面回应道，“是我，盼儿，快开门。”

    尤盼儿听清楚原来是顾爽的声音。

    她连忙走过去，打开了门，“顾姐姐。”

    顾爽递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有丫鬟的衣裳，还有一些银子，你赶快逃吧，从后院走。公主已经回了宫，府上的护卫便放松了。”

    尤盼儿一怔，“你让我逃离纳兰府？”

    “对，因为公子已经打算处死你。”顾爽眸光闪动。

    尤盼儿看了看她脸上的伤，有些心烦意乱，她自从进了纳兰府，就刻意讨好顾爽，两人平时走的十分近。

    尤盼儿暗道，顾爽被寒姬抓伤了脸，又被禁足，她却这个时候过来救她，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她还真的有些感动于她们俩的姐妹情，如果是假，这会不会是纳兰康的主意，想试探一下她。

    “盼儿，盼儿？”顾爽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尤盼儿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走，除非可以带上翠霜。可是翠霜被软禁在池雅阁，那里可都是公主的侍卫把守。

    “顾姐姐，谢谢你这份情。盼儿，不能走。”尤盼儿微微垂眸。

    “为什么？我可是打晕护卫，冒险来救你。”顾爽皱了皱眉。

    尤盼儿握了握她的手，“梅子酒的毒，不是我。如果我逃了，便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公子一定认为是我做的。”

    顾爽哼了一声，“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他都要处死你了。怎么，你还爱着他吗？尤盼儿，你醒醒吧。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和荣华富贵。梅子酒的事，他必须给公主一个交待，查不出别人，他一定会把你交出来。”

    尤盼儿不是不怕死，她也觉得顾爽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也想过回北邻，可是她这个北邻的郡主不过虚有其名。回去了，北邻王认为她是无用之人，可能将她随便赏给手下都说不定。


第824章 她的动机


尤盼儿神色一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担着谋害公主的罪名，能逃到哪里去。顾姐姐，我是不想再过飘零的生活了。还不如，成全了公子，算是给公主殿下一个交待的好。”

    顾爽眼中有些失望，甩开了她的手，“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转身离开。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尤盼儿想起了些什么。

    她绷紧嘴角，微微咪了咪眼，心中喊道，“顾爽。”

    天还没亮，尤盼儿便去找了纳兰康，此时，他还在半夏的住处。

    纳兰康看到尤盼儿突然来了，连忙给她使眼色，毕竟，半夏曾是乐仙的侍女。他对半夏根本不信任。

    “你怎么来了？护卫呢？不是让他看好你吗？”纳兰康沉声道。

    尤盼儿微微一笑，拜了一下，“公子，盼儿有话说。”

    纳兰康抿了抿唇，“随我来。”

    两人去了纳兰康的房间。

    “什么？你说是顾爽？”纳兰康一脸震惊。

    尤盼儿笑了笑，“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是刚刚，她居然打晕护卫放我走。以我们俩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起来，那天，她来找过我，有机会接触到那瓶梅子酒。”

    纳兰康眨了眨眼，他还是不相信会是顾爽，在他眼里，顾爽知书达理，端庄大气。

    “她的动机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与你关系颇好，也没那个胆子敢害公主吧？”纳兰康挑眉。

    尤盼儿笑了笑，“都说公子之前以顾爽为妻，看来是真的。关键时刻，你还是相信她，不相信我。”

    “行了，这不是相信谁不相信谁，单凭你这么说，就能坐实她的罪？”纳兰康哼了一声，“不过她在禁足期间，竟然打晕护卫放你走，确实该罚。”

    院子里，顾爽被杖责，一下接着一下，她疼的泪水直流。

    或许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心中的那份屈辱。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挨打，她脸上的伤痕还十分明显，总之，她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丫鬟在一旁哭道，“我们主子脸上还有伤呢。”

    顾爽缓缓闭上眼，回忆起当年自己小产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

    远远的看着，尤盼儿叹了一口气，“公子，顾姐姐会不会知道当年的事了？”

    纳兰康皱了皱眉，“过去的事，不准再提。”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乐仙的话，问他顾爽当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谁制造的意外。

    尤盼儿怂了怂肩，“顾姐姐也是可怜的人。”

    纳兰康突然说道，“就算是她暗中做的手脚，为什么你只是轻微中毒，纯儿却死了？”

    尤盼儿轻呼一口气，也想到了这点，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纳兰康挠了挠头，“我真该把你们这些女人都送走，省的给我惹这么多麻烦。”

    尤盼儿笑了笑，“我倒是想走啊，就怕公子舍不得。”

    纳兰康撇了撇嘴，“先把梅子酒的事查清楚再说吧。若查不清楚，等到刑部来查，第一个严刑拷打的就是你。”

    泰辰宫，乐仙抱着小狗乐乐，为它梳理茸毛。

    路小妹笑道，“你一回宫，它可高兴了。”

    乐仙嘟嘴，“女儿不嫁人就好了，永远在宫里陪着爹娘，陪着乐乐。”

    路小妹微微一怔，“是驸马又惹你生气了吗？”

    乐仙摇了摇头，“没有。”

    “半夏，是快生了吗？”路小妹微微皱眉。

    乐仙垂眸，“还有几个月。”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你怎么连身边的人都看不住，可倒好，不仅自己的侍女成了驸马的小妾，还比你先生下子女。”

    乐仙笑了笑，“女儿没娘的本事呗。”

    路小妹轻点她的额头，“论美貌，论才智，你可是远远超过你娘。”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也不知道，你四哥，在肃州怎么样了。”

    乐仙微微凝眉，“娘放心，四哥一定没事。”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听话，可是始终是爹娘的儿子，娘怎么能不担心他。”

    乐仙咬了咬唇，她已经暗下决心，把纳兰府里的事情处理完，就亲往肃州。如果乐天真的在肃州出了什么事，她永远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青黛走了过来，像是有事情禀报。

    路小妹起身，“娘去正殿找你爹了。”

    乐仙点头。

    青黛压低了声音，“尤盼儿没有跑，还向驸马出卖了顾姨娘。”

    乐仙抿了抿唇，“她到底是因为翠霜所以留下来，还是已经识破了顾爽。不管怎么样，怕是没办法用她将她身后的人引出来了。”

    “那怎么办？”青黛轻呼一口气。

    乐仙微微一笑，“世事怎能尽如人意。就算尤盼儿跑了，离开纳兰府，也不一定去找北邻的细作，反而不如暂时把她留在纳兰府比较好。”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本宫想看看，纳兰康会不会把顾爽揪出来。”

    纳兰府，顾爽身边的丫鬟被一个个抓去问话，可最后都没有回来，顾爽有些心慌。

    她有些后悔，后悔昨晚没有直接了结了尤盼儿。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娘家顾家，顾家虽然权势不在，但是也不是普通的人家。

    尹重过来禀报，“公子。”

    纳兰康神色一敛，“怎么样了？”

    尹重垂眸，“她们刚开始不招，严刑拷打后，有一个丫鬟松了口，其他人也陆续全都说了。”

    纳兰康一怔，“梅子酒的事，真的是顾爽做的？”

    尹重点头。

    纳兰康猛然起身，怒不可遏，直奔顾爽的住处。

    顾爽已经预料到了，一身白色衣裳，跪在地上。

    纳兰康上去就踢了她一脚，“你想死，是不是？”

    顾爽没有躲，生生的受了这一脚。

    纳兰康蹲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顾爽扯出笑容来，“驸马爷，您不知道妾身为何这么做吗？您再回忆一下，再想想，去探究一下妾身的动机啊。”

    纳兰康一怔，缓缓放开了手，“好好的富贵日子你不过，是你自己要找死。”

    顾爽的泪水缓缓滑落，“我早就不想活了，想去陪那个死去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却被自己亲爹舍弃，他多么可怜。”


第825章 争宠之心


纳兰康别过头去，低声说了一句，“你知道了？”

    顾爽点了点头，“你为何要那么做？为什么？”

    纳兰康没有说话。

    顾爽脸上的伤痕溢出血迹，她整个人微微颤抖，“让我替你说吧，你觉得顾家的女儿不配做你的正妻，不配做你长子的生母。是不是？那你为何要娶我，为何与我恩爱有加，为何给我希望？”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厉声道，“我是只能纳你为侧室，让纳兰府的人称呼你姨娘，那你为何要答应嫁过来，你可以拒绝的，可是你没有，你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你还说，不管是妻是妾，只要呆在我身边，你就心满意足了。还有，我说过，我的长子必须是嫡出，在未娶正妻前，所有妾室不得有孕。可你偏偏犯了忌，怀上了子嗣。我没有惩处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爽咬了咬唇，“那你就明着来啊，为何暗中让尤盼儿对我下手？还不是既想着娶别人为正妻，又想利用我们顾家的权势。纳兰康，你无耻。”

    纳兰康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她脸上的伤因此裂开，溢血更加严重。

    顾爽冷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因为那次小产，无法再生育子女了。这都是你做的孽，纳兰康。你说你的长子一定要是嫡出，可是寒姬是什么身份？”

    纳兰康绷紧嘴角，“这才是你恨寒姬的原因，孟茹的事，也是你做的，故意陷害给寒姬，是不是？”

    “没错。”顾爽点头，“你的正妻公主殿下生不出孩子，这就是你的报应。”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纳兰康，他大喊一声，“尹重，进来，把剑给我。”

    门外的尹重闻声走了进来，可是一时间没敢把剑给纳兰康。

    纳兰康转身去拿尹重身上的佩剑，顾爽哈哈大笑，“不用你动手。”

    说着，竟然向墙上撞去。

    燕王府，宋楠玉一身精致的打扮，发髻蓬松自然。

    她笑着看向身旁的乐霖，乐霖也冲她眨眼睛，“住在王府，可还习惯？”

    宋楠玉嘟嘴，“王府虽然奢华舒适，可妾身还是想念自己的家。”

    乐霖怂了怂肩，轻声道，“你已经嫁给了本王，王府就是你的家啊。”

    宋楠玉摇了摇头，“王府的主人是王爷，妾身在这里需要时刻谨慎小心，怎么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呢。这是妾身的心里话。”

    乐霖倒是欣赏她此刻的率直，“你放心，只要你心思纯正，就算无意间犯了小错，本王也会不追究。只是，有事不准瞒着本王。”

    宋楠玉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妾身想家人了。”

    按照礼数，她嫁入王府为妾，是很少有机会回娘家的。

    “那就回去一趟，只是本王陪不了你。”乐霖笑了笑。

    宋楠玉露出惊喜，“谢谢王爷。”

    “谁要回娘家啊？”小铃铛款步走了过来。

    宋楠玉脸色微变，她之前去向小铃铛请安，被她一再刁难。

    乐霖咳嗽了一声，“楠玉刚入府，想娘家也正常，本王已经答应，让她回娘家一趟了。”

    小铃铛哼了一声，“因为只有正妃才有三朝回门，我嫁入王府时，都没有再回娘家。我难道不想家吗？”

    乐霖微微一怔，垂眸道，“你也觉得，王府不是你的家，是吗？”

    小铃铛觉得有些失言，“我是王爷的侧妃，这里自然是我的家。”

    突然，她瞥了一眼宋楠玉，“宋氏，你见到本侧妃，居然不行礼。”

    宋楠玉还真不是故意的，她确实一时忘了行礼。

    可是此时，她看了看乐霖，“王爷，妾身一时疏忽，您刚刚说过，妾身无意间犯了小错，不会追究妾身的。”

    小铃铛一听，顿时升起怒意，“这叫什么话？也就是说，以后你只要说忘了，都不用给本侧妃行礼咯。”

    宋楠玉撇了撇嘴，“侧妃是想论嫡庶尊卑吗？听闻，侧妃也从未给两个正妃行过礼。”

    乐霖拍了一下桌案，“够了。”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连忙跪了下来。

    小铃铛见乐霖突然一脸严肃，便也跪了下来。

    乐霖抿了抿唇，“侧妃不给她们行礼，是本王有令。可是，本王从未说过你宋楠玉可以不给侧妃见礼。你若说忘了，本王相信你一次，可以不予追究。可是若你以后不想行礼，有本王的命令才行。”

    宋楠玉连忙说道，“妾身知错，王爷恕罪。”

    说着，她冲着小铃铛，磕了一个头。“楠玉向侧妃问安。”

    小铃铛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可是宋楠玉感到万分羞愧，顿感委屈，不由得泪水滑落，手紧紧攥着绢帕。

    她本以为乐霖会站在她那边，这几天乐霖都是一直在她的住处，哄着她，捧着她。她也以为自己宠爱在身，暂时谁都不用怕了。

    宋楠玉回到房间，呜呜的哭了起来。

    丫鬟赶紧劝道，“小姐，别这样，哭红了眼睛，回到宋府，大夫人该担心了。”

    宋楠玉哼了一声，“在家里，可没人敢欺负我。”

    丫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小姐，慎言啊。听闻，王府里，已经死了好几个女人了。”

    宋楠玉一怔，“她们都犯了什么错？”

    丫鬟接着说道，“听说，头一个就是纳兰侧妃，纳兰侧妃还是纳兰驸马的堂妹。她与白侧妃是同一天进门的，结果第二天就与白侧妃打了起来，当时王爷站在白侧妃一边，打了纳兰侧妃，再后来，纳兰侧妃就被暗中处死了，名义上说她是暴毙而亡。”

    宋楠玉心里一惊，她暗道，看来王府里女人的争斗果然凶险。

    她心里倒是有些怨表姐何素云，她也是聪明人，明白何素云为她请到红姑教她跳雀舞，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

    “白侧妃为何那么受宠？”宋楠玉有些不解，如果说乐霖宠爱玉竹，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玉竹的美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丫鬟说道，“听说，白侧妃的爹娘曾是皇后娘娘的侍卫，还救过皇后娘娘。而白侧妃与王爷也算青梅竹马。”

    宋楠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第826章 失宠


丫鬟接着说道，“王府的人都说，其实王爷真正爱的人是现在怀有身孕的玉侧妃。玉侧妃曾是五公主的侍女，也是您得罪不起的人。”

    宋楠玉皱了皱眉，“等她生下皇孙，便更加地位稳固了。蒋侧妃也有小郡主，而我呢，王爷说是宠爱我，却暂时不准我怀有子嗣。”

    丫鬟劝慰道，“只是暂时的嘛，若是玉侧妃这次生下的也是郡主，王爷急着要儿子，小姐便有机会。”

    宋楠玉长呼一口气，“是啊，我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她顿了一下，“我如今得罪了白侧妃，该怎么办。”

    丫鬟抿了抿唇，“白侧妃是因为王爷接连几天都在您这里，所以她才生了醋意。要不，小姐劝王爷去她哪里。”

    “馊主意，”宋楠玉撇了撇嘴，“王爷怎么可能是我想劝他到谁那里，就到谁那里的。况且，出了刚才的事，王爷可能暂时不会来我这里了。”

    就在此时，乐霖来了。

    “妾身拜见王爷。”宋楠玉跪下，行了大礼。

    乐霖笑了笑，亲手扶她起来，“怎么，因为刚才的事，生本王的气了吗？”

    “妾身不敢，妾身不该仗着新入王府，仗着有王爷的一句戏言，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请王爷恕罪。”宋楠玉倒是恭敬，不过乐霖倒是有些不悦。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不提了。本王就是来看看你，本王答应过，可以让你回娘家一趟，你回去吧。”

    宋楠玉一怔，随即笑道，“楠玉不回娘家了，王爷说的对，王府便是楠玉的家。”

    乐霖皱了皱眉，冷声道，“说想回去的是你，现在说不回的也是你。你到底回不回去？”

    宋楠玉终于感受到了乐霖的喜怒无常，“妾身知错，王爷息怒。”

    乐霖甩袖离去，临走前说了一句，“别没事找事。”

    宋楠玉失落的跪在地上，心中暗道，“难道，我就要失宠了吗？我才进入王府几天而已啊。”

    她为了练习雀舞，节制饮食，累的差点晕倒。三公主大婚的时候，她成功吸引了乐霖的注意，一切按照预想的那样，甚至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可是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不过几天的宠爱。

    她回了一趟娘家，按照乐霖的意思，她是不敢不回了。

    宋家的人倒是对她十分恭敬，觉得她身份不同了。

    可是宋大夫人察觉到不对，仔细盘问，才得知宋楠玉此时的处境。

    宋大夫人劝她，既然进了王府，就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还有，宋家不过是个绸缎商，没办法给她任何助力，让她只能靠自己。

    “女儿啊，你一直心气高，娘也懂你。之前来提亲的人，爹和娘都为你推拒了，你如今嫁到王府，我们都为你高兴，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出嫁前，娘也提醒你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王爷看中你的气质和美貌，可是这天下间，美貌女子有多少啊。”

    宋楠玉倒在母亲怀里，“娘，您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宋大夫人哭了起来，“女儿，要记住，你的荣辱也是宋家的荣辱，不准你任性。”

    宋楠玉哽咽的点头，“女儿知道。”

    回王府的路上，她脑海里回忆丫鬟告诉她的，关于高氏姐妹的事。

    本来是尚书府的两位千金，结果嫁到王府没多久就相继死了，然后高家也倒了。

    何素云突然半路出现，“表妹。”

    宋楠玉神情十分淡然，“表姐，我急着赶回王府，有事以后再说吧。”

    “好，保重。”何素云倒是没有任何不悦。

    她已经猜到宋楠玉嫁到王府后，已经失了宠，不过，她觉得宋楠玉不受宠，才需要她的助力，这样，这颗棋子才有用。

    宋楠玉回到王府后，就闭门不出。丫鬟本劝她去给小铃铛赔罪，可是她怕再惹出什么是非，如今她只希望不要被人关注，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纳兰府，顾家的人来了，顾爽没有死，头上裹着厚厚的布，不时有血迹渗出。

    顾老爷自己没来，让自己的儿子顾公子过来看看。

    纳兰康一脸傲慢，将顾爽谋害公主的事和盘托出，听的顾公子胆战心惊。

    他吓得跪了下来，“驸马，这跟顾家没有关系啊，是顾爽一人所为，你处死她就好。”

    纳兰康冷哼一声，“谋害公主是大逆，你觉得顾爽一个人担得起吗？”

    顾公子心慌意乱，自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顾爽这个祸害，早该了结了她，为何让她嫁到纳兰府。”

    纳兰康看到他的模样，心里甚是惬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惬意了。

    他品了一口茶，斜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公子，“顾家，怎么教的女儿，不识好歹，胆大妄为，最关键的是，愚蠢至极。”

    “纳兰康，不准你出言侮辱顾家。”顾爽出现，怒目圆睁。

    纳兰康心中的怒气更甚。

    顾公子厉声道，“闭嘴，是你害了顾家，爹怎么生出你这个祸害。”

    顾爽冷笑，“当初，是你们把我嫁给纳兰康为妾的。你现在说的，还是人话吗？你可知道纳兰府里的日子有多难熬。你们顾及过我的死活吗？”

    顾爽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撞死，反正她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可是，现在活着的她，却要受到煎熬，她知道纳兰康想让她饱含痛苦的死去。

    “纳兰康，我从没有想毒死公主，也没那个胆子，梅子酒里的毒，十分轻微，绝不致命，我只是想报复尤盼儿。纯姨娘的死，另有其人。”

    纳兰康眨了眨眼，他已经不想调查出纯姨娘真正的死因，因为他觉得自己暂时也查不清楚。既然有了顾爽承担一切，他便可以给乐仙一个交待了。

    “别再推脱自己的罪责了，顾爽，你再狡辩，连累的只能是你们顾家。”纳兰康加重了语气。

    顾公子深吸一口气，拉着顾爽跪下，“你快求求驸马，快说你只是一时糊涂，快求饶啊。”

    顾爽绷紧嘴角，“纳兰康，要杀就杀，我不怕死，我只恨不能和你一起死。”

    纳兰康神色一敛，摆了摆手，让人把顾爽拖了下去。


第827章 她的预感


乐仙回了纳兰府，纳兰康把一切罪责推给了顾爽。

    “真没想到，顾爽居然隐藏的这么深。更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个胆子谋害你。”纳兰康哼了一声。

    乐仙眼中的笑意加深，“可是为何，尤盼儿只是轻微中毒，纯姨娘却死了。”

    纳兰康抿了抿唇，“一切都是顾爽所为，她是故意嫁祸给盼儿。”

    乐仙嗯了一声，“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纳兰康皱了皱眉，“她意图谋害公主，大逆不道，理应处死，只是她是我的妾室，这又是发生在后宅之事，传出去，纳兰府颜面无光。”

    他抬眸看了看乐仙的脸色，“就暗中处死，名义上说她是暴毙而亡。公主看如何？”

    乐仙抿了抿唇，“她招认了吗？为何这么做？本宫若出了什么事，纳兰府的人，还想活命吗？”

    说着，她扫视一周。

    纳兰康心里一怔，不知道乐仙这句话是否有别的用意。

    “有的时候，女人的嫉妒之心，会让自己变得愚蠢，最终害人害己。”纳兰康冷笑。

    乐仙眨了眨眼, “你是说, 顾爽是因为妒忌本宫吗？”

    纳兰康点头，“她嫁给我的时候是侧室，虽是侧室，但是当时我被她表面上的端庄贤淑所迷惑, 让她管后宅。其他妾室也以她为首, 平时都去向她行礼问安。可是自从公主嫁给我，她便没了这种优越感。再加上她当年小产, 身体受损, 一直没怀上子嗣，所以性情变得越来越阴鸷。

    乐仙摆了摆手, “行了, 你想怎么处置，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心中有些不悦。这一刻，他终于知道, 自己为何对乐仙越发疏离。

    他自从知道自己并非纳兰羽和华婷的亲生儿子, 就有一种隐隐的自卑。而乐仙的身份尊贵, 让他的这种自卑更加明显。

    还有便是乐仙的聪明果决, 遇事冷静淡定，沉稳内敛的性情, 让他又敬又怕。

    他喜欢的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不是要仰视乐仙。

    “你在想什么呢, 驸马？”乐仙撇了撇嘴。

    纳兰康怂了怂肩，“我在想，梅子酒的事, 让公主受惊了，何时我们出去放松一下, 去游览名山大川。”

    乐仙笑了笑, “好啊，难得驸马有这个心。不过, 此时北境战事焦灼, 等以后再说吧。”

    纳兰康呵呵一笑, “听闻这几天, 你二哥又新纳了一房妾室，他可是什么都没耽误啊。”

    乐仙瞥了他一眼, “燕王, 是本宫的二哥, 驸马慎言。”

    纳兰康微微垂眸，抿了抿唇。

    傍晚，宋楠玉走在燕王府里，甚是落寞，乐霖没有再理她，从前对她十分热情和恭敬的人也转变了态度。她也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

    她听到附近几个丫鬟在说笑，她躲在暗处，仔细听。

    “听说王爷新纳的贵妾，楠玉夫人已经失宠了。”

    “真可怜，才得宠了几天而已。”

    “府上有多少女人，就见了王爷一面，就失宠了，她们难道不可怜吗。”

    “还有那些贡女，皇上把她们都赐给了我们王爷，人家背井离乡，在王府却形同软禁。”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泪水又滑了下来。从这些丫鬟的对话中,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有个丫鬟接着说道，“可惜了那些绝色佳人，就比如住在流岚院的温雅姑娘，人长的是我见犹怜，还不是再也见不到王爷。”

    “都说她的琴声能招来蝴蝶，可惜啊，注定要在燕王府年华老去，孤独一生。”

    宋楠玉心里一怔，暗道，“流岚院，温雅？这名字倒是好听。”

    丫鬟劝道，“小姐，别听她们胡说。王爷是不会忘了小姐你的。”

    宋楠玉扯出笑容，“她们在府上久了，看的多了，比我们明白。”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流岚院的温雅姑娘是何人。”

    “好的，小姐。”

    没过多久，丫鬟便告诉宋楠玉，这个温雅是王爷在一次宴会上，中州首富送给王爷的。可惜王爷那晚喝醉了，酒醒后就忘了这个温雅，她便被随意安置在流岚院。

    “流岚院是什么地方？住的都有谁？”宋楠玉开始盘算起来。

    “打听清楚了，流岚院住的都是一些歌姬和舞姬。温雅连侍妾的名分都没有，所以只能和她们住在一起。听说温雅人如其名，温柔高雅，经常被住在流岚院的那些女人欺负。”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走，我们去一趟流岚院。”

    纳兰府，尤盼儿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盼儿愚钝，没有好好守护献给殿下的梅子酒，被人有机可乘。还好殿下鸿福，毫发无伤，不然盼儿就是死一百次，都难赎其罪。”

    乐仙抿了抿唇，淡淡一笑。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公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能想到，顾爽的阴鸷。盼儿也是无辜的。”

    乐仙哼了一声，“既然驸马都查清楚了，还了尤姨娘的清白，本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就像尤姨娘说的，她要献酒，却对所献之物失察，这个，驸马觉得如何治罪比较好？”

    尤盼儿一怔，“公主和驸马恕罪啊。”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杖责五十，禁足一个月。公主看如何？”

    乐仙暗道，“我先下手，就是怕她趁着北邻举兵开始在纳兰府作乱。一个月的时间，解决平州的事不知道够不够。”

    纳兰康看乐仙没有回答，“公主觉得这个处罚过轻？”

    乐仙怂了怂肩，“没有，就按驸马说的，杖责五十，禁足一个月吧。”

    尤盼儿面露感激，“妾身谢公主殿下，谢驸马。”

    书房，乐仙在桌案上做画，杨跃缓缓开口，“殿下真的打算去一趟肃州？”

    乐仙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急？”杨跃挑眉。

    乐仙停下笔，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因为本宫觉得，慕容荻应该已经出事了，平州已经脱离了本宫的掌控。”

    杨跃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吧，慕容荻可是慕容云的长子啊，况且慕容云已经年迈。”

    乐仙哼了一声，“慕容云是匹豺狼，甚至比豺狼还毒。”


第828章 我见犹怜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曾经试探过慕容荻，因为他的生母身份低微，被慕容云随意送人，他十分憎恨自己的父亲。可是无论怎样，慕容荻都不会对他下手。”

    杨跃皱了皱眉，“殿下的意思是，相反，慕容云却可以不念骨肉亲情，杀了自己的长子？”

    乐仙的手紧紧握拳，“本宫最近一直没收到平州那边的消息，所以，很可能他已经出事了。”

    杨跃轻呼一口气，“殿下相信他是因为已经遇害，所以没传消息。而不是受到权利蛊惑，背叛殿下？”

    乐仙手抚眉心，犹豫了一下，终是坚定的回答，“是，本宫相信他没有背叛，而是已经遇害。”

    杨跃跪了下来，“如果慕容荻已死，平州就十分危险，属下愿意替殿下前往肃州，助魏王一臂之力。还请殿下不要以身犯险。”

    乐仙轻呼一口气，“平州的事，是本宫为了朝廷权力角逐而触发，魏王带兵前往肃州也是本宫的主意。”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魏王，是本宫的四哥啊。”

    燕王府，宋楠玉想进入流岚院，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夫人，里面住的都是身份较低的歌姬和舞姬, 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

    丫鬟厉声道, “你们敢拦我们夫人？我们夫人是来找人的，如果不让我们进去也可以，你把人给叫出来吧，让她过来拜见。”

    侍卫一怔, “不知道夫人想找的是谁？”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 “温雅姑娘。”

    没多久，一个身穿淡蓝色绣花衣衫的女子便走了过来。

    阳光明媚, 映照着她温婉的模样。

    宋楠玉不禁慨叹, “果然是我见犹怜。”

    温雅微微一拜，“见过夫人, 她们说, 夫人找我？”

    宋楠玉笑了笑，“听闻姑娘的琴声动人，而我最近在练习一舞，找不到好的配乐, 不知道温雅姑娘是否愿意帮忙？”

    温雅微微一笑, “十分愿意, 只是她们不准我离开这个院子。”

    宋楠玉抿了抿唇, “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温雅微微一怔，此时宋楠玉已经转身离去。

    房间里, 丫鬟一愣, “小姐, 您说什么？您想让温雅搬过来，和您一起住？”

    宋楠玉点点头，“府上, 谁安排这些事？”

    丫鬟抿了抿唇，“之前虽然有两位正妃, 可都不受王爷待见。府上管事的是玉侧妃, 后来玉侧妃怀了身孕，蒋侧妃又要照顾小郡主, 所以, 白侧妃便管了一些。”

    宋楠玉叹了一口气, “那就难办了, 之前我得罪了白侧妃，她一定不肯答应我的请求。”

    丫鬟轻呼一口气, “温雅姑娘身份不高, 就说让她过来伺候小姐一段时间, 去问问王府总管，看他答应不答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肯定不答应，或者，他会说要先问问王爷和侧妃。”宋楠玉犹豫了一下，“你把我爹娘送我的私房钱都拿来，看看有多少。”

    丫鬟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没多过久，温雅的确搬到了宋楠玉的住处，这件事不只宋楠玉高兴，温雅也高兴的不得了。

    要知道，她在流岚院，日子可不好过。

    她冲着宋楠玉拜了一下，“夫人的大恩大德，温雅无以为报。”

    宋楠玉握了握她的手，“你是自愿进入王府的吗？”

    温雅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眸, “算是自愿吧。我家道中落，有幸被首富收为义女，在一次宴会上被王爷看中，我随后就进了王府。”

    “你这般乖巧，王爷为何将你丢在流岚院，不管不顾？”宋楠玉挑眉。

    温雅垂眸，“府上有太多才情俱佳的女子，王爷冷落温雅，也不奇怪。”

    宋楠玉笑了笑，“温雅妹妹太过自谦。”她压低了声音，“都说府上的玉侧妃面目清秀，是少见的美人。可是我看妹妹才是秀美绝伦。”

    “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温雅怎么敢跟玉侧妃相比。”

    宋楠玉轻叹了一声，“能进入王府，本是我们的福气，可是王爷身边美女如云，我们也难逃被遗忘冷落的命运。如果妹妹不嫌弃，我愿意与妹妹结为姐妹，以后相互扶持。”

    温雅自然是愿意，两人当即结为金兰姐妹，许下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温雅弹琴，宋楠玉跳舞，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宋楠玉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乐霖引过来，再次获得宠爱。

    丫鬟提议自己去请，宋楠玉摇了摇头，“不行，王爷看似随意，其实戒心很重。不能太刻意了，太刻意的话，也提不起王爷的兴致，还是要等合适的时机。”

    纳兰府，乐仙让青黛备好一切，并且通知冯啸雷带人先去肃州。

    “殿下还有事要做？”青黛挑眉。

    乐仙压低了声音，“莫自谦，纳兰芳。”

    地牢里，纳兰芳被折磨的神情恍惚，莫自谦也是奄奄一息。

    “怎么，还是不肯说？”一身华服的乐仙走下石阶。

    纳兰芳看到是她，吓得大声哭喊。

    莫自谦缓缓睁开眼，“你这个恶毒的妖女。”

    “放肆。”青黛厉声喝道。

    乐仙摆了摆手，缓缓走近，沉声道，“是你不守信诺。”

    莫自谦挣扎着坐起来，“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和阿芳吗？你不会。”

    乐仙抿了抿唇，“你不是为了她，”乐仙指了指纳兰芳，“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根本就是贪生而已。所以，你不顾纳兰芳会经受怎样的痛苦，就是不肯说。”

    莫自谦的意志被慢慢击垮，他流下泪来，“好，我说，只要你给我们一个痛快。”

    乐仙点点头，“这个可以答应你。不过要在确认你说的是实话的情况下。”

    莫自谦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纳兰家那笔祖上留下来的神秘宝藏的线索和盘托出。

    乐仙满意的点了点头，“了结他们吧。”

    青黛一怔，“少主不是要确认一下，他说的是否是实话吗？”

    乐仙笑了笑，“本宫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那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或者当作，本宫与那笔宝藏无缘了。”

    她怂了怂肩，“他们两个不能再留了，本宫要处理干净，才能放心去肃州。”


第829章 将军夫人


将军府，程若兰回了自己从前的住处，秦璃嘘寒问暖，仿佛两人才是亲姐妹。

    程若兰倒是从心里佩服秦璃，曾经两人吵架吵的面红耳赤，程若兰还当众打过秦璃，当时秦璃还说，会永远记住这份羞辱。

    可是如今，因为秦小钗的出现，两人倒是站在一起了。

    “妹妹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姐姐我可做不到。”程若兰撇了撇嘴。

    秦璃拿着布料的手僵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两声，“姐姐是怪我了。其实我也想过，从前与姐姐水火不相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将军吗，我现在看倒是不值得。那个时候，我可真傻啊。”

    程若兰冷笑，手扶着额头，“我才是真的傻吧。以为许卫是个好男人，可以托付终身。哪里想到，他忘恩负义，就是个凉薄的人。”

    秦璃压低了声音，“说是遇到小秦氏，才明白什么是爱。我和姐姐，大半生都算是错付了。”

    程若兰闻言一怔，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气的浑身发抖，“那个小丫头, 她算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而已。可是, 谁没年轻过啊？二十年前的你，可比她漂亮多了。”

    秦璃叹了一口气，“如今，将军是铁了心, 要娶她为正妻。可是姐姐都还在呢, 那个小秦氏又算哪门子正妻。”

    程若兰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给我两个儿子写信了, 让他们赶紧回来。若是晚了, 就见不到他们的娘了。”

    秦璃一怔，心中暗道, “程若兰是糊涂了吗？两个公子戍守南境, 私自回来可是死罪。”

    此时，有丫鬟过来禀报，“夫人，侧夫人, 老爷叫你们过去一起用膳。”

    程若兰瞥了那丫鬟一眼, “一起用膳？还有谁？”

    丫鬟支支吾吾, “还有, 还有小钗夫人。”

    “她算哪门子夫人？”程若兰吼道。

    秦璃摆了摆手, “行了, 你下去吧。”

    “是。”

    程若兰哽咽道, “让本夫人和她一起同桌吃饭, 休想。”

    秦璃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将军脾气暴躁, 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姐姐能保住正室夫人的位置，那个小秦氏再受宠爱, 又能如何。”

    此刻，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酒佳肴, 秦小钗面色清冷，许卫也是微微皱眉。

    过了半晌, 秦璃才缓缓过来。

    “怎么这么慢？饭菜都要凉了。”许卫加重了语气, “她呢？”

    秦璃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姐姐身体不适，就在自己房间吃了。”

    秦小钗看了看许卫, “怕是不想见到小钗吧。”

    许卫轻呼一口气，“不用理她, 我们吃。”

    说着，他夹菜给秦小钗。

    秦璃的手在桌下，紧紧握着绢帕。

    “呦，我没来，你们就吃上了。”

    秦璃微微一怔，回头看到程若兰竟然款步走了进来。

    “姐姐不是身体不适吗？”秦璃满脸堆笑，自觉的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程若兰。

    程若兰没有理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桌上的菜，可没有我爱吃的。”

    许卫挠了挠头，其实他心里是不希望程若兰过来用膳的。夫妻多年，他知道程若兰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泼辣是最让他心生厌恶的。

    他看了看秦璃，眼神中透着丝丝冰冷，他暗道，程若兰是谁请回来的, 以为他不知道吗。

    秦璃轻呼一口气，“老爷，吩咐厨房，为大姐做几道她爱吃的菜，可以吗？”

    许卫将筷子一放，“程若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在乡下好好的，回来干什么？”

    程若兰的怒气又上来了，“许卫，没有我们程家……”

    “没有你们程家，我也是大将军。可是你爹欺世盗名，现在连累我被人耻笑。”许卫再也忍不住了。

    程若兰突然开始哭喊，“不准你侮辱我爹。”

    许卫指了指她，“告诉你，我现在就可以写一封休书给你。”

    “许卫，你凭什么休了我，凭什么？”程若兰瞪大了双眼，在许卫看来她现在的样子奇丑无比，尤其是跟身旁乖巧懂事的秦小钗相比。

    “凭什么，就凭你敢抢在公主车辇前面先走。不敬公主，以下犯上，处死你都应该。”许卫厉声道。

    程若兰呜呜哭了起来，“我当时确实不知道那是公主的车辇啊。”

    许卫看到她哭，心里十分惬意，还补了两句，“你要为两个儿子考虑，他们有一个罪臣的外祖，仕途已经受到影响。若是你再胡闹，他们两个这辈子就完了。”

    这招果然好使，程若兰的态度瞬间缓了下来。

    许卫给秦璃使眼色，秦璃会意，轻声说了一句，“大姐，我扶您回房间吧，我去让厨房单独给您做几道菜送过去。”

    程若兰哽咽道，“许卫，你就知道用儿子威胁我，你就这点出息。”

    许卫拍了一下桌案，“秦璃，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还不快把她给带下去。”

    “是，老爷。”秦璃摆了摆手，叫来自己的丫鬟，两人连忙扶着程若兰离开。

    秦小钗叹了一口气，把碗筷推的很远。

    许卫瞬间换了笑脸，“怎么，吃不下吗？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将军，您的原配夫人，到底打算怎么安排？”秦小钗凝眉。

    许卫抿了抿唇，“小钗，程若兰虽然泼辣，但是她始终是我两个儿子的生母。我还是不能休了她啊。”

    秦小钗微微一笑，“将军，我理解，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可是小钗有小钗的志向，便是绝不会与人为妾。”

    许卫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娶你为平妻。”

    “那秦姐姐呢？她伺候您多年，府上的人都已认为她是您的平妻了。”

    许卫微微垂眸，“秦璃那个人，心机颇重。不过，这么多年，她在将军府也算尽心尽力，是我对不住她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秦小钗觉得，这个时候，傅岩去了肃州，她无依无靠，只能留在将军府。而且，之前几次三番，若是她再闹，或许许卫就没那个耐心了。

    许卫握了握她的手，“小钗啊，你可千万别生气，我许卫向你保证，你过了门，我是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第830章 相得益彰


燕王府，乐霖这几日都是宿在亭儿那里。

    他知道乐仙要亲往肃州，不免有些担心。可是，他更了解乐仙的性情，她决定要去，谁都拦不住。

    亭儿将茶杯递给乐霖，“王爷，五公主一向谨慎，她不会有事的。”

    “平州慕容云是只老狐狸，他那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乐霖轻呼一口气。

    亭儿压低了声音，“您担心的是嫡公子慕容俊？”

    乐霖微微点头，“五妹是聪明绝顶，可是再聪明的女人碰到感情，都有糊涂的时候。那个慕容俊，他在京都的时候，本王就觉得他是故意接近五妹。”

    亭儿微微一怔，“五殿下心里喜欢的始终是纳兰驸马啊。”

    乐霖撇了撇嘴，笑了笑，“本王一直觉得五妹和慕容俊有些什么，可是不太好问。”

    亭儿抿了抿唇，“据我所知，五公主心爱之人一直都是自己的夫君。”

    乐霖嗯了一声。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为何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亭儿微微一笑，“因为亭儿喜欢的人是王爷。”

    乐霖哼了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王爷说，王妃打扮起来，还没有亭儿好看之时起。”亭儿笑着垂眸，要知道，这句话带给她多少期望。

    乐霖拉着她的手，“你可知道，也是从那时起，本王开始喜欢你。”

    亭儿轻声说了一句，“王爷别对亭儿太好，亭儿会侍宠生娇。”

    乐霖抿了抿唇，“你不会的，当本王跟五妹说，想纳了你的时候，五妹便说，你是她十分信任的人，你留在本王身边，她放心。”

    亭儿垂眸，“亭儿谢王爷和五殿下的信任。”

    乐霖握了握她的手，“别总这么谦卑，像本王亏待了你似的。”

    亭儿笑了笑。

    此时，陈成过来禀报，“王爷，楠玉夫人说是想请王爷赐一物。”

    乐霖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陈成垂眸，轻声道，“昨天，户部左大人不是送了一把名琴来吗。”

    乐霖怂了怂肩，“这个宋楠玉，倒是直爽，直接问本王要东西。”

    他顿了一下，“她还会弹琴？”

    陈成抿了抿唇，“她说，王爷若是不肯，可以带琴去她的祥宜居，她会让王爷知道，那把琴只有祥宜居才能匹配。”

    “好大的口气。”乐霖挑眉，“好啊，那本王今晚就带琴过去，她若弹的不好，本王便重重罚她。”

    其实乐霖心里也知道，她是因为好多天不见乐霖，所以拿琴说事。

    毕竟宋楠玉刚入王府，乐霖对她的喜欢倒是没有殆尽。

    傍晚，乐霖便去了祥宜居。

    宋楠玉一身月白色长裙，早就恭候多时了。“妾身见过王爷。”她深深一拜。

    乐霖撇了撇嘴，“你要的琴，给你带来了。”

    楠玉笑意盈盈，“妾身代妹妹谢过王爷。”

    乐霖一怔，“这琴，是你妹妹要的？你哪个妹妹？”

    “就是温雅，王爷。”

    一阵轻柔的声音响起。

    乐霖一抬头，看到淡蓝色衣衫的温雅走了过来，长长的流苏微微颤动，那眉眼甚是灵动。

    乐霖眨了眨眼，“温雅，这个名字好熟悉。”

    陈成在一旁提醒道，“王爷，她就是中州富商的义女。”

    乐霖终于想起来了，他看了看宋楠玉，“你们何时成了姐妹？”

    温雅连忙说道，“楠玉姐姐的舞，缺合适的配乐，温雅有幸弹了一曲，刚好相配。”

    宋楠玉附和道，“是啊，温雅妹妹的琴曲，妾身的雀舞，相得益彰。我们两个一见如故，便结了金兰姐妹。”

    乐霖笑了笑，“故弄玄虚，让本王带琴来，就是为了欣赏你们姐妹的琴舞配合。”

    宋楠玉嘟嘴，“王爷要罚就罚妾身，是妾身的主意，不关温雅妹妹的事。”

    乐霖怂了怂肩，“不罚也可以，就让本王看看你们俩到底怎样相得益彰。”

    宋楠玉看了看温雅，温雅接过琴，抚了一下，试了一下声。

    乐霖看着温雅清纯可人的模样，后悔没有早点发现这个府上的美人。

    他记起来，那晚喝的大醉，确实带回一个叫温雅的女子。

    他重复她的名字，“温雅，温柔雅致，好名字啊。”

    温雅的琴声确实难得一见，而宋楠玉的雀舞也越跳越熟练。

    两人的配合，也十分默契，乐霖连连拍手叫好。

    听琴赏舞后，乐霖让人摆了酒宴。

    小铃铛也听说了，乐霖今晚宿在祥宜居，她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敢做出什么。

    “这个宋楠玉，还真有本事啊。明明已经失宠了，还能让王爷去她那里。”

    敬红抿了抿唇，“听说，她从流岚院里接出一个叫温雅的，认了做妹妹。那把琴，就是替她要的。”

    小铃铛哼了一声，“果然厉害，还知道找帮手了。那个温雅，到底什么来历？本侧妃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敬红答道，“是王爷在一次宴会上，带回的女子，听说是首富的义女。不过，王府里，有太多这样的女子了，小姐没留意到她也正常。”

    “她长的美吗？”小铃铛挑眉。

    敬红点头。

    “比玉竹还美吗？”小铃铛加重了语气。

    敬红想了想，“她和玉侧妃，都是那种秀气的美。也不能说，玉侧妃比不过她，只是，您知道的，王爷喜新啊。”

    小铃铛皱了皱眉，“是啊，王爷喜新，早晚那个温雅也会看腻。算了，不用理她们。”

    祥宜居，在宋楠玉的眼色下，温雅扶着乐霖进了房间。

    宋楠玉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虽然将温雅看作自己的助力，可她心底还是生了醋意。

    院子里，她还在练习雀舞，她气自己不能得到乐霖长久的宠爱，还要费尽心机为别的女人创造机会。

    房间里，乐霖只是微醉，他看着温雅笑了笑，“冷落你了，可恨本王？”

    “不敢。”温雅甚是恭敬。

    乐霖轻声嗤笑，“还好，此刻，你在本王的面前了，否则，本王会后悔的。”

    温雅抿了抿唇，“温雅能留在王爷身边，是修来的福气。只是温雅愚钝，怕以后惹恼了王爷。”

    乐霖轻声道，“你如此乖巧，怎么会呢。本王不信。”


第831章 平州之变


肃州，房间里，慕容荻倒在地上，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那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嫣云一阵冷笑，“慕容荻，你可知道我是谁？今天，我让你死个明白。我叫小嫣，出生在普通人家，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我们全家人和睦，过的很幸福。是你，是你破坏了一切。十年前，你强招我哥哥加入你们慕容军。我哥哥只是为了给我过生辰，所以偷偷跑回来，结果被你发现下令处死，你处死我哥哥后，连我们全家都不放过，爹娘把我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此时，管家跑了进来，也是一脸震惊，他指了指嫣云，手微微发抖，“你居然杀了大公子，主公可没让你这么做。”

    嫣云笑了笑，“是，慕容荻，你爹只是想让你中毒，无法行动，想杀了你的人是我。”

    管家摆了摆手，“来人。”

    “不用你们动手。”嫣云大声喊道。

    说着，她也刺了自己一剑，倒在地上。

    管家看了看慕容荻，他知道慕容荻快不行了，“大公子，你有何遗言？快说吧。”

    慕容荻的脸色青紫，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两个字，“我娘。”

    管家长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慕容荻闭上了双眼，当场气绝。

    房间里，慕容云闻听消息，悲恸不已。“荻儿，可留下什么话？”

    管家犹豫了一下，答道，“不曾留下什么话。”

    他知道慕容荻生母的事，是慕容云不想再提起的。

    慕容云拄着拐杖，去看了死去儿子一眼。

    “荻儿，为了慕容家，爹对不起你啊。”

    他咳嗽了两声，突然神色一敛，“那两个害死大公子的女人，在哪里？”

    管家会意，“玉玲和玉舞两姐妹，已经抓起来了，在地牢里，那两个丫头嘴硬，不肯承认谋害大公子。”

    慕容云微微垂眸，“严刑拷打，务必让她们承认，签字画押。”

    “是。”管家躬身一拜。

    慕容云抿了抿唇，“慕容俊呢？”

    “嫡公子在房间里休息，把他找来吗？”

    慕容云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一身暗红色锦衣的慕容俊款步而来，他看了看棺木里的慕容荻，神色复杂。

    “你大哥，被人毒死了。”慕容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慕容俊抿了抿唇，“大哥，一路走好。”他加重了语气，可是眼神里却有恨意。

    “他是你大哥，你怎么不伤心？”慕容云斜眼看了看他。

    慕容俊缓缓转过头来，慢慢走近，压低了声音，“他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慕容云脸上的皱纹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心中暗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慕容云，你可真比老虎还要毒。你跟北邻王一样，都不配做父亲。”

    慕容云咳嗽了两声，“以后慕容家，就交给你了。阿俊，别让老夫失望。”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神色一敛，“家主之位，我可不敢当。”他微微垂眸，“不怕成为第二个慕容荻吗？”

    慕容云哼了一声，“慕容俊，你以为这个家主之位，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吗？”

    慕容俊缓缓闭上眼，“我就不该回平州。”

    慕容云冷笑，“怎么，在京都，有五公主护着你，你就乐不思蜀了吗？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两个字，慕容云加重了语气。

    慕容俊睁开眼，“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

    慕容云拄着拐杖离开，“别这么没出息，丢你父亲的脸。”

    慕容俊哈哈大笑，“父亲？父亲？他顾过我的死活吗？”

    管家摇了摇头，提醒道，“嫡公子，这里是大公子的灵堂。”

    慕容俊闪着泪光，“我羡慕他啊，他死了，便一了百了，没有痛苦了。”

    管家叹了一口气，“嫡公子，人活着就该感恩啊。你苦，有多少人比你还苦。”

    慕容俊看了看管家，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管家更像父亲。

    燕王府，乐霖看着温雅，撇嘴轻笑，“那个中州首富，是你的义父？他对你好吗？”

    温雅点头，“义父待温雅很好，像亲女儿一样。”

    乐霖嗯了一声，“那好，他想往京都发展，本王会好好关照他的。”

    温雅笑了笑，“温雅谢谢王爷。”

    “那你的亲生爹娘呢？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乐霖握了握她的手。

    温雅闻言突然微微一怔，垂眸说了一句，“他们都不在了。”

    乐霖轻呼一口气，“你放心，本王会好好疼爱你。”

    “王爷，妹妹。”宋楠玉笑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碟葡萄。

    “怎敢劳烦姐姐。”温雅连忙起身，接了过来，她拿了一颗葡萄给乐霖，乐霖却故意躲开。

    “王爷欺负我。”温雅嘟嘴。

    乐霖呵呵一笑，吃了那颗葡萄，又拿了一颗给温雅。

    宋楠玉看着他们俩，心生醋意。

    此时，有人进来禀报，“王爷，蒋侧妃说，宝珏郡主一直叫父王，怕是想您了，让您过去看看她。”

    乐霖点头，“知道了。”

    宋楠玉笑了笑，“听闻宝珏郡主长的非常漂亮。”

    “是啊，本王的女儿嘛。”乐霖撇了撇嘴。

    宋楠玉看了看温雅，“温雅妹妹若是有女儿，不知道会漂亮成什么样。”

    说着，她看了看乐霖的脸色。

    乐霖倒是没生气，反而附和道，“嗯，眼睛一定非常漂亮，像温雅一样。”

    温雅笑着垂眸，“楠玉姐姐的眼睛才漂亮。”

    乐霖本来打算用晚膳的时候去看美云和宝珏，可是看到换了一身白色长裙的温雅，便移不开步了。

    云月阁里，小铃铛冲着美云皱眉，“怎么王爷还不来？”

    原来，说宝珏想乐霖的其实不是蒋美云，而是小铃铛。

    她知道乐霖一直呆在祥宜居，非常不高兴，想着用这个借口让乐霖过来。

    美云怂了怂肩，“听说那个温雅秀美绝伦，正受王爷宠爱呢。你现在叫王爷过来，她不高兴，不是让王爷为难吗？”

    小铃铛哼了一声，“也不能天天霸着王爷啊。这个宋楠玉，真是居心叵测。她自己失了宠，就靠那个温雅来绑住王爷的心，真狡猾。”


第832章 她的来意


肃州，王稳禀报乐天，“王爷，平州送来喜贴，让您去平州城内与慕容小姐成婚。”

    乐天轻呼一口气，挠了挠头，“去回封信，就说本王初到肃州，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若是慕容家选定了吉日，可以送慕容小姐来肃州成亲。”

    “是。”

    慕容云收到了回信，咳嗽了一声，“来人，这么回，就说老夫素闻魏王仁信，所以才想将小女下嫁，让她日后有个依靠。可是魏王居然疑心这么重，既然不信任平州慕容家，何故要答应联姻。魏王此举，寒了慕容军的心。”

    管家点头，“记下了，老爷。可是，万一魏王一直拖着，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云冷笑，“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傅岩将军吗？”

    “不错。魏王派他来当使者，不能不管不顾他的死活吧。”管家笑道。

    营帐里，杜嘉劝乐天趁机攻打平州，“王爷，慕容家根本无意联姻，拖的越久，他们就会做更多的准备，趁机与北邻联络。不如, 现在就攻过去, 我们胜算还多一点。”

    冯博抿了抿唇，“皇上派我们来，主要是为了守住肃州，以防止北境成为孤城。如今形势, 若要攻打平州, 王爷，我看还是紧急奏报朝廷, 由皇上定夺。”

    乐天深吸一口气, “若是能和，最好不打, 毕竟平州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战事一起, 首先受苦的就是他们。”

    “王爷仁慈，可是平州慕容家野心勃勃，他们预谋不是一天两天了。”杜嘉加重了语气。

    “王爷，卞太守求见。”

    乐天摆了摆手, “不见。”

