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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假太监》作者：东北老坛

文案：

听说过葵花宝典吗？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错了，完全错了！那本葵花宝典是盗版地，真正的葵花宝典不是这么练地...

作品标签： 腹黑　　


第1章 危城
　　铁岭，这座中国比较大的城市，因一位名人的一句话而让世人所熟知，其实在晚明的时候，这里也同样是一座名城，因为这也出了个牛人、他就是李成梁。
　　李成梁是谁就无需多介绍了，晚明时期，他的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了同时期的戚继光，不过晚年时期的李成梁，用句垃圾来形容也并不为过，主动将战略要地拱手送给老奴不说，还默许手下杀害无辜百姓冒功，更有无数汉家百姓被他赶出家园而流离失所，说他是晚节不保都是在夸他了，可以说，努尔哈赤的成功，李成梁难辞其咎。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成梁也曾风光一时，李家也因他而成了辽东地区的豪门。
　　可惜好景不长，李氏将门随着李成梁的落幕以及虎子李如松的离世，同大多少名门一样，开始走了下坡路，其他后人虽然也都够虎，却显然都不是正经虎了。
　　萨尔浒一战，李家出了个青史留名的李跑跑，而本应驻守铁岭老家的守将李如桢，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赖在沈阳不肯回来，任由老奴在萨尔浒歼灭了大部明军后，兵进他的老家铁岭却无动于衷，看架势是要模仿他兄弟，成为李家第二个李再跑了。
　　不过李家百余年在铁岭的经营，子孙后代早已开枝散叶，李如桢和李如柏这种李成梁的嫡系子孙虽然完蛋，却不代表其他族人也都是孬种。
　　汉人天性原本就是故土难离，于是在女真人来攻打铁岭的时候，李家的其他族人还是会同满城军民，同女真人进行了殊死搏杀，不过看着漫山遍野的女真大军，谁都知道，如果再没有援兵的话，城池的陷落，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可百姓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翘首期盼的援兵却是永远都不会来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士兵百姓心存希望，谁会想到李成梁的子孙会如此不肖。
　　在铁岭军民心中，这里是李家祖宅所在，李如柏和李如桢肯定会带兵杀回来的。
　　而支撑军民抵抗下去的除了这渺茫的希望，还有就是铁岭坚固的工事，单从这点来说，李家几十年的经营，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很是阻挡了女真军队一阵。
　　只可惜，再坚固的堡垒，也得万众一心来守不是？
　　东风吹，战鼓擂，女真八旗怕过谁？
　　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中，铁岭城对面一处坡地上，努尔哈赤如众星捧月般，在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等贝勒、贝子大将们的簇拥下，正志得意满地对着城池指指点点，前方则是如潮水般杀向城池的女真大军。
　　努尔哈赤此刻可谓是意气风发，明朝四路大军，对外宣称是四十七万，虽说这里面水分不小，但肯定比他的人马多就是了，在杨鎬那个白痴的率领下，终究还是被他各个击破几近全歼，此战之后，大明在辽东再无可战之兵，也就是说，辽东很快就要姓他爱新觉罗了。
　　当初靠着十三副铠甲起兵，他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只可惜，李成梁死太早了……
　　尽管努尔哈赤不愿承认，可他十分清楚，如果李成梁不死，他还真不敢来打铁岭，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对李成梁还是有着深深的惧意，这是从小留下的心理阴影，根本无法抹去。
　　不过李老将军毕竟是过去式了，待拿下铁岭，一定要去李成梁的灵位前好好告慰一番，以表达李老将军当年对他努尔哈赤的成全之德、关爱之恩、栽培之情，当然，还有那位曾各种关爱过他的六夫人……
　　这一刻，努尔哈赤撇着嘴，手捻胡须，微眯着双眼，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就在老奴和其手下们欢声笑语地看着女真大军攻城，想象着破城后的各种庆祝时，风云突变。
　　只见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阴云密布，也不知这片乌云是从那冒出来的，一下就将铁岭上空笼罩住了，紧接着就是狂风大作，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沉闷的响雷。
　　要知道现在还不到四月，这样的天气出现在盛夏还差不多，怎么会发生在这个季节？
　　这个问题显然没人能回答，事起突然，狂风带动砂石冰雪，漫天飞舞，吹得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前进中的女真大军也同样受到了影响，在狂风中分不清东南西北，进攻的势头不得不慢下来。
　　就在城上城下感受大自然带来的威力时，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那片突然冒出来的乌云就如它出现时一样，转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狂风也随之停了下来，天空又是一片晴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刚刚的飞沙走石，同样吹得老奴和其手下的文臣武将们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待风云消失之后，老奴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也没弄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异常天气。
　　老奴甚至在想“莫非是李成梁那死鬼在天上看到本汗攻打他的老家，心有不甘发脾气了？”
　　想归想，铁岭这个地方始终是老奴的一块心病，而今时今日的大金，也已经不是从前需要仰仗李成梁的时候了，况且李成梁已死，所以这座城池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的。
　　无须老奴吩咐，急于抢功的莽古尔泰已经命令手下吹起号角，继续发动进攻。
　　“呜……”
　　低沉的号角声中，女真士兵们再次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城上的铁岭军民也同样不甘示弱，待女真军靠近后，火炮、弓弩、滚木礌石等等防守器械，也如雨点般向城下玩命地抛洒着。
　　反击的很顽强，不过从努尔哈赤等人嘴角露出的淡淡笑意，还是能感觉出，铁岭守军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事实也正如老奴等人所料，守军的抵抗虽顽强，可悍不畏死的女真兵将们，还是很快就靠在了城下，随即一边向上仰射，一边竖起云梯，然后如蚂蚁般疯狂地向上爬去。
　　论骑射，孱弱的明军根本不是女真兵的对手，随着女真兵的反攻，城上的明军开始出现大量伤亡，不时有明军士兵惨叫着摔下城来。
　　眼看破城在即，围在老奴身边的贝勒将领们，纷纷开始不要脸地吹捧起老奴来，反正马屁这东西华而不费，只要你脸皮够厚就行，不过就是浪费些口水罢了。
　　眼看着给他留下过心理阴影的城池即将拿下，又在身边人如潮的马屁下，努尔哈赤也难免有点飘飘然了。
　　“父汗快看，那是什么玩楞？”
　　

第2章 妖孽
　　眼看大势已定，任是神仙降临，怕也无法挽回此刻铁岭的失陷。
　　看着摇摇欲坠的铁岭，努尔哈赤仿佛已经站在了李成梁的灵位前，正用藐视的眼光看着灵牌。
　　也就是在这时，莽古尔泰仿佛咬了舌头似的声音猛然在身旁响起，顿时打断了努尔哈赤的好心情。
　　努尔哈赤对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儿子很是头疼，扭头狠狠瞪了莽古尔泰一眼，却见这个虎超的五儿子并未看他，而是呆呆地看着城墙方向，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此时女真大军已经包围了铁岭，莽古尔泰为了抢功，主动请缨打头阵，攻城的正是他的两千正蓝旗。
　　女真勇士天下无敌，两千真女真外加三千奴军，打一座小小的铁岭，足够了。
　　莽古尔泰为了在老爹面前显示本领，直接派出手下第一猛将巴都礼，力求一战而克。
　　这巴都礼长相凶恶，身高丈二，手持巨齿狼牙棒，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势不可挡，如同地狱恶煞一般，可谓是当者披靡。
　　萨尔浒一战，巴都礼一人就杀了上百明军士兵，在战场上绝对当得起人屠这个称号。
　　刚刚就在努尔哈赤满脑子意淫的时候，巴都礼已经不负众望地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很显然，只要巴都礼在城头站稳脚跟，女真士兵就会源源不断地跟上去，进而拿下整座城池。
　　莽古尔泰在后面观战，见此情景，心里这个美啊，他很清楚铁岭在老爹心中的地位，现在首功是自己的了，以后自己在老爹心中的地位还不得“蹭、蹭。”往上涨啊！什么代善、皇太极之流，都给老子靠边站吧！
　　刚准备命人开香槟庆祝，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何为诡异？一般都是指让人没想到或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却突然发生的事，而此刻，铁岭城头现在就在上演着这一幕。
　　就在巴都礼蹬上城墙的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巴都礼身前，只见这个身影如同使用了什么魔法一般，劈手就夺过巴都礼手中的狼牙棒，然后转手就将狼牙棒拍在了巴都礼猪头一样的脑袋上。
　　巴都礼的脑壳是挺硬，如果跟别人对磕的话，肯定能把别人磕晕甚至磕死，不过脑壳再硬，也硬不过钢铁啊！
　　离着虽远，莽古尔泰甚至都听到了狼牙棒砸在巴都礼脑袋上时传出的闷响，随即就见巴都礼的脑袋如同被拍碎的西瓜一般，瞬间就变得四分五裂，红白之物四处飞溅，没有脑袋的尸身在城墙上停留片刻，才向后栽下城来。
　　巴都礼无头的尸身掉在城下时，甚至还砸死了几个翘首以望的女真士兵，可见这家伙有多重。
　　原本正在给巴都礼鼓劲打气的女真勇士们，见此情景，顿时忘了进攻，手持武器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尸身，要知道巴都礼在普通女真士兵心中，那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就这样被人干掉了？
　　喊杀震天的战场因为巴都礼的死，一下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此消彼长，城头原本士气将尽的明军士兵在短暂的惊愕后，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随即滚木礌石，火炮、硬弩等防守武器，再次如雨点般落向城下的女真士兵。
　　女真士兵刚刚只顾着惊讶巴都礼之死了，竟忘了防守和进攻，在这种密集的打击下，顿时死伤一大片，幸存的女真士兵连忙进行躲闪和防守，那些奴兵们则哭喊着四处奔逃，战场顿时一阵大乱。
　　后方观战的努尔哈赤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回手就狠狠的抽了莽古尔泰一鞭子。
　　“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蛮子的首级给本汗提来。”
　　“父、父汗，不用去，他、他来了……”
　　身上挨了一鞭子的莽古尔泰根本没觉得疼，仍旧长着大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城墙方向。
　　听了儿子的话，努尔哈赤也是一呆，忙转头望去。
　　努尔哈赤是马上皇帝，几乎每战都是亲临战场，同时为了便于指挥战斗和观察敌情，他带着手下是处在一处漫坡上，距离战场近不说，视线也非常好，可以俯揽整个战场的战况。
　　果然，就见刚刚在城头干掉正蓝旗第一猛将的那条身影，已经从城头跳了下来，近四丈高的城墙，那个人跳下来居然毫发无伤，此刻正挥舞着巴都礼的狼牙棒，如梨庭扫穴一般，在女真士兵中奋勇冲杀。
　　只见此人所过之处，女真勇士们人仰马翻、鬼哭狼嚎，被狼牙棒打碎的残碎肢体四下乱飞着。
　　这那里是人啊！分明就是杀人机器啊！比那死鬼巴都礼可猛多了。
　　刚刚他打死巴都礼那一幕很多士兵都看到了，原本就对他心生恐惧，此刻这人竟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来，不但安然无事，战斗力还如此恐怖，顿时都生出了逃命的想法。
　　时人皆信奉鬼神，原本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打下的城池，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雷之后，就冒出了这么妖孽般的人物，换做谁不浮想联翩啊？
　　被这个妖孽搅得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妖怪啊！……”
　　这句喊叫终成了压倒士兵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被恐惧占据心理的女真士兵们，开始相互拥挤推搡着四散而逃。
　　在这种情况下，女真将领们的约束都失去了效用，有急于逃命的女真兵，干脆直接挥刀砍倒了阻拦在他面前的上级军官。
　　这一下场面更乱，不明真相的女真士兵为了逃得更快更远，开始选择自相残杀。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快拉倒吧！那是没到生死关头，说不怕死那纯是脑袋被驴踢过。
　　发生这种情况任是谁也没想到的，莽古尔泰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争相逃命的手下们，竟然忘了向其他手下发布命令。
　　努尔哈赤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心中虽然惊异铁岭这是出了个什么鬼？但还远远谈不上惧怕。
　　短暂的惊怒之后，抬脚就将莽古尔泰从马上踹了下来。
　　莽古尔泰毫无防备下，顿时摔了个狗啃屎。
　　这边努尔哈赤刚准备招呼代善或阿敏他们派兵，围剿这个妖孽的时候，忽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飞了过来。
　　“什么玩楞？”
　　“父汗小心……”
　　努尔哈赤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另一侧的皇太极从马上扑了下来。
　　“呼。”的一阵疾风过后，众人就听“咔嚓嚓。”一片声响传来……
　　

第3章 英雄
　　在这场著名的铁岭保卫战过了很久以后，叶珣在跟别人吹牛皮的时候，对他这次的表现，都会归纳于自然反应。
　　因为他当时确实没想到会这么轻松把怪物的武器夺过来，更没想过怪物这么不经打，轻轻一下，就让他把脑袋给拍碎了。
　　这怪物当然就是巴都礼了，脑袋被砸碎，脑浆混合着血水，瞬间喷溅了叶珣一身一脸。
　　不得不说，好战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虽然被这么恶心的东西喷溅了满身，叶珣却丝毫没觉得害怕和不适，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兴奋，心中似乎有团火焰瞬间被点燃一般，只想尽情地将这股火焰发泄出去。
　　叶珣并不知道他刚才的表现已经震住了城上城下厮杀的两军。
　　一个箭步就向城墙跨去，他本想跳上城垛，顺便摆个照型，装个X什么的，只可惜他这具身体却好像不太听他使唤，这一步迈出去竟然迈大了，直接迈出了城墙向城下落去。
　　“啊！……”
　　身子飞出城墙那一刻，叶珣也清醒过来，心说这玩笑开大了吧？怎么会跳这么远？行啊！摔死就摔死吧！
　　“快让开，别砸着你们……”
　　身子一边下坠，嘴里一边很有礼貌地向下面的人建议着，上学时老师说过不要乱丢东西，人这么跳下去，和乱丢东西有什么区别？万一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着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于是乎，叶珣在下坠过程中，手中的狼牙棒像指挥交通般，在空中不停地挥舞摆动，希望底下的人尽快闪开。
　　叶珣是无意中掉下城去的，可交战双方不知道啊！
　　城上的军民不由暗挑大拇哥“真英雄、真汉子，这么高都敢跳……”
　　城下的女真兵可就不怎么想了，也没人能听明白半空中的叶珣在喊什么，只是在想，这妖孽杀了一个巴都礼不过瘾是怎么的？还要下来杀我们！这么高的城墙跳下来，也不怕摔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叶珣就到了地面，砸没砸到花花草草不知道，手中挥舞的狼牙棒却是硬生生给他清出了一片带血的空地，无数被狼牙棒扫中的女真士兵惨叫着跌向四周。
　　而安然着陆的叶珣也终于明白一件事，就是被他占据的这具身体有古怪，这样都死不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只有太监才会的绝世神功？
　　那个男人心中没有武侠梦？虽然是太监，可好赖不济也算得上是半个男人吧！
　　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不就是女真鞑子吗？爷爷临死前也要多抓几个垫背的。
　　片刻的愣神后，叶珣就再次挥舞狼牙棒追着女真溃兵的尾巴杀了上去。
　　得说人到生死关头，能激发出来的潜力是无限的。
　　就在叶珣微一愣神的功夫，被怪物吓破胆子的女真士兵已经如潮水般退了开去，在这些女真士兵心中，叶珣根本就不是人，他才是地狱出来的恶鬼。
　　叶珣迈动双腿急追而上，就这样，战场上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前方是大群没头苍蝇般亡命奔逃的正蓝旗女真兵，后面却只有一个叶珣在追杀，号称勇猛无敌的女真勇士，这个时候满脑子竟然想的都是逃命，根本没人想过叶珣只有一个人，是不是可以返过身群殴他一下。
　　另一方面，这时候城中若能杀出一支人马配合一下叶珣，也或许能扩大一下战果，只可惜，城中的明军都被老奴及其手下吓破胆了，根本没人敢开城杀出来。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努尔哈赤了，换做任何一个女真将领也得急眼啊！要不努尔哈赤怎么会踹莽古尔泰呢，女真勇士什么时候这么拉稀过？
　　女真勇士以前拉没拉稀过不知道，但多了叶珣这个穿越者的时代，他们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呢！
　　没人知道，这时候叶珣的身体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不过叶珣却没多想，除了觉得身体中的血液沸腾速度更快，仿佛要爆体而出一般外，暂时还未感觉到其他不适，还以为自己是有神功护体呢！
　　疾驰中，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杀死普通士兵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个大的。
　　其实叶珣早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黄箩伞盖下、被众将严密保护的努尔哈赤。
　　叶珣虽然还不知道那就是老奴，可在古代能用明皇色的，除了帝王还能有谁？而且还是个女真帝王，不管他是谁，干掉他绝对够本了。
　　想到这，叶珣猛地站定脚步，微一凝神瞄了个准，抡起手中的狼牙棒，向着努尔哈赤的方向就丢了过去……
　　这就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只可惜事与愿违，老奴并没有被叶珣打死，反而又生龙活虎般的上马了。
　　前面溃逃的女真兵都跑光了，手中的兵器也丢了，现在叶珣前方面对的是重重叠叠、戒备森严的女真大军，努尔哈赤也处于重重保护之下，这时候别说丢狼牙棒，就是丢炸弹怕也伤不到老奴。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叶珣也傻眼了，接下来该干什么？是继续冲杀、还是掉头回去？
　　就是这么一犹豫间，叶珣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变化。
　　脑袋一下变得混沌一片，眼前尽是一片血色，几乎已经看不清前方的景象，身上的血液也仿佛在逐渐凝固一般，让他再无法移动分毫。
　　前方努尔哈赤一方有数万大军，很显然，如果真扑上来，任凭叶珣的神功再高，也一样会被女真士兵所淹没。
　　可让叶珣没想到的是，女真大军似乎并没有要冲杀的意思。
　　于是，神奇的场面再次出现了，偌大的战场上，除了一地的尸体，竟然只有叶珣一个人孤单地面对着数万敌人。
　　一侧是高耸的城墙，一侧是杀气冲天的女真大军，中间孤零零地站着个人，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奇场面，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却没有人知道，城上城下、无数人为之敬仰的英雄此刻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身体反应越来越大，两耳“嗡嗡。”作响，口干舌燥，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却不是吓的，至于什么原因，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他的。
　　其实如果身体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学学当阳桥边的张飞，来一句：“战又不战，是何道理？”只可惜嘴巴像鲶鱼似的，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喊出来，却原来是连嘴都不受他控制了……
　　

第4章 走火
　　有人说老天爷绝对是个偏心眼，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过后叶珣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在这种他孤身一人面对数万敌军，敌军中那怕出来个三岁小孩都能把他撂倒的情况下，敌军却丝毫没有动静，这要不是老天眷顾是什么？
　　殊不知叶珣这种硬装出来的神勇照型，已经深深折服了包括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等人在内的敌对双方。
　　“此人，真勇士也！”
　　这一刻，就连努尔哈赤都起了爱才之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道：“今天就到这吧，回营，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伤害此人，派人去跟他谈谈，只要肯归顺本汗，条件任他来开。”
　　自古以来太监的服饰都是非常另类的，那怕是渐满了血污，也仍是那么鲜明，所以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战场上这个妖孽是个年轻太监，而且还是品级极低的那种。
　　对太监封大官是不可能了，按照努尔哈赤的想法，封他一个荣誉称号，把他留在身边当个贴身侍卫什么的，再多给些银子，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毕竟在辽东，除了死鬼李成梁，大明王朝还没什么像样的文臣武将能让努尔哈赤看上眼呢。
　　另一方面，明朝各地的监军、镇守太监，肯定都来自大明皇宫，如果能把这人收服，多了一员猛将不说，也多了一个对朱明皇室更了解的人，可谓是一举多得。
　　努尔哈赤并没有指定谁去做这件事，但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了，就一定会有人去做。
　　吩咐完着件事，努尔哈赤强忍肋下的疼痛拨转马头，率先返回大营，毕竟年岁大了，再坚持一会，他真怕挺不住。
　　皇太极则深深地看了战场中的叶珣一眼，随即也转身离开。
　　只有莽古尔泰是用一双充满怨毒的眼光在看叶珣，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就能让他压过其他贝勒，成为父汗心中的第一。
　　努尔哈赤从来没指明过将来谁继承他的汗位，也就是说，他们兄弟谁都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眼看到手的希望就这样被一个太监给毁了，莽古尔泰心中怎能不恨？
　　刚刚皇太极、代善他们嘴里虽没说什么，可那眼神却分明是在说“这下完犊子了吧，让你嘚瑟……”
　　他莽古尔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这个死太监肯不肯归顺，都一定要弄死他。
　　随着军令传下，各旗女真将士在各军将领的率领下，开始井然有序地撤走，就连溃散的正蓝旗士兵也重新集结起来，跟在其他队伍后面，垂头丧气地走了。
　　后金建国之初军纪极其严酷，一人逃跑，往往全队都要跟着受罚，可以想见，回去之后，包括莽古尔泰这个旗主在内，肯定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待女真大军都快走没影了，叶珣仍旧酷酷地站在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监视女真军队离开呢！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已经快失去意识了。
　　又过了一小会，待女真军队彻底没了影，地面忽然再次震动起来，叶珣用浑身唯一尚能支配的眼睛，勉强寻着声音望去，却见一支打着大明旗号的骑兵，正飞速向铁岭方向赶来。
　　队伍中除了表明军队所属的旗号，还有一面比较显眼的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龚。”字。
　　叶珣前世学习虽不怎么地，可有关清代的近代史，还是了解一些的，刚刚退走的女真兵，旗分八色，又是以一个老家伙带兵，刚刚城上士兵也喊出了努尔哈赤的名字，那他所属的时代也就呼之欲出了。
　　刚刚女真兵攻城的时候，这支骑兵也不知躲在那里，现在突然冒出来，显然是看到女真退兵了才出来的。
　　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晚明时期，若没有李成梁等明朝将领的纵容，努尔哈赤根本成不了气候，也就是说，辽东地界的各卫所明军，早已经烂透了。
　　基于这种情况，叶珣一下就猜出了这支队伍的目的，不过他此刻真没心思琢磨别的事，因为他正努力试图让这具身体重新听他指挥呢！
　　穿越成太监就够悲催了，再成个植物人太监，到时怕是想死都死不成了。
　　只可惜叶珣不想搭理那些明军，那队明军却偏偏冲着他这边飞驰而来，并没有立刻进城的意思。
　　叶珣不知道，这其实是一股萨尔浒战场下来的溃兵，隶属北路军马林部将龚念遂。
　　萨尔浒战场，马林只带着几个手下跑了，部队大部被歼，龚念遂也战死了，这支三千左右的骑兵因被马林安排在了最后，所以借着马快，躲过了一劫。
　　不论明清，对待临阵脱逃的将士，都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所以这支人马根本不敢返回驻地，而且由于女真军队的封锁追杀，这支人马的主将尚不知道马林还活着。
　　要说他们是来救援铁岭的，那就纯属扯蛋了，不过是路过而已，女真军队在攻城的时候，斥候也放出去很远，所以这支跑路的军队躲好之后，根本不敢有异动，怕把女真军队吸引过来。
　　不过他们躲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同时也在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战况，待探子将铁岭城下发生的这一幕报告上去后，这支人马的主将顿时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因为在大明王朝，太监历来都是个神奇的存在，几乎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殊不知这时候的叶珣，真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了，他越是想要控制身体，身体就越来越不听他使唤，浑身的血液似乎是凝固了一般，那怕此刻来到他面前只是一个三岁的娃娃，也一样能将他轻松放倒。
　　“末将开原卫游击，龚全安相救来迟，还乞公公恕罪。”
　　一员武将来到叶珣面滚鞍下马，直接单膝跪倒在叶珣面前大声说道。
　　也不知这家伙嗓门就这么大，还是故意的，这声音听在叶珣耳中，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耳边仿若响了个炸雷一般，震得叶珣脑袋“嗡。”的一下，嗓子眼发咸，终于一口血没忍住。
　　“噗！……”
　　随着这口鲜血喷出，叶珣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就此人事不知。
　　“公公！公公你怎么啦？公公你先别死，来人，快扶公公回城……”
　　龚全安伸手扶起叶珣，先摸了下呼吸和心跳，确定叶珣没死后，才更加卖力地吩咐起手下来，活公公可比死太监有用多了。
　　

第5章 城内
　　萨尔浒大战之后，虽然辽东大地一片糟，但不论军民，对女真人的归属感并不大，一方面固然努尔哈赤的强盗习气未改，对待汉人太过苛刻，同时女真毕竟是异族，在绝大多数汉人心中并不认可他们。
　　来到铁岭城下这些兵将的家眷还都在大明属地，除非万不得已，他们根本不会投降女真人，之前不敢回城是因为临阵脱逃，现在若能跟这个神奇的公公搞好关系，他们说不定能就此咸鱼翻身，或许还能捞个功劳什么的。
　　其实这一点怪不得这些兵将会有这想法，谁让明朝的太监都那么有力度的。
　　就在龚全安一行抬着叶珣往回走的时候，紧闭的铁岭城门也终于打开了，一群兵将连跑带颠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铁岭军民知道，刚刚若不是叶珣那番妖孽似的表现，铁岭现在已经是老奴的了，纵观老奴对待其他汉人的表现，屠城的可能都是有的。
　　此刻铁岭的最高守将也是李氏族人，名叫李如隆，是个刚提上来的卫镇抚，跟李如柏、李如桢算得上是一辈，不过却是偏支，所以官职始终也是不上不下的。
　　李如桢躲到沈阳不回来，所谓内举不避亲，在走之前就把这口黑锅很荣幸地扣在了这位远房堂兄身上，估计这哥们也是直到女真人杀过来才明白堂弟的真实用意，一个没有后台罩着的的卫镇抚，若城池丢了，下场用屁股也能想出来。所以这哥们是不得不卖力守城。
　　铁岭的镇守太监并不是叶珣，而是一位刘姓老太监，叶珣小公公只是他的跟班。
　　不是所有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宦官都叫太监，能叫太监的，都得是最高级别的阉人，而小叶公公不过就是个当差，属于倒数第二等的宦官。
　　不过相信此战之后，没人再敢小瞧这个最低等的小公公了。
　　李如桢虽然怕死，却也有点小聪明，还知道镇守太监是护身符，所以走的时候也一并把刘公公带走了，而叶珣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他正在生病，而且还是那种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药医治，只能等死的病。
　　可以想见，将来若铁岭真的丢了，叶珣也会是光荣殉国的一员，不过追悼会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因为根本没人会记得他是谁。
　　当女真人开始攻城的时候，谁也没注意这个病得快挂掉的叶小公公是什么时候上城的，更没想过这个平时看着跟个鹌鹑似的小公公，居然有如此神功。
　　现在好了，小公公不但帮着守住了城池，甚至还吓退了老奴，绝对称得上是铁岭人民的万家生佛了。
　　镇守太监本就是个得罪不起的主，虽说正主跑了，可这小公公立下如此功绩，高升是指日可待的，此时不搞好关系更待何时？
　　刚刚李如隆不是不想第一时间赶出来表现一下，而是城门被他堵太死，单是那些挡门的大石块，就堆的快有城墙高了，捣腾这些石头就费了好半天的劲，这才被龚全安一行抢了先。
　　李如隆也不傻，知道刚刚老奴攻城的时候，这伙明军肯定就躲在不远处，如果不是铁岭出了个神奇公公，这伙明军早撒丫子没影了。
　　现在老奴带兵退走了，这伙人却抢在开城门之前跑来，不用问，也是想搭上小公公这条线。
　　不过这样也好，老奴虽然暂时退兵，谁知道还会不会来？城防的力量本就不足了，若再加上这伙人，怎么也能挺到援兵来吧？
　　两支各怀鬼胎的人马胜利会师，却没有半分会师的喜悦，简单表明一下身份后，就很有默契地簇拥着昏迷中的叶珣向城内退去。
　　龚全安虽然先一步抢到了叶珣，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带了三千多人，其实他不过是个游击将军，千户级别，身后的人马大部分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溃兵，因为现在他的官职最高，所以才聚合在他旗下的。
　　而在辽东这个地界，李家树大根深，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游击能惹得起的，两军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马林一系已经彻底完蛋，龚念遂也战死了，他这个龚念遂的假子，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靠上一颗能让他转危为安的大树，所以他虽然带的是清一色骑兵，却也根本不敢干出喧宾夺主的事。
　　别说军人都是大老粗，能当上军官的都不是傻子，况且在辽东这个地方，没有点弯弯肠子，说不定早就给人当炮灰了。
　　进城，然后重新加固城门，龚全安也很配合，在李如隆给他的手下安排了驻地和饮食后，就主动地安排手下轮流上城帮助守城。
　　至于他们的大救星叶珣小公公，则直接被送回叶珣原来居住的地方，然后将铁岭最好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以求尽快将叶珣救治过来。
　　在李如隆和龚全安想来，叶珣应该是脱力才导致昏迷的，因为叶珣身上根本没有伤口。
　　可大夫请来了，翻过来掉过去，快把叶珣折腾熟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位眉毛都白了的老爷子则直接告诉两位将军，叶小公公根本没毛病，睡一觉就好，因为叶珣的脉搏跳的平稳有力，这是生机旺盛之兆，无需救治。
　　一个大夫说，李、龚两人还不信，人睡觉有睡这么死的吗？可但当所有大夫都这么说后，两人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随即找来十几个丫鬟婆子细心照料昏迷中的叶珣，同时留下几个医术较高的大夫守在外间，以备不时之需，他二人则来到衙门商议后续事宜。
　　铁岭未失，城外得加派斥候，援兵也还得接着求，为防止老奴率兵去而复反，守城力量也得加强，而守城单靠士兵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加上龚全安的人马，城中的正规军也不过五千多人，所以还要继续征调民壮等等。
　　急等着要两人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他们即便有心守在叶珣门外，却也是不可能的。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将大地收入囊中，此时还不到四月，黑天来的早，天气也依然寒冷。
　　尽管有两位将军的命令，可要所有人都守着如熟睡一般的小太监，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
　　待两位将军再次探视叶珣离开后，十几个丫鬟和五名大夫，很自觉地分成了若干小组，轮流来值守。
　　此时的叶珣，仍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小脸红扑扑的，跟喝醉了似的，身上也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袍服，至于他怀里的东西，则被装在一起放在他枕边。
　　丫鬟们也不傻，知道这小太监非比寻常，他的东西还是少动为妙。
　　漫漫长夜，丫鬟和大夫换了好几波，叶珣依然沉睡不醒，要不是他的脉搏依然挑动有力，呼吸也还平稳，很容易就让人把他联想成个死人。
　　丑时，也就是现在的后半夜一点至三点之间，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
　　这个时候轮值在叶珣身边的大夫姓黄，五十左右，长得道貌岸然，医术也算过得去，最主要今夜是他主动要求值守这个谁也不愿意值守的时间的，所以大家对他都很敬重和放心。
　　似睡非睡地坐在距离叶珣不远的地方，待确定丫鬟已经靠在床边睡熟之后，这位忽然好大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厉芒一闪而过，慢慢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向叶珣蹭了过来……
　　

第6章 醒来
　　常看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修习高深武功的人，都有一道极为凶险的关要过，那就是走火入魔，一旦发生，轻的残废，重则丧命，堪称习武之人的生死线。
　　叶珣的这具倒霉前身，就是在神功初成的时候突然走火入魔，随即变得不死不活，才最终被老太监丢下的。
　　也不知这走火入魔是不是间歇性的，反正他是稀里糊涂地到了城墙上，然后再次走火挂掉，最终被叶珣的魂魄趁虚而入。
　　过程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这世上就是那么多神奇的事，虽然叶珣也不想进入这倒霉孩子的身体，可这种事又那是他能决定的？
　　继承了这具身体，自然也就拥有了上乘武功，可叶珣并不知道怎么运用，而且刚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没等魂魄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就急急忙忙地要寻死，这才导致他吐血昏迷。
　　不过这口老血吐的也是非常及时，一下就将前身练功时淤积在经脉中的老血吐了出去，换句话说，就是那个倒霉的前身替叶珣完成了武学上的这次突破，今后只要叶珣脑袋不抽筋，基本是不会再有走火入魔一事的发生了。
　　而刚刚之所以昏迷不醒，其实不过是叶珣的魂魄在同这具身体进行彻底融合，虽然还未醒，却也不过是时间的事了。
　　昏迷中的叶珣，感觉自己就犹如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潜意识中，他不想当太监，所以拼命想挣脱出这具身体，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挣脱那股神秘力量的束缚。
　　到最后叶珣也任命了，现在挣不过你，老子就不信你能一直看着不让老子自杀？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非让我当太监，总不能让我当个植物人太监吧？贼老天，有这么玩人的吗？你是不是得先让老子睁开眼站起来啊！
　　冥冥中，叶珣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抗争，反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忽然一痛，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啊！”随即睁开了眼睛。
　　而当叶珣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距他脸孔不远处，也有一张惊恐莫名的老脸。
　　“啊！你、小、小公公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来人、快来人呐，公公醒啦……”
　　那张老脸的主人只是稍微一愣，随即就换上一副惊喜莫名的表情，转头冲着房外大喊起来。
　　叶珣这具身体的年龄虽然不大，可叶珣的灵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鬼，在前世的时候，大风大浪的场面经历多了，老家伙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他？
　　刚刚和那张老脸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对，叶珣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线杀机，而且那家伙手中也有道银光一闪而没。
　　刚刚胸口那道刺痛，就是最好的证明，叶珣是很想死，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白天战场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刚来到这个时代，除了白天那通杀戮，还没招惹过什么人，如果真有人跟他有仇的话，那肯定非女真人莫属了。
　　女真人想杀自己可不行，不说非得死得其所吧，却怎么也不能死在异族人之手不是？
　　因为有了白天的杀人经验，同时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绝世武功。
　　叶珣在黄大夫企图趁着喊人而离开他床边的时候，猛地伸手，闪电般抓住了黄大夫的脖子，然后如同抓小鸡似的将黄大夫拖了过来。
　　“呃……”
　　黄大夫脖子被叶珣捏住，就好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嘴里只能简单地发出一个声音，却连话都无法说出来了。
　　人的主动脉就在脖子上，黄大夫的脖子被叶珣捏住，不单是说不出话来，就连手脚都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在身体两旁，只能乖乖地听由叶珣的摆布。
　　这时丫鬟们也被黄大夫的喊声惊动，不论是后进来的，还是之前在旁边睡着的，待发现黄大夫被叶珣拎在手里后，无不又惊又怕。
　　因为叶珣白天妖孽般的表现，已经被铁岭军民传的神乎其神，现在见叶珣又抓住了救治他的大夫，还以为这位叶公公脑袋受了什么刺激，又要大开杀戒呢，吓得纷纷跪地求饶。
　　“公公饶命、大侠开恩……”
　　丫鬟们虽然长得都不怎么地，但莺莺燕燕的，声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叶珣通过刚刚的出手，已经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也没理会那些求饶的丫鬟，一抖手将黄大夫丢在地上。
　　似笑非笑地道：“想杀老子？你还嫩点，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公、公公，您误会了，小人只是用银针刺激了一下您的穴位，不然您那会醒啊！”
　　被叶珣丢在地上的黄大夫，脑袋倒是反应挺快，喘了好几口粗气后，开始信口胡编。
　　这时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卫也纷纷涌了进来，待看到叶珣醒过来，以及听了黄大夫的话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反应快的，则飞快地转身去汇报了。
　　叶珣环视了房间内的众人一眼，见众人对他多有畏惧之色，不由冷冷一笑，刚要说话，忽觉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个小包裹。
　　这小包裹里面其实都是从他怀里掏出来的，不过叶珣本就是个冒牌货，他那知道这东西是自己的？
　　刚刚因为起身过猛，直接就将原本放在枕边的这个小包裹碰到了地上。
　　随着叶珣的苏醒，房间内的光线也亮了起来，包裹掉在地上虽没摔散，里面的东西却还是露出了一些。
　　借着灯光，叶珣看得很清楚，包裹里露出的东西，除了几个银锭似的物件外，还有一个发黄的小册子。
　　因为是在脚边，叶珣刚刚也只是坐起来，所以很自然地附身将小包裹捡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烛火幽暗，一群跪在地上的丫鬟，门口几个带刀武士，地上半趴着一个老夫子，而这群人的焦点则是一个刚在地上捡起包裹、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包裹中小册子上的年轻太监身上，又是一副神奇诡异的画面，房间内的气氛也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寂静中，一个小丫鬟见叶珣的注意力始终在包裹中的小册子上，忙壮着胆子邀功似地道：“公公，这些都是奴婢帮您收拾起来的，奴婢敢对天发誓，一样都不少。”
　　丫鬟清脆的语音并未影响到叶珣，他呆看着小册子，手却越来越抖，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居然是它、居然是这玩意……”
　　

第7章 宝贝
　　房内烛火“噼啪。”做响，除了叶珣在不断的嘀咕外，再无一丝声响，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谁也听不明白这个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小公公嘴里在嘟囔什么，却也没人敢打断他。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随即门口的侍卫左右一分，就见李如隆和龚全安大步走了进来。
　　“公公吉人天相，终于醒了！”
　　“我就说公公没事嘛……”
　　两个人中，顶数龚全安的嗓门大，一句话就把叶珣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同时也打破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
　　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他没见过李如隆，对龚全安还有点印象。
　　随手将小册子塞回包裹中，指了指黄大夫，淡淡地对龚全安道：“这家伙是女真鞑子的刺客，想要杀我，好好审一下，他肯定还有同伙。”
　　龚全安不觉什么，李如隆却吓了一跳，要说城里没有女真探子，打死他都不信，却不想会是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郎中。
　　这是李如隆的地盘，叶珣虽然是在向龚全安下令，龚全安却不能擅自做主。
　　扭头对李如隆道：“李镇抚，叶公公的话你也听到了，命令还是你来下吧！”
　　“李将军，冤枉啊！小人只是想救治公公……”
　　黄大夫还想辩解，却被李如隆挥手叫上来的侍卫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同龚全安一样，李如隆也想指着叶珣搬救兵呢，现在叶珣的话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圣旨，他才不管黄大夫是不是冤枉呢！
　　带走了黄大夫，叶珣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淡然道：“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从穿越睁开眼睛开始，从身旁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叶珣已经知道，凭着太监这个身份，在加上这身功夫，他基本可以在大明横着走了。
　　果然，被叶珣不留情面地赶出去，不论是李如隆还是龚全安，都没有露出一丝不快之色，甚至连多问一句都没有，乖乖地带着众人退出去了。
　　倒不是叶珣不近人情，只是这包裹中的东西实在太过重要，除了他自己，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看，那怕一眼都不行。
　　“葵花宝典！”
　　藏在叶珣包裹中的小册子居然是葵花宝典，这是叶珣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原来这本神秘的武功秘笈居然真的存在。
　　不过这也证实了自己的这位前身确实身怀上乘武功，难怪从那么高的城墙跳下去都没事，杀人也杀得那么轻轻松松，练过葵花宝典的太监，又怎么可能不厉害？
　　身怀绝世武功，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那个男人心中没有这样一个武侠梦？巨大的好奇心已经盖过了叶珣寻死的心思。
　　待房门关好，又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附近没有人偷听偷看后，叶珣才躲回床上，借着微弱的烛火，再次将那本泛黄的小册子拿了出来。
　　“葵花宝录。”
　　几个篆体字龙飞凤舞地书写在封面上，和葵花宝典差了一个字，刚刚叶珣太过激动，竟然没注意差了一个字，不过前三个字都一样，那最后这个字差不差还有什么分别吗？
　　叶珣颤抖着手缓缓将书页打开，记得小说中曾写道，葵花宝典第一页，就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八个字。
　　可当叶珣打开书页后，却发现第一页并不只这八个字，在这八个字后面，还有一行字。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练成缩阳，亦可成功。”
　　“咦！后面多出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带着强烈的好奇，叶珣继续小心地翻动书页，却见后面几乎都是图画，却很少见文字了。
　　图画是由一副副人体图像组成，人体图像上用小黑点标注着身体的各处穴位和经络，一条红线贯穿于各穴位之间。
　　前世叶珣是练过武术的，也研究过内功，所以这东西大多都能看明白。
　　待书页越往后翻，叶珣的眼睛越亮，直到最后，叶珣不由掩卷长笑。
　　“哈哈……天不绝我啊！天不绝我，哈哈……老子不用死啦！哈哈……”
　　在这寂静的夜里，叶珣这声长笑，真跟鬼哭狼嚎没什么区别，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叶珣此刻的心情，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这本葵花宝录的奥秘所在。
　　叶珣穿越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裤裆里少了男人最主要的东西，殊不知他的这位前身并非真太监，是因为练功需要，才将那玩意练回去的，而这，不过是神功的第一阶段，当然了，如果只练第一阶段就不练，或是练不下去了，怕是真的只能当一辈子太监了。
　　这本“葵花宝录。”与“葵花宝典。”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本质上差的又岂是千万里？
　　因为两本书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本得割，然后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而另一本则是在神功练到最后，重新将那玩意练出来，变回一个真正的男人。
　　能变回真正的男人，身怀绝世武功，同时又是大明王朝距离权利最近的一类人，试问叶珣怎能不喜？
　　所以叶珣的笑声才那么张狂，那么的肆无忌惮。
　　只可惜别人不那么想啊！
　　这一夜，不论铁岭城内城外，注定都是个不眠之夜，几乎半个铁岭城都听到了叶珣近乎疯魔的笑声。
　　不用说，结合白天的表现，包括在院外站岗的侍卫兵丁们，都自觉地把叶珣归类为精神不正常人士。
　　那个正常人会在后半夜鬼笑？又有那个正常人会把救治他的大夫当奸细抓起来？
　　要知道人家黄大夫在铁岭行医多年，口碑可是相当地好，要不是叶珣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李如隆出门就会放人的。
　　另外昨天龚全安一行护送叶珣进城的时候，消息也很快就摆在了正在养伤的努尔哈赤案头，却不想努尔哈赤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做任何表示。
　　刚刚在萨尔浒消灭了大部分明军，零星逃散的不说，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又怎可能逃过女真斥候的眼睛？
　　在老奴心里，在三千人不过一支孤魂野鬼，根本兴不起什么风浪，待腾出手，分分钟钟就能搞定他们，却不想他们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原本努尔哈赤还想一鼓作气拿下铁岭，但自打见了那个妖孽太监之后，努尔哈赤就改变了主意。
　　

第8章 残局
　　古代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个人，又有那个不是生性多疑、主意多变？
　　虽然很想收服这个妖孽，但一个小太监，那怕他再有利用价值，却也不如地盘更能令努尔哈赤动心。
　　可以说叶珣的出现，又让努尔哈赤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铁岭虽不大，却是李成梁祖籍所在，往深里想，李家兄弟虽然挺完蛋的，可他们会放由这个地方被大金占领吗？
　　直到现在，努尔哈赤还是对李成梁的后人高看着一眼。
　　还有就是躲在沈阳的杨鎬，他就那么甘心失败吗？即便他想承认失败，可远在北京的大明皇帝会答应吗？
　　那么大明王朝会不会以铁岭为中心，再发动一次大会战呢？
　　努尔哈赤毕竟年纪有些大了，晚上睡不着就爱胡思乱想，在他心中，大明王朝还是个庞然大物，也是号称天朝上国地，损失这点兵马根本不算什么，底下卫所将领虽然狗屁不是，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们，能甘心失败吗？
　　虽然努尔哈赤的想法有些天马行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况且他现在是大金皇帝，放个屁底下人都得说是香的，虽说这些都是他想出来的，但谁敢说他是臆想？
　　所以龚全安一行的到来，不但未引起女真铁骑的警觉，反倒是更加印证了老奴的决策。
　　于是，女真铁骑开始有意识地收缩防线，目的就是希望更多的明军主动钻进铁岭这个包围圈。
　　只可惜，老奴还是高看了辽东的这些明军兵将们，也高看了此时的大明王朝。
　　此时的大明王朝，不过是一个病入膏盲的巨人，虽然仍在勉力支撑着，但距离轰然倒下的那天，也已经不远了。
　　除非是有奇迹出现，现在，奇迹真的来了……
　　如同黑夜来得不知不觉一样，东方的天空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灰白起来，显然，黎明的脚步已经不远了。
　　叶珣并没有睡觉，按照图中的演示，试探性的练习了一会，却感觉非常不错，只觉在小腹处似乎有个堡垒，各条真气如同一支支攻打堡垒的队伍，堡垒现在虽然坚固依然，但叶珣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堡垒终有被打破的一天，到时候他也就可以变回真正的男人了。
　　天还没有大亮，练过功后神清气爽的叶珣推开房门来到院中。
　　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叶珣的思绪也开始无限蔓延开来。
　　记得历史上努尔哈赤最疯狂的时候，应该是在万历末年，铁岭又是在萨尔浒大战之后丢失的，现在铁岭未失，女真大军围城，李如柏和李如桢这哥俩却都不在铁岭，那这个时候就应该是大明王朝刚刚历经了萨尔浒之败，也就是万历四十七年初。
　　万历四十七年，真是个好年头啊！
　　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苦笑，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萨尔浒之战可说是明、清攻防之间的转折点，从这以后，大明军队开始进入全面防守。
　　再加之辽东卫所糜烂，朝廷用人不当，致使努尔哈赤的后金越做越大，最终断送了整个大明王朝。
　　老天把我投送在这个时代，还真是待我不薄啊！
　　心中虽然不住地问候贼老天，可叶珣却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知道这段历史，也知道虽经历了萨尔浒之败，可大明丰厚的底蕴摆在那呢，并不是没有彻底消灭女真人的机会。
　　既然自己重生在了这个时代，那是不是可以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三月的北方，寒风依旧刺骨，凛冽的寒风吹打在叶珣的胸膛上，却再次将叶珣心中那份熊熊之火点燃起来。
　　“既然让老子重生在这个年代，那老子就轰轰烈烈地活一场，大明！我来啦……”
　　虽然后半夜以后就再未睡过，叶珣却没感到一丝疲惫，天刚蒙蒙亮，就命外面的侍卫把龚全安和李如隆两人叫了过来。
　　这哥俩可没叶珣这份功夫，白天担惊受怕地时刻准备抵抗女真大军的进攻，晚上因为叶珣之事，又忙活了大半宿，此刻如同两大烟鬼似的，坐在叶珣下首哈气连天，好像多少天都没睡过觉了似的。
　　放开了心事，叶珣的胃口也好，坐在两人上首，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风卷残云似的就将一桌丰盛的早餐消灭大半，留给李、龚二人的只剩盘底了。
　　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巾擦了擦嘴，叶珣笑眯眯地对二人道：“二位将军怎么不吃？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叶珣适应角色的速度很快，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本就应该生活在这个时代。
　　李、龚二人那里有胃口？斥候回来报告，努尔哈赤的大军并未走远，大约在六十里左右的距离扎下了营盘。
　　六十里听上去很多，可在经验丰富的老将眼里，这个距离却是最要命的，因为他随时可以对城池发动攻击，又可任意阻击来救援的队伍。
　　李、龚二人又不傻，怎会看不出老奴的真实用意？现在叶珣在他们心中已经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叶珣能再次带给他们奇迹。
　　世上那有那么多奇迹？有奇迹也是人创造出来的。
　　叶珣不是武将出身，对古代这种大军作战，可说是一窍不通，他之所以还能这么稳当地坐在这，确实是想带着他们创造奇迹。
　　大不了兵败逃跑就是，反正他想跑的话，也没人能拦得住他，但叶珣穿越而来，却不是来当叶跑跑的。
　　大清早把李、龚二人叫来，倒不是叶珣有意折腾他们。
　　叶珣很清楚，这两员武将之所以听从他的，是因为他太监的特殊身份，跟他昨天的表现没什么太大关系，只是他对明朝的太监体系不是很了解，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级别的太监。
　　叶珣吃饱了，见二人实在没有吃的意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微微一笑。
　　道：“二位将军，你们觉得这铁岭守得住吗？”
　　一听叶珣这么问，两人的脸色立刻都垮了下来，李如隆脑筋转的相对快一些。
　　忙道：“末将观叶公公似已成竹在胸，但有指令，末将愿效死命。”
　　龚全安也道：“对、对，叶公公，这仗怎么打，您就下令吧！我们全听你的。”
　　听了二人的表态，叶珣不由莞尔，自己问他们铁岭能否守住，谁让你们跟我表忠心了？
　　

第9章 激将
　　叶珣前世是当过领导的，十分清楚手下人的所谓忠心，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人的天性，怪不得谁人。
　　在两人急切的期许的目光中，叶珣开始卖弄起自己知道的历史，道：“萨尔浒一战，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朝廷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如果不出我所料，杨镐这次是完蛋了，但这肯定还不算完，临阵脱逃的李如柏，原本应该待在铁岭、却跑去沈阳不肯回来的李如桢等人，也同样不会有好果子，所以咱家的意思是，铁岭绝不能有失，不然你我的下场也会同他们一样。”
　　叶珣说的这些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杨镐在崇祯上台后掉了脑袋，李如柏在御史言官的口水中，最终也选择了自杀，而李如桢的下场也没好到那去，可以说，李成梁一系经此一战后，基本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叶珣头一次自称咱家，除了有点怪怪的，倒也没什么不适，不由心中暗笑。
　　叶珣不知道自己的太监级别，可在李、龚二人知道啊！现在看这倒数第二级的小太监侃侃而谈，对朝廷的动向又了如指掌，显然是个有背景的，越发相信他是朝廷派来拯救铁岭的，不由心中大定。
　　只是叶小公公说的轻松，铁岭弹丸之地，只昨天一战，守城器械就消耗差不多了，虽有五千军队和近万民壮，可这些人又怎会是如狼似虎的鞑子对手？
　　此刻龚全安心中也不无后悔，早知这样，不如远点跑，不趟这浑水了，现在女真大军围城，想跑却也跑不出去了。
　　李如隆苦着脸道：“叶公公，不知可否以您的身份向沈阳求救兵，单凭城中现有的人马，怕是守不住啊！”
　　听了李如隆的话，叶珣先是一愣，心说老子什么身份？你倒是说啊！
　　心中虽有疑惑，却是决不能表露出来的，脸色冷了下来，淡淡道：“朝廷四路大军，三路全军覆没，唯有李如柏的人马未受损失，可他的军队远在清河，远水不解近渴不说，你觉得他还有胆子出来吗？”
　　“再说沈阳方面，杨镐现在自身难保，李如桢手下倒是有些兵马，可如果他有胆子跟老奴硬磕，还至于躲在沈阳不回来吗？”
　　听了叶珣的分析，李、龚二人顿时脸如死灰，尽管他们心中也曾想过不会有援兵，可幻想和现实之间的落差，还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二人的表情，叶珣不由暗自叹息一声，若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堂堂大明王朝，又何至于被小小的女真欺负成这样？
　　“二位将军，人可以有很多种死法，一种是青史留名，家人也不会受牵连，另外一种就不消我说了吧？况且，老奴的人马虽多，可我们也不见得就一定输吧？”
　　叶珣继续鼓动不烂之舌给两人打气，其实这话也未尝不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帮助，就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谈何守住城池？
　　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让他赶上明、清交替这个档口，怎么也要为这个时代、为汉人做点什么，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他穿越者的身份？
　　其实道理谁都懂，可就像前边说的，谁不怕死？尤其是辽东卫所的明朝兵将们，可说是胆子已经被老奴的军队完全吓破了，若不能让他们重新建立起信心，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看着两人这副熊样，叶珣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二位将军，好歹你们还比咱家身上多点东西吧？怎么真刀真枪的碰上了，却还不如咱家这个身上缺零件的人？要不，你们也跟咱家一同进宫去伺候皇上？”
　　叶珣这番话虽不带一个脏字，却是阴损到家了。
　　是啊！你们两个堂堂七尺男儿，却连个阉人都不如，还算是男人吗？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龚全安第一个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用他特有的大嗓门，瓮声道：“叶公公您别说了，这仗怎么打，您下令吧！”
　　叶珣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李如隆，虽未说什么，眼神却足以说明一切了。
　　李如隆涨红了脸，知道再不表态不行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让裤裆里没把的太监看不起吗？
　　当即起身抱歉道：“愿听公公调遣。”
　　一个是游击将军，一个是铁岭李家的卫镇抚，却愿意听从一个不入品级的小太监指挥，说的好听是想借助叶珣的太监身份向上爬，可细一琢磨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深着哪！
　　幸好叶珣也不是什么省油灯，这俩武夫说的好听，都愿意听老子指挥，铁岭若失，你俩不是人地肯定先把责任推老子身上，真当老子好欺吗？
　　“嘿嘿。”一笑道：“咱家刚刚就说了，此战不见得就输，当然了，主意咱家可以出，但真正指挥作战的还得是你们，而且两位将军一定要记住，此战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咱家在此战中的作用。”
　　叶珣这番话说的云山雾罩，不过大概意思两人还是听懂了，一是叶珣有退敌之策，还有就是不要功劳。
　　这是什么意思？
　　李如隆和龚全安两人用疑惑的眼神彼此看了看，随即把目光转向叶珣，显然是希望叶珣能解释一下。
　　叶珣却不想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了，在神功未成之前，他要做的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因为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
　　“告诉你们也无妨，朝廷很快会派熊廷弼大人来接替杨镐，对这位熊大人，二位应该不陌生吧？”
　　熊廷弼在巡抚辽东的时候，着实为辽东军民做了不少好事，就是脾气过于火爆，得罪过不少人，所以二人对这位熊大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同时现在杨镐还没离开沈阳，叶珣却已经知道了接替他的人，也就更加印证了这位小叶公公确实不简单。
　　两员武将之所以愿意跟着叶珣，不就是想要通过叶珣的特殊关系保住他们的身家性命吗？
　　现在看来，他们这一注貌似押正了，可他们也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因为想要守住一座没有后援的城池，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叶珣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他的计策是，首先运用了一下他知道的历史，让两员武将对他生出了信心，然后再说其他的。
　　这也正是穿越者的优势所在……
　　