    在他看来, 卞世贵不过是个只会逢迎拍马的无能之辈。

    等解决了平州问题, 他会向唐少衡奏报, 免去卞世贵的肃州太守之职。

    太守府里, 乐仙看着桌上平州的地形图, 喝了一口花茶, 瞥了一眼旁边的糕点和各种果品, 微微一笑。

    青黛缓缓开口, “这个卞太守，还真会做人啊。”

    “是想的周到, 他是一个大智若愚之人。”乐仙眸光闪动。

    营帐外，卞世贵一直守着, 他站了良久，腿都有些站不直了。

    “大人, 小的在这等着，您先回去吧。”随从躬首。

    卞世贵摆了摆手, “不用。”

    他叹了一口气, 抿了抿唇。

    杜嘉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卞世贵连忙满脸堆笑，“杜将军。”

    杜嘉微微一怔，“卞太守还没走啊？王爷正在忙。”

    卞世贵点头, “无妨，反正我清闲, 等王爷忙完了, 想来就会召见我。”

    杜嘉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时，冯博也走了出来，他看到卞世贵还守在这里，倒是客气的说了一声，“卞太守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卞世贵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

    营帐里, 王稳提醒道, “王爷，卞太守许是真的有事。否则不会在帐外等这么久。”

    乐天哼了一声, “他能有什么事，这种人居然能当上太守。要不是平州的事紧急，本王现在就想罢免他。”

    他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腿直打哆嗦的卞世贵，“卞太守，本王不是告诉你，让你先回去吗？”

    随从扶着卞世贵走了上前，卞世贵恭敬的拜了一下，“王爷……”

    “卞太守是想告诉四哥，本宫来了。”

    乐仙出现，一身紫色劲装，神采奕奕。

    乐天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乐仙会来。“五妹。”

    乐仙看了看卞世贵，“四哥，卞太守有腿疾, 不能久站, 先让人扶他回去吧。”

    乐天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只当卞世贵平时养尊处优，所以站了一段时间就受不住，哪里知道原来他有腿疾。

    “谢谢五殿下, 谢谢王爷。”卞世贵没想到，他有腿疾的事，乐仙居然都知道。

    营帐里，乐天微微皱眉，“让本王带兵来守住肃州，无暇理会邱昊泽的事，五妹真是好谋略啊。”

    乐仙抿了抿唇，“所以，本宫更加担心四哥，母后也整日担心，若是四哥在肃州出了什么事，本宫不敢想啊。”

    乐天微微一怔，轻呼一口气，“这么说，五妹来肃州，是帮本王的？”

    “不然呢？四哥怎么想本宫？”乐仙怂了怂肩。

    乐天话锋一转，“傅岩将军，如今被扣在平州了。”

    “怎么，四哥认为傅岩是五妹的人？”乐仙撇了撇嘴。

    “不然呢？难道不是？”乐天哼了一声。

    乐仙呵呵一笑，“四哥说是，就是吧。既然他是本宫的人，那么命就是本宫的。本宫的意思是，无需理会他的命。”

    乐天抬眸，冷声道，“傅岩手握兵权，是最年轻的将军，做事一向妥当，父皇也看重他，怎么，五妹舍得放弃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

    乐仙垂眸，“慕容云想联姻，想引四哥进入平州城？”

    “没错。”乐天点头，“五妹怎么看？”

    乐仙摇了摇头，“他们和北邻勾结已深，四哥万万不可前去。就算慕容云只是想让四哥成为人质，没那个胆子害四哥。但是你可知道，平州城内，甚至是慕容府，有多少是北邻的人？”

    乐天眸光一沉，听乐仙说出这些话，他才确信她的来意。

    “慕容云城府颇深，慕容家盘踞平州已久，可是不稳住他们，不利于北境的战事。”

    “所以，要拿下平州，而且要快。”乐仙坚定的说道。

    “现在，攻过去？”乐天脸色微沉。

    乐仙点头，她压低了声音，“四哥放心，援兵很快就到。”

    乐天一怔，“京都的援兵吗？”

    乐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苍州的援兵。”

    “你暗中从苍州调兵？”乐天加重语气。

    乐仙挑眉，“正是。”

    乐天暗道，“罗相一直说平州之变有些诡异，算算日子，乐仙应该早在平州生变前，就已经筹划从苍州调兵了，难道她能未卜先知。”

    乐仙笑了笑，“走吧，四哥，卞太守已经准备了酒宴，为本宫接风。”

    乐天撇了撇嘴，“你以前就认得卞世贵？”

    乐仙嗯了一声，“四哥觉得，肃州太守这么重要的位置，会轻易让一个人坐上去吗？”

    乐天抿了抿唇，“五妹的城府，可远远超过慕容云。”


第833章 要挟


乐天看着桌上的平州地形图，微微一怔，“这是卞世贵提供的？”

    乐仙点了点头。

    乐天哼了一声，“他早就有这张地形图，却现在才拿出来，说到底是为了逢迎讨好，为了升官发财。”

    乐仙撇了撇嘴，“为了升官发财，有什么不对？有了权势，才能好好守护自己和家人。”

    乐天仔细一看，眸光一闪，“这张图十分详细，如果上面的内容是准确的，对我们十分有用。”

    此刻，青黛过来禀报，“少主，冯堂主来了。”

    “让他进来吧。”乐仙抿了抿唇。

    “草民冯啸雷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燕王殿下。”

    乐仙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怎么样了？”

    冯啸雷轻呼一口气，“平州城门封闭，慕容云的心腹看守，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他顿了一下，“不过，草民有些来自平州的江湖朋友, 据他们说, 想进入平州，还有一条小路，不过要经过一条河，人多了, 势必会惊动里面的人。”

    “你辛苦了, 能打探到这条小路，已经很不错了。不过, 慕容云狡猾, 他盘踞平州多年，我们能想到的, 他一样会想到。”乐仙抿了抿唇, “慕容荻有消息吗？”

    冯啸雷摇了摇头。

    乐仙轻呼一口气，“他的生母，找到了吗？”

    冯啸雷点了点头，“找到是找到了, 只是, 她很不好。”

    乐仙微微皱眉, “本宫答应过他, 一定会帮他找到他的生母, 就算他不在了, 本宫也要完成这个承诺。”

    乐天此刻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还算有些情义, 他本以为她对慕容荻和其他人都只有利用。

    王稳过来禀报, “王爷, 五公主，平州有信函过来。”

    乐天神色一敛, “拿过来吧。”

    乐天看完后，皱了皱眉。

    乐仙饮了一口花茶, 却并没有问信函的内容。

    冯啸雷看了看乐天，“王爷。”

    乐天叹了一口气, “慕容云用傅岩的命要挟本王三日内进入平州城，与慕容羽格成亲。”

    乐天的性情, 或者说他的弱点, 乐仙清楚，慕容云也清楚。

    “王爷万万不可冒险，慕容云能用傅岩将军的命要挟您，那么日后也可以用您来要挟皇上。”王稳加重了语气。

    冯啸雷附和道, “是啊，王爷, 还是按照公主殿下的意思, 放弃联姻。”

    乐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乐仙，其实乐仙已经说过，不用理会傅岩的命。

    “傅岩将军是本王派去平州的，他若因为本王不愿意冒险，不肯与慕容羽格在平州城成亲而被斩，本王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乐仙微微一笑, 没有说话。

    燕王府, 乐霖看着温雅的一颦一笑，心情有些复杂。

    他已经承诺, 不会再立王妃和侧妃，可是真的对温雅动心的时候，这种承诺确实难以守住。

    “喜欢一个女人, 就想宠着她，护着她，给她最好的。本王还以为除了她们，本王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了。”乐霖轻抚温雅的脸庞。

    温雅笑了笑，“温雅也爱王爷。只是，温雅愚笨，怕是很快就会失宠的。”

    乐霖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那你就学着聪明些。”

    “跟楠玉姐姐学吗？”温雅嘟嘴。

    此刻，宋楠玉笑着走进来，“怎么提到我了？王爷在取笑妾身吗？”

    乐霖挠了挠头，“你说呢？”

    “王爷欺负妾身。”宋楠玉嘟嘴。

    乐霖呵呵一笑，突然神色一敛, “本王这段时间都在你们这里，再不去看侧妃她们，估计她们就要找过来了。”

    宋楠玉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 “是啊, 王爷不是妾身一个人的, 也不是只属于温雅妹妹。”

    温雅闻言微微一怔，笑意稍淡，垂下了眼眸。

    乐霖握了握她的手，“本王明日再过来。”

    “真的吗？王爷明天还会过来？”温雅面露惊喜。

    乐霖点了点头。

    他离开了祥宜居，却是到了亭儿那里。

    亭儿知道乐霖在担心平州的事，毕竟乐天和乐仙现在都在那边。

    “五妹走了几天了？”乐霖深吸一口气。

    亭儿答道，“六天。”

    乐霖抿了抿唇，“早该到肃州了，不知道平州城，何时能攻下来。”

    “要攻打平州？”亭儿一怔。

    乐霖轻呼一口气，“平州慕容家不除，父皇不会心安。除了平州，接下来便是北邻。”

    亭儿眨了眨眼，“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乐霖话音刚落，小铃铛便走了进来。

    “王爷可真是喜新厌旧。”

    乐霖笑了笑，“快过来坐，本王一会儿也打算过去看你。”

    亭儿拜了一下，退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这本是亭儿的住处，却暂时被我占了。”小铃铛怂了怂肩。

    乐霖连忙说道，“不用不好意思，亭儿不会介意的。”

    “那个温雅呢？听说长的我见犹怜。我倒是想看看她。”小铃铛嘟嘴。

    乐霖指了指她，“你可不准欺负她。”

    小铃铛一怔，“真的，这么喜欢她？”

    乐霖怂了怂肩，“她的琴声，柔婉纯净，跟她的人一样。”

    小铃铛眨了眨眼，轻呼一口气，“我不想见她了。”

    乐霖嗤笑出声，“最好别见，省得本王担心你们不睦。”

    “如果不睦，王爷会偏向谁？”小铃铛加重了语气。

    乐霖挠了挠头，“这个，难说。你可是有母后撑腰，不必太在意本王的新宠。”

    小铃铛咳嗽了一声，“那玉竹呢？她日日担心怀的不是皇孙，而是郡主。王爷却把她抛之脑后了？”

    “本王现在就去看她。”乐霖突然起身。

    “我也要一起去。”小铃铛跟在他身后。

    祥宜居，温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陷入沉思。

    “温雅妹妹，你怎么了？在想王爷吗？”宋楠玉挑眉。

    温雅回过神来，“没有。”

    宋楠玉握了握她的手，“妹妹，要知道，王权富贵，从来都是荆棘丛生。容不得你有半丝心软。”

    温雅的眸光闪动，“温雅只想得到王爷的爱。”

    “可王爷爱你什么啊？不就是你这张脸吗？女子的美貌，又能维持多久？”楠玉有一丝紧张，温雅这颗棋子到底好不好用，她心中还不是很确定。


第834章 以退为进


宋楠玉握住温雅的手，“雅儿，目前最关键的是要生下子嗣，而不是侧妃之位。”

    她知道，乐霖喜欢美人，可是再美的女人都有看腻的一天，而天下的美人就如同花朵一般，一朵赛过一朵。

    温雅轻呼一口气，“王爷会答应吗？”

    宋楠玉眨了眨眼，“王爷不答应，我们便想办法让他答应。”

    温雅微微一怔，“怎么想办法？”

    宋楠玉压低了声音，“王爷心软，且冲动。”

    温雅深吸一口气，她被人收养，寄人篱下。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拼了命也要抓住。

    房间里，乐霖握着玉竹的手，“辛苦你了。”

    玉竹轻笑，“哪里辛苦，妾身整日养尊处优的。”

    “这段时间都没来看你，对不起。”乐霖微微垂眸。

    玉竹连忙说道，“妾身从未怪王爷，也没理由怪王爷。王爷不是妾身一个人的啊。”

    乐霖突然嗤笑，“怎么都这么说, 你们这么乖巧懂事, 本王真是没有白疼你们。”

    门外，温雅的丫鬟急忙过来禀报，被却玉竹的贴身侍女萍儿给拦了下来。

    “王爷和我们侧妃在里面，旁人不得打扰。”

    丫鬟急忙告诉她, “我们主子温雅夫人被白侧妃责罚, 求求姐姐了，让奴婢禀报王爷。”

    萍儿斜眼看了看她, 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些天乐霖一直在祥宜居, 她十分担心玉竹会失宠。

    “我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家主子被白侧妃责罚，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 既然错了, 就该受罚。不好好反省，让你过来找王爷做什么。”萍儿冷哼道。

    “白侧妃发怒，我们主子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现在还要杖责。我们主子身子骨弱, 根本经不起啊, 求求你了, 萍儿姐姐, 求求你了, 让奴婢见见王爷吧。”

    萍儿撇了撇嘴, “你才跟了她几天, 就把她当自己主子了, 为了她, 这么低三下四，我看你啊, 身子骨也轻贱。”

    玉竹有身孕后，因为休息不好, 脸色有些苍白，体态也微微胖了些。

    乐霖看着她, 总不自觉的跟温雅比较，两人的气质是比较像的。若论秀美, 温雅的眉眼更灵动些。只是, 玉竹是乐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又陪伴他多年，所以感情不一样。

    “王爷，不用陪妾身了, 您去忙吧。”玉竹其实看出乐霖有些心不在焉。

    乐霖轻笑，话锋一转, “本王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一个小名。”

    “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玉竹缓缓说道。

    乐霖怂了怂肩, “算了，还是让父皇和母后取吧。”

    他轻呼一口气，“你好好歇息，本王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玉竹点点头，起身要送他。

    “快坐好，你身子重。”乐霖轻声说了一句, 随即离开。

    就在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 看到温雅的丫鬟浅浅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身旁站着趾高气扬的萍儿。

    乐霖都没问怎么回事, 一个巴掌就打在萍儿脸上。

    萍儿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王爷。”

    浅浅大喊道，“王爷, 快去救救夫人。”

    小铃铛的住处，温雅被打了二十杖，她确实身体弱，已然晕了过去。

    “虚伪做作。”小铃铛撇了撇嘴，“用冷水让她清醒一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她什么身份？”乐霖阴沉着脸急步而入。

    小铃铛一愣。

    浅浅突然跑了上前，“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乐霖看着昏迷的温雅，心狠狠痛了一下，他将温雅抱起，“快去叫御医。”

    小铃铛想要解释刚刚发生的事，解释她为何要罚温雅，可是乐霖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的眼里只有怀中这个打动他心的温雅美人。

    “王爷。”小铃铛也哭出声来。

    乐霖冷冷的说道，“白侧妃, 你太过分了。你刚嫁过来的时候，纳兰玉婉是怎么欺负你的，你现在居然欺负起别人来了。你不要觉得本王不能把你怎么样，就肆无忌惮。告诉你，如果温雅有什么事，本王不会放过你。”

    乐霖此时的冷言冷语，还有那凌厉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小铃铛的心。

    她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乐霖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急忙抱着温雅大步离开。

    他没有回祥宜居，因为这里离他的住处最近，所以直接抱着温雅回了自己的正院。

    要知道，按规矩，只有正妃能留宿在他的住处，可是，现在，他不管那么多了，他只要他的温雅能安然无恙。他生怕她像花一样，就此枯萎凋零。

    房间里，温雅缓缓睁开眼睛。

    乐霖握住她的手，“雅儿。”

    温雅皱了皱眉，被杖打的位置钻心的疼，乐霖深吸一口气，“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雅的泪水瞬间滑落，“是，误会。”

    “误会？”乐霖挑眉。

    温雅疼的身体颤抖，“是，误会。”

    虽然是同样的话，但是她前后用两种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意思完全不同。

    乐霖眨了眨眼，“白铃铛误会了你？”

    “是，她误会妾身是虚伪的女子，她误会妾身身体没有那么弱，她误会妾身，以为妾身在她面前故意炫耀。”说着，温雅的泪水扑簌而下。

    乐霖心里纠结，如果是别的女人，他早就替温雅出气了。可是他若为了温雅罚了小铃铛，首先路小妹就不能放过他。

    他寻思着，如果不能罚小铃铛，那只能补偿温雅了。

    温雅哽咽道，“温雅恨自己软弱，从前在义父府上的时候，就被他的亲生女儿欺凌，后来进了流岚院，被那些歌姬舞姬整日欺负。温雅想要坚强些，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乐霖一阵心疼，他垂下眼眸，“你可喜欢本王？”

    温雅一怔，不知道乐霖问这句话是何意。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那晚宴会上，妾身心中已经认定了王爷。”

    “好，那以后本王来保护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过，你有什么事，不能瞒着本王。”乐霖轻呼一口气。

    温雅点点头，“好。”

    突然，她擦了擦眼泪，“王爷，温雅是想与白侧妃好好相处，才去找她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王爷不要怪白侧妃。”


第835章 补偿


乐霖看着她的眼眸，那双似水秋眸还沾着泪珠。

    “好吧，到此为止，温侧妃。”乐霖微微一笑。

    温雅一愣，“温，侧妃？”

    乐霖怂了怂肩，看了看她的浅紫色衣衫，突然话锋一转，“日后见了本王的五妹，可千万别穿紫色衣裙，因为紫色可是她的最爱。”

    温雅心里一喜，马上破涕为笑，“五公主吗？王爷说的可是大名鼎鼎的仙宁公主？”

    乐霖撇了撇嘴，“不是她，还有谁。对了，本王想起一件事。”

    他喊了一声，“来人，把那个手串拿来。”

    乐霖说的那支手串就是曾经让岳秋仪受罚的那个，乐仙所赠。

    其实那支断了的手串早就被修复好，只是乐霖觉得岳秋仪不配戴它，所以并没再给她，而是收了起来。如今，他已经为它找到了新主人。

    温雅双手捧着手串，“好漂亮，这是送给妾身的？”

    乐霖点头, “这手串可是五妹所赠, 三个侧妃各有一个，你的便是第四个。”

    “来，本王帮你戴起来。记住，别弄丢了。”

    “温雅不会的。”

    乐霖笑了笑, “乖, 等着本王。”

    “王爷要去哪里？”温雅觉得乐霖在她身旁，她才心安。

    乐霖撇了撇嘴, “封你为侧妃, 要父皇和母后同意，本王去宫里一趟。”

    温雅有一丝紧张, “王爷, 真的要去宫里，为了给妾身侧妃之位？”

    乐霖怂了怂肩，轻声嗤笑，“总不能让你白挨一顿打啊。”

    温雅一怔, 缓缓开口, “王爷若是只因为亏欠了妾身, 大可不必那么做。否则, 白侧妃更讨厌妾身了。而且, 皇后娘娘也会觉得是妾身怂恿王爷。”

    乐霖轻呼一口气, “本王可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既然叫了你温侧妃, 那便一定要给你侧妃的位置。”

    他摆了摆手, “就在本王住处歇着, 本王会尽快回来的。”

    “如果皇后娘娘不答应，那就算了, 王爷千万别为了妾身惹娘娘不高兴。”

    乐霖笑了笑，“母后会答应的, 本王喜欢的，母后也会喜欢。”

    温雅此刻感到无比幸福和温暖, 十天前，她还在流岚院里, 被各种人欺负, 而现在，自己即将成为王爷的侧妃。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她心潮澎湃，已经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宋楠玉的丫鬟过来找她，说是宋楠玉很担心她的安危。

    其实温雅对于宋楠玉, 说感恩也确实感恩，如果没有她, 温雅也根本见不到乐霖。可是说信任, 她根本不信任宋楠玉，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宋楠玉为了争宠，为了吸引王爷而找的帮手。只是，现在，她还不敢得罪她。

    “告诉楠玉姐姐，我很好。只是, 王爷有令, 让我留下来休养，暂时不能回祥宜居了。”

    “好的, 知道了，温雅夫人好好歇着。你没事，我家小姐就心安了。”

    温雅缓缓闭上眼, 心中暗暗乞求乐霖可以顺利扶她坐上侧妃的位置。

    云月阁里，小铃铛哭的稀里哗啦，一旁蒋美云安慰她，“你讨厌她，不见她就是了。见了心烦，也可以让她以后不要去给你请安。就算她有什么错，你也可以跟王爷说，让王爷教训她。”

    小铃铛哼了一声，“美云姐，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已经有了宝珏，你当然什么都不在乎。”

    “铃铛, 我也是为你好。你, 我，还有玉竹，我们三个人都是没什么城府之人，说到狠，我见过的心机女子可多着呢。前朝的时候, 我明里暗里受了多少迫害。我只是恐惧那段日子，也不希望那些争宠争斗出现在王府里。”蒋美云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年纪增长，或许是已为人母，她的心态淡然很多。

    小铃铛嗯了一声，“王爷明明答应过，除了我们三个，他不会爱上其他女子，怎么走了钱梅花，又来了个宋楠玉，现在又出现一个温雅。”

    “王爷已经算不错了，虽然府上美人众多，可是仍然厚待我们几个。再说，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有皇后娘娘为你做主呢。”美云笑了笑。

    小铃铛深吸一口气，接过美云递给她的绢帕，“王爷说，如果温雅有什么事，一定不会放过我。”

    美云抿了抿唇，“你也是冲动，杖责了她，有理倒是成了没理。”

    “她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琴姬，我这个侧妃还不能杖责她了吗？”小铃铛的怒气又上来了。

    美云抿了抿唇，“你等等看吧，怕是很快她就有名有份了，你杖责了她，相当于是帮了她。”

    玉竹的住处，萍儿跪在院子里，泪水滑落，但是她不敢哭出声音来。

    丫鬟江儿扶着玉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玉竹看到一脸泪痕的萍儿，叹了一口气，想上前让她起来。

    江儿连忙提醒道，“侧妃，让她跪在那，是王爷的意思。”

    玉竹觉得萍儿平时说话是稍微刻薄了一些，可是她对自己尽心尽力，看到她受罚，她于心不忍。

    另外，乐霖是因为小铃铛杖责了温雅，心情不好，才迁怒萍儿的，这让玉竹心里有些不舒服。

    此时，蒋美云和小铃铛来了，小铃铛的眼睛哭的通红。

    蒋美云连忙过来，安抚玉竹，“等王爷从宫里回来，就求求情，让他赦免了萍儿。”

    小铃铛咬了咬唇，“真是爱屋及乌，王爷喜欢温雅，连带也偏向她的丫鬟。”

    蒋美云给小铃铛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玉竹还怀有身孕呢，王爷都不顾及，还要为了温雅的丫鬟，罚跪玉竹的丫鬟。”小铃铛加重了语气。

    美云抿了抿唇，“王爷喜欢柔顺的女子，萍儿平时就有些张扬，可能也不只是因为温雅的事。”

    玉竹咳嗽了一声，美云连忙说道，“别着凉了，快进屋吧。江儿，快扶着你家主子进去歇息。”

    玉竹看了一眼萍儿，走了过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她。

    “主子。”萍儿哽咽道。

    玉竹叹了一口气，“别怪王爷。”

    小铃铛轻呼一口气，“还不知道王爷进宫是干什么呢，也许啊，等他回来，我们燕王府又多了一位侧妃。”


第836章 挑拨离间


皇宫，路小妹听乐霖提到温雅，又说要封她为侧妃，顿时面露怒气，“唐乐霖，你现在还有这个心思？北境战事再起，平州也是剑拔弩张。这才多久，你就连续纳了两个妾室，现在又有新人？你可知道，你四弟和五妹现在都在肃州，母后担心的整日失眠。”

    乐霖面露羞愧，连忙跪了下来，“母后，儿子知错了。”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行了，起来吧。你自己在府上怎么闹，是你的事。可是，你已经有三位侧妃了，玉竹还怀着身孕，就快临盆了。乐霖，别再喜新厌旧，三心二意了。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温雅，想给她一个名分，也等玉竹生下孩子，等老四和宁宁回到京都再说。”

    乐霖抿了抿唇, “好, 儿子听母后的。”

    出了宫，乐霖有些心烦意乱，倒不是因为温雅封侧妃的事，而是他也担心乐天和乐仙的安危。

    尤其是, 乐天带兵前往肃州, 还是他在朝堂上提议的。

    “王爷。”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乐霖一回头，看到是秦小钗。

    “是你。”乐霖笑了笑。

    “王爷怎么心不在焉的？”秦小钗轻轻挑眉。

    “有吗？”乐霖怂了怂肩, “你最近怎么样？”

    “民女, 挺好的。王爷好吗？”秦小钗的眉眼，让乐霖想起了钱梅花, 他不知道她现在带着孩子在哪里, 怎么样了。

    乐霖笑了笑，“本王最近新纳了两房妾室，又添了一个新宠。你说本王好吗？”

    秦小钗微微一怔，“也算喜事。听闻, 玉侧妃快生了, 希望她顺利诞下皇孙。”

    乐霖怂了怂肩, “其实本王今天心情不好, 你陪陪本王吧。”

    秦小钗一愣。

    乐霖笑了笑, “陪本王走走。”

    “好。”秦小钗痛快答应。

    两人漫步在街头, 乐霖侧目, 看了看秦小钗, “你还说本王心不在焉, 本王看你亦是。”

    秦小钗笑了笑，“我要嫁人了。”

    乐霖突然停住脚步, “嫁给谁？”

    “许卫将军。”秦小钗的眼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忧伤。

    乐霖有些诧异, 他是十分讨厌许卫的，认为他不过是莽夫一个, 想到眼前这个正值妙龄的清秀女子就要嫁给年过四旬的许卫，乐霖就感到有些惋惜。

    “你是自愿的吗？可惜了。”

    秦小钗突然一抬眸, 凝视乐霖, “小钗就如浮萍一样，将军不想让小钗再漂泊，想给小钗一个归宿，小钗该高兴, 对不对？”

    乐霖哼了一声，“就他？你不觉得委屈？”

    秦小钗突然嗤笑, “那王爷娶我？”

    乐霖一怔, “娶你？郑忆罗若知道了，不一定会怎么样呢。你毕竟是她认的妹妹，她还帮过你。”

    秦小钗一脸失落，“是啊，小钗说笑了，忆罗姐姐喜欢王爷，小钗不能忘恩负义去抢她的心上人, 况且, 小钗也抢不过，小钗有自知之明。”

    乐霖呵呵一笑, “本王有什么值得你抢的？除了这张父母给的脸，还有王位之外，本王可是一无是处。”

    “喜欢一个人, 本就没道理的。忆罗姐姐善良，坚强，医术高超，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女子，她不是也对王爷情有独钟吗？”

    其实乐霖偶尔也会想起郑忆罗，想起当年与她在山上相遇，怂恿她去为自己取千年神草，并且最后抛下她，一个人回了平南。乐霖总说小铃铛是最爱他的，可是想想，却忽略了一个郑忆罗。

    “忆罗若是没那么大的醋意，本王早就娶她了。其实, 本王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乐霖抿了抿唇。

    突然, 他话锋一转，“我们今天是怎么了，本来本王就心情不好，又提让本王心烦的事。秦小钗, 本王看你一脸苦命相, 跟本王以前的王妃似的。你可别学她，会一辈子苦命的。”

    秦小钗嘟嘴，“哪有这么说自己的王妃的。况且，小钗也不觉得命苦，这不是到处遇到贵人吗。将军的原配夫人回来了，让我去为她挑选布料，结果刚出来，就遇到王爷了。”

    乐霖挑眉，“许卫的原配？是那个敢跟本王五妹抢路的程若兰吗？”

    “正是，她刚从乡下回来。”秦小钗垂眸。

    乐霖眨了眨眼，“她，欺负你？许卫的府上那么多丫鬟，为何偏偏让你去为她挑选布料？是故意刁难你吧。许卫既然想娶你，难道就任由她找你麻烦？”

    秦小钗叹了一口气，“程氏夫人因为当街挡公主轿辇的事，被将军打发到乡下，受了很多苦。如今，事情过去很久了，她回到京都，自然要宣发情绪，小钗都懂的。之前，将军跟她发生争执，她将两位公子都叫回来了。”

    乐霖一怔，“许卫的两个儿子，不是在戍守南境吗？没听说有调令啊。”

    小钗佯装不懂，“原来，不能私自回来啊。怪不得夫人让他们住在……”

    乐霖怂了怂肩，“行了，不说许家的事。说些有趣的事吧，要不，你给本王讲个好笑的故事吧。”

    秦小钗微微一笑，说自己正有一个好笑的故事。

    两人正说笑，却发现迎面站着一脸严肃的许卫。

    “参见王爷。”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拜。

    乐霖皱了皱眉，“许将军，真巧。你是来找小钗的？她正陪本王闲聊。”

    许卫的脸色一变，看到乐霖轻蔑的神情，他再也忍不住，“王爷，请自重。”

    乐霖怒道，“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以为还是前朝吗？”

    许卫也气的浑身发抖，“她是本将未过门的妻子。”

    乐霖呵呵一笑，“未过门的妻子？请问，你的原配休了吗？就算是娶平妻，你那泼辣的程若兰能答应？”

    “这个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许卫冷冷说道。

    秦小钗佯装害怕，看了看乐霖，又看了看许卫。

    突然，乐霖一把拉住身旁的秦小钗，“许将军，小钗年纪轻轻，你让她嫁给你？本王都觉得可惜了。”

    许卫怒不可遏，他双目圆睁，手紧紧握成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陈成和其他护卫已然做好准备，怕许卫动手。

    此时，许卫的手下及时拦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将军，三思啊。”


第837章 暗流涌动


许卫气的脸色涨红，乐霖公然挑衅，还是当着他这么多手下的面。

    “王爷，不要欺人太甚。”他一字一句道，咬牙切齿。

    乐霖扑哧一笑，“你又能如何？本王就是看不起你。那个程若兰虽然泼辣，到底是你的夫人，程家出了事，你就把她送到乡下，不管不问。如今，既不休她，又要娶小钗。你是觉得她们俩能和平相处吗？小钗能不被她欺负？”

    许卫眼神凌厉，“这是许某的家事。”

    “秦小钗现在还不是许府的人，就算是许府的人，本王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乐霖呵呵一笑。

    许卫突然拔剑。

    “大胆。”陈成喝道。

    乐霖怂了怂肩，“许卫，本王提醒你，以下犯上是死罪。你若不顾及许府人的性命，尽管过来。”

    秦小钗突然跪了下来，“王爷息怒，都是小钗的错。”

    说着，哭了起来。

    许卫的手下提醒道，“将军，无论如何, 他是皇子啊。就算你不在乎自己, 可是误伤皇嗣是大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许卫深吸一口气，收剑入鞘。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卫上前，扶起秦小钗, “小钗, 我们走。”

    “慢着。”乐霖喊了一声。

    秦小钗缓缓转过头，乐霖抿了抿唇, “你真的要跟他走？不会后悔？”

    秦小钗犹豫了一下, 许卫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不跟自己回去。

    “小钗, 跟我回去吧, 我答应你，回去就休了程若兰，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许卫觉得他在这个女人身上付出了太多，尤其是现在因为她得罪了燕王。

    秦小钗点了点头。

    乐霖哼了一声, “那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 甩袖离去。

    回到燕王府, 乐霖越想越生气, 想到许卫刚刚拔剑, 怒发冲冠的模样, 他就恨不得将他撕碎。

    小铃铛过来赔罪, “王爷。”

    她刚要开口, 乐霖就厉声说了一个字, “滚。”

    小铃铛哭了起来，“王爷, 你说过我是最爱你的，你说过无论我犯了什么错, 都会原谅我，王爷, 你骗我。”

    乐霖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去, 本王有些烦。”

    小铃铛嗯了一声, 转身离开。

    乐霖将桌上的茶杯都摔碎了，陈成静静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玉竹守在门外，她是为了替萍儿求情的, 萍儿已经跪在院子里很久了，双腿都已麻木。

    但是听到里面的声音, 知道乐霖发了脾气, 她也不敢进去。她只道是乐霖想封温雅为侧妃，结果宫里没有同意，所以才这样。

    “温雅夫人呢？”玉竹缓缓开口。

    丫鬟连忙说道，“回玉侧妃，温雅夫人在王爷的卧房。”

    玉竹眸光一闪，“我先去看看她吧。”

    江儿提醒道，“侧妃, 想来温雅夫人还在歇息,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觉得自己主子单纯，怕温雅再动什么歪心思。

    玉竹叹了一口气, “萍儿还在跪着，没有王爷的令，她不敢起来啊。”

    江儿明白, 玉竹回去后，也只能让萍儿先跪着，她于心不忍啊。

    玉竹轻呼一口气，走了进去，“王爷。”她微微一拜。

    乐霖看到是玉竹，缓了缓心神，“快坐。”

    他看到是江儿扶着玉竹，才想起萍儿被自己罚跪的事。

    “萍儿那丫头，刻薄心冷，本王不喜欢她。”乐霖皱了皱眉。

    “是妾身平时太纵着她了，日后一定严加管束。”玉竹的语气中充满恳求。“这次，她已经受到教训了，还请王爷饶了她吧。”

    乐霖哼了一声, “只是跪了一下, 就算得到了教训？”

    玉竹一怔, 轻声说了一句，“那王爷，还想如何？”

    乐霖怂了怂肩，“把她打发了吧。”

    玉竹一愣，“萍儿出了王府，无处可去啊，她又是刚强的性格。”

    “一个丫鬟，性格刚强，你觉得合适吗？”乐霖撇了撇嘴。

    玉竹脱口而出，“是妾身太软弱了，才显得她刚强。很多事情，她是为了我。”

    乐霖皱了皱眉，“也就是说，温雅被杖责，她是为了你，才拦住浅浅，不让她来禀报本王？”

    玉竹加重了语气，“王爷。”

    乐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本王现在心里烦躁。”

    “求王爷放过萍儿。”说着，她就要跪下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玉竹，你到底要干什么？本王已经让你先回去了，萍儿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萍儿在院子里，已经跪的双腿麻木，她撑不住了啊。”玉竹闪着泪光。

    乐霖神色一敛，“玉竹，本王和那个丫鬟，你觉得哪个更重要？本王已经说了现在心情烦躁，你却非让本王答应赦免那个萍儿。”

    “求求您了，王爷。”玉竹泪水滑了下来。

    乐霖咬了咬唇，“好，赦免萍儿，不过从现在起，直到你生下孩子，不准离开住处。”

    他冷冷的看着江儿，“江儿，扶你主子回去。”

    “是。”

    玉竹一愣，却也拜了一下，“妾身谢王爷。”

    玉竹走后，乐霖的心情更加烦躁。“来人，拿酒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酒坛走了进来。乐霖一抬眸，原来是宋楠玉。

    乐霖哈哈大笑，“这是怎么了？谁进来都不用通禀吗？”

    宋楠玉嘟嘴，“为何王爷不问问妾身，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乐霖此刻倒是觉得宋楠玉有几分聪明，“说说看。”

    宋楠玉挑眉，“温雅被打的事，王爷心疼，可是白侧妃深得皇后娘娘疼爱，王爷不便惩治她，便只能补偿温雅。王爷刚刚进宫提封温雅为侧妃的事，一定被拒绝了，因为此时北境战事再起，魏王和五公主都去了肃州，皇后娘娘一定担心不已，认为王爷这个时候还有新人入门，太不妥当。”

    乐霖点点头，“接着说。”

    宋楠玉笑了笑，“不过，王爷心烦意乱，倒不是为了温雅封不成侧妃的事，因为现在封不成，早晚也能封。王爷之所以心烦气躁，是因为跟皇后娘娘担心的一样，王爷挂念魏王和五公主。”

    乐霖拍了拍手，“聪明。”

    宋楠玉摇了摇头，“楠玉不是聪明，而是心中有王爷。妾身无时无刻不站在王爷的立场设想。”


第838章 解语花


乐霖心中有些感动，毕竟，谁都希望有一个懂自己的人。

    “你对本王这么上心？谢谢咯。”说着，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宋楠玉眨了眨眼，“妾身愿为王爷分忧，只求王爷将所有心事如实相告。”

    乐霖嗯了一声，“来，陪本王饮酒。娶了你，还真不亏，你可真是一朵解语花，温雅也是因为你才来到本王眼前的。”

    宋楠玉呵呵一笑，“楠玉遇到王爷，才是三生有幸，楠玉所愿，便是生生世世都能遇到王爷，陪在王爷身边。”

    宋楠玉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而是有些惊人，连饮数杯酒，脸色仍如平常。

    乐霖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厉害。”

    乐霖抿了抿唇，将街上遇到许卫的事告诉了她。

    宋楠玉一怔，“一个前朝将军，竟然敢忤逆王爷？谁给他的胆子？要不是皇上宽厚，他早就被诛杀了。”

    乐霖点点头, “许卫就是一个莽夫, 要不是顾及到他手上的兵权，怕是他也活不到现在。”

    宋楠玉突然说道，“王爷可以给他点教训。”

    乐霖微微抬眸，“如何教训？他手下的兵对他忠心耿耿, 如今又是多事之秋。”

    宋楠玉这才明白, 原来乐霖是想教训他，可是又不能教训他, 心里忍不下这口气, 所以心情更加烦躁。

    “教训不了他，可以教训他身边的人啊, 还有那些他在乎的人。”宋楠玉撇了撇嘴。

    乐霖突然想起秦小钗说的, 许卫的两个儿子从南境私自回来的事，擅离边关，可是死罪。

    乐霖举起酒杯，宋楠玉也举起酒杯, 两人笑着碰杯, 一饮而尽。

    “温雅, 你去看看她吧。”乐霖话锋一转。

    宋楠玉恭敬的点头, “是。”

    乐霖怂了怂肩, “以后, 你和温雅都不用去给侧妃们请安, 只是见面的时候仍然要行礼。”

    宋楠玉笑了笑, “谢谢王爷。”

    房间里, 温雅已经问了好几次，王爷在哪里, 浅浅知道王爷已经回来了，可是却没过来看她, 怕她伤心，所以一直说王爷还没从宫里回来。

    “妹妹。”宋楠玉走了进来。

    “楠玉姐。”温雅轻声喊道。

    宋楠玉既然了解乐霖, 自然知道乐霖的意思，他没办法马上封温雅为侧妃, 所以暂时也不想见她。

    “身子好点了吗？”楠玉问道。

    温雅扯出一丝笑容, “好多了，楠玉姐姐别担心。”

    宋楠玉摆了摆手，“浅浅，你先出去。”

    “是。”

    温雅微微一怔, “怎么了？”

    宋楠玉眨了眨眼，“王爷进了宫, 说了封你为侧妃的事。可是如今是多事之秋, 这件事自然要被推迟。”

    温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也是意料之中。王爷有这份心，温雅已经很感动。”

    宋楠玉点点头，“所以，你要马上回祥宜居。”

    温雅一愣，她可不想那么快回去，这里是乐霖的卧房,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暂时住下, 这样可以天天和乐霖在一起。

    “王爷的意思吗？”温雅微微皱眉。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王爷没那么说, 是我的意思。”

    她顿了一下，“王爷早就回来了，可是没有过来见你。怕是觉得没能马上给你侧妃之位, 有些对不起你。既然这样，你便马上回祥宜居，暂时避免跟王爷见面。”

    温雅懂了，“好，我这就起身。”

    宋楠玉扶着她起来，两人缓步回到了祥宜居。

    将军府，许卫带着秦小钗回来，两人没有说话。

    此时，程若兰闯了进来，看到秦小钗两手空空，“我要的布料呢？”

    秦小钗没有说话，心里却暗笑程若兰的愚蠢。

    果然，下一刻，许卫给了她一个巴掌。

    程若兰哭喊，“许卫，你敢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许卫觉得要不是程若兰刁难秦小钗, 非让她上街去给她买布料, 也不会碰到燕王, 许卫也不会冒着身家性命得罪燕王。

    “你个蠢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就是许家的祸害。我许卫娶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程若兰闻言一怔，“许卫，你的良心呢？我许门程氏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诋毁。”

    “娘。”许卫的两个儿子许文和许武走了进来。

    许卫指了指他们俩，身体气的微微发抖，“你们俩，不好好的在暗室里呆着，居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你们不要命了？被人发现，传了出去，可是死罪。你们俩，速速回南境。”

    许武摇了摇头，“爹，你知道我和哥哥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还不如死了痛快点，最起码死前还能见到娘和你。”

    “还不是你们吃不了苦。”许卫怒道。

    许文哼了一声，“我们俩凭什么要吃苦？你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半生戎马，不值得让我们过点富贵安逸的日子吗？”

    许卫只觉得头晕目眩，“没有调令，你们怎么能私自回来？若是被人发现你们隐匿在家中，我这个将军之位怕是也保不住。”

    程若兰这个时候才感到一丝害怕，“许卫，你赶紧想办法，你可是只有文儿和武儿两个儿子。”

    许卫深吸一口气。

    当天傍晚，肖子俊就带兵来了将军府。

    许卫厉声道，“肖统领，这是何意？”

    肖子俊笑了笑，“许将军勿怪，本统领也是例行公事。”

    许卫哈哈大笑，“这里是将军府，怎么，肖统领是想比一比，你带的兵，和我带的兵，哪个更厉害吗？”

    肖子俊抿了抿唇，“有人说，见到许将军的两个公子回了京都，就在府上。”

    许卫佯装惊讶，“什么？是谁散播这种谣言？他们两个在戍守南境，没有调令，擅自回来，可是死罪。”

    肖子俊撇了撇嘴，“所以，本统领搜查一下，也是还许将军的清白。”

    许卫哼了一声，“这是堂堂将军府，肖统领可有搜查的诏令，若是无诏，还是请回吧。”

    肖子俊挠了挠头，“许将军，如果你问心无愧，何惧搜查呢？本统领也是从急，职责所在。”

    许卫脸色阴沉，“本将军戎马半生，要的就是脸面。只要有人造谣，你肖统领就过来搜查，那将军府成何地了。”


第839章 许门程氏


肖子俊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许将军，有的时候，要由果推因。”

    “何意？”许卫挑眉。

    肖子俊笑了笑，“那要问许将军自己。”

    许卫知道他白天得罪了乐霖，肖子俊过来搜府，不过是为了给乐霖出气。

    “还是那句话，有诏令就让你们搜，无诏，就给我滚。”

    肖子俊陡然升起怒意，摆了摆手，“给我搜。”

    “我看你们谁敢。”许卫怒目而视。

    此时，秦璃跑了出来，“老爷，肖统领，你们都消消气。”

    “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干什么？”许卫皱了皱眉。

    秦璃当然是从许卫手下那里听说了白天的事，她也早有预感，要出事。

    “肖统领，如今北境、平州，都不让皇上省心，就别为搜府这点小事惊动宫里了。我家老爷有时冲动，得罪了谁自己都不知道，肖统领别见怪啊。”

    肖子俊哼了一声, “还是夫人通情达理。”

    秦璃接着说道, “老爷，肖统领也是好意，既然两个公子根本没在府上，就让他们搜上一搜, 还您清白, 不是也好。”

    许卫抿了抿唇，“如果搜了, 没有, 怎么办？”

    肖子俊笑了笑，“那我便给将军道歉赔罪。”

    许卫刚要说话, 秦璃抢着说道, “老爷，肖统领是肖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京都这么太平, 也都多亏了肖将军父子尽忠职守。”

    许卫想了想, 觉得肖子俊过来搜府, 也是背后乐霖的意思, 他也是奉命行事。

    “那好吧, 要搜就搜。”许卫脸色微沉。

    肖子俊带人搜遍了将军府, 也没找到许文和许武。

    “是肖某鲁莽了, 还请将军原谅。”肖子俊微微一拜。

    他也算能屈能伸, 随着年龄增长, 他在父亲肖元的教导下越见成熟内敛，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整天与乐霖一起惹是生非的公子哥了。

    秦璃扯了扯许卫的衣袖, 许卫嗯了一声。

    “我们走。”肖子俊摆了摆手，就在他走出几步后, 又回头说了一句，“许将军, 两位公子若真的已经离开了南境，相信很快那边的消息就会传报到京都。是真是假, 很快就知道了。”

    许卫轻呼一口气, 心里暗道，“程若兰啊程若兰，我念在你为我们许家诞下子嗣的份上，没有休了你。如今, 你竟然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房间里，程若兰心慌意乱, 她也是一时冲动, 让两个儿子回来为她坐镇。可是，今天被肖子俊搜了府，她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啪的一声，许卫踢开了房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老爷。”程若兰连忙起身。

    “你干的好事，相信很快，两个逆子的事就要通禀到京都了。”

    程若兰身体颤抖, “没那么严重吧？你手握兵权, 就算通禀到了京都，皇上也要给你几分面子。”

    许卫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 甩给了程若兰，程若兰打开一看，原来是休书。

    “许卫, 你没良心，几十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程若兰瞬间哭的肝肠寸断。

    许卫指了指她，“再留着你，我许卫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程若兰哽咽道，“你还不是为了娶秦小钗，若不是我们程家倒了，你又怎么敢。”

    许卫轻呼一口气，沉声道，“程若兰，是的, 我承认，我当初娶你是因为程门的荣耀。我以为你出身书香门第，一定是位知书达理的贤内助。可是, 你看看你自己,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你什么都不精通，还十分泼辣。你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就是因为对你不满意，我才又娶了秦璃为侧室。”

    程若兰将休书撕碎，她眼中透着决绝，“许卫，就算是死，我也是许门程氏。”

    许卫一愣，他本以为她会再闹，可是这出奇的平静，却令他没想到。

    “若兰。”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程若兰摆了摆手，“你走吧。”

    许卫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会让秦璃准备一些银两给你，足够你过以后的日子。还有，文儿和武儿，我也会尽量护他们的平安。”

    “知道了。”程若兰点点头。

    许卫看了程若兰一眼，摇了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程若兰回忆起初见许卫的模样，那是街上的一次偶遇，他带着手下得胜归来，别人告诉她，他叫许卫。

    程若兰换上了新衣，在铜镜前打扮了一番，她也怀念她十八岁时的模样，如今，年华流逝。

    “文儿，武儿，娘对不起你们。”程若兰自言自语道。

    许卫走了出去，居然心里感到一丝酸涩，毕竟相伴几十年，程若兰对他也算忠心，许卫想起两个儿子相继落地的时候，他和程若兰有多么开心，给他们取名为一文一武，希望他们许门的后人既有文官，又有武将。

    “老爷。”远远的，秦璃喊了一声。

    许卫这才回过神来，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秦璃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老爷，你这是从姐姐房里出来吗？”

    许卫嗯了一声。

    秦璃也跟了他多年，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对。“你跟姐姐说了什么？”

    许卫缓缓闭上眼，一字一句道，“给了她休书。”

    “什么？”秦璃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说的。”

    许卫想起了程若兰的话，就算是死，她也是许门程氏。

    他连忙跑回程若兰的房间，可是已经晚了，程若兰带着对许卫的恨，或者说，带着对许卫的爱，永久的离开了。

    这一刻，许卫也哭了。

    “若兰，对不起。”

    秦璃长呼一口气，也哭喊道，“姐姐啊，你为什么要寻了短见。你让老爷以后怎么办。”

    说到伤心，许卫是真的伤心，可是秦璃却没有几分真心。她根本忘不了当年，程若兰是如何压制她的。而现在这种结果，也是她通知程若兰，让她从乡下回来，而间接导致的。

    许卫决定大办丧事，但是对外，程若兰死亡的理由不是他的休书，而成了听闻她两个儿子在南境出了事，在肖子俊搜府后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见。

    秦小钗一身白衣，坐在房间里，对于程若兰的事，她倒是有些愧疚。


第840章 僵持不下


燕王府，乐霖得知许卫将程氏自尽的事归咎于肖子俊搜府，当然矛头指向的是他。

    乐霖越想越生气，暗道，难道秦小钗故意骗他，还是说，许家那两个儿子已经送出了府，如果送出了府，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一旁的宋楠玉缓缓开口，“王爷，不用为程氏的事烦心，难不成许卫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许卫扬言说要办喜事，以正妻的名义娶新人入门，致他在乡下的原配夫人于何地。妾身看，程氏，就是因为许卫喜新厌旧才寻了短见。”

    乐霖点头，“好，这个说辞，本王就派人传出去。”

    宋楠玉笑了笑，“肖统领带人搜府，没有发现许家那两个戍守南境的儿子，他们要么已经返了回去，要么还留在京都。”

    “不可能把他们送到外地藏起来吗？”乐霖挑眉。

    宋楠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两个公子哥受不了边关的苦，所以跑了回来, 不过是想躲在父亲的羽翼下, 享受安逸。他们如果没有原路返回，就一定留在京都。南境的通告上报，各地都会捉拿他们，他们绝对不想东躲西藏。在京都被抓到, 他们还能寄希望于自己手握兵权的父亲替他们向皇上求情。”

    乐霖怂了怂肩, “来人，找人画许文和许武的画像, 吩咐下去, 严守城门，发现可疑人等, 一律扣下。”

    “是, 王爷。”

    很快，南境正式奏报了许文和许武擅离的消息。

    考虑到北境的战事，还有平州的事没有解决, 唐少衡暂时没有理会。

    而乐霖已经私下吩咐肖子俊在京都四处寻找。

    将军府，许卫感到一丝心慌。他知道乐霖在找许文和许武的行踪。如果被他找到，他不敢想会怎么样。

    程若兰已经死了，他暗暗发誓，就算豁出命，也要保住两个儿子。

    秦璃看了看许卫, “老爷, 你没事吧？”

    许卫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说到底，是你惹出来的，你若不通知程若兰, 她不会死，两个儿子也不会回来。”

    秦璃咬了咬唇, “你娶了秦小钗，她早晚会知道。”

    “小钗呢？”许卫叹了一口气。

    秦璃冷冷的回答, “在房间里，整日没有出来过。”

    许卫垂眸, 皱了皱眉, “知道了。”

    肃州，乐仙的意思, 为表示平州的诚意，乐天在平州城与慕容羽格成亲的事, 必须由慕容荻亲自来城门迎接，否则, 乐天不会进入平州城。

    房间里, 慕容云长呼一口气，本来按照他的谋算，乐天进入平州城成亲的时候，他就会宣布慕容荻的死讯，将一切推给玉玲和玉舞两姐妹，她们俩伺候过燕王，他是想把矛头指向乐霖。然后再借此理由扣住乐天, 作为人质。

    他的野心还不只如此, 他还想日后让乐天继位，成为他的傀儡, 让慕容羽格成为乐天的皇后。

    慕容俊呵呵一笑，“爹，大哥已经死了, 如何去城门迎接？看来，这婚事办不成了。”

    慕容云挠了挠头，“这婚事，必须要办。由你去城门迎接。”

    慕容俊摇了摇头，“爹，你糊涂了？他们要大哥在城门迎接，不是为了试探我们的诚意，而是想确认大哥是否还活着。”

    慕容云脸色一沉，“难道，五公主来了？”

    慕容俊眸光一闪，轻呼一口气，“他们要的是大哥，如果换成我，怕是要表示诚意就不是去城门口了。”

    “怎么，你想去肃州？”慕容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慕容俊呵呵一笑, “爹让我去，我就去呗。”

    慕容云冷哼一声, “慕容俊，你想一下你大哥是怎么死的。怎么，你想成为第二个他吗？”

    慕容俊脸色一变，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当然清楚，慕容荻是慕容云的亲生儿子，又是长子，慕容云忍痛除了他，不光是因为他目中无人，最关键的是他选择效忠乐仙，并且自作主张的杀了平州太守，封了城门。

    “慕容俊，你真的对五公主有意？”慕容云呵呵一笑。

    慕容俊哼了一声，“可惜她已经有驸马了，否则，爹怕是就想让我与五公主联姻了吧？”

    慕容云摇了摇头，“就算五公主没有驸马，老夫也不会答应让你与她成亲。”