第10章 计划
　　就在李如隆和龚全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叶珣却把目光转向了龚全安。
　　“龚将军，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马总兵并未战死，现在应该已经逃回开原了，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带着你的本部人马离开铁岭回开原，不过你能不能平安返回开原，这就不好说了，至于另一条路，想必咱家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听了叶珣的话，龚全安不由呆住了，萨尔浒一战，马林总兵所部全军覆没，他们听到信后就开始逃命，女真兵又追杀的太紧，以至于他和其他溃兵都失去了联络，根本不知道马林还活着。
　　如果没进铁岭之前，龚全安回到马林身边，还可说是因为保护主将而退却，现在马林成光杆司令了，他却带着马林的手下跑到了铁岭，这是什么行为？要是回去了，马林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最轻也是把战败的黑锅都扣在他身上。
　　黑锅下属背，功劳是自己的，这些年辽东各卫所主将都是这么干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别看龚全安长相粗鲁，心思却非常细腻，念头转得也快。
　　待叶珣说完，微一沉吟，就冲着叶珣抱拳道：“末将领的是朝廷的俸禄，铁岭虽不是我军的防区，可也是我大明的国土，末将守土有责，请公公放心，末将誓与铁岭共存亡。”
　　这番话堪称大气凌然，不知道的，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个悍不畏死的猛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叶珣。
　　叶珣也不揭穿他，满脸一副欣然状，点头笑道：“龚将军果然忠义，来日待咱家禀报朝廷，定不会薄待二位将军。”
　　听了叶珣的话，龚全安和李如隆连称不敢。
　　思想统一了，下面就该是动真格的了。
　　“二位将军手下能人众多，应该能联系上叶赫部吧？”
　　叶珣的话跳跃性太大，两人都不明白叶珣为何会在这时候提起叶赫部，难道是想让叶赫部来救援铁岭？太想当然了吧！
　　萨尔浒之战前，叶赫部的金台吉和布杨古响应朝廷的命令，也派了一万人马参战，可这帮家伙明显是出工不出力，若是仗打的顺利，估计还能跟着痛打一下落水狗，只可惜明军太不争气，根本没给他们表现的机会，于是这二人直接就带兵扯呼了。
　　迎着二人疑惑的目光，叶珣道：“老奴的军队在萨尔浒大败朝廷军队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铁岭和开原，女真虽说是全民皆兵，可总兵力终究也就只有那些，所以咱家想，这个时候老奴的赫图阿拉，一定没有多少兵力了吧？”
　　听叶珣说到这，二人也明白过来，只是二人却没有流露出叶珣希望看到的那样兴奋。
　　李如隆皱着眉头道：“叶公公的计策虽好，怕是很难施行，因为据末将所知，不论是金台吉还是布扬古，都没有这个胆子。”
　　没有这个胆子？
　　叶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现如今的局面，朝廷根本派不出援兵，而努尔哈赤又率兵在外征战，若能有一支奇兵突袭努尔哈赤的老巢，一定会打乱老奴的部署，铁岭之围也就随之而解了。
　　可叶珣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此时辽东人对老奴的畏惧心理。
　　叶珣倒是有这个胆子，可一来他没有那么多手下，同时他也无法承受老奴随之而来的报复，所以这件事还是让他们女真人自己狗咬狗最好。
　　叶公公初出茅庐第一计，就这样被人否了，着实有点打击人，不过他并未气馁，仍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继续道：“李将军说的虽有道理，但有些事还需要尝试一下，如果金台吉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就活该他们被老奴所灭了，龚将军，这件事你来安排。”
　　龚全安无奈，只得答应一声。
　　这时叶珣脸上忽然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笑道：“李将军，这铁岭是你的地盘，谁家的家底最殷实，这你总该知道吧？”
　　听了叶珣的话，二人再次愣住了，都知道太监贪财，可这小叶公公要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叶珣不是真太监，不然直接就能明白二人的眼神，仍旧笑吟吟地继续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士们在前方厮杀，若不多给点鼓励，实在太不成样子，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这回二人终于明白叶珣的意思了，眼睛也同时亮了起来，还是叶公公体贴啊！有财一起发，这才是一个上官应有的素质。
　　李如隆眼神闪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龚全安是外来户，如果按照叶珣的话来办，虽说也能跟着喝点汤，但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看李如隆的。
　　大敌未退，叶珣这个假太监居然带头算计起城中的富户了，果然很有太监贪财的潜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随即就见一名小旗大步而入。
　　“报！鞑子八贝勒皇太极带着几个侍卫到了城外，点名要见叶公公。”
　　“什么？皇太极来了！”
　　包括叶珣在内，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熟悉明清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清王朝真正的强大，其实是从皇太极开始的。
　　皇太极同他老子努尔哈赤不一样，他的眼光更毒辣，鼓励治下的汉人百姓开展农耕，大力发展军事科技，同时更懂得以汉制汉的道理，所以在他掌权以后，清庭就多了一批又一批的大汉奸。
　　正是在这些大汉奸的帮助下，女真这个少数民族，才得以真正的走出白山黑水，进而席卷整个中原。
　　所以在叶珣心里，对大明最大的威胁不是努尔哈赤，而是这个目前跟他一样貌似低调的八贝勒皇太极。
　　叶珣真想就此干掉这个中原王朝最大的隐患，只可惜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就被他自己熄灭了。
　　其实叶珣此刻身上已经具有深厚的内力了，只是他还不会运用，就有点像天龙八部里的段誉，空有一身绝世内力，却不知道用的时候灵不灵。
　　所以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就会死得很难看。
　　人家都找上门了，不能不见，而且听禀报的小旗说皇太极只带了几个侍卫前来。
　　众人都不傻，皇太极以这种姿态出现，显然是来劝降的。
　　投降是绝不可能地，不过跟他扯扯皮却没什么问题。
　　叶小公公自以为聪明的计策，已经被两位将军否了，叶珣自己又没有调兵能力，所以必须得另想法子退敌……
　　

第11章 来客
　　在李如隆和龚全安和大群侍卫的陪伴下，叶珣众星捧月般来到城头。
　　一路走来，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无不对叶珣恭谨异常，从他们的目光中不难看出，有的确实是对叶珣心存感激，更多的则是敬畏，甚至也不排除有人心中把叶珣当怪物的，因为这家伙从出现开始，他的表现就没正常过。
　　叶珣很随和，两世为人都这样，对谁都点头微笑，因为笑脸不单是一种表情，还是一副良药，能治愈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也能让人消除戒心。
　　皇太极今天的心情也不错，正如叶珣所料，铁岭城内早就混进了不少女真奸细，昨天他前脚被抬进城，后脚城内的奸细早就把有关他的资料传了出去，不过之前叶珣小公公实在太不起眼，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所以有关他的信息并不是很多。
　　一个身具如此恐怖实力的小太监，却又是如此的低调，越发引起了皇太极的兴趣，所以在请示了老爹之后，就亲自来找叶珣了。
　　这也是皇太极的为人之道，大明朝廷的很多大汉奸，就是被他这种虚伪的热情忽悠走的。
　　当然，皇太极在临出营前，还很不小心地让老爹知道了莽古尔泰派人刺杀叶珣的事。
　　要知道昨天努尔哈赤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不准难为叶珣的，现在莽古尔泰却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本来昨天镶蓝旗在战场上就够丢人了，回营之后，好几个章京牛录都被砍了脑袋，莽古尔泰作为旗主，也没好那去，念在他之前有些功劳，又是自己的儿子，老奴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他三十军棍。
　　原本努尔哈赤是想就这么饶过莽古尔泰，可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顿时火冒三丈，杀不杀叶珣是小事，公然违抗他的命令，那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于是直接免去莽古尔泰镶兰旗主的职务，并将镶蓝旗交皇太极代管。
　　一个看似不经心的举动，不但打击了他的政敌，顺便又多了一旗的兵权，皇太极的高明可见一斑。
　　在距离城墙一箭远的地方，皇太极一行停了下来，正如明军小旗所报，皇太极只带了二十几个侍卫，这是一种姿态，即显示他对叶珣的重视，同时也是对明军的一种蔑视。
　　也不怪被人瞧不起，明军的表现确实太垃圾。
　　当叶珣的身影出现在城头的时候，皇太极像久别的老友般，微笑着挥手致意，显然在告诉叶珣“哥们，我在这哪！”
　　居高临下，一箭之地也有一百多米，皇太极他们远在一百多米外，就是扯脖子喊，叶珣也不可能听的太真切，况且以皇太极的身份，又怎能扯嗓子跟叶珣讲话。
　　皇太极挥手打过招呼后，身旁一骑侍卫飞驰而出，来到城下高喊道：“我家贝勒有请叶公公城外一叙，请叶公公赏脸。”
　　侍卫显然是得了皇太极的指示，不然不会对叶珣这么客气，又或是他也看到了叶珣的恐怖，所以根本不敢起刺无礼。
　　叶珣伸头向下看了看，不由一阵眼晕，心说我的妈呀！怎么这么高，昨天怎么就虎了巴几的跳下去了？还好有神功护体，不然可死太冤了。
　　想到这马上把头收了回来，这可不是露怯的时候。
　　叶珣知道，此刻正是他给铁岭军民树立信心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划出道了，若他此刻退缩，以后就别指望他们拼死抵抗女真大军了。
　　当下微微一笑，对城下的女真侍卫道：“回头告诉皇太极，咱家这就出去见他。”
　　“公公，小心有诈！”
　　李如隆和龚全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珣扭头看了看他们，淡淡道：“如果我不去，说不定回头女真大军就会杀过来，怎么样！二位有没有兴趣陪咱家走一趟？”
　　李如隆微皱了下眉头，龚全安却已经大声道：“末将愿陪公公前往。”
　　“末将也愿陪公公去会会皇太极。”
　　叶珣很清楚，自从他告诉龚全安马林还活着之后，龚全安就已经没了退路，如果他之前是直接回开原的话，一切还都好说，谁让他脑子一热，跑铁岭来嘚瑟的？
　　而李如隆就不一样了，铁岭是他的老巢，除了城池被攻破，否则他根本无需担心后路问题，同时李家也不是龚全安这样的普通将领能比的。
　　这些念头在叶珣心中只是一闪而过，点头道：“李将军就不必去了，守好城池，不要给女真鞑子可趁之机，还有，我们出城之后，你派人查一下城内谁家有养鸽子或是鸟鹰，一经发现，就地锁拿，想要打退女真人，就必须先把城里的奸细揪出来。”
　　听了叶珣的吩咐，李如隆也明白过来，抱拳凛然道：“请公公放心，末将一定把奸细都抓出来。”
　　铁岭是个神奇的地方，叶珣已经决定在尽量隐身幕后的情况下，要好好经营一下这里，所以就要尽量把这里的沙子清理出来。
　　只是有些事不是叶珣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铁岭固然是李成梁的老巢，可也是大明领土，可依照大明王朝的惯例，在这样一个封疆大吏的身边，又怎可能没有其他暗探的存在？
　　要说大明最大的特务组织是什么，那肯定非锦衣卫莫属了，而终大明一朝，真正能做到无孔不入的，也只有锦衣卫。
　　就在叶珣在龚全安以及十几个侍卫陪同下，准备出北门去见皇太极的时候，一个普通百姓装束的汉子，在一名士兵的配合下，用绳子悄悄顺下了南侧城墙，然后向沈阳方向飞奔而去。
　　在汉子的衣服夹缝里，有一份关于铁岭防卫战的详尽信息，同时将叶珣在这一战中的表现，也如实地记录下来。
　　这是一份加了机密字样的密函，途径沈阳后，将会被直接送往京师北镇抚使司。
　　叶珣想低调行事，可从他穿越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无法低调下去。
　　叶珣记得好像在那个电视节目上看过，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多情种子，为了爱情，往往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帝王身份的事来。
　　在决定出城的时候，叶珣就在想，如果皇太极劝他投降，他就以大玉儿为条件，看看皇太极是什么反应。
　　当然了，这不过是叶珣心中的恶趣味，男人可以杀人放火，但有两样是万万不能做的，一个是带壳的爬行动物，一个就是汉奸。
　　一箭之地，出城即到，在出城的时候，叶珣忽然又把除了龚全安以外的侍卫们都赶了回去。
　　皇太极敢带十几个人来铁岭城下，若叶珣带着大队人出去，不是让人觉得他是惧怕皇太极吗？
　　尚未见面，心理战却已经开始……
　　

第12章 会面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适合晒被，寒风虽然依旧，但日头照在身上，还是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待叶珣和龚全安出了城门，城门在身后再次缓缓关闭。
　　叶珣在龚全安的陪同下，策马来到皇太极等人身前不远的地方勒住坐骑，然后上下打量起皇太极来。
　　不过不得不说，皇太极这小子长得确实挺精神，一身黑色裘服，头上也是用兽皮制成的皮帽，鼻直口方，双目细长，眼神炯炯，虽还没有蹬上帝王之位，身上却已有了上位者的气息。
　　不过这种气息得分对谁用，用在叶珣身上肯定是不好使的，因为叶珣历来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叶珣在打量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也在打量叶珣。
　　年龄在十七八之间，身材有些偏瘦，长得还说得过去，就是脸色有点不健康的惨白，眼珠转动太快，一看就是个诡计多端的主。
　　不知不觉间，皇太极已经对叶珣多了分戒心，不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这么个小鸡子似的小太监，能轻松打死巨熊般的巴都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叶珣身旁孔武有力，一身铠甲的龚全安则自动被他忽略了，一个败军之将，根本不值得一瞧。
　　“大玉儿好吗？”
　　还没等皇太极开口，叶珣就笑嘻嘻地主动问道。
　　皇太极一愣，脱口道：“大玉儿是谁？”
　　听皇太极这么回答，叶珣也是一愣，暗说难道大玉儿现在还没嫁给皇太极？
　　叶珣历史学的不咋地，他不知道，小名叫大玉儿的孝庄现年才六岁，还在蒙古包里尿尿和泥巴玩，如何能嫁得了人？
　　皇太极又笑了，常闻明朝太监都好财物，难道这小子还喜欢女人？可惜了，下辈子吧！
　　“公公神功盖世，本贝勒钦佩不已，今日前来并无他意，一点心意，聊表本贝勒对公公的敬仰之意。”
　　皇太极说完摆了摆手，一个侍卫随即手捧一个小盒子，从他身后越众而出，直接来到叶珣面前，打开盒子后，单膝跪地，伸手将盒子举在叶珣面前。
　　不出意料，盒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
　　叶珣还没有不收礼物的习惯，微笑着点点头，伸手就将盒子接了过来，重新合上之后放在鞍前，根本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
　　不管在那个时代，银钱都是好东西，而想要城中的军民效命，这东西更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八贝勒这么有诚心，那咱家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有几件事，这就告诉你吧！”
　　叶珣相信，此时他的嘴脸完全就是一副被钱财打动，即将成为汉奸的奴才相。
　　就连一旁的龚全安都有点发蒙，叶公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女真人的东西也敢收，而且还收的这么明目张胆，身后城墙上可是有千万只眼睛看着哪！就不怕被人奏上一本？等等，莫非叶公公真有降意？
　　眼见叶珣如此上道，皇太极笑得更加灿烂，心说传言果然不虚，明朝的太监真就喜好这口，看来收服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公公请说，本贝勒洗耳恭听。”
　　“叶赫部的金台吉已经率一万铁骑去偷袭赫图阿拉，朝鲜姜弘立也没有返回朝鲜，此刻应该已经深入你大金腹地去劫掠了。”
　　看着叶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皇太极先是一愣，随即微笑道：“叶公公是想以此吓退我大金人马吗？”
　　叶珣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信不信由你，不过咱家还是建议你相信，因为你若想成功的继承汗位，首先要做的不是同我大明全面开战，而是先把后院经管好，顺便再大力发展自己的实力。”
　　叶珣这番话可谓说到了皇太极的心里，父汗年事已高，却从未指定由谁继承汗位，代善、阿敏，那个不是实力强劲，包括刚刚被削权的莽古尔泰，都是他最有力的竞争者。
　　皇太极虽然深得努尔哈赤欣赏，但目前手下不过正白一旗兵马，老爹虽然说让他代管镶蓝旗，可时日太短，根本达不到完全掌控。
　　被叶珣说中心事，皇太极的脸色阴沉下来，淡淡道：“叶公公知道的不少啊！父汗身体康健，根本无需立什么继承人，你若是想借此挑拨我兄弟之间的关系，怕是要失望了。”
　　“以公公之能，在大明皇宫中却还只是个没有品级的长随，本贝勒都替公公不平，本贝勒来之前，父汗曾言，若能得公公相助，必以大内总管之位相待，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原本皇太极还打算同叶珣多聊一会，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如果需要的话，斩个鸡头、烧个黄纸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却不想叶珣越聊越不上道，无奈之下，只好先把老爹的吩咐说了出来。
　　听了皇太极的话，叶珣心中不由暗笑“你们满清还没入关，居然也学着汉人弄出个什么大内总管，有老子在，你们以为还能入得了关吗？”
　　微微一笑，道：“呵呵！大内总管？好大的官啊！就不知你父汗宫中的那些妃子们，咱家是不是也可以随便用？”
　　叶珣这番话简直无礼到家，也下流到家，即便皇太极涵养再好，却也是勃然变色。
　　“本贝勒对叶公公一片赤城，公公怎地出口伤人？真以为我大金铁骑拿不下你这弹丸之城吗？”
　　皇太极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们已经“唰唰！”地抽出了佩刀，一起怒视着叶珣，只待皇太极一声令下，就将叶珣乱刃分尸。
　　叶珣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双手抄袖，好整以遐地道：“皇太极，我若是你，就不会让手下干傻事。”
　　也不见叶珣有什么动作，一道银光从他袖中飞射而出，紧接着，猛然就听皇太极身边的一个侍卫“啊！”地一声惨叫，随即丢掉手中的兵器，双手捂脸，惨嚎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叶珣老脸一红，刚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碎银，原本是想打皇太极跨下马，好吓唬吓唬他，却不想竟把皇太极的侍卫打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
　　皇太极的侍卫落马之后，其余侍卫们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而是瞬间将皇太极护在中间，然后凝神戒备着叶珣。
　　皇太极也吓得不轻，他万没想到这小太监太不按套路出牌，怎么毫无征兆就动手了，刚才收礼的时候可不是这表情啊！
　　回想起叶珣的昨日之威，皇太极心中更悔，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正常，就不亲自来了。
　　要怎么说人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是毛病了……
　　

第13章 第十四银子
　　刚刚那下误射，倒也提升了叶珣不少信心，虽然准头差了点，不过用来虎人是够了。
　　看到皇太极的侍卫似有动手之意，龚全安抬手把得胜勾上的大砍刀横在胸前，前出了叶珣半个马头，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叶珣撇了撇嘴，这家伙倒也不是一味怕死，还值得一用，不过你没看皇太极都吓成什么样了，你这拍马屁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老子鄙视你。
　　仿佛没看到那些剑拔弩张的侍卫一般，微笑道：“八贝勒，你应该清楚，如果刚刚那下是射你的话，现在躺地上的就是你了，不过咱家心地善良，不忍杀生，所以决定放你回去。”
　　“回去告诉你老爹，咱家其实也没把握守住铁岭，不过咱家倒是有把握半夜摸进你营中，你应该清楚，以咱家的手段，顺便摸两个脑袋回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了，这就要看你们如何表现了，言尽于此，请回吧！”
　　皇太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不由怒骂，你他娘的还心地善良，要脸不？
　　生气归生气，可他也知道叶珣说的都是实话，自己身边这些侍卫也都是营中高手，但显然不是这小太监的对手，也不知道他刚刚打出来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火统，不然不会一点痕迹没有，单凭这一手，就足以让人忌惮了。
　　可以想见，如果自己回营鼓动父汗攻打铁岭的话，这妖孽真有可能偷进营中，而大营中值得他动手的，用屁股都能想出是谁了。
　　当下再不废话，微一抱拳，冷冷道：“公公今日之恩，本贝勒记住了。”
　　叶珣也学着皇太极的样子抱了抱拳，依旧嬉皮笑脸地道：“回去把你们营中的粮草看护好了，天干物燥，小心失火，若有闲暇，欢迎再来铁岭做客。”
　　皇太极怒哼一声，率先拨转马头反身而行，侍卫们则仍凝神戒备着叶珣，直到皇太极的马走出一段距离，才纷纷打马而走。
　　看着皇太极一行渐行渐远，龚全安冲着叶珣一伸大拇指，赞道：“公公高明，皇太极这一回去，老奴今晚都别想睡了，不过末将觉得偷营一事太过凶险，公公千金之身，万不能轻易涉险。”
　　叶珣斜了龚全安一眼，道：“龚将军觉得咱家真有那么虎吗？”
　　龚全安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道：“果然是猪脑袋，不过公公刚刚说叶赫部偷袭赫图阿拉，以及朝鲜姜弘立一事可是真的？”
　　“刚刚还想夸你有自知之明的，听了你后一句还是算了，你这脑袋果然有问题。”
　　叶珣说完再不理他，拨转马头向城门走去。
　　还没到城门口，城门已经再次开启，李如隆率领一队铁骑飞驰而出，而城墙上则响起阵阵欢呼声，仿佛叶珣刚打了场胜仗归来一般。
　　叶珣骑在马上，感受铁岭军民热情的同时，也感到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信任即责任，可自己当得起这份责任吗？女真大军真的杀过来，自己真的有能力带领他们打退女真军队吗？
　　“公公真神人也！”
　　李如隆老远就在马背上抱拳大声说道，与他一同而来的骑士们，脸上也都堆满了敬佩之色。
　　以一己之力打退女真大军，在女真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面前谈笑风生，几句话就吓得皇太极落荒而逃，这样的人不值得钦佩谁值得钦佩？
　　叶珣微笑着冲城上城下的军民们挥手示意，然后将皇太极送给他的那盒金银珠宝丢给过来的李如隆。
　　“将这些东西换成银子交给我。”
　　叶珣不是不爱财，只是现在还不是搂银子的时候，况且这些东西是皇太极所送，如果他不想被人抓住把柄的话，就得把这东西处理掉。
　　李如隆却误会了叶珣的用意，将盒子交给手下人后，道：“刚刚公公在城外的时候，城中的一些士绅们已经送来请帖，想要宴请公公，以感激公公守住城池之恩。”
　　“另外按照公公的吩咐，末将已经派人在全城挨户搜索养飞禽之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叶珣摇摇头，道：“吃饭就不必了，让他们来点实惠的，将士们在前方浴血杀敌，保护的也是他们这些有身家的人，他们不能不有所表示，你派人统计一下，按能力大小捐银子。”
　　说到这，叶珣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道：“咱家很早前就听说个别军官有吃空饷喝兵血的习惯，这件事咱家会亲自跟进，如果有胆敢贪墨军饷的，咱家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知道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到了明朝后期，各地卫所军户们过的凄惨无比，过不下去的逃走成了流民流寇，剩下的也都是将领们的佃农，即便这样，也不见得能吃饱饭。
　　试想这样的军队还有何战力可言？有人说明亡于党争，糜烂的卫所兵制，又何尝不是大明灭亡的重要原因。
　　不管是李如隆还是龚全安，那个没吃过空饷，虽说现在是战时，他们不见得有胆量贪墨士兵的饷银，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毕竟对铁岭这座城池来说，叶珣才是真正的外来人。
　　但叶珣还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说这个时代的太监不爱财，就跟人说母猪能上树差不多，根本没人相信，所以叶珣必须做到了之后再说。
　　李如隆倒也上道，抱拳凛然遵命，然后左右看了看，见身边除了叶珣，就龚全安离的最近，忙扯动缰绳，让胯下马离得叶珣更近一些。
　　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公有所不知，城中最富有的人家，当属李将军家。”
　　“李将军？”
　　叶珣微微一愣，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知道李如隆说的李将军家是那家了。
　　“李成梁家，这个时代能在铁岭称为首富的，也只有李成梁家，两代人的经营积累，说他家没钱，谁信啊！李如隆也是李家人，可他却主动向叶珣提供了关于李家的情报，这家伙就不怕家族人找他算账吗？”
　　迎着叶珣疑惑的目光，李如隆倒是很坦然，淡淡道：“我的祖上是偏房庶支，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被任命为铁岭守将了。”
　　叶珣明白了，这完全是一部家族内部之争的戏码，李如隆这几句话说的虽平淡，内中却含着极大的恨意，显然这些年过的都挺憋屈。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叶珣的及时出现，他李如隆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叶珣深深地看了李如隆一眼，道：“李如柏和李如桢还都是朝廷将领，他们的家如何能动？”
　　李如隆扭头看了眼龚全安，虽没说什么，但眼神却已经说明一切了。
　　龚全安的手下隶属开原卫，现在又是兵荒马乱的，如果城中突然出现一伙乱匪，事后根本无从追查。
　　叶珣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够阴损，但也确实挺让人心动的，比较符合叶珣的做事风格。
　　一行人进了城门，叶珣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到铁岭快一天时间了吧！怎么一个大明的文官都没见过？
　　

第14章 难题
　　要说这个时候最郁闷的，肯定非皇太极莫属了。
　　来之前虽不敢说此行就一定能收服叶珣，却也绝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都说大明的太监贪财，这小太监贪是够贪了，自己那一盒金银珠宝，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直接就被人家收起来了，却连个谢字都没有，而且这死太监跟个刺猬似的，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不说。
　　对叶珣所说的，什么叶赫部偷袭赫图阿拉、朝鲜姜弘立去大金境内去捣乱等等，皇太极根本就不信。
　　计策是好的，叶赫部的金台吉和布扬古确实恨他爱新觉罗家入骨也不假，但以皇太极对这二人的了解，他们根本没胆量做这么冒险的事，他们若真有这胆量，现在也不会像狗一样被大金的军队吊打了。
　　叶赫部都不敢做的事，朝鲜军就更不用提了，那些垃圾军队连明军都不如，那有胆量去大金境内骚扰？大金军队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得烧高香了。
　　皇太极相信，叶珣这么说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解铁岭之围。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破铁岭容易，但想要抓住或杀死叶珣这样的高手可就难了，如果这小子在城破之后，真的摸进大营行刺父汗，还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
　　但就这么撤军显然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几十万明军都消灭了，又岂能在小小的铁岭城下折戟？别说父汗不会同意，就是他皇太极也不干啊！
　　回到大营，皇太极直接来到努尔哈赤的汗帐，在获准觐见之后，快步走进帐中，跪倒磕头，随即将此行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老爹汇报了一遍。
　　努尔哈赤静静地听儿子汇报完，出奇地并没有生气，微眯着双眼，用手指轻轻敲打着书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道：“叶赫部身为女真的一部，却一直向大明奴颜屈膝，实属可恨，也是该解决了……”
　　“父汗，那铁岭怎么办？”
　　皇太极还以为努尔哈赤真要退兵，不由急道。
　　努尔哈赤脸色一冷，道：“一个小小的阉人蛮子，妄想抗拒我大金天军，真是痴心妄想，你再派人去铁岭传书，告诉那个阉人，本汗再给他十二个时辰，若再不投降的话，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喳！”
　　皇太极嘴里虽然应城着，心中却不无奇怪，以他对老爹的了解，受了侮辱，肯定就要立刻报复回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还要等明天才发动对铁岭的进攻？现在距离午时还尚早，这时候进攻不正合适吗！若是由他的正白旗来攻城，他有把握中午之前就能把城池攻破。
　　心中虽有疑问，皇太极却更知道不能违逆老爹的命令，忙转身吩咐人去给铁岭送信。
　　待再次回到大帐的时候，却见代善和阿敏也都赶了过来。
　　皇太极不知道，他老爹昨天被他从马上扑下来，那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到现在肋骨处还在隐隐作，不然以他的性格，又岂能受半点委屈，当然了，这其中也不排除别的原因。
　　四大贝勒来了三个，莽古尔泰屁股被打烂乎了，还趴在帐里养伤，其他将领则没有接到传见旨意。
　　努尔哈赤看着身前站着的两个儿子一个侄儿，皱着眉头道：“之前没有情报提过叶珣这个人，昨天他出现之时天象也非常奇怪，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极、代善和阿敏昨天都在后方观战，对昨天铁岭上空突然出现的那场风雷，也都是记忆犹新，不过这件事却不怎么好回答，因为最好的解释就是那小太监是个妖孽，正常人哪有那样的？
　　可这话如果传扬出去，很容易在军中造成恐慌，万一攻城大军因此受了影响，到时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努尔哈赤见三人都不说话，脸上顿时现出不悦之色，他之所以没有把其他文武官员都叫来，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扩大，但同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万一那小太监是上天派来与他作对的呢？
　　随着权利的增大，努尔哈赤也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不过昨天这事也确实不能怪他，谁让叶珣的出场那么太雷人的。
　　眼见老爹的脸色不好，代善忙道：“回禀父汗，儿臣觉得昨日不过是巧合而已，若此人真是妖孽的话，这仗也根本不用打了。”
　　代善虽没把话说全，但隐藏的意思也很明显，如果小太监真是妖怪神仙的话，一个手指头就能让大金军队覆灭，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听了代善的话，努尔哈赤沉吟片刻，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有些人往往就爱钻牛角尖，明明是一点就透的道理，却非要别人说出来才能明白。
　　皇太极插话道：“父汗，儿臣刚刚在想，那小阉贼在知道了明日我大军要攻城后，他今晚会不会有所动作？”
　　听了皇太极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刚刚皇太极已经把叶珣威胁他，要偷营杀人的事说了，为此，努尔哈赤还特意命令夜里加了三倍的巡营士兵。
　　阿敏接口道：“大汗，侄儿臣有个主意。”
　　四个人谁都不傻，昨天的情况也都看到了，正面交锋的话，好像真没人能是那小太监的对手，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用计。
　　包括努尔哈赤在内，几人中只有皇太极的汉学最渊博，所以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计策就是“请君入瓮。”
　　爷四个一拍即合，随着皇太极等人的离开，女真大营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
　　努尔哈赤君臣在忙着算计叶珣，而此刻的叶珣也很忙。
　　回城之后，叶珣让李如隆以铁岭临时守将的身份向沈阳报捷，同时请沈阳加派援兵等等一大堆事要办。
　　经过询问李如隆，叶珣这才知道，铁岭在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军镇，这里所有的军令包括政令，几乎全出自李家，而铁岭之所以能形成今天这样的繁荣局面，这就得说是跟李家干的各种不法勾当有关了。
　　李家将门，仗着父祖辈的余荫，大肆倒卖朝廷禁令的生铁粮食等物质给草原各部，而这些东西的最终流向，几乎都是一个地方，那就是建州女真。
　　要说这些事李家人不知道吗？答案肯定是否的，但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不重要的，事实上这种事情在辽东并非李家一家在干，不过就是别人没他们李家干得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以走私的形式带动了一个军镇发展，不能不说李家经营下的铁岭富绅们，确实都是人才。
　　这些人才还偏偏是一些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主，请客吃饭喝花酒，那怕是给叶珣小公公送个红包都没问题，但要是捐饷，那就只能是对不起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一上午的时间，李如隆派出去的几个总旗、百户们，只筹到了八百多两银子，倒是皇太极给的那盒金银珠宝，却折换回了五千多两银子，看得出这家伙为了收买叶珣，是真下本钱了。
　　此刻铁岭守军，加上龚全安的人马，有将近五千人，还有近万征调来的民夫青壮，按照叶珣的想法，是想把这些银子都分下去，现在一共才有不到六千两银子，却要分给一万多人，这银子怎么分啊！
　　看着面前这些银子和银票，叶珣不由气乐了。
　　