    “为何？”慕容俊有些疑惑。

    慕容云神色一敛，“五公主唐乐仙跟她父皇一样，喜好权势，心狠手辣。跟野心比起来，男人在她心中什么都不算。慕容俊，你要看透这一点。”

    慕容俊脱口而出，“你不也是为了权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吗？”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只指慕容荻，还有那个真正的嫡子慕容俊。

    慕容云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止不住的咳嗽，他垂下眼眸，泪水滴落了下来。

    “这都是为了慕容家啊，荣华富贵来之不易。”

    此时，慕容羽格走了进来，她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

    “爹，大哥才刚死，就要给我办喜事了吗？就算魏王迫于形势与我成亲，他会真心对待我吗？我这个王妃会被承认吗？”

    慕容云一改往日对待女儿的和蔼，厉声道，“由不得你。你大哥就是为了慕容家而死，你的亲事，也是为了慕容家。如果慕容家倒了，还有你这个慕容小姐吗？你要么被贬为奴，要么就会被送去歌舞乐坊，你懂吗？”

    慕容羽格一愣，她深吸一口气，“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慕容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慕容俊叹了一口气，“羽格，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慕容家让你养尊处优，给了你安逸的生活，也同样要带给你压力和重担。”

    慕容羽格皱了皱眉，“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长大。”

    慕容俊想到乐仙来了，心中倒是有一丝期盼，他在平州慕容府，曾经的亲信都被慕容荻铲除。而现在周围的这些人都听命于慕容云。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而且他现在名义上是慕容家的家主，他怕慕容云将来弃车保帅，拿他来顶罪。毕竟他是北邻人，还是北邻王的儿子，他这个真实身份就让他身处险境。


第841章 敞开心扉


肃州太守卞世贵摆了宴席，乐仙桌前摆满了酸甜口味的食物和果品。而乐天眼前的也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乐天感叹这卞世贵居然连他的口味都一清二楚，心思倒是细腻。自从他提供了平州详细的地形图，乐天也对他刮目相看。

    乐仙举起酒杯，“卞太守，辛苦了。这第一杯，本宫敬你。”

    卞世贵连忙起身，“不敢当，这是下官份内之事。”

    说着，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乐天抿了抿唇，“平州现在紧锁城门，僵持下去，反倒对我们有利。”

    乐仙微微一笑，“慕容云应该很快就会走下一步棋了。”

    杜嘉皱了皱眉，此时开口，“怕的是慕容云下一步棋，便是北邻。如果北邻全力进攻，到头来只能是两败俱伤。”

    冯博点头，“我们带的兵马并不多，平州若和北邻一起全力进攻，我们只能守住肃州。”

    “能守住肃州就好。”乐仙怂了怂肩，她一直在等苍州那边的援军。

    此时，青黛走了过来，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 乐仙点了点头。

    青黛禀报的, 自然是京都传来的消息，“纳兰府一切如常，许卫与燕王起了争执，许卫的两子擅离南境, 另外就是许卫的夫人程氏自尽。”

    “是京都有事吗？”乐天挑眉。

    乐仙笑了笑, “是妹妹府上的事，无妨。”

    杜嘉眸光微动。

    几人推杯换盏, 喝的差不多了, 冯博起身，“两位殿下, 属下先告退了。”

    乐天点头。

    随即, 杜嘉也起身告退。

    卞世贵亲自为乐天和乐仙续了酒，“两位殿下，有事就叫下官。”

    他觉得他们兄妹应该有话要说。

    乐仙点头, “好。”

    宴席上只剩下乐天和乐仙。乐天突然开口，“五妹，你真的希望二哥成为太子？你觉得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乐仙抿了抿唇，垂眸道，“权力的诱惑，确实无穷无尽。至高无上的权力, 也确实可以让一个人迷失本性。不知道二哥将来会不会改变, 不过现在看来，二哥成为储君，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 “四哥，其实二哥在心里很疼你这个弟弟, 不管你相不相信。”

    乐天哼了一声，显然不信。“在平南的时候, 我们可是从小打到大。我看不惯他的不学无术，看不惯他的嚣张跋扈, 看不惯他恶行累累, 母后却仍对他十分宠溺。”

    乐仙抿唇一笑，“四哥对我也看不惯吧？是不是？你看不惯我心狠手辣, 看不惯我不择手段。”

    乐天没有否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我并不稀罕储君之位, 我只是觉得天下刚刚平定，百姓才过上安稳日子。二哥的脾气, 冲动易怒, 我担心的是那些耿直的忠臣，担心的是他德不配位，天下又要四分五裂，再起纷争。”

    “这些说辞，是罗相的原话吧？”乐仙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酒杯。

    乐天眸光一沉，“罗叔对父皇忠心耿耿，当年他可是不顾自己性命。”

    乐仙撇了撇嘴, “所以, 这些年来，他高居丞相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皇可没亏待过他。只有一件事，父皇心中介怀。你可知道是哪一件？”

    乐天微微一怔, “愿闻其详。”

    乐仙神色一敛，“当年群雄并起，北境镇北侯，黎江纳兰羽，苍州于氏，还有退守封地的楚王，以及镇守江南的父皇。镇北侯谷云鹏有意和江南联姻，一南一北合力进攻黎江。可是父皇对母后情有独钟，自然不愿意。而罗铭觉得联姻对江南有利，一再极力的想促成，让母后忧心了很久。”

    她挑了挑眉，“或许四哥跟罗铭是一种人，都觉得大局为重。就像现在, 你为了两城的百姓答应娶慕容羽格为妻一样。本宫想, 就算四嫂还活着，你也一样会为了大局而牺牲她。所以, 本宫才经常说, 无论四哥多爱四嫂, 都远远比不过父皇对母后的感情。”

    乐天深吸一口气，“明娴心地善良，我想就算她活着，也会劝我接受联姻，让众多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乐仙点头，“是啊，若是四嫂还活着，你也会娶慕容羽格，还会希望她们俩和睦相处。只是，四哥不知道娶回来的，是不是第二个苏锦盈。”

    “你。”乐天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纳了苏锦盈，害死明娴，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事。

    乐仙笑了笑，突然举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对不起了，四嫂，你在天有灵，原谅宁宁口不择言。四嫂是这个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宁宁每次看到昱风，就会想起四嫂，只是宁宁希望，他不要和四嫂一样，事事为别人考虑，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宁宁只希望他平安快乐。”

    乐天闪着泪光，明娴是他藏在心底的柔软，他多么后悔，一念之差，痛失所爱。

    乐天的手紧紧握拳，“五妹，你自负一世聪明，世间事看的通透，可是你自己呢？”

    乐仙微微一怔。

    乐天怂了怂肩，“你深爱的纳兰康，根本就不爱你。他从前爱的是楚妍，现在爱的也是她，尽管她已经死了，纳兰康也不会爱你。并且，楚妍是死在你的手上，你觉得纳兰康会跟你好好过日子吗？他早晚会背叛你。”

    乐仙深吸一口气，将酒杯握碎，“谢谢四哥提醒。”

    说着，缓缓转过身去。

    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扬起头，缓缓闭上眼。

    “纳兰康若只是背叛我，我可以原谅他。可他若胆敢背叛父皇，伤害你们。不用你们动手，我会亲自处理。”乐仙沉声道。

    乐天一怔，“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平州慕容府，慕容羽格仰头看着月色，叹了一口气。

    慕容俊走了过来，“在想魏王吗？”

    慕容羽格哼了一声，“不过是联姻，他未必会善待我，因为我姓慕容，这是改变不了的。”

    “不会的，他会好好待你，视你如珍宝。”慕容俊微微一笑。

    慕容羽格嘟嘴，“为什么这么确定？”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因为他是君子。”


第842章 疑心


次日，慕容云便送来消息，他答应将女儿慕容羽格送到肃州举行婚宴。而这样，乐天再无正当理由推拒婚事。

    慕容俊带着一身红衣的慕容羽格进入肃州城，城内的百姓自然高兴，因为他们可不想平州和肃州打起来。

    城门口，慕容羽格盖着红头纱，慕容俊瞥了一眼来迎接的乐天，“仙儿呢？”

    乐天反应半天，才明白他的这声“仙儿”指的是乐仙。

    还没等他说话，乐仙突然出现，款步走了上前。

    慕容俊露出惊喜，又喊了一声，“仙儿。”

    乐仙微微一笑，“你来了。”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你来了，我便来了。”

    乐仙撇了撇嘴，“看一下，羽格小姐长成什么样子，配不配得上本宫的四哥。”

    青黛走了过去，一把掀开慕容羽格的红头纱，慕容羽格大怒，反手就要打青黛，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乐天皱了皱眉，“放开她。”

    青黛松开了手。

    慕容羽格看到了乐天, 她未来的夫君。她暗道, 这就是她要一辈子服侍的男人。可这第一眼看去，她并不喜欢他。

    乐天走了上前，亲自捡起地上的红纱，想为慕容羽格重新盖在头上, 可是却被她一把甩开。

    慕容俊见状, 呵呵一笑，“家妹平时被我爹宠坏了, 还请王爷见谅。”

    乐仙沉声道, “本宫四哥虽然仁厚，但是也不代表可以纵容自己的妻妾无理。慕容羽格, 你现在还不是王妃, 就敢这样。以后做了魏王妃，岂不是更加跋扈，目中无人了？”

    慕容羽格厉声道, “是你先纵容自己的丫鬟对本小姐无理。”

    “她不是本宫的丫鬟，而是本宫的护卫。她是按照本宫的命令办事。慕容羽格，要知道，是你们平州主动求着联姻。并且，是王妃还是侧妃，是妻是妾, 还没定呢。”

    慕容羽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你们若无诚意联姻，为何要答应？慕容家不怕你们。”

    乐仙怂了怂肩，“既然这样，那就请回吧。”

    “你。”慕容羽格无论多么任性, 这个时候也知道，一旦她回平州, 那么战争一触即发。

    慕容俊笑了笑，“怎么, 殿下不想留我吗？我可是想在肃州呆几天。”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觉得你这妹妹太骄纵, 不太适合本宫的四哥。”

    她笑着看了看慕容羽格, “听说过红白艳公主吗？本宫是为你好，日后你会体会到本宫的心善。”

    慕容羽格眨了眨眼, 眼神中露出哀伤，她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慕容俊, “哥哥。”

    慕容俊怂了怂肩，压低了声音, “我们俩好不容易可以逃离自己的父亲, 怎么，你想回去吗？我可不想。”

    慕容羽格轻呼一口气，“如果注定了我要嫁给魏王，羽格也不想违逆天意。”

    乐天微微一笑，“羽格小姐放心，本王会好好照顾你的。五公主其实是跟你说笑而已。”

    慕容羽格缓了缓心神，乐天摆了摆手, “带慕容小姐进城。”

    “慢。”乐仙喊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不知道乐仙为何要阻拦慕容羽格进入肃州。

    她微微勾起唇角，拍了拍手, 两名医官出现，走了上前。

    乐天挑眉，“五妹, 你这是干什么？”

    乐仙神色一敛，“考验一下平州慕容家的诚意。”

    其中一名医官走到慕容俊身前，微微一拜，“慕容公子，容在下为您查看一下。”

    慕容俊倒是不排斥，伸出手，让其诊脉。可是慕容羽格不肯接受另外一名医官的诊脉。

    乐天轻呼一口气，他知道乐仙疑心重，但是此举也是小心谨慎。

    诊脉结束后，医官脸色微变，当众禀告，“公主，魏王殿下，慕容公子已中毒, 毒性是慢性的。”

    慕容俊闻言脸色大变, 他回到平州后已经十分小心，他知道慕容云早晚要对付他，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慕容羽格一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谁会毒害哥哥？”

    慕容俊抿了抿唇，看了看她，“你也让医官查看一下吧。”

    慕容羽格一愣，“我们这段日子一直在家中，没有出门。你是说，慕容府的人干的？”

    慕容俊觉得慕容云应该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手，可是想想，慕容荻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嘛。他和北邻王一样，为了权势，儿女皆是棋子。

    医官上前，要为慕容羽格诊脉，可是慕容羽格还是拒绝。她其实是怕，她怕自己也中了毒，而她不敢想到底是谁在暗中毒害她。

    乐仙看了看乐天，“四哥，你的女人，你做主吧。”

    乐天轻声道，“慕容小姐，这也是为你好，当然也是为本王好。若是你现在已经中毒，在进入肃州后毒发，你让本王如何说的清楚。”

    慕容羽格懂了，为何乐仙明显不想让她进入肃州，为何找来医官为他们查看是否中毒。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她大哥慕容荻的死没那么简单。而自己，或许是一枚弃子。若是魏王答应进入平州成亲，或许她还有用。可是，如今是自己出了平州，已经脱离了掌控，那么自己的用处已经不是用于拉拢魏王了。

    乐天脸色微沉，“慕容小姐，得罪了。”

    两个侍女强行扣住慕容羽格，让医官为其诊脉。

    所有人都在等医官查看后的结果，乐仙却在此时走到了慕容俊的身旁，“放心，没事的，既然毒是慢性的，便有时间为你诊治。”

    慕容俊扯出笑容，压低了声音，“能在毒发前见到你，死了也无遗憾。”

    乐仙心中有一丝动容，“早知道，便不让你回平州了。”

    慕容俊眨了眨眼，“生死有命，没事的。”

    乐仙问了一下身旁的医官，“是什么毒？严重吗？”

    医官叹了一口气，“是不易察觉的奇毒，下官只能尽力而为。”

    乐仙加重了语气，“不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慕容俊眸光闪动，“谢谢。”

    此刻，另外一名医官当众禀报，“慕容小姐身中奇毒，怕是两天内便会毒发。”

    慕容羽格一脸惊愕，乐天连忙摆手，“快将慕容小姐送进太守府诊治。”


第843章 攻城


乐仙神色一敛，“昭告天下，平州慕容云毒害亲女，意图嫁祸魏王，被魏王识破。其行径之恶劣，人人应以讨伐。平州之战，无可避免。”

    “是。”

    乐天皱了皱眉，“怎么，苍州的援军到了吗？”

    乐仙笑着点头，“没错。”

    乐天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他本想牺牲自己的婚姻换来和平安定。可是，事与愿违，终究是躲不过两兵交战。

    房间里，慕容羽格大吵大闹，她说不相信自己中了毒，还说这是乐仙的阴谋诡计。

    乐天推门走了进来，她还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要往乐天身上投。

    乐天呵呵一笑，“看来，五妹说的对，你确实不适合本王。”

    慕容羽格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是要死了，是吗？”

    乐天心中始终觉得慕容羽格是无辜的, 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 可是却被自己的爹当作棋子。

    “放心，发现的早，一切都来得及。”乐天安慰道。

    慕容羽格冷笑，“那我还真该感谢五公主, 是她间接救了我。”

    乐天眨了眨眼, 刚要说话，慕容羽格却抢着说道, “你还会娶我吗？”

    乐天一怔, 这个时候，若是他说不娶, 慕容羽格一定大受影响。可是, 他是真的不想娶别的女人为妻，尤其是没有感情的慕容羽格。

    慕容羽格没有等乐天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 “小的时候，我爹很疼我的，我是他最小的女儿。我想学唱戏，他就为我请师傅。我大半夜想吃雪梨，他就让人赶紧出去，一定想办法弄到雪梨。若是人不会长大, 该有多好。”

    突然, 门外传来乐仙的笑声，她走了进来，缓缓说道，“慕容羽格, 慕容云疼你的前提，是你跟他的权谋无关, 这跟你是否长大没有直接关联。你中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想的明白。”

    “我不明白，我爹怎么会毒害我和哥哥呢。我们可是他的儿女啊。”

    乐仙抿了抿唇, “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慕容羽格一怔, “他是，是被燕王的女人所害。”

    “本宫的二哥远在京都, 再说，他为何要害你大哥。”乐仙想到慕容荻真的死了, 倒是有几分为他不值。他的失败，不过是因为他不够狠心, 若是他先发制人, 先对慕容云下手，那么平州就是他的天下。

    慕容羽格哽咽道，“玉玲和玉舞，那对双生姐妹，就是燕王的侍妾。她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回了平州，大哥怜悯她们俩, 怕她们流落在外, 就收留了她们。结果，她们俩居然毒害了大哥。一定是燕王的意思。”

    乐仙哼了一声, “那两姐妹，本就是你大哥送给本宫二哥的，可惜啊, 性情愚笨，还争风吃醋，得罪了二哥，被赶出了王府。”

    她顿了一下，撇了撇嘴，“栽赃嫁祸，不是你爹的惯用手段吗？”

    慕容羽格厉声道，“别侮辱我爹。”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你这次大难不死，可要放聪明些，别再做别人的棋子了。”

    乐天轻呼一口气，“乐仙, 我们先出去吧，让慕容小姐静一静。”

    “好。”乐仙笑了笑。

    两人走到院子里，乐天问了一句，“平州的兵力，真打起来，定会两败俱伤。还是，你本就打算借此消耗苍州的兵。”

    见乐仙没有回答，乐天加重了语气，“谋反的是霍明，不关他们的事啊。”

    乐仙挑眉，“平州慕容氏，必须除掉，绝不能姑息。一旦北邻下了决心，我们就会很被动。”

    乐天叹了一口气，“只杀慕容云一个，不行吗？苍州，不是也只杀了霍明一个。”

    乐仙摇了摇头，“苍州跟平州的情况不一样，苍州的兵，是被霍明以岳文肃的名义煽动，可是平州已经被北邻所浸染，这么多年来，北邻不知道放了多少人在平州。就算是慕容云，可能都不清楚。”

    乐天皱了皱眉，“你打算何时进攻？”

    乐仙笑了笑，“已经进攻了。”

    “你说什么？”乐天脸色一变，毕竟他是主帅，可是他居然不知道。

    乐仙抿了抿唇，“兵贵神速啊。”

    乐天沉声道，“本王才是主帅，你私自下令，将本王置于何地。”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知道四哥心慈手软，所以便帮四哥做了决定，本宫是遵父皇的口谕。”

    乐天冷笑，“父皇的口谕？”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唐乐仙，你以为有父皇和母后的偏爱，就有恃无恐，是不是？”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和母后，为了我们五个。”乐仙神色凄厉。

    乐天心中暗道，“冯博听她的，倒是不稀奇。可是怎么连杜嘉都听命于她。据他所知，杜嘉一向喜欢置身事外，与乐仙并无来往。”

    这个时候，慕容俊走了过来，“魏王殿下，仙儿确实是为了你好。她知道你仁厚，不忍发起进攻。可是两兵交战，非死即伤。谁占尽先机，十分重要啊。”

    说着，他咳嗽了几声。

    乐仙轻声道，“你快回房间歇息吧。”

    乐天瞥了一眼慕容俊，露出疑惑的眼神，“你疯了吗？你可是慕容家的嫡子。”

    慕容俊垂眸，“我不是。”

    “什么？”乐天加重了语气。

    慕容俊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慕容家的嫡子。”

    乐仙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别再说了，快回你的房间。”

    她摆了摆手，“来人，带慕容公子回去。”

    乐天疑惑，“他到底是谁？”

    乐仙微微挑眉，“以后你就知道了。”

    平州，管家急忙禀报，“老爷，大事不好了，肃州的兵打过来了。”

    慕容云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把女儿送过去，就迎来了大兵进攻。

    “他们已经在攻城门了。”管家急的身体发抖。

    慕容云皱了皱眉，“好你个唐乐天，你答应联姻，却不肯入平州城，老夫让嫡子把羽格送过去，却没想到你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

    管家叹了一口气，“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老爷，快点召集慕容家的精兵，全力守住城门要紧。”


第844章 藏身之处


魏王府，何素云陷入沉思，她有些担心远在肃州的乐天，也想亲往肃州去找他。

    此时，有人禀报，“素云姑娘，你母亲来了。”

    何素云一怔，“我娘？”

    自从何素云不顾反对，非要没名没份的住在魏王府，她跟何家就断了来往。

    何夫人见了何素云，就开始哭起来，“你流放在外的哥哥，实在受不住了。你爹去找了罗相，想把他弄回来。”

    “罗相怎么说？”何素云挑眉。

    何夫人摇了摇头，“如果罗相那里行的通，我就不过来找你了。”

    何素云轻呼一口气，“如今，王爷带兵在肃州，我也见不到他啊。再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关注北境和平州的战事。”

    何夫人擦了擦眼泪，“你回来，看看你祖母吧。自从你哥哥出了事，她就没了指望，日日卧在床塌上, 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何素云心里一酸, “你们让她且宽心，哥哥，会平安回来的。”

    何夫人叹了一口气，“她还放心不下你, 觉得你住在魏王府, 妻不妻，妾不妾的, 没个名分, 让人说闲话。”

    “这些话，应该不是祖母说的吧。是爹说的, 是不是？”何素云脸色微沉。

    “你爹也是为你好。”何夫人脱口而出。

    何素云抿了抿唇, “我与王爷是知己，他愿意收留我，我也愿意追随左右。无名无份也心甘情愿。”

    何夫人摇了摇头, “女儿啊，你现在不觉得什么，可是过了这个年纪，你怎么办，爹和娘，怕你误了终身。自从出了你哥哥的事, 我们也想开了, 只要平安就好，不求大富大贵。”

    何素云嗯了一声，只是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可是身为女子, 她能做的有限。她认定自己遇到了魏王，还能留在他身边, 是天意。

    何夫人刚走，她就出了门, 去了宋府，打听宋楠玉在燕王府如何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妹, 贪图荣华富贵, 并且有些小聪明，她助她进燕王府, 有自己的打算。

    此时的宋楠玉，正得宠。乐霖觉得她聪明懂事, 虽然有几分心机，可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萍儿的事, 乐霖有些生玉竹的气, 他觉得自己爱的女人，居然为了一个侍女，不惜得罪他。

    她这么爱护自己的侍女，好像突显他的冷薄。而这也让他想起自己的弟弟乐天，以前在平南王宫的时候，乐天就经常因为乐霖责罚宫女而与他对峙。

    “你们都是善良的人，本王是恶人, 对吧？”乐霖心中暗道。

    宋楠玉在一旁笑道, “王爷，想什么呢？妾身去喊温雅妹妹吗？”

    乐霖摇了摇头, “今天，本王只要你伺候。”

    宋楠玉笑的如三月春花，“楠玉得王爷宠爱, 哪怕只是一时，今生也无遗憾了。”

    乐霖撇了撇嘴，“讨好的话，本王听多了。”

    “楠玉是最懂王爷的女人。”宋楠玉眨了眨眼。

    乐霖点点头，“是啊，美丽的女人如花儿一样多，可是懂本王的女人，就很少了。”

    宋楠玉抿了抿唇，“许府有什么动静吗？”

    乐霖轻呼一口气，“一直让人盯着呢，有消息，他们会立马回禀本王。”他眼神微冷，“许卫，你敢得罪本王, 本王若是轻易放过了你，那以后谁都敢不敬本王。”

    宋楠玉加重了语气，“许卫手上有兵权，需要盯紧些, 以防他破釜沉舟。”

    乐霖点了点头，“这次，父皇让杜嘉带兵去肃州，就是想分开他和许卫。就算本王不动手，父皇也早晚会将他除去。”

    宋楠玉眨了眨眼，“那王爷此举，也算为皇上分忧了。”

    “你说，许卫会把他两个儿子藏到哪里去呢？”乐霖挑眉。

    宋楠玉呵呵一笑，“这个嘛，我们不清楚，但是许府除了许卫，一定还有别人清楚。”

    乐霖怂了怂肩，“秦小钗一定知道，不过，本王不想问她。”

    “为何？”宋楠玉脱口而出，突然又觉得不该问。秦小钗和乐霖的关系，宋楠玉还摸不清楚。

    乐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宋楠玉连忙说道，“许卫不是还有一个夫人吗？也姓秦。”

    乐霖点点头，“是的。”

    将军府，许卫一脸愁容，秦璃在身旁劝道，“将军，别唉声叹气的，姐姐也是为了许家和两个公子，才寻了短见。她也希望你好好的。”

    许卫哼了一声，“本将军就是担忧许家的未来。”

    秦璃嗯了一声，“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燕王，他可是记仇啊。”

    许卫白了她一眼，“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秦璃抿了抿唇，“小钗跟王爷关系熟络，不如让她带些礼物，去一趟燕王府，算是替将军赔罪。”

    许卫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钗是我未来的正室夫人，怎么能让她单独去燕王府，你让我许卫的脸往哪搁。”

    秦璃心中暗道，“许卫，你的项上人头都快保不住了，你还要在乎脸面。”

    许卫深吸一口气，“算了，一切都是天意。实在把我惹急了，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秦璃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将军，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许卫瞥了她一眼，“你若怕死，我现在便给你一封休书。”

    秦璃哼了一声，“相守半辈子，将军就这么看秦璃吗？我不是怕死，是为了许氏一族这么多条人命啊。”

    许卫叹了一口气，“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我一直忍气吞声，还不是为了族人。”

    秦璃试探的说道，“有道是红颜祸水。”

    许卫脸色一变，“不准你诋毁小钗，这件事跟她没有干系。”

    秦璃笑了笑，“我哪里敢诋毁她，我不过是你的妾室，她可是你未来的正妻。”

    “够了，秦璃。你若是不甘心，就离开将军府，你陪伴我多年，我会给你一笔银两。不过，你若是不走，打算留下来，你就好好的，安分些。程若兰的事，我已经没有追究你了。”

    秦璃忍下怒气，冷冷的说了一句，“忠言逆耳啊，将军。秦璃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你对秦璃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第845章 箭在弦上


慕容云调足平州城的所有兵力守住城门，可是乐仙志在必得，吩咐冯博一定要攻进去。

    乐天皱了皱眉，“久攻不下的话，我们会伤亡惨重。”

    突然，有人禀报，“公主，王爷，北境的急报，北邻已经举重兵南攻了。”

    乐仙轻呼一口气，神色凌厉，“告诉冯博将军，今日务必攻下来。”

    “是。”

    乐天厉声道，“北邻就是想用平州牵制我们的兵力，若是我们和平州两败俱伤，北邻便会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围而不攻，平州就是一座孤城，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乐仙知道乐天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她除掉平州的心意已决。

    “四哥，对不起了，妹妹心意已决。”

    乐天脸色一沉，“本王才是主帅。”

    说着, 便要去平州城门, 召回那些将士。

    乐仙一个飞身，拦住了他。“四哥，宁宁不想跟你动手。”

    乐天神色一敛，“你的野心, 从未变过。如果有一天, 燕王继了位，怕是真正掌控天下的, 就是你吧。”

    乐仙抿了抿唇, “本宫知道，四哥从来对宁宁就有偏见。但是无论怎样, 你都是宁宁的哥哥。”

    乐天突然出手, 掌风凌厉，乐仙步法灵活，神色淡定。

    两人过招, 几十个回合难分胜负。

    乐天自从失去明娴后，日子过的十分单一，勤练武功，研读古藉。

    而乐仙虽然嫁做人妇，却仍然每日晨起练功，毫不懈怠。

    青黛和王稳想上前劝阻, 但是又都不敢僭越。

    此时, 杜嘉回来了，“两位殿下，切莫再动手了。”

    乐仙咪了咪眼，收了招。

    乐天赶紧问道, “怎么样了？”

    杜嘉叹了一口气，“城门, 今日应该能攻破，只是, 攻进了城，我们若想完全收复平州, 怕是兵力要耗损, 大伤元气。”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 看向乐仙，“五殿下, 我们真的无需去增援北境吗？”

    乐天深吸一口气，“慕容羽格中毒, 未必是慕容云下的手, 也许是藏身慕容府的北邻人，他们就是怕我们达成联姻。而你现在做的，就是北邻人希望看到的。”

    乐仙微微垂眸，轻呼一口气，“如果现在停止攻城，那么因为攻城已经死伤的将士，他们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杜嘉, “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杜嘉躬首，“末将领命。”

    乐天怒道, “杜将军，本王命令你，马上停止攻城。有什么责任, 本王担着。”

    杜嘉一怔，又看了看乐仙。

    乐仙缓缓闭上眼，“魏王才是主帅。”

    杜嘉点头，“好，请王爷的一道手谕，末将立刻出发。”

    乐仙扯出一丝笑容，“不能白白撤兵，传话给慕容云，让他放了傅岩将军，我们才肯撤兵。”

    “是，五殿下。”杜嘉躬首。

    平州城内，慕容云收到消息，只要他肯放了傅岩, 肃州马上撤兵。

    慕容云松了一口气, “速速放了傅岩。”

    “是。”

    肃州太守府, 乐仙手拿书卷, 倚靠在躺椅上。

    青黛过来禀报，将声音放到最低, “少主，冯堂主那边已经成功潜入平州。”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随手将手中的绢帕盖在脸上，“知道了。”

    此时，门外，慕容俊喊了一声，“仙儿，可以进来吗？”

    青黛看了看乐仙，乐仙嗯了一声。

    慕容俊走了进来，来到乐仙身侧，“兄妹吵架了吗？”

    乐仙没有将绢帕移开，“意见不一致，没有吵架。”

    慕容俊撇了撇嘴，“结果呢？妹妹让着哥哥了？”

    乐仙哼了一声，“你和你妹妹吵架，谁让着谁啊？”

    慕容俊笑了笑，“羽格可是很少跟我吵架啊。”

    “本宫说的可不是她。”乐仙撇了撇嘴。

    青黛退了出去。

    慕容俊眨了眨眼，垂眸道，“我爹妻妾成群，除了羽格，我确实还有其他的妹妹。”

    乐仙将盖在头上的绢帕扯下，“本宫说的是，盼儿。”

    慕容俊轻呼一口气，“我们俩互不相让。”

    这句话，已经算是默认他与尤盼儿的关系了。而乐仙既然知道他真正的妹妹是尤盼儿，便也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是北邻王的儿女。

    “翠嫣，怎么样了？”慕容俊微微抬眸。

    乐仙轻呼一口气，“阿俊，对不起。”

    慕容俊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北邻王不配做父亲，慕容云亦是。”

    乐仙笑了笑，“你想家吗？本宫派人送你回北邻。”

    慕容俊连忙摇头，“我可不想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虽然是北邻王的儿子，但是我母亲是奴婢，我懂事时起，就被北邻王的后宫欺凌。”

    乐仙眸光一动，“过去不高兴的事，别再想了。男人，该坚强些。本宫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可是挺有锐气的。怎么，突然韬光养晦了吗？”

    慕容俊脸色微变，“其实，我去京都，是慕容云的意思。接近你，也是慕容云的意思。他以为我长的俊朗，你会迷上我。结果，是我迷上了你。”

    乐仙呵呵一笑。

    慕容俊接着说道，“我的发妻被慕容荻杀了，我连自己夫人都保护不了，我恨自己，更恨慕容云和慕容荻。”

    “慕容荻是怎么死的？”乐仙神色一敛。

    慕容俊抿了抿唇，“慕容荻一向目中无人，其实他对慕容云一直有很严的戒备，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身旁的柔弱妾室其实是慕容云安排的人，那女人叫嫣云。她对他下手，可有的是机会。”

    乐仙哼了一声，“慕容荻一定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还是他自己的小妾。”

    “活该。”慕容俊的眼里流露出恨意。

    乐仙理解，其实慕容俊对自己的发妻，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毕竟他自小，很少有人真心的对他好。

    并且，他没有提起另一个女人，就是他的红颜知己惜君，因为惜君是断送在乐仙的手里。

    慕容俊看了看乐仙，怂了怂肩，“我体内的奇毒，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清除。既然这样，那我便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如何？”

    乐仙微微一笑。


第846章 当机立断


当天晚上，乐仙与慕容俊饮酒聊天。

    看到房间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来笑声。乐天皱了皱眉，咳嗽了两声。

    房间里，乐仙高声说了一句，“四哥，进来吧，与我们一起饮酒。”

    乐天轻呼一口气，推门而入。“你们居然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啊？”

    乐仙笑了笑，“不然呢，那些死伤的将士，就算为傅岩死的。让他，务必厚葬他们，并且安抚好他们的家人。”

    乐天点头，“这个，本王已经安排了。还有苍州的那些将士，本王也让卞世贵务必安顿好他们。”

    “是啊，四哥对苍州，感情颇深啊。听闻，包三夫妇的墓，也是四哥让人重新修建的。”

    乐天脸色微沉，心中泛起一丝悲痛，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他被带走的时候，包三夫妇对他说的, “小柿子, 记住，保持心中的善良，要做一个好人。”

    乐仙摇了摇酒杯，“对不起, 妹妹又提起四哥的伤心事了。”

    乐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你何时回京都？”

    乐仙微微垂眸，“何时回去, 要看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乐天皱了皱眉。

    乐仙怂了怂肩, 突然眸光一沉，“今晚便可知晓。”

    乐天瞥了她一眼, 知道她又在谋划什么了。他话锋一转, “慕容公子，你真的不担心你爹和你的家人吗？”

    “羽格有王爷照顾，本公子放心的很。至于慕容云, 我体内的毒，就是拜他所赐。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乐天哼了一声，“好狠心的慕容公子，好冷血的慕容家。”

    说着，便要离开。

    “四哥, 一醉解千愁。不如留下, 我们三个畅饮一番吧，今晚可是难得的机会。”她的手轻轻叩击桌案，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

    乐天又坐了下来，青黛连忙为他满上酒。

    慕容俊举起酒杯, “未来妹夫，我敬你一杯。”

    乐天顿了一下, 也举起酒杯，“应该是我敬你, 上次因为查案，害你关在地牢。”

    慕容俊脸色一变, 乐仙笑了笑, “不打不相识嘛。阿俊，魏王可是本宫的哥哥。”

    “那就一笑抿恩仇, 魏王殿下，如果之前有什么误会, 饮下这杯酒，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慕容俊微微颌首。

    乐天神色一敛, 没有接慕容俊的话, 却是看向乐仙，“你到底在等什么？”

    乐仙抿了抿唇，“四哥就这么急不可待，非要把妹妹赶出肃州吗？”

    乐天哼了一声，“本王哪里有那个本事，五妹才是权势滔天啊。只是，五妹这次既然退让了, 就索性退让到底吧。再说, 父皇和母后一定非常担心你。你早回去一日，便让他们少一日的担心。”

    最后这句话是说到了乐仙的心里, 她轻呼一口气，“好，妹妹这次, 愿意退让到底。”

    慕容俊突然开口，“仙儿，你真的要回京都？那带我一起走吧。”

    乐仙轻笑，“自然要带你一起走，你身上的毒，怕是要让御医们一起诊治。”

    慕容俊脸上一喜。

    乐天撇了撇嘴，“你带他回去，纳兰驸马能高兴？”

    乐仙哼了一声，“谢谢四哥提醒，你不是一直恨纳兰康吗？干嘛替他着想。”

    乐天点头，“是啊。”

    慕容俊挑眉，“原来纳兰驸马与王爷也有过节。”

    乐天心中暗道，“岂止是过节。”

    突然，青黛过来禀报，“殿下，刚刚收到了冯堂主的信报。”

    乐仙眸光一闪, “好。”

    她转头看了看慕容俊，一字一句道，“阿俊，你爹慕容云，殁了。”

    慕容俊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乐仙的脸，“你说什么？”

    乐仙重复了一遍，“慕容云，殁了。”

    乐天深吸一口气，“是你派冯啸雷从小路潜入平州，夜里动的手？”

    乐仙点头。

    “怪不得，你说兵贵神速，让苍州的将士刚到就进攻平州的城门。不过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他们拼命守住城门的时候，冯啸雷带着他的手下偷偷从水路潜入平州。”

    乐仙没有否认。

    乐天笑了笑，“怪不得你这么看重慕容公子，一口一个阿俊。原来，你根本早就打算除掉慕容云，扶持他为慕容家的家主。”

    慕容俊沉声道，“我都听五公主的，慕容家今后以五公主马首是瞻。”

    房间里，慕容羽格闻听慕容云的死讯，哭的泣不成声。

    她是慕容云的一个宠妾所生，是慕容云最小的女儿。

    即使慕容云最后用她做联姻的工具，她也始终认为父亲是疼爱自己的。

    慕容俊劝道，“何必为他的死伤心，在他眼中，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大哥慕容荻之所以恨他，就是因为他居然把慕容荻的生母送给了别人，还不知死活。我想，慕容荻到死都在恨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呢？你平时不是很孝顺吗？”慕容羽格皱了皱眉。

    慕容云已死，慕容俊也无需再掩饰了，“孝顺？我是被他狠狠压制才对。他故意挑拨我和慕容荻的关系，间接导致我的发妻被慕容荻害死。”

    慕容羽格当然知道她的嫂嫂是怎么死的，她看到慕容俊回府后，仿佛自己的妻子从来都不存在似的，并且表面上还比较敬重慕容荻，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慕容俊是把恨深埋在心中。

    “别忘了，你的毒，也是拜他所赐。”慕容俊补了一句。

    慕容羽格脱口而出，“不是。我的毒，不是爹下的手。爹不会那么对我的。”

    慕容俊压低了声音，“羽格，你已经长大了，要聪明些。慕容云已经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而心软的魏王，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的可怜，就是你最好的筹码。”

    慕容羽格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哥哥难道不能保护我吗？”

    慕容俊怂了怂肩，轻笑道，“哥哥都要靠别人的保护。”

    此时，乐仙问乐天，“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容羽格？”

    乐天一怔，“她是无辜的，并且还身中奇毒。”

    “她和慕容俊不一样，她还认慕容云是父亲。而慕容云，是我派人下的手。你留着她，对我是一个祸患。”乐仙垂眸。


第847章 舅舅


乐天轻呼一口气，“五妹，你了解本王，本王不是大哥，能为了大局牺牲无辜女子的性命。虽说慕容羽格与本王没有成婚，但是本王答应联姻，她才会来到肃州。”

    乐仙笑了笑，“所以, 你要留着这个对本宫的隐患，就是为了你心中那份仁慈，是吧？”

    乐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行了，知道了。这才是四哥嘛, 对待别人总比对家里人好。”乐仙别过头去。

    慕容俊此时走了过来, “仙儿, 我现在出发, 回平州城了。”

    乐仙点头，“一切要小心。”

    “嗯，知道了。等我的好消息。”慕容俊笑了笑。

    平州，慕容府里挂着白布。灵堂设在正堂，不可一世的慕容云终究将化作尘土。

    可是，慕容府上，没有人哭，没有人为他的死难过，也没有人为他留半点眼泪。

    他活着的时候，对待下人严苛，对待身旁的妻妾也是动则打骂。

    而他引为心腹的管家，此时站在灵堂里，却对身旁的慕容俊说，“终于，慕容家是你的了。”

    慕容俊一愣，眨了眨眼，“福叔？”

    严福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 北邻王有那么多儿子，为何偏偏选中你，来冒充慕容俊？西坤。”

    慕容俊心里一震，“你是北邻的人？”

    “我不只是北邻的人，我还是你的亲舅舅啊。”

    慕容俊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的身体微微发抖，“舅舅？我有舅舅？”

    严福也似乎十分激动，“老王爷还在的时候，我是他的手下，是他派我潜入平州，藏身在慕容府。”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那你可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不是病死的吗？”严福挑眉，“可惜，我为了北邻，连她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慕容俊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她，不是病死的。而是每日被北邻王的女人欺负，折磨，打骂，她是受尽欺凌而死。”

    严福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她，我对不起妹妹。”

    伤心只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又恢复了过来，“西坤，现在当务之急，你要成为慕容家名副其实的家主。那些忠于慕容云的家将，要尽快除去。”

    慕容俊冷笑一声，“然后呢？”

    “为我们北邻南攻做准备啊。”严福加重了语气。

    慕容俊突然话锋一转，“羽格的毒，是你下的手？”

    严福没有否认，“没错。慕容云那只老狐狸，一方面想捞我们北邻的好处，另一方面，又想把女儿嫁给魏王。”

    慕容俊深吸一口气，突然呵呵一笑，“慕容云啊慕容云，没想到，你眼拙了，居然不知道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最想你死的。”

    严福皱了皱眉，“西坤，振作起来。北邻的大业，还靠你呢。”

    慕容俊挑眉，“舅舅，就算我们控制了平州，助北邻取得天下，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严福一怔，“你是北邻的王子啊，北邻的荣辱就是你的荣辱。”

    慕容俊摇了摇头，“北邻荣，我们不一定荣。北邻王薄情寡义，就算有一天他得了天下，会记得你的功劳吗？再说，他的儿子众多，我不在他身边长大，他也不会把位置传给我。”

    严福的大半生都在北邻奔走，他也想念家乡，可是他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如今，慕容俊的话，仿佛他之前做的都已经毫无意义。

    慕容云难伺候，他进府的时候只是普通的奴仆，他费劲心思在他面前表现，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终于熬到今天，他不想功亏一篑。

    “西坤，你别再说了。这些话，我全当没有听到。记住你的使命，你的身体里流着北邻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严福的召集下，慕容俊坐在主位上。他头上系了一根白色布条，这在他看来十分讽刺。

    “少主，主公被人刺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说话的是对慕容云最忠心的一个家将，名叫刘烈。

    “刘大哥说的对，少主，你要为主公报仇啊。”

    慕容俊神色一敛，“我爹是为了平州而死，他最希望的，是想看到平州安好。所以，他才下令放了傅岩，又让我亲自护送羽格妹妹去肃州成亲。”

    这些话说出口，大家也都体会到了慕容俊的心意。

    慕容俊扫视一周，“眼下这个情况，与肃州打起来，只能两败俱伤。再说，羽格妹妹还在魏王手上。她可是爹生前的掌上明珠啊，她，也是为了我们才前去联姻的。”

    身旁的严福脸色一沉，他看了看慕容俊，“少主，肃州根本没诚意跟我们联姻。否则，也不会在羽格小姐刚抵达肃州之日，就发动进攻，要不是在场的这些将士拼命死守城门，我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吗？”

    有人感叹道，“是啊，是啊，说不定这两天又要攻过来，我们得做好准备啊。”

    见慕容俊不说话，严福神色凄厉，“主公英勇一世啊，没想到，居然遭遇暗算。他死前还奄奄一息的说，肃州不可信，无论如何，守住平州。万不得已，就拼命一博。”

    慕容俊心里暗道，“舅舅，你可真行，居然还编造慕容云死前的遗言。”

    刘烈神色一敛，慕容云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在他眼里，慕容云才是自己的主子。而眼前的慕容俊，他其实是看不起的。

    “少主，主公的仇，我们一定要报。老管家说的没错，肃州用心险恶，派出刺客这么恶毒的手段都能使出。既然有主公的临终遗言，我们就按此行事吧。”

    “是啊，就这样吧。”其他人也都附和道。

    慕容俊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有些，他知道是北邻的人，有些也已经被北邻收买。

    “你们打算如何报仇？从平州城出发，去攻打肃州吗？”慕容俊挑眉。

    刘烈撇了撇嘴，“有何不可，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怎么，都传言少主对仙宁公主有情，难道是真的？”

    立马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在他们看来，慕容俊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慕容俊脸色一变，厉声道，“我是你们的少主。”


第848章 手段


肃州城，乐仙在抚筝。

    朱立走了过来，青黛轻声说了一句，“先不要打扰少主。”

    两人静静的站在一旁，听乐仙弹完筝曲。

    “平州怎么样了？”乐仙垂眸。

    朱立摇了摇头，“慕容公子一直韬光养晦，慕容云视他为傀儡，北邻的人也视他为傀儡。”

    乐仙笑了笑, “只要他没有背叛本宫就好。”

    青黛心里微微一怔。

    半个时辰后，有人来禀报乐仙，“五殿下，刘夫人和刘小姐找到了，且已经带过来了。”

    乐仙点了点头，“好好款待她们。”

    “是。”

    房间里，刘小姐十分害怕，“娘，我们不会有事吧？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刘夫人倒是十分淡定，“他们是想利用我们要挟你爹，我们暂时不会有事。”

    “可是，若是爹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刘小姐皱了皱眉。

    刘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爹有他的志向，我们不可拖累他。到时候若实在没有办法，女儿啊，爹娘对不起你了。”

    刘小姐吓得哭了起来，她年纪轻轻，还想着嫁人生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突然，房间门被打开, 乐仙款步走了进来，“刘小姐为何哭？怎么，是哪里不满意吗？”

    “你们还不跪下，见过五公主。”青黛喊了一声。

    刘夫人厉声道，“你们真是手段卑劣，居然抓走我们母女，来要挟我的相公。我们是不会屈服的。”

    乐仙皱了皱眉，“不会屈服？也就是说，你支持你相公攻打我们肃州咯？”

    刘夫人微微一怔，“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不懂。”

    乐仙微微一笑，“怕你是好日子过久了吧。平州和肃州的百姓，可是人心惶惶，生怕有战乱。好一点的颠沛流离，甚至是家破人亡。”

    说着，她瞥了一眼刘夫人。“这是夫人想看到的吗？”

    刘夫人微微一怔,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乐仙摆了摆手，立马有人端上纸墨。

    “一封家书，仅此而已。”乐仙抿了抿唇。

    刘小姐的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呢，就会放了我们吗？”

    乐仙眨了眨眼，“暂时要留你们在肃州做客，不过你们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们。”

    刘夫人缓缓拿起笔，突然在宣纸上乱画了两笔，随即将笔摔在地上。

    “我了解我相公的脾气，他忠勇正直，不会受人胁迫，作为他的妻子和女儿，我们不会丢他的脸。”

    青黛怒道，“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公主已经算厚待你们了。”

    刘小姐眼中露出恐惧，喊了一声娘，缩在母亲怀中。

    乐仙淡淡笑了笑，“对不住了。”

    她顿了一下，摆了摆手，“带刘小姐去另一处房间。”

    立刻有人上前，要将刘小姐拖走。

    刘夫人拼命拉住女儿，“你们要干什么？”

    刘小姐害怕的又哭了起来。

    院子里，乐仙静静地站在那里，缓缓扬起头，“怎么样了？”

    青黛笑了笑，“还没等我们说，那刘小姐就主动说，要给自己父亲写家书。”

    乐仙点头，“好，务必送到刘烈的手中。”

    平州城内，有些客商带好家财，想要逃离。用重金厚贿了守城的兵卒。已经有不少富商在夜里偷偷出了城门。

    而留在肃州的百姓更加慌乱，因为城中的米价已经贵的他们根本买不起。

    就在刘烈整肃兵将，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他收到了女儿刘翠玉写的书信。

    当得知自己的妻女落在乐仙手上，被软禁在肃州的时候，刘烈的身体微微发抖。

    他出身贫寒，与原配夫人的亲事是他爹娘在世的时候定下的。他成亲没多久，就出去闯荡，留下刘夫人照顾公婆，膝下也只有刘翠玉一个女儿。

    刘烈自知对不起她们母女，若真的打起仗来，怕是最先没命的就是她们。

    随从压低了声音，“老爷，肃州的人还带话说，就算您舍得她們死，问您舍不舍得她们生不如死。”

    刘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卑鄙无耻。”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书信揉碎。

    纳兰府，半夏生了一个儿子，纳兰康倒是很高兴。

    如今，他膝下已有两子。

    “都说半夏姨娘生的小公子长的更像驸马。”泽兰撇嘴笑道。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过是庶子。”

    泽兰脸色一变，纳兰康连忙说道，“其实除了嫡庶，还要看生他的人是谁。”

    泽兰撇了撇嘴，“半夏那丫头，因为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在平南王宫的时候，可是傲的很。见到其他宫女，眼皮都不抬一下。”

    “侍女再得宠，也终究是侍女，伺候主子的。她跟你怎么比，你可是保护公主的。”纳兰康轻笑。

    泽兰呵呵一声，轻呼一口气，“说到底，公主才是主子，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伺候她的呢。”

    纳兰康脸色一变，泽兰口中的“我们这些人”，纳兰康不知道是否也包括他。

    泽兰轻推了他一下，“你是公主的夫君，伺候她也是应该的。”

    纳兰康挑眉，“你觉得，你们公主，好伺候吗？”

    泽兰笑了笑，“其实两位公主比较，三公主要难伺候。她脾气暴躁，身边的宫女犯了错，可是要被她狠狠责罚。但是我们公主嘛，有的时候宽和，有的时候严厉。性情难以琢磨。”

    纳兰康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是啊，曾经以为她很爱我，原来不是那样。”

    “那你爱公主吗？”泽兰加重了语气。

    纳兰康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楚妍的样子，抚琴时的优雅，赏月时的俏皮，虽然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可是他还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泽兰哼了一声，“我知道公主为何对你若即若离了，因为她知道，你根本就不爱她。”

    纳兰康笑了笑，“谁说的？公主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们两个有缘结为夫妻，琴瑟和鸣。”

    泽兰摇了摇头，“别自欺欺人了。你骗不了公主，也骗不了你自己。”

    纳兰康突然怒道，“这是我和公主之间的事。”

    泽兰缓缓拜了一下，“是我僭越了，还请驸马原谅。”

    此时，凤飞走了过来，“妾身恭喜公子了。”


第849章 郡主


纳兰康脸色微沉，“一个婢女所出，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凤飞微微一怔，她听闻半夏本是乐仙的贴身侍女，从小伺候她的。她以为半夏是乐仙送给纳兰康的。

    “怎么说，半夏妹妹也曾是公主的人。公主若知道，她生了小少爷, 一定也会很高兴。”

    纳兰康不知道为何，心情烦躁，脱口而出，“公主自己都没孩子，又怎么会高兴别人生了孩子。”

    凤飞有些尴尬，“公主是您的正妻，妾室们的儿女自然也是公主的孩子啊。”

    纳兰康哼了一声, “她可不会这么想。当初欣惠想送给她养，她说什么都不答应。”

    泽兰冷笑，“我们公主可是千金之躯，怎么可能替别的女人养孩子。驸马爷，您之前是怎么想的啊？”

    纳兰康瞥了她一眼，泽兰哼了一声，“我先告退了，不妨碍驸马和凤姨娘了。”

    凤飞笑了笑，“不妨碍，公主留下了泽兰姑娘保护我们，妾身深感公主的大恩。”

    泽兰撇了撇嘴，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

    纳兰康突然缓了缓神色，“飞儿，你什么时候为我生下一儿半女？”

    凤飞笑着垂眸，“要等公主殿下先生下嫡子。”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微微皱眉，“不知道，她是真的怀不上，还是根本不想有孕。”

    凤飞一怔, “公子何出此言？”

    纳兰康怂了怂肩，伸手握住凤飞的手，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不是纳兰羽的儿子。我只是华婷诈孕后，偷偷抱来养的。我的亲生爹娘早已离世。”

    凤飞心中感动，她觉得骄傲如纳兰康，能亲口将自己身世的隐秘告诉她，证明对她确实是真心，最起码对她是信任。

    “那，公主知道吗？”凤飞眨了眨眼。

    纳兰康哼了一声，“她自然知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不过她跟你不同，她会把一切藏在心中。你看不清她的喜怒，猜不透她的心思。当你想靠近她的时候，她反而把你推的远远的。”

    凤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他接下来说的，更让凤飞震惊不已。“我的生父姓柳，他是死在皇上的手里，乐仙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也许她是因为这个，始终对我有戒心。”

    凤飞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有件事，也没有对公子讲。”

    “何事？”纳兰康挑眉。

    凤飞抿了抿唇，“其实我的生父也是另有其人，我也不该姓凤。”

    “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你见过他吗？”纳兰康轻声道。

    凤飞摇了摇头，“是他抛弃了我和娘，我恨他，也不想再提起他。”

    纳兰康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你不想提，我们以后就不再提起。”

    凤飞话锋一转，“也不知道，公主在肃州怎么样了？听说，北境已经战火纷飞。”

    纳兰康轻轻抱住她，“飞儿，你真是太善良了。放心吧，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乐仙不在的这段日子，纳兰康才觉得自己是纳兰府的主人。