第15章 人心
　　叶珣在前世的时候自己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同时也是一家拳馆的合伙人之一，公司的经营先不说，但要经营好一家拳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国人有句老话，叫打死会武的，淹死会水的，武者，不说都是些好勇斗狠之人吧，却也没差那去，换句话说，这都是一群不消停的主。
　　所以想要管理好他这样一个团队，不单自身实力要过硬，有时候说不得也要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了！”
　　尽管叶珣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却已升起一团怒气。
　　其实叶珣还是有点太着相了，近六千两银子在他看来根本不够干什么，却不知道这些银子对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已是天文数字了。
　　在当时的辽东，几两银子就可以要一桌酒席，上等些的酒席也不过十几二十多两银子。
　　普通人家劳累一年，也不见得能赚几两银子，那些卫所的军户们，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所以叶珣即便每个士兵青壮只分几百大钱，也已能让这些军民百姓感激涕零了。
　　叶珣不了解这些，目前也不想了解，他的想法是，只要跟着他，就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皇太极派来下战书的使者已经走了，李如隆、龚全安等人又急又怕，丢下叶珣，就各自去忙着备战了。
　　叶珣却不急，他已经想好，实在不行，今晚就摸进努尔哈赤的大营，即便杀不了老奴，也要杀几个贝勒什么的，先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老子绝对是说话算话地。
　　李如隆和龚全安不能陪着叶珣，就派了一个经历一个知事供叶珣差遣。
　　经历名叫高迎，从五品，听着官不小，但他是武官，在军中还有点作用，碰到同等级的文官狗屁都不是。
　　在万历初年，张居正主政的时候，即便是戚继光、俞大猷这样的民族英雄，见到上级文官时，也是要行跪礼的，哪怕是文官的品级与他们相同也不行，因为以文制武祖制，祖制不管对与错，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而太监就更是个神奇的存在了，谁都知道皇帝更相信这些身上缺零件的内宦，文官也一样得靠边站。
　　所以尽管叶珣是个没品级的小太监，但他通过一系列表现，已经征服了包括这个从五品的经历官，这样一个神奇的太监，谁敢说他不是皇帝派在这的卧底？
　　高迎陪在叶珣身边很小心地汇报着叶珣交代他办的事，态度恭谨又不谄媚。
　　叶珣对他的印象不错，这是个干实事的，比李如隆和龚全安强。
　　另一个姓王的知事也是个从七品的小吏，对叶珣的态度就更夸张了，就差没跪地上舔脚丫子了。
　　叶珣现在没心情听别人阿谀奉承，所以也没太搭理王知事，在听了高迎的禀报后，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虽然按你所说每人二百钱不少，可这不是咱家的意愿，不能让将士和百姓们流血又流泪，这样，你马上用这些银两在城中采购猪羊等牲畜，粮食也要精细的，然后全部挑到城头，就地煮食，我要每个人都吃到肉。”
　　高迎吓了一跳，近六千两银子，得买多少猪羊和粮食啊！
　　心中尤自有些不信，小心地道：“公公，您是说这些银子一两也不留？”
　　“高大人，这还需叶公公明说吗？公公这么辛劳，怎能没有一点收……”
　　姓王的知事官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插话道，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珣猛地掐住脖子丢了出去。
　　李如隆和龚全安各自派了个总旗保护叶珣，同时也是兼任叶珣的跟班。
　　叶珣指着被他丢出去，尤自晕头转向没有爬起来的王知事，对门外站着的两个总旗道：“先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待咱家查出他有贪墨军饷之事，就地正法。”
　　刚刚叶珣在房内同高迎说的话，两个总旗都听到了。
　　可以说明军中的总旗，算得上是军中最基层的军官了，相比那些世袭的百户、千户们，他们的性子更淳朴，脑袋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
　　军中那级军官不克扣军饷？他们这些底层小兵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这个小公公不但在武力上折服了他们，显然还是那种一心为士兵着想的主，这种情况下，谁不愿给他卖命？
　　身材高壮的张总旗，大步走过去，如拖死狗般将王知事拖走了。
　　叶珣扭头看着高迎，淡淡道：“高大人现在明白咱家的意思了吗？”
　　叶珣此举无疑已经表明了他绝不侵占一文钱的态度。
　　高迎深深地看了叶珣一眼，然后深施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这时另一个梁姓总旗过来躬身施礼道：“禀公公，按照您的吩咐，城中已经抓起来十一户养飞鸽的人家，目前有两家已经招供，确实是鞑子安插在城中的探子，您看是继续审问还是……”
　　叶珣点点头，道：“乱世用重典，无需再审了，全部押到城头砍了，家产充公。”
　　说到这顿了一下，上下看了几眼身材虽不高大，却精壮有力的梁总旗，继续道：“你是开原卫的？马总兵还活着，有没有想过回开原？”
　　听了叶珣的问话，梁总旗不加思索地道：“如果公公肯收留，小人愿誓死追随公公。”
　　叶珣不由心中好奇，自己还没给过这家伙什么实在的东西，他怎么就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了？
　　刚想开口问，就听脚步声响，却原来是张总旗回来了。
　　“公公请容小人代梁兄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已经无家可归，家里的地都被上级军官占去了，爹娘气急攻心也都先后过世了。”
　　叶珣终于明白了，心中却也不由替这个七尺汉子难过，起身拍了拍梁总旗的肩膀，温言道：“放心，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但愿将来你们当了高官后，不要学他。”
　　梁总旗双目泛红，抱拳道：“谨遵公公教诲。”
　　“你去吧！我们也去城头转转。”
　　梁总旗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叶珣则在张总旗和一群侍卫的陪同下，跨上马向城墙方向奔去。
　　梁总旗心中的种子已经种下，叶珣还需要播撒更多的种子，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高迎的办事效率很快，在去城墙的路上，叶珣等人就见一辆辆推着猪羊、粮食的小车向城墙方向奔去。
　　高迎做事也很彻底，在送粮食和肉食去城头的同时，也顺便把叶珣的善举宣扬了出去。
　　当叶珣一行来到城下的时候，欢呼声和对叶公公的颂扬声，也已经响彻城头，就差没喊万岁了。
　　这种效果是李如隆和龚全安根本没想到的，见此情景，他们知道军心可用，不由对守住铁岭，也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第16章 计划
　　三月末的北方，天气依旧寒冷，尤其是在高处，站在城头，呼啸而来的北风，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人们，寒冬并未过去。
　　不过今天的气氛显然和往天不一样，有了昨天的胜仗，再加上今天叶珣及时把伙食搞上来，城头守军和青壮民夫等人，再感受不到一点寒冷，每个人心里都是热乎乎的，脸上再无之前大难临头前的悲戚。
　　不要说士兵了，就连百姓都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吃过肉食，一时间，恭祝叶公公长命百岁的话语不绝于耳。
　　叶珣感受着军民们发自心底的感激同时，心中也不无感叹，这时代的百姓太容易满足了。
　　受军民们的气氛影响，李如隆和龚全安守住铁岭的信心也高涨起来，来到叶珣面前，不由谀词如潮，那还有半分铁血武将的样子。
　　叶珣只是不咸不淡地应承着，前世这种场面见多了，想用几句好话就想把他忽悠住，门都没有！
　　正说着，梁总旗带着士兵押着十几个男女老幼走上城头，之前想要暗杀叶珣的黄大夫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都是已经招供为女真鞑子当探子的汉人，女人和孩子则是他们的家属。
　　尽管叶珣也不赞同这种祸及家人的做法，但没办法，这个时代就这样，再说，既然选择当汉奸，那就要有承受这个后果的心理准备。
　　在满城军民的注视下，在男女老幼的哀嚎哭求声中，数十把雪亮的钢刀高高扬起，随即梁总旗一声令下，十几颗人头瞬间被砍落在地，喷溅而出的鲜血，喷出十几步远去，有的甚至喷射到了城下。
　　尸身被抬下去后，十几颗人头则被高悬在了城头上。
　　这些人被押来的时候，士兵们早已向百姓们宣扬了这些人的罪行，所以没人会觉得他们可怜，而高挂的人头，则是为了警示那些心志不坚者。
　　看着最后一颗，也就是黄大夫的人头被挂起来，叶珣心中忽地一动。
　　“之前老子已经吓唬过皇太极，可他们还敢来下战书，就没想过老子半夜会去他的营寨杀老奴吗？嘿嘿！皇太极啊皇太极，你也太小瞧老子了吧？”
　　心念电转间，叶珣心中有了主意，转身把李如隆和龚全安叫到身边。
　　“李将军，有两个任务交给你，一是把昨天替我诊病那些大夫郎中们都找来，我有事找他们，令外就是在城中放出风去，城中仍有一伙潜伏的鞑子，所以今晚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按通敌论处。”
　　李如隆先是一愣，想说城里那还有什么鞑子了？脑中忽地灵光一现，顿时明白叶珣想干什么了，心中不由大喜，心说这小公公胆子果然够大，不过这事自己千万得装作不知道，不然可是后患无穷，将来真有什么祸事，还是小公公您老人家自己担着吧！
　　猜到了叶珣的想法，李如隆不由大喜过望，这可是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啊！虽然不知道叶珣找那些大夫干什么，但比起那件事来，简直就不值一提了，忙兴奋地答应一声，转身派人去安排了。
　　李如隆的表情都被叶珣尽收眼底，不由暗暗摇头，在这个最重家族血缘的时代，这家伙却一心想着怎么算计家族，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李家的事，叶珣没心思操心，但他知道，这个人太过阴狠，绝对不会是个好手下。
　　待李如隆转身离开，叶珣命龚全安附耳过来，低声道：“挑二百个身手好的兄弟，还必须得是这里的生面孔，然后交给梁总旗。”
　　龚全安眉头微微一皱，心说姓梁的什么时候跟叶公公走这么近了？有些不悦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按刀而站的梁总旗，这小子连老子的马屁也敢抢，莫不是活腻了？
　　叶珣见他瞅向梁总旗的眼神有点不对，脑筋微转，顿时就明白了龚全安心中的想法。
　　虽不耻龚全安的为人，但现在还得仰仗他和李如隆，遂拍了拍龚全安的肩膀，微笑道：“龚将军是帅才，些许小事让下面人去办就行，待此间事了，咱家回京禀明圣上，马总兵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龚全安现在不过是个游击，离总兵还差着好几级呢，他也知道，若无特殊功劳以及朝中有人说话，他这辈子是都别想升到总兵位置的。
　　现在叶珣这么说，就等于是给了他承诺，心中不由大喜，脑中那点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讨好眼前这个小公公。
　　插手抱拳道：“公公请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绝误不了公公的大事。”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既然想给叶珣挖坑，显然不会在今天发动进攻了。
　　这种古代的大型攻防战，叶珣显然还是个外行，不过他却知道，在这个时代，明朝在武器和火器方面，还是很先进的，无奈再好的东西也得用好人用才行。
　　叶珣在城头巡视装模作样地一圈后，就回到之前住的地方，还没到门口，就见十几个郎中已经等在门外，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等候着叶珣的发落。
　　黄大夫是鞑子奸细的事，众人都听说了，可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黄大夫已经在铁岭生活了多年，也救治了很多人，说他是汉奸，一时间还真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现在听说小公公又找他们，各个都找理由推脱，要不是李如隆的手下拿刀架着他们，这些郎中是说什么都不会来的，给这小太监看个病，病好了，大夫的脑袋却搬家了，谁不怕啊！
　　叶珣多少能明白点他们的心情，不过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了的。
　　进了厅堂后，命人把郎中们叫进来，让了座，上了茶水，才在一众郎中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各位，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咱家想知道什么药物点燃之后，能让人闻着浑身无力，最好还是不让人发觉那种。”
　　听了叶珣的话，郎中们顿时一愣，心中不由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太监又想去害谁？
　　只听叶珣继续道：“我知道有种迷香，但这东西量太小，我需要那种能迷倒成千上万人的药物，就不知道有没有？”
　　

第17章 暗夜
　　张起就站在叶珣身后不远处，他一会是要跟着叶珣去城外放毒烟的，况且他是铁岭本地人，也无法参与对李家的劫掠。
　　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射在叶珣略显苍白的脸上，给人一种阴鹫的感觉。
　　张起现在心中对叶珣就是又敬又怕，早就听说宫里出来的太监阴狠贪婪，这小叶公公确实是够狠的，不过小叶公公对咱这些苦哈哈大头兵，却真是没的说，听说之前那个刘公公可是相当能贪的……
　　“你说我们今早给沈阳发去的奏报，沈阳那边能收到吗？”
　　叶珣突如其来的问话，顿时打断了张起的胡思乱想，忙答道：“正常情况下是可以的，但鞑子大军就在不远，恐怕不会让我们把消息送出去吧！”
　　叶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知道努尔哈赤一定不会派人拦截信使的，在努尔哈赤看来，铁岭能聚集的明军越多越好，他好一举消灭。
　　现在的问题是沈阳的杨镐会不会相信他送去的信息，几十万大军都被努尔哈赤消灭了，一座小小的铁岭能守的住？更别说打败了老奴的军队，对那些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明军将领来说，这恐怕相当于天方夜谭了。
　　可惜啊！现在还同京城皇宫里的太监们联系不上，辽东的将领们不信，但那些太监们肯定会信的。
　　叶珣是很想低调地在铁岭猫着，可如果他想做大事的话，太低调是不行的，首先他就必须得有个能让所有人都听话的身份。
　　想到这，叶珣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锦衣卫来。
　　这个明朝最大的特务组织，在铁岭也应该有衙门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其实这真不怪叶珣想不起来，从穿越睁开眼睛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各种事情，而且这才不过两天时间，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兼顾到？
　　叶珣不知道，他才想起来的锦衣卫，却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他，并已经将他在铁岭的表现，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了。
　　说话间，李府方向的喊杀声逐渐小了下去，火势却越来越大了。
　　叶珣知道梁振那边差不多了，他这边也是时候该动身了。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在说话，转身当先走下阁楼，随即带着张起等人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中，叶珣等人如一群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女真大营方向摸去。
　　黑咕隆咚的，也幸亏有张起这个本地人带路，不然叶珣肯定得走丢。
　　按理说以叶珣现在在铁岭的威望，即便他不来，张起他们也肯定会乖乖听命办事，但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叶珣不来真是放心不下，而在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对这些明军士兵不信任的想法，毕竟历史上晚明时期的辽东明军实在太过垃圾。
　　还好叶珣这两天的表现可圈可点，已经让这些明军士兵对他生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况且来之前叶珣也告诉他们了，这次不是去打仗，把这些草药点燃后就回来。
　　同时叶珣还向这些士兵承诺，回来之后，每人都有二十两银子的奖励。
　　不用担生命危险，还有银子可拿，傻瓜才不来呢！
　　六十里的距离，虽然是黑天，可叶珣他们还是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如果是白天的话，时间还能更快些，不过这个时辰刚刚好，正是午夜十分。
　　月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最好时机。
　　叶珣他们当然不能直接摸到大营边才点燃草药，寻了上风头后，叶珣等人在三里左右的地方潜伏下来。
　　跟叶珣出来的一共五十名士兵，为了行动顺利，其中十余人都是斥候营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潜踪匿迹的高手，又是铁岭本地人，熟悉地形，所以他们给叶珣选择的地点不但隐秘，而且点燃草药后，火光也不会太明显。
　　此刻女真大营已是寂静一片，皇太极为了引诱叶珣入营，准备工作可谓充分到家了，不但撤了营外的巡哨，营内的哨兵都比往日少了许多，只在营门处多布置了些岗哨，让人看上去仍旧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叶珣他们这边刚隐藏好行迹，前方探路的斥候就摸了过来。
　　向叶珣施礼后，小声道：“公公，事情好像不大对啊！据小人所知，鞑子大营的防守还从未如此松懈过，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啊？”
　　听了斥候的禀报，叶珣不由“嘿嘿。”一阵冷笑，心说小皇同学，你也太小瞧老子了吧？
　　低声吩咐道：“不用管他们，什么阴谋也奈何不了咱们，弟兄们准备好就点火，小心点，把自己的口鼻捂好，别再把自己熏到。”
　　来之前众人也都做了相应的准备，不待叶珣吩咐，就已经将准备好的湿布捂在脸上，然后分散开，开始点燃草药。
　　为了加大覆盖面积和燃烧时间，五十多人却带了两百多包草药，好在都是干草药，没什么分量，不然这些人怕是连武器都没办法拿了。
　　草药点燃后，众人立刻后撤，以免被烟火熏到。
　　这些虽然都是干草药，但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明火，来之前也都做了加工，所以点燃之后只有浓烟冒出，火苗却很小，再加上距离的原因，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女真大营那边还真不容易发现。
　　做完这些，叶珣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带着手下绕了半个圈，来到大营的另一侧，并又向女真大营靠近了很多。
　　叶珣在出城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他告诉手下人点完草药就回来，却没说还要搞点动静出来，以吸引女真士兵的注意，免得他们发现火苗。
　　直到叶珣和张进把身上的装备放下来打开，随行的士兵才愕然发现，两人竟然带着神火飞鸭和震天雷两种火器。
　　众人心中不由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叶公公莫不是疯了，难道想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攻打女真大营？”
　　天黑，看不清众人的表情，到了这个时候，叶珣也没心情关注众人心中的想法。
　　沉声道：“鞑子也是人，不比咱汉人多什么，谁要害怕，可以提前离开，咱家绝不阻拦。”
　　张进在一旁低声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到了这里，谁要敢退一步，老子瞧不起他，手里的家伙也不认识他，叶公公可说了，今天来的弟兄都有赏，以后咱们跟着叶公公，大好的前程等着咱呢，还等什么，赶紧给老子点火。”
　　话说到这里，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或是想提前开溜，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当下有士兵主动跑过来接过叶珣和张起手中的火器，瞄准好方向后，直接点燃了引线……
　　

第18章
　　为了能使火药爆炸的效果更好，叶珣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是这两样火器的有效射程，但也有个问题，就是一旦女真铁骑出营追赶的话，任何人都别想逃回铁岭，因为他们是步行来的，这也是那些普通士兵害怕的原因。
　　此刻叶珣心中的紧张却多过害怕，他在干坏事的时候，心情基本都是这样。
　　而这次同他之前独自追赶镶蓝旗显然不一样，那次是脑中不清醒，从新来过的话，他肯定不会那么虎了。
　　所以说这次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冒险，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两种火器的引线被点燃后，在“嗤嗤。”声响中，两种火器冲天而起，带着诡异的尖啸声向女真大营飞去。
　　叶珣还是头一次使用这种火器，心中不由感叹老祖宗的智慧，这东西如果再稍加改进，都快成后世的火箭弹了，使用得当的话，那还用怕什么女真鞑子？
　　这时女真大营的巡哨士兵也发现了异常，顿时尖锐的警报声就在大营上空响了起来。
　　“张起，你马上带着弟兄们先撤，我断后。”
　　听了叶珣的吩咐，张起不由一愣，随即道：“不行，要走一起走，断不能丢下公公一人。”
　　同样是表忠心，张起的语气可比李如隆和龚全安诚恳多了。
　　叶珣拍了派张起的肩膀，微笑道：“弟兄们都是步行，若让鞑子铁骑追上，谁也跑不了，放心，鞑子还奈何不了我，这样也能多给弟兄们争取点时间，好了，快走吧！咱家最看不惯婆婆妈妈的男人。”
　　此刻两种火器已经落在女真大营内，虽然爆炸了，却并未给女真士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亡，而随着两声爆炸，女真大营也开始鼓噪起来，一队对士兵迅速来到大营外围的栅栏后，做好迎击准备。大营深处也传来了马蹄声，似有大队人马在向这边运动。
　　张起等人其实对叶珣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但这个时候若把叶珣一个人丢下，似乎从那方面也说不过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张起不由犹豫起来。
　　叶珣见张起还不肯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道：“张起，你敢抗命吗？”
　　感受到了叶珣语气中的怒意，张起终于咬了咬牙，不再说话，附身跪倒，带头向叶珣磕了个头后，起身招手带着其他人大步离开。
　　待张起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叶珣才转身望向女真大营方向。
　　“皇太极，你会出来吗？老子赌你不会出来……”
　　皇太极确实不会出来，因为现在金国还抡不到他来做主。
　　努尔哈赤因为身体有伤，再加之借口诱捕叶珣，所以把总攻的日期定在了明天。
　　不管叶珣今晚能不能来营中杀人，努尔哈赤还是做了周密的部署，用句成语来形容就是、张网以待。
　　不论是努尔哈赤还是各大贝勒，无不是久经战阵，所以爆炸声一起，众人的脑中就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叶珣在声东击西。
　　为了能把叶珣引诱进营，努尔哈赤还是很配合地命人调动军队，向着爆炸的方向展开。
　　叶珣站在营外，虽然看不清大营内士兵的调动，但还是能看到无数的火把向这边涌来，如果叶珣真是来行刺的，或许就会顺势从另一侧潜入营中，只可惜他根本没有进营的意思。
　　看着越来越喧闹的女真大营，叶珣不由暗暗高兴，人只有在运动起来，才能更深地呼吸空气，待他们反应过来发现不对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
　　正如叶珣所料，女真大营里虽然闹腾的挺欢，却始终不见有人马杀出来。
　　其实叶珣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贸然出击，绝对是兵家大忌，以努尔哈赤的老辣，又怎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算算时间，张起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叶珣也准备反身离开，刚刚转过身子，心中忽地一动。
　　从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知道有一种功夫叫千里传音，靠的是深厚内力将声音传出去，要说传千里肯定是扯蛋，不过一定距离内，却是应该可以做到的。
　　通过那本葵花宝录，叶珣知道他现在这具身体里已经有了深厚的内力，不然早死在战场上了，那今晚是不是可以再试一下这功夫呢？
　　想到就做，反正也不费什么劲，叶珣深吸了口气，按照宝录中的运气法门，让气息在体内运转一周，然后向着女真大营方向缓缓开声，道：“老奴、皇太极小儿，孩儿们折腾半宿也都累了吧？回去休息吧！今晚咱家是没兴趣进你的大营了，如果你们明天还不撤军的话，那咱家可就不客气啦……哈哈……”
　　事实证明叶珣这不叫千里传音，倒更像一个扩音大喇叭，他催动内力将声音送出去，并不觉声音有多大，可这种用声浪发送出去的声音，却几乎传遍了整座女真大营，包括努尔哈赤、皇太极、代善、阿敏等人在内，都听的清清楚楚。
　　叶珣不知道，这种情况才是最瘆人的，午夜十分，大营外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却能清晰地听见别人的说话声，这不是鬼是什么？
　　尤其叶珣最后那嚣张的笑声，真如鬼啸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女真士兵举着兵器，茫然地看着黑漆漆的大营外，满脸都是惧色，胆小的甚至已经跪倒祷告起来。
　　此刻皇太极等人也都聚集到了努尔哈赤的大帐内，人人脸色都不好看，这种难看倒不存在多少惧怕，更多的是忧虑。
　　明军那边出了这么个妖孽太监，大战未起，士兵们却已经被他吓了个半死，这仗还怎么打？
　　大金建国之初，这些文臣武将，贝勒、贝子们，绝对都算得上是鹰派的。
　　阿敏率先向阴沉着老脸始终没吭声的努尔哈赤，躬身施礼道：“大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奴臣请旨即刻率兵攻打铁岭，奴臣愿立军令状，定将那妖孽首级献于大汗驾前。”
　　这军令状立的可有点太不要脸了，明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还要主动请缨，显然知道努尔哈赤不可能让他去，谁让他是努尔哈赤亲侄儿的。
　　谁都知道，打铁岭没问题，但要说抓住那个妖孽，那就纯属胡说八道了。
　　努尔哈赤瞪了阿敏一眼，眼光却转向皇太极，这个儿子一向智谋出众，总能想出让他满意的办法……
　　

第19章 收获
　　皇太极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施礼道：“父汗，儿臣刚刚在想白天那阉奴说的话，如果我们大军长期在外，叶赫部会不会蠢蠢欲动？”
　　听皇太极这么说，努尔哈赤顿时有些不悦地道：“你的意思是撤军？”
　　见老爹不高兴了，皇太极忙道：“儿臣其实是想说铁岭有这个妖孽在，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打，我们不如先清理外围，待彻底扫清了后路，再回头来收拾这个妖孽，这只是儿臣的浅见，还请父汗定夺。”
　　努尔哈赤当然明白皇太极是在给体面的撤军找借口，可要说就这么灰溜溜地撤走，又岂是他努尔哈赤的性格？纵横辽东三十余年，让一个太监吓跑，他以后也不用混了。
　　冷哼一声道：“不要再说了，四更造饭，五更出发，明日午时前必须拿下铁岭。”
　　老大定了方向，底下的人只有无条件的执行，众人齐声领命。
　　任务布置完了，众人正准备下去休息，代善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即“咦。”了一声，道：“什么味道？是有人在熬药吗？”
　　这时其他人也都闻到药味了，随即众人的目光不由悄悄向努尔哈赤瞧去，心说怪不得大汗不肯今天进攻，却原来是伤的不轻。
　　努尔哈赤确实服药了，却还不至于半夜熬药吃，从众人的眼光中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别人谁有病都行，唯独他不能有病，不然这仗就更没法打了。
　　怒喝一声道：“来人，去看看什么人在熬药？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外面的近卫军听了吩咐，立刻有人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皇太极、代善等人也吩咐告退，可一出了大帐，却发觉药味越来越浓，气味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谁也无法分辨出药味飘来的方向。
　　好在北风够急，时间不大，药味就被吹散了，众人只有口鼻间还有草药的余味。
　　萨尔浒一战，女真大军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等于是转战了半个辽东，虽然将明军几近全歼，自身的伤兵却也不少，所以有药味传来，倒也不算什么稀奇。
　　众人散去之后，各营也都纷纷息了灯火，当然了，还是之前的外松内紧，谁敢保证那妖孽不会真的摸进营来？
　　好在这一夜平静的很，女真将士们也算睡了个好觉。
　　常年的征战，让努尔哈赤身体自成了一套生物钟，不到四更，就准时地睁开了眼睛，刚准备招呼下人侍候洗漱，忽然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疼。
　　“嗯！”
　　一声疼哼之后，努尔哈赤以手捂头，换做往日，身边侍候的奴隶早跑过来侍候了，可直到努尔哈赤以手捶床了，靠在角落里的几个奴才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来到努尔哈赤身前直接跪倒。
　　“大汗饶命，奴才头疼的厉害，一时没听到您的招呼，饶命啊……”
　　“什么！你也头疼？”
　　努尔哈赤脑袋虽疼，反应却仍是极快，顾不上惩罚奴才，忙对抢身进来的侍卫道：“快传皇太极他们。”
　　“喳！”
　　侍卫答应一声，忙转身跑了出去，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转的太急，一转身竟然撞在大帐的柱子上。
　　“咚。”的一声，侍卫却也不敢呼痛，捂着脑袋重新辨别好方向后，才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侍卫的背影，努尔哈赤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一个两个头疼都很正常，整个大帐的人脑袋都出了毛病，再说没问题才是见鬼了……
　　叶珣并不知道这些草药最后能达到什么效果，不过作为基本常识，只要被浓烟熏到，肯定会头昏脑涨，更何况点燃的这些还不是普通的草料。
　　叶珣返回的速度极快，张起他们前脚刚进城，他后脚就到了。
　　张起等人见叶珣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大喜过望，纷纷围过来见礼。
　　叶珣冲张起使了个眼色，现在虽然是后半夜，可还不能休息，梁振那边具体收获多少，以及有没有走漏风声等等，都必须第一时间做到心中有数。
　　回到住处，却发现住处已经被梁振及其手下严密地封锁起来。
　　梁振虽不是铁岭李家的嫡系，可也知道事关重大，毕竟李家现在还有两总兵在位，一旦被他们知道家被人抄了，肯善罢甘休才怪。
　　叶珣回来之后，命张起的手下再加一道岗，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事先叶珣就向李如隆通告了梁振他们的行进和撤退路线，不然他们怎可能怎么容易撤回来。
　　梁振见叶珣回来，明显长出了口气，脸上虽有疲惫之色，却是难掩喜气。
　　躬身施礼道：“参见公公，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得手了。”
　　叶珣点点头，道：“弟兄们有没有伤损？”
　　叶珣深谙用人之道，银钱这东西一花就了，忠心却不是能用银钱来衡量的。
　　果然，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差点没让梁振这个七尺汉子流下泪来，从前的上官，哪有关心过他们死活的。
　　再次施礼道：“劳公公挂念，伤了十三个兄弟，没有重伤和战死的。”
　　效果不错，其实李家那些私兵都很厉害，要不是有李如隆这个大内鬼，受伤的恐怕就不是这个数字了。
　　不待叶珣发问，梁振压低声音道：“东西都在厢房，公公请移步。”
　　叶珣点点头，随着梁振向一旁的厢房走去。
　　梁振边走边道：“时间紧迫，散碎的细软都没有拿，这些都是在李家库房里起出来的，共三十大箱。”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厢房，随即侍卫将门从外面关好。
　　厢房里此刻已经被一个个红木箱子堆满，有的箱子上还有封条。
　　不待叶珣吩咐，梁朕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快步来到一口箱子前，抬手就将箱子的锁头撬开，打开箱盖的瞬间，一片耀眼的银光也随之反射出来。
　　叶珣还好些，梁振却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呆呆地看着箱子里的银锭，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口箱子里摆放的都是五十两一块的标准银锭，这么算下来，这一箱就是数千两银子。
　　这时梁振也回过神来，继续又撬开了几个箱子，果然，里面不是金锭就是银锭。
　　银子越来越多，梁振的汗也越多，好一会之后，才忍不住问道：“公公，万一李如柏或李如桢回来了，他们、他们……”
　　

第20章 姐妹
　　李家统治铁岭多年，虽然李家已经势微，但余威尚存，现在抄了李家，说不怕那是假的。
　　后面的话已经无需再说下去，这三十余口大箱子里的财富，怕是得有几十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换谁不眼红？更何况是失主了。
　　叶珣却越来越镇定，微微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里，有很多都是当年老奴送给李成梁的，而且李如柏肯定是回不来的，李如桢也同样蹦跶不了几天。”
　　说到这，叶珣脑中不由闪现出李如隆的面孔来，不用问，他肯定是要来分一杯羹的，只是你有命花吗？
　　想到这，叶珣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杀机，这个人从见面伊始就很让人厌烦，更何况这家伙的心思太过歹毒，留着早晚是个隐患。
　　梁振却没看到叶珣眼中的杀机，听叶珣这么说，不由放心道：“公公这么说，小人就放心了，想来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李家的。”
　　朝廷放不放过李家，那是朝廷的事，叶珣是要用这些银子做大事的。
　　沉吟片刻，道：“我需要一个可靠的账房，另外此次参与行动的弟兄，每人一百两，受伤的二百两，你和张起每人五百两，但有一点，就是必须绝对保密，让弟兄们互相监督，若有人走漏风声，诛其全家，切记！”
　　五百两！
　　梁振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般，他一个大头兵，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会有这么多银子，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叶珣看着梁振发呆的样子，不由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这点银子算什么，以后跟着咱家多立战功，一个总兵是跑不了的。”
　　“噗通！”
　　梁振直接跪倒在叶珣脚边，颤声道：“小人必誓死效忠公公，若有三心二意，愿受天打雷劈。”
　　叶珣“嘿嘿。”一笑，道：“若真有那天，也无需劳烦雷神他老人家，咱家就办了你。”
　　“好了，起来吧！你也回去休息，明天我让龚全安再给我派些人手来，外围交给他们，这里由你和张起轮流守护。”
　　梁振重重地磕了个头后，才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幸福来的太突然，这一晚他是别想睡了。
　　守护在厢房外的都是跟随梁振多年的兄弟，院外才是龚全安后来派来的人。
　　叶珣知道，这些人里肯定有龚全安的耳目，但这都不是问题，而且本来也没想瞒他，只不过他想分太多是不可能的。
　　现在叶珣还用得着龚全安，所以得忍着他往自己身边安插奸细的举动，待叶珣彻底站住脚后，他若还不知收敛的话，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叶珣刚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却听梁振又在门外说道：“公公恕罪，刚刚有件事忘了禀报公公。”
　　叶珣正要出去，推门出去后，边向自己房间走，边道：“刚刚我也忘了问你，李家那边的伤亡怎么样？”
　　“按照公公的吩咐，李家人都没有动，死的都是看家护院，还有几个下人。”
　　说到这，梁振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种行动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叶珣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没心情去怜悯李家的人。
　　看着梁振的样子，不由奇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遗漏吗？”
　　梁振挠了挠脑袋，道：“是小人见公公身旁无人侍候，就擅自做主，在李家带回一对双生子来，那对小姐妹应该也是刚进李家，是被关在柴房里的，应该是还没有被驯化，所以、所以……”
　　听到这，叶珣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银钱的事好说，事后他不承认，谁拿他都没办法，可两大活人就不一样了，若留在身边，时间长了难免被人认出来，可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有心训斥梁振几句，让他把人带走，可想想他也是一片好心，而且自己身边也确实需要人。
　　沉声道：“人在那？”
　　“小人斗胆，已经送到公公房里了。”
　　“好了，你去吧！待我先看看，不行的话就送走，下不为例。”
　　“是、是，小的再不敢了。”
　　梁振说着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不知不觉间，冷汗竟下来了，他也没想到叶公公生气的时候，威压竟然这么大，看来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擅自做主了……
　　刚想明白以后不能私自给叶公公做主的梁振，走到院外后，却想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猛地停住脚步，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嘴里嘟囔道：“给公公找女人，我真是活腻了，还好公公大量……”
　　叶珣房间的灯光不是很亮，这是他自己故意这么安排的，因为他的隐私太多。
　　尽管叶珣已经放轻了脚步，但开门声还是惊醒了依偎在角落里的两个小人。
　　不知是不是故意弄的，两个小人脸上都是黑漆漆的，仿佛刚从炉灶里钻出来一般，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神透露出惊惧、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倔强。
　　看着这样的眼神，叶珣倒来了兴趣，他很清楚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尤其是这样被抓住的女奴，命运往往都是很凄惨的。
　　两双眼睛，都异常清澈，显示她们涉世未深，不过显然一个害怕，一个却像只择人而食的小野兽。
　　叶珣虽然也好色，但一方面现在身体不允许，另外也不会禽兽到对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下手。
　　径直来到桌旁坐下，自己伸手倒了杯水喝下去，才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是太监，不会怎么样你们的。”
　　能把自己是太监说的这么若无其事，估计也就叶珣这个冒牌货了。
　　“你是鞑子，我们不会侍候你的。”
　　始终眼冒凶光的小女孩气呼呼地说道。
　　“谁告诉你们我是鞑子了？”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是姐姐、那个是妹妹，但从表情和眼神中，已经让叶珣对她们有了区别。
　　“你的手下去人家杀人劫财，我听李家人喊了。”
　　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另一个小姑娘则一直怯怯地躲在她身后，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和叶珣相对。
　　有点意思，叶珣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她，道：“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还有什么亲人吗？回头我派人送你们过去，不过还得暂时委屈你们在我这待几天，待这件事结束才能走。”
　　“好了，地上凉，今晚火炕归你们了，明天我再派人安排你们的住处，我就在这睡了，不过说好了，不许打搅我。”
　　

第21章 清晨
　　叶珣食髓知味，这本葵花宝录上的心法，让他越练越觉得内中奥妙无穷，同时也是想早日恢复男儿之身，所以一有时间就抓紧修炼，只是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每次练习只是适可而止，但即便这样，练过之后，仍让他精力无穷。
　　说完不再理会两个小丫头，在座位上盘膝而坐，随即闭上了眼睛。
　　在两个女孩看来，叶珣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她们本是被卖到李府的，还没等调教好，李如桢就出征了，只是俩小姐妹中妹妹十分泼辣，经常不服管教，就被李府的管家关了起来，准备好好教育她们一番。
　　却没想到叶珣在这时候派人洗劫了李府，更没想到梁振为了讨好叶珣，就把这对双胞胎顺手稍了回来。
　　姐妹两的家人都是被鞑子所杀，所以十分痛恨鞑子，梁振他们劫掠李家的时候，就是冒充的鞑子乱兵，这才让两个女孩以为叶珣是鞑子。
　　这小姐俩，妹妹泼辣，姐姐却十分胆小。
　　眼见叶珣不再搭理她们，俩小姐妹蹲在角落里也确实有些挺不住了，毕竟现在还没到夏天。
　　妹妹瞄了叶珣一会，见叶珣如老僧入定般始终没有动静，不由咬了咬牙，拉着姐姐就上了叶珣的大炕。
　　在北方，房中若没有火炕的话，根本无法生存，底下的火烧得旺旺的，上面又铺了炕被，所以躺在上面十分舒服。
　　折腾了大半夜，又担惊受怕的，终于还是挺不住了，小姐俩也不敢用叶珣的被，依偎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就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闭着眼睛看似入定的叶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天刚微亮，功行圆满的叶珣就独自一人向城头走去，梁振和张起要跟着，却都被他赶回去休息了。
　　这两家伙知道得了五百两银子，竟兴奋的一宿没睡，叶珣还指着他们出力呢，不休息好怎么行？
　　天色已经微明，城头值守的将领见叶珣独自一人到来，慌忙过来见礼。
　　这是个百户，叶珣记得他好像姓项，具体叫什么就忘了。
　　点头打过招呼后，叶珣在项百户的陪伴下，开始在城头巡视。
　　“肉食和粮食还有吧？记住，必须让将士和百姓们吃饱，任何人都不得克扣。”
　　“公公放心，这个时候谁敢克扣弟兄们公公赏的肉食粮食，就是公公不说，小人也会剥了他的皮。”
　　“这样最好，回头还会有乡绅们捐助的饷银，同样不得克扣……”
　　叶珣一边嘱咐一边来到城墙边，极目远眺，由于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所以也看不到女真大营。
　　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如果那些草药没有起作用，那就必须得面临一场硬仗了，现在看来军心是没问题，可毕竟能打仗的士兵太少，根本不可能是那些如狼似虎的鞑子对手。
　　在项百户的陪同下，叶珣又看了下布置在城头的火器等防守器械。
　　叶珣记得在百度上看过，明朝的火器之所以落后于西方，主要就在炼铁，现在很多长短统以及火炮用的都是生铁，而枪管和炮管都要精炼的熟铁和精钢才行。
　　叶珣没研究过炼铁，但他对老祖宗的智慧还是很推崇的，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把熟铁或是精钢炼制出来。
　　之前在叶珣重生那天，城上的防守器械都用了大半，好在女真大军被叶珣吓走了，所以军民在城下又收集回很多箭矢等器械，至于火药是不缺的，因为铁岭本就是卫所，为了战事需要，这里就建有火药作坊。
　　火炮鸟统什么的虽不尽如人意，但昨晚的神火飞鸭和震天雷，再加上今天又看到的神机箭和百虎齐奔，无不让叶珣感叹老祖宗们的智慧。
　　叶珣不由暗下决心，待女真大军撤走后，一定大力发展火器。
　　如今在辽东，在野战方面，明军已经远远不是女真人的对手，若火器再跟不上，那就永远别想打败女真人，叶珣也只能眼看着历史重演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寂静的铁岭城，也变得喧闹起来。
　　城门开了条缝隙后，数十名骑士纵马而出，这是第一批出城的斥候，如果女真人不来进攻的话，稍后还会有第二批。
　　叶珣在城头正同项百户说着话，就听城里一阵马蹄声传来，时间不大，只见李如隆满脸含笑地大步走上城头。
　　叶珣知道，这家伙是来分赃的，不过怎么说那也是你家的老宅，你至于那么高兴吗？再说，老奴的军队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昨天好像还不是这个样子吧！
　　“叶公公早啊！刚刚去了您的府上，却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出来了。”
　　离着还有段距离，李如隆就高声打起了招呼……
　　看着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李如隆，叶珣忽然明白李家为什么会选他做替死鬼了，大家族用人，果然有其独到之处，这家伙确实有取死之道。
　　感叹间，李如隆已经来到面前，躬身施礼后，压低声音道：“公公放心，所有人都控制住了，保证没有走漏风声，接下来该如何，还请公公明示。”
　　叶珣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这小子话里有话啊！怎么的，还想留下什么证据以便日后要挟老子？
　　似乎感受到了叶珣的不悦，李如隆脸上的表情一凝，但随即又道：“公公若要永除后患的话，末将这就去办。”
　　叶珣忽然笑了，示意李如隆跟着他走向城墙边，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原野山脉轮廓，道：“昨天收获的银子还在统计中，估计不会少于五十万两，虽然咱家很需要这笔银子，但这毕竟是你李家之物，明日你派人都搬到你府上去吧！”
　　“对了，今天再出一道告示，告诉城中那些富绅商贾们，每家必须捐献千两以上的军饷，否则军队将不再负责他们的安全。”
　　听了叶珣的话，李如隆不由大喜过望，虽然他也很想要这笔银子，却没想过要独吞，因为他也知道他自己吃不下去，不过万没想到叶珣竟然会都给他。
　　脑瓜一转，顿时明白过来，怕是这位叶公公觉得吃相太难看，在等着他主动奉上去。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待银子到手，拿出十万两送上，还怕这小阉贼不满意吗？
　　贪欲已经迷乱了李如隆的心智，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叶珣眼中那道凛冽的杀机……
　　

第22章 喜讯
　　该死之人自有取死之道，虽然李如隆在守城方面有些功劳，可自他打上那笔银子的主意后，他在叶珣心中就已经被叛了死刑。
　　李如隆虽然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却根本无法掩饰心中的狂喜，道：“公公尽管放心，小人知道该如何做。”
　　“你觉得老奴今天会来攻城吗？”
　　天已经完全亮了，女真大营方向还是没有动静，叶珣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忍不住开口转移了话题。
　　刚刚李如隆脑子里想的都是李家库房里那堆积如山的财宝，竟忘了眼前还有个最大的敌人，现在听叶珣问起，不由一呆，下意识地道：“有公公在，怕是老奴也要退避三舍吧！”
　　叶珣回头看着李如隆笑了笑，城头上大锅里的饭香已经飘过来，早饭还没吃，真有点饿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就来吧，能吓跑你一次，老子也同样能吓跑你第二次。
　　不再理会李如隆，扭头对项百户道：“早上吃什么，给咱家也弄一份来。”
　　项百户尚未说话，李如隆忙抢道：“公公是金贵之人，怎能在这里用膳，还是回去……”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叶珣侧耳听了听，随即再次转身来到垛口边向远处望去。
　　李如隆和项百户不明所以，也来到叶珣身边，顺着叶珣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两人疑惑地看向叶珣的时候，数个黑点忽然出现在视线里，随着黑点越来越近，两人这才看清，却原来是几个明军斥候。
　　几骑快马虽然奔驰甚急，但叶珣还是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由长出了口气，老奴应该是退兵了。
　　时间不大，几骑快马来到城下，高声对城上喊道：“上面的弟兄，速去禀报叶公公，鞑子撤兵啦……”
　　喊话的斥候显然没有看到城头的叶珣等人，不过他的嗓门却是够大，他喊话这个方向的城头军民都听的清清楚楚。
　　短暂的平静后，城头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人人纷纷奔走相告，许多人都激动的流下泪来，鞑子撤军这消息对普通军民来说，无疑于天大的好消息，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人们怎能不高兴。
　　叶珣命人把斥候们放进来，先命李如隆给斥候们打赏，然后才让他们说说具体情况。
　　却原来是斥候们按照往日的惯例，先是在远处观察女真大营，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往日那些追杀他们的女真斥候竟然一个都不见。
　　又观察了一会，斥候们才发现，女真大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座空营。
　　当下斥候队一分为二，他们几个回来报信，其他人则跟了上去，希望进一步了解鞑子们的动向。
　　叶珣也没想到那些草药的作用这么大，看来回头得找那个老郎中把配方要过来，这可是古代版的化学武器，研究好了，将来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消息传的很快，叶珣还没等回去，龚全安和高迎也都赶了过来，见面之后就纷纷向叶珣道喜。
　　叶珣却深知老奴的为人，在自己这吃了这么大亏，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将来铁岭面临的压力恐怕比现在还大。
　　见人到齐了，叶珣也没急着回住处，而是直接来到府衙。
　　这里原来是李如桢办公的地方，以后他肯定是没机会在用了。
　　坐下之后，叶珣就开始分派任务，按照之前的分派，李如隆去召集城中富绅筹集军饷。
　　高迎的任务则要繁琐多了，首先就是向沈阳报捷，其次是替叶珣把锦衣卫的人找来，同时整个城池的后勤保障也要由他来抓等等。
　　没办法，叶珣现在实在是无人可用。
　　最后抡到龚全安了，叶珣挥手命一旁侍候的下人侍卫都退下，这才道：“龚将军，不管怎么说，你都隶属开原马总兵，现在咱家还没有权利留你，回头咱家会命人给你送去一万两银子，但咱家还有个条件，就是你必须给我留下五百人。”
　　说到这，叶珣目光灼灼地看着龚全安，等着龚全安的反应。
　　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萨尔浒之后，努尔哈赤连下开原和铁岭两城，马林也战死在开原。
　　但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铁岭保住了，开原暂时也应该没事，也就是说马林还不会死。
　　既然这样，龚全安留在铁岭的事肯定瞒不住，而马林也肯定会招龚全安回去守城。
　　如果叶珣官职够大，自然可以留住龚全安，问题是叶珣还没有和京城那边联系上，根本无法让龚全安违抗上方的将令。
　　之前鞑子大军围城，龚全安对这件事还没有往深想，只想着抱住叶珣这条大腿，现在叶珣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也由不得他不想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小叶公公年纪虽轻，却杀伐果断，如今又用计退了女真大军，而且还是皇帝最信任的一类人，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所以别说是五百人了，就是把人马都留给叶珣，他也愿意。
　　别说武将都是粗枝大叶，龚全安一直以来的表现也虽然让叶珣有些不喜，但今天他却做了一个让叶珣意外的决定……
　　随着鞑子大军确实撤走的消息被证实，铁岭也真正的沸腾起来。
　　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叶珣叶公公的名字更是被叫个不停，有的人家甚至还给叶珣立了长生牌位，四季香火供奉，叶珣这回是彻底火了。
　　经过斥候的侦查，女真大军一路撤回了赫图阿拉，行军虽然缓慢，却并没有停歇，而且行军时的表现也非常让人奇怪，一个个跟死了老子似的，没有一点精神头。
　　这种情况经斥候回来一宣传，军民们自动把功劳归到叶珣身上，这当然也是叶珣的主意，只不过他没想到化学武器的效果这么好，其实有一点是他不知道的，就是他临走时的那声鬼笑，让原本就迷信的女真勇士们，彻底失去了斗志，迷药的药力坚持不了多久，军无斗志才是努尔哈赤撤军的真正原因。
　　相比与铁岭的一片欢腾，沈阳的气氛却不怎么好，因为熊廷弼到了。
　　

第23章 斩草
　　萨尔浒之战已经过去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关战报早已经送到了万历的龙书案上。
　　先不说万历大哥有多愤怒，反正得到消息后，就一反往日拖沓的性格，直接派锦衣卫去捉拿杨镐，同时派熊廷弼来接替杨镐。
　　老熊同志也是个急性子，得到旨意后，二话不说，带着几个随从跟着锦衣卫一同就赶往辽东。
　　杨镐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不过倒也不是十分害怕，因为他的后台是当朝首辅方从哲，他是方从哲保举上来的，所以方从哲不会不管他。
　　正是带着这种心情，老杨同志跟着锦衣卫施施然地走了，据说走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好像萨尔浒之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倒霉的还不止杨镐一人，熊廷弼直接以辽东经略的身份，将铁岭守将李如桢撤职待参，正常情况下，李如桢是铁岭守将，总兵衔，熊廷弼根本无权撤他，但老熊这个暴脾气可不管这个，加之李如桢心中有愧，竟真的老老实实听命了。
　　而逃回清河的李如柏日子也同样不好过，那些御史言官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筐一筐弹劾他的奏折被送进大内，估计他也挺不了几天了。
　　铁岭的第一份战报是送到杨镐手里的，他这时候都自身难保了，那还有心情管铁岭那个弹丸之地，再说，铁岭守将都不回去守城，他跟着操的那门子心？
　　而第二份战报则是直接送到了熊廷弼手中，看着这份战报，熊廷弼不由将信将疑，他曾经在辽东做过官，知道铁岭并不是什么太坚固的城池，努尔哈赤挟大胜之威，想要拿下铁岭并不是什么难事。
　　带着满心疑惑，熊廷弼亲自将传信的士兵叫了进来，一番了解之后，才知道铁岭出了个神奇的太监。
　　即便是这样，熊廷弼还是不太相信传信士兵所说，熊廷弼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有很多优点，其中之一就是非亲眼所见，始终都不会全信。
　　熊廷弼当即决定，亲自去铁岭看看，历史在叶珣出现后已经拐了个弯，因为铁岭和开原并未失守，努尔哈赤又灰溜溜地退回了赫图阿拉，所以辽东的局势并没有像历史上那么混乱。
　　熊廷弼在临走时，交给沈阳守将贺世贤一个任务，就是收拢各地的溃兵，当然，他出了辽阳后，一路走来也是这么干的，到沈阳的时候，他身边已经聚集了近万人，尝到甜头后，他准备继续用这个办法走下去。
　　有人才有一切，不然他用什么来守卫辽东？
　　熊廷弼的精细还不止与此，他把铁岭的信使扣在了身边，然后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向铁岭而去。
　　要说听到铁岭未失的消息，最惊愕的除了熊廷弼和李如桢，还有就是原铁岭镇守太监刘用。
　　刘用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这家伙除了贪财和贪生怕死，屁本事没有。
　　原本还想着铁岭陷落后，如何让宫中的哥们帮他圆过去，却没想到自己身边那个随时要一命呜呼的小跟班，竟有此等本事，不但守住了铁岭，连带着用计退了鞑子大军，这怎么可能？莫不是情报有误？
　　铁岭之围既然已解，那他这个镇守太监就必须得赶回去了。
　　刘用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情况属实，那就把功劳据为己有，量那个小兔崽子也不敢跟他争功。
　　即便这事是假的，他也不损失什么，反正铁岭未失。
　　熊廷弼脾气再暴躁，却也知道太监得罪不得，不过却也十分不齿刘用的为人，所以根本不准刘用与他同行。
　　就这样，前面是熊廷弼带着五百亲卫，后面则是李如桢和刘用一行，目标都是铁岭。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随着铁岭之危的退去，叶珣的名字也悄然在辽东大地响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第一份关于叶珣的密报已经快要进京，铁岭这边由锦衣卫发出的第二份奏报，也在叶珣的授意下，由驻铁岭锦衣卫百户发出。
　　虽说这位识实务的锦衣卫王百户也收了叶珣的一千两银子，但他这份奏报还是比较详实的，上面详细叙述了叶珣此战的功劳，当然了，他们锦衣卫在其中的作用也不能小了。
　　在这份奏报上还有另外一个内容，就是弹劾李家私通努尔哈赤，收受努尔哈赤礼物等等。
　　李家已经被叶珣抄了，纸包不住火，只有彻底把李家整倒，才不会危及到叶珣。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李如隆此刻可谓心情大好，鞑子退兵了，可以想见，以后只要有叶珣在铁岭，努尔哈赤再想来打铁岭，肯定是要掂量掂量的。
　　外患解除，明天还将有一大笔银两进账，虽说还要分出一部分，可剩下这些，也是他几辈子都积攒不来的。
　　现在李如隆越发觉得他授意叶珣劫掠李家老宅的策略没有错，李家长房倒了，以叶珣在此战中的功劳，别说接替刘用成为铁岭镇守太监了，就是接管辽东都有可能，而只要同叶珣搞好关系，以后他李如隆这一房，就将取代李成梁一系，成为铁岭新贵。
　　李如隆越想越兴奋，今晚是龚全安值守，他也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正可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腾出几间房子当库房，好安放即将到手的财宝。
　　喝点小酒，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同小妾做了做运动，不到二更，李如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色越来越深，整个李家也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就这这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跳进李如隆家的院子。
　　李如隆刚提拔到镇抚的位置没几天，还没来得及楼银子，所以庭院并不是很大。
　　黑影稍稍搜寻了一下，就很快找到了李如隆的卧房，在确认里面的人都睡着了之后，黑影才如幽灵般飘了进去……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叶珣前世的时候看过一本美国有关犯罪心理学的书，上面曾对一些连环杀人犯的心理进行了剖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些变态杀手，杀人都有瘾。
　　叶珣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已经亲手杀过不止一个人，很奇怪，过后他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静下心来想想，莫非自己的心理也是扭曲的？
　　叶珣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个结论，那些变态杀手杀人是随机的，是没有目的的，而他不一样，他只杀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
　　龚全安走了，而且只带走了一千人多人，其他都是自愿留下的，更让叶珣没想到的是，龚全安竟然没要一分银子……
　　