    他甚至不想乐仙回来，但是转念一想，没有乐仙，何谈纳兰府。

    燕王府，陈成禀报乐霖，“王爷，许卫的两个儿子，已经找到了。”

    乐霖面露喜色，“太好了。在哪里找到的？”

    陈成抿了抿唇，“城北的一间小酒馆。那老板是许卫侧室秦璃的远房表哥，他平时全靠许府接济。”

    乐霖微微勾起唇角，“先把秦璃抓了，严刑拷问，一定让她招认，将许卫两个儿子藏身酒馆的人是许卫。”

    “是，王爷。”

    宋楠玉笑意盈盈的走来，“妾身恭喜王爷了。”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乐霖撇了撇嘴。

    宋楠玉眨了眨眼，“怎么，王爷不知道，玉竹侧妃刚刚早产，又给王爷添了一位郡主，所以妾身才恭喜王爷啊。”

    乐霖的身体僵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是多么期盼能有一位世子。

    “玉竹生的是女儿，你开心，是吧？”乐霖的神色有些复杂。

    宋楠玉微微一怔，“王爷，不开心吗？”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侧妃生女，怎么没人禀报本王？”

    陈成吓得额角已经冒冷汗了，连忙跪在地上，“王爷，属下，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玉侧妃虽然突感阵痛，但是她觉得日子还早，可是没想到，居然很快就生了。因为是郡主，她怕王爷失望，就，就没有及时禀报。”

    乐霖指了指他，“那楠玉怎么知道？本王的女儿出生，本王居然要从她口中知道？”

    陈成深吸一口气，“王爷，属下该死。”

    乐霖的身体微微发抖，他轻呼一口气，“派人，去宫里禀报一声吧。”

    “是。”

    宋楠玉此时也不好再装下去，她连忙上前，“王爷，别这样，您早晚都会有儿子的。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过来禀报。”

    “够了。”乐霖冷声道，“你先出去。”

    宋楠玉微微一拜，“妾身告退。”

    她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温雅。

    “行了，别去烦王爷了。”

    温雅微微皱眉，“怎么了？是侧妃生了郡主的事吗？”

    宋楠玉微微一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温雅叹了一口气，“王爷心里，不知道多么盼望一位世子。”

    玉竹的住处，她看着刚出生的女儿，泪水滑落，“玉竹，对不起王爷。”

    “这关你什么事？”小铃铛挑眉。

    一旁的美云也安慰道，“这下我们宝珏有伴儿了。妹妹，别想那么多，王爷一定很开心。”

    小铃铛嘟嘴，“王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怎么不见他来？”

    美云连忙说道，“听说许家的两个儿子找到了，王爷可能是在忙。”

    玉竹眨了眨眼，“王爷一定很失望。”

    小铃铛看到萍儿在一旁伺候，皱了皱眉，“怎么这丫头，你还没放她出府？”

    美云也附和道，“一会儿，王爷来了，看到她，怕是又要生气。到时候，对她不利，也会连累你。”

    玉竹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声音，“萍儿不想出王府，她在我身边伺候，已经习惯了。”

    “二郡主，长的真可爱。”美云笑了笑。


第850章 推脱罪责


皇宫里，唐少衡和路小妹听说玉竹生下了女儿，都难掩失望。

    因为他们已经决定立乐霖为太子，若是此时他有了世子，那么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会小很多。

    路小妹扯出笑容来，“郡主也好，我们便有两个孙女了。皇上, 给她取个名字吧。”

    唐少衡点了点头，“就叫丽荷，封号宝晴郡主吧。”

    路小妹笑了笑，“名字不错，封号也好听。”

    她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 “宁宁，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唐少衡抿了抿唇, “放心, 快了。”

    燕王府，乐霖一个人饮酒，陈成过来禀报，“王爷，皇上给二郡主起了名字，还赐了封号。”

    乐霖怂了怂肩，“叫什么啊？”

    “宝晴郡主。”陈成不敢直呼名字，只喊了封号。

    乐霖重复道，“宝晴？”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谁在外面？”

    陈成轻声说了一句，“是温雅夫人。叫她进来吗？”

    乐霖摇了摇头，“让她回去吧。”

    “是。”陈成躬首。

    乐霖皱了皱眉，“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如果这次玉竹生下的是世子，父皇一定会马上册封我为太子，而老四还在肃州，也算是个好时机。可惜, 她生下的是郡主。”

    房间里，玉竹心情失落，上次因为萍儿的事，乐霖一直没有过来看她。她本想孩子生下来，跟乐霖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直到现在，乐霖还是没有过来。

    玉竹是个脆弱的女子，她心里难以承受这么多。

    丽荷哇哇的哭起来，萍儿连忙过去哄。玉竹又泛起泪光，“丽荷，你父王到现在也没过来看你，你也难过，是吗？”

    萍儿闻言压低了声音，“侧妃，小点声。这些话若传出去，还以为您怨恨王爷呢。”

    玉竹苦笑，“我哪里敢，我当初只是一个宫女。是王爷的恩，我才居侧妃的位置。如今，又做了郡主的娘亲。”

    其实，她之前在乐霖面前，力保萍儿，也是因为自己也曾是婢女。

    “侧妃，王爷来了。”

    门外，有人禀报道。

    玉竹心中一喜，萍儿连忙恭敬的站在一边，垂下眼眸。

    乐霖一身酒气，被人扶着走了进来。“本王，来看看二郡主。”

    玉竹轻声喊了一句，“王爷。”

    乐霖来到丽荷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突然笑了笑，“你娘长的那么美，你怎么没几分像她。”

    萍儿脱口而出，“小时候长的丑，长大了才漂亮。”

    乐霖哼了一声，“我们宝珏郡主刚出生的时候就漂亮，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玉竹微微一笑，“王爷说的对，宝晴，远远没有宝珏长的好看。就算长大了，容貌怕是也差她大姐很多。”

    乐霖怂了怂肩，这才走到玉竹身旁，他握起她的手，“辛苦你了，丽荷的娘。”

    玉竹抿了抿唇，“对不起，王爷。”

    说着，又哭了起来。

    乐霖轻呼一口气，“这也不怪你，这都是命啊，本王一向认命。”

    祥宜居里，宋楠玉听说乐霖去看了玉竹和孩子，心情顿时烦躁起来。

    温雅倒是没什么波澜，“毕竟是王爷的孩子嘛，而且王爷子嗣单薄，才有了两位郡主。”

    宋楠玉皱了皱眉，“还以为这次，王爷会打破只有侧妃能孕育子嗣的命令。这可事关府上，我们这些妾室的命运啊。”

    温雅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姐姐何必这么急，王爷只是去看看孩子而已。至于姐姐说的那个，相信王爷会考虑的。”

    “你倒是气定神闲？也是，王爷那么宠爱你，在你的年华老去之前，还是会好好宠爱你的。”宋楠玉撇了撇嘴。

    温雅摇了摇头，“姐姐误会温雅了，温雅只是觉得知足。况且，王爷自会有他的打算。”

    将军府，许卫的两个儿子被抓的事情，让许卫心烦气躁。

    “秦姐姐也被抓了去，她万一受不住严刑拷打，招认出了将军，该怎么办？”秦小钗挑眉道。

    许卫脸色沉郁，“老天这是要绝我的后吗？我许卫年过四旬，膝下就这么两个儿子。”

    秦小钗心中冷笑，“许卫，看来，你只惦记你两个儿子，对陪了你几十年的秦璃，丝毫没有担心，还真是薄情啊。”

    她咳嗽了一声，微微垂眸，“要不然，我去趟王府，求求王爷吧。”

    许卫脱口而出，“不行。”

    秦小钗叹了一口气，“就算为了秦姐姐，她那么照顾小钗，如今受了难，小钗怎么能坐视不管。”

    许卫深吸一口气，“还是我进宫一趟吧，你去求燕王，不如我去求皇上。”

    秦小钗摇了摇头，“将军糊涂了吗？两位公子是擅离职守的罪名，如今这个局势，皇上是万万不会宽恕的。”

    牢房中，秦璃被严刑拷打，她倒是有些硬气，怎么也不肯招认。

    她也知道，若是她招认了，非但自己会没命，还会连累将军府和秦家。就算为了秦家，她也不敢招认。

    倒是许卫的两个儿子，许文和许武受不住刑，指认是秦璃吩咐自己表哥把他们藏身酒馆。

    有了他们的证词，至少可以定秦璃的罪。

    但是乐霖想对付的，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许卫。

    牢房里，乐霖摆了摆手，“来人，将秦璃夫人松绑。”

    “是，王爷。”

    陈成还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有人扶着秦璃坐了下来。

    乐霖呵呵一笑，“许卫他何德何能，能娶到夫人这样忠贞不二的女人为妻。哦不，是为妾。”

    说着，他看了看秦璃的神情，“如果换成是本王，若是妻妾因为我入了牢房，受了严刑拷打，那本王一定豁出性命，也要救她。”

    秦璃眨了眨眼，对待许卫，她也是够寒心的了。

    乐霖叹了一口气，“那两个小畜生，将一切都推给了你。包括，是你通知他们，许卫要休了他们的娘，迫使他们回到京都。”

    秦璃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中已经露出恨意。

    乐霖摆了摆手，“把证词拿给她看看。”

    当秦璃看到许文和许武的供诉，气的怒不可遏。

    她竟然使尽全力，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乐霖看了看她，心里倒是替她不值。


第851章 平定


平州慕容府，严福和慕容俊起了争执。

    “西坤，你到底在想什么？别说那唐乐仙已经有驸马了。就算她没有嫁人，你就心甘情愿的依附于她，拱手把平州让出来吗？你可是北邻的王子啊。”

    慕容俊哈哈大笑，“王子？北邻王有多少儿子，怕是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排行第几。”

    严福脸色一沉, “如果唐乐仙对你是真心的，也就罢了，舅舅就算豁出这条命，也成全了你。可是，她也只是利用你而已啊。”

    慕容俊眸光一沉，长叹了一口气, “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甚至是性命。哪怕，她只是利用你。”

    “真想不到，你还这么痴情啊。你当初对待花魁惜君姑娘，也是一往情深啊。你现在，还记得她吗？自从你走后，她日日以泪洗面。担心你去了京都后有危险，她竟然一个人跑去找你。”严福故意提起惜君，希望慕容俊记得她的死。

    慕容俊叹了一口气，“别再说了，是我对不起她，今生负了她，只能来世来偿还。”

    他缓缓闭上眼，忆起惜君的样子，曾经与她美好的点点滴滴。

    严福怒道，“你的原配发妻是死在慕容荻的手上，你回到平州后，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最后，还是我怂恿慕容云对他动手，替你的发妻报了仇。慕容俊, 你怎么活得这么窝囊？”

    慕容俊怂了怂肩，微微勾起唇角，“最起码，我还活着。”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一只飞镖如闪电般，正中严福的要害。

    “啊”的一声，严福倒在地上，血瞬间溢了出来。

    “舅舅。”慕容俊一惊，连忙蹲了下来。

    严福看了看他，突然扯出笑容来，“坤儿，也许你是对的。无论怎么样，活着最重要。愚笨的人是舅舅。”

    慕容俊泪流满面，严福是他除了北邻王以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舅舅，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啊。”

    严福摇了摇头，“我，太累了。想歇息一下了。我可以马上见到你娘了。她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想我半辈子，卑躬屈膝，本以为以后便可以平步青云。对不起，坤儿，原谅舅舅一时被权势迷了眼。”

    慕容俊紧紧握住他的手，“舅舅是为了我和娘，才受了那么多苦。这些年，一直都是您暗中保护我，我才能活到今天，这些，坤儿都知道。”

    严福说了最后一句话，“别追究是谁下的手，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舅舅，先走一步。”

    说完，严福闭上了眼。慕容俊久久不能平静。

    严福在慕容府被刺身亡的事，让藏身平州的北邻人都有些胆怯。甚至有些人，在为自己想退路了。

    有些人还是主张主动进攻肃州城，可都是那么说而已，都在看刘烈的动作。

    而刘烈因为妻子女儿在肃州，迟迟下不了决心。

    平州成了一座孤城，城中频繁有暴动，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觉得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前痛快一回。他们冲进米店抢米，冲进绸缎庄抢布，甚至是随意冲进民宅，为所欲为。

    而那些本是慕容家的兵将，也为了利益开始四分五裂，那些守城的兵卒更加肆无忌惮，开始明码标价，谁出的起价钱，就放谁出城。

    以前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现在是大白天就明目张胆。

    有些人偷偷盯守着城门，当有财主上了贡，城门被打开之时，他们全都冲了出来，想一起出城，更是与兵卒打了起来。

    就在此时，早就埋伏在外面的冯博一声令下，一群精兵冲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攻进了城门。

    随后，傅岩带着大批兵马赶到，平州城就这么被攻了下来。

    而化解平州之危，刚好用了快三个月的时间。

    平州郊外的墓地，慕容俊失落的将一朵白花放到自己舅舅的墓前。

    乐仙从远处骑着马而来，马蹄停住，她缓缓下了马。

    “阿俊，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安慰道。

    慕容俊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突然，他抱住乐仙，而乐仙也没有推开他。

    “他是我舅舅啊，可是我以前却不知道。我才与他相认，他就这么死了。”

    乐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起来，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慕容俊没有问是谁杀了他，因为他知道，那人一定是受乐仙的指使。而严福死前也清楚这点，所以他才说不要追究是谁害死了他，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让慕容俊与乐仙的关系出现裂痕。

    他倒是觉得慕容俊可以依附乐仙，至少可以保命。

    慕容俊轻声说了一句，“晚点回京都，可以吗？”

    乐仙微微一怔，之前他们曾经笑言，乐仙说要带慕容俊一起回京都。可是此刻，乐仙知道，慕容俊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跟她一起回去。

    “好。”乐仙点了点头，“在这里再留三日，我们一起骑马，下棋。”

    慕容俊垂眸，“谢谢你，仙儿。”

    乐天整肃兵将，立刻派了一半的人先去回援北境。

    而对于降兵和降将，怎么处置的问题，乐天和乐仙又起了争执。

    “他们当中，只要还有一个人对北邻是忠心的，就仿佛在我们内部埋了一颗钉子，你肯冒这个险？”乐仙微微皱眉。

    乐天轻呼一口气，“本王已经许诺降将不杀。”

    “那是你许诺的，本宫动手就是。”乐仙眸光微沉。

    乐天抿了抿唇，“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如果平州城的降将都杀了，日后还有什么人愿意投诚。”

    乐仙哼了一声，“这件事，本宫不能退让。”

    “你还是回京都吧，父皇和母后都在盼着你回去呢。”乐天背过身去。

    乐仙咪了咪眼，话锋一转，“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容俊？”

    乐天的手紧紧握拳，“本王已经得到消息，他的真实身份是北邻的王子。所以，他要暂时关押。”

    乐仙哼了一声，“慕容俊的真实身份，他早就跟本宫坦白，也一直在为本宫做事。你要关押他，本宫不准。”


第852章 雨夜


庆功宴上，乐仙早早离席，乐天饮了几杯酒，也突然离开。

    剩下冯博，杜嘉和傅岩。

    冯博有些微醉，“王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慕容俊和五公主的关系, 还偏偏要把他抓起来，难怪公主发了脾气。”

    傅岩笑了笑，“慕容公子和纳兰公子，两位都是俊朗出众。如果我是女人，也很难选啊。”

    杜嘉怂了怂肩，“先入为主，谁让五公主先认识的是纳兰公子呢。”

    傅岩今晚喝了很多酒, 他呵呵一笑, “我看五公主, 就该学皇后，把后宅里的那些女人都除掉。”

    冯博皱眉，压低了声音，“傅岩将军，小心说话。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千万别传。皇后娘娘仁厚，深得天下爱戴。”

    傅岩脱口而出，“皇后娘娘善妒，天下皆知。哪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只有我们皇上，除了皇后，再无其他女人。连选秀都废了。”

    杜嘉连忙提醒，“傅将军，你喝多了，再说下去，怕是都要连累我们了。”

    他顿了一下，“来人, 送傅将军回去。”

    “本将没醉，本将清醒的很。”傅岩大声吼道。

    杜嘉沉声道，“还不快把他扶走。”

    此时，商王府，披着斗篷的秦小钗来了。斗篷上带帽子，裹起这张清秀的脸。

    “王爷若不肯见小钗，小钗就跪在这里，绝不离开。”

    说着，便扑通跪了下来。

    “那姑娘等着，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乐霖听说秦小钗来了，他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她来王府干什么？”

    宋楠玉笑道，“还能干什么，许家要倒了，她过来，想攀附王爷呗。”

    温雅轻叹了一声，“不过是弱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乐霖摆了摆手，“她要跪，就让她跪着吧。”

    秦小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她微微抬眸，看到“燕王府”三个漆金的大字。

    她心中愤恨，“王权富贵，便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姐姐和姐夫本琴瑟和鸣，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是你妹妹，以公主的身份，让我姐姐从妻变成了妾，又对她百般欺压。我姐姐和姐夫是没办法，才采取手段反抗的。结果，只因为她是公主，受到的一点伤害，就要人用性命偿还吗？还有你，燕王唐乐霖，你让人假扮匪寇，半路劫杀，我姐姐死的那么惨，我就算付出自己的命，也不会放过你。”

    突然，天空下起了小雨。

    房间里，乐霖也听到了雨声。“小秦氏，还跪在那里吗？”

    陈成禀报，“是的，她没有走。”

    温雅缓缓开口，“王爷，让人为她撑把伞吧。至少，别让雨淋到她。她也是无辜的。”

    乐霖眨了眨眼，“她要见本王，见不到就跪着不走？”

    “是的，王爷。”陈成垂眸。

    乐霖撇了撇嘴，“她来，一定是为许卫求情的。本王不想放过许卫，所以不想见她。”

    温雅劝道，“王爷还是跟她说清楚吧，毕竟，雨夜跪在王府门口，传出去，还以为王爷欺负她。”

    乐霖想起初见秦小钗时，她的一脸乖巧，还有那几分眉眼弯弯，像极了钱氏女。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心，“让她在书房等本王。”

    宋楠玉一怔，“王爷。”

    乐霖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

    肃州，随从扶着傅岩回住处，突然半路，停了下来。

    “将军，小的想解手。”

    傅岩皱了皱眉，“就你事多，快去吧。”

    “谢谢将军。”

    傅岩叹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看天边明月，突然，他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黑影闪动，几枚暗器投了过来，傅岩连忙闪过，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而迎面又过来几个蒙面黑衣人。

    他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今晚要你命的人。”其中有人冷声道。

    几人动起手来。

    傅岩也算见过不少场面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会这么紧张。

    因为他发觉这几个黑衣人都是江湖高手，而他跟江湖中人无仇无怨。他心里清楚，乐仙的势力是覆盖到整个武林的。

    一百招内，傅岩已经束手就擒。他突然大声喊道，“五公主，为何这么对我？”

    只见前方，月光下，一身桃红色衣裙的乐仙缓步走了过来。

    她头上的金冠在月光下更加闪耀夺目。

    傅岩跪了下来，“五殿下。”

    乐仙抿了抿唇，“知道，为何要杀你？”

    “属下不知。”傅岩轻呼一口气。

    乐仙加重了语气，“真的不知？”

    傅岩抬眸，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上次，您新婚那日，纳兰羽谋反，您让青黛姑娘去调我的兵。因为没有皇上诏令，属下一时迟疑……”

    “不是。”乐仙沉声道。

    傅岩的身体微微发抖，“那是因为什么？属下对您，一直恭敬啊。”

    乐仙抿了抿唇，“岳淑兰已经死了，你敢为了她暗中筹谋，想来是真爱。本宫今天便成全你。”

    傅岩心里一震，他自认为已经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乐仙。

    他想了想，知道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乐仙的性情，宁肯错杀，不肯放过。

    “你何时知道的？”他只想死个明白。

    乐仙轻笑，“你可知，当初三姐看上严星磊，本宫为何让她去找你？只是因为你跟严家沾亲吗？”

    傅岩突然大笑，“原来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已经知道我爱慕淑兰。”

    乐仙抿了抿唇，“傅岩，本宫以为你会趁这个机会，让岳淑兰成为你的人。可惜，你还是优柔寡断，也算间接害了她。”

    傅岩的泪水溢出眼眶，“淑兰那么善良，那么有才情，却偏偏那么坎坷，死的那么惨烈。唐乐霖，我恨他。”

    乐仙厉声道，“二哥，你也想谋害，你有几条命？怎么，不顾及你的家人了？”

    傅岩突然磕头，“五殿下，这件事是我傅岩一个人的错，我以命相抵。求您，高抬贵手，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乐仙走了过去，沉声道，“谁都知道，你是父皇重用的人，所以本宫才在平州动手。你还不明白？”

    傅岩懂了，乐仙不想揭发他的罪行，而是想暗中动手，是为了自己父亲的颜面。


第853章 是否值得


燕王府，秦小钗一步步走向书房，陈成亲自为她撑伞。

    一声惊雷，秦小钗拢了拢斗篷，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姑娘怕打雷？”陈成挑眉。

    秦小钗扯出一丝笑容，“能等一会儿吗？我想再看看这个雨夜。”

    陈成嗤笑, “这有什么可看的？王爷最不喜欢等人了，姑娘还是赶紧进去吧。”

    “就，就一会儿。”秦小钗怯生生的开口。

    陈成心中疑惑，秦小钗缓缓伸出手，接着天空掉落下来的雨滴，她的脸上扯出些许异样的神情。脑海里回忆起儿时的事情。

    “娘，下雨了。”

    “别站在雨里, 快回屋。小心淋病了。”

    “不嘛, 我喜欢雨，淋湿了换一身衣裳就可以了。”

    “傻孩子，你若是染了风寒，娘可没钱为你请郎中。你听话些吧，我们俩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我们就是奴婢，甚至连奴婢都不如。”

    “娘，你别哭了，女儿听话。”

    秦小钗哼起了她娘教她的童谣，一步步走进书房。

    陈成退了出来，守在门口。

    乐霖抬眸，看了看斗篷下的秦小钗。刚要开口，秦小钗突然走近。

    “王爷，讨厌小钗吗？为什么讨厌小钗？”

    乐霖一怔，“本王没有讨厌你，本王讨厌的是许卫。你为什么成了他的未婚妻？”

    秦小钗突然握住乐霖的手，“小钗心中喜欢的，一直是王爷, 从未变过。”

    乐霖撇了撇嘴，“你说你喜欢的是本王？”

    秦小钗泛起泪光，“从第一眼起，那时候，因为忆罗姐姐，小钗不敢表白。”

    乐霖哼了一声，“有一次见面，你也跟本王暗示过。那时候，本王还以为是你说笑，或者是本王想多了。”

    “王爷不讨厌小钗，那王爷喜欢小钗吗？”秦小钗加重了语气。一双如水秋眸，明亮有神。

    乐霖抿了抿唇，“你喜欢本王，是因为本王是王爷的身份吧，若是没有这个，你还会喜欢本王吗？本王不相信。”

    “小钗依附许卫，也是因为想忘却王爷而已啊，上次在街上，小钗是担心许卫会对王爷不利，毕竟他手握兵权，所以才跟他回去的。”说着，她泪流满面。

    这一刻，乐霖有些心软，他挠了挠头，“你若不喜欢许卫，本王可以替你做主，你们俩的事，可以了断。”

    秦小钗松开乐霖的手，“王爷，是嫌弃小钗吗？若是不能陪伴王爷，小钗活着还是死了，有什么区别？若是不能与王爷相守，小钗嫁给谁又有何分别。”

    乐霖轻呼一口气，“你啊，今晚突然跪在王府门口，说是要见本王，见不到就不走。本王还以为你要替许卫求情，保住他两个儿子的命。没想到，你突然向本王诉衷情，本王倒是觉得诧异。”

    秦小钗哭了起来，“想来王爷认为小钗是个趋炎附势的女人，看许将军要倒霉了，所以编了一段说辞，想转投王爷的怀抱。王爷就是这么看小钗的，对吗？”

    乐霖微微勾起唇角，“本王见过太多女人，听过太多言不由衷的话，见惯了各种手段的讨好。就说那个舞姬雅晴，当初，本王隐藏身份想看她跳舞，结果三催四请，她不出现，后来知道本王的真实身份，本王一出门，就能巧遇到她，明里暗里让王爷正式纳她入府。还有那个戏子小景，说是对本王一见钟情，情有独钟，可以为了本王去死。结果，本王立了她做外室，没过多久，她就跟自己师兄好上了。现在还被本王关在地牢里。”

    秦小钗听到小景的名字，心里发怵，她知道，若是让小景见到了她，又或者小景坦白，将她供出来，那一切全完了。

    她知道今晚的机会来之不易，她也打算牺牲自己的性命，替姐姐岳淑兰报仇。

    “王爷，您不该如此轻视小钗。”说着，她就向书房的桌角撞去。

    乐霖连忙抱住她，防止她撞到桌角。

    “行了，本王说说而已。你若是命丧在本王的书房，本王如何说的清楚，又怎么向你忆罗姐姐交待。”

    秦小钗哽咽道，“王爷，小钗喜欢你，想留在你身边。”

    说着，她紧紧抱住乐霖。

    乐霖将她斗篷上的帽子摘下，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趁的秦小钗更加秀美。

    乐霖低下头，秦小钗仰起头，四目相对。

    房间外，陈成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怎么这么久？”

    突然，书房里的灯熄灭了。陈成心里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秦小钗，身份特殊，她可是将军许卫的未婚妻啊，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阻止。

    平州，傅岩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光，他曾经意气风发，也算少年得志。他是爹娘的骄傲，也是妻儿的依靠。

    可是今晚是他最后一次仰望天空了，他泪如雨下，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怕死的。

    “公主，属下知错，可是燕王殿下平安无事啊，秦小钗还没能下手。求您了，看在属下儿子尚小，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吧。属下从今日起，命就是殿下的。”

    乐仙轻笑，“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在平州出事，是被慕容家的余孽所刺杀。到时候，你的家人还会因为你的死得到封赏，父皇已经够厚待你了，本宫也觉得便宜了你。怎么，还不知足？还是觉得为了岳淑兰，丢了性命，根本不值得？”

    傅岩深吸了一口气，又拜了一下，“谢皇上厚恩，谢公主仁慈。希望殿下瑾守诺言，不会为难我的家人。”

    乐仙点头，“安心上路吧。”

    傅岩缓缓闭上眼，随着一剑扫过，他应声倒地。

    乐仙轻叹了一声，“他也算为情而死，岳淑兰，别怪本宫，本宫也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傅岩的死讯让乐天和杜嘉震惊不已。

    尤其是杜嘉，他根本不相信傅岩是被慕容家的余孽刺杀的。而昨晚护送他回去的随从也消失了。

    杜嘉的手紧紧握拳，他其实知道傅岩虽然表面上得圣宠，但是内心还是想着前朝，跟皇上不是一条心。

    他也猜到，这次傅岩来肃州是早就被人安排了，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去。


第854章 兵变


秦小钗在去王府之前，已经将许卫灌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

    睡梦中，秦璃大骂他的无情，将一切都推给自己，更是拔剑向他刺来。

    许卫醒后，感到十分不舒服。他扶着额头, “小钗呢？”

    身旁的人脸色有异，许卫加重了语气，“我问你们，小钗夫人呢？”

    虽然他与秦小钗没有正式拜堂，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他也让府上的人称呼她为夫人。

    “回将军, 小钗夫人从王府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不让别人打扰。”

    许卫脸色一沉，“你们说什么？她去王府了？谁让她去的？”

    说着，重重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人都跪了下来，但是无人敢答话。

    “她，什么时候去的？”许卫厉声道，“说话。”

    “回将军，小钗夫人是昨天夜里去的。”

    许卫眸光一沉，“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今天一早。”

    许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秦小钗，你居然敢这么做。”

    说着，他急步前往秦小钗的房间，却发现房门已经锁了。

    许卫意识到不好，破门而入，却发现秦小钗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绛紫色衣衫，躺在床塌上，没了气息。

    许卫倒在地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昨晚, 他们还一起饮酒。许卫问她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当将军了，秦小钗是否愿意随他一起返乡归田。秦小钗说愿意，自己原本的生活就是那样的。

    许卫哭喊了起来，“小钗啊，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说过，会永远追随我的啊。”

    泪水从许卫的脸上滑了下来，他此时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痛彻心扉。

    “将军，小钗夫人给您留了信。”

    许卫颤抖的接过信，打开一看，是秦小钗的血书。上面说，她为了许卫的两个儿子，为了许府，去燕王府求情，可是燕王对她无礼，她没有脸再活下去了。并且，她对不起腹中的孩子，那是她和许卫的孩子，她本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许卫的，可惜，那个孩子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人世间了。

    许卫的身体不停的抖动，他怒不可遏，“唐乐霖，你欺人太甚。我许卫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与你拼上一拼。”

    他猛然站起，走到了塌前，握起秦小钗的手，“小钗，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去陪你。”

    许卫调集手下兵将，将乐霖霸占他的夫人，害她一尸两命的事说了出来。

    “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许卫敬了大家一杯酒后，将酒杯打碎。

    众位兵将都觉得燕王的行为令人发指，一起声讨，要为将军夫人报仇。

    许卫带领精兵去劫了监牢，将自己两个儿子救出。

    此举，已经昭示他举了反旗。

    唐少衡迅速让肖元调足兵力守住皇宫，又派人紧急调恒州的兵过来。

    此消息传到平州，乐天和乐仙立马带兵回京都，日夜不停。

    朝中竟然有人提议将燕王处罪，以平息许卫和其他将士的怒气。唐少衡说此人是许卫的同谋，当即下令斩首。

    燕王府，乐霖有些后悔，那晚不该与秦小钗在一起。

    “王爷，都这个时候了，后悔也无用。您必须一口咬定，是那小秦氏先勾引王爷。”宋楠玉急声道。

    乐霖轻呼一口气，“事实本就如此，是她说一直喜欢的人是本王。还说不能与本王相守，死了和活着没有分别。”

    陈成提醒道，“王爷，现在全城都在传小秦氏自尽前的血书，说是王爷对她无礼，才害她自尽，一尸两命。”

    乐霖怒道，“她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本王？难道这是许卫的计谋。他早想谋反，所以陷害本王，以此借口举兵。”

    宋楠玉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王爷还是赶紧到宫里，解释一下吧。听说，三公主已经被皇后接回宫了，如今，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乐霖叹了一口气，“祸是本王闯出来的，本王哪里还有脸进宫。吩咐下去，务必保护好两位小郡主。”

    “是。”

    路上，乐仙微微垂眸，心里暗道，自己早该除了秦小钗。可是除掉她，势必惊动许卫。

    而且，这次谋反，来势汹汹，也不光凭许卫一个人，是那些前朝势力在背后支持。

    突然，车辇停了下来。

    乐仙皱了皱眉，“是谁吩咐停下？”

    “公主，是王爷吩咐的。”

    乐仙下了车辇，来到乐天面前，“四哥，此时不能停。京都的局势瞬息万变，我们能快一刻就要快一刻。”

    乐天抿了抿唇，“之前在平州作战，那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再连夜赶路，他们可受不住。”

    乐仙加重了语气，“四哥，宁宁求你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回京都。”

    乐天哼了一声，“这次的兵变，是燕王失德引发的，不处置他，怎么安天下民心。而他的跋扈，还不是因为少了管束。”

    乐仙泛着泪光，“四哥，妹妹求你了。”

    乐天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命是命，那些将士的命也是命。”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乐天被打晕了。乐仙看清楚对方是谁，立马惊喜的喊道，“师父。”

    她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从她踏出京都开始，韩追一直奉唐少衡之命暗中保护着她。

    乐仙来到众位将士面前，高声说道，“本宫知道，你们已经很疲倦，可是我们晚回去一刻，京都就多一分危险，那里，有本宫的亲人，也有你们的亲人。”

    冯博躬首，“本将的命是皇上的，愿誓死效忠，保卫京都的安全。五殿下，下令继续赶路吧。”

    杜嘉也附和道，“五殿下，不能耽搁，我们瑾遵您的吩咐。”

    其他将士也纷纷喊道，“效忠皇上，瑾遵殿下吩咐。”

    乐仙点头，“继续赶路，一刻不停。”

    当乐仙带领大批兵将驶入京都城门的时候，许卫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他早就安排，让许文和许武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算是留下了许家的血脉。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迎面出现，许卫拔剑，“你是何人？”

    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许卫才看清楚，喊了一声，“秦璃。”


第855章 尘埃落定


秦璃有些精神恍惚，只是哈哈大笑，“相公，你还认得我啊？我追随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丝毫不顾及我的性命。”

    许卫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啊。”

    秦璃咬了咬唇，“没办法, 是吗？我被严刑拷打，你却只记得救走你两个儿子。我没有背叛你，王爷软硬兼施，我都不肯供认你啊。”

    “今生，算我对不起你吧，我只有一条命, 你恨我, 就拿去。”许卫沉声道。

    秦璃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发钗, 拼命向许卫刺去，许卫的肩膀被刺伤，他反手一剑，竟然杀了秦璃。

    秦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许卫，你竟然下得了手。”

    许卫皱了皱眉，“你在黄泉路上，先等着我吧。”

    此刻，乐仙骑着马出现，“许卫，本宫可怜那个女人，所以送她来，跟你做个了断，也算成全了她。你果然是腹黑心狠，你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夫人报仇，可是秦璃才是你的糟糠之妻，她被严刑拷打, 都没有出卖你，今日却死在你的剑下。”

    许卫神色一敛，“只要交出唐乐霖，本将可以任你们处置。”

    乐仙摇了摇头，“燕王是父皇的儿子，本宫的亲哥哥，你觉得这个条件，我们会答应你吗？”

    许卫咬牙切齿，“他不配做皇子，除了美酒美人，他还知道什么？我们戎马半生，却被他踩在脚底，凭什么？”

    乐仙轻笑，“每个人有自己的命。就像你许卫，遇到了秦小钗，这辈子无论多显耀，最后都栽在女人手里一样。”

    许卫脸色一变，“不准你侮辱小钗。”

    乐仙轻呼一口气，“难道事到如今，你都没怀疑过，那个女人故意接近你，挑拨你和燕王的关系，又用自己的死做最后一博的真正目的吗？”

    许卫将剑一横，“她是我的妻子，我今生的挚爱，她怀了我的骨肉。我如果连她都怀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五公主，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可是今天，我许卫心中的怒火，任凭谁都无法浇灭，大不了鱼死网破。”

    乐仙抿了抿唇，“许卫，这本是本宫给你的，最后一次生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话音刚落，乐仙突然出手，许卫拼力抵挡，手下的将士也和冯博的精兵打了起来。

    许卫哪里是乐仙的对手，不过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他叫嚣着，“怎么，几位皇子不现身，让公主来战，是什么道理？”

    乐仙笑了笑，“许卫，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也算替你的这些兄弟考虑。”

    许卫扫视一周，他明白，再打下去，一定伤亡惨重。

    可是此时，他不甘心。“他们跟随我出生入死，我们同进同退。”

    “好。”乐仙沉声说了一个好字，接过青黛递过来的剑。

    剑光凌厉，步法变幻莫测，许卫不敌，被乐仙生擒。

    乐仙大喊一声，“你们都住手。”

    冯博的手下停住，许卫的手下也暂时停住，因为他们看到许卫在乐仙手里。

    乐仙高声说道，“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是吗？”

    有人喊道，“是燕王无道，日后让他继了位，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

    乐仙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顿了一下，“你们跟着许卫谋反，今天你们的好日子便到头了，你们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她们才是真的惨。”

    乐仙呵呵一笑，“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许卫的一个女人吗？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连自己的糟糠之妻都能亲手杀死。这就是你们重情重义的许将军吗？他为了娶那个比他小二十几岁的小秦氏迫使原配程氏自尽，是事实。至于小秦氏那个女人，到底是勾引燕王，还是被燕王霸占，到底是不是自尽，真相犹未可知。你们真的要一时冲动，为了别人的一个小妾，断送自己的家人，还有你们的大好前程吗？”

    有些将士其实是想赌一把，若是许卫可以割据一方，自己也能封侯拜相。可是如今，大兵已经回援京都，他们看不到希望了。

    “五公主，许将军也是一时糊涂啊，我们对皇上也还是忠心的。”

    有一个许卫的心腹手下说道，“怎么，你们还想给自己留退路？皇上和五公主一向宁肯错杀，不肯放过。兄弟们……”

    他刚要接着说下去，便被乐仙一枚暗器，了结了性命。

    “你们现在投降，本宫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起码不会连累你们的家人。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乐仙抿了抿唇。

    有将士直接扔了兵器，“小秦氏又不是将军的发妻，不过一个小妾，就像公主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

    接着，不少人纷纷跪下，“我们一时糊涂，还望公主殿下向皇上求情。”

    许卫的反叛就此得到平息。

    纳兰府，乐仙回去的时候，只有凤飞在门口迎接。

    “恭迎公主殿下回府，殿下此去肃州，一路辛苦。”

    乐仙看了看她，心里暗道，如果凤飞不是心有城府之人，倒确实是个淡然可爱的姑娘。只是，她是杜嘉的女儿。

    凤飞也觉得，纳兰康不亲自出来迎接，有些说不过去。按照礼数，公主是君。

    “公主，驸马染了风寒，有些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

    她说的是驸马，而不是公子。

    乐仙笑了笑，“先不管他，本宫想去看看半夏的儿子。”

    凤飞也轻笑道，“他可乖了，长的很像公子。”

    乐仙去了半夏的住处，半夏赶紧下了塌，跪了下来，“奴婢拜见殿下。”

    有人将孩子抱了过来，乐仙眨了眨眼，“取名字了吗？”

    半夏的身体微微发抖，“奴婢斗胆，请殿下为他取一个，取个低贱的名字就好。”

    乐仙轻笑，“驸马喜欢的可是好听的名字，这可是他们纳兰家的子孙啊，还是他来取吧。”

    说完，乐仙转身便走，临走前轻叹了一声，“这孩子，可怜啊。”

    半夏心里一震，脸色越发苍白。她只求纳兰康这辈子能安分些，不要生出异心，招惹祸端，连累到他们的儿子。


第856章 云开雾散


乐仙刚走出半夏的房间，就看到一身淡蓝色锦袍的纳兰康迎面走来，一段时间不见，乐仙心里倒是有些想他。

    见他眉宇间英气勃发，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笑意，而这笑意随着乐仙走近, 越来越浓。

    他突然缓缓伸开双臂，轻轻喊了一声，“乐仙。”

    乐仙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走了上前，纳兰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想我吗？”

    乐仙哼了一声, 加重了语气，“想我吗？”

    纳兰康怂了怂肩，“自然是想的, 公主再不回来，我便要去肃州寻妻了。”

    乐仙呵呵一笑，“多日不见，你倒是容光焕发，本宫可是疲倦得很啊。”

    “怎么样，许卫的叛军都剿灭了吗？”纳兰康挑眉。

    乐仙抿了抿唇，突然话锋一转，“恭喜相公了，又得一子。”

    纳兰康挠了挠头，“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名字都还没取，半夏伺候过你，你就帮着随意取一个吧。”

    乐仙垂眸，“她现在伺候的是你，也是你儿子的亲娘，自然，你来取更合适。”

    纳兰康本是讨好乐仙, 不过看乐仙确实不怎么喜欢那个孩子，也是真的不想为他取名。

    “好，那我便随意取了。就叫纳兰和，和睦的和，你觉得如何？”

    乐仙撇了撇嘴，“难道你不知道，我二哥刚出生的女儿，封号宝晴郡主，名字便叫丽荷吗？虽然不是同字，却是同音。”

    纳兰康连忙说道，“怪我，忘了你刚出生的小侄女了。人家可是千金之躯，自然名字不可同音。那就索性，叫他纳兰睦吧，和睦的睦。希望他的降生，可以带来和睦。”

    他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二哥那么盼望一位世子，结果却又添了一位郡主。哎，真是可惜。”

    乐仙哼了一声，“二哥总有两位郡主。可是本宫，到现在都一无所出。”

    纳兰康眨了眨眼，突然发誓道，“我纳兰康此刻对天起誓，公主一日无所出，我便一日不会留宿在其他女人的住处。”

    乐仙微微一怔，她倒是没想到，纳兰康会突然发这个誓。

    她微微一笑，“那若是本宫一生无所出，你岂不是要守着本宫一个女人了？”

    纳兰康点头，“是。”

    他挽起乐仙的手，“之前，是我不好。因为楚妍让你伤心，因为半夏惹你生气。随意的纳了凤飞入门，也没与你商量。我对不起你，但是今后，我会珍惜我们的夫妻之情。”

    有那么一瞬间，乐仙真的有些感动，或者说，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希望他是真心的，可是，她知道，纳兰康只是学聪明了而已。

    她笑了笑，“谢谢相公了，我们夫妻同心，自然无往不利。”

    房间里，凤飞有些落寞的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已经十分顺滑的秀发。

    “公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她叹了一口气。

    丫鬟答道，“对，在半夏姨娘的院子里说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凤飞微微皱眉，“寒姬姨娘有儿子，半夏姨娘也有儿子。她们不在乎，可是如果公主一直不能怀有身孕，那我岂不是要独守空房，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丫鬟压低了声音，“凭公主的权势，既然驸马都这么说了，自然便是这样。”

    突然，尹重在门外喊道，“凤姨娘，请出来。”

    凤飞赶紧整理好衣装，走了出来。

    尹重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两名随从便上前，要将凤飞拖走。

    丫鬟急声道，“放肆。”

    尹重垂眸，“对不起了，凤姨娘。将您杖责二十，是公子的意思。”

    “为何？”凤飞泛起泪光。

    尹重抿了抿唇，“今天公主殿下回府，公子并没有让任何人前去迎接，而是在公主的住处为她准备了惊喜。可是你一个人前去迎接，还撒慌说公子染了风寒。”

    凤飞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纳兰康是故意不去迎接的，是自己愚钝了。还好心的以为是缓解尴尬，替纳兰康遮掩。

    “凤飞知错，甘心受罚。”

    二十杖落下，凤飞泪水滑落。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委屈，凤飞再也支撑不住，最后被丫鬟背回了房间。

    乐仙的卧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有翡翠娃娃，瓷娃娃，还有布娃娃。这些娃娃的模样都是十分精致的女孩儿。

    纳兰康嗤笑，“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让人收集这些精致的娃娃。”

    乐仙笑了，她好久没有在纳兰康面前笑过了，“我记得，你说过，我们的女儿，取名为晓曦，就叫纳兰晓曦。”

    纳兰康重复道，“嗯，纳兰晓曦，我们的女儿。”

    乐仙的一滴泪滑了下来，“阿康，对不起。”

    “明明是我对不起你啊，五公主。”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握起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哑声道，“你哥哥，在我手上。你想见他吗？”

    纳兰康一怔，低声说了一句，“柳云飞，他还活着。”

    乐仙点点头，“他暗中投靠了别人。”

    纳兰康想了半晌，最后垂眸说了一句，“虽然是兄弟，不过造化弄人，他身在歧路，皇上和公主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乐仙轻呼一口气，“他是你哥哥，就算是赐死，本宫也会让他死的有尊严。”

    她突然话锋一转，“你让人罚了凤飞，只是因为她随口说了你染了风寒的事吗？”

    纳兰康神色一敛，“我不喜欢太会表现的女人，而且，我知道，公主也不喜欢那样的女人。”

    乐仙突然嗤笑。

    “公主笑什么？”纳兰康挑眉。

    乐仙轻呼一口气，“原来，驸马一直知道本宫的喜好。可是，之前，你处处不会让本宫开心，原来是故意跟本宫作对。”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纳兰羽和华婷，怎么说都把我养大成人，是我的养父母。他们的离世，我心里是悲痛的。都说我是在公主的庇护下，才能保全性命，而事实也是如此，我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纳兰康的说辞，表面上倒是合情合理，而这一刻乐仙也是真的开心。


第857章 一语惊醒


魏王府，乐天抱起昱风，“乖儿子，想父王了吗？”

    昱风点头，“风儿想父王，可是回了王府，也会想宫里的皇奶奶。”

    乐天摸了摸他的额头, “乖。”

    “风儿想去二伯伯那里，看看宝晴妹妹。”昱风嘟嘴。

    乐天轻呼一口气，“宝晴还太小，等她过了百天，父王再带你过去。”

    昱风眨了眨眼，“有人说, 父王娶了新王妃。是真的吗？风儿没有看到她啊。”

    乐天知道，昱风说的是慕容羽格。

    “没有，父王只有你故去的母妃一位王妃。”乐天脸色一沉。

    昱风伸出小手, 抚平乐天的眉头。

    “父王不要皱眉，昱风想看父王笑。”

    乐天扯出笑容来，“昱风乖，快去睡吧。”

    丫鬟将昱风抱了下去。

    此时，王稳禀报，“王爷，相爷来了。”

    书房里，乐天缓缓举起茶杯，“许卫举兵，差点引起动乱，这么大的动静，父皇若再不对燕王有任何惩处，恐朝廷不稳，民心不平。”

    罗铭没有接话，反而沉声问道，“你和五公主接到京都急报。五公主命令日夜赶路，你却在中途叫停, 是不是真的？”

    乐天微微一怔，“那些将士疲惫不堪，再赶路……”

    罗铭加重了语气，“到底是不是真的？”

    乐天点头，“没错。”

    罗铭长呼了一口气，“四殿下，你糊涂啊。你这么做，彻底失了皇上的心。”

    乐天抿了抿唇，“许卫为何会叛变？是燕王霸占了他的未婚妻子，到底谁的行为卑劣？”

    罗铭抿了抿唇，“小秦氏的身份存疑，许卫也早有叛变之心。还有那些在背后支持他的前朝势力，那些人，皇上早就打算除去。”

    乐天皱了皱眉，“这不一样，皇子的身份就是护身符吗？他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你就别管他了，如今，殿下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兵权，皇上不可能再交给你了。你懂吗？”罗铭哑声道，随即咳嗽了两声。

    乐天绷紧嘴角，“本王不在乎，本王在乎的是公道，就算为死去的小秦氏讨回这个公道。”

    罗铭手扶着额头，“本相跟你说过多少次啊，殿下，现在不是你施展自己的时候，你至少要成为储君，将来继承大统才行。”

    乐天笑了笑，“就像您说的，父皇不可能立本王为储君，哪怕燕王再不学无术，再品行不端，也是他和母后最亲的儿子。本王不在他们膝下长大，回到平南王宫时，已然疏离。”

    罗铭感叹道，“魏王啊魏王，你总是放弃自己的优势，一再突显自己的劣势。你是皇上和皇后的儿子，儿子在爹娘面前，要懂得示弱啊。”

    乐天笑了笑，“像五妹那样吗？一进宫，就靠在母后怀中撒娇。明明她的心机比谁都重，为人比谁都狠。可是，她在母后面前，仿佛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罗铭咬了咬唇，“五公主的心思之缜密，谋略与胆识，我都由衷钦佩。她若是男儿身，就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乐天闻言，有些失神，他才知道，原来罗铭支持自己，并不是因为他的仁义和才能，也并不是站在乐仙的对立面。只是因为乐仙是女儿身，不能继位，罗铭才转而支持他。

    乐天突然苦笑，“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父皇当初不是元帅，现在不是皇上，他一定是位慈父吧。如果我们一家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母亲还会因为我是七星子，听信道士的妄言，把我送到远方吗。如果二哥和三姐没有尊贵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跋扈张扬吧，也许是爱护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好姐姐。”

    罗铭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乐天继位无望的话，他的处境也可想而知。

    “素云可以进来吗？”何素云在门外喊道。

    乐天看了看罗铭，罗铭点头。

    “进来吧。”乐天应声。

    何素云端来两盘糕点，“这是小女亲手做的，请王爷和相爷品尝。”

    罗铭缓了缓神色，“多谢素云姑娘。”

    何素云送完糕点，立马退了出去。就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温婉的笑容瞬间消失，手紧紧握成拳，她其实听到了罗铭和乐天的谈话。

    在她心中，乐天德才兼备，她希望乐天能成为一代仁君。

    燕王府，乐霖抱着宝珏，来看宝晴。

    宝珏笑嘻嘻的说了几个字，“妹妹，丑。”

    乐霖哈哈大笑，“再丑也是你妹妹。你们两姐妹，可都是父王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啊。”

    蒋美云笑道，“等丽荷过了百天，抱进宫，让皇后娘娘看看，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小铃铛抿了抿唇，“这孩子长的不像王爷，也不像玉竹。这肤色也不够白皙，尤其是跟宝珏比起来。”

    乐霖瞥了她一眼，“本王的女儿，身份尊贵，生下来就是郡主。长成什么样，都是福相。”

    小铃铛脸色微变，“是啊，王爷的两个女儿是福相。美云姐和玉竹也是福相。只有我是没福气的人。”

    说着，就急步离开。

    乐霖轻呼一口气，将宝珏抱给了美云，几步追了出来。

    他拉住小铃铛的手，“你有完没完？”

    小铃铛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事实，美云姐有了孩子，玉竹也生了郡主。只有我，嫁给王爷这么久，都一无所出。”

    乐霖叹了一口气，“别闹了，本王最近心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铃铛这才缓了语气，“是因为小秦氏的事？”

    “别提那个女人。”乐霖厉声道。

    小铃铛抿了抿唇，“不是没事了？许卫也被抓了起来。”

    乐霖摇了摇头，“父皇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本王等着秋后算账呢。”

    小铃铛连忙安慰，“明明是她勾引王爷，王爷据实说，皇上和皇后一定会相信你的。”

    乐霖挠了挠头，“怪本王，明明知道许卫在乎她，还把她留了下来。结果，惹了麻烦。这次，要不是五妹及时带兵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小铃铛叹了一口气，“所以，王爷以后还是谨慎些，别再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


第858章 手足之情


宫里摆宴，乐暄借口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参加。

    而乐天干脆不来，说自己有事。

    唐少衡发了脾气，让宫人马上去找，务必让他们俩来赴宴。

    御医亲自去看过, 没诊出乐暄有什么风寒的症状，便只说他无大碍。

    而乐天，迫于无奈，也只好进宫。

    此次宫宴亦是家宴，唐少衡并没有请外臣参加。

    整场宴席，路小妹都只对乐仙嘘寒问暖，眼中只有她的小女儿。

    想到女儿这段日子在肃州, 又连夜赶回京都，更是亲自带兵剿灭叛乱，路小妹就心疼不已。

    “宁宁，娘的乖女儿，别再离开京都，答应娘。”路小妹泪水滑落。

    乐仙连忙过去，为母亲擦眼泪。“娘，女儿在肃州的时候，每晚都思念娘亲。宁宁也知道，爹娘也一定在想念宁宁，担心宁宁。”

    路小妹感慨道，“其实，我路无双，从来就不求荣华富贵，我只求你们能平安，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

    乐天看了看路小妹身着的华服和宝石凤冠，不觉冷笑一声。

    “唐乐天，你冷笑什么？”路小妹突然瞥了他一眼。

    乐天轻呼一口气，“今日摆宴, 是为扫平平州，剿灭京都的叛乱。母后该高兴才是。”

    路小妹脸色微沉，“是吗？那魏王也高兴吗？”

    乐天抿了抿唇，“儿臣自然高兴。”

    唐少衡握了握路小妹的手，“你们五个有今天，要感激你们母后。没有她，何来的你们。若是没有她，父皇也不可能有今天。父皇当年夺元帅之位，南下建立平南，到北上登基，说到底，都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后。”

    路小妹笑了笑，“你们父皇才是真的辛苦，殚精竭虑，从未敢有一丝懈怠。他在危急时刻不曾抛弃你们母后，他处在风口浪尖，亦是为了保你们平安富贵。”

    乐仙和乐霖当即跪了下来，乐诗见状也跪了下来。乐暄看了看乐天，两人也缓缓跪了下来。

    “儿臣恭祝父皇母后寿与天齐，江山社稷，千秋万载。”