第24章 目的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龚全安这个人不敢说是什么俊杰，但绝对识时务。
　　龚全安拍起马屁来，是很让叶珣厌烦，而且似乎还有点怕死，不过直到此刻，叶珣才不得不承认，在龚全安粗犷的外表下，却也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
　　一大早，高迎就匆匆赶到叶珣的住处，这个时候叶珣则刚刚在两个丫头的侍候下洗漱完毕，正准备吃早餐。
　　之前两个小丫头为了自我保护，才把自己弄得跟小花猫似的，洗漱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年级虽小，却桃笑李妍，顿时就让叶珣送她们走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么诱人的两个尤物，还是先养着吧，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叶珣又命人给她们换了新衣服，而且还置办了一些首饰，经过他重新包装后的小姐妹俩，更是如同两个瓷娃娃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而两姐妹在证实叶珣确实不是鞑子，也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后，对叶珣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懂事都早，她们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李家，等待她们的命运会是什么，而跟着叶珣则不一样了，这个人年轻英俊，掌管着无数人的生死，却没有丝毫架子，对她们也如大哥哥一般，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是个太监……
　　小姐妹的角色转变很快，很自觉地开始侍候叶珣的起居来。
　　看着面色慌急的高迎，叶珣故意皱起眉头，道：“高大人，何事这么慌张？”
　　“公公，不好了，李将军死了。”
　　“谁死了？”
　　“是李如隆将军，据他家来报案的下人说，李将军本是睡在小妾房中的，却不知怎么半夜跑到了外边，被冻死在院子里了，目前衙门里的仵作已经去验尸了，具体死因很快就会有结果。”
　　叶珣听到这，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冻死在院子里了？这怎么可能，他家没有其他人了吗？”
　　高迎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道：“卑职也感到很奇怪，据他的家人说，昨晚李将军心情不错，还饮了不少酒，之后就留宿在小妾的房中，却不知什么原因半夜跑了出去，问他的小妾，小妾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听了高迎的话，叶珣也是一脸惋惜，皱着眉头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李将军却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卑职来找公公也是担心这件事，龚将军走了，李将军又出了意外，目前鞑子大军虽撤，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卷土重来，若等着朝廷派人，时间怕是来不及，其他武将又无法服众，所以卑职的意思，是想请公公暂时领军，目前也只有公公才能让城中的将士们听命。”
　　高迎说的十分恳切，因为实情也确实如此，城中还有三千多士兵，若没有个能压住他们的，保不齐会出什么事，而万一要是鞑子再杀来，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城中原有两千左右士兵，龚全安留下一千多人，若按正常编制，三千人得有个参将了。
　　问题是萨尔浒之后，明军中的将官奇缺，铁岭卫原来的将官也几乎都跟着李如桢走了，所以不算龚全安留下那些士兵中有几个百户，铁岭军里面只有两个副千户还能勉强一用。
　　但这两人都没什么才干，属于混日子那种，高迎怎敢提议让他们带兵？
　　所以目前能让铁岭所有士兵都听从命令的，只有这位神奇的叶公公。
　　而高迎不知道的是，这恰恰是叶珣的最终目的，干掉李如隆不但可以省下一大笔银两，更主要的就是接管铁岭的军队。
　　待高迎说完，叶珣假做沉吟片刻，就道：“虽然有些不合朝廷规制，但事急从权，你马上召集军中百户以上军官到府衙议事，同时行文辽东经略司，让他们尽快派军官过来。”
　　高迎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让叶珣没想到的是，高迎根本没有上报的意思，不是他想破坏朝廷制度，而是他不想让别人来管理铁岭。
　　说白了，高迎是铁岭人，通过叶珣的一系列表现，他现在根本信不过把铁岭交给别人。
　　看着高迎的背影，叶珣的眼睛眯了起来。
　　“叶大哥，吃饭了。”
　　软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顿时打断了叶珣的沉思。
　　姐妹俩姓花，很独特的姓氏，姐姐花芯、妹妹花蕊，说话的是姐姐花芯，妹妹说话的语气比较清脆，不像姐姐这样羞涩，长相一样，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一个鸡蛋，一碗粟米粥，一碟小咸菜，这就是叶珣每天的早餐。
　　叶珣不准许姐俩跟别人一样叫他公公，听上去怪怪的。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事实也确是这样，自从屋子里多了这对小姐妹，屋子里仿佛一下增添了不少生气，也让叶珣的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转头看着花芯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叶珣心中一动，笑道：“你们是双生子，不知道彼此有没有感应？比如妹妹那不舒服，姐姐是不是也跟着难受之类的。”
　　花芯歪着脑袋想了想，涩然一笑道：“奴婢也不知道。”
　　“都跟你们说了不要自称奴婢，你们是叶大哥的宝贝，不是奴婢，今天是来不及了，改天我们做个游戏，测试一下你们姐俩是不是有心理感应。”
　　“大哥，你笑的不像好人。”
　　叶珣的话音刚落，花蕊就从一旁闪了过来，说完还向叶珣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花蕊的性格更像后世的女孩，爽朗大方又不失古灵精怪。
　　被花蕊识破了用心，叶珣不由抬手摸了摸脸，苦笑道：“这么一张忠厚的面孔，怎么到了你嘴里就不像好人了？”
　　听叶珣说自己是好人，就连花芯都笑了，那晚在李家杀人抢劫的都是这位叶大哥的部下，他若是好人，怕是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两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连空气都感染了，寒冷中带着一丝暖意，叶珣忽然感觉，是不是春天要到了？
　　叶珣的春天确实快要到了，不过此春天非彼春天，而且是他用手段争取来的。
　　

第25章 夺权
　　竖日，府衙的议事厅内，除了叶珣和高迎，还有铁岭卫的两个副千户，以及原开原卫的四个百户。
　　气氛不错，起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四个百户以及那一千多开原卫的士兵是自愿留下的，原因是不但他们看出来跟着叶珣更有奔头，而且原本在开原的时候，他们也基本都属于没有任何资产牵挂的一类人，跟着叶珣，待遇也要远高于原来的开原卫，何乐而不为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千多人已经可以算做叶珣的私兵了，这种现象在辽东各将门很常见，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
　　而且这一千多还是清一色的骑兵，战斗力要远高于铁岭卫的士兵。
　　但也有个问题，就是明朝的士兵多为世代军户，如果没有人追究还好，有人追究的话，他们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逃兵。
　　龚全安在走的时候已经对叶珣说明了这件事，不过叶珣却没当回事，一方面他是个山寨太监，对这件事的严重性认识不足。
　　另一方面，叶珣对明末的官场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在战乱频繁的辽东，想要这一千多士兵彻底变成他的人，可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叶珣显然不满足手下只有一千人，他还需要更大的权利。
　　两个副千户一个姓常，一个姓宋，都是铁岭本地人。
　　两个副千户对李如隆的突然死掉，可以说是即惊奇又高兴，本来李如隆就是作为替死鬼被临时提拔上来的，在军中并无太大根基，死不死根本不会有人太在意，可他这么一死，原本铁岭卫镇抚那个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千里当官只为财，在他们想来，只有爬上更高的位置，才能楼到更多的银子，军中也一样。
　　按照正常的编制，一个卫所应该有两个镇抚，可因为女真铁骑的不断袭扰，已经很少有人愿意来铁岭当官，即便被兵部硬指派来，也会想尽办法调走，甚至都有干脆辞官不做的。
　　所以铁岭卫原来就仅存一个镇抚，在萨尔浒之战前还被李如桢带走了，而熊廷弼在沈阳撤了李如桢后，顺便将李如桢的手下兵将也全扣在了沈阳，并重新打乱编制，分散到了沈阳总兵贺世贤的手下。
　　现在这个临时提拔上来的突然死掉，兵部不派新的镇抚情况下，就应该在这两个卫所中现有军职最高的人中选一个。
　　在辽东，因为努尔哈赤的崛起，各个卫所都时常面临战事，所以都会派有镇守太监，但镇守太监并不直接管军，更多时候是起一种监督的作用，因此两人根本就没往叶珣身上想。
　　而这四个百户则不一样了，他们甘冒被当做逃兵的风险留下，就是想跟着叶珣搏个前程，而且叶珣也答应他们了，只要有他在，就没人会说他们是逃兵，他们只是在战场走散了，最后重新被叶公公招入麾下，准备再次为国效力的。
　　要怎么说太监的能量大呢，顺嘴胡咧咧，歪曲事实一直都是他们的强项。
　　看着两个副千户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叶珣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头，早知道这样，把这俩家伙也干掉就好了。
　　想归想，做是肯定不能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李如隆可以说是意外，如果再死人的话，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高迎也看出了二人的心思，遂率先道：“各位将军，事急从权，本官建议由叶公公代行卫指挥使一职，待兵部和经略司那边命令传过来后，再行定夺。”
　　听高迎这么说，常、宋两位副千户顿时傻眼了，按级别他们是比高迎官大，可在大明朝廷神奇的制度下，并不是你品级高就能管事的，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文贵武贱，所以高迎的品级虽没有他们高，但说的话可比他们有分量。
　　两人也都知道叶珣现在在铁岭军民心中可谓是如日中天，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但这显然不符合兵部的制度。
　　常副千户，偷偷看了眼叶珣，小心道：“高大人，这个、这个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叶珣可没想过要推辞，笑眯眯地看了眼四个百户，然后转向两个心有不甘的副千户，说道：“两位将军可是觉得咱家在破坏朝廷的规矩？”
　　随着叶珣的目光，那四个百户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刀柄上，八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常、宋二人，显然只要叶珣一声令下，就要将他们乱刃分尸了。
　　这种情况下，常、宋两个副千户反应再慢，却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今天这那是什么商议军情啊，明明就是这小叶公公要夺铁岭的军权。
　　明白又能怎么样，生死关头，两个副千户瞬间就做出了选择，几乎一口同声地躬身施礼道：“我等愿遵从公公将令。”
　　叶珣淡然一笑，忽地提高了声音，道：“梁振、张起可在？”
　　随着叶珣的话音，早就候在堂下的二人忙大步走了上来，单膝跪倒，插手道：“参见公公。”
　　叶珣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向常、宋两个副千户，道：“此二人自鞑子攻城以来，跟随咱家屡立战功，现在是非常时期，必行非常之事，就让他二人暂时协助两位将军处理军务，还望二位将军多多提携。”
　　常、宋二人，包括高迎都没想到叶珣会来这一手，这两人不过是个未入流的总旗，让他们跟着两个副千户整理军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破坏规矩了，而是这小太监心中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高迎开口道：“公公的将令，我等自当遵从，只是这二位兄弟尚无品级，若贸然升任高职，怕是下面的弟兄们不服啊！”
　　叶珣微微一笑，道：“提升二人为百户的行文，咱家已经准备好，回头自会命人送与兵部和经略司，另外两位千户大人也无需担心，咱家派他们去你们那里，并不是要夺你们的权，而是要核查兵员情况。”
　　“在京城的时候，咱家就听说各卫所多有兵员不足，军官吃空饷的情况，为此，司礼监的各位公公秉承陛下的旨意，准备彻查此事，二位之前都是副职，事情也不是你们在做主，所以无需担心。”
　　听到这，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叶公公的刀还是指向李家啊！既然不是要夺权，那什么事就都好说，反正李家已经倒了，谁也不在意再补上两刀。
　　司礼监的大门从那边开叶珣都不知道，那有什么彻查的旨意？不过是叶珣在继续为自己不断的破坏规矩找借口而已，反正也不会真的有人去司礼监证实的。
　　示意梁振和张起站起来，脸色一整，道：“任务交给你们了，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朝廷失望。”
　　“谨遵公公令。”
　　二人声音洪亮地回答道，还有什么能比升官更让人高兴的……
　　

第26章 入微
　　要说叶珣真的不怕他的这些举动将来被人揭穿告发吗？
　　他还真就不怕，因为他知道，从古到今，官场历来都有个好传统，那就是瞒上不瞒下。
　　从他穿越那刻起，他就通过自己不断创造出的奇迹，让铁岭军民彻底拜服在他的神坛下，而且他言语中，还会时不时地把皇宫大内搬出来，这让铁岭各级官员无不深信他是就皇帝派出来的，所以，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底下的人都会深信不疑。
　　但叶珣还是漏掉了一个人，那就是本应该在开原失守后，被努尔哈赤干掉的马林、马总兵。
　　别人可以不和叶珣计较私兵的事，马林怎能不计较？这一千多人从前可都是他的兵，现在被叶珣私自征用了算怎么回事？
　　跟龚全安回去了一千多人，而且多以军官为主，龚全安为了讨好叶珣，可以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那些没有得到好处的军官们，又怎会替叶珣保守这个秘密？
　　其实说白了，还是叶珣的威望和权势不够大，等到他在辽东可以掌控一切的时候，那些人就是赶也赶不走了。
　　叶珣之所以让梁振和张起去做这件事，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历练他们，另外之前铁岭有多少兵员等方面，都是李如隆报上来的，这里面有多少水分，叶珣根本就不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这首先要做的就是知己。
　　会议开完了，高迎配合梁振和张起去铁岭卫军营了，常、宋两个副千户自然也得跟从，转眼间，堂内就胜叶珣和四个百户了。
　　这一千多人将来是要做嫡系培养的，所以叶珣打算借鉴一些后世的练兵方法，来训练这些人。
　　“各位，首先咱家感谢各位将军的支持，咱家多的不说，只要弟兄们奋勇杀敌，不背叛咱家，咱家就与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听了叶珣的表态，四人当即单膝跪倒，向叶珣插手道：“我等必誓死追随公公，若有违此言，人神共弃。”
　　叶珣一般是不怎么相信别人发誓的，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点头道：“咱家相信你等皆忠义之士，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咱家希望将来你们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之前同大家还不太熟悉，都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属下安万山、韩林儿、魏立全、章宝国。”
　　叶珣点点头，继续道：“一千多人，却只有四个百户，要辛苦你们了，来日咱家定有回报，你们现在回去对所有兄弟做个登记，然后将名册交到咱家这里，并通知弟兄们明日卯时点名操练。”
　　“还要告诉弟兄们，有本事的可以毛遂自荐，只有有真才实学，咱家一定破格任用，三日之后全营举行比武，在军中择优选用不足的各级武官。”
　　待叶珣吩咐完，四人再次插手道：“得令！”
　　待所有人都离开，叶珣不由揉了揉眉头，都说二十一世纪最缺人才，其实那个时代不一样？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发掘一批肯为自己所用，又能力较为出众的人才出来。
　　叶珣记得后世在网络上看过很多有关辽东将门的事，这个时代就这样，有数的资源都掌握在那些豪门、将门，又或是世家手中，想在贫民中寻找有本事的人才，这种机遇不是没有，而是太难了。
　　历史上满清进入中原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并不是女真人，而是那些投降的汉奸，屠杀起汉人百姓们，甚至比女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辽东的将门，所以叶珣从心底就排斥他们。
　　现在的辽东虽然战乱不堪，却也未尝不像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只要用心的雕琢，一样可以让这里换发新的生机。
　　现在，叶珣就要做这个雕玉之人。
　　在铁岭东南角，有一片低矮的平房，房子大都由泥土夯制，显得十分破败，阵阵敲打之声在里面传出来。
　　很多房子都没有门，离着很远就能看到一些赤着上身的壮汉，抡动着手中的铁锤，不住地敲打着手中的物件。
　　叶珣无法想象，这里居然就是铁岭的兵工厂，外围居然连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四周只有一个低矮的土围子算是围墙了，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而据叶珣所知，匠人这个行业在古时候并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算得上社会最底层，所以从事这行的人，基本过的都很困苦。
　　安排完了府衙的事，叶珣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来到这里。
　　战场杀敌，凭的不单是士兵的勇敢，先进精良的武器也是绝不可或缺的，所以叶珣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提高匠人的待遇，让这些人把所有的潜能和智慧都发挥出来。
　　后世无数事实和史料证明，汉人的老祖宗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没有之一。
　　叶珣不喜欢大排场，身边只跟了几个侍卫，一身灰色棉袍，貂皮小帽，如果不表明身份，没人能看出他是个太监，虽然城中到处都在流传他的事迹，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不过身边能有侍卫的人，显然也是个当官的，所以当叶珣迈入土围子后，还是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不过干活的人也只是抬头看了看，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倒是有个管事模样的人，从一旁的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管事四十左右年纪，身材不高微胖，浑身酒气，最有特点的就是留了一副八字胡，看上去十分滑稽。
　　管事打着酒嗝，问道：“这位大人，看着很眼生啊！敢问大人是……”
　　身旁的侍卫刚要说话，却被叶珣抬手制止了，扫了眼墙边堆着一困困木杆，淡淡道：“先不要问我是谁，我来问你，这里一天能造出多少箭矢刀枪？这些东西不用放库房里吗？还有，这里的伙房在那？带我去看看。”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管事一愣愣的，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却还没喝多，知道能问出这些问题的，肯定是能管到他的人。
　　忙小心地道：“大人稍待，这些武器每天造出多少都是有账册的，只是却不能随便示人，还请大人告诉小人您的官职，待小人记录后再拿给大人。”
　　还知道按规矩办，叶珣不由重新打量了这个带着酒气的管事一眼。
　　见叶珣没有再制止，一旁的侍卫喝道：“瞎了你的狗眼，竟连叶公公都不认识，我看你这官是不想当了。”
　　“噗通！”
　　听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公，酒鬼管事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道：“小人不知叶公公驾到，求公公饶命。”
　　叶珣不知道之前的刘公公都做过什么，只觉得这人似乎格外害怕太监。
　　当下温言道：“起来吧，不知者不怪，你能按规矩办事，很不错，不过以后在当值的时候，切不可再饮酒了。”
　　管事显然没想到叶珣这么好说话，抬头看着叶珣，不由呆住了……
　　

第27章 希望
　　其实是叶珣想多了，并不是这个管事有多害怕太监，而是现如今叶珣在铁岭普通百姓心中，已经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了。
　　现在这个神一样的人就站在眼前，他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从九品小吏，又怎能不怕？
　　这地方这么破败，当然怪不得这个小吏，上面不重视，拨付用于制造武器的材料，都是打了好几层折扣的，到了他手里根本就不剩什么了，他想贪都贪不着，除了催要器械，平时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这个管事名叫韩平，从九品是小了点，可好歹也是官，他也曾想过努力向上爬到更高的位置，以实现心中的抱负，只可惜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梦想，背后没有乡党的支持，没有银钱送礼铺路，他只能窝在这个破败的兵器作坊里以酒度日，过一天算一天了。
　　被叶珣叫起来后，韩平真的在他所住的茅草屋里拿出一本账册来，上面详尽地记录了每日在这里所出的箭矢、刀枪等器械。
　　账册有点破旧，但上面的字迹却十分工整，让叶珣看得暗暗称奇，不由对这个韩平也高看了一眼。
　　见叶珣看得认真，韩平略显局促地道：“禀公公，这本账册下官已经用了几年，若不是鞑子来攻城，平时是用不着打造这么多器械的。”
　　叶珣心说这就对了，这账册都快跟草纸差不多了，将账册交还给他，道：“工匠们的伙食待遇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听叶珣这么问，韩平顿时一脸苦色，道：“那有什么待遇啊！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叶珣见韩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不是不想要待遇，而是还不了解自己，所以不敢提什么要求。
　　遂道：“陛下在大内自己的库房里，给咱家拨了一批银两，目的就是要改善你等官员的待遇，匠人的待遇也要提高，这样，回头你去高大人那领一千两银子，把围墙垒起来，匠人们每天都必须有肉食，粮食管够，还有什么咱家没想到的，你列个单子出来。”
　　说到这，叶珣看向韩平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继续道：“明日我会命高大人给各级官吏下一份通告，不但要补齐之前朝廷欠你们的饷银，而且饷银加倍，匠人的工钱也加倍，但有一条，任何人不得克扣贪墨士兵或匠人的工钱，之前那个王知事贪墨粮饷，明天咱家就砍他的脑袋，希望你等也都引以为戒。”
　　王知事被抓的事，韩平也听说了，王知事是李如桢的人，是个有实权的，韩平跟人家根本接触不上，所以他死不死，韩平也不关心，真正让韩平关心的是饷银。
　　韩平每月三两饷银，就这样也已经大半年没发了，底下的匠人更惨，原来每月还有一百多大钱，战事一起，也同他一样，大半年没发工资了，再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匠人交代了。
　　现在叶公公不但要给他们涨薪资，还要把之前拖欠的都还上，这、这可能吗？
　　颤抖着嘴唇，道：“公、公公，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珣很信奉一句话，就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辽东不论士兵还是百姓，过得都极为困苦，想要他们为自己所用，就要给他们希望，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只有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他。
　　“是不是真的，很快不就知道了吗！”
　　叶珣说到这，扭头对身边的一个侍卫道：“你去找高大人，之前为了抗击鞑子，我命他采购的粮食肉食还有不少，让他先运一部分到这里，咱家今天那都不去了，在这里吃完在走。”
　　侍卫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去，虽然他之前因为跟着叶珣外出执行任务也分到了银子，可这次不一样，这事关今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他怎能不高兴？
　　到了此刻，韩平那还不知道叶珣说的都是实话，呆愣一下后，忽地转过身去，冲着那些还在干活的工匠们高呼起来。
　　“别干了、先别干了，快出来叩谢叶公公的大恩大德……”
　　其实刚刚叶珣在和韩平说话的时候，许多干活的工匠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待韩平的话音未落，里面已经“呼啦啦。”跑出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工匠。
　　“公公菩萨在世，请受我等一拜……”
　　“公公您真是活菩萨啊！呜……”
　　嘴里不断地喊着感谢的话，最后很多人都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叶珣的心里也是酸酸的，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收买人心，但从这些人的哭声中，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份深埋在心底的苦涩。
　　在这一刻，叶珣暗暗告诉自己，让每个人都大富大贵他做不到，但只要他在一天，就再不会让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们受半点委屈。
　　安抚了这些工匠后，叶珣又在韩平的带领下去了火药作坊，这里的情形和武器作坊差不多。
　　叶珣当即又追加一千两银子，用途和武器作坊一样，全部都用来改善工作环境以及提高工匠们的生活水平。
　　一时间，叶公公乃万家生佛的传言很快就在城中流传开来，再加之叶珣之前对阵鞑子时的表现，更多人相信叶公公就是上天派来拯救铁岭百姓的。
　　在军民百姓的一片颂扬声中，叶珣回到自己的住所，屁股还没等坐稳，高迎就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
　　见到叶珣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听闻公公要给士兵和工匠们涨饷银？事虽是好事，可敢问公公，这银两从那来？”
　　“下官知道经过李家被劫之后，城中的富绅都向公公缴纳了军饷，可这点银两够干什么的？粮食要购买、城墙要加固、您还要将之前拖欠的饷银补上，那点银子够用吗？万一到时候银子发不下来，鞑子大军在去而复反……”
　　说的口干舌燥的高迎，说到这终于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叶珣到时候拿不出银子，军民哗变的可能都有。
　　叶珣当然不能对高迎说出李家的事，但正如高迎所说，按照他这种花法，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用，所以必须还得继续寻找来钱道，好在李家那些银子还够用一阵。
　　刚要说话，就听高迎灌了口凉茶后，又道：“还要告诉公公一个消息，就是您的英勇事迹已经在辽东流传开来，都说您是雷神转世，百姓为了寻找安全的地方，已经开始向这边涌来，咱铁岭很快就要人满为患了。”
　　还有这等事？
　　听到这，叶珣不由愣住了。
　　

第28章 民意
　　努尔哈赤虽然建立了大金，但在他当政的时候，后金还没有摆脱强盗习气，除了杀就是抢，根本不事生产。
　　可以说此时的辽东大地，正是最黑暗的时候，明军的无能表现，已经让百姓彻底没了希望。
　　被抓的百姓只能给女真当连牲畜都不如的奴隶，而更多的则是能跑多远跑多远，有跑到草原的，有跑进关的，还有无数逃难路上无家可归、已经彻底变成流民的百姓。
　　这些百姓渴望有人保护，渴望去一个安稳没有战乱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叶公公闪亮登场，要知道传言这东西蔓延是最快的，而且越传越邪乎。
　　叶珣不知道，此刻的他，不单是铁岭人民的万家生佛，还是这些逃难流民心中的一盏明灯，似乎只要找到他，一切苦难就都将远去。
　　就这样，在战乱经过的地方，神奇的一幕再次出现，百姓们拖家带口，扛着简陋的行李，成群结队地向铁岭涌来。
　　高迎向叶珣禀报的时候，这种苗头刚刚开始，他也是听先期过来的流民说的，而据回来的斥候禀报，怕得有数万流民正在向这边赶。
　　铁岭弹丸之地，养活几千军队，两三万百姓尚算可以，如果再有几万百姓涌来，恐怕大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这种情况下，高迎这个大管家怎能不急？
　　叶珣也有点蒙了，流民一直都是个让人十分头疼的问题，处置好了，费人费力，一旦处理不好，那可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事情是自己惹下来的，再难也要接下来，不然以后还如何服众？
　　其实说白了还是缺钱，如果库房充盈的话，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叶珣这是还有不少银子，可他却不是打算用在流民身上的。
　　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抚高迎几句，将他打发走后，叶珣不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叶珣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伴随危机的往往是机遇。
　　铁岭是座小城，如果有大批流民涌来，肯定是容不下的，那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在城外建堡？隔几里建一个，然后渐渐将这些土堡连成一线，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铁岭之外形成一道外城。
　　可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做成吧？先不说努尔哈赤会不会来捣乱，单这些流民的日常所需粮食，怕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只靠一座铁岭根本就负担不起。
　　“粮食啊……”
　　叶珣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拧眉思索着，上那能弄到大批粮食呢？
　　正沉思间，门帘一挑，花芯和花蕊小姐妹俩先后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一人手里拿着皂角毛巾。
　　“叶大哥，劳累一天了，泡泡脚舒服。”
　　花芯说着来到叶珣脚边蹲下，将水盆放下后，直接抓起叶珣的脚，然后给他脱鞋解袜。
　　“叶大哥，今天我们上街了，人家都说叶大哥是活菩萨转世呢！”
　　花蕊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自己则绕到叶珣身后，开始卖力地给叶珣揉起肩膀来。
　　好几天了，这两丫头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侍候叶珣，弄得叶珣一时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等等，你们俩个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即便以前世的老总身份，叶珣也没受过此等待遇，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花芯抬起头，笑盈盈地道：“叶大哥想多了，我们姐妹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看到叶大哥心里能装着穷苦百姓，我们是真心感谢叶大哥的。”
　　身后的花蕊忽然加重了力道，嗔道：“把我们姐妹想成什么人了？姐姐，我们走，不理他了。”
　　说归说，小拳头仍旧不轻不重地落在叶珣的肩头。
　　花蕊的语气依旧清脆调皮，但亲近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显然叶珣收买军民的心思，连带着她们也给收买了。
　　叶珣感受到了两个女孩的心思，忍不住感慨，这万恶的旧社会啊！真令人感动，等等……
　　叶珣在感受温馨的同时，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之前把李家的库房洗劫一空，可没动其他东西，记得这时代的富绅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囤积土地，有土地就有粮食，以李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怎可能不囤积粮食？
　　想到这，叶珣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虽说这么坑李家有点不人道，可想想被李成梁坑过的千千万万百姓，他们又该找谁去诉苦？
　　其实叶珣这阵一直都派人盯着李家，李如柏兄弟还没彻底倒台，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如果李家真有人要出去告状，他也不介意来个杀人灭口。
　　奇怪的是，李家在李如隆死后，一直都很消停，倒有点任命的意思了。
　　作为一个名震辽东的大家族，真的会这么忍气吞声吗？不对，事出反常必为妖。
　　叶珣也知道，当时虽然打着鞑子奸细的名义洗劫的李家，可这件事并不是无迹可循，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很轻松就能查到叶珣头上来。
　　为了避免将来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手段不毒辣点怕是不行了。
　　叶珣正琢磨着，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公公，锦衣卫的王百户求见。”
　　听见有人来了，花芯利索地给叶珣把脚擦干，然后重新给叶珣穿好鞋袜，随即拉着妹妹转身走了出去。
　　叶珣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姐俩了，长相讨喜不说，最主要的还是懂事。
　　小姐俩出去不久，侍卫就把王百户请了进来。
　　“见过叶公公。”
　　“你我兄弟不必多礼，王大人请坐，来人，给王大人上茶。”
　　这些杂活本应是小姐俩的活，但叶珣小心眼作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们，所以端茶倒水这活都由侍卫做了。
　　待侍卫上了茶退出去，王百户笑道：“叶公公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吗？回头下官就挑两个机灵点的丫鬟给您送过来。”
　　叶珣摇头笑道：“后宅倒是有两个丫头，只是笨手笨脚的，被我赶回去了，王大人今日怎么有暇来我这里？”
　　叶珣很清楚，他跟王百户不过一千两银子的交情，没什么特殊事，这王百户是不会找上门的。
　　就叶珣转移了话题，王百户脸色一整，道：“下官刚刚接到沈阳的飞鸽传书，新任的经略熊大人已经向这边来了，在熊大人身后，刘公公和李将军也在往这赶，按路程算，他们最迟明晚就能到。”
　　王百户说到这，大有深意地看了叶珣一眼，随即站起身，道：“下官十分敬佩公公的为人，所以不希望看到公公出什么事，有些事公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告辞了。”
　　王百户说完，向着叶珣拱了拱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有些话不用说太清楚，叶珣相信，王百户已经知道李家的事是他在幕后主使了。
　　

第29章 上官
　　熊廷弼居然亲自来了？
　　这个消息对叶珣来说，真的很意外，他知道，在晚明时期，熊廷弼绝对算是个人物，若不是朝廷那帮吃饱了没事干，只会胡乱攀咬的御史言官们，辽东不见得就会丢。
　　而熊廷弼前脚刚走，沈阳和辽阳就接连丢失，一个能让努尔哈赤都如此忌惮的人，又岂是一个简单牛人能形容的。
　　当然，这其中也未尝没有熊廷弼自己的原因，逮谁掐谁，连自己昔日督察院的同僚都骂，有人肯替他说话才怪。
　　不管是刘用还是李如桢，叶珣根本没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他们跟在熊廷弼身后，让梁振再冒充一次马贼，直接将他们干掉就是了。
　　现在有熊廷弼在，那就不能这么做了，想要辽东长治久安，首先就得和熊廷弼搞好关系，不但如此，一旦叶珣和京城搭上关系，他还要保护熊廷弼不会因被弹劾而离职。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怎么办？
　　叶珣心中烦躁，站起身，负手在房内打起转来。
　　熊廷弼接任辽东经略，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应该先召集各地文武官员前去觐见，可他却不声不响地直奔铁岭而来，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从穿越到现在，叶珣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了，抢劫李家则自动被他归类为正义之举。
　　所以熊廷弼此来，应该多是以考察为主，并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继续加大自己在他心中的好印象了。
　　想到这，叶珣轻轻拍了拍手，脚步声响起，侍卫挑帘走了进来。
　　“把张起找来。”
　　之前张起已经给叶珣找来两个账房，张起是本地人，对这里的人和物都算是知根知底，这两人虽是外人，可一人一百两银子，外加钢刀加颈，就彻底搞定了。
　　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更何况还是给叶公公办事，这两人乐的嘴都快合不上了，那还敢出去胡说八道。
　　不过统计出来的数目并不那么乐观，之前叶珣是按箱子里都是金银算的，三十多口大箱子，怎么也得有五六十万两。
　　事实上，金银加起来不过十几万两，其余都是珠宝古董，这些东西虽然也值钱，可现在这种情况，也得有地方兑换才行啊！
　　按照高迎所说，铁岭卫的账目上还有两万余两银子，叶珣不想给人留下把柄，所以现在一直用的都是账面上的银子，这也是高迎和他急的原因。
　　现在得想个办法把手中这些银子洗白，还得尽快把那些珠宝古董兑成现银，而单这样显然还不够，还必须尽快找到发财之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军费及各项开支。
　　过了好一会，脚步声响起来，门外传来张起的声音。
　　“公公您找我？”
　　随着话音，张起挑帘而入。
　　叶珣点点头，道：“今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听叶珣问起，张起的脸色一整，道：“果然不出公公所料，之前李如隆一直说城中是两千士兵，可这么一核查下来，竟然缺员一半还多，其余都是城中青壮在临时充数，不过公公也无须担心，以公公的声望，若鞑子再打过来，想要把空额补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叶珣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大明都是军户制，入了军籍就得世代为兵，这是在辽东，条件虽然艰苦，可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从军，多数人还是冲着银子来的。
　　想到这，叶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像当年的戚家军士兵就不是军户，戚家军之所以那么厉害，同戚帅过人的练兵用兵方法固然有关，而同那些士兵的出身也不无关系，因为戚帅用的就是募兵制。
　　开原卫自愿留下那一千多士兵，多为没田没产的三无人员，他们回去放下刀枪，就还是上级军官的长工佃户，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甘愿留下。
　　那么如果想把这支人马变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下戚帅使用过的办法呢？
　　有点想远了，叶珣忙收摄心神，对张起道：“你是本地人，有件事还得你去查一下，这附近谁家的田产最多，他们的粮食都囤积在什么地方？”
　　张起跟着叶珣也算是有过前科的，叶珣虽然还没说明要他查这些干什么，但他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叶珣的用意。
　　点头道：“公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若没有别的事，属下告退。”
　　叶珣挥挥手，示意张起可以离开。
　　此时已接近黄昏，叶珣没有招呼侍卫掌灯，挑帘来到院中，深吸了几口冷空气，抬头看着天边即将隐入黑暗的晚霞，暗暗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这也算是进入大明朝廷的第一道考验吧！
　　叶珣这边只顾着熊廷弼和李如桢，却还是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身在开原的总兵马林。
　　马林严格来说，更适合做个文人骚客，要不是他有个很牛叉的老爹，估计这哥们很可能去考翰林了。
　　明末的文人同太监一样，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马林虽然挂着武职，骨子里那种文人特有的傲慢，并未丝毫减退。
　　龚全安回到开原的时候，马林刚把乞罪折子送走，原本也打算就等在锦衣卫来抓了，可当他从其他军官口中得知被叶珣扣下一千多士兵后，不由勃然大怒。
　　萨尔浒几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他才不信一个小小的铁岭城能挡住努尔哈赤的脚步，更不信铁岭出了个什么神奇的太监。
　　阉人的神奇就在于比正常男人少了点零件，凭他一个人就能打退努尔哈赤的大军？糊弄鬼呐！
　　老子要弹劾他。
　　想到就做，马林立刻再次起草了一份奏折，这次他没有送沈阳经略司，而是直接命人送往京城。
　　马总兵打仗的水平虽不怎么样，却也知道在皇帝心中，太监显然比他们更贴心，可那有能怎么样？老子在前方杀敌，你这阉人却在后面挖老子墙角，不弹劾你弹劾谁？
　　做完这些还不够，马总兵将龚全安打了二十军棍后，干脆自己带人来铁岭要人了。
　　叶珣想要在熊廷弼面前留下好印象，却根本不知道马林要来捣乱，而他更不知道的是，熊廷弼出了沈阳后，第一站到的并不是铁岭，而是抚顺。
　　这个时候抚顺已经被后金占领，熊廷弼不怕，不代表刘用和李如桢也不怕，所以这哥俩一看熊廷弼的方向，立刻就跟熊大人拜拜了，直接奔着铁岭而来……
　　

第30章 心病
　　努尔哈赤最近的心情很不爽，一路走走停停，回到赫图阿拉后竟然真的病倒了。
　　这下可急坏了代善、皇太极等人，要知道努尔哈赤身体一直强健，之前虽摔倒过一次，但并非什么太严重的伤势，休养一阵也就好了，这次是怎么了？
　　其实众人都很清楚，大汗得的是心病，原本这次萨尔浒之战，要比预想的还要完美，一下歼灭了明朝几十万大军，彻底扭转了大金和大明的攻守之势，可谁也没想到，一座小小的铁岭却挡住了大金无敌的脚步。
　　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还是那个妖孽，这一路走回来，皇太极派了很多人去查，却始终没有关于这人的详细资料。
　　抛去这人神秘莫测的手段不说，这次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数万大军，竟有半数以上出现头晕恶心的现象。
　　这还不算，军中已经开始流传那妖孽乃是雷神转世的传说，以至于军无斗志，试想一下，如果今后在战场上再次遇到此人，这仗还如何打？这才是让大汗生病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那小妖孽的出现，小小的铁岭早就被大军移为平地了。
　　明白归明白，可短时间内，谁也没办法医治大汗的这块心病，就在这时，沈阳方面的探子传回了明朝的最新消息。
　　要说现在能引起努尔哈赤注意的，只有铁岭方面的消息，为此，皇太极已经派出了大批探子混在流民中，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渗透进铁岭的各个角落。
　　只是铁岭方面还没等传回什么消息呢，沈阳方面的消息却先到了。
　　确切的消息只有一个，就是原辽东经略杨镐被撤职查办，已经被押回北京了，接替他的是兵部右侍郎、右佥都御史熊廷弼。
　　努尔哈赤知道这个人，万历三十六年时，熊廷弼曾以御史的身份巡按辽东，不过那时候努尔哈赤正忙着收编女真各部，还不太敢招惹大明，所以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
　　沈阳现在是什么情况，努尔哈赤很清楚，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不管谁来当这个辽东经略，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拿下沈阳，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小阉贼在干什么。
　　努尔哈赤不当回事，不代表别人也不当回事，他的孙女婿、大汉奸李永芳，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急急忙忙地前来请见。
　　李永芳是第一个投降后金的明朝武将，一直很受努尔哈赤看重，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他了。
　　正如皇太极等人想的那样，努尔哈赤身体并无大碍，他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如何解决那个小太监。
　　听说李永芳求见，原不想见的，忽然想起李永芳原来驻守抚顺，他对这个小太监能有所了解吧！遂命人将李永芳叫了进来。
　　李永芳进来磕头见礼后，刚要说话，努尔哈赤却先开口了。
　　“你对那个姓叶的小蛮子知道多少？”
　　李永芳一愣，他是来跟努尔哈赤说有关熊廷弼的事，不过关于大军在铁岭受挫的事，他也听说了，不过想破脑袋，他也没想起铁岭有这么个小太监。
　　李永芳的老家也是铁岭，但此李非彼李，跟李成梁根本不是一族，况且他已经多年没回去了，对铁岭的事所知非常有限，不过努尔哈赤问起来了，却也不能不答。
　　想了想，才道：“回大汗的话，奴才并未听说过此人，要么是他隐藏太深，要么就是明廷刚派来的，其他的奴才就不知了。”
　　努尔哈赤有点失望，眉头一皱，道：“这样，你去一趟铁岭，见见那阉贼，只要他肯效忠我大金，条件由他开，听说明朝的阉贼多贪财，多带些银钱去。”
　　尽管不承认，可努尔哈赤心中对叶珣却极为忌惮，那小太监武功卓绝，手段神鬼莫测，如果能招降还是最好的，实在不行，在想其他办法。
　　李永芳一听不由傻眼了，他是明朝投降过来的，明朝人对他恨之如骨，让他去劝降，那还有命回来吗？
　　想要开口拒绝，却又有些不敢，脑筋飞转间，忽然冒出个主意。
　　开口道：“明朝人深恨奴才，奴才若去的话，怕是会起反作用，奴才倒有个想法，或许管用。”
　　“哦！说来听听。”
　　努尔哈赤刚刚也就是一说，之前皇太极亲自出面去收买叶珣都没有成功，李永芳的身份根本不能和皇太极比，去也八成也是没戏，现在听李永芳有办法，顿时来了精神。
　　“山西的王登库目前正在这里，此人足智多谋，口才极佳，又是个汉人，以他的身份去铁岭，肯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李永芳这么一说，努尔哈赤顿时想起这个人来。
　　女真人所处之地，自古以来条件就极其恶劣，各种生活物资奇缺。
　　而以王登库、范永斗等晋商，专门做的就是从中原走私各种物资给他们女真人。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没有这些晋商汉奸的暗中支持，女真一族肯定不会崛起这么快。
　　听了李永芳的推荐，努尔哈赤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嗯！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去告诉他，如果能把这件事做成，本汗绝不吝赏赐，他王家也将是我大金最大的交易商。”
　　商人逐利，有了努尔哈赤这句话，只要王登库能把这件事做成了，他们王家就将成为大金的第一皇商，捧上名副其实的金饭碗。
　　见努尔哈赤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李永芳不由暗出了口长气，答应一声后，才说出自己请见的目的。
　　李永芳早年在熊廷弼巡按辽东的时候，曾跟熊廷弼打过交道，深知那是个真正的能人，有这个人来经略辽东，大金今后的行动一定要多加小心。
　　听了李永芳的介绍，努尔哈赤不由皱了皱眉，道：“这个人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李永芳忙道：“大汗，熊廷弼巡按辽东的时候，深得辽东军民拥戴，奴才不是涨他的威风，如果明廷还有一人能守住沈阳的话，非此人莫属。”
　　努尔哈赤此刻已经基本统一了女真各部，而他的成功绝不是偶然的，会用兵，知人善人，最重要的就是他能听进部下的谏言。
　　李永芳投降大金已经一年多了，还从未听他推崇过任何一个明朝官员，现在他能给这个熊廷弼这么高的评价，显然这姓熊的确实不一般。
　　沉吟片刻后，扬声道：“传旨抚顺关的守将，紧闭关口，暂时勿与明军发生冲突。”
　　“大汗圣明！”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熊廷弼厉害不厉害，他还真不太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铁岭，若能拿下铁岭那个人，一个熊廷弼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31章 消息
　　北京，大明皇宫司礼监。
　　三月末的北京，春天的脚步已经悄悄临近，不过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太监的体质本就不如正常人，房间的四角都放了火盆，火炕也热乎乎的，这样太监们才会感觉好些。
　　崔文升盘膝坐在火炕上，手里拿由锦衣卫都督许显纯送来的密报，不由皱起了眉头，嘴里轻声嘟囔着：“叶珣？这是何许人，杂家怎地从未听过这个人？”
　　崔文升此时掌管着司礼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内相，不过崔文升这个人并没什么太大能力，而万历皇帝虽然信任太监，但还谈不上纵容，所以此刻的司礼监还算消停，同外廷的关系也比较融洽。
　　萨尔浒大败之事早就传回来了，可由于叶珣的横空出世，大胜的努尔哈赤并没有多少喜意，而身为大明最高统治者的万历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消息传来后，万历皇帝把自己关上上书房整整一天的时间，任谁来求见劝说也不搭理，随即就是一连串命令传下，其中就包括派遣熊廷弼、捉拿杨镐以及加强沈阳一线的防御等等。
　　许显纯身为锦衣卫大都督，虽然可以单独将密报送与皇帝，可因为密报上的这个人是太监，所以他就留了个心眼，将密报先送到崔文升手上，由崔文升转呈给皇帝，这样做的原因，当然还是为了交好崔文升这个司礼监大太监。
　　终万历一朝，锦衣卫和太监的遭遇差不多，都属夹着尾巴做人那种，但通过这件事，却让许显纯看到了希望，一个让锦衣卫重现辉煌的希望。
　　崔文升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许显纯的用意又怎会看不出来，同时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十分清楚皇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场胜利，那怕这场胜利并不大，却也一样是场找回颜面的胜利。
　　让崔文升疑惑的还是叶珣这个人，从前外派镇守太监都是由御马监负责，此刻掌管御马监的太监孙纶就坐在一旁，可据孙纶所说，铁岭的镇守太监是刘用，刘用身边是有个小太监，可具体叫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崔文升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脑袋运转却极快，见孙纶实在提供不出关于这个叶珣的任何情况，眼珠转了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挥了挥手，将屋内的其他太监都赶了出去，才对孙纶道：“从现在起，那个叫叶珣的小猴崽子，就是你我安插在刘用身边的密探，在发现刘用临阵脱逃后，即刻接管了铁岭的军权，从而将鞑子老奴赶回了老家，听明白了吗？”
　　能坐是御马监老大的太监，显然也不是一般脑瓜，立刻就明白了崔文升的用意。
　　点头道：“杂家明白，只是那刘用……”
　　听孙纶提起这个人，崔文升眼中闪过一道杀机，道：“杂家会让许显纯派人去做这件事，许显纯的这个情咱家记下了，总之这个功劳必须是咱爷们的，走，咱们这就去见陛下。”
　　快六十的人了，行动间倒也十分利索，招呼小太监侍候他穿鞋带帽，然后和孙纶一起向乾清宫赶去。
　　万历皇帝最近的心情确实很不好，不好到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因为他做梦都没想到辽东的局势会糜烂于斯，那个叫努尔哈赤的鞑子，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
　　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不由又想起了几年前御史弹劾李成梁的奏折，现在奏折上弹劾的内容都变成了现实，再回想之前对李成梁的信任，万历只恨得牙根直痒。
　　好在李成梁死的早，不然以万历现在的心情，肯定得杀他几个来回。
　　人就是这样，事情出了，往往看不到自己的责任，所有问题都是别人弄出来的。
　　李如柏临阵脱逃，李如桢按兵不动，也不知道这李家人都怎么了？
　　御史现在天天弹劾他俩，万历故作沉稳，他其实是在等，等熊廷弼的奏折，因为这两兄弟手中现在都有兵，辽东都已经这样了，若再出两个叛将，那局势恐怕真就无法收拾了。
　　算算时间，熊廷弼也该到辽东了，怎么还没有奏折送来？
　　一向沉稳的万历，最近脾气十分急躁，今天已经派了好几拨太监去内阁查看了。
　　此刻万历正在看方从哲的奏章，杨镐就是方从哲推荐的，现在杨镐打了一场这么大的败仗，这方从哲居然还在为他开脱。
　　万历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现在还不是收拾方从哲的时候，不然内阁就没人干活了。
　　正琢磨着，脚步声响起，万历抬头望去，却见崔文升和孙纶一前一后地快步走了进来。
　　见两人都是面带喜色，万历不由奇道：“何事这么高兴？可是有辽东的消息了？”
　　“陛下明见万里，老奴还没说，陛下就猜出来了，确实是辽东的消息，而且还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崔文升说着，先带头恭恭敬敬地给万历磕了个头。
　　“哦！喜从何来？”
　　万历毕竟年纪大了，有时候想法就跟鸵鸟似的，遇到不可逆转的挫折，宁可把头藏起来，也不想着怎么去面对和改变。
　　但身为帝国之主，有些事却是不得不面对的，辽东都那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想归想，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希望听到好消息的愿望。
　　“是这样的陛下，铁岭镇守太监叶珣，以数千残兵，将鞑子老奴十数万大军挡在铁岭城下，不仅如此，这叶珣还亲手斩杀女真第一勇士巴都礼，杀的女真大军丢盔弃甲，大败亏输，陛下，天佑大明啊！”
　　尽管崔文升说的声情并茂，可万历却有点不大相信，之前有战报说李如桢躲在沈阳，也就是说铁岭并没有多少兵马，那样一座小城，内无兵马，外无援兵，还能打退鞑子大军的进攻？
　　万历是很希望有好消息，可他也不傻，这个消息实在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就万历不信，崔文升忙又道：“此消息是锦衣卫许都督刚刚派人送进宫的，这么大的事，谅他也不敢说谎，况且如果情况属实，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万历一想也是，这么大的事根本是瞒不住的，冒这么大风险欺君，实在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万历顿时高兴起来，道：“你刚刚说铁岭镇守太监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是叫叶珣，乃是老奴秘密派在铁岭的。”
　　万历一愣，道：“何为秘密派遣？”
　　“是这样的陛下，此子在京的时候，孙公公就像老奴推荐了他，老奴经过考察，发现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历练他，老奴就将他派去了辽东最前线，他也确实没让老奴失望，原镇守太监刘用临阵脱逃后，他就率领铁岭军民奋起抵抗鞑子的军队，仰仗陛下天威，真的打胜了。”
　　万历感觉好像在听故事，崔文升说到精彩处，不由拍案而起，说了句谁也没想到的话。
　　“速招叶珣进京，吾要让他当面奏对。”
　　“啊……”
　　

第32章 召见
　　听了万历这天马行空般的想法，崔文升和孙纶都蒙了。
　　这两人邀功心切，刚得到一条消息就急着来向万历报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战事怎么样，万一这小子只是昙花一现，之后就像杨镐似的一败千里呢？到那个时候，这欺君之罪可就要扣到他们俩头上了。
　　崔文升这时候有点明白许显纯为什么不自己来向皇帝禀报了，敢情这也是个坑啊！
　　孙纶的脑筋显然要比崔文升快，忙道：“陛下，恕老奴多嘴，虽说许都督的消息不应该有错，可老奴觉得还应该再等等，如果前方消息准确的话，很快就会有第二份战报来的。”
　　万历刚刚确实有点兴奋过头了，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李成梁，好像还没有那个将来能让努尔哈赤吃过亏呢。
　　冷静下来一想，可不是怎么的，万一消息有假，或是先胜后败，自己这边在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那笑话可就大了。
　　点点头道：“孙纶说的有道理，这几天你们都留意些，只要有辽东的消息，即刻给吾送来，不得耽搁片刻，如果情况属实，吾必不吝赏赐，之前这个叫叶珣的是什么级别？”
　　“回陛下，他只是个六品少监。”
　　其实叶珣现在屁品级都没有，不过如果这么回答皇帝的话，那怎么能衬托出他崔大太监的先见之明。
　　听了崔文升的话，万历点了点头，道：“年纪太小，确实也不能升迁太快，这样吧，如果他真的战败了努尔哈赤，就给他提升一级，升为首领太监，赐蟒袍玉带，协助熊廷弼镇守辽东。”
　　“老奴遵旨！”
　　高声应答后，崔文升和孙纶二人恭恭敬敬地再次施礼，见万历摆了摆手，这才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二人不由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也曾想过皇帝会重赏叶珣，提升一级也没什么毛病，可赐穿蟒袍可就有点过了吧？要知道二人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太监才混上蟒袍的，这小子倒好，连皇帝面都没见到，就得到一件蟒袍，上那说理去啊！
　　出了殿门，被冷风一吹，崔文升的脑袋也清醒起来，此刻心中也不无后悔，是不是给这小子定的级别太高了？
　　崔文升的后台是后宫最受宠的郑贵妃，只要贵妃不失宠，倒也不担心有人能动摇他的位置，不过眼见别人官比他升的快，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待离着万历的御书房远些了，才站住脚步，冷冷对孙纶道：“派人去趟辽东，点拨点拨他，让他知道是受了谁的恩德。”
　　孙纶心中暗笑，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呢，脸上却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道：“公公放心，杂家知道怎么说，谅这小猴崽子也逃不出公公的手掌心。”
　　太监中以司礼监为尊，崔文升身后又有后台，所以尽管孙纶与他是一个级别，但在他面前却一直跟孙子似的。
　　听孙纶这么说，崔文升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再不说话，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两个大太监离开后，万历琢磨了一下，随即传旨命许显纯即刻觐见。
　　万历倒也不是要怪罪许显纯，因为朝廷有制度，奏折战报什么的，都是逐级上报的，所以崔文升先知道了倒也没什么不妥，他招许显纯来，就是想再具体了解一下，毕竟消息是锦衣卫传回来的。
　　时间不大，许显纯气喘吁吁地赶到御书房，铁岭方面的消息是他的手下传回来的，按理说这个时候崔文升应该已经禀报皇帝了，却不知皇帝又找他干什么。
　　参拜之后，偷眼观瞧，见皇帝脸上并无不悦之色，顿时放下心来。
　　万历也不啰嗦，直接问道：“把铁岭的战事再跟朕说一遍。”
　　崔文升他们是内臣，万历说话也比较随便，许显纯是外臣，说话就要注意分寸了，不然那帮御史们又该要死要活地进谏了。
　　果然是这件事，许显纯彻底放下心来，之前因为感觉到皇帝会问什么，所以铁岭送出的那份奏报，他也带在了身上，这时候忙从怀中掏出，交给皇帝身边的近侍。
　　万历接过奏报仔细看了起来，见上面的内容同崔文升禀报的大致相同，不由心下大定，对这件事的可信度又多了几分。
　　点头笑道：“想不到朕的身边竟还有如此人才，看来朕用内臣协助地方官镇守地方，还是正确的。”
　　“圣明无过陛下，若按奏报上来看，这位叶公公的身手绝对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而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臣敢断言，以后有叶公公在辽东，陛下可高枕无忧矣！”
　　许显纯虽是武将，可拍起皇帝马屁来，丝毫不比文官差。
　　此人武功好，又是内臣，不会存在武将掌权之后的跋扈难治的现象，应该可以大用。
　　想到这，刚刚被压下去的想法又冒了上来，一定要见见这个小太监，从自己身边出去的，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崔文升是怎么办事的？。
　　崔文升辛苦在皇帝这买好，却没想到皇帝一点都不领他的情。
　　还是刚才告诉崔文升那句话，有铁岭方面的消息，即刻送进宫来，不必经过通政司等衙门。
　　这次没让万历久等，第二天晚上，许显纯就急匆匆地进宫了。
　　虽然他也很想先讲奏报交给崔文升，可皇帝都发话了，他总不能不听皇帝的吧？
　　不过为了避免崔大太监不快，许显纯还是在进宫的时候先通知了崔文升，然后两人一起将奏报给万历送了过来。
　　奏报是打了火漆的，因为皇帝要的急，许显纯也没敢先打开看，所以看着万历自行打开奏报的时候，崔、许二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上面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哈哈……”
　　万历一边看一边笑，崔文升是他的近臣，连他都很长时间没听皇帝笑的这么畅快了。
　　是的，万历确实十分开心，按理说铁岭的小胜同萨尔浒的大败比起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可万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场胜利，有胜利就说明大明不是没人能打败鞑子，而且还是让努尔哈赤的军队灰溜溜地走的，这简直就是一场奇迹啊！
　　“好、好、好！”
　　万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转头对崔文升道：“即刻拟旨，招叶珣进京，朕要看看朕的这个家奴，到底有多厉害，哈哈……”
　　万历话音刚落，就见崔文升附身跪倒，道：“回陛下，此刻辽东局势未定，这个时候把叶珣招回京，怕是不妥吧？还望陛下三思。”
　　“嗯？”
　　听了崔文升的话，万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33章 整军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万历，后世也有无数的史学家研究评价过这位皇帝，好听的不多，各种昏庸之类的帽子一大堆，但又有谁敢说真正的了解这个人？
　　刚听到萨尔浒大败的消息时，万历愤怒过，疑惑过，甚至也迷茫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从未曾放弃过。
　　从他派熊廷弼接替杨镐就不难看出，他已经开始冷静地审视女真这个蛮族，辽东这个乱摊子也并不像原来想的那样，弹指间就可平定，必须要换一种更加明智的方式解决才行。
　　后世曾有人说万历因萨尔浒之败对自己和国家失去信心，从而开始纵情声色，懈怠朝政，以至于朝政越发混乱，坐视女真越来越强大等等。
　　试问哪个皇帝不好色？写明史的作者又都是那些人？
　　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就是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没有话语权，历史，都是后人写的。
　　所以当万历听说铁岭出了个神奇的太监后，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依靠这个人一雪前耻、尽快消灭努尔哈赤，而是要亲眼看看这个人。
　　坐在深宫，每天听着别人的汇报，看着冰冷的文字，辽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万历都是听别人说的，不然也不会听内阁一忽悠，就派一个比废物还废物的杨镐去指挥这么重要的一场战役。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亲眼见见那个叫叶珣的太监，如果他真有那么神奇，那再说破敌之事。
　　现在万历刚开口要见这个人，崔文升就极力阻拦，他想干什么？不是他说叶珣是人才的吗！莫非其中有假？
　　终万历一朝，除了万历初年的张居正和冯宝，始终再未出现过权臣和权宦，单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万历的能力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崔大太监，万历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由你来做朕的主了？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许卿，即刻派人招叶、那个叶什么的进京。”
　　“臣遵旨！”
　　许显纯暗暗嘘了口气，他本是想帮着崔文升说话的，但他也看出皇帝的不快和坚决，同皇帝的旨意比起来，和老崔那点交情就只能往靠后了。
　　皇帝的命令急，许显纯回到自己的衙门后，当即派人八百里加急招叶珣进京面圣。
　　此刻的叶珣，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进入万历的法眼。
　　明朝的各种制度确实束缚了皇帝的很多权利，却也造就出很多奇葩任性的皇帝，万历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铁岭，校军场。
　　此刻的校军场旗帆招展，战鼓隆隆，一千四百名原开原卫士兵整齐地排列成三个方阵席地而坐，另一侧一千余铁岭卫士兵也组成三个方阵坐在地上。
　　两千四百人虽说不上很多，看上去却也是黑压压一片，尤其是这些天士兵们的伙食上去了，军饷也都足额发放，连从前的欠饷都补上了，让士兵们从心底感激这位年轻的公公，所以各个都精气神十足。
　　这些士兵虽算不上什么精锐，但确实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眼神中透露的气势就与普通士兵一样。
　　这样一群精神饱满的士兵，当然也给叶珣增添了许多信心。
　　在士兵中间是一座高台，台上除了叶珣，就是一对对比拼的勇士，叫好声不时从四周的士兵口中发出，气氛热烈之极。
　　铁岭卫经过筛选和在青壮中选拔，重新将人员补满两千之数，因为还要守城，所以今天只有一千多士兵参加这场比武。
　　这几天叶珣并不是只忙着练功，他还让高迎找来一些练兵方面的书籍供他研究。
　　经过一番对比，又召众百户们研讨了一天，最后决定采用戚继光的练兵法门，重新将士兵整编。
　　十二人为队，设队长、三队为一旗，设旗总、三旗为局，设百总、四局为司，设把总、两司为部，设千总、三部为营，到了营这个级别，就得由朝廷指派的参将指挥了。
　　现在叶珣直接可以指挥的人马为三千四百余人，按理应该上报朝廷，由兵部任命参将。
　　但这显然不是叶珣的目的，参将可以由他自己兼任，其他三个千总则就地选拔。
　　一个千总统领八百多士兵，这样算下来，还有近六百士兵，而这六百多士兵则被叶珣组建成他自己的亲兵卫队。
　　虽然还没弄到正式的官职，但这派头总是要有的。
　　叶珣选拔千总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以比武的方式公开任命。
　　这样一来，等于是把军中那些原本有一定势力的老军官一网打尽，而新任命的军官也必然对叶珣更忠心，也更有利于管理。
　　今天士兵还是按照原来的铁岭卫和开原卫分开站队的，待选拔出各军千总和把总后，就将重新打乱重分了。
　　铁岭卫原来的两个副千户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出了选拔，这两人都是老兵油子，而且他们都是世袭的副千户，即便什么也不干，卫所也是要养着的，既然如此，两人又何苦跟着大头兵们争锋。
　　不过他们很快就将笑不出了，因为叶珣手下根本就没准备养闲人。
　　把总的选拔并没费多大劲，在士兵们加油鼓劲声中，原开原卫的四个百户全部轻松击败对手，成为新的把总，张起抢下一个位置，梁振则被叶珣任命为亲兵营官，最后一个把总的位置也被铁岭本地一个叫丁胜拿下。
　　待最后要选拔千总了，叶珣才发现，竟然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新鲜出炉的六个把总虽也有跃跃欲试的架势，可刚刚他们的身手叶珣也都看了，算得上是半斤八两，估计这些人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才没人敢主动站出来的。
　　中军站在台上，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答，不由转头看向叶珣，显然是再请示叶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珣皱着眉头想了想，虽说六个把总也算够用，但制度是自己定的，总不能说因没人敢挑战这个职务就取消吧！
　　一旁的高迎显然看出了叶珣的为难，插口道：“公公，属下觉得千总一职倒也不必急着定下来，待将来把总们立下战功，再顺势提拔，也未尝不是一个良策。”
　　其实高迎有句话没说透，因为叶珣擅改军制这件事，将来兵部还不知道怎么说，万一追究下来也是个罪名，他是真心拥护叶珣的，所以不希望叶珣招惹太多麻烦。
　　叶珣虽然没有察觉高迎的良苦用心，却也必将赞同高迎的办法，正要命令进行下一项，将士兵打乱重分，忽听场外传来一声高喝。
　　“这位小公公，不知我可不可以当这个千总？”
　　