    唐少衡神色一敛，“好。”

    “都起来吧。”路小妹柔声道。

    乐诗缓缓开口，“父皇，母后，女儿不孝，之前在平南的时候，总惹你们生气。一味的任性骄纵。这次，许卫叛乱，你们第一时间把女儿接回宫里，女儿知道，世上最疼爱女儿的只有爹娘。”

    路小妹哽咽道，“只要你和驸马好好的，爹娘就安心了。”

    此时，乐暄面无表情，乐天也十分冷淡。仿佛两人都在想别的事情。

    唐少衡笑了笑，“好了，这次家宴是为庆祝，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他摆了摆手，鼓乐响起，几位高挑的舞姬入场。舞姿曼妙，动作协调统一，看的乐霖已经眼花缭乱。

    唐少衡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路小妹高兴，连饮了几杯酒。乐仙有些疑惑，平时路小妹饮酒，唐少衡都会劝阻，但是今天，倒是让人一再为她续杯。

    没过多久，路小妹有些醉了。唐少衡轻笑，“来人，扶皇后娘娘回宫歇息。”

    “是。”

    唐少衡柔声道，“你先回去，朕稍后就回。”

    路小妹点了点头。

    乐仙起身，“宁宁扶娘回去吧。”

    路小妹摆了摆手，“今天，你父皇高兴，你们留下来。”

    路小妹刚走，唐少衡突然叫停了歌舞，“霖儿，你觉得这几位舞姬如何？”

    乐霖微微一怔，“风姿绰约，想来都是精挑细选，万中之一。”

    “把她们赐给你，你可愿意？”唐少衡轻笑。

    乐仙已经觉察到不好，连忙给乐霖使眼色，可惜乐霖下意识的说道，“儿臣谢父皇。”

    乐仙心中暗道，“二哥，你怎么这么迟钝。若是没有小秦氏的事，或许父皇是真的要赐舞姬给你。可是刚发生了小秦氏的事，这就是父皇要发脾气的前奏啊。”

    话音一落，乐霖也有些后悔。

    唐少衡突然将桌案上的酒杯扔向乐霖，乐霖不敢躲，生生的砸到肩膀上。

    他也不敢出声，乐诗倒是“啊”的一声。

    唐少衡大怒，“你燕王府上有多少女人？这个富商的女儿，那个大臣的千金。那些别国的贡女，朕全都赐给了你，让你带回燕王府。怎么，你还不满足？”

    乐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他连忙跪了下来。“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他又重复了一遍。

    唐少衡指了指他，“上次，你为了蒋美云，自作主张，篡改朕的圣旨，朕已经告诫过你，那是最后一次，你还记得吗？”

    乐霖咬了咬唇，“儿臣记得。”

    “记得，你还犯？”唐少衡突然拔了侍卫的剑。

    一步步走到乐霖面前。

    乐诗吓得赶紧大喊，“快去找母后。”

    “我看你们谁敢去。”唐少衡沉声道。

    乐诗突然跑了过来，跪在乐霖的前面。她泪水噼里啪啦的掉落，“父皇息怒啊，父皇息怒啊。”

    乐仙也赶紧跪了过来，她跪在乐诗的另一侧。

    “儿臣求父皇息怒。”

    乐霖突然争辩道，“父皇，是那小秦氏勾引儿臣，儿臣没有说谎。她说这辈子只喜欢儿臣一个，是真的。”

    唐少衡的剑悬在半空，“乐诗，让开。”

    乐诗摇了摇头，“父皇，不要杀二哥，他是二哥啊。”

    唐少衡脸色一沉，“最后说一遍，让开。”

    乐诗还是不肯让。

    就在刹那间，唐少衡的剑突然出手，乐霖一把推开乐诗，但是剑却没有刺过来，而是被乐仙双手紧握在手里。

    血顺着乐仙的指缝往下流，唐少衡立刻放开了手中的剑，蹲了下来，“宁宁。”

    “五妹。”乐霖和乐诗同时喊道。

    乐仙的手微微发抖，“爹，二哥没有说谎，你相信他。”

    唐少衡的一滴泪滑了下来，眼中全是温情，他点了点头，“嗯，爹相信他。”

    突然，他神色一敛，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乐暄和乐天。

    “你们，还算是亲兄弟吗？”

    这一刻，让他最失望的其实是乐暄和乐天。他不知道，面对着乐霖的生死，两人却一点也不顾及手足之情，反而是两位妹妹愿意舍命相求。

    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如炬。


第859章 深夜回府


乐霖肩膀的伤，唐少衡亲自为他擦药，在他出剑的那一刻，时间非常短，乐霖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只是本能的推开乐诗，也就是说, 在他心里，危急时刻，他保护了妹妹，哪怕这一剑刺来，要的是他的命。这让唐少衡十分感动。

    乐仙出了宫门，因为她不想母亲路小妹看到她的双手被白布包缠。

    到了纳兰府门口, 乐仙下了轿辇，居然看到纳兰康站在那里。

    泽兰走上前, 拜了一下，“殿下，驸马在门口等您，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乐仙微微一怔，她知道，纳兰康跟自己的二哥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等人。

    纳兰康微微一笑，可是看到乐仙被白布包缠的双手，顿时一愣，“怎么了？”

    他急切的关心，倒是让乐仙有几分尴尬。

    “回房间再说吧。”

    纳兰康皱了皱眉。

    两人回了住处。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宫里摆宴吗？好好的，这手是怎么了，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乐仙嘟嘴，“都已经包好了，怎么看啊。放心，没事的。”

    丁香端来酸梅汤，这些日子，乐仙睡前都想喝一点。

    纳兰康连忙端了起来, 仿佛是怕有人跟他抢。

    他拿起勺子，竟然亲自递到乐仙的唇边，乐仙笑着喝了一口。

    “好酸啊。”她撇了撇嘴。

    纳兰康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吃酸的吗？”

    乐仙咳嗽了一声，“你们都退下。”

    “是。”

    泽兰走的时候，升起一丝失落，那神情落在了纳兰康的眼里。

    乐仙轻笑，柔声道，“本宫喜欢吃酸的，那是因为母后喜欢吃。母后什么事，都喜欢有人陪。”

    纳兰康撇了撇嘴，“原来是这样。”

    他顿了一下，“你还没说，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仙轻呼一口气，将今晚宫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纳兰康闻言一怔，“皇上怎么可能伤害二皇子。”

    乐仙抿了抿唇，“今晚，确实有人让父皇心里失望，不过，不是二哥。”

    纳兰康哼了一声，“是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四哥。”

    “还有我那个一脸淡然的大哥。”乐仙撇了撇嘴，“从前，大哥，二哥和三姐形影不离，他们三个在江南出生，感情深厚。可是没想到，大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纳兰康笑了笑，“是因为女人吧？都说你大哥克妻。”

    乐仙轻呼一口气，“我大哥曾经多次联姻，至今又无子嗣，怕是心结就是在此。”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你大哥之所以没有子嗣，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乐仙微微皱眉，“不可能，他怎么说也是父皇的长子。”

    纳兰康轻笑，“我们也尚无子嗣，怕是真的急不得。”

    乐仙突然撇了撇嘴，“本宫肩膀酸痛。”

    纳兰康呵呵一笑，“我来帮你捶捶。”

    乐仙点头，“辛苦驸马了。”

    纳兰康拜了一下，“公主大人才是辛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泽兰远远的看着，乐仙房间的灯熄了。

    青黛突然走到她身边，“泽兰，我要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半夏就是你的下场。”

    泽兰撇了撇嘴，“用不着你提醒。还有，半夏现在是姨娘，也是府里半个主子。可是比我们身份高。”

    青黛压低了声音，“纳兰驸马是什么心性，你该清楚。说到底，只有公主能给他荣华富贵。对半夏，殿下是仁慈，可是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泽兰怂了怂肩，“都说我们是万里挑一，可以做公主的贴身女侍卫，可是说到底，我们都是公主的奴婢。你有了杨跃大人的钦慕，自然不会觉得无趣和乏味。你也有了期望，就是有一天，杨大人位极人臣，娶你做一品夫人。”

    “你够了。”青黛厉声道，“我永远都是公主殿下的奴婢，生死都不会离开殿下。”

    杜府的书房中，杜嘉犹豫不决，他觉察到，凤飞的身份，乐仙应该已经清楚了。

    若是他再瞒下去，怕是真的会引起乐仙的警觉，到时候功亏一篑。

    可是他若坦白，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呢。

    前朝握有兵权的武将，傅岩死在平州，许卫被打入天牢。如今，他是孤立无援。走错一步，粉身碎骨。

    “老爷，妾身亲手做的莲子汤。”杜嘉的续弦夫人郭兰走了进来。

    杜嘉缓了缓神色，“辛苦夫人了，放这吧，我一会儿喝。”

    郭兰抿了抿唇，“老爷，是有心事？”

    杜嘉垂眸，“眼前确实是有一件难事，需要夫人帮忙啊。”

    杜嘉说出了凤飞的事，只是他和纳兰康的事隐去没说，郭兰其实早就听说杜嘉年轻的时候曾经迷恋一个女子，叫小云，后来投河死了。只是没想到，原来没死，还生下了杜嘉的孩子。

    郭兰入府后，一直无所出，他为了立足，只好尽力讨好杜嘉。

    “老爷，小云姑娘早逝，您节哀，只能说命里你们没有缘份。但是，凤飞，毕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她机缘巧合嫁入了纳兰府，成为驸马的妾室，虽说也会锦衣玉食，可是有公主殿下在，想来她也过的谨小慎微。老爷对不起小云的，咱们只能补偿给凤飞。您放心，这件事，交给妾身吧。”

    杜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郭兰，为人圆滑，他觉得比之前的宋氏好百倍。

    郭兰虽然应下了这件事，可是她也害怕得罪乐仙，便去找了自己的闺中密友，礼部吴之荣的儿媳莫氏，也就是前任齐王妃吴若芳的嫂子。

    莫氏听说后，脸色微变，“怎么，杜将军想认女？”

    郭兰点头。

    “你这个继母，做的可真辛苦哈，这件事杜将军都交给了你。”莫氏轻蔑一笑。

    郭兰皱了皱眉，“傅岩死在平州，许卫又因反叛下了大狱。如今，老爷虽仍掌控兵权，可也得谨小慎微啊。”

    莫氏撇了撇嘴，“当初，你爹娘就不该把你嫁给年过四旬的杜将军。”

    郭兰猛然站起，“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莫氏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帮啊？如果若芳还是齐王妃，我倒是可以跟她说说。可是，现在她和齐王都已经和离了。我公爹那个脾气，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是皇上看在若芳可怜的份上。”


第860章 形势逆转


唐少衡吩咐，乐霖在宫里养伤，连着好几天都住在宫里。

    朝廷的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唐少衡此举，怕就是要立乐霖为太子。

    而接下来，唐少衡颁旨，着令魏王乐天前往中州治理水患, 更加坐实了朝臣们的猜测。

    罗铭知道唐少衡心意已决，再多说无用。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本来小秦氏的事，已经让很多人震怒，都在看唐少衡怎么处置。

    可是，乐霖不但没受到惩戒, 反而拉深了他与唐少衡的父子之情。这点, 罗铭怎么也没想到。

    天牢，乐仙一身紫色华服出现在许卫面前。“许将军，本宫过来看看你。”

    牢中的许卫，像是苍老了十岁，他微微抬眸，“五公主，是来送我一程的吗？”

    “是让你死个明白。”乐仙轻笑。

    许卫一愣，“让我死个明白？”

    乐仙眼中的笑意稍浓，“没错。你可知道曾经的三驸马严星磊有个侧室叫岳淑兰？”

    许卫哈哈大笑，“明明那岳氏才是严公子的原配发妻。是你姐姐，仗着公主身份巧取豪夺，硬是抢了别人的夫君，让岳氏沦为妾室。”

    乐仙垂眸，“岳府的那些人都贪生怕死，岳淑兰受了委屈，他们却只嫌她连累了家门。”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许卫挑眉。

    乐仙撇了撇嘴，“本宫刚说的，贪生怕死的，是岳府的人, 还有不在岳府的岳家人。”

    许卫脸色一变。

    “你的今生挚爱秦小钗，就是岳家的人。她的生母是奴婢，所以从小就被赶出府去，不过，那岳淑兰可是待她这个妹妹很好。”乐仙瞥了一眼许卫，“她接近你，挑拨你和燕王的关系，就是为了替自己姐姐报仇。”

    许卫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别再说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快赴黄泉了，她是不是岳家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哦？这样啊。她根本没有怀上你的孩子，那封血书，不过是为了激发你的仇恨。”

    许卫猛然睁开眼，“你说什么？”

    乐仙摆了摆手，一个女仵作走了进来，恭敬的拜了一下，“公主。”

    乐仙点点头。

    女仵作说道，“老身仔细检查过，那死去的小秦氏并无身孕。”

    “都这个时候了，本宫没必要骗你。”乐仙抿了抿唇。

    许卫的手紧紧握拳，脸色沉郁。

    乐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秦氏有什么值得你迷恋的？不过是年轻和容颜秀丽吧？秦璃也曾美艳一时啊，可是年华老去，终究葬送在了你的手里。”

    许卫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喜欢秦小钗是因为她的单纯善良，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你是觉得大不了陪上自己一条命吧？”乐仙神色一敛。

    许卫哼了一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乐仙一个响指，许卫的两个儿子被带了上来。

    “爹，爹，救救我们。”

    许卫一惊，他本以为他们两个现在是安全的。

    他连忙跪了下来，“五公主，叛乱的是我，与他们无关啊。”

    乐仙哼了一声，“你觉得如果是你，会留后患吗？”

    “求五公主放过他们，都是许卫的错，不该中了小秦氏的诡计啊。”许卫加重了语气。

    许文怒道，“爹，那个小秦氏，你早该杀了她。”

    “红颜祸水，亡我许家。”许武眼中都是恨意。

    乐仙摆了摆手，“动手吧。”

    许卫充满悲痛和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儿子死在面前。

    “唐乐仙，你为何要做的这么绝？”许卫怒目圆瞪。

    乐仙轻笑，“为了祭奠那些从肃州日夜赶路，累死在途中的兵卒。”

    她指了指许卫，“你才是愚蠢之极，许家之耻。”

    说完，转身就要走。

    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乐仙没有回头。她也是想给许卫一个机会，让他自行了断，毕竟，他驰骋疆场，也算一代名将。

    “殿下，许卫已经死了。”

    乐仙轻叹了一声，“本宫答应过秦璃，会将她和许卫合葬，就这么办吧。”

    她有些不理解秦璃，为什么死后，要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合葬，这辈子难道伤她的还不够吗？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或许，她是心中太恨他，所以想跟他永生永世纠缠吧。”

    处置了许卫，乐仙心中倒是轻松很多。因为之前，她明明知道了小秦氏的事，只是不想惊动傅岩和许卫，才隐忍不发。可是她也觉得自己太小看小秦氏了，以为傅岩远在肃州，她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却没想到，她能用性命相博。

    魏王府，昱风抱紧乐天，“父王，你为什么又要走？你不是才刚回来吗？”

    乐天叹了一口气，“父王有正事，你乖，要好好听话，一会儿，宫里会有人来接你。”

    昱风嘟嘴，“素云姑母说，是因为父王惹皇爷爷生气，才要走的。昱风进宫求求皇爷爷，让父王不要走。”

    乐天闻言脸色一变，他轻呼一口气，”乖，你素云姑母说笑的，昱风不能当真。答应父王，进了宫，千万别这么说。”

    昱风点了点头。

    “你们先把世子抱下去吧。”

    “是，王爷。”

    乐天皱了皱眉，沉声问道，“素云呢？”

    何素云走了进来，“王爷，我要跟你一起去中州。”

    乐天瞥了她一眼，“你跟昱风乱说什么？”

    何素云一怔，“难道不是因为皇上生王爷的气，才把王爷派出去的吗？”

    “住口。”乐天厉声道，“何素云，本王以为你是聪明人。你跟昱风乱说，他倒是童言无忌，可他若是进了宫，把你说的话讲给皇上和皇后听，你就成了挑拨是非的女人，小秦氏的下场，你不知道吗？”

    何素云微微一笑，“王爷这么急切的提醒，是因为担心我吗？原来，王爷这么在乎素云。”

    乐天哼了一声，“本王现在是自身难保，你若再出了事，没人能救你。”

    何素云挑眉，“王爷还是心软，刚回到京都之时，就该借小秦氏之事问罪燕王，那个时候，朝臣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何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乐天沉声道，“何素云，本王再提醒你一遍，别再自以为是。”


第861章 请柬


何素云突然抱住乐天，“王爷，素云一直都爱慕王爷。我知道，在您的心里，没人能取代已故王妃的位置。我也不敢取代，我只是想告诉王爷，素云对您的感情。”

    乐天皱了皱眉, 推开了何素云，“素云，你是很好的女孩子。你该找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你不该跟王权沾上边。燕王新纳的妾室宋楠玉是你的表妹，连本王都知道，更何况是五公主。”

    何素云泪水滑落, 却扯出笑容来, “王爷是怕五公主对付素云吧，素云不怕。”

    “你不怕, 你的家人呢？五妹的脾气，本王最清楚不过。以前，本王与她争执，她都会把气发在本王身边的人身上。”乐天轻呼一口气。

    何素云微微一怔，她抿了抿唇，加重了语气，“王爷，所以，为了保护您身边的这些人，包括我，您必须去争啊。”

    乐天厉声道，“立谁当太子，还不是皇上和皇后的主意。如今朝廷势力，都被父皇和五妹紧紧掌握在手中。”

    何素云轻叹了一声，“王爷，无论如何，素云都要一直追随于您。上次您去肃州, 素云每日都担心。这次，您去中州，素云无论怎么样都要跟您一起去。”

    她顿了一下，“就算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如今苍州，平州，许卫的叛军，都平定了。五公主是可以倒出手来，对付我了。”

    乐天犹豫了一下，“好吧，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要出发。”

    何素云露出惊喜，“好，我马上就来。”

    齐王府，乐暄心神不定。

    “王爷，您怎么了？在想什么？”说话的是乐暄新纳的小妾金絮。

    乐暄抿了抿唇，“魏王，已经出发去平州了。”

    金絮笑了笑，“魏王走了，不是挺好的。少了一个人跟您争储君之位。”

    乐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住口。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金絮脸色一变，连忙站了起来，垂眸道，“王爷息怒。”

    乐暄摆了摆手，“退下吧。”

    金絮走后，乐暄的心情更加烦躁。他的脑海里，不停闪现那晚的宫宴，唐少衡看向他那冰冷的眼神。

    “来人，备车，本王要出府一趟。”

    纳兰府，乐仙看着桌案上的青叶，微微勾起唇角。

    “青叶阁。”她轻声说了三个字。

    青黛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要收网了吗？”

    乐仙点了点头。

    此时，丁香过来禀报，“殿下，吴府送来请柬，说是太夫人寿辰，邀请您和驸马一同去赴宴。”

    乐仙抿了抿唇，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去的，可是如今，与纳兰康的关系缓和，这种场合，两人一起参加，或更能加深感情。

    “去问问驸马，他若愿意去，本宫就应了。”

    “是。”

    没过多久，丁香回来禀报，“殿下，驸马说可以去。”

    乐仙嗯了一声，微微勾起唇角，这段日子，她也是很累，如今倒是可以稍稍歇息一段时间。

    她侧目，看了看青黛，“杨跃的母亲，也快过寿了。到时候，本宫准备好寿礼，你带过去吧。”

    青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少主。”

    乐仙微微一笑，“杨跃，目前来看，才干和忠心都让本宫满意。他喜欢你，本宫看的出来。”

    青黛连忙跪下，“青黛愿意永远伺候少主。”

    乐仙怂了怂肩，“本宫喜欢成人之美。尤其是你，跟随本宫多年，是该得到一个好归宿。”

    泽兰突然走了过来，“殿下，那尤盼儿怎么处置？”

    乐仙哼了一声，微微垂眸，“把她也关进池雅阁吧。”

    泽兰的眼中都是笑意，“是，殿下。”

    她接着问道，“把她和翠霜关在一个房间吗？”

    “这个，你还需要问本宫吗？”乐仙挑眉。

    泽兰怂了怂肩，“属下知道了。”

    池雅阁，尤盼儿和翠霜姐妹相见，两人都泪流满面。

    尤盼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小心有人监视我们。”

    翠霜微微一笑，“姐姐，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公主不知道的呢？她能把我们俩关在一起，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尤盼儿哈哈大笑，抬高了声音，“是啊，是我蠢，还以为自己聪明。如果不是我蠢，穆绵姐姐也不会死。”

    翠霜又哭了起来，“穆绵姐姐，穆绵姐姐。”

    尤盼儿咬了咬唇，“翠嫣，我们要顾好自己，北邻王不配做我们的父亲。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你是锦珠公主唯一的亲生女儿，她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翠霜轻呼一口气，“我不怕死，我只是恨。恨纳兰康的薄情，恨公主的狠毒。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世上一眼。”

    “一开始，从你踏进纳兰府，就注定了结局，就像我一样。”尤盼儿感叹道。

    房间里，泽兰问道，“殿下，为何让她们两姐妹在一起，不是便宜了她们？”

    乐仙笑了笑，“本宫仁慈，觉得她们可怜。”

    泽兰为乐仙捶肩，“属下看，是殿下觉得，分开她们，反而让她们沉浸在仇恨中，难以制服。放她们在一起，两人反而会越发脆弱，便有了妥协的可能。”

    乐仙垂眸，“本宫对不起翠霜，只是她的身份太特殊，本宫没有办法。”

    纳兰康走了进来，走到乐仙身旁，“泽兰，你退下吧。”

    泽兰撇了撇嘴，退了出去。

    纳兰康笑了笑，将乐仙揽入怀中，“什么时候，我们去一趟寺院。”

    “求子吗？”乐仙呵呵一笑。

    纳兰康摇了摇头，“是求女。要不然，我不是白买那么多精致的娃娃。”

    乐仙点头，“好。”

    纳兰康抿了抿唇，“吴尚书的母亲过寿，公主答应去赴宴？”

    乐仙怂了怂肩，“吴之荣还能做礼部尚书的位置，是因为母后觉得对不起他的女儿吴若芳。”

    “就是你的前大嫂？之前的齐王妃？”纳兰康冷笑一声。

    乐仙眨了眨眼，“吴若芳因为嫁过齐王，回到娘家，也无人敢提亲。她在齐王府的时候，其实也没享过什么福。”

    “听说你大哥喝酒后就会殴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纳兰康轻笑。

    乐仙眸光微沉，“你不是也多次打过半夏。”

    纳兰康咳嗽了两声，转了别的话头。


第862章 尚书府


尚书府，吴之荣和吴夫人早早起身迎客，吴之荣虽然不得圣宠，可到底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他老母亲过大寿，文武群臣也都来了，算是给他这个面子。

    房间里, 吴若芳不愿意出来，嫂子莫氏来劝她，“芳妹，高高兴兴的啊。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再说也不是你的错啊。”

    吴若芳苦笑道, “他是大皇子, 虽说我们是和离, 但是谁都当我是弃妇。”

    莫氏轻叹了一声，“你如果这么想，谁都帮不了你。今天，五公主和纳兰驸马要来，也许要见你这个前皇嫂。”

    吴若芳一怔，“五公主要来？她一向很少参加这种寿宴的。”

    莫氏欲言又止。

    “怎么了，嫂子，是有事吗？”吴若芳挑眉，自从她回到吴府，也就嫂子莫氏经常过来看她，算是对她好的。

    莫氏叹了一口气，“我有一个闺中密友，就是之前嫁给杜嘉将军做续弦的。她啊，最近有件事求我。”

    “是何事啊？”

    莫氏索性就都说了，“杜嘉将军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子，可惜他当时的原配夫人从中作梗，两人没在一起，只是杜将军不知道, 那女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后来那女子另嫁他人，将孩子生了下来，就是曾在未央园唱戏的凤飞姑娘，如今是纳兰驸马的小妾。”

    吴若芳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嫂子，朝廷的事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杜嘉将军手握兵权，还是前朝旧臣，本就在风口浪尖。五公主的权势如日中天，她一向杀伐果决。爹爹的脾气倔强，一直坐稳尚书之位已是不易。嫂子啊，你不会是为了凤姑娘的事，故意把公主和驸马请来吧？”

    莫氏神色微变，她抿了抿唇，“郭兰求我，我也是推脱不了。况且,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趁着太夫人寿宴，把公主和驸马邀请过来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们装作一概不知就好。”

    吴若芳有些不悦，加重了语气，“嫂子，五公主可是好欺瞒的？”

    莫氏怂了怂肩，“说什么也晚了，请柬已经发了，公主和驸马也答应过来，总不能现在拦着，不让他们过来吧？”

    吴若芳脸色微沉，“这件事，你还是与父亲说一声吧。”

    “跟公爹说，不是没事找事吗？芳妹，你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房间里，心情过于焦虑了？”莫氏抿了抿唇，“你先歇着，我走了。”

    莫氏走后，吴若芳烦闷不已。她做过齐王妃，若想改嫁，谁又敢娶。就算有人敢娶她，她之前的事也会被人在背后议论。

    她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妄图得到王权富贵，故意接近乐暄。

    杜嘉和郭兰赶了过来。

    郭兰还准备了一件十分名贵的寿礼。

    吴之荣笑了笑，“杜将军和杜夫人能来，真是给足了老夫面子啊。快请进，快请进。”

    有宾客朝他们看来，心里不免觉得杜嘉好福气，续弦夫人年轻貌美，听说性情也温婉贤淑。

    纳兰府，纳兰康正坐在正堂里等乐仙。

    “等急了吗？”

    一身杏黄色长裙的乐仙出现在纳兰康眼前，纳兰康一怔，这身打扮俏丽灵动，与乐仙平时的装束不同。

    纳兰康笑了笑，“好看。”

    乐仙嘟嘴，“驸马可是一向吝惜言辞，很少夸本宫美的。”

    纳兰康撇了撇嘴，“我们得赶紧去了，要是有些客人早走，就无法一睹公主今日的风采了。”

    乐仙轻声嗤笑，“嗯，驸马说的极对。”

    乐仙挽着纳兰康的手，上了车辇。

    此刻，纳兰康不免感叹，若是乐仙只是懂得风花雪月的公主，该有多好。

    “驸马在想什么？”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哦，没什么。就是在想，他们看到我们俩今晚那么恩爱，想来便能打破我们不睦的传言。”

    乐仙眼中的笑意渐浓，“如驸马所愿。”

    两人缓步进入尚书府，所有在场的文武官员纷纷起身拜见。

    纳兰康此时又一次深切的感受到皇权的至高无上，只是这是乐仙带给他的荣光。

    “公主和驸马请上座。”

    两人坐下后，便开始说说笑笑，纳兰康在乐仙耳边低语，两人的恩爱模样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

    乐仙扫视一周，吴夫人问道，“公主殿下是在找谁？”

    乐仙微微一笑，“嫂嫂呢？”

    她口中的“嫂嫂”自然是吴若芳，乐仙知道吴若芳是庶出，并不是吴夫人的亲生女儿，她这么做也是想为吴若芳出头。

    毕竟，吴若芳的事，路小妹心中有愧，时常提起，让乐仙有空过去看看她。

    吴夫人满脸堆笑，“芳儿在房间里，这孩子不喜欢热闹。我让人把她叫来，拜见公主。”

    乐仙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现在去看看她吧。”

    乐仙起身，冲着纳兰康笑了笑，“本宫去后院看看嫂嫂，一会儿就回来。”

    纳兰康点头。

    吴若芳看到乐仙居然亲自过来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乐仙热情的握住她的手，“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她看了看吴若芳的房间，倒是布置的雅致，“嫂嫂近来可好？母后时常挂念你，让我们有空就来看看嫂嫂。”

    吴若芳心中感动，泪水滑落，“谢皇后娘娘的深恩，谢公主殿下的关心。”

    乐仙抿了抿唇，“嫂嫂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本宫开口。”

    “若芳很好，日子过的安稳，没有什么要求。”吴若芳垂眸，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乐仙关于凤飞的事。

    “嫂嫂有话讲？”乐仙挑眉。

    吴若芳轻呼一口气，“刚刚，我嫂子莫氏来过，她说杜将军的夫人是她的闺中密友，原来纳兰驸马的小妾凤飞是杜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所以，杜夫人有意帮夫君将女儿认回。”

    说着，她抬眸看乐仙的脸色。

    乐仙轻轻一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日非要把本宫和驸马请来。”

    “公主不要生我嫂子的气，她也是受人之托，推脱不了而已。”吴若芳有一丝紧张。

    乐仙怂了怂肩，“没事，嫂嫂好好歇息吧，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就在乐仙转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吴若芳又开口叫住了她。

    “公主，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大殿下的。”吴若芳深吸一口气。


第863章 喜事


乐仙从吴若芳的房间里出来，脑海里闪过她刚刚说的话。

    “大殿下一直觉得他无子嗣，是因为皇上暗中让人做了手脚。他觉得他刚刚成年就多次联姻，自己是一枚弃子。他内心阴暗，时而癫狂，他说他恨所有的人，他一定要登上皇位, 那是他应得的。”

    乐仙停下脚步，轻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一些。

    泽兰突然找了过来，“殿下，出事了。”

    “何事？”乐仙轻笑。

    泽兰撇了撇嘴，“杜将军的夫人郭氏, 来了一出苦肉计。”

    “讲清楚。”乐仙加重了语气。

    泽兰拜了一下，“是。”

    她笑了笑, “吴太夫人喜欢听戏，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的安排，居然唱的是一出生戏。戏里，说的是一对男女一见钟情，却无缘结合，那女子千辛万苦生下了男人的女儿，结果撒手人寰。那男子跋山涉水寻找亲女的故事。”

    她顿了一下，眨了眨眼，“那郭氏听着戏，突然哭了起来。吴太夫人问她怎么了，她说是这戏里的情节跟她夫君的经历太像，她夫君也是年轻时爱慕一个女子，无缘结合，那女子也是千辛万苦生下了女儿。她夫君寻女多年，如今总算找到了。”

    众人问杜将军的女儿如今何在的时候，郭氏竟然跪在驸马面前，说是在纳兰府上。

    “驸马怎么说？”乐仙抿了抿唇。

    泽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驸马说是府上哪个丫鬟, 他一定将她送到将军府，让她和杜将军团聚。结果，郭氏说，是驸马的小妾凤飞姑娘。”

    乐仙轻笑，“原来她是杜嘉的女儿，这个郭兰为了讨好夫君，可真是用心良苦。”

    乐仙笑着回到前堂，依稀看到泪流满面的郭兰。

    众人都看向乐仙，都在看她怎么处置。

    乐仙缓缓开口，“看来本宫错过了一出好戏。”

    郭兰有一丝紧张，她是想讨好杜嘉，可是更不想得罪乐仙。

    乐仙笑了笑，“杜将军，你这位续弦夫人可是位贤妻啊，你若日后对她不好，连本宫都不答应。”

    杜嘉连忙起身行了大礼，“公主殿下，今日, 是内人唐突了，请公主殿下恕罪。”

    乐仙看了看纳兰康，“驸马，凤飞是你的人，你来做主吧。她既然是将军的千金，就万万委屈不得。”

    众人全都称赞乐仙的宽厚。

    纳兰康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就像公主殿下说的，将军的千金不能委屈，以前我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她只是未央园中的一个普通戏子，因为公主殿下爱听戏，这才将她纳入府中。如今，我便与她和离，让她回到将军府，与杜将军共享天伦吧。”

    这是杜嘉求之不得的，他是谨慎之人，之所以与纳兰康私下结盟，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若是凤飞回到他身边，他便可以和纳兰康断了来往，这样也让他少了一块心病。

    “多谢驸马，多谢公主。”杜嘉直接跪了下来，生怕纳兰康反悔。

    而此时的纳兰康，心中有别的打算。

    乐仙与他坐上车辇，一路上，乐仙只字未提凤飞，神情还是如一起来尚书府的时候一样。

    纳兰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乐仙，凤飞的事，交给我。你刚刚说不能让她受委屈，其实最不能受一丝委屈的，是你。”

    乐仙眨了眨眼，扬起唇角，没有说话。

    回到纳兰府，纳兰康将凤飞叫来了正堂，将今天在尚书府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凤飞一脸愕然，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要与我和离？”

    纳兰康低头，饮了一口茶，“你是将军的千金，我是不想委屈你。”

    “可我已经有了公子的孩子了。”凤飞哭了起来。

    纳兰康佯装震惊，“你说什么？”

    “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才知道。”凤飞哽咽道。

    其实，纳兰康早就知道凤飞怀孕的事，凤飞是他牵制杜嘉的棋子，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凤飞看他不语，连忙加重了语气，“我娘是被杜将军抛弃的，我娘这辈子都恨他，我也恨他，他不配做我的父亲。我是不会回到那个杜府的，求公子不要赶我走。”

    纳兰康抿了抿唇，“小心我的孩子，你先下去吧。”

    凤飞又拜了一下，“是。”

    目前，纳兰康已经有一女两子了，再加上凤飞怀的这个，他确实心里也有些高兴。

    房间里，丁香正为乐仙梳理秀发，青黛一脸喜气的过来禀报，“殿下，刚得到的好消息，燕王府蒋侧妃又有了身孕。”

    乐仙心中一喜，“真的？二哥一定乐坏了。父皇和母后也一定很高兴。”

    “是啊，燕王殿下立马进宫去报喜，而且御医诊脉后，说蒋侧妃这次怀的很可能是位皇孙。”

    乐仙抿了抿唇，“希望这次，燕王府便有世子了。”

    此时，纳兰康走了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乐仙冲他笑了笑，“我二哥的侧妃，又有喜了。”

    纳兰康神色有些复杂，“是吗？那真是恭喜了。燕王殿下一直盼着世子呢。”

    乐仙轻呼一口气，“如今北境战事焦灼，难得出了一件喜事。”

    纳兰康微微垂眸，“公主，纳兰府也有一件喜事，只是这喜事，怕公主不喜欢。”

    乐仙敛了神色，“让本宫猜猜，是什么喜事。”

    “好。”纳兰康点头。

    “是凤飞怀孕了吧。”乐仙拿着梳子，梳理了一下发尾。

    纳兰康一怔，“公主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做？”乐仙轻声问了一句。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我听公主的，若是公主不想留这个孩子。”

    “杜嘉的女儿，杜嘉的外孙，因此结怨，不值得，是吗？”乐仙沉声道。

    纳兰康挠了挠头，“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公主，别生我的气，好吗？”

    乐仙咬了咬唇，“将凤飞立为贵妾，一切用度加倍，让她入住金玉园。”

    纳兰康将乐仙手里的梳子拿了过来，亲自为她梳理秀发，“我知道，公主是因为北境的战事，所以暂时要安抚杜嘉。你放心，我会瑾遵对公主的承诺，公主一日未有身孕，我便一日不会留宿在别的院中。”


第864章 有人喜有人忧


燕王府，乐霖守在云月阁中，一心陪着蒋美云。

    宝珏正是调皮的时候，总要捣乱。

    乐霖缓缓开口，“美云，要不暂时把丽慈送到小铃铛那里，让她照顾。你也好安心养胎。”

    美云微微一怔, 她不知道乐霖是临时起意，还是小铃铛的意思。

    “宝珏顽皮，一时半会倒是还可以，直接让小铃铛照顾，不妥。而且，宝珏见不到我, 也会闹的。”

    乐霖眨了眨眼, 突然握住了美云的手，“美云，如今你又有了身孕，玉竹也有丽荷，本王怕小铃铛心里不舒服，把宝珏暂时送过去，闹一闹她也好。”

    美云抿了抿唇，乐霖这么说，她反倒不好拒绝了。

    “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把宝珏郡主送到白侧妃那里。”乐霖眼中的笑意渐浓。

    蒋美云不觉的皱眉，“王爷。”

    乐霖咳嗽了一声，“你想她了，白天抱过来就是了。”

    蒋美云哼了一声，“王爷，你可真是偏心。”

    乐霖挠了挠头，“她爹娘救过母后，你不是知道吗？母后总说，做人要记得恩情。”

    蒋美云笑了笑，“看宝珏愿不愿意吧, 她若是喜欢跟着小铃铛，我就成全了王爷和白妹妹。”

    乐霖抱拳，轻声嗤笑，“多谢侧妃娘娘。”

    有人喜便有人忧。

    祥宜居，宋楠玉和温雅心情低落，两人深夜饮起酒来。

    “姐姐，王爷何时会来看我们？”温雅缓缓开口。

    宋楠玉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我们，不过是王爷眼中的玩偶。他高兴了，就来哄哄我们。有事的时候，就把我们丢在一边。”

    温雅叹了一口气，“王爷此时正高兴呢，蒋侧妃这次怕是要为王爷生下世子了。”

    宋楠玉皱了皱眉，“世子一落地，我们也就注定是王爷的玩偶了。”

    她顿了一下，“你想，王爷说过, 只会让侧妃诞育皇嗣，若是几位侧妃无法生下世子，王爷或许会考虑我们。可是一旦他已经得了世子, 便会遵守对几位侧妃的诺言，我们还有出头之日吗？”

    温雅抿了抿唇，“至少我们一生安稳，可以锦衣玉食，不必颠沛流离。”

    宋楠玉的眼里闪过不屑，她和温雅不一样，她本就是富家千金，就算不嫁入王府，她也可以衣食无忧，而这条路，对她最大的诱惑是王权。

    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油然而生，那就是不让蒋美云顺利生下世子。只是这件事，她需要万全的筹谋，还要选一个替罪之人。

    温雅清澈的眼眸像要滴下水来，宋楠玉不觉有些妒忌，她知道，凭她的姿容，至少几年之内不会失了乐霖的宠爱。

    “姐姐，太晚了，该歇息了。”温雅起身，想要离去。

    宋楠玉点了点头。

    温雅走后，宋楠玉接着饮了很多酒，她摇摇晃晃的走出祥宜居，还不准丫鬟跟着。

    月色下，宋楠玉唱起了小曲儿，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月阁。

    因为蒋美云有了身孕，乐霖吩咐加强护卫。此时，云月阁门口有侍卫把守。

    “楠玉夫人，请留步。”侍卫拜了一下。

    宋楠玉哼了一声，“王爷呢？楠玉想见王爷。”

    “夫人，王爷和侧妃已经歇息了。您也请回吧，若是想见王爷，可以明日一早过来。到时，我们为您禀报。”

    宋楠玉哈哈大笑，“妾身祝王爷一切顺遂，祝侧妃如愿生下世子。”

    侍卫们面面相觑，“夫人，夜深了，若是吵到了王爷和侧妃娘娘，我们可担待不起。”

    宋楠玉点了点头，“是啊，不能吵到他们。”

    可是这么说，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侍卫闻到了酒气，知道宋楠玉是喝多了，连忙去找王府的总管，让他吩咐丫鬟把宋楠玉扶回去。

    宋楠玉突然倒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王爷，楠玉对您情深一片啊。”

    没过多久，丫鬟过来扶她，可是她怎么也不肯走，仿佛此时她若离开了，便要过她不想过的孤寂日子。

    而最终，她还是被丫鬟们扶了回去。

    次日一早，有人跟乐霖禀报，说是楠玉夫人昨晚酒醉，来过云月阁，说是要见他，后来被丫鬟扶了回去。

    乐霖微微一笑，“怕是因为侧妃怀孕的事，她担心自己失宠。”

    他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让人送去两匹贡缎。

    宋楠玉想到齐王的侍妾就是因为私穿贡锦被皇上赐死，她不知道乐霖此举是什么意思。

    “怪我，昨晚饮了太多酒。是不是惹怒了王爷，他送来贡缎，就是为了提醒我注意分寸，不要像齐王的侍妾一样，自寻死路？”宋楠玉叹了一口气。

    丫鬟笑道，“小姐是多想了吧，王爷大概就是想哄哄小姐而已。”

    宋楠玉咬了咬唇，“还是退回去吧，有齐王小妾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丫鬟提醒道，“万一王爷生气了，怎么办？”

    宋楠玉抿了抿唇，灵机一动，写了一封情信给乐霖。

    这一招，着实管用。

    乐霖读着宋楠玉的亲笔情信，轻声嗤笑。信中，宋楠玉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又说了为何要退回贡缎，因为她自侍恭谨，不能做违礼之事。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了祥宜居，说是乐霖想见宋楠玉，只见她一人。

    宋楠玉来不及打扮，只在发髻上缀了一朵珠花。

    走进房间，乐霖冲着她笑，“本王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个富商千金还是一位才女啊。”

    “王爷身旁不缺才女，楠玉只是有感而发，让王爷见笑了。”

    乐霖看了看她，伸手摘了她发髻上的那朵珠花。

    “王爷，还给我。”

    乐霖撇了撇嘴，举起手臂，“你过来拿啊。”

    两人在房间里打闹起来。

    突然，小铃铛抱着宝珏出现在门口，她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黑了脸。

    宝珏突然哭了起来。

    乐霖连忙走过来，抱起女儿，“郡主哭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哄。”

    小铃铛瞪了宋楠玉一眼，“你怎么来了？”

    “是本王让她来的。”

    宋楠玉这才想起要行礼，“妾身参见侧妃。”

    小铃铛哼了一声，“本侧妃有事跟王爷说，你先走吧。”

    宋楠玉的心情一时跌落谷底。


第865章 绢帕


乐霖皱了皱眉，“楠玉挺乖的，你何必给她脸色看？”

    “她在你面前乖而已，转过头，就是只小狐狸。要不然，温雅是怎么回事？”小铃铛不屑的说道。

    其实宋楠玉拉温雅来争宠，这种把戏乐霖自然也清楚，只是那温雅的秀丽，确实深深打动他。

    “父王，宝珏要母妃。”宝珏哭着说道。

    乐霖看了看小铃铛，“把郡主送回去吧？好不好？”

    小铃铛犹豫了一下，“不好。”

    乐霖微微皱眉，“她又不是你生的，孩子谁生的，跟谁亲。”

    小铃铛哼了一声，“王爷是嫌弃我到现在都一无所出吧？”

    乐霖抿了抿唇，“这也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倒是让小铃铛宽慰不少。

    宝珏哭的更厉害了，乐霖连忙哄她，“宝珏乖，父王抱。”

    “你母妃怀弟弟了，宝珏先跟着白母妃，好不好？”乐霖轻声道。

    宝珏嘟着小嘴，没有说话。

    乐霖轻呼一口气，冲着小铃铛沉声道，“把她送回去吧，孩子还小。”

    小铃铛察觉到乐霖的情绪，不敢再说什么了。

    此时，有人禀报，“王爷，五公主和驸马来了。”

    乐霖一怔，随口说道，“纳兰康也来了？”

    小铃铛撇了撇嘴，“听说他们现在夫妻情深，可不比从前了。”

    宝珏又开始哭闹，乐霖笑着说，“乖女儿，你的小姑母来看你了。”

    “明明是来看宝珏的弟弟。”小铃铛微微勾起唇角。

    乐霖轻推了她一下，小声道，“别在宝珏面前说，她听的明白，别让她觉得有了弟弟自己就被冷落了。”

    乐仙心情很好，最起码看上去是如此。

    她带来三把精致的玉锁，“一条给宝珏，一条给宝晴，还有一条，是给未出世的小侄儿的。”

    “小姑母。”宝珏伸开双臂，要乐仙抱她。

    乐仙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丽慈长的可真好看，越来越好看了。将来，小姑母的女儿，有你这么好看，小姑母就开心了。”

    乐霖笑了笑，“如今，你们那么恩爱，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小铃铛突然说道，“尚书府认亲的事，是真的？纳兰驸马，你那个会唱戏的小妾，真的是将军千金？听说，她怀孕了？”

    纳兰康的脸色微变。

    乐霖白了她一眼，“你去哄宝珏吧，本王和五妹有话说。”

    小铃铛过来想把宝珏抱下去，可是她怎么也不肯，非要乐仙抱。

    小铃铛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

    聪明如乐仙，自然看出是什么情况。

    “铃铛嫂嫂，本宫也是嫁给驸马后一直未有身孕，本宫都不急。”

    小铃铛垂眸，“五公主举足轻重，纳兰府以你为尊，小铃铛可不一样。王爷身旁佳丽无数，府外又有多少女人等着王爷青睐……”

    乐霖沉声道，“够了，你下去吧。”

    小铃铛转身离去，她觉得很失落，急切的盼望自己也能有一儿半女。

    乐霖咳嗽了一声，“纳兰驸马见笑了，小铃铛是玲姨的女儿，所以说话随意了一些。”

    纳兰康微微一笑，“女人都是侍宠生骄，是王爷顾念旧情，白侧妃受宠而已。”

    乐霖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是啊，纳兰驸马也懂，女人嘛，都是侍宠生骄，所以，那个凤飞，可别太宠了。”

    纳兰康眸光一动，刚要说什么，乐霖却话锋一转，“五妹，大哥的生辰快到了，你跟母后提议，在宫里办吧。”

    乐仙的笑意稍淡，纳兰康知道他们兄妹有事要说，借故离开了房间。

    他慢悠悠的走在王府里，乐霖喜好奢华，这里亭台楼阁，修建的十分巍峨，倒是比纳兰府气派。

    突然，他余光发现远处的角落里，有女人在看他。

    这个女人便是招蕊，她性情孤僻，跟府中的其他女人没什么来往。因为她之前曾曲意讨好过钱氏，所以乐霖对她大不如前了。紧接着，身后又有两个女人凑过来，她们嬉笑着，打闹着。

    “他就是驸马爷啊，长的真英俊，怪不得能让五公主看上。”

    “自然英俊，他就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当初有多少名媛闺秀喜欢他啊。”

    “你说是王爷英俊，还是他英俊？”

    “这里是燕王府，你敢说王爷不是最英俊的，不怕被人告诉王爷吗？”

    招蕊仿佛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凝望着纳兰康，突然心情大好，想去空地上跳一支舞。

    纳兰康突然向这边瞥来，那两个打闹的女人笑声更大，不过她们很快就离开了，因为她们怕乐仙过来。

    而招蕊还站在原处，微微勾起唇角。

    纳兰康居然迈步走了过去，招蕊垂眸，不情愿的拜了一下，“招蕊见过驸马爷。”

    纳兰康笑了笑，“你就是平南第一舞姬？”

    招蕊苦笑了一声，“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纳兰康嗤笑道，“很多年前？你还年纪轻轻啊。”

    招蕊撇嘴，“就是前尘往事的意思。”

    “怎么，王爷待你不好吗？”纳兰康轻声说了一句。

    招蕊眨了眨眼，“他待我，不是不好，而是根本不理我。”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话锋一转，“自己一个人在王府里，确实孤单。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招蕊摇了摇头，“没有。”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眸，“您怎么没有和公主一起？听闻您是和公主殿下一起来的。”

    纳兰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他们兄妹有事谈，我毕竟是外人。”

    招蕊轻笑，“那多谢王爷和公主把驸马当作外人，招蕊才有幸一睹驸马的风采。”

    纳兰康眸光一动，突然凑近，低语了一句，“这句话，若是我告诉了王爷，你就完了。”

    招蕊刚开始一怔，随即撇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要我不说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招蕊挑眉。

    纳兰康突然伸手去抢她手中的绢帕，招蕊下意识的攥紧。

    两人相视一笑，招蕊缓缓放开了手。

    纳兰康拿到绢帕，快速放到自己的怀中，转身便走开了。

    招蕊怕别人看见，也马上回了自己的住所，一颗心悸动不已。


第866章 宝曦郡主


乐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他，是大哥啊。从小，别人都说我和乐诗跋扈，说大哥宽厚。大哥的脾气也一直很好。”

    乐仙轻呼一口气，“是啊，大哥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其实乐仙最开始对乐暄心存芥蒂的，就是因为迁宫。

    乐暄和当时的太傅钱庸觉得唐少衡和路小妹过于溺爱乐仙，怕真的日后立她为王储，所以在朝堂上提出郡主的年纪应该迁宫而居的提议。

    乐仙从小怕打雷，她迁到新宫就遇到打雷下雨，当时确实存有一丝记恨，还因此与乐暄他们吵了起来，当时乐霖和乐诗是站在乐暄那边。

    乐霖怂了怂肩，“这次生辰，我们还是高高兴兴给他过吧。”

    乐仙点头，“好。”

    乐霖话锋一转，“那个凤飞，怎么突然怀孕了？她是杜嘉的女儿，纳兰康早就知道吧，他，还不安分？”

    乐仙抿了抿唇，“他毕竟是仇人之子嘛。”

    “那你还留着他？”乐霖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

    他自己还不是放钱氏在身边，直到她在王府里生下别人的孩子安若。

    乐仙笑了笑，沉声道，“留着，自然是还有用。”

    祥宜居，宋楠玉也听说乐仙和纳兰康来了，她想去拜见，又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她跟丫鬟打听，乐仙和驸马现在在哪里，丫鬟告诉她，乐仙此时去了云月阁看蒋侧妃。

    宋楠玉叹了一口气，“是啊，蒋美云又有了身孕，是王府的大喜事，怕是五公主和驸马一同前来，就是为了给王爷贺喜。”

    房间里，乐仙握着蒋美云的手，“美云嫂嫂，辛苦了，你可是我们唐家的大功臣。”

    蒋美云笑道，“公主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这次再生下三郡主，王爷怕是再也不想来看我们了。”

    乐霖哼了一声，“本王不相信，连生三个都是郡主。若真的又添一位郡主，那就是本王的命，本王命中无子。”

    乐仙撇嘴，“二哥，可千万别这么说。你福泽深厚，一定有子有女。”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小铃铛把宝珏送回来了吗？”

    美云看了看乐霖，“王爷的意思，怕我劳累，暂时让小铃铛帮忙照顾。”

    乐仙微微垂眸，“二哥是好意，不过也要看美云嫂嫂的意思。现在燕王府，美云嫂嫂说了算，你的心情好，腹中的孩子才舒服。是不是，二哥？”

    乐霖点头，随即吩咐，“来人，把宝珏郡主抱过来。”

    “是。”

    蒋美云松了一口气，握着乐仙的手紧了紧，小声说道，“谢谢。”

    乐仙微微一笑，她骨子里觉得，谁生的孩子就该跟着谁，那种把别人亲生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的行为，她是最看不上的。

    何况，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蒋美云平安生下康健的世子。

    可是这些话听在纳兰康耳里，又是另一种感觉，仿佛是又在提醒他，贺敏儿死的那么惨烈，到底是谁引起的。要不是他非要把欣惠抱给乐仙养，贺敏儿也不会气的发狂，以至于当场寻了短见。

    蒋美云笑道，“公主和驸马这般恩爱，好消息怕是也要近了。”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驸马想让本宫为他再添一个女儿，名字都取好了。”

    “叫什么啊？”乐霖嗤笑。

    乐仙侧目，看了看纳兰康，“叫晓曦，纳兰晓曦。”

    乐霖呵呵一笑，“如果叫这个名字，那封号一定是宝曦郡主。”

    蒋美云也附和道，“这个名字好听。宝珏，宝晴，宝曦。以后宫宴上，三姐妹坐在一起，皇上皇后一定开心。”

    乐仙突然想到了宝晴，既然来了，不去看玉竹有些说不过去。

    “美云嫂嫂好好歇息，本宫去看看我们二郡主。”

    乐霖抿了抿唇，“五妹就留在这里吧。来人，让玉侧妃抱着宝晴郡主过来。”

    玉竹听说乐仙来了，本就想抱着丽荷前去拜见，可是怕别人以为自己要争宠，所以才犹豫着没有过去。

    听到乐霖让她抱着郡主过去，她便连忙赶到云月阁，而这个时候，宝珏也被送了回来，此时正被乐仙抱在怀里。

    乐霖笑了笑，“宝珏，你下来，让你小姑母抱抱你妹妹。”

    宝珏突然哼了一声，“她不是我母妃生的，长的也没我好看。”

    蒋美云厉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她也是你父王的女儿，年纪比你小，你要让着她。”

    乐霖轻叹了一声，“这丫头像谁？”

    乐仙嗤笑，“还能像谁，自然是像三姐。”

    蒋美云又瞪了宝珏一眼，宝珏开始哭了起来，而她的哭声仿佛引起宝晴的不安，在玉竹怀里的宝晴也开始哭闹起来。

    玉竹连忙去哄，可是怎么也哄不好，宝珏哭了几声就不哭了，可宝晴哭个没完。

    乐霖皱了皱眉，“这孩子，谁都不像。玉竹，你把她抱下去吧，别吵到美云和五妹。”

    玉竹咬了咬唇，“是妾身没把孩子带好，五公主，妾身先告退了。”

    “等等。”乐仙给身旁的青黛使了一个眼色，青黛连忙过去，将一把玉锁给了玉竹，“这是我们殿下送给小郡主的，两位郡主都有。”

    玉竹躬首，“谢公主。”

    她知道，乐仙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

    乐仙走的时候，还想去安慰一下小铃铛，但乐霖说不用，越搭理她，她就越会闹脾气。

    乐仙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宋楠玉拉着温雅，远远的朝乐仙跪拜。

    乐仙呵呵一笑，“何素云的表妹，身旁的就是二哥说的温雅夫人吧？”

    乐霖点了点头，“那温雅模样秀的像是画上去的，五妹好好看看？”

    乐仙点了点头。

    乐霖吩咐道，“让她们俩上前来。”

    “是，王爷。”

    温雅抬头，乐仙看了看她，“确实秀气，怪不得二哥喜欢你。”

    温雅羞涩的垂下眼眸，“妾身谢公主夸奖。”

    乐仙瞥了宋楠玉一眼，“倒是有几分像何素云，毕竟是表姐妹嘛。不过，这脾气可千万别像她，因为你家王爷可不是魏王殿下。”

    宋楠玉听的心惊胆战，连忙磕头，“妾身一定瑾遵公主教诲，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心。”


第867章 共叙天伦


乐仙和纳兰康回到府中，有人禀报，凤飞被郭兰接走了，不过今天会回来。

    纳兰康皱了皱眉，“专挑我和公主不在的时候过来接人，是什么意思？怕我们不放她走吗？”

    “她是怕见本宫吧。”乐仙微微勾起唇角。

    纳兰康哼了一声，“那个杜郭氏，有些过分了，听说上次，就是她故意让尚书府请我们去祝寿的。”

    乐仙微微垂眸，低声道，“看在杜嘉的面子上，暂时由她吧。”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给了凤飞贵妾的位置，让她安心养胎，已经算给杜嘉的面子了。无论何时，公主的颜面最为重要。”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派人去杜府，告诉凤飞，纳兰府有纳兰府的规矩，她今天私自出府，念在初犯，既往不咎，但是限她申时必须回府，否则严惩不贷。”

    乐仙微微一怔，因为现在已经临近申时，派人到杜府还要时间，纳兰康是有意刁难凤飞了。

    而此时，将军府中，杜嘉眼中全是慈爱，“飞儿，你娘可留下什么话？”

    凤飞一脸清冷，摇了摇头。

    “她，真的没有跟你提起我吗？”杜嘉不相信，当年他和小云爱的轰轰烈烈，小云历经千辛万苦生下他的孩子，不会轻易忘记他的。

    “我懂事起，我娘就告诉我，我姓凤，这辈子只能姓凤，不要妄图得到跟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东西。”凤飞说着，闪着泪光。

    杜嘉心如刀割，“飞儿，你是我杜嘉的亲生女儿啊，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我跌跌荡荡这么多年，为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子女。”

    “杜将军，言重了。我凤飞不是将军府的人，担不起千金小姐的名头。我娘活着的时候，你连一个侍妾的名分都不能给她，如今她不在了，我凤飞更不会高攀。”

    杜嘉有些激动，“飞儿，你别再拧为父的心了。我是对不起你娘，海誓山盟，却无法兑现承诺。可是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你。”

    凤飞冷笑，“你拿什么弥补？如果我没有身孕，你是想让我与纳兰驸马和离吧？怎么，嫌弃我做了他的小妾，丢了你的脸面吗？”

    杜嘉气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随即才缓了缓神色，压低了声音，“女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纳兰康偏偏选中了你吗？以五公主的权势，他能冒着得罪她的风险，硬把你纳进府里。”

    凤飞哽咽道，“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杜嘉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

    他接着往下说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禀报，“老爷，纳兰府的人来了，说是，说是有话要转告给……”

    他不好称呼凤飞，她只是驸马的小妾，称不了夫人，若是叫她小姐，又觉得有些不妥。

    杜嘉咳嗽了两声，“叫她小姐，她是本将军的女儿。”

    凤飞一怔，此时，很明显，她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

    “是，纳兰府的人来了，说是有话要转告给小姐。”

    “什么话？”杜嘉皱了皱眉。

    随从把纳兰康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出来，杜嘉厉声道，“欺人太甚。”

    凤飞知道若要申时之前回府，现在就要出发了。

    她连忙起身，什么也没说，便要快步离开将军府。

    杜嘉望着她的背影，全是心疼。

    他自然知道，这是纳兰康给他压力，上次，他在尚书府答应纳兰康与凤飞和离，让纳兰康觉得杜嘉有意撇脱他们的关系。

    郭兰走进了房间，“老爷，怎么飞儿这么急冲冲的走？”

    杜嘉加重了呼吸，抬头看了看房间里那块共叙天伦的牌匾，他的手紧紧握拳，心中暗道，“纳兰康，你真的想大家一起死吗？”

    凤飞不顾自己的身孕，尽快赶回纳兰府，可是赶回的时候刚好过了申时。

    她满头的汗，想去拜见纳兰康。尹重却告诉她，纳兰康暂时不想见她，因为她没有在申时前赶回府，所以要在明天天亮前抄写家训十遍。

    夜深人静之时，凤飞还在抄写家训。这本家训，是纳兰羽的祖父和祖母所写。都是一些约束纳兰家后人的规条。

    凤飞的手已经麻木肿痛，可是她还是坚持着，要在天亮之前，抄写完十遍。

    每写一个字，她的脑海里就涌现出，自己母亲生前的教诲。

    “飞儿，做人需安守本分，否则，吃苦的是自己。”

    “飞儿，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不要总觉得是别人的问题。”

    “飞儿，要靠自己，不要妄图攀附别人。”

    凤飞的眼泪滑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娘，女儿不怕吃苦，只是，我的孩子，我不想她跟我一样啊。”

    “凤姨娘，公主帮你向驸马求情，你可以歇着了，剩下的，无需再写。”

    丁香过来说了一声。

    凤飞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乐仙会帮她说话。

    “这么晚了，公主还没歇息吗？”凤飞轻声问了一句。

    丁香笑了笑，低声道，“这些日子，驸马都宿在公主的住处，两人歇息的时候都很晚。”

    凤飞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她都觉得有些奇怪，她告诉自己，公主才是纳兰康的正妻，两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是应该的。

    可是心里的难过和委屈一时间全都涌了出来。

    当时，有人告诉她，纳兰康要与她和离的时候，她心里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不愿意。

    或许，从她知道自己有身孕的那刻起，她就真的爱上了纳兰康，不再是因为求个安稳才做他的妾室。

    之前，纳兰康对她百般宠爱，反而让她有些不安，怕纳兰康冷落了公主，让她处在风口浪尖。

    可是如今，纳兰康立下承诺，这段日子一直宿在乐仙的住处，她心中又倍感凄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杜嘉那慈父的模样也让她心里纠结不已，她其实一直在心里恨他，恨他抛弃自己，可是今天他那副关心她的模样，又让她多少有些感动，她也渴望得到亲人的关爱和温暖。

    还有杜嘉暗示纳兰康其实是别有用心，她不敢往下深想。


第868章 泽兰


次日午时，乐仙进了宫，路小妹想她了，没过多久，她便遣人回来，告诉纳兰康，她今晚住在宫里，不回府了。

    房间里，纳兰康来回踱步，他想去看看凤飞，毕竟她怀了自己的骨肉，另外，他还想通过凤飞稳固与杜嘉的关系。

    可是，他有些担心，怕这是乐仙的试探之意，如今他觉得自己刚挽回了乐仙的心，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他打定主意，没有去看凤飞，可这也让凤飞难过不已。她听说乐仙进了宫，还以为纳兰康会趁机来看看她，跟她解释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

    而令纳兰康没想到的是，泽兰缓步走进了房间。

    他微微一怔，“你怎么进来了？”

    泽兰的眼中满是笑意，“怎么，公子不想见到泽兰？”

    纳兰康笑了笑，“为何她总把你留在府上，是为了监视我吗？”

    泽兰突然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是为什么。虽然我和青黛一起伺候她，可是，青黛才是她的心腹。”

    纳兰康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是青黛？”

    泽兰咬了咬唇，“因为一个刺客。”

    她微微垂眸，“那个时候，五公主还小，出宫玩耍的时候，有一个刺客偷袭，青黛为她挡剑，所以从那时起，她便只信任青黛。”

    纳兰康点头，“原来如此。”

    他顿了一下，冲着泽兰笑道，“她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啊。”

    泽兰撇了撇嘴，“她出生的时候，主上南下告捷，成为平南王，如今又登基为帝，她可是受万千宠爱的仙宁公主。而我不过是一个奴婢。”

    纳兰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在我心里，你不是奴婢。”

    泽兰却轻轻甩开了他，叹了一口气，“如今只有北境的战事之患，等平定了北邻，就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扰乱公主，到时候，公主会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你和孩子的身上吧。”

    “孩子？”纳兰康笑了笑，“她到底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再说，我已经有两子一女，很快又有第四个了。”

    “那怎么一样，公主若生的是女儿，会有郡主封号，生的是儿子，也会被封为郡王。”泽兰眨了眨眼。

    纳兰康微微皱眉，“你是说，我的那些子女再多，也是身份低微。只有公主生的，才身份尊贵。”

    泽兰抿了抿唇，眼中闪过锋芒，“权势地位就是一切，不是吗？公主只有生下子女，你驸马的地位才会稳固。”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了一个字，“是。”

    突然，他竟然将泽兰揽入怀中。泽兰抬眸吃惊的望着他，“你不怕公主？”

    纳兰康微微一笑，哑声道，“你不怕公主？”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公主的心里都是权势，能让她快乐的也只有权势，而我纳兰康想要一个心里只有我的女人。”

    泽兰闪着泪光，“凤飞的心里不是只有你吗？”

    “她的心里若只有我，就不会不告诉我她的身世了。她嫁入纳兰府，是为了过安稳富足的日子。就算不是我，有个人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会答应嫁给他。”

    泽兰面露激动，“有半夏的事情在前，公主不会原谅我的。”

    “那就暂时不让她知道。”

    泽兰咬了咬唇，“可是，我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

    纳兰康在她耳边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泽兰脱口而出，“有公主在，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纳兰康眸光微沉，“那就让她消失。”

    泽兰露出恐惧，“你疯了吗？”

    纳兰康呵呵一笑，放开了她，“别当真。”

    泽兰陡然升起一丝怒意，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皇宫里，路小妹说起乐暄来，“他出生的第二年，便有了乐霖，周围的人都把他们俩比较，说乐霖长的好，也聪明，像你父皇。乐暄那个时候脾气是真好，对待任何人都和和气气的，当时爹娘还怕他长大了，被人欺负。”

    乐仙点头，“大哥在平南的时候，脾气一直都好，性情也温和。那个时候，他总和二哥三姐在一起，三人形影不离。”

    路小妹脸色微变，“当初，坚持让乐霖联姻就好了，不该把他推出去。你父皇觉得不过是让他多娶几个，他不喜欢，晾在一边就好，哪里想到，竟能让他生了怨恨。”

    乐仙连忙安慰，“娘，问题出在大哥身上，就算没有联姻的事，也有其他事情让他心生不满。他性情不开朗，把所有不满隐藏在心中，自然会出事。”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大哥快过生辰了，娘的意思呢？在宫里为他过吗？”

    路小妹犹豫了一下，“一会儿问一下你父皇吧。宁宁，你和驸马没事吧？杜嘉的那个续弦真是惹人厌恶。”

    乐仙微微一笑，“娘放心，宁宁和驸马好好的。”

    “半夏生了一个儿子？”路小妹挑眉。

    乐仙点头，“是，驸马为他取名为纳兰睦，和睦的睦。”

    路小妹抿了抿唇，“娘可没你这份大度。”

    乐仙笑了笑，“是父皇钟爱娘。”

    她话锋一转，“听说表嫂为表哥添了一子一女，这下外公可高兴了。”

    路小妹笑了笑，“也多亏了郑忆罗，治好了你表嫂李俏俏的病。”

    乐仙想起郑忆罗，也感慨道，“她对二哥痴心一片，可惜终究是无缘。”

    路小妹撇了撇嘴，“是乐霖对不起人家，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还偏偏要去招惹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人家一生。”

    这些话听在乐仙耳里，仿佛说的是纳兰康和她。纳兰康也根本没那么喜欢乐仙，可却偏偏招惹了乐仙，也许真的误了她的一生。

    “美云嫂嫂这次一定能再添一位皇孙，父皇可以提前取好名字了。”乐仙的眼睛笑的咪成一条缝。

    路小妹这才终于露出笑脸，点了点头，“是啊，让你父皇取个好听的名字。”

    纳兰府中，房间里，纳兰康拿出那块杏色绢帕，眼前浮现招蕊那张脸。

    他微微勾起唇角，暗道，如果招蕊可以成为他的人，相当于在燕王府里埋了他的眼线，日后定用得上。


第869章 原形毕露


一处幽暗的山洞中，乐暄背立。

    “王爷，不可心急。”一位老者缓缓开口，他就是青叶阁主叶天赐。

    “不是本王心急，而是如今，父皇母后他们都开始怀疑本王了。”乐暄咬了咬唇，“如果被他们知道，本王与你私下勾结，刺客聂青云就是本王派去的，还有，小秦氏的事引起公愤，也是本王在背后支持。本王怕到时候……”

    叶天赐笑了笑，“难道皇上皇后还能杀了你不成？”

    乐暄深吸一口气，“就算父皇母后不忍心，五公主也不会放过本王。”

    “那王爷就先下手为强，燕王之所以顺风顺水，还不是有五公主支持。”

    乐暄一惊，“你说什么？你让本王害五妹？”

    叶天赐咳嗽了两声，“就像王爷说的，刺客聂青云的事，你撇脱不了关系。你险些害燕王丧命，已经回不了头了。”

    乐暄皱了皱眉，指了指他，“本王也是受你挑唆。”

    叶天赐脸色一沉，心里暗道，“这个唐乐暄，优柔寡断，胆小懦弱，怕老夫当初选错了人。”

    “王爷，您想想，有燕王和魏王在，皇上会立你为太子吗？朝中势力全部倒向燕王和魏王，可您才是嫡长子啊。”

    乐暄的恨意也是在此，“是，本王才是嫡长子，可父皇迟迟不肯立太子，他们都觉得本王不受宠，导致朝中势力全部倒向燕王和魏王。”

    “所以，王爷，有些事，您也是迫不得已。”

    乐暄重复道，“是，本王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乐暄回到王府，听到有人禀报，刚刚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皇后要在宫里为乐暄过生辰。

    乐暄轻呼一口气，脱口而出，“燕王的生辰都没在宫里过，为何偏偏要为本王在宫里设宴？”

    手下的人不解，讨好的说道，“这是皇上皇后宠爱王爷，毕竟王爷是长子嘛。”

    乐暄突然大发脾气，“长子？宠爱本王？你们当本王是傻子吗？”

    几个小妾哭哭啼啼的跪在一边，乐暄开始细数心中的委屈和不甘，自从与吴若芳和离，这个场景在齐王府出现过无数次了。

    乐暄的情绪难以平静，“拿酒来，快点，给本王酒。”

    手下不敢违逆，连忙奉上美酒。

    乐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他烦闷，他忧心，他更是恐惧。

    他想起唐少衡看向他冰冷的眼神，便不觉瑟瑟发抖。

    “母后啊，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我长的不像父皇，是我的错吗？我没有乐霖聪明，也是我的错？你们每个人都那么偏心，那么偏心。”

    说着，乐暄竟然哭了起来。

    他指了指他两个小妾，“你们过来，为本王斟酒。”

    两个小妾害怕的走了过去，为乐暄满上酒杯。

    “王爷，别喝醉了。”

    “是啊，多饮伤身。”

    乐暄重重的一拍桌案，“连你们也敢数落本王。”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啊，王爷。”

    乐暄突然踢了其中一个小妾一脚，“滚。”

    “谢王爷。”那个小妾如获特赦，连忙跑着离开。

    而留下来的却没那么幸运，乐暄刚开始让她一起饮酒，转而是拳打脚踢。

    次日，宫里，有人将乐暄的一举一动如实禀报给唐少衡，唐少衡微微皱眉。

    “这个齐王，真是丢朕的脸。”

    德胜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是为齐王在宫里准备生辰宴。”

    唐少衡点头，“一切按皇后的意思办吧。”

    “是。”

    路小妹走了过来，“把老四叫回来吗？”

    唐少衡撇了撇嘴，“把他叫回来，兄妹几个不是又要打架。”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老四在的时候，惹本宫生气，不在的时候，又挂念他。”

    唐少衡笑了笑，“幸好昱风不像他。”

    “是啊，昱风好乖，又听我们的话。干脆就让老四呆在中州算了，咱们留昱风在身边。”路小妹轻声嗤笑。

    唐少衡点头，“好啊，就封魏王乐天兼任中州太守。”

    路小妹嘟嘴，“就算本宫答应，你的罗相也不会答应，他可是对老四给予厚望。”

    唐少衡轻呼一口气，“那是罗铭的执念。”

    他顿了一下，“罗铭当年辅助朕，不顾自己性命。也正因为这个，我们五丫头才一直忍到现在，都没有对他下手。”

    路小妹笑了笑，“宁宁杀伐果决，性情最像你。”

    “是啊。”唐少衡只有提起自己的小女儿，才会露出满意和欣赏的笑容。

    乐仙回到纳兰府，泽兰主动禀报，“殿下，您不在的时候，驸马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去看凤姨娘，也没有去看过别的女人。”

    乐仙点点头，“凤飞的身体如何？”

    “没有什么问题，郎中诊过脉，胎像平稳。”

    “郎中？是哪个？”乐仙沉声问道。

    泽兰一怔，“是管家找来的，怎么，殿下觉得有问题？”

    乐仙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是杜嘉，担心自己女儿的处境，又不好前来探视，自然会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打探，有什么比诊脉的郎中更合适的？”

    青黛连忙说道，“属下这就去查实。”

    乐仙抿了抿唇，“不急。”

    纳兰康从远处走了过来，乐仙立刻笑意盈盈，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想我了吗？”

    纳兰康撇嘴，“自然是想，你下次进宫，也把本驸马带上吧。”

    乐仙笑了笑，“下次进宫，就是我大哥齐王的寿宴。怎么，你想亲自为大哥祝寿吗？”

    纳兰康一怔，“齐王今年要在宫里过寿？”

    乐仙点头，“是啊，在宫里过。”

    纳兰康垂眸，轻呼一口气，“那还是算了，你们兄妹闲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纳兰康是知道乐暄情绪不稳，他可不想去为他祝寿，到时候闹出什么，自己毕竟是外人。而且，从心底，他是看不起乐暄的，觉得他身为嫡长皇子，却一副懦弱无力的样子。

    乐仙挽起他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去内院，纳兰康想看看后面泽兰的神情，不过他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心生醋意的样子，而他是故意激起她的醋意，他想让泽兰真正的听命于自己。


第870章 最美的舞


皇宫大殿，鼓乐齐鸣，殿内摆满了吉祥的贺寿物件，可是明明是喜庆的气氛，齐王唐乐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每个人仿佛都各怀心事，还是乐诗率先打破沉默。

    “父皇，母后，儿臣有好消息要说。”

    路小妹挑眉，“什么好消息？”

    乐诗眨了眨眼，“儿臣有喜了。”

    “真的？”路小妹十分惊喜。

    乐诗点了点头。

    乐仙微微一笑，“恭喜三姐了。”

    乐霖撇了撇嘴，“这次可弄清楚了，别又是诈孕。”

    路小妹瞥了他一眼，“别乱说。”

    乐诗呵呵一笑，“这次，可是千真万确，已经快两个月了，驸马连名字都取好了。”

    乐霖突然嗤笑，“你们真是一模一样啊，五妹和五妹夫也早早给未出生的女儿取好名字了。”

    此言一出，唐少衡微微一怔。

    乐仙看了看唐少衡的脸色，眸光微动，“就是说笑而已。”

    路小妹笑着问道，“宁宁，你和驸马取的什么名字？”

    乐霖抢先说道，“叫晓曦，纳兰晓曦。父皇到时可以赐封号宝曦郡主。”

    乐诗抿了抿唇，“曦儿，这个名字好听。儿臣和驸马为孩儿取名为锦儿，锦上添花的锦，冯锦。无论男女，都叫这个名字。”

    乐霖看了看乐仙，“乐诗是已经有了孩儿，你呢，是孩儿的影儿都没有，还不着急，到时候，你的孩儿最小，要被哥哥姐姐们欺负的。”

    乐仙嘟嘴，“本宫的排行就是最小，也没见你们敢欺负我。”

    乐霖点头，“那是。那你也把女儿培养成你这么厉害的，谁都不敢招惹。”

    本来是乐暄的生辰宴，但他沉闷着不说话，反倒是乐霖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个不停。”

    唐少衡瞥了乐暄一眼，“齐王，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你过生辰，你该举杯，说些什么。”

    乐暄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站起，举起酒杯，手竟然有些抖。

    “父皇母后，儿臣平时有不周到的地方，请一定原谅儿臣。”

    路小妹轻呼一口气，“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别憋在心里。”

    乐暄深吸一口气，“儿臣不敢，儿臣都满意，儿臣身为齐王，希望多替父皇分忧。”

    唐少衡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轻微的落到桌案的声音，都让乐暄一惊。

    乐霖笑了笑，“大哥，父皇母后真心疼爱我们五个。这个世上，又有什么人比生身父母待我们更好的呢。”

    乐诗也脸色微变，“是啊，大哥，你有什么事，要跟父皇母后说。不管我们做错了什么，父皇母后都会原谅我们。”

    乐暄想起青叶阁主叶天赐的话，“你决定派出聂青云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垂眸，沉声道，“儿臣一切都好，请父皇母后放心。”

    路小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皇上，当初我们说最少要生五个孩子，结果就生了他们五个。现在想想，五个太多了。”

    乐霖忍不住嗤笑，“别啊，母后，您生了五个，才有五妹一个让您满意的。再说，现在朝廷上还有不少人说，父皇子嗣单薄，就是因为独宠中宫。”

    乐诗也笑道，“母后，乐诗这辈子享尽荣华，下辈子还想做您和父皇的女儿呢，您可千万别不要我啊。”

    乐霖也附和道，“儿臣闯了天大的祸，都有父皇帮儿臣顶着，儿臣下辈子也还要接着享福呢。”

    唐少衡看了看路小妹，两人相视一笑。

    乐仙看到乐诗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有所感触。

    她看了看乐暄，示意他上前去敬酒。

    乐暄轻呼一口气，举着酒杯来到唐少衡面前，“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福寿康宁。”

    唐少衡笑了笑，将桌案上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此时，乐诗走到路小妹身旁，跟她说了一些在冯府的事。

    唐少衡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乐暄听后吓得脸色变得苍白。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差点跌倒。

    乐霖咳嗽了两声，“大哥，你怎么了？”

    乐暄的额头上直冒冷汗，“没事，没事。”

    乐霖看了看乐仙，乐仙轻叹了一声，突然起身，微微一笑，“爹娘，宁宁很久没跳舞给大家看了，今天是大哥生辰，三姐又有了好消息。宁宁愿意献上一舞助兴。”

    此时，纳兰康没有在府上，而是借口约了朋友饮酒。

    他佯装喝醉，在酒楼的隔间歇息。没过多久，一个女子也悄然走了进来，那女子便是招蕊。

    “今天是齐王寿辰，想来王爷和五公主会很晚才出宫吧。”招蕊缓缓说道。

    纳兰康从怀中拿出绢帕，“这条绢帕，我一直贴身带着。”

    招蕊一怔，“你不怕被五公主发现吗？”

    纳兰康哼了一声，“怕的事情太多，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招蕊笑了笑，“是啊，人生苦短。几年前，我还为能遇到王爷欣喜不已，几年后，我被他冷落在府中，犹如弃妇。”

    纳兰康咳嗽了一声，面带笑容，“今晚，可否愿意为我献上一舞？只是为我。”

    招蕊点了点头，“招蕊愿意。”

    说着，她突然一甩衣裙，舞步曼妙，婀娜多姿，千娇百媚。

    而此刻，乐仙也在宫里舞着，两人的舞步都是轻快流畅，一气呵成。

    招蕊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她要赶在乐霖回来之前返回王府。

    她的脑海里，都是刚刚纳兰康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招蕊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她与纳兰康相会冒多大的风险，只是她觉得，与其像其他女子一样默默老去，倒不如轰轰烈烈再爱一次。

    纳兰康说她的舞，人间少有，是他看过的最美的舞。

    身为舞者，年纪和心情不同，舞出的韵味自然也不一样。

    招蕊觉得，刚刚她跳的那只舞是平生最美的，再也无法跳第二次。而这最美的舞姿，是献给纳兰康，而不是乐霖。

    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妒忌乐仙，她觉得如果她也出身高贵，或许就能与纳兰康长厢厮守了。

    而如今，她不过是王府中的一个侍妾，她的生死，不过是乐霖的一句话而已。


第871章 形势逆转


招蕊回到王府的时候，看到宋楠玉的丫鬟映儿拉着丫鬟橙儿说悄悄话。

    橙儿是小铃铛院子里的，自从她嫁入王府，便一直伺候她。

    招蕊暗道，都这么晚了，两人在说什么。平时，也没见她们俩有多亲近。

    她觉得，是宋楠玉有心计，想买通橙儿，埋下自己的眼线，这种事情，在后宅里也司空见惯。

    她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纳兰康送她的那串珠链，爱不释手。

    孤寂的日子里，她终于找到了感情寄托，她趴在床头，月光下，她将珠链放在掌心，情不自禁的微笑。

    乐霖回府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自然不会去云月阁，因为这个时候蒋美云已经歇息了。而玉竹要照顾丽荷，丽荷又喜欢哭闹，乐霖自然也不打算去。

    陈成微微抬眸，“王爷，去白侧妃的院子吗？”

    乐霖抿了抿唇，“太晚了，她应该歇息了。而且这几天，她心情不佳，去了，也是给本王摆脸色。”

    “那去祥宜居？”陈成试探的问道。

    乐霖哼了一声，“白侧妃看不上楠玉和温雅，若是知道本王从宫里回来，深夜去看她们，又要多想。”

    他顿了一下，笑了笑，“去把招蕊找来吧，本王很久没看她跳舞了。”

    “是，王爷。”

    招蕊听到王爷回府要见她，吓得快要跌倒在地上，还以为乐霖发现了什么。

    过了半晌，才恢复情绪。

    她将那串珠链收好，放在盒子里。换了一身红色舞衣，便来到了乐霖的房间。

    乐霖看了看她，撇了撇嘴，“好久没看你跳舞了，你真懂本王的心意。”

    招蕊此时的心中陡然升起恨意，她知道乐霖为何把她找来，因为这个时候，几位侧妃已经安寝了。

    而她，是他的妾，更是奴婢。所以，他可以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不用顾及她的感受。

    招蕊翩翩起舞，虽然面带笑意，可是一颗心已经冷如冰。

    乐霖拍了拍手，“跳的好。蕊儿，过来，陪本王饮酒。”

    招蕊坐了过去，“王爷看起来十分高兴啊。”

    乐霖点头，“本王的三妹，有喜了。”

    “瑶华公主？真是太好了，这下皇上和皇后便放心了。冯驸马也一定开心。”招蕊附和着。

    乐霖轻叹了一声，“这下，五妹该着急了。不过，她现在跟纳兰驸马那么恩爱，应该很快也会有好消息吧。”

    招蕊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是，五公主是最有福气的。”

    乐霖怂了怂肩，“蒋侧妃这次给本王生下世子，本王就心满意足了。一子两女，足已。”

    招蕊淡淡一笑，“妾身祝王爷顺心顺意，达成所愿。”

    “乖。”乐霖饮下杯中酒。

    招蕊微微垂眸，“夜深了，王爷早点歇息，招蕊告退了。”

    乐霖皱了皱眉，“怎么，你想走？”

    招蕊轻呼一口气，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拳，她尽力笑道，“王爷误会妾身了，妾身是觉得王爷饮了这么多酒，该乏了。妾身怕扰了王爷歇息。”

    乐霖哼了一声，轻声说了一句，“你是生本王的气了吗？这段日子，本王都没有见你。”

    “妾身不敢，王爷有正事要忙。再说，妾身的身份低微，本是舞姬，是王爷看得起招蕊，才纳入王府，妾身感念王爷的恩德，不敢有非分之想。”招蕊态度恭谦，生怕今夜闹出什么。

    乐霖抿了抿唇，“你也留在这里歇息吧，本王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招蕊心中感叹自己的身不由己，可是她更怕乐霖发现端倪。

    祥宜居，宋楠玉手中握着佛珠，心绪不宁，直到映儿回来。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宋楠玉将声音放到最低。

    映儿点头，“橙儿的哥哥在外赌钱，输了全部身家，如今还不上，就要没命了。橙儿急需大量银子，帮她哥哥还赌债，她不得不答应。”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她的嘴，严吗？别到时候事情没办，再咬出我们来。”

    映儿咬了咬唇，皱了皱眉，“小姐，已经跟她说了，便只能信任她。”

    宋楠玉缓缓闭上眼，“从小，她们都说我有王妃命。如今，算是应验了一半，能不能达成另一半，就看眼下了。”

    她顿了一下，“成，败，都是我宋楠玉的命，我也不怪谁，谁都不怨。”

    映儿叹了一口气，“映儿自小伺候您，奴婢的命是小姐的，如果出了事，小姐尽管推到奴婢身上来。”

    宋楠玉睁开眼，闪着泪光，她紧紧握着映儿的手，“映儿，谢谢你。”

    其实她清楚，如果事败，不是推出一个映儿可以顶罪的。

    房间里，温雅也未眠，她企盼隐藏心底的那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她也劝自己，或许根本没那么严重，乐霖可能不会在意。

    而齐王府，乐暄在房间里痛哭，当时唐少衡低声说的那句话是，“你母后在，你在。”

    乐暄知道自己完了，别说是太子之位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堪忧。

    他后悔，如果没有青叶阁主，他顶多是怨唐少衡和路小妹偏心，自己还可以安逸的做齐王。

    他想起了吴若芳，他现在觉得她是个好女子，他心情烦乱的时候，都是她在身旁安慰他，劝解他，可是他竟然酒后对她拳打脚踢，一次次请求她原谅，可是又一次次变本加厉。

    乐暄此刻觉得自己十分可恨，令人厌恶。

    他深吸一口气，握起笔，给吴若芳写了一封信，信里全是忏悔。

    接着，又写了一封，是给母亲路小妹，信中，他细数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冷落，和种种不满。

    可是写到一半，又全都撕碎。

    他顿感自己的懦弱胆小，在纠结和痛苦中，他整夜未眠。

    次日一早，整个齐王府便被人围了起来，带头的是唐少衡的心腹冯博。

    冯博抱拳，“齐王殿下，属下是奉皇上之令，保护您的。”

    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乐暄吓得瑟瑟发抖，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冯叔，父皇还在生气吗？”

    昨天，他才刚刚过了生辰，还是在宫里，大家一起为他过的。

    冯博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没事的，不必忧心。”


第872章 云散风飘


郊外，福明寺。

    乐仙和纳兰康早早过来朝拜，两人徒步登上山顶。

    寺院的中间立着神像，乐仙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纳兰康笑了笑，怂了怂肩，也在她身旁跪了下来。

    跪拜完，青黛将香烛递给乐仙，乐仙亲自上了香，复又拜了三拜。

    福明寺的住持青岩大师走下台阶，躬首道，“公主，驸马，里面请。”

    乐仙微微一笑，并没有移步，“青岩大师，这寺院的桃花开的美啊，本宫想在这里欣赏一番。”

    “殿下请便。”

    纳兰康撇了撇嘴，“公主和本驸马亲自来拜，想来一定能如愿，是不是，青岩大师？”

    青岩大师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复杂，“公主殿下和驸马是求什么？”

    纳兰康抿了抿唇，“是求子。”

    青岩大师看了看乐仙，又看了看纳兰康，“一切皆是定数，不可强求。”

    纳兰康一怔，神色微变，“青岩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青岩大师叹了一口气，“公主，命中无子。”

    纳兰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公主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岂会命中无子？”

    乐仙笑了笑，摆了摆手，“青岩大师只说本宫命中无子，并没有说本宫命中无女。”

    青岩大师微微一笑，他侧目，看了看纳兰康，垂眸道，“驸马亦是命中无子。”

    纳兰康闻言一惊，“胡言乱语，本驸马膝下已有两子。”

    乐仙轻笑，“原来青岩大师喜欢算命，不知道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呢？”

    青岩大师微微一怔，“贫僧已皈依佛门，六根清净，这就是贫僧的命数。”

    乐仙挑眉，“哦？听闻大师与前任刑部尚书高征是好友，上次，刺客的事，也是高征出面，保全了福明寺。”

    纳兰康轻声嗤笑，“就是那个为了讨好你二哥燕王，献出自己两个女儿的高大人啊。他如今已经命丧黄泉了。”

    “黄泉路上孤寂，也许他正等着自己的挚友。”乐仙的脸色微沉。

    青岩大师面色倒是平静，“高施主的发妻体弱多病，所以他前些年时常来福明寺祈福，与贫僧也是数面之缘。”

    “出家人本该无欲无求，超脱尘世。大师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啊。”乐仙沉声道。

    青岩大师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侍卫，终于露出一丝紧张。

    乐仙的眼神中突然露出锋芒，她拉着纳兰康的手退后。

    纳兰康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乐仙要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求子嗣。

    青岩大师皱了皱眉，“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乐仙呵呵一笑，“青叶阁主，幸会。”

    叶天赐知道自己身份已然败露，他突然一个飞身，想逃回殿中，可是殿里突然冲出很多侍卫。

    被团团包围起来，叶天赐仍然不肯束手就擒，他的武功的确出神入化，功力深不可测。

    可是奈何侍卫太多，乐仙还没有出手，他已经疲于应付。

    纳兰康哼了一声，“他到底是什么人？青叶阁主？”

    乐仙微微勾起唇角，“不管他曾经多么神通广大，最终将沦为阶下囚。”

    乐仙拍了拍手，一个白衣人飞身上前，与叶天赐打在一起，纳兰康一看，十分震惊，因为这个白衣人就是他的哥哥柳云飞。

    叶天赐看到柳云飞的时候，也是一怔，“原来你还活着。”

    柳云飞冷笑，“五公主留我的命，为的就是送你一程。你一直小心翼翼，伪装自己的身份，你谁都不相信，在我的面前，都一直易容，可惜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叶天赐怒道，“要不是你卖了太多消息，五公主也猜不到我的头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我真不该收留你。”

    “我柳云飞有仇必报，你弄瞎我一只眼，我要你一条命。”

    叶天赐厉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乐仙侧目，看着纳兰康的神情，发现他只是刚开始震惊，而后就变得事不关己。

    刚刚损耗了内力的叶天赐，仍然是柳云飞无法匹敌的。两人过了不到百招，柳云飞便应声倒地，口吐鲜血。

    而此时，乐仙没有帮忙的意思，其他侍卫没有她的命令，也没有上前。

    就在叶天赐一掌打过来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冲出来，替柳云飞挨了一掌。

    柳云飞看清楚她的模样后，痛苦不已，这个女人就是已经疯了的丹儿。

    此时，丹儿正痴痴的看着他，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柳云飞轻抚她的脸，“丹儿，丹儿。”

    “云飞哥哥，你来接丹儿了。”丹儿还在笑。

    柳云飞点了点头，“是，我来接你了，丹儿。”

    泪水滑了下来，丹儿死在了柳云飞的怀里。柳云飞回头，看了看乐仙和纳兰康。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而此时，这两个人对他的生死，都无动于衷。

    最在乎他的，愿意为他而死的，是这个刚刚死在他怀里的女人。

    柳云飞缓缓放下了丹儿，他使出全部功力向叶天赐发起最后一击。

    叶天赐被这强劲的功力所伤，而他的反击也让柳云飞筋脉尽断，气绝当场。

    乐仙是一定要让柳云飞死的，只是她想让纳兰康亲眼看着，他不是死在自己手上。

    乐仙摆了摆手，侍卫们一拥而上，受了伤的叶天赐寡不敌众，被当场制服。

    地牢里，叶天赐手脚都被绑着锁链，他请求见乐仙一面，以青叶阁的成员名单做交换。

    乐仙神色一敛，“叶阁主，可有什么遗言？本宫以为你最想见的会是齐王。”

    叶天赐轻呼一口气，“成王败寇，怨不得别人，能败在五公主手里，老夫也算不枉此生。”

    乐仙哼了一声，“你从何时起，相中了齐王？”

    叶天赐轻呼一口气，回忆起初见乐暄的情景。

    当时，他作为平南的王子来求亲，曾经到过福明寺。

    叶天赐看他衣饰华贵，料想他应该出自王室。结果试探之下，乐暄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相告。

    他一直想寻一位名主辅佐，以实现自己的野心，当时他便觉得平南的势力最强，将来一定有北上逐鹿的一天。


第873章 原点


叶天赐神色黯淡，“当时齐王来福明寺祈福，老夫看到他心绪难以舒展，深问之下，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老夫年少时也曾渴望出将入相，也曾科举有名，奈何无意间得罪权贵，导致一败涂地。后来，老夫机缘巧合闯荡江湖，练就了一身武功，暗暗创立了青叶阁。可是老夫的野心不止于此。老夫以为遇到齐王，是天意。”

    乐仙眸光微动，“聂青云，是青叶阁的人？”

    叶天赐点头，“是。”

    “齐王背后也有参与？”乐仙微微皱眉。

    叶天赐轻呼一口气，“是。”

    “上次福明寺刺客一事，是谁的主意？”乐仙的手紧紧握拳。

    叶天赐抿了抿唇，“是柳云飞自作主张，所以老夫才弄瞎了他一只眼，以作惩戒。因为他的冲动，把福明寺推了出去，老夫怕惹人怀疑，才一直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小秦氏的事引起轩然大波，消息传遍整个京都，没有青叶阁的推波助澜吗？”乐仙挑眉。

    叶天赐轻呼一口气，“那要问你的大哥齐王。是他暗中与前朝官将联络，到底许诺了多少好处，只有他自己清楚。”

    乐仙哼了一声，“齐王是父皇和母后的亲儿子，他犯了错，也要算到你的头上。叶阁主，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天赐哈哈大笑，“就算老夫犯了滔天大罪，也只有一条命。”

    乐仙撇了撇嘴，“自然没那么简单，除了你的命，还有她们的命。”

    乐仙加重了“她们”二字，叶天赐突然露出恐惧的神情。

    “你现在想见哪个？”乐仙撇了撇嘴，“本宫成全你。”

    叶天赐深吸一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五公主，求你了。老夫这辈子没求过人。”

    乐仙呵呵一笑，突然神色一变，“要不是有你，本宫的大哥不会作出那些让父皇伤心的事来。你说，你一条命怎么够抵。”

    “你不想要青叶阁的名册了吗？”叶天赐本想用名册交换，希望能多活一些时日。

    乐仙怂了怂肩，“有道是树倒猢狲散，你那些徒子徒孙，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自信有哪个用命来效忠于你的？”

    乐仙顿了一下，“聂青云是怎么死的？”

    叶天赐叹了一口气，“聂青云最后一刻手下留情，没有要了燕王的命。派出他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必须要死。”

    乐仙不敢再深问，怕叶天赐说出齐王乐暄来。她突然话锋一转，“你那两个情人，为你生下了一子两女，你也真是无情，这么多年来，对她们不闻不问。如今死到临头，不妨见见她们。”

    叶天赐深吸一口气，“我对不起她们，罢了，是生是死，都是每个人的命。五公主，老夫自知罪孽深重，求您赐一死吧。”

    乐仙微微垂眸，“青叶阁，与北邻是否有过往来？”

    叶天赐一怔，连忙否认，“没有，绝无往来。”

    乐仙咪了咪眼，都这个时候，她料想叶天赐应该不会撒谎。

    皇宫正殿，唐少衡在批阅奏折，路小妹在一旁，亲自为他磨墨。

    唐少衡停笔，微微抬眸，侧目看了看路小妹，笑道，“有劳皇后了。”

    路小妹轻轻撇了撇嘴，继续研磨。

    唐少衡一向勤勉，从无一丝懈怠。不论是任江南元帅，还是平南王，到如今的皇上，都兢兢业业。

    路小妹很少来大殿，都是唐少衡处理了所有正事后，过去陪她。

    可是今天，她一整天都在大殿陪唐少衡。其实唐少衡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乐暄的事，路小妹心绪不宁。

    他笑了笑，起身将路小妹揽入怀中。“皇权富贵，储君之争，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何必烦心。”

    路小妹皱了皱眉，轻呼一口气，“历代皇上都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可是你只有我一个啊，我以为我们可以不一样，孩子们都是我亲生，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啊。”

    唐少衡抿了抿唇，“有的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权力之颠，太多人趋之若鹜，其实也不是乐暄一个人的问题。”

    路小妹微微抬眸，“你打算如何处置乐暄？”

    唐少衡轻叹了一声，“暂时将他软禁在齐王府吧，所有用度不变，只是除了乐霖他们几个，其他人不得探视。”

    路小妹咬了咬唇，“乐暄这孩子虽然年纪最长，但是胆子最小，性情摇摆不定。我担心软禁他，会出事。”

    唐少衡犹豫了一下，“把吴若芳送过去陪他吧。”

    路小妹眨了眨眼，“吴家不知道能不能答应。我们心疼自己的儿子，人家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啊。”

    唐少衡轻笑，“谁让我们的儿子是皇子呢。”

    路小妹撇了撇嘴，“吴氏回了娘家，日子过的也艰辛，索性就恢复她齐王妃的身份，再厚赏吴家。”

    唐少衡抿了抿唇，“恢复吴氏王妃身份可以，至于厚赏吴家大可不必，吴之荣本就怕别人说他卖女求荣。如果再行封赏，适得其反。”

    路小妹嘟嘴，“还是相公想的周到。”

    尚书府，吴之荣接旨的时候，明显一怔。虽然不得已接了圣旨，但是他心中怨言颇多。

    他身为礼部尚书，职位却形同虚设。唐少衡时常将他晾在一旁，同僚劝他，皇上不喜欢迂腐之人。

    他的庶女在王府被殴打，身为父亲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他恪守女子出嫁从夫的念头，并没有为吴若芳做主。

    他一直觉得皇后善妒，犯了国之大忌，但是正是路小妹做主，才还给吴若芳一个公道。

    可是今天，他的女儿突然复位为齐王妃，他有些怅然。

    世事无常，都凭皇上和皇后的一句话。一念之差，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莫氏倒是挺开心，连忙跑去恭喜吴若芳。

    “恭喜芳妹了，复位为王妃，日后尚书府要仰仗你了。”

    吴若芳一惊，“你说什么？”

    “老爷刚刚接的圣旨，不会有错。现在啊，要称呼王妃娘娘了。”莫氏抿了抿唇。

    吴若芳深吸一口气，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她又成了齐王妃，仿佛一切回到了原点。


第874章 复位


齐王府，乐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下人送来的饭菜，也没有吃。

    直到，有人敲门。

    乐暄沉声说了一句，“不是说了吗？别打扰本王。”

    敲门声再次响起，乐暄皱了皱眉，走了过来，“怎么，都觉得本王现在失势了，连你们也欺负本王。”

    他猛地一推开门，看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吴若芳。

    丫鬟轻声说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乐暄顿时热泪盈眶，他突然握住吴若芳的手，“芳儿，你回来看本王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吴若芳虽然对他存有怨恨，甚至是心灰意冷，可是知道他如今被软禁在王府，也在一瞬间心软了。

    院子里亭台中，摆满了佳肴，可是没有美酒，因为乐暄知道吴若芳不喜欢他饮酒。而酒也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

    吴若芳知道，面前的都是乐暄特意吩咐让厨房的人做的，她爱吃的菜。

    “王爷，你多吃些。”吴若芳垂眸，为他夹菜。

    乐暄点头，“你也多吃些。这段日子，你在吴府过的可好？”

    吴若芳叹了一口气，“好，挺好的。”

    乐暄抿了抿唇，“你不该回来的，如今，你回到王府，便要陪本王一起被软禁。”

    吴若芳轻笑，“有圣旨，谁敢抗旨不遵呢。”

    “圣旨？”乐暄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吴若芳会突然回来。

    他长呼一口气，“原来如此，想来是父皇母后怕本王想不开，寻了短见，所以特意让你来陪我。”

    吴若芳点头，“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皇上和皇后的亲儿子嘛。也请王爷保重自己，因为你的命连着我的命。我的命，连着吴家的命。”

    乐暄哈哈大笑，“父皇母后偏心啊，我们几兄妹之中，他们偏心二弟和五妹。可是在本王和其他人之间，他们又偏心本王。”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吴若芳，“你瘦了，是本王对不起你。”

    吴若芳怂了怂肩，“有因必有果，当初，是若芳有心攀附，所以，一切的后果也该若芳承担。我是尚书府里的庶女，想着借王爷的势抬高自己的身份，也算为了我娘。”

    乐暄眨了眨眼，“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跟着本王，也只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吴若芳咬了咬唇，“王爷的病，好了吗？”

    乐暄一怔，“什么病？本王没有病啊。”

    吴若芳垂眸，“王爷的情绪不稳，是生病了。”

    乐暄犹豫了一下，轻呼一口气，“本王可能真的是病了。”

    吴若芳突然抬眸，看着乐暄的脸，“王爷，您放松心情，自然会好的。若芳，愿意在您身边陪伴您。”

    乐暄微微一怔，“真的吗？”

    吴若芳点头，“是，真心的。”

    乐暄在这一瞬间，忘却了一切烦恼，仿佛之前他纠结的都无关紧要，变得毫无在意，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吴若芳。

    “芳儿。”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怕她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郊外的碧湖山庄里，到处挂了白绸，乐仙让人布置了灵堂。

    柳云飞躺在贵重的棺椁里，四周堆满了鲜花。

    柳云飞被涓涓灌输，心中无法浇灭仇恨，乐仙势必要取他的性命。

    可是，他是纳兰康的亲哥哥，又长了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并且他还对乐仙产生了感情，乐仙看着他死在面前，心里也确实有些难过。

    在自己的别院为他设灵堂，也算是对他死后的一种补偿。

    夜里，纳兰康站在灵堂中，看着棺椁里的哥哥，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那份悲痛。

    金美霞仅存于世的那幅画像，他一直珍藏，也希望有一天拿给柳云飞看，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俯身蹲了下来，“大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也是此生最后一次了。你怨恨我吧？我亲眼看着你死在眼前，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你可知我心中的悲痛？”

    他顿了一下，突然吼道，“纳兰康，你为何要贪恋荣华富贵？”

    他曾经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派人追杀柳云飞，他也为自己的行径感到不耻，最后，他便都归结为对唐少衡和乐仙的怨恨。

    纳兰康闪着泪光，手紧紧握拳，心中暗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身后，一个人缓步走来，纳兰康一怔，回过头，原来是乐仙。

    他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乐仙，谢谢你。他罪孽深重，你却愿意用别院给他设灵堂，厚葬于他。”

    “他，是你的哥哥嘛，与你又是双生。虽然从小被毒妇收养，误入歧途，大错难返。但是已经以命相抵，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要厚葬他。”

    纳兰康的眸光闪过一丝异样，虽然是很微小又转瞬即逝的变化，却也被乐仙察觉到，她说这些话，本就有心试探。

    就是这么一个神情，让纳兰康这段日子以来的讨好全都变成徒劳。

    乐仙抿了抿唇，“你先下去歇息吧。”

    纳兰康微微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乐仙走了过去，看了看棺椁里的柳云飞，她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左眼，微微一笑，“你和他，长的真像啊。”

    乐仙想起，曾经，柳云飞问她，如果先遇到的是他，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像爱纳兰康一样爱他，乐仙的回答是“会。”

    或许，这个答案已经让柳云飞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乐仙眨了眨眼，轻叹了一声，“云飞，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下辈子，好好爱丹儿，这是你今生欠她的。”

    乐仙从周围的鲜花里，采了一朵她最喜欢的紫花，轻轻放在了柳云飞的手里。

    思绪飘回过去，山野间，乐仙穿着粗布麻衣，乔装成流落在外的明柔。而柳云飞衣冠楚楚，一袭白衣，神采奕奕。

    这一夜，乐仙都呆在灵堂，算是为他守夜。而纳兰康却在筹划着如何利用杜嘉手上的兵权，因为他知道，唐少衡安抚杜嘉只是权宜之计，等北邻一平定，他马上就会对杜嘉下手。

    纳兰康咬了咬唇，心中暗道，“楚妍，大哥，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能够报仇雪恨。”


第875章 祸起


燕王府，蒋美云突然感到不适，乐霖急的连忙把宫里的景寒请了过来。

    “景寒姑姑，美云没事吧？”乐霖的额角已经出汗了。

    景寒仔细查看后，皱了皱眉，“王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到花厅。

    景寒叹了一口气，“王爷，美云侧妃应该是沾染了孕妇不能碰的东西。”

    乐霖十分震惊，“什么？要紧吗？”

    “还好发现的早。”景寒垂眸。

    乐霖厉声道，“到底是何物？怎么沾染的？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王爷。”

    得了乐霖的命令，陈成立刻派人搜查整个王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同时，景寒也在云月阁仔细查找，看到底是哪个物品有问题。终于被她发现，是宝珏的衣裳有问题。

    这让乐霖怒不可遏，宝珏是他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背后之人用心险恶。

    宝珏时常要美云抱她，而她的衣裳被人浸过一种提炼的浓液，这东西绝不能让孕妇沾染。

    乐霖吼道，“把所有女人都带过来，今天一定要揪出这个人。”

    “白侧妃和玉侧妃呢？”陈成小声问道。

    乐霖犹豫了一下，“都带过来。”

    “是。”

    乐霖坐在那里，脸色阴沉。

    妾室们战战兢兢，全都跪了下来。

    玉竹没敢带宝晴过来，怕宝晴又哭闹，让乐霖烦心。

    但是她在这里，心却还在宝晴身上，担心她不在，宝晴会哭，担心丫鬟哄不好她。

    小铃铛看到这个场面，倒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觉得，让那些妾室过来就行了，为何让她和玉竹过来。

    乐霖咬了咬唇，将那有问题的衣裳甩了出来，“到底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小铃铛疑惑。

    身后跪着的宋楠玉心里已经纠作一团，但是她强自镇定情绪，装作若无其事。

    乐霖哼了一声，“敢作敢当啊，现在站出来，本王还能饶她一命。”

    小铃铛看了看玉竹，“到底怎么回事？”

    玉竹摇了摇头。

    乐霖轻呼一口气，“有人胆敢害本王的孩子。”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美云之所以身体不适，问题出在宝珏郡主的衣裳上。”

    小铃铛一愣，“宝珏的衣裳？”

    乐霖加重了语气，“好，不敢站出来是吧？那本王就自己来查。陈成，所有能接触到宝珏郡主衣裳的人，都有哪些？”

    陈成垂眸，将几个丫鬟报了出来，又最后说了一句，“还有，还有白侧妃。”

    小铃铛陡然升起怒意，“什么意思？连带本侧妃也算上？”

    乐霖瞥了她一眼。

    此刻，玉竹开口，“王爷，宝晴离不开我，她会哭的，妾身得马上回去。”

    乐霖许是心情不好，他一直觉得后宅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阴谋算计，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王府里，可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

    “找不到幕后黑手，谁都不准走。玉竹，宝晴被你带的这么喜欢哭闹，本王觉得也许你不适合带她。”

    玉竹听到这个话，已经吓得身体发抖，她突然跪了下来，“王爷，宝晴是妾身的女儿，她是我的命啊。”

    “那本王在你心里是什么？连你的丫鬟都比不上，是吗？”乐霖脱口而出，萍儿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玉竹哭了起来。

    “你可曾真心喜欢过本王？还是，你心里喜欢的永远是盛宇？”乐霖也不管不顾了，当着众人的面，将盛宇的名字说了出来。

    小铃铛皱了皱眉，“王爷，玉竹现在是你的侧妃，不是从前的宫女了。你这个样子，让底下人以后怎么看待她啊。”

    这些话说出来，倒是让宋楠玉觉得，平日里三位侧妃和睦都是表面而已。她不自觉的微微扯了扯嘴角。

    温雅倒是有些同情的看着玉竹，她轻声说了一句，“王爷，女子有了孩子，心思便都会放在孩子身上，也是人之常情。求您不要苛责玉侧妃了。”

    宋楠玉微微一怔，她从温雅的这句话里听出其他的意思，暗道，温雅也是个有心计的女子，看来以后也要小心提防她了。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很多跟本王年纪相仿的，膝下早就有七八个儿子了，本王到现在连一个世子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蒋侧妃又有了身孕，你们谁起了歹心，竟敢谋害皇嗣，不怕被诛九族吗？”

    所有妾室都把头垂得很低很低，大气都不敢喘。

    玉竹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眼泪簌簌流下。

    宋楠玉觉得眼前的玉竹非常愚蠢，为了一个丫鬟竟然得罪了王爷。

    乐霖哼了一声，“给本王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陈成一惊，不知道乐霖说的是哪些女人。是全部的，还是指的能接触到衣裳的，他觉得应该是能接触到衣裳的，可是这里面还包括白侧妃，他不敢问，到底是不是也要打白铃铛。

    乐霖吼了一声，“还不快给本王动手。”

    陈成连忙躬首，“是。”

    那些丫鬟被打的痛呼出声，每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向乐霖求饶。

    乐霖绷紧嘴角，“当年，母后的爱犬被残忍杀害，妾室们没人肯承认，知道她们最后都去了哪里吗？”

    这件事是个禁忌，没人敢提起，但是她们心里都隐隐约约听说过。

    乐霖哼了一声，“如果还是没人招认，本王就效仿父皇当年的手段。”

    此时，一个丫鬟突然说道，“王爷，奴婢知道是谁干的。”

    说话的这个丫鬟就是伺候白铃铛的橙儿。

    招蕊一怔，她突然想起那天深夜，她看到映儿和橙儿在私语的事，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笑意。

    乐霖摆了摆手，侍卫们不再行刑。

    乐霖指了指她，“说。”

    橙儿看了看白铃铛，小铃铛皱了皱眉，“你看我干什么？”

    橙儿哭了出来，“侧妃娘娘，您就承认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只有一个人例外，便是招蕊。

    小铃铛这才反应过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她冲过去，连续扇了橙儿十多个巴掌，且每个巴掌都用尽全力，橙儿吐出血来。

    乐霖深吸了一口气，“够了，来人，把白侧妃拉到一边。”


第876章 明枪暗箭


橙儿哭的泣不成声，她哽咽道，“我们白侧妃一直没有子嗣，她说她有皇后娘娘撑腰，等她有了儿子，一定能被立为正妃。到时候，她的儿子就是世子。将来等王爷继位，她的儿子就是太子。”

    这些话，小铃铛确实说过，不过，也只是茶余饭后的私语。

    乐霖脸色阴沉，“说下去。”

    橙儿咬了咬唇，“她还说，幸好蒋侧妃和玉侧妃生的都是郡主。尤其是玉侧妃，出身低微，如果世子被她生出来，不是笑话。”

    乐霖冷冷看了一眼小铃铛，“白铃铛，这些话可是你说的？”

    小铃铛没有否认。

    乐霖加重了语气，“你真的这么说过？”

    小铃铛哭了起来，“王爷，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玉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宫女的身份，虽然现在身居侧妃之位，但是还是很多人都看不起她。

    乐霖指了指她，“这么说，你和玉竹关系颇好，都是做给本王看的？你瞧不起她是宫女出身，那你呢？你的身份高贵到哪里去？”

    小铃铛瞪大了双眼，她知道乐霖是什么意思。

    “王爷别生气，小铃铛知道错了。”她连忙跪了下来。

    乐霖加重了呼吸，“橙儿，你接着说。”

    橙儿点头，“这次蒋侧妃又有了身孕，我们白侧妃怕她抢先生下世子，夺了自己的地位，所以十分不高兴。还有，宝珏郡主送过来的时候，我们白侧妃也生气，觉得是替别人带孩子。”

    乐霖怒不可遏，走上前，打了小铃铛一巴掌，“本王的爱女，交给你抚养，是本王心疼你没有子嗣，是看在你爹娘的面子上。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什么都不懂，一无是处。”

    乐霖是真的生气了，他知道蒋美云怀孕，小铃铛心里失落，为了安抚她，把宝珏送了过去，他自然知道宝珏习惯跟自己的亲娘在一起。他为了安抚小铃铛，竟然狠心把女儿送过去，结果小铃铛根本不领情。

    小铃铛哭着说道，“所以，你不肯娶我为正妃，只肯纳我为侧妃，是吗？”

    “是，本王根本不喜欢你，是你喜欢本王，非要嫁给本王。”乐霖垂眸。

    小铃铛甚是失落，倒坐在地上。

    橙儿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头了，“王爷，是白侧妃担心蒋侧妃生下世子，这才在郡主的小衣裳上做手脚，意图谋害皇嗣，与奴婢们无关，请王爷明鉴。”

    敬红吓得脸色苍白，“不是这样的，王爷，是这个橙儿诬陷我们主子。橙儿，你真歹毒，主子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害她。”

    橙儿深吸一口气，“敬红姐姐，这是实话，如果不说实话，王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乐霖摆了摆手，“人证有了，还缺物证。来人，给本王搜府。”

    招蕊心里暗笑，既然是局，自然什么都做好了，如果橙儿被宋楠玉收买，想做实物证，那还不容易嘛。”

    果然不出她所料，很快，就在小铃铛的居所里找到药液，还有一个写有蒋美云生辰八字的布偶。

    乐霖眼神冷厉，“白铃铛，你还有何话说？”

    敬红不停磕头，“王爷，不是我们主子，她顶多说上几句，但是绝对不可能害人啊，她没那个胆子啊，王爷。”

    “主子，您快说话啊。”

    可是此时小铃铛失魂落魄，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不是我干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爷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招蕊此时站了出来，“王爷，虽然有人证和物证，但是白侧妃不招认的话，王爷也不好定罪啊。就算看在情面上，难道能对白侧妃用刑不成。”

    乐霖冷笑，“父皇只有母后一个，本王也不该收你们这么多。”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闭上眼，“来人，将白铃铛押入地牢，看蒋侧妃的身体状况再处置。如果蒋侧妃怀的皇嗣保不住，本王绝不姑息。”

    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小铃铛此时才意识到严重性。

    “王爷，我没有，我没有……”

    小铃铛和敬红都被人拖了下去。

    地牢阴冷潮湿，小铃铛哪里受过这份罪。

    敬红担心的是橙儿会不会被灭口，因为她被收买了的话，只要她一死，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

    而她担心的，宋楠玉早已经有了打算。

    橙儿自尽了，死前回忆起，映儿对她的许诺。

    “你爹娘，我们送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你哥哥，我们也给了他足够的银两，让他还清赌债。你安心的去吧，他们都会享福的。”

    可是橙儿不知道的是，宋楠玉怕别人详查，并没有为他哥哥还赌债，他哥哥被人追打，被迫跳了江，已经死了。

    宋楠玉为了让橙儿不知道这些消息，派人把她的爹娘带走了，只不过也不是送去享福，而是暗中处理了。

    小铃铛哭了起来，“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我是被冤枉的。”

    云月阁，乐霖十分紧张，“景寒姑姑，孩子保的住吗？会健健康康的吗？”

    景寒叹了一口气，“发现的早，应该保得住。只是，是否完全健康，这个真的无法保证。”

    乐霖一颗心悬了起来，他现在杀小铃铛的心都有。

    消息很快传到宫里，路小妹十分忧心，既担心乐霖的孩子，又担心小铃铛的安危。

    “来人，把五公主找来。”

    “是，娘娘。”

    乐仙还没有进宫，林玲和白越就进宫了，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

    林玲急的哭了起来，她跪了下来，“娘娘，知女莫如母，小铃铛这个孩子，她没那个胆子。一定是有人诬陷于她。”

    路小妹深吸一口气，她握住林玲的手，“玲儿，你救过我的命，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别这样，快起来。”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权力富贵，太多人盯着，就是我，都是皇上在保护。当初，真不该让小铃铛嫁给乐霖。”

    白越也轻呼一口气，“是啊，燕王不是皇上，他也并不钟情于小铃铛。娘娘，这次若是小铃铛没事，属下想请求皇后娘娘做主，让小铃铛和燕王殿下和离。”


第877章 时机成熟


乐霖心情烦躁，在云月阁守到深夜。

    景寒躬首，“王爷，您回去歇息吧，这里有属下。”

    乐霖轻呼一口气，起身离去。

    他到祥宜居的时候，发现宋楠玉和温雅都没睡。

    宋楠玉住在主屋，温雅住在侧屋，此时，两个人的房间都灯火通明。

    乐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主屋。

    宋楠玉穿的十分素净，她倒是摸准了乐霖的心思。

    乐霖叹了一口气，“大臣们都说父皇子嗣单薄，可父皇也有我们三个儿子。本王到现在，都不能得一子。”

    宋楠玉轻声道，“美云侧妃这次一定能生下世子，王爷不必担心。”

    乐霖垂眸，“就算能平安生下，也不知道是否健健康康。”

    宋楠玉握住乐霖的手，小声说道，“王爷，如今，大殿下齐王被软禁，魏王殿下又被外派到中州。皇上皇后面前，就您一位皇子，我们燕王府才是风光无限，您可要把握好时机，别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乐霖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放了白铃铛？”

    宋楠玉咳嗽了一声，“孩子暂时保住了，将来的事谁说的准。”

    乐霖挠了挠头，“那孩子是本王的亲骨肉，是父皇和母后的亲孙儿。他若有事，几个白铃铛能担待得起。”

    宋楠玉叹了一口气，“妾身也是为王爷考虑。”

    乐霖缓了缓心神，“本王累了。”

    侧屋里的温雅，本精心打扮，她听丫鬟说乐霖来了，还以为会来自己的屋里。

    结果得知乐霖去了主屋，温雅瞬间失望。而她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就是为了等乐霖。可是这个时候，就算知道乐霖不会来了，她也睡不着了。

    今天的事，也让她心存疑虑，那个橙儿又突然自尽死了，这是她来到燕王府后，第一次看到一条人命的逝去。

    温雅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想只是安稳的过日子，而是要争宠，要在王府立足，要变得强大。

    她觉得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三位侧妃三足鼎立之势，因为一件衣裳已经被打破，长的最美的玉竹也有失宠之危，小铃铛被押入地牢，能不能躲过这次劫数还很难说。

    温雅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美丽容颜，她的野心也被无限放大。

    次日一早，乐霖出了主屋，看到温雅正采集院子里的花上面的露水。

    晨雾弥漫，温雅一袭粉白色衣裙，梳了闺阁小姐的发式，发髻边上还别着乐霖送她的蝴蝶流苏钗。

    乐霖烦闷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却是没有叫她，而是站在那里，看她采集花露。

    过了半晌，她才在丫鬟的提醒下，缓缓转过头来。

    “王爷。”她佯装微微一怔。

    乐霖笑了笑，“美的像幅画啊，本王都不忍心叫你。”

    温雅抿了抿唇，“王爷起的这么早？是昨晚没歇息好吗？”

    乐霖撇了撇嘴，“是啊，昨晚该去侧屋。”

    温雅轻声嗤笑，“楠玉姐姐会听到的。”

    乐霖几步上前，将温雅揽入怀中，“楠玉是爱妾，你也是爱妾。”

    温雅嘟嘴，“谁知道哪一天，王爷有了新人，就把我们忘了。”

    乐霖摇了摇头，“不会的，放心。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温润和雅。”

    温雅笑的如三月春花，紧紧握住乐霖的手。结果，乐霖没有出祥宜居，而是去了温雅的房间。

    宋楠玉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不悦，甚至是怒意满满。

    “一大早采花露，她之前怎么没有这个习惯？”

    丫鬟压低了声音，“摆明了是跟您争宠。”

    宋楠玉皱了皱眉，“没有我，她还在受苦，怎么可能见得了王爷。”

    丫鬟点头，“那是，只是现在会感恩的人太少了，更何况，小姐和她同是伺候王爷的人。”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如今我冒着宋氏一族人的风险，嫁祸白侧妃，如果最后是为温雅做嫁衣，我怎么能甘心。”

    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白府，林玲从宫里回来就病了，白越连忙为她请了郎中。

    郎中说林玲是情绪过于激动，急火攻心所致。

    白越亲手喂药给她，“玲儿，别担心，有皇后呢。”

    林玲哽咽道，“咱们的女儿，确实没有教好。她任性，又愚笨，中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咱们有一天不在了，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白越叹了一口气，“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就把她接回来。”

    林玲点头，她缓缓闭上眼，“小铃铛没吃过苦，她如今在王府里，我放心不下啊。”

    白越皱了皱眉，“当初，咱们劝过她，可是她不听。路是她自己选的啊，如今，也要她自己承担。皇后已经答应了，让五公主出面处理，我们就等等吧，别让皇后为难。”

    林玲嗯了一声。

    窗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

    乐仙靠在窗边，缓缓伸出手来，雨滴在她的掌心，滴滴答答，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样？”乐仙沉声问道。

    青黛躬首禀报，“那个橙儿仔细查过，她有一个嗜赌成性的哥哥，被债主追上门，刚刚跳江死了。”

    乐仙嗯了一声，“还有呢？”

    青黛接着说道，“还有，她的爹娘突然失踪了。”

    乐仙轻叹了一声，“就查到这些？”

    青黛点头，“是。”

    乐仙抿了抿唇，“做的倒是干净，橙儿一家都死了，无从查起。她爹娘的失踪，也可以被理解成为躲避儿子的债主。而哥哥突遭横祸，爹娘抛下她远走高飞，橙儿怕一个人面对那些债主，一时想不开自尽，也就说的过去。”

    “少主已经猜到是谁了？”

    乐仙哼了一声，沾了雨滴，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宋字。

    “宋家是富商，能让橙儿铤而走险的一定是数额不菲的财帛，宋楠玉出得起。”

    乐仙神色一敛，“好个何素云，你这颗死棋终于变成活棋了。”

    青黛皱眉，“少主当初是看在魏王殿下的面子上，才没有动她。她居然得寸进尺，送了一个祸害进燕王府。”

    乐仙微微一笑，“所以，本宫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付她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乐仙不自觉的皱眉。


第878章 网开一面


房间里，乐霖靠在躺椅上，他是累了，是心累。

    “王爷，宫里来人了。”陈成进来禀报道。

    乐霖叹了一口气，“是哪个？”

    “是秋月姑姑。”

    秋月是路小妹身旁最信任的人，服侍她二十多年。乐霖知道，这次路小妹派秋月来，就是想让他网开一面。

    “知道了，请秋姨过来吧。”

    房间里，秋月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担心蒋侧妃的身体，所以特意派奴婢过来问候一下。”

    乐霖笑了笑，“她已经好多了，让母后不必挂念。”

    秋月点头，笑道，“蒋侧妃是有福之人，自然能顺心如意。”

    她顿了一下，微微垂眸，轻声说了一句，“前两天，林玲夫人进宫了，哎，父母哪有不担心子女的。”

    乐霖轻呼一口气，“她不肯承认，本王也不希望是她。”

    秋月咬了咬唇，“白侧妃也是娘娘看着长大的，谋害皇嗣的罪名非同小可，娘娘让王爷慎重。”

    乐霖点头，“本王只是暂时将她关起来，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秋月微微一笑，“那奴婢回宫复命去了。”

    乐霖点头，“陈成，送送秋姨。”

    “是。”

    乐霖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他知道林玲和白越夫妇在他母后心中的份量，而如今蒋美云和孩子暂时也没事。

    陈成送秋月到王府门口后回来，看到乐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

    “王爷，是觉得有些为难？”陈成试探的问道。

    乐霖点头，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想放过谋害本王孩子的人，但是又不忍心让母后忧心。”

    他顿了一下，微微抬眸，“她怎么样了？”

    陈成躬首，“地牢阴暗潮湿，侧妃度日如年。”

    乐霖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陈成凑近，乐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陈成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地牢里，小铃铛染了风寒，头晕目眩，还有些咳嗽，敬红一直照顾着她。

    陈成出现，他吩咐人先将敬红带到另外一边，他走上前，拜了一下，“侧妃。”

    小铃铛看到陈成，有些激动，“是王爷让你来的吗？”

    陈成点头，“是。”

    “他怎么说？”小铃铛深吸一口气。

    陈成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这件事，闹得动静这么大，王爷也为难，必须有个结果。”

    小铃铛哭了起来，“他还是不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有人故意陷害我。那个狠毒的橙儿，居然在死前还要反咬我一口。”

    “如今这个局面，意图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必须有个顶罪的。”陈成加重了语气。

    小铃铛一怔，“什么意思？”

    陈成咬了咬唇，“侧妃把所有都推到敬红身上，让她一个人顶下就好。”

    小铃铛蹬大了眼睛，“不行，不能这样，她是无辜的，她从小便伺候我，对我忠心耿耿啊。”

    陈成看了看她，皱了皱眉，“侧妃娘娘，今天是宫里的秋月姑姑来了，王爷才有了一丝心软，过了这个时机，怕是不好办啊。您想想白大人和白夫人，谋害皇嗣是要被诛九族的。”

    小铃铛有了一丝动摇，她不能连累家里。可是让她把莫须有的罪名都推给无辜的敬红，她又做不到。

    陈成走后，小铃铛痛苦万分，她甚至有些后悔嫁入王府，嫁给乐霖。她觉得如果不嫁给乐霖，他在她心中，永远是最好的乐霖哥哥。

    房间里，乐霖饮了两杯酒，“办的怎么样？”

    陈成轻呼一口气，“白侧妃没有马上答应，不过，敬红知道了自己能替主子躲过一劫，便立马招认了，把所有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好。”乐霖说了一个字。

    如果小铃铛马上答应，乐霖还会觉得她心狠，如今这个结果，他倒是满意。

    祥宜居，宋楠玉和温雅在喝茶，映儿走了过来。

    “怎么样？”宋楠玉挑眉。

    映儿轻呼一口气，“敬红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罪名，说这些与白侧妃无关。”

    “然后呢？”宋楠玉有些紧张。

    映儿垂眸，“白侧妃已经出了地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宋楠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为什么？敬红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推出一个丫鬟就可以逢凶化吉？”

    映儿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太过明显，宋楠玉这才缓了心神。

    温雅心中暗道，“你太心急了，这么急不可耐，早晚会一败涂地。”

    她觉得，小铃铛靠着爹娘的关系，受皇后娘娘的庇护，哪里是可以轻易斗倒的，况且，蒋美云现在又无事。

    温雅的冷静中透着睿智，倒是把宋楠玉比下去了。

    “温雅夫人，王爷叫你过去。”

    温雅倒没有露出喜色，她缓缓起身，冲着宋楠玉轻声说了一句，“姐姐歇着，温雅去去就回。”

    宋楠玉有些醋意，“你能不能马上回来，可是自己说了算的？”

    温雅微微一怔。

    宋楠玉马上又换作笑脸，“姐姐说笑的，妹妹好好陪着王爷。我们祥宜居在王府的地位才会与日俱增。”

    温雅垂眸，“是。”

    房间里，温雅给乐霖倒酒，“王爷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又何故闷闷不开心？”

    乐霖突然抬眸，看向温雅，“你居然能看穿本王的心思？”

    “因为妾身的心中只有王爷。”温雅微微一笑。

    乐霖此刻倒是有些感动，不自觉的说道，“是啊，有些人，本王把她们放在心上，她们的心中却不是只有本王。”

    温雅觉得，乐霖的这句话，虽然用的是“她们”，但是根本指的就是玉竹一个人。

    乐霖将温雅揽入怀中，“小雅，你会一直爱本王，是吧？”

    温雅坚定的说道，“小雅愿意为王爷舍命。”

    乐霖嗤笑，“本王喜欢的女人，会好好保护，会给她荣华富贵，哪里用得着你为本王舍命。”

    温雅这一刻，泪水不自觉流下，她也分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王爷，小雅真的希望有一个女儿，像宝珏郡主一样漂亮。”

    乐霖笑了笑，“本王已经有两个郡主了，如果再加上钱氏的那个，燕王府已经有三个女娃陆续出生，本王可不缺女儿。”

    温雅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她微微笑了笑。


第879章 心存善念


云月阁，蒋美云的情况已经稳定，景寒也已经回宫了。

    乐霖过来看她，宝珏郡主开始捣乱。一会儿让乐霖抱她，一会儿让乐霖背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乐霖就是偏疼宝珏。而对于刚出生的宝晴，乐霖就是喜欢不起来。

    “丽慈，不准再缠着父王，自己出去玩儿一会儿。”蒋美云加重了语气。

    “不嘛，宝珏要跟父王玩儿。”

    “来人，把郡主抱下去。”蒋美云摆了摆手。

    乐霖知道，蒋美云应该是有话跟他说。

    “王爷，妾身有话要说。”房间里，只剩蒋美云和乐霖。

    乐霖怂了怂肩，“说吧。”

    蒋美云叹了一口气，“王爷，妾身在遇到您之前，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妾身相信，不是铃铛妹妹，一定另有其人，也请王爷相信她。”

    乐霖看了看蒋美云这张圆润的脸庞，此时，他觉得蒋美云十分可爱。

    他轻呼一口气，抱住了她，“美云姐，本王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蒋美云点头，“妾身相信王爷。”

    此刻，陈成来了，似是有事禀报。

    “怎么了？”乐霖挑眉。

    陈成走近，压低了声音，“敬红在牢里自尽了。”

    乐霖皱了皱眉，“知道了。”

    房间里，小铃铛哭的泣不成声。她回忆起，小的时候，跟敬红的点点滴滴。

    她没有其他姐妹，心里早就把敬红当作自己的亲姐妹。

    “敬红啊，你怎么能这样？你别抛下我啊，敬红。”

    乐仙闻听消息，也来了燕王府，她知道乐霖不会对小铃铛怎么样，所以打算放长线，等乐天和何素云回来，她想借着收拾宋楠玉，将何素云一并除去，可是没想到，敬红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小铃铛的平安。

    乐仙先去了云月阁看望蒋美云，亲自为她诊脉，看到脉象平稳，她才放了心。并笑着说，定是世子。

    在云月阁没坐多久，她就给乐霖使眼色，两人去了书房。

    “让敬红顶罪，是二哥的主意？”乐仙挑眉。

    乐霖点了点头。

    乐仙轻叹了一声，“敬红倒是忠心，可笑本宫身边的，都是半夏之流。”

    乐霖一怔，“驸马又开始三心两意了？”

    乐仙笑了笑，“暂时不用理会他。”

    她顿了一下，“本宫去看看小铃铛吧，毕竟她是玲姨的女儿。最信任的侍女，为了救她而死，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乐霖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乐仙走的时候，突然回头，“二哥，应该想过，不是小铃铛，会是谁吧？”

    乐霖一怔，随即怂了怂肩，“本王心累，不想再想了，五妹帮本王把她找出来吧。”

    “好。”乐仙沉声说了一个好字。

    房间里，小铃铛抚摸那个枕头，因为枕头上的刺绣是敬红绣上去的。

    她的泪水滴在上面。

    “侧妃，五公主来看你了。”

    小铃铛仿佛没有听见，纹丝不动。

    乐仙摆了摆手，屏退了其他人。

    “再难过，也无济于事，不如节哀，就此振作，找到那个陷害你的人，为敬红报仇雪恨。”

    小铃铛缓缓说道，“出嫁之前，我娘就说过，我毫无心计，甚至有些愚笨，嫁入王府，就是把自己推到险境。我不听，结果现在害死了敬红。”

    乐仙抿了抿唇，“你是觉得，二哥没有保护好你吧？敬红，也是他推出去的。”

    小铃铛深吸一口气，哽咽道，“那个在背后害我的人，就算找了出来。没有她，将来还会有别人。王爷的新人不断出现，总有手段凌厉的，而我天生不是个聪明的，自保都困难，何谈争宠。”

    乐仙轻呼一口气，“吴若芳当年遇到大哥，也是欣喜不已，嫁过去，才知道大哥的恶习。后来，母后虽然做了主，还她自由，可是她回到吴府后，日子过的却不是很好。铃铛嫂嫂，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冲动，要学会冷静。你可比吴若芳要好，她背后的尚书府不过是一具空壳，而你的背后可是有母后。”

    小铃铛微微抬眸，“五公主，为何我那么愚笨？我是府上最笨的女人。”

    乐仙走了过去，握了握她的手，“这些天，什么都别想，好好歇息。还有，别怨恨二哥，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安抚了小铃铛，乐仙最后又去看了玉竹，还有宝晴。

    “你因为萍儿得罪了二哥，伤了他的心。你该花些心思在二哥身上了。”乐仙冷声道。

    玉竹微微一怔，垂下眼眸，“谢谢公主殿下的提醒，如今，玉竹只想一心好好照顾宝晴，其他的，玉竹不想了。”

    乐仙摇了摇头，“愚笨的人，点不醒啊。”

    她顿了一下，“二哥有多久没来看过丽荷了？你得不得宠，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母亲受宠，孩子也会跟着受宠。虽然都是亲骨肉，可是得宠和不得宠分别很大，你看大哥和二哥，就知道了。”

    玉竹一怔，叹了一口气，“殿下，玉竹明白了。”

    “明白就好。”乐仙起身离去。

    祥宜居，宋楠玉听说五公主来了，不知道为何，她顿时感到无比恐惧。

    她睡着后，做了一个恶梦，梦到橙儿向她索命，说是她到了地府，见到了自己哥哥，还有她的爹娘，她问宋楠玉为何要骗她。她说宋楠玉的下场一定比她惨。

    宋楠玉从梦里惊醒，额头全是冷汗。

    映儿在一旁安慰，“小姐，是梦而已，别害怕。”

    宋楠玉滑落一滴泪，“映儿，如果有一天，万不得已，你会出卖我吗？”

    映儿连忙跪了下来，“小姐，如果有那么一天，奴婢就学敬红，自行了断，一了百了。”

    宋楠玉点了点头，“好，谢谢你，映儿。我不是贪生怕死，我的背后，有宋家一族几百条人命啊。”

    她终于又睡着了，可是又梦到温雅当了王妃，在她面前炫耀，“姐姐，妹妹的王妃金冠，漂亮吗？还要感谢姐姐，若不是姐姐筹谋，妹妹也当不上这个王妃。”

    梦里，宋楠玉大声吼道，“王妃的位置是我的，是我宋楠玉的，你不能跟我抢，谁都不能跟我抢。”

    瞬间，她又惊醒了。


第880章 续娶


转眼，乐天和何素云回来了。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何素云有了身孕，乐天回来的第一天，便是进宫请求娶何素云为正妃。

    这一消息，让所有人震惊。

    路小妹不禁疑惑，这到底是有何隐情。“何素云怀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乐天垂眸，“是儿臣的，所以儿臣要娶她为正妃，给她一个名分。”

    路小妹皱了皱眉，“混淆皇嗣，是大逆不道。乐天，你可想好。”

    乐天突然微微冷笑，“我们的血，就比别人高贵吗？”

    路小妹摆了摆手，“行了，别刚回来，就气本宫。”

    乐天轻呼一口气，跪了下来，“儿臣请母后恩准，让儿臣娶何氏为魏王妃。”

    路小妹抿了抿唇，“这个何素云，自己跑到你府上，连家都不要了。你喜欢这样的女人？你不是已经发誓，不会再续娶王妃吗？你忘了明娴吗？”

    乐天哼了一声，“母后不喜欢何素云，是因为乐仙吧。她一定在母后面前，说了素云很多吧。明娴在世的时候，母后也不太喜欢她啊，因为她是江湖女子，是吧？”

    路小妹加重了语气，“对，你明知道母后不喜欢江湖女子，你还非要娶她。”

    乐天缓了语气，“当年，父皇和母后答应了儿臣，这次便也成全了儿臣吧。”

    说着，他跪了下来。

    路小妹脸色微沉，“你去问你父皇。”

    乐天猛然站起，说了一个好字，便离开。

    路小妹叹了一口气，“真不该让他回来。”

    秋月轻笑，“魏王殿下不在的时候，您不是又想他。”

    路小妹苦笑，“有的时候，儿女都是债啊。”

    纳兰府，乐仙听到何素云的消息，也十分震惊，跟路小妹一样，她也不相信何素云的孩子是乐天的。

    青黛缓缓开口，“派人去中州查一下吗？”

    乐仙点头。

    何素云的身孕，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如今，她没有得到确认前，是不能对她下手了。

    “那不是便宜了宋楠玉？”泽兰撇了撇嘴。

    乐仙笑了笑，“看来，宋楠玉命不该绝啊，那不妨让她再多活两天。”

    她话锋一转，“尤盼儿怎么样了？还是不肯说？”

    青黛皱眉，“她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乐仙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不说，就可以暂时保命。本宫没那个耐心了，用些手段吧。”

    “是。”

    乐仙突然干呕了一声，她神色有些复杂。

    “殿下是？”青黛一喜。

    乐仙轻呼一口气，“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是。”

    魏王府，何素云坐在那里，失魂落魄。

    乐天屏退所有人后，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何素云泪水滑落，哽咽道，“王爷为何想留他？他是孽种，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乐天有些悲伤，“他是无辜的啊，他也是你的孩子。有罪的是那个恶人，本王发誓，一定会抓到他，替你报仇。”

    何素云抱住乐天，“王爷娶我，可是因为愧疚？”

    乐天摇了摇头，“不是。”

    他撒了慌，可是既然是要娶，他希望何素云能高高兴兴的。

    何素云扯出一丝笑容，“谢谢你，乐天。”

    燕王府，宋楠玉为乐霖扇着扇子，“我们表姐妹，分别嫁给你们兄弟，也是一桩美谈。表姐的命真好，这么快就有了皇嗣。”

    乐霖笑了笑，“你表姐能不能嫁给老四，还很难说啊。”

    宋楠玉微微一怔，“皇嗣都有了，怎么着都会有一个名分啊。”

    乐霖撇了撇嘴，“那孩子是不是老四的，还不一定。”

    宋楠玉轻呼一口气，她倒是希望自己的表姐能成为魏王正妃，这样也算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魏王的，那他为何要认下？还进宫请求赐婚。”宋楠玉疑惑。

    乐霖哼了一声，“本王那位四弟，是个大圣人。”

    温雅缓步走了过来，“妾身拜见王爷。”

    乐霖冲她笑了笑，“快坐。”

    “楠玉，你去歇着吧。”乐霖轻声说了一句。

    宋楠玉心中有一丝失落，她拜了一下，起身离开。

    温雅缓缓开口，“妾身听说了魏王和何小姐的事。”

    “你怎么看？”乐霖挑眉。

    温雅轻呼一口气，“若何小姐怀的是魏王之子，让他再得一子，倒是锦上添花。若何小姐怀的不是魏王之子，那就是后患无穷，混淆皇嗣，可是大逆不道。”

    乐霖点头，“是啊，母后其实是为了他好，可惜啊，他什么都不懂，一意孤行。”

    温雅淡淡笑了笑，“人有所长，必有所短。魏王殿下仁厚之名远播，不过，这也是他容易被掣肘之处。”

    乐霖点头，“有道是红颜祸水，老四遇到何素云，也是他的劫数。”

    温雅抿了抿唇，“听说，何小姐是楠玉姐姐的表亲，五公主不喜欢何小姐，势必也不会喜欢楠玉姐姐。”

    乐霖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五妹不喜欢何素云？是听宋楠玉说的？”

    温雅有一丝紧张，“对不起，王爷，妾身知错。”

    这是她故意的，因为她没有否认，相当于承认是听宋楠玉说的，让乐霖对宋楠玉有了一丝反感。

    此时，玉竹抱着宝晴过来了。

    温雅连忙起身拜道，“参见玉侧妃。”

    玉竹微微一笑，“妹妹坐吧。”

    乐霖轻呼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玉竹垂眸，“妾身惹王爷生气，特来给王爷赔罪。”

    乐霖哼了一声，“早就惹本王生气了，居然现在才来。”

    这句话听到温雅耳里，她明白乐霖已经心软了。

    “想来王爷和侧妃有话要说，妾身先告退了。”

    乐霖嗯了一声。

    温雅转过身，感到有些落寞。

    “来，丽荷，让父王抱抱。”乐霖缓和了语气。

    乐霖抱着宝晴，又看了看身旁坐着的玉竹，“这是你生的吗？你那么白皙，她却这么黑。”

    玉竹撇嘴，“如果做爹娘的偏心，兄弟姐妹们会不和。这也不是王爷想看到的吧？”

    这句话确实说到了乐霖的心里。

    他笑了笑，“小宝晴，你可千万别学你娘，就知道惹你父王生气，一句讨好的话都不会说。”


第881章 回忆


魏王府，乐天回忆着这次中州之行，他在中州的时候，整肃贪腐，得罪了很多人。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敢在中州直接派出杀手，行刺于他。只是刺客侥幸逃脱了。

    他刚开始怀疑是那些中州的官吏，何素云却提醒他，他们没那么大胆子。

    “你怀疑是谁？”乐天脸色微沉。

    何素云哼了一声，“还能有谁，王爷来这中州之地，是拜谁所赐？王爷是明知故问吧。”

    乐天一怔，摇了摇头，“他们不会。”

    “自古帝王之家，勾心斗角，祸起萧墙，为了皇位，有什么不可能的。”何素云加重了语气。

    见乐天不说话，她又说道，“那晚的刺客，就是江湖中人。五公主的势力，渗透到各门各派。”

    乐天皱了皱眉，“别再说了。”

    直到乐天发了脾气，两人不欢而散。

    何素云走在街上，看到前面一个人影闪过，身形十分像那晚的刺客，她连忙悄然跟了过去，看到他走进一家赌坊。

    何素云知道，如果再回去通知乐天，就来不及了。

    她大着胆子走进赌坊，走过来一个姑娘，问她找谁。

    她将自己的发钗摘下，给了那姑娘，打听刚进来的黑衣男子在哪里。

    “你说的是星郎吧？隔一段时间就有来找他的女人。他在楼上左拐第一间。”

    那姑娘看向何素云的眼神有些不屑，不过何素云无所谓，她只想知道他的身份和安身之处。

    她本想立刻回去，告诉乐天。可是只凭身形像，就怀疑他是那个刺客，她知道，乐天不会相信她。

    她大着胆子走上二楼，突然一阵白烟袭来，她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所害。

    她哭喊着去找昨晚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告诉她，星郎的全名叫陈星，江湖绰号“星魔君。”

    很快，乐天知道了这件事，他将整个赌坊的人都带了回去，可是审问之下，没人知道星魔君的行踪，只知道他之前跟青风堂的一个坛主走的很近，两人经常一起饮酒作乐。

    谁都知道，青风堂的背后是乐仙，何素云坚持认为就是乐仙在害她，因为上次她拦下乐诗车辇的事。

    乐天看到何素云哭的泣不成声的样子，十分内疚，她是为了帮他寻找刺客的线索再被人伤害。

    而他如果那晚不跟她发脾气，她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街上去，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乐天知道清誉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尤其何素云还是闺阁千金。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乐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明娴。

    他本想派人护送她回京都，可是何素云不肯，她一定要找到陈星，一定要亲手报仇，否则，她这辈子都无法过的安稳。

    乐天答应她，就算找遍整个中州，也要把陈星找出来。

    过了不久，何素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乐天这才因为愧疚要娶她为正妃。

    燕王府，宋家来人，说是宋夫人身体不适，让宋楠玉回去看看。

    宋楠玉听说母亲病了，急忙赶回去，原来宋夫人并没有大碍，其实是何素云想见她，宋家觉得，如今，何素云快成魏王妃了，身份和从前不一样，宋家人也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宋楠玉见到何素云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此时的何素云眼神中透着冷厉，与她从前判若两人。

    “表姐，恭喜了。”宋楠玉笑的有些不自然。

    何素云挑眉，“恭喜什么？恭喜我即将成为魏王妃，还是恭喜我怀了孩子。”

    宋楠玉一怔，“双喜临门啊，若是表姐能再添一位皇孙……”

    “我怀的孩子，不是魏王的，是个孽种。”何素云的神情有些决绝。

    宋楠玉身体微微发抖，压低了声音，“表姐，混淆皇嗣，是大罪啊。”

    何素云冷笑，“你的燕王殿下，不是也曾经帮别人养女儿吗？”

    “燕王得皇后娘娘的疼爱，又有五公主支持。”宋楠玉只说了半句。

    何素云神色清冷，“唐乐仙，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欠我的，我一定要讨回来。”

    宋楠玉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表姐，你疯了吗？你斗不过五公主。她可是皇上的女儿。”

    何素云加重了语气，“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宋楠玉一愣，“她虽然因着表姐的关系不喜欢我，可是我也没有得罪她啊。”

    何素云哼了一声，缓缓垂眸，“橙儿是你收买的？橙儿和她的家人也是你害死的吧？”

    宋楠玉瞬间紧张起来，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你别胡言乱语，你会害死我的。”

    “你连我都瞒不过，还能瞒过五公主？白侧妃深得皇后娘娘喜爱，自然跟五公主是一起的。你对付她，五公主能纵容你在燕王府兴风作浪？”

    宋楠玉的脸色越发苍白。

    何素云叹了一口气，“楠玉，我们从小就要好。如今我们分别跟了两位皇子，就该互相扶助才是。”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我们俩，会毁了宋家和何家。我们真的要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冒险吗？”

    何素云怂了怂肩，“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安分。你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你嫁入王府很久了，还是不能诞育子嗣的妾室，你不想放手一博？”

    “你说的放手一博，就是让我和你一起对付五公主？”宋楠玉绷紧了嘴角。

    何素云点头，“是，不过不只是为我，更是为了你自己。告诉你，白侧妃一事，皇后暗中让五公主查个水落石出。”

    宋楠玉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你做了这么多，又得到了什么？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没有。如今，你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宋楠玉有些失魂落魄，她突然怨恨起何素云来，“是表姐激发我的野心，给了我机会让我接近燕王，嫁入王府。你早就视我为棋子，如今，想利用我为你办事。表姐啊，你太狠心了，你腹中的孽种，就是你的报应。”

    何素云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打在宋楠玉脸上。

    过了半晌，她才缓了缓心神，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楠玉。”

    宋楠玉哭了出来，这段日子她也是备受内心的煎熬。


第882章 此刻


纳兰府的地牢里，尤盼儿被施以酷刑，她实在受不住折磨，只求速死。

    “公主呢？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北邻细作名单都说出来，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乐仙出现，缓步走了过来。

    尤盼儿抬眸，看了看她，“翠嫣，放过她。”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不想骗你，因为不忍心骗你。翠嫣，暂时留她一命可以，但是放她走，不可能。”

    尤盼儿泪水滑落，滴在她的伤口上，疼痛难忍。

    “好。”

    她心中暗道，“母亲，我已经信守承诺，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保护翠嫣妹妹了。到了黄泉，您应该不会怪我吧。”

    尤盼儿颤抖的握着笔，将一个个名字写了出来。

    手下立刻拿给乐仙过目，乐仙看了一下，知道尤盼儿写的应该是真的。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你死前，要再见一眼纳兰康吗？”

    尤盼儿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见到我这个样子，会吓坏的。”

    “你爱过他吗？”乐仙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么一句。

    尤盼儿这一刻，居然露出了笑容，“如果我是个普通的女子，会真心爱他的，虽然他的心是冷的。”

    乐仙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让人给了她一个了断。

    她从地牢出来，看到纳兰康在等她。

    “都处理好了？”他淡淡一笑。

    乐仙轻呼一口气，“她死了。”

    纳兰康不见一丝悲伤，正如尤盼儿所说，他的心是冷的。

    “都处理了就好。”他怂了怂肩，“我陪你出去走走，还去未央园吗？”

    乐仙笑了笑，“本宫最近，要好好歇息。”

    纳兰康微微一怔，随即喜笑颜开，“你有身孕了？”

    乐仙微微点头，哑声道，“先别告诉别人。”

    纳兰康撇了撇嘴，“这次一定能如公主所愿，晓曦郡主就快出生了。”

    “既然本宫已经有孕，你也可以去别人院子里了。”乐仙轻笑。

    纳兰康刚想说什么，乐仙垂眸，“去看看凤飞吧。”

    说完，转身便走。

    纳兰康有时，真的佩服乐仙的果断，从不受情绪左右。

    他确实想去看凤飞了，今天便顺水推舟。

    凤飞听闻乐仙有了身孕，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公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不会妒忌她吧。

    纳兰康握着她的手，柔声解释，为何那么对待她。

    其实那些话，凤飞根本不信。不过，她劝自己，就算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也要平心静气，不可动怒。

    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纳兰康又将温润的笑容挂在脸上，凤飞却觉得他很陌生，甚至根本不想他留在自己住处。

    纳兰康眨了眨眼，“在想什么？”

    凤飞微微一笑，“我本想每日去给公主请安的。只是，怕公主不喜，才不敢去。”

    纳兰康哼了一声，“不用去，她不计较这些。”

    “恭喜公子了，这下府上有嫡子了。”凤飞尽量扯出笑容来。

    纳兰康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想有儿子，一直说喜欢女儿，还非要我把名字都取好。”

    “叫什么啊？”凤飞轻笑。

    纳兰康哼了一声，“晓曦。”

    “晓曦郡主？”凤飞觉得是个好听的名字，她不禁想让纳兰康为她的孩子也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纳兰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如果你生的也是女儿，就叫冰儿，好不好？与你一样，冰清玉洁。”

    凤飞点头，“好，就叫冰儿，冰清玉洁的冰。”

    次日一早，肖元带着兵开始捉拿北邻的细作，他们当中，有一些已经回了北邻，有一些趁乱远走高飞，不再为北邻做事，剩下的，全部被抓到。

    但是如乐仙所料，尤盼儿并不清楚太多，北邻王对她并不是太信任，乐仙总觉得隐藏最深的北邻细作还没有被找到。

    北邻的攻势凌厉，大有两败俱伤的打算。乐仙借着自己有了身孕，说起想派人回纳兰的老家黎江去祭拜纳兰家先祖的事，纳兰康随口便答应了。

    他不知道的是，乐仙是想找到那批神秘的宝藏。有了那批宝藏，才能对北境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撑。

    夜里，乐仙来了碧湖山庄，鲤鱼池旁，慕容俊在这里等她。

    他见到她，眼里一喜。

    她见到他，有些惆怅。

    “仙儿，你终于肯见我了。”慕容俊有些激动。

    乐仙垂眸，“盼儿死了。”

    慕容俊一惊，随即缓了缓心神，“也许她解脱了。”

    “送你回北邻吧。”乐仙轻声说了一句。

    慕容俊突然抬眸，“不要。”

    见乐仙不说话，慕容俊加重了语气，“北邻王阴险残暴，从未拿我当儿子，我娘也死了，我不想回去。”

    乐仙拍了拍他的肩膀，“北邻才是你的家，你流着北邻王的血，这是你的宿命。”

    慕容俊不再恳求，只是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乐仙看，如今，是能看一眼，少一眼了。他回了北邻，这辈子能否再见面，还很难说。

    乐仙轻呼一口气，哑声道，“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该有多好。”

    慕容俊瞬间泪水滑落，“我们最后一起赏鲤鱼？”

    乐仙点头。

    两人走了过去，看到红鲤在水下游来游去，慕容俊多想时光就停留在此刻。

    他侧目，看着乐仙清丽柔婉的脸庞，微微一笑。

    乐仙此时是开心的，轻松的。她自嘲自己，为何要嫁给一个让她不开心的男人。

    面对他的虚情假意，她还要露出笑容来。

    这一晚，两人就这么在鲤鱼池旁，谈天说地。

    乐仙唱着小曲儿，慕容俊在一旁拍手。

    纳兰府里，纳兰康握着凤飞的手，与她一起赏月。

    凤飞喜欢孩子，纳兰康就让人把欣惠和醒儿喊了过来。

    如果别人看过来，会觉得他们俩才是一对恩爱夫妻。

    而此刻，翠嫣失去了最亲的姐姐，情绪几近崩溃。她记得尤盼儿最后与她说的话，“要活着，翠嫣，要活下去。”

    今晚，魏王府里的何素云跟她表妹一样恶梦缠身，她梦到自己生了儿子，星郎突然出现，把他抢走。又梦到星郎拿着剑，对准乐天，她从梦里惊醒，泪水又湿了眼眶。


第883章 证据确凿


纳兰府，尹重在纳兰康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听后有些紧张，“什么？他没死？”

    尹重点头，“他善于易容，十分狡猾。”

    纳兰康加重了呼吸，“他是个祸害，必须尽快除去。”

    尹重叹了一口气，“天下这么大，如大海捞针啊。”

    纳兰康的手紧紧握拳，“如果他聪明的话，就此远走高飞，对大家都有好处。”

    “最关键的是，魏王的人，也在找他。何素云的事，闹得太大。”尹重皱了皱眉。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这个混账，居然惹出这个麻烦。”

    何素云自从回了京都，日日都要去一间小庙祈福。

    这天，她刚出庙门，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这时有人居然走过来，为她撑了一把伞。

    “谢谢。”何素云抬眸，看到是一个白衣的年轻公子。

    白衣男子眼中带着笑意，“看姑娘怀了身孕，要当心啊。”

    何素云微微一怔，这时，魏王的手下过来接她。

    她被人扶着上了车辇。

    白衣男子站在原地，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中暗道，“没想到我陈星的儿子，能生在王府，日后便是王爷，说不定将来还能当皇上呢。”

    他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四周涌现大批侍卫，他自知中计。

    这时，本已经离开的车辇又驶了回来，何素云走了下来，“星魔君，我日日来这里祈福，就是为了引你出现，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你终于来送死了。”

    陈星眸光一沉，突然哈哈大笑，“何小姐，不，魏王妃，能再见到你，我陈星死而无憾。”

    突然，他从袖口甩出一枚暗器，落在地上，冒出一股浓烟。

    他想趁机逃走，可是乐天突然飞身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在中州行刺本王，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乐天挑眉。

    陈星怂了怂肩，“王爷，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出面作证，不过，我有个条件，要王爷走近商量。”

    “王爷，别过去，小心有诈。”何素云喊道。

    乐天凝眉走了上前，陈星突然使用暗器偷袭，可是却被乐天躲了过去。

    乐天反手一掌，与他打斗了起来。百余招后，陈星被俘。他本以为自己的易容术高超，不会被发现。

    牢房里，陈星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出面作证，不过，我有个条件，要王爷走近商量。”

    乐天笑了笑，屏退了左右，“你的条件就是那个孩子吧？”

    陈星呵呵一笑，“瞒不过王爷，希望王爷善待他。”

    乐天点头，“本王会善待他，不过不是条件。”

    “王爷宽厚，陈星是孤儿，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受尽冷暖。现在死之前知道自己留有血脉，还能富贵无忧，陈星知足了。”

    纳兰府，纳兰康突然收到字条，字条上画了一个星形图案，说是约他在府外后巷见面。

    纳兰康皱了皱眉，“尹重，准备好财帛。”

    “这个陈星，好大的胆子。公子还是不要去了，怕他耍花样，还是属下去吧。”

    纳兰康摇了摇头，“他想见的是我，趁着公主进宫不在府上，一次性解决。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她发觉。”

    “是。”

    纳兰康走到后巷，果然看到陈星背手而立，他笑了笑，“陈兄，好久不见啊。”

    两人之前就认识，在青风堂，那个时候，青风堂招揽江湖中人，陈星也曾是青风堂的坐上宾。

    陈星笑了笑，“驸马爷可真是狠心，一方面，要杀害自己的妻舅嫁祸给自己妻子，另一方面，又要杀了我这个刺客灭口。”

    纳兰康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说吧，要多少银两。”

    “十万两，黄金。”陈星沉声道。

    纳兰康哼了一声，“狮子大开口啊。”

    “这只是你公主妻子的九牛一毛，谁不知道，她的势力渗透到各大商会，攫取了巨额财富。”

    纳兰康冷笑，“她是她，我是我啊，要不然会让你嫁祸给她吗？”

    “好一个纳兰驸马。”突然，罗铭和乐天带着大批侍卫出现。

    纳兰康一惊，他这才知道，陈星是故意引他出来，一切都是计谋。

    如今，他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乐天摆了摆手，“驸马纳兰康勾结江湖中人，行刺本王，意图嫁祸公主，其心可诛，来人，先将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纳兰康的身体微微发抖，这一劫，他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

    宫里，乐仙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为母亲路小妹作画。

    她的脸色未变，继续画像，只有手微微抖了一下。

    “怎么了，宁宁？”

    “没事，娘。”她轻笑了一下。

    消息也传到秋月这里，只是她看到乐仙神色未变，继续在那里作画，便暂时没有上前禀报。

    乐仙坚持把画像画完，这个过程中，她的手一共抖过三次，身旁的青黛看的一清二楚。

    乐仙缓缓起身，“娘，您看怎么样？”

    路小妹走了过来，看了看女儿为她作的画像，笑着说道，“不错，还是娘的五丫头最懂娘的心意，画上的这份神韵，娘最喜欢，比宫里的画师画的好。”

    她顿了一下，“快回去吧，驸马还在府上等你呢。”

    刚刚，有人在乐仙耳边说了几句，她以为是府上有事，乐仙急着回去。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娘好好歇着。”乐仙笑了笑。

    乐仙款步走出泰辰宫，突然，脚步加快，她怕的是乐天先斩后奏，处置了纳兰康，那么一切都迟了。

    最起码，她要听听纳兰康的解释，就算他罪该万死，她也要见他一面啊。

    她匆忙赶到天牢，此时乐天和罗铭也在。

    “五公主，臣亲耳听到纳兰驸马亲口承认，自己买通江湖人士陈星，在中州行刺魏王殿下，意图嫁祸给公主。”罗铭沉声道。

    “罗叔，可否借一步说话？”乐仙垂眸，压低了声音。

    罗铭微微皱眉，“五公主，这次，纳兰驸马罪证确凿，无论如何，不能宽恕。”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要见他。”

    乐天脸色微沉，“五妹，纳兰康其心可诛，这次，如罗相所言，不能放过。”


第884章 流放


牢房门缓缓打开，纳兰康一看，是乐仙来了。

    他猛然站起，可是却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狡辩，没有求饶，也没有道歉。

    乐仙就站在他面前，两人对视很久。

    “为什么选陈星？”乐仙挑眉。

    纳兰康轻哼了一声，“如公主心中所想，行刺魏王，不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是为了让他误会公主。”

    “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你到底是心中恨他，还是心中恨我？”乐仙加重了语气。

    纳兰康撇嘴笑了笑，“都恨。”

    乐仙轻笑，“跟一个你恨的女人朝夕相处，浓情蜜意，还让她有了孩子，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很痛苦？”

    纳兰康突然上前，将乐仙揽入怀中，“对不起，乐仙。我不敢爱你，所以只好恨你。”

    乐仙的泪水滑落，“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

    她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从未忘记过楚妍。你梦里都在叫她的名字，你不知道吧？”

    纳兰康的泪水也涌了出来，“虽然我们早就在平南见过面，可是那时隔着屏风，所以，在我看来，我是先认识的楚妍，后认识的你。”

    乐仙哼了一声，“终于想出这个理由吗？本宫觉得，无论你认识楚妍在前，亦或是是在后，你都会对她一见钟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乐仙还是在想，如果那次她走出屏风，掀开面纱，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纳兰康咬了咬唇，“没有骗你，我都快入黄泉了，为何要骗你。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女儿，我想看看她的脸，我们的晓曦。”

    乐仙这一刻，心中悲痛。

    泰辰宫里，路小妹听说了纳兰康的事，之前小铃铛的事刚过，没想到又出了这件事，路小妹有些烦心。

    秋月劝道，“五公主可不是普通女子，就算有什么事，她都游刃有余。”

    “纳兰康，是她的夫君啊。宁宁的性情，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其他男人的。”路小妹叹了一口气。

    纳兰府里，乱作一团。那些妾室们十分害怕，怕被纳兰康连累。

    其中，最害怕的，莫过于寒姬和半夏。

    两人都是有儿子之人，而此刻，半夏才体会到乐仙曾经的提醒。

    欣惠和醒儿一直问到底怎么了，寒姬不说话，就只是哭。

    而此时，凤飞已经赶到将军府，她跪在门口，希望杜嘉能出面求情，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而去求杜嘉，是她唯一能做的。

    郭兰走了出来，连忙亲自过来扶她，“飞儿，快起来吧，别让你爹为难。有五公主在，哪里轮得到你爹去跟皇上求情。”

    凤飞摇了摇头，“你们不了解五公主。”

    郭兰觉得，女人嫁了人，就是夫君和孩子最重要，乐仙虽然是公主，可也是女子，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凤飞加重了语气，“五公主的心中，权势和财富更重，这次，救不救驸马，都是她一念之间。”

    凤飞不肯起来，她还怀着身孕，杜嘉不放心，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凤飞热泪盈眶，喊了一声，“爹。”

    这声爹，让坚毅如铁的杜嘉闪着泪光。

    朝廷的人都在传，杜嘉进宫，大殿前跪了四个时辰，替自己女儿的夫君求情。

    可是，纳兰康也是皇上的女婿。唐少衡在对待如何处置纳兰康的事情上有些犹豫不定，直到有人跟他禀报，乐仙已经怀上纳兰康的孩子。

    就在所有人都关注这件事的时候，宫里发了婚旨。

    魏王大婚，取何氏女为魏王妃，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而这大赦天下，主要想赦的是纳兰康。

    最终，纳兰康处流放之刑，流放之地为岭南。

    他出京都的时候，乐仙没有来送他，只有凤飞哭的稀里哗啦。

    纳兰康倒是有些愧疚，他不过是利用眼前的女人，可她却为了他伤心难过，还认了她根本不想认的父亲。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你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凤飞点头，“我会的，你也一样，保重身体，我们会有团聚的一天的。”

    纳兰府，魏王妃何素云送来请柬，说是邀乐仙在府中赏花。

    泽兰撇了撇嘴，“她魏王妃的位置都还没坐稳，这么急不可耐的就想动手了吗？”

    青黛也不屑的说道，“她能做魏王妃，还不是用驸马的平安来换的。”

    乐仙抿了抿唇，“本宫有心息事宁人，看来是本宫心慈手软了。”

    这次，魏王府的赏花宴，何素云请了很多人，都是大臣的夫人和女儿。

    其实这次，她也请了凤飞，可是凤飞不肯前来。

    宋楠玉和温雅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后来乐霖只准了宋楠玉去参加。

    魏王府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庭院里，都是人。

    妇人们说说笑笑，都在议论着最近京都发生的那些事。

    昱风也从宫里被接了回来，他不肯叫何素云为母妃，乐天也说了，昱风可以不称呼何素云为母妃。

    这让何素云觉得，是暗示自己虽居正妃之位，却永远替代不了已故明娴的位置。

    乐天在书房里练字，并没有去招呼宾客，他不太喜欢这个场面，同意何素云办这个所谓赏花宴，是为了让她高兴，让她脸面有光。

    何素云给宋楠玉使眼色，宋楠玉神色有些复杂。

    “昱风乖，跟你楠玉姨母一起玩儿吧，她啊，最喜欢孩子了。”

    宋楠玉扯出笑容，走了过来，“小世子，我是你二伯伯府上的人。

    昱风一怔，“二伯伯来了吗？”

    宋楠玉摇了摇头，“你二伯伯在家里陪你的美云伯母。不过，你的小姑母一会儿就来了。”

    昱风拍手，“昱风要小姑母抱。”

    宋楠玉有些心不在焉，何素云压低了声音，“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会不会沉，就看今天。”

    宋楠玉有些紧张，“今天，文武官员的内眷都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素云冷笑，“请她们看好戏。”

    此刻，有人喊道，“仙宁公主到。”

    所有人纷纷起身拜见。

    何素云款步走了上前，叫了一声，“五妹。”

    要知道，吴若芳是大嫂，都是称呼乐仙为五公主。


第885章 局中局


乐仙轻笑，“新四嫂，你有了身孕，怎么能出来迎客呢？四哥也真是的。他自己呢？”

    何素云抿了抿唇，“他有事，在书房。五妹要去见他吗？”

    乐仙怂了怂肩，“四哥喜欢清静。”

    她顿了一下，“楠玉小嫂子也来了？”

    何素云眨了眨眼，“让她来拜见五妹吗？”

    “不必。”乐仙撇了撇嘴。

    此刻，有丫鬟过来，“五公主，小世子在水池边玩耍，得知您来了，想让您陪他一起玩儿。”

    乐仙笑着点头，“好，本宫这就过去。”

    书房里，乐天还在练字，突然，王稳急冲冲过来禀报，“王爷，您快去水池旁看看。”

    乐天一惊，连忙赶到水池旁，他竟然看到昱风浑身湿透了，躺在地上。

    这一刻，他顿感头晕目眩。

    突然，昱风睁开眼，坐了起来，“父王。”

    乐天这才安心，“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看世子的？”

    突然，乐仙走了过来，“有人要害昱风，嫁祸给本宫。你怪他们，也无用。”

    此时，何素云和宋楠玉也走了过来。宋楠玉一脸紧张。

    何素云微微皱眉，“五妹是何意？”

    乐仙沉声道，“四哥，你问问昱风，他是怎么掉入池中？又是被谁救出来的？”

    有人给昱风披了衣服，乐天摸了摸他的头，“昱风乖，告诉父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跌入池中？”

    昱风嘟嘴，指了指宋楠玉，“是她推我，我好害怕，水好冷。后来，是小蝶救了孩儿，父王。”

    宋楠玉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

    何素云脸色一变。

    乐仙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宋楠玉，“你居然敢害他小侄儿，你怎么跟二哥交代。”

    宋楠玉突然说道，“刚刚有人推我，我才顺势碰到了小世子。

    何素云加重了语气，“谁推的你？”

    “我没看清楚。”宋楠玉哭了起来。

    乐仙轻呼一口气，“当时都有谁在？”

    此时，丫鬟小蝶站了出来，“回公主，奴婢碰巧路过，当时看到小世子落水时，只有楠玉夫人在。”

    乐天皱了皱眉，“为什么只有她在，其他人呢？”

    身旁的人都看向何素云。

    乐仙厉声道，“王爷问你们话呢。”

    “回王爷，是王妃将我们支开。说是，楠玉夫人照顾就好。”

    乐天皱了皱眉，无论何时，他和明娴的儿子昱风是最重要的。

    他指了指他们，“本王说过，保护世子，寸步不离。你们擅离职守……”

    “王妃也是他们的主子，四哥，他们也都是听主子吩咐。”乐仙此时说道。

    何素云垂眸，“本王妃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腹痛难忍，脸色十分苍白。

    “素云。”乐天喊了一声。

    房间里，御医告诉乐天，何素云小产了。

    “为何会小产？”乐天皱了皱眉。

    御医欲言又止，乐天哼了一声，“要说实话，否则本王不会饶了你。”

    御医压低了声音，“猜测王妃是服用了落胎的药物。”

    乐天加重了呼吸。

    乐仙咬了咬唇，“王妃的贴身侍女呢？到底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本宫和王爷严惩不贷。”

    此刻，两名侍女突然跪了下来，“王妃不准我们告诉王爷。”

    如果仅仅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乐天也理解。可是，乐仙要的是，突显何素云对腹中无辜孩子的利用。

    “胡说，如果王妃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会等到现在吗？月份越大，对身体的伤害也越大。”乐仙哼了一声。

    其中一名侍女哽咽道，“奴婢之前就伺候王妃，王妃说她……”

    “王妃说什么？”乐天脸色微沉。

    “王妃说，没有腹中这个孽种，王爷怎么肯娶她。”

    “如今成了王妃，就可以将他打掉了，是吗？”乐天厉声道，眼中浮现出悲痛，他没想到身旁的何素云居然这么有心计，利用了他的善心。

    其实这么久以来，乐天虽然并不爱何素云，但是对她已经有了知己般的感情。所以，他不能接受何素云的算计。

    乐仙觉得是时候了，她摆了摆手，宋楠玉被带了上来。

    她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爷，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表姐在谋划，今天是她想引五公主去水池旁，嫁祸给她。”

    乐天的身体微微发抖，“何素云，她说的是真的吗？为了报复五公主，你居然敢谋害昱风？”

    何素云的泪水滑落，她大喊道，“我没有想害昱风，我想害的是我腹中的孽种。”

    “你故意提前喝下药，想引本宫去水池，然后再将小产的事嫁祸给本宫，是不是？”乐仙微微皱眉。

    何素云没有否认。

    乐仙加重了语气，“四哥，何素云和苏锦盈有何区别？四嫂已经不在了，否则是不是要被何素云再害死一次？”

    这句话戳到了乐天的痛处，他神色一敛，“魏王妃工于心计，意图嫁祸公主，罪不容赦，暂时软禁，不得离开房间半步。”

    乐仙走的时候，余光看了看小蝶，小蝶躬首，恭送乐仙。

    宋楠玉回到燕王府后，被杖责五十，关在地牢里。

    而且关在地牢的那间，正是之前关小铃铛的。

    宋楠玉哈哈大笑，自己一辈子都渴望能当王妃，结果到最后，还是区区一个小妾。乐霖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筹谋已久，可惜不过是王爷手中的一个玩物而已。”宋楠玉用头去撞墙，发出咚咚的声音。

    看守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楠玉夫人，别让小的们为难。”

    宋楠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她仔细回想今天的事，才发觉本来是何素云设局想害乐仙，结果魏王府里全是乐仙的眼线。可笑自己陪何素云一起被戏耍。

    小蝶，被支走的侍卫，到那个御医，此刻，她才惊觉，他们都是乐仙的人。

    而自己误推昱风落水，应该也是被安排的，可是自己现在百口莫辩，谁都不会相信她了。

    “何素云，你这个祸害，我宋楠玉精明一世，居然被你这个蠢货连累。”

    次日，乐仙便把收集到的宋楠玉的罪证给了乐霖，原来已经查到橙儿的爹娘是被谁带走并杀害的了，就是宋府消失的家丁。


第886章 归于平静


乐霖十分气愤，直接派人去地牢中赐了毒酒给宋楠玉，甚至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终于还了小铃铛清白，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失去了敬红。

    乐霖有些内疚，亲自去白府道歉，并且坚决不答应与小铃铛和离。

    乐霖走后，两人商量着是不是该把小铃铛接回来。

    白越还是想接回女儿，可是林玲却改了主意。

    “人啊，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嘛。”林玲笑了笑，“小铃铛也一样。”

    白越轻呼一口气，“你们母女啊。”

    林玲小声说道，“不论如何，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二殿下都放了小铃铛，已经算不错了。”

    乐霖有意缓和关系，晚上设了宴，蒋美云，白铃铛，玉竹都来了，还有温雅。

    此时的温雅怕被宋楠玉的事情连累，态度十分恭谦。

    她竟然亲自给她们斟酒，仿佛是府中的侍女一般。

    乐霖看了看小铃铛，“怎么样？菜合胃口吗？”

    小铃铛垂眸，“合，谢谢王爷了。”

    乐霖笑了笑，“喜欢吃就好。”

    玉竹也冲着小铃铛微微一笑，“你看，王爷多关心你啊。”

    她侧目，看了看温雅，“温雅妹妹也别忙活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乐霖轻声说了一句，“你也坐下吧。”

    “是。”温雅坐了下来。

    蒋美云笑了笑，“温雅妹妹长的可真秀气，怪不得能迷倒王爷。”

    小铃铛淡淡一笑，“温雅妹妹气质也出众，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这句话让温雅微微一怔。

    “听说你是首富的养女，那你的亲生爹娘呢，是哪里人？”蒋美云抿了抿唇。

    温雅的脸色微变，垂眸道，“我是孤儿，没有爹娘。”

    这时，小铃铛突然呵呵一笑，冲着乐霖说道，“能进王府，身家一定会查的一清二楚。王爷，温雅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乐霖微微一怔，温雅到底是不是孤儿，他确实没有让人查过。他听小铃铛这么说，再傻也猜到小铃铛是在暗示什么。

    乐霖脸色微变，突然垂下眼眸，“温雅，你到底是不是孤儿？”

    温雅的身体微微发抖，她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告诉乐霖，后悔没有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说。可是，她没想到，今天突然被小铃铛提出来。

    “我，我是孤儿……”温雅轻声说道。

    “你说谎。”小铃铛眸光微沉，“温，是你母亲的姓氏。你爹姓华，出自蜀州华氏一族。科举出仕，前朝的时候，曾任京都的高官。”

    温雅的额头全是冷汗，她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王爷，温雅绝不是有意欺瞒。”

    蒋美云皱了皱眉，“华氏一族我也有听说。”

    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爹不会是华万成吧？”

    温雅居然没有否认。

    玉竹有些疑惑，“华万成是谁？”

    小铃铛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有一位堂姐，长的十分美丽，可惜她命不好，流放岭南的时候，刚好赶上京都的华万成去视察，当地的官员为了讨好，竟然迫使她去酒宴陪华万成，结果那位堂姨母一时想不开，自尽死了。”

    见温雅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就是华万成的女儿。

    乐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指了指温雅，“她，是谁送给本王的了？本王怎么记不住了，来人啊，去查一下，把她送还回去吧。”

    温雅哭的泣不成声，当年的事，也有人说，是华万成得罪了人，所以有人刻意安排，让他与唐少衡结仇。

    无论事实如何，华家确实因为华万成而衰落。

    乐霖说到做到，连夜让人把她送走，没有一丝犹豫。因为在他心中，母亲路小妹是最重要的，温雅的身份如果被人知道，第一个心里不舒服的就会是路小妹。

    没过多久，何素云的哥哥何流章在流放之地死了，何素云哭喊着，说是乐仙派人杀了她哥哥。接下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染了严重的风寒后，病死在了魏王府。

    仅过两天，当年与何流章同榜的状元郎因为贪墨被查，下了大狱。唐少衡放他到吏部，本是看重他的清正，将来想让他整肃吏治。结果，他自己陷了进去。

    杨跃处事利落，越来越受到重用，当年科举的前三甲只有他不负众望，就像乐仙说的，要让他成为一颗巨木。

    三个月后，蒋美云和凤飞一先一后生下孩子，蒋美云生的是儿子，立为燕王世子，皇上赐名为昱龙。凤飞生的是女儿，取名为冰冰。

    四个月后，乐诗和冯铎的儿子出生，取名为冯锦。

    五个月后，乐仙果然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纳兰晓曦，皇上赐封号宝曦郡主。

    晓曦满月的那天，纳兰康得到赦免，回到京都。

    乐仙抱着晓曦，凝视着他。

    纳兰康几步走了过来，拍了拍乐仙的肩膀，哑声道，“我回来了。”

    乐仙含泪，点了点头，也轻声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纳兰康看着她怀里的晓曦，眼里都是温情，“晓曦，爹爹回来了，你长的真像你娘啊，长大了，一定跟她一样漂亮，一样聪明。”

    晓曦十分白皙，清秀的小脸，那双眼睛十分明亮。

    凤飞也抱着三个月大的冰冰站在远处，哭的泣不成声。

    纳兰康转过头，缓步走了过去。跟晓曦的俊秀白皙不同，冰冰的肤色偏于麦黄，那双丹凤眼倒是有些灵动。

    她看着纳兰康，嘴里支支吾吾的，纳兰康笑了笑，“冰儿乖吗？辛苦你了。”

    凤飞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每天都跟冰儿说，她爹爹在岭南。”

    此刻，欣惠和醒儿也跑了过来，“爹爹。”

    纳兰康高兴的抱起欣惠，“你都长这么高了，爹爹都快认不出来了。”

    晓曦在乐仙怀中，突然哭了起来，她的脖子上挂着宝石镶嵌的玉锁，那颗宝石本是乌罗的镇国之宝。连包裹她的襁褓都是蜀锦，她虽然年龄最小，可是身份最尊贵，因为她一出生就有郡主封号。

    她在三位郡主中排行最末，唐少衡和路小妹疼这个外孙女远远超过两位孙女。

    她出生的时候是深夜，打雷下雨，乐仙讨厌雷声。唐少衡得知后，亲自去为她祈福，祈求她平安出生。


第887章 转眼间


转眼，六年过去了。

    纳兰府，欣惠悄悄到了一个幽暗的房间背后，通过墙壁的小孔，将一小块糕点送了进去，墙壁的另一侧发出嘶哑的声音，“谢谢你，大小姐。”

    欣惠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此刻，醒儿在跟睦儿打闹，远处穿着一袭红白相间裙子的冰冰走了过来，她撇了撇嘴，高声道，“你们两个，别闹了。有空多读些诗书，否则又要被爹爹骂。”

    醒儿撇了撇嘴，对睦儿说道，“看她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郡主呢。”

    “你们说什么呢？”冰冰厉声道。

    醒儿嬉笑道，“不敢，我们两个虽然是哥哥，可是你外公可是大将军。”

    睦儿哼了一声，“晓曦的外公还是皇上呢，也没见她像你这般厉害。我娘说，厉害的女人，找不到好婆家的。”

    “要称呼晓曦郡主。”

    说话的，是照顾晓曦的侍女，她年纪较长，府上都叫她意姑。

    意姑照顾晓曦无微不至，晓曦对她也十分依赖。

    “冰冰姐姐。”

    晓曦突然跑到了冰冰面前，拉着她的手。

    她喜欢跟冰冰一起玩，两人年龄相仿，只差两个月。

    楼上，乐仙从窗口望了下去，她轻叹了一声，“晓曦的性情，像谁？”

    青黛微微一笑，“自然是像殿下。”

    乐仙摇了摇头，“她长的倒是有些像本宫，不过性情却一点也不像。”

    晓曦的性格温和，几乎没有什么脾气，可是乐仙真正期待的，是一个可以继承她的女儿。

    “欣惠最近总偷偷的去看翠嫣？”乐仙挑眉。

    “是。”

    乐仙搓了搓手指，“六年了，本宫让她多活了六年，算是履行当年的承诺了。给她一个痛快吧。”

    “是。”

    乐仙顿了一下，“她是本宫带入王府的，她死前，就让她跟驸马见上一面吧。”

    “殿下心善。”青黛点头。

    院子里，几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晓曦在找欣惠，“欣惠姐姐呢？”

    醒儿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晓曦郡主，我知道欣惠大姐去哪里了。”

    晓曦挑眉，“在哪里？”

    醒儿在她耳边说道，“她去看那个疯女人了。”

    晓曦皱了皱眉，“真的？”

    睦儿点头，“是真的，那个疯女人被关在小黑屋里，夜深的时候，她就会哭叫。”

    “她是谁？”晓曦清脆的问道。

    冰冰哼了一声，“她是爹爹不得宠的小妾，关小黑屋，就跟妃子打入冷宫一样。”

    晓曦抿了抿唇，“宫里没有妃子，只有我外婆一个皇后。”

    “你外婆是妒后。”醒儿小声笑道。

    “什么是妒后？”晓曦挑眉。

    “妒后，就是善妒的皇后，就是你外婆不准你外公喜欢别的女人。”醒儿呵呵一笑。

    冰冰直接过来，拉着晓曦走到一边，“别理他，歌姬生的儿子，跟他娘一样轻贱。”

    “你骂谁？”醒儿听到有人侮辱自己娘亲，自然不肯罢休。

    说着，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在了冰冰脸上，顺势碰到了晓曦。

    冰冰不甘示弱，跟醒儿扭打在一起，被周围的丫鬟拉开。

    晓曦的额头瞬间多了一道微小的红痕，不过按礼，晓曦是公主之女，身份尊贵，脸上是万万不能受伤的。

    意姑吓得连忙上前查看，“这可怎么得了，今晚宫里设宴，若是被皇上和皇后看到了，老奴真是罪该万死。”

    晓曦用手摸了摸额头，“没事的，不疼。”

    她小声说道，“外公和外婆不会发现的，你也不要告诉娘亲，求你了，意姑。”

    意姑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那么细心，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看了看醒儿，“你啊，醒少爷，你自求多福吧。若是皇上皇后怪罪起来，连你娘都要受你连累。”

    醒儿挠了挠头，“对不起，晓曦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教训冰冰。”

    意姑加重了语气，“要叫晓曦郡主。”

    晓曦笑了笑，“没事的，醒哥哥。”

    意姑抱起了晓曦，“郡主，你要去梳妆打扮了，别误了进宫的时辰，皇后娘娘可想你了。”

    冰冰看着冲她摆手的晓曦，心里有些妒忌，她也想进宫看看，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没有这个机会，谁让真正的郡主是晓曦。

    意姑让人用粉遮盖了那道红痕，看起来更加不明显，这才松了一口气。

    冰冰远远的望着，晓曦身着锦袍，头戴宝石金冠，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房间里，冰冰有些闷闷不乐。凤飞笑着问道，“怎么了？冰冰小姐。”

    “娘，听说晓曦的外公也曾经是元帅，可他现在当了皇上。我外公现在是元帅，将来也能当皇上吗？”

    凤飞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八道，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祸从口出。你说错一句话，娘和外公都会有事。”

    这六年中，发生了很多事。北邻勾结南部诸国，想用他们来分散兵力，从而南部的战事也焦灼起来。唐少衡权衡下，只能派杜嘉带兵去平定南部的战事。

    而杜嘉确实不负所望，屡立战功，两个月前得胜回朝，唐少衡封了他为元帅，一时间杜帅声威远播。

    皇宫里，两位世子、一位郡王坐在一起，而他们的对面，就是宝珏、宝晴和宝曦三位郡主。

    正如乐霖曾经说的，三位郡主坐在一起，他的母后路小妹看到就高兴。

    宝珏长的最为貌美，而晓曦眉目清秀，相比较而言，宝晴长的普通了一些。

    路小妹冲着晓曦招手，晓曦开心的起身，跑了过去，路小妹将她抱在怀里。

    宝珏嘟嘴，冲着宝晴低声说道，“皇祖母就是喜欢晓曦，每次都只抱她。”

    宝晴长的不像玉竹，不过这温润的性情倒是像她。

    “晓曦妹妹的年纪最小嘛。”

    坐在他们对面的昱龙脸上都是高傲的神情，反倒是坐在他两侧的昱风和冯锦隔着他说说笑笑。

    这六年中，乐霖再无子嗣，为了让昱龙有个嫡出的身份，蒋美云被他扶为正妃。

    昱龙虽然只有六岁多，不过他的气质比同龄的孩子沉稳许多。


第888章 晓曦


皇宫里，路小妹笑着看了看晓曦，递给她可口的糕点，“晓曦，外婆问你，那边的三个哥哥，你最喜欢哪个？”

    晓曦轻笑，“我喜欢哪个，外公将来就让他当皇上吗？”

    路小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个，你得问你外公。”

    晓曦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外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三个哥哥，我最喜欢昱龙哥哥。因为他长的像外公和二伯。”

    此刻，纳兰府，醒儿被杖责，寒姬哭着跪在一旁。

    纳兰康坐在那里，身旁站着女儿纳兰冰冰，冰冰一脸高傲，眼神中透着惬意。

    她打心里看不起纳兰醒，认为他的生母身份低微。

    这个时候，欣惠突然跑了过来，她拉着纳兰康的手，恳求道，“父亲，饶了醒儿吧，欣惠求您了。”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停。”

    纳兰冰冰瞪了欣惠一眼，“大姐，就你喜欢多管闲事，父亲教训他，也是为了他好。”

    纳兰欣惠哼了一声，“他是你哥哥，不是你弟弟。”

    “她敢打我，一个歌姬生的，居然敢打我？”纳兰冰冰厉声道。

    寒姬心如刀割，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哪有什么尊卑贵贱。”纳兰欣惠咬了咬唇。

    “怎么会没有？晓曦是郡主，我们岁日的时候，都要向她行礼。”

    纳兰康突然开口，“欣惠，冰儿说的没错，嫡庶有别，这是府上的规矩。”

    纳兰欣惠加重了呼吸，“可是晓曦妹妹从没有像你这么刻薄，你娘很高贵吗？元帅之女不也做了小妾？”

    话音刚落，纳兰康一巴掌便打了过来，欣惠跌倒，哭了起来。

    凤飞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进来，她扶起欣惠，“欣惠，没事吧？”

    欣惠是寒姬养在身边，她和纳兰醒的感情像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醒儿哭着喊，“姐姐。”

    凤飞瞪了冰冰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凭什么那么娇贵？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纳兰冰冰突然灵机一动，“纳兰醒出言诋毁皇后娘娘，说她是妒后，该当何罪？”

    纳兰康的脸色一变，指了指纳兰醒，“小畜生，你是否真的这么说过？”

    纳兰康上去，踹了他两脚。

    纳兰醒吓得不敢出声，寒姬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纳兰冰冰呵呵一笑，“我也是小孩子，比他还小，也都知道，这种话大逆不道，如果晓曦郡主今晚宫宴的时候说了出来，寒姬姨娘，你担待得起吗？”

    凤飞怎么也没想到，她养大的女儿这么小年纪，就如此跋扈刻薄。

    “纳兰冰冰，你给我回房间去，把祖训抄写三遍。”

    纳兰康微微皱眉，“冰儿又没有犯错，都是这个小畜生，怎么也教不好。当初，就不该留下他。”

    寒姬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公子，饶了醒儿吧，是妾身没有把他带好，都是妾身的错。”

    此时，尹重过来禀报，“公子，公主殿下回来了。”

    话音刚落，身穿华丽锦袍的晓曦跑了进来，“爹爹，这是外婆送给晓曦的，你看，好看吗？”

    晓曦指着她脖子上戴的红宝石项链，纳兰康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好看，只有这价值连城的宝石，才配得上我们的宝曦郡主。”

    晓曦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时，她才发觉欣惠的眼睛是红的，刚刚哭的泪痕还挂在脸上。而纳兰醒明显挨了打，她娘寒姬还跪在地上。

    “冰冰姐姐，欣惠姐姐和醒哥哥怎么了？”晓曦轻声问了一句。

    凤飞拉着冰冰，不准她说话。“晓曦郡主，今晚的宫宴热闹吗？”

    晓曦点头，“热闹，今晚有个漂亮的大姐姐跳舞，二伯伯看到她，喜欢得不得了，后来，外公让他直接带回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乐霖还跟六年前一样。

    而纳兰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说，一次跳舞的时候，被乐霖看中，当时还觉得自己幸运，可是没想到，得宠不过几日，剩下的日子都是孤寂和落寞。

    而纳兰康想起的这个人，就是招蕊。

    “你娘呢？”纳兰康抿了抿唇。

    晓曦嘟嘴，“娘去了书房。”

    乐仙喜欢两个地方，一个是武场，一个是书房，常年累月，从无一丝懈怠。

    这点上，纳兰康心中倒是十分佩服。

    他看了看晓曦，撇了撇嘴，“你娘的本事，你是一样都没学会。”

    晓曦笑了笑，“世上只有一个仙宁公主。”

    纳兰康带着她去书房见乐仙，乐仙的第一句是问他近郊的行宫修建的如何了，提醒他，这是六年来她父皇第一次交给他的差事，他务必按时保质的完成。

    纳兰康耸了耸肩，“遵命，公主大人。”

    晓曦走了过去，“娘亲，你好久都没有和爹爹一起带晓曦出去玩儿了。”

    乐仙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平时不好好看书，习武又说累。琴棋书画，哪样都不精通。天天，就知道玩儿。”

    纳兰康撇了撇嘴，“晓曦才六岁啊，将来日子长着呢。”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说，就算她什么都不精通，她也可以安乐富贵的过一辈子，就像燕王殿下那样。”

    乐仙瞥了他一眼，垂眸道，“你处置后宅，本宫本来不想管。但是冰冰被你宠得越来越冷薄，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可别怪本宫。”

    纳兰康一怔，“哎，都是孩子嘛，再说她即使跋扈，也不敢越过我们的晓曦。是不是？”

    晓曦点头，“晓曦喜欢冰冰姐姐。”

    乐仙暗道，纳兰康之所以宠爱纳兰冰冰，除了杜嘉和凤飞的关系外，还因为冰冰的冷薄性情像极了他。

    可是不知道为何，晓曦也那么喜欢她，喜欢和她一起玩儿。

    乐仙撇了撇嘴，话锋一转，“今天你外婆问你什么了？”

    晓曦突然捂住嘴，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外婆，谁都不说。”

    乐仙轻声嗤笑，“你外婆一定是问你，昱风，昱龙，还有你的锦哥哥，你最喜欢的是谁？”

    晓曦一愣，“娘怎么知道？”

    纳兰康呵呵一笑，“刚刚爹不是跟你说过嘛，你娘的本事，你一样都没学会。”


第889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燕王府，宝珏回去就开始说，皇祖母每次都偏疼晓曦，皇祖父也一样。

    “那条红宝石项链，皇祖母都送了晓曦。可明明我才是孙女，晓曦是外孙女。”

    昱龙撇了撇嘴，“那是因为小姑母受宠，晓曦是小姑母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也得皇祖父和皇祖母的疼爱。”

    他抬眸看了看宝珏，“皇祖母不是也很疼你吗？说你长的漂亮，将来长大了，就是国色天香。”

    宝珏哼了一声，嘟嘴道，“那是晓曦不在的时候，皇祖母才会那么说。”

    蒋美云笑了笑，“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宝珏忙跑了过去，靠在母亲怀里，“我们在说，晓曦妹妹真是受宠。皇祖母今晚送了她一串好漂亮的红宝石项链，就只送了她，还将她抱在怀里。”

    蒋美云撇了撇嘴，“晓曦是你们的妹妹，不光皇上和皇后疼她，你们也要疼她才是。尤其是你，昱龙，你是哥哥，要保护和照顾妹妹。”

    昱龙点头，“是，母妃，昱龙记住了。”

    “宝晴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蒋美云挑眉。

    宝珏撇了撇嘴，“她的性情总是慢吞吞的，就像父王说的，不知道她像谁。”

    蒋美云哼了一声，“谁都不像，她也是你们父王的女儿。记住了，不准你们孤立她。”

    宝珏轻呼一口气，“女儿就是觉得，玉竹母妃长的那么美，怎么丽荷长的那么普通。”

    “不准再这么说，被你们玉竹母妃听到，会生气的。”蒋美云加重了语气。

    宝珏点了点头，她突然过来拉着蒋美云，小声说道，“母妃，父王看中今晚跳舞的女人，把她带回来了。”

    蒋美云一怔，随即怂了怂肩。她知道，乐霖喜欢美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见到你们大伯了吗？”蒋美云话锋一转。

    昱龙点头，“见到了，大伯还说我长高了。母妃，大伯为什么没有孩子？”

    宝珏撇了撇嘴，“白母妃也没有孩子，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大伯还夸我聪明呢，说大伯母很想我，让我有空去齐王府玩儿。”

    “行了，不早了，快去睡吧。”蒋美云摆了摆手。

    昱龙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皇祖父让我好好学弓箭，嘱咐我不能浪费光阴，是对我一个人说的。”

    蒋美云轻呼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快去歇息。”

    纳兰府，乐仙坐在铜镜前缓缓梳理秀发，自从她六年前生下晓曦后，再也没有怀上子嗣。

    纳兰康缓步走了进来，“你父皇是打算直接立昱龙，是吗？”

    乐仙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父皇母后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江山在父皇手中，才坐的稳，才能够长久。”

    纳兰康抿了抿唇，“你四哥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乐仙哼了一声，“是你做事不要留把柄。”

    纳兰康微微一笑，“是你的手伸的太长，惹你四哥不高兴，他才在我身上找平衡。”

    乐仙神色一敛，转过头来，“人啊，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说是不是？”

    纳兰康微微皱了皱眉，轻呼一口气，“也许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冰冰这个孩子呢，是有些任性，不过她年纪这么小，就懂得看别人脸色，也知道哪个要讨好，倒是十分聪明。怎么，你不喜欢她？”

    乐仙轻笑，“你这几个孩子中，也就纳兰冰冰的性情有些像你。欣惠就不用说了，像她娘，温柔乖顺。纳兰醒，日后成才是有些难。纳兰睦嘛，胆小懦弱，有一半是因为半夏。”

    “那我们的女儿晓曦呢？”纳兰康撇了撇嘴。

    乐仙突然眸光一沉，“对她，我满怀期望，可能是期望太高了吧。”

    纳兰康哼了一声，“晓曦眉清目秀，长得有几分像你。虽然不如你才智过人，也算得上伶俐。”

    乐仙笑了笑，“你真心疼爱她就好。毕竟，本宫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你除了她，还有很多子女。”

    纳兰康握着乐仙的手，“不论我有多少女人，只有你一个人是我纳兰康的发妻。不论我有多少子女，晓曦都是我唯一的嫡女。”

    “好吧。”乐仙笑了笑。

    她知道，杜嘉刚刚得胜回朝，气势正盛，野心也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她需要先稳住他们。

    “翠霜，给她一个了断吧。”乐仙微微垂眸。

    纳兰康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你决定吧。”

    乐仙抿了抿唇，“对她，本宫有一丝愧疚，她曾经爱过你，阿康，去见见她吧。”

    纳兰康摇了摇头，“一个疯女人，有什么好见的。”

    “疯女人？”乐仙撇了撇嘴，“她的生母是前朝的锦珠公主，当时北邻王还只是王子，他过来求亲，当时的皇上是要把平湖公主嫁过去的，只是平湖公主后来死了，便把北邻王一见钟情的锦珠公主嫁了过去。金枝玉叶香消玉殒，只留下翠霜一个女儿。母女俩都是可怜人。”

    纳兰康轻呼一口气，“好，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次日，房间里，欣惠在哭。晓曦过来看她，“欣惠姐姐，你怎么了？”

    欣惠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晓曦过来，拿出绢帕，亲自为她擦眼泪，“别哭了，再哭，眼睛又要肿了。”

    欣惠低声道，“黑屋里的姨娘，死了。”

    晓曦眨了眨眼，“怎么突然死了呢？前几天，你还送吃的给她。”

    欣惠握着她的手，“晓曦妹妹，我跟你说，你不准告诉别人，包括你娘。”

    晓曦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欣惠压低了声音，“她是被泽兰姑姑毒死的，泽兰姑姑是你娘的人。”

    “你亲眼看到的吗？”晓曦皱了皱眉。

    “是，我躲在后墙，透过墙上的洞，亲眼看到的。”欣惠又开始哭了起来。

    晓曦垂下眼眸，“她已经那么可怜了，泽兰姑姑为什么要毒死她？”

    欣惠索性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听说，我娘也是被人害死的，爹爹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娘。”

    晓曦安慰她，“爹爹没有不喜欢你，你是我们的大姐，我们都喜欢你。”


第890章 余孽尽除


从那日起，晓曦的眼中有了一丝忧伤。当把太多最明亮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的时候，已经让她不能再接受任何一点黑暗了。

    乐仙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比从前还要依赖意姑，而且对乐仙有那么一丝疏远。

    不过，乐仙目前没有时间去陪晓曦，她有两件事头疼。

    一件是北邻的战事，长年的战争，耗损了国库，而黎江那笔宝藏，查了六年都没找到。

    第二件事，是杜嘉，有诸多势力暗中支持他，他的军功受封，俨然在朝廷里形成了一派。

    内忧和外患，乐仙不知道要先解决哪个。而最让她痛心的是，纳兰康背叛她，宠爱凤飞和冰冰，私下跟杜嘉勾结。

    她回忆起上次在天牢里，她对纳兰康说过的话，“纳兰康，本宫最后跟你说一遍，如果你再敢害本宫的家人，本宫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自觉的握断了手中的笔。

    既然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乐仙便再无其他顾忌了。

    郊外的墓地，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墓碑上写着“兄于景辰之墓”。

    乐天每年的今天都会过来祭拜，他走上前，看到一个撑着伞的女子背立在那里。

    乐天一怔，“五妹？”

    乐仙缓缓转过身来，“四哥。”

    元帅府，杜嘉教纳兰冰冰弓箭。冰冰十分开心，“外公，冰儿喜欢这把弓。”

    “那就送给你了。”杜嘉微微一笑。

    “谢谢外公。”

    纳兰康给杜嘉使眼色，杜嘉摸了摸冰冰的头，“你在这里玩儿，外公有事跟你爹说。”

    “嗯。”冰冰点头。

    书房里，杜嘉看了看纳兰康，“五公主那里，没什么动静吧？”

    纳兰康耸了耸肩，“能有什么动静，只是他们兄妹俩的关系，越来越差了。前几天，魏王找了来，说是长年累月的战事，导致国库空虚，想让乐仙来填补，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杜嘉哈哈大笑，“五公主在乎的，一个是权，一个是财。魏王殿下也太不了解自己的亲妹妹了。”

    纳兰康也呵呵一笑，“所有的财富，都牢牢掌握在她一个人的手中，她有多少眼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杜嘉抿了抿唇，微微垂眸，“这样的妻子，你还想继续跟她过日子吗？”

    纳兰康一怔，压低了声音，“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

    杜嘉哼了一声，将声音放到最低，“等北邻的战事一平息，皇上和五公主会马上收拾我们。”

    纳兰康深吸一口气，他有些安于现在的生活，府上有公主正妻，还有元帅千金做贵妾，膝下两子三女。

    如今他在朝廷也有官职，朝臣们也对他毕恭毕敬。

    聪明如杜嘉，自然看出纳兰康的心思，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驸马爷，真的忘记了家仇？就算忘记了家仇，还以为自己姓纳兰。那挚爱之人的死呢？”

    纳兰康突然一怔，楚妍之死是他心底不能碰触的伤痛。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他沉声道。

    杜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将声音放到最低，“郊外行宫建成之日。”

    纳兰康眸光一闪，“你想选在那天动手？”

    杜嘉笑意渐浓，“所以，你要加快行宫的修建。”

    接下来的日子，乐天和乐仙的争斗愈演愈烈，乐天更是直接在朝堂上奏，说乐仙和纳兰康卖官鬻爵，豢养私兵。

    唐少衡为了平息他们兄妹的纷争，无奈又把乐天外派到江南。

    纳兰康一心一意修建行宫，几个月后，一座巍峨的郊外行宫落成。

    房间里，乐仙看了看纳兰康，“辛苦你了，驸马。明日在行宫举行落成之礼，到时候父皇一定会厚赏于你。”

    纳兰康笑了笑，“我是皇上的乘龙快婿，为朝廷效力，是应该的。”

    此时，朱立突然来禀报，原来黎江的宝藏有线索了。

    乐仙心中一喜，当下决定亲自去黎江一趟，而也因为她次日一早赶往黎江，行宫落成之礼推迟到她回来的时候举行。

    深夜，纳兰康出了纳兰府，在附近的巷子里，与招蕊见面，两人紧紧相拥。

    “燕王最近没什么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每天就知道享乐，六年了，皇上都没立他为太子。”

    两人正私语，突然，纳兰康发觉有人跟踪，招蕊深吸一口气，“是谁？”

    纳兰康皱了皱眉，“应该是青黛。”

    “她没有跟五公主一起？”招蕊挑眉。

    纳兰康点头，“唐乐仙让她留下来保护晓曦。”

    半个月后，乐仙从黎江返回，成功带回了大批财宝，足够支撑北境近两年的军费。

    踏入纳兰府，泽兰哭着禀报，“青黛死了，为救小郡主。”

    乐仙心中悲痛，“杨跃如何？”

    “杨大人一病不起，他爱慕青黛这么多年，一直未娶他人，自然难以承受。”

    “刺客抓到了吗？”乐仙挑眉。

    此时，纳兰康走了过来，“被他跑了，怀疑是北邻的细作。”

    三天后，行宫落成之礼举行，唐少衡携路小妹走进行宫的大殿。

    礼官叙述唐少衡登基以来的丰功伟绩，接着便是庆贺之词。

    纳兰康看到乐仙的神情里有那么一丝悲伤，以为她还在为青黛的死而难过。

    就在大家落座，品尝美酒佳肴的时候，突然，侍卫禀报，“皇上，不好了，山下出现大批兵卒，杜帅反了。”

    唐少衡十分淡定，没有一丝惊慌。

    乐仙微微一笑，“杜嘉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还有你，驸马。”

    纳兰康一惊，乐仙拍了拍手，泽兰带着晓曦走了进来。

    纳兰康顿时明白了，“泽兰一直忠心于你？她居然骗我。”

    乐仙抿了抿唇，“泽兰是青黛的亲妹妹，小的时候为我挡剑的是泽兰。”

    纳兰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好深的心机。”

    此时，韩追进来禀报，“主公，四殿下和曾安将军已经带兵赶到。”

    纳兰康的身体微微发抖，“原来，你们兄妹纷争是假的，为的是让他去江南调兵。”

    “把晓曦先带下去。”乐仙沉声道，“纳兰康，本宫上次对你说过，你若是再敢害本宫的家人，本宫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891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乐仙亲自动手，打断了纳兰康全身的筋脉，他不知道，今天乐仙眼里的那一丝悲伤，是为他。

    兵力悬殊，很快，杜嘉的叛军便被制服。杜嘉把一切推给纳兰康，说他用凤飞和冰冰的性命相要挟，他也是迫于无奈。

    即使他百般狡辩，还是被赐了毒酒。

    燕王府，招蕊跪在地上，说她被纳兰康欺骗，才做了他的眼线，可是她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给他，并且，她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乐霖冷冷的看着她，“你被冷落，想离开本王，可以直接跟本王说，本王会答应让你离开王府。”

    “离开王府，妾身也无处可去。”招蕊哭了出来。

    乐霖皱了皱眉，“青黛是你间接害死的，她跟了五妹多年，是五妹的心腹。你的命，十条也不够赔。”

    招蕊求饶，“王爷，念在妾身伺候过您，求王爷留妾身一命。”

    “你除了做纳兰康的眼线外，可否真的跟他有私情，有了逾越之事？”乐霖的眼神有些复杂。

    招蕊一怔，连忙摇头，“没有，妾身爱的只有王爷。”

    乐霖深吸一口气，“你这个时候还骗本王？来人，赐毒酒。”

    招蕊脸色苍白，她后悔自己不知足，断送了一切。

    此时，纳兰府里，乱作一团，只有晓曦喜欢玩耍的那个小院，还算安静。她什么都不清楚，而身旁的哥哥姐姐中，只有纳兰冰冰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院门口，带头的将军粗声说道，“你赶快进去，把晓曦郡主抱走吧，剩下的，一个都不能走。本将还得快些回去复命呢，这又怪得了谁呢？是纳兰驸马自己谋逆，累及子嗣。”

    意姑叹了一口气，“将军，让他们再玩最后一次吧，求您了。”

    “哎呦，快些吧，意姑姑，本将不能误了时辰。”

    意姑咬了咬唇，走了过去，什么都没说，直接抱起晓曦就走。

    晓曦自然不肯走，“意姑，我还没玩儿够呢，我不要走。”

    说着，就要下来。

    意姑抱紧了她，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房间门口，意姑抱着晓曦出现。

    泽兰轻呼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抱郡主到这里来？”

    意姑垂眸，“晓曦郡主不干，非要见公主和驸马。”

    房间里，乐仙坐在床榻旁，看着纳兰康，“宁宁是我的小名，家里人都这么叫我。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你能亲口叫我一声宁宁。可是，你从来没有。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妻子，可是谁偷偷给楚妍立了墓碑，上面写着爱妻楚妍之墓。”

    纳兰康眼中闪现恨意，眼角却有泪水滑落。乐仙接着说道，“怎么，恨我吗？我也同样恨你。除了情爱，本宫从未输过。”

    她伸出手，抚摸纳兰康的脸庞，若不是纳兰康此时不能动，他一定会一把甩开。而如今，他的声音沙哑，只有眼睛看的见。

    乐仙的手开始发抖，不自觉的发抖。她很少这么激动，“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就这样陪本宫一辈子吧，我们也算长相厮守了。”

    终于，纳兰康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这又是何苦？还是赐我一死吧，这样，你也解脱了。”

    乐仙哈哈大笑，泪水却噼里啪啦往下掉，她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我这双手，做了太多孽，也许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留下你，便是本宫应得的报应。”

    房间外，晓曦嘟嘴，“是娘在里面笑。”

    意姑拉住她，“郡主乖，公主殿下和你爹有话说，让你在这里等她。”

    “哦。”晓曦点了点头。

    乐仙打开门出来，看到晓曦在门口，她又紧紧将门关上。

    晓曦皱了皱眉，“娘，晓曦想进去见爹爹。”

    房间里，床塌上，纳兰康听到女儿清脆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而他全身动不了，连眼泪都无法擦去。

    听到晓曦的声音，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其他儿女，他谋逆大罪，会被诛九族。

    他后悔刚刚没有开口向乐仙求情。而此时，他发现自己发声困难，他想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

    门外，晓曦开始哭闹，“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爹爹，我要进去。娘是坏人，娘是坏人，我不想让你做我娘，黑屋里的姨娘是你害死的。”

    乐仙蹲了下来，双手握住女儿的肩头，沉声道，“宝曦郡主，你记住本宫今天说的话。你爹纳兰康是罪人，因为他谋反，背叛你外公，娘亲自惩戒了他。如果你长大了，也胆敢背叛你外公，娘也会亲手处置你。听懂了吗？”

    晓曦安静了下来，脸上全是泪痕。

    乐仙的手却没有放，而是抓的更紧。见晓曦没有回答，她加重了语气，“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晓曦开始有些怕乐仙，她不知道乐仙说的惩戒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乐霖来了，他看到晓曦哭的稀里哗啦，十分心疼。

    “五妹，你这是干什么？晓曦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乐仙轻呼一口气，“母后在宫里吗？”

    乐霖懂了乐仙的意思，他抱起晓曦，“晓曦乖，二舅舅抱你去宫里找外婆，好不好？”

    “好。”晓曦哽咽道。

    平州，一个苍老的妇人在慕容荻的墓前哭泣，她就是慕容荻的亲生母亲，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慕容荻这个儿子，也没有母亲会忘记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历经磨难，一直被人囚禁。乐仙为了找她，兑现自己对慕容荻的承诺，一共花了七年时间。

    慕容荻已死，可是乐仙答应过他的，永远记在心里。她知道，这一定是慕容荻的遗愿。

    燕王府门口，郑忆罗站在那里，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乐霖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你白白让本王担心这么多年，派人四处找你，原来你一直好好的，本王还以为你被那个毒妇秦小钗害死了呢。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本王？”

    郑忆罗微微一笑，“王爷不爱忆罗，忆罗没法补偿。”

    乐霖轻声嗤笑，“今天不爱，不表示明天不爱。”


第892章 番外


我叫晓曦，我一出生就有郡主的封号，宝曦郡主，因为我的两个表姐的封号都有宝字，所以听说，我还没出生，封号就基本已经定下了。不过，他们经常叫的不是宝曦郡主，而是晓曦郡主。

    我的母亲是最受宠爱的五公主，外公是皇上，外婆是他唯一的皇后。

    我六岁后，是在宫里长大的，外公和外婆对我十分疼爱，有的时候，我会笑着说自己姓唐，叫唐晓曦。

    但其实，我姓纳兰，叫纳兰晓曦。纳兰这个姓氏，是不光彩的，祖父纳兰羽在爹娘的大婚之日谋反，被外公和舅舅诛杀。

    而九年后，爹爹与人勾结，在郊外行宫意图谋反，被外公和娘亲识破。从那日起，爹爹全身瘫痪，躺在床榻。再后来，他连说话都困难了。

    娘亲不准我去见爹爹，她其实是怕我见到爹爹的样子害怕，可是当时我不懂事，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

    自从我爹出事，我娘就有一个手抖的毛病，怎么也治不好。

    因为和娘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在娘亲的默许下，舅舅把我抱进宫里，由外婆抚养我长大。

    我在宫里，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受尽万千宠爱。

    在我成年的时候，朝中有名望的公子纷纷表示，想求娶我为妻，更有甚者，发下毒誓，今生今世只会爱我一人。

    可是，我没有选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因为就像外公所说，权力顶峰注定是风口浪尖，我没有我娘的智谋和果决，只想远离纷争。

    我爱上的人，是在街上偶然遇到的。那日，我临时起意，穿着粗布衣裙走在街上，没有戴任何饰品，侍卫们也穿着布衣，暗中保护我。

    迎面有一男一女走过，那男子甚是清秀，我只是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女子便想过来刁难，被那男子厉声喝止。

    后来，他们吵了起来，我才知道那女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过看样子，那男子不满意这门家里定下的亲事。

    他突然走过来，告诉那女子，他喜欢的是我这样温柔善良的姑娘，而不是她那种泼妇。

    那女子气跑了，他说对不起，让我尴尬了。为了补偿我，如果我愿意，他请我去吃东西。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周围都是毕恭毕敬的人，我想交一个不知道我身份的朋友。

    他说他叫段睿，父亲在户部任职，是个五品官。他问我叫什么，我笑着说自己叫开心。

    我们两个逛着街，来到一家面馆，他说这里的面很好吃。

    确实很好吃，我们正吃着面，刚才的女人带着一位妇人过来。

    原来这位妇人是段睿的娘，段睿低声对我说，“可否帮帮他，他可以连请我吃十天的面。”

    我笑着说好。

    那妇人上下打量我，居然丢给我一锭银子，让我别缠着她儿子，妄想攀附。

    我怕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也怕后面的侍卫因为保护我而动手，所以直接拉着段睿的手跑了出来，我们一直跑，跑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段睿笑了笑，问我家里是干什么的，有多少兄弟姐妹。

    我突然面露忧伤，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姐妹，他们都死了。”

    段睿皱了皱眉，“仇人干的？仇人是谁？你想报仇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报仇，也不能报仇。因为害死他们的人，也是我的至亲。”

    直到后来，我的身份被段家获知，本来与段家定了亲的徐家直接退了婚。

    一年后，段睿成了我的夫君……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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