第34章 人才
　　为了尽可能多的发现人才，叶珣这次选拔军官，原本没有想过仅局限于军队。
　　叶珣很清楚，辽东大地常年遭受战乱，百姓为了自保，大都习练骑射之术，民风绝对称得上彪悍，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转眼就又是一支虎狼之师。
　　所以这次比武选拔，校军场并未阻止普通百姓出入，只是在士兵外围简单设了围栏，任由百姓在外围观看。
　　还别说，消息传出后，确实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只可惜，选拔都快结束了，四周围观的百姓们也没有一人出来，弄得叶珣好生失望。
　　可没想到，就在叶珣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出声了。
　　叶珣、高迎等人寻声望去，却见围观的百姓自动分开，随即一个年轻人牵着马走了进来。
　　叶珣不识货，高迎却是正八经的军队出身，一见年轻人牵的马匹，就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转向叶珣，道：“公公，他牵是一匹军马。”
　　叶珣微微一愣，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熊廷弼到了？”
　　熊廷弼新任辽东经略，明明想来视察铁岭，却没有提前通知铁岭方面，显然是想来个暗访，既然这样，叶珣也没有必要派人或是亲自去迎接，干脆也来个装作不知，这样见面时大家都好说话。
　　按照王百户的消息，熊廷弼一行也应差不多该到了，这个年轻人莫非是来打前站摸底的？
　　年轻人牵的虽然是军马，装束却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竟然还要参加千总的选拔。
　　也好，就让老子看看你都有些什么本事？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微笑点头道：“咱家说了，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不管你是什么人，咱家一样敢用。”
　　高迎也知道熊廷弼要来的事，心中所想和叶珣差不多，不过态度上要小心多了。
　　“敢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年轻人仿佛没听到高迎的话，直视着叶珣道：“在下一路行来，耳朵里装的都是公公神功盖世，阵斩镶蓝旗第一勇士等等神乎其神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今日在下斗胆，想向公公请教一二，不知公公可否不吝赐教？”
　　原来是个来踢场子的。
　　叶珣嘴角微撇，人怕出名、猪怕胖，从他知道自己已经名扬辽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尚未说话，一旁的梁振已经按刀而出，喝道：“好大的胆子，叶公公是什么身份，岂能随便同人动手？”
　　高迎心中也有些不悦，这年轻人也太狂傲了吧？好好跟你说话，是因为看在熊大人的面子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有人中，只有叶珣没有小瞧这个年轻人，都是习武之人，从他稳健的步伐和眼中内敛的神光，叶珣相信这年轻人确实有两下。
　　叶珣前世习练过武术，穿越后又继承了前任的高深内功，这样以内功配合前世的武术散打，这几天练下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他武学上的进展，丝毫也不为过。
　　这个年轻人的功夫确实不错，但在叶珣看来，跟他还算不上一个层次的。
　　年轻人仍旧没有理会梁振的呵斥，眼神只是紧盯着叶珣，眼中的傲气一览无余，显然对外面的传言根本就不相信。
　　叶珣示意年轻人蹬上高台，年轻人倒也不迟疑，将马丢给一旁的士兵，然后大步迈上台来。
　　叶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道：“你想同咱家比什么？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若论卖相，叶珣确实不如这年轻人，不知是不是因为习练这种内功的原因，叶珣的脸色始终都不见一丝血色，身材也不高壮，坐在那跟个病秧子似的，很难让人把他同绝世高手联系起来。
　　听叶珣这么说，刚刚打量过叶珣的年轻人傲然朗笑，道：“在下若输，听凭公公发落，不过若是公公输了呢？”
　　“呵呵！咱家怎么会输，准备好了吗？咱家可要动手了。”
　　叶珣之所以会接受年轻人的挑战，固然有熊廷弼的原因，同时也是要通过这个年轻人立威，不然以后谁都来找他比武，他还干不干别的事了。
　　叶珣说话的时候，人还是坐在椅子上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闪电般扑向年轻人，在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年轻人面前，而且手掌也落在了年轻人的胸口。
　　叶珣当然不会真的发力，不然这一掌就能震碎年轻人的心脉。
　　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并不是不想捂耳朵，而是雷声太快，快得人来不及捂耳朵，年轻人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因为他根本就没看清叶珣是怎么到自己面前的。
　　年轻人也是武功精深之人，当然知道心脉被制意味着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叶珣，脸色瞬间变得比叶珣还白。
　　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会什么妖法不成？”
　　叶珣微微一笑，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同被什么东西拉拽一般，凌空又倒飞回椅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连动都没动过。
　　待叶珣坐定，四周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这些铁岭军民，有的固然见识过叶珣的身手，但大部分还是道听途说。
　　现在叶珣虽然没有真正的出手，但仅凭这一鬼魅般的速度，就足以证明传言非虚了。
　　年轻人此刻也收起了狂傲之心，不过叶珣的速度虽快，却还达不到让他折服的地步。
　　当下凝神错步作了个防守的架势，沉声道：“你这不叫功夫，我刚刚也还没有准备好，不能作数，有本事重新来过。”
　　叶珣知道想要别人彻底心服，单凭一手肯定是不行的，而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即可以给他练手，同时也能威慑住别人。
　　待年轻人说完，叶珣站起身，微笑道：“年轻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只要你的拳头能碰到我，就算我输。”
　　年轻人见叶珣站起来了，也不再说话，纵身而起，挥拳向叶珣打了过来。
　　年轻人的拳风刚猛有力，同死鬼巴都礼有一拼，不过任他出拳再快，在叶珣看来，却仍如慢动作一般，让叶珣很轻松就闪避开去，这还不算，叶珣身形展开后，是不是会在年轻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叶珣出掌按在年轻人心口的时候，下面的人是看到的，而现在这些细微的动作因为速度太快，除了年轻人，别人根本不知道。
　　年轻人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对叶珣的举动假作不知，仍是一拳紧似一拳地打向叶珣，同时呼吸也是越来越紧促。
　　只可惜，不论年轻人怎么变换拳招，却仍无法碰到叶珣分毫……
　　

第35章 出手
　　明军尚红，就连军装都是以红色为主，叶珣虽没有穿战袍，但身上的披风却是红色的。
　　大红披风随着叶珣的身形转动，有如一片红云围绕在年轻人身边，看得人目眩神迷，高台下的喝彩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正如叶珣所想，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他是无可比拟的。
　　“公公请住，我输了！”
　　没用多大一会，被叶珣困在中央的年轻人忽然高喊一声，随即附身跪倒，喘了几口粗气，才道：“曹变蛟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公公恕罪。”
　　可以说年轻人认输的时机掌握的刚刚好，因为如果他再不肯认输的话，叶珣就要下重手了，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一味忍让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叶珣停住身形，看着跪在面前的年轻人，点头笑道：“身手不错，你说你叫曹变蛟，可是熊经略部曲？”
　　叶珣历史学的不怎么地，不过对曹变蛟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只是想不起来在那听过了。
　　此时曹变蛟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气，也直到这时候才明白叔叔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含义。
　　自己自诩武功高强，除了叔叔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路途中听了有关叶公公的传言后，心里不服气，瞒着叔叔偷偷来找叶公公比试，却没想到叶公公的身手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现在他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听叶珣问起，曹变蛟忙恭敬地答道：“回公公，我叔父在熊大人手下任职，小人随叔叔从军，本来熊大人是要去抚顺的，是小人听说、听说公公厉害，所以就自行先过来了。”
　　曹变蛟倒也爽快，直接就说出了自己来的原因。
　　叶珣想起来了，曹变蛟的叔叔曹文昭，这叔侄都是明末极其出众的悍将，只是结局却都不太好，这叔侄俩最开始确实都是跟随熊廷弼的。
　　既然是熊廷弼的人，这个千总还真不能给他，不过这个人却是说什么都得留下，自己手下就缺这样的悍将。
　　当下若无其事地道：“起来吧！冲撞咱家的罪就算了，不过愿服输，是你自己说输了任由咱家处置的，这样，你就留在咱家身边，先当个亲兵吧！”
　　曹变蛟一听不由傻了，他知道新任的熊大人十分看重他叔父，已经任命叔叔为游击将军，假以时日，他肯定也会跟着叔叔水涨船高的，现在可到好，一时任性，竟变成人家亲兵了，这该怎么同叔叔交代啊！
　　叶珣看出了曹变蛟的犹疑，淡淡道：“如果你想反悔，咱家也不难为你，你只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大声说我说话不做数、反悔了，咱家就任由你离去。”
　　叶珣这招可有点太损了，武人有血性、重名节，让曹变蛟当众喊出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
　　曹变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过他显然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片刻后就点头道：“谢公公恩典，小人愿追随公公，为公公牵马执蹬。”
　　叶珣终于发自心底的笑了，总算没有白忙乎，一条大鱼主动上钩了。
　　刚要说话，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来，转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飞快地驰进校军场，到了人群外翻身下马，然后快步向高台跑来。
　　高台这边早有中军迎过去，待迎上骑士听了对方的禀报后，忙转身向叶珣快步而来。
　　中军来到叶珣身旁，躬身道：“禀公公，李如桢将军和刘公公已经到了城外，刘公公命人传话给叶公公，要叶公公出城迎接。”
　　叶珣一听是这两人先到了，不由笑了，这又是两个主动送上门的。
　　斜了眼曹变蛟，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让咱家瞧不起你。”
　　说罢转身冲梁振使了个眼色，然后招手唤过高迎，军营改制是早就定好的，无须叶珣亲自监管，交给高迎办就可以了。
　　将所有事交代完高迎后，叶珣打马回到府衙，他是不可能亲自迎接李如桢和刘用的，从他决定立足铁岭那天，这两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曹变蛟此时跟在叔父身边还没有官职，所以给叶珣当亲兵也谈不上太失落，而且他是由衷的钦佩叶珣的武功，待叶珣上马之后，也主动跨上马跟了上去。
　　来到府衙后，叶珣只让曹变蛟跟在身旁，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知不知道这两个人？”
　　大堂内没有其他人，叶珣问的自然是曹变蛟。
　　曹变蛟点头道：“听叔叔提起过。”
　　叶珣有意考教曹变蛟，遂继续问道：“你觉得这二人有没有罪？”
　　听叶珣这么问，曹变蛟不由一愣，下意识地脱口道：“公公，小人只是您的亲兵，您不应该问我吧？”
　　曹变蛟是个武人，肚子里没有文人那么多弯弯绕，心里也没觉得太监有多可恶，他敬重的是英雄，如果叶珣没有那么高深的武功，想要收服他可没那么简单。
　　“既然你跟了我，那我今天就给你上第一课，今后不管你到了什么位置，记住，贪生怕死置百姓安危不顾、背弃祖宗民族之辈，见一个杀一个，不管他是谁。”
　　曹变蛟对叶珣的话似懂非懂，他在沈阳的时候，确实听说过一些关于李如桢总兵的传言，不过在他想来，这些都是当官的事，他就是再生气也没有用。
　　叶珣现在跟曹变蛟说这些，也不是非要他记住什么，既然能是历史留名的猛人，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小，现在先给他灌输这些，将来叶珣还要给他上另一堂课，课题就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堂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姓叶的，你给杂家滚出来，你个不入流的东西，是谁给你的狗胆，敢不把杂家放在眼里的？”
　　随着吵嚷声，梁振当先而入，向着叶珣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按刀站在一旁。
　　紧跟在梁振身后进来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胖子，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矮壮，面目黝黑的中年人。
　　叶珣虽没见过这两个人，但刚刚已经接到禀报了，现在站在面前的除了太监刘用和李如桢，不会有别人。
　　进了大堂，刘用还想用昔日的淫威让叶珣低头，却不知道此叶珣已经非彼叶珣了。
　　看着高高坐在大堂正中的叶珣，刘用心中更气，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敢在自己面前坐着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干脆也不走了，在大堂中间一站，两只小眼睛瞪的溜圆，挑起兰花指，指着叶珣怒骂：“小兔崽……”
　　刘用的话音未落，坐在桌案后的叶珣已如大鸟般飞跃而起，然后凌空起脚，重重地踹在刘用的胸口。
　　可怜刘大太监，万万没想到昔日的手下敢向自己动手，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如断线的风筝般被踹飞出去，一口老血伴着他的尸体，天女散花般落在院中……
　　

第36章 算计
　　叶珣身上的秘密太多，而这个刘用无疑是知道叶珣底细的人，所以这个人决不能留，要不是顾及熊廷弼，叶珣早就派人在路上装成劫匪干掉他了。
　　一脚踹飞了刘用，叶珣如同没事人一般，扭头看向李如桢，似笑非笑地道：“李将军，你可知罪？”
　　李如桢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昔日他连正眼都不会看的小太监会有这么高的身手，更没想到这小太监连话都不说就动手。
　　待刘用被踹出去后，只吓得连退数步，双腿不自觉地分开，做出了一个迎战的姿势，他本是武将出身，身上也有一定的功夫，这一下反应，可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听叶珣问起，不由皱起浓眉，沉声道：“末将有没有罪，自有朝廷公断，倒是叶公公，末将敢问，是谁给你的权利擅杀镇守太监？”
　　其实李如桢更想问的是他家被劫的事，但这事并没有明确证据说是叶珣干的，所以他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待日后再详细调查。
　　在李如桢想来，铁岭毕竟是他李家经营多年的老巢，叶珣这个外来人即便再厉害，也休想在这地方一手遮天。
　　叶珣此刻看着李如桢的眼神，就像一只在戏弄老鼠的猫。
　　看你这家伙的样子就是还想翻盘，可惜，铁岭已经不再是你李家的天下了。
　　“李将军，你觉得一个镇守太监和我大明国土比起来，孰轻孰重？你是总兵，咱家自然没权利处置你，不过既然你能坐视鞑子侵占我国土而袖手旁观，咱家说不得也要代陛下先管教管教你了。”
　　“来人，护送李将军回府，朝廷旨意未到之前不得离府。”
　　叶珣现在最擅长的就是拉虎皮扯大旗，反正这时代也没有电报电话，再加之这家伙确实有罪，假传一下圣旨，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你、你、你个阉贼，本将要参你。”
　　李如桢只气得浑身发抖，本身就是个落魄的将军，要兵无兵、要权无权，再碰到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他根本就无计可施。
　　一旁的梁振摆了摆手，立刻就从堂下上来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架起李如桢就将他拖了出去。
　　李如桢虽被拖出去了，却犹自不肯罢休，嘴里一直骂道：“阉贼，本将一定要参你，你抢劫官……”
　　骂到这里的时候，嘴终于让侍卫堵上了。
　　看着李如桢被拖走的背影，叶珣的眼神阴沉起来，想要参老子？就怕你没那个机会了，先慢慢享受老子给你准备的大餐吧！
　　李如桢被侍卫架到府衙外就放开了，并没有像李如桢想的那样被捆绑起来。
　　想想骂也骂不死人，倒不如留点力气好好跟这小太监斗，这毕竟是他的地盘。
　　整了整衣冠，正准备招呼下人离开，他很清楚，叶珣既然说护送他回府，就肯定会派人跟着他的。
　　无意中扭头，却见刚刚带他进来的那个军官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表情刚刚好像在那个死太监脸上看过。
　　李如桢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快看啊！大汉奸李如桢回来啦……”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随着这句喊叫，好像约好了似的，无数百姓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大汉奸李如桢把我们卖给鞑子了，要不是叶公公，我们都要被鞑子祸害死……”
　　“打死狗汉奸……”
　　随着各种各样的呼喊声，什么烂菜叶、臭鸡蛋、各种粪便等等污秽之物，铺天盖地的向李如桢打来。
　　李如桢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想要开口解释，可百姓们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眼间身上就中招了，恶臭之气闻之欲呕。
　　这些大胆的刁民……
　　李如桢心里这个气，可生气有什么办法，唯今之计只有暂避一时再说了。
　　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已经把所有道路堵死，李如桢想要逃跑的话，唯有退进府衙，而直到这时，他出突然发现，府衙外竟然一个士兵都看不到了，转头再看，却见身后的府衙大门也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关上了。
　　到了这时候，李如桢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叶珣亲手打死刘公公，却放他离开，其实不过是想假借百姓之手杀他。
　　“阉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李如桢趴在府衙大门上，一边拍打大门一边怒骂着，不过很快就骂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被百姓投掷的东西淹没了。
　　府衙门前，百姓再愤怒也不会直接杀人，而烂菜叶臭鸡蛋当然也打不死人，不过里面要加上些特殊暗器就不好说了。
　　上次化学武器成功后，叶珣就专门成立了一个秘密机构，专门研制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东西研究出来了，首先用在李如桢身上，也算是他的一大荣幸了。
　　叶珣此刻正坐在府衙大堂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梁振则不时地往来于大门处，向叶珣汇报着外面的最新情况。
　　曹变蛟站在叶珣身后，看着如无其事的叶珣，心中却是越发惊惧，现在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就是绝不能同叶公公为敌，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另外曹变蛟也深信，叶公公一定是陛下派到铁岭来的，不然他怎么敢亲手打死镇守太监，又设计杀了李家的一个总兵，即便是换做熊廷弼经略，怕也没这么大胆子吧？
　　待梁振汇报外面没动静了之后，叶珣才道：“差不多了，去告诉百姓们都散了吧！李如桢是该死，但咱也得遵守朝廷法令不是？相信朝廷一定会还百姓一个公道的。”
　　听了叶珣的话，曹变蛟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心说小叶公公，这么不要脸的话您老人家也能说出来？
　　梁振却习以为常，接了命令抱拳施礼离开了，不过很快他又转了回来。
　　“公公，开原卫马总兵求见。”
　　“嗯？”
　　见叶珣疑惑，梁振忙补充道：“是马林马总兵。”
　　叶珣点点头，心说我还不知道是他吗！这家伙不好好在开原待着，跑我这来干什么？
　　微一转念，就明白了，这家伙是来要兵的，可惜呀！到了老子手里的东西，还没有还回去的习惯。
　　见叶珣没有说话，梁振继续道：“禀公公，马总兵执礼甚恭，还备了不少礼物。”
　　“什么？”
　　听梁振这么说，叶珣心中更加疑惑，莫非这家伙还想来个先礼后兵？呵呵！这是老子地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老子接着就是了。
　　“快请马总兵进来。”
　　“遵命！”
　　

第37章 马林
　　计划永远都是没有变化快的。
　　马总兵确实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不过当他到了铁岭城外，听说叶公公要比武选拔军官的时候，他就改主意了。
　　严格来说，马林并不是严格真正的武将，是借着老子的余荫才当上这个总兵的，让他耍耍笔杆子肯定要比他指挥军队更能人尽其才。
　　萨尔浒之战虽然败了，但马林并未接到朝廷改变军制的命令，也就是说这位胆大妄为的叶公公敢这么做，肯定有猫腻。
　　如果能抓到这位叶公公的把柄参他一本，那是不是可以抵消一些自己的罪名呢？
　　有了这个想法后，马总兵立刻偃旗息鼓，带着几个侍卫随从悄悄来到校军场。
　　按马总兵的想法是要找找叶珣的毛病，可他万没想到叶珣的武功如此之高，看到最后，马林也不由疑惑起来，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铁岭？莫非是皇上早就派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马林不由倒吸了口冷气，随即又带着疑惑同看热闹的百姓聊了一下叶珣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了解的越多，马林心里越没底，如果这个叶公公不是皇帝身边的人，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在萨尔浒大战的时候，这位叶公公怎么没有出现？
　　这个问题马林很快就自行脑补了，叶公公肯定是皇帝伏在辽东的一着暗旗，不到关键时候不会暴露。
　　嗯！肯定是这么回事。
　　自行脑补了叶珣的所作所为后，马林立刻就熄灭了兴师问罪的念头，并命手下立刻去准备礼物，越贵重越好，他要去拜会叶公公。
　　铁岭原本就不缺商铺，叶珣虽然没少找这些富绅要钱，但还不至于让这些人破产。
　　马林手下买了一颗百年人参，又买了几件高档貂皮，正准备去拜会叶珣，就听说了百姓围攻李如桢的事。
　　开原距离铁岭不远，马林当然知道李家在铁岭的能量，却万没想到铁岭的百姓会如此对待李如桢。
　　马林和李如桢相识多年，但却没什么交情，主要就是李家过于强势，所以马林也很不喜欢李如桢。
　　现在出了这种事，马林很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思，不过当他目睹了整个过程之后，马林却乐不出来了，因为整个事件的阴谋味太浓了。
　　萨尔浒之战，李如柏临阵脱逃，李如桢龟缩在沈阳不肯回援铁岭，莫非是陛下……
　　有时候人的想法一旦偏离了正轨，就会越走越远，现在的马林就是这样。
　　当他出现在府衙外的时候，百姓已经开始散去，士兵们也开始清理府衙外的杂物。
　　当已经没了呼吸、脸色黑紫的李如桢尸体在杂物下被清理出来的时候，刚好被马林看到。
　　见了李如桢的死状，马林越发相信自己的想法，那有被烂菜叶臭鸡蛋打死的人？而且还是这种死法，糊弄鬼呐！
　　于是乎，马林的态度更加恭谨。
　　谁不知道太监的能量大，若能同这位叶公公搞好关系，他战败那点小罪，还能叫罪吗？
　　很快，马林就被梁振请进府衙，正常情况下，以马林的身份，就是叶珣亲自出迎也没毛病，可此刻被一个小军官领进来，马林却没有丝毫不悦。
　　刚踏入大堂，马林就如同久别的老友般，抱拳笑道：“叶公公，好久不见，这一向可好？马某这厢有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幅前身什么时候见过马林，叶珣还是站起身，抱拳笑道：“马总兵大架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呵呵！公公太客气了，公公大展神威，大破老奴军队，如今辽东大地都已传开了，陛下此刻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想来公公高升之日定是不远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拉哥哥一把啊！”
　　刚开始马林超乎寻常的恭敬，倒把叶珣弄得一头雾水，此刻听了马林的话才明白，敢情这哥们不是来要兵的，而是来搞关系的。
　　既然这样，刚才想的说辞就用不上了，将马林让到会客的偏房，吩咐上茶，然后与马林分宾主落座。
　　简单寒暄几句后，叶珣主动道：“就是马总兵不来，咱家也是要去向马总兵请罪的。”
　　“之前老奴攻打铁岭的时候，一些流落在外的士兵为了抵抗老奴的入侵，主动参加了铁岭保卫战，因为当时太乱，为了方便管理，咱家就将这些忠义之士编入了咱家的营中，事后才知道很多都是马总兵的手下，这些人在铁岭之战中都立了些功劳，咱家都准备上报朝廷，予以嘉奖的，就比如说他。”
　　叶珣说着指了指门口站着的梁振，继续道：“他原来不过是马总兵手下的总旗，现在已经是咱家的亲兵队长。”
　　马林是总兵，官职同总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所以根本就不认识梁振，待听叶珣说起，才仔细看了梁振几眼，却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马林不傻，从刚刚叶珣处置李如桢这件事上，他就看出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现在人家主动提起这件事，显然是要他表态了。
　　想到这，马林立刻换上一副诚恳的表情道：“实不相瞒，马某确实是为这件事来的。”
　　顿了一下继续道：“铁岭也好，开原也罢，都是我大明的国土，将士们都是大明将士，都是为国效力，何须分得那么清楚，马某此来，就是怕公公心有顾虑，不能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些将士，所以在下打算将这些将士拨归到公公麾下，这样即便将来有人问起，也自有马某来承担此事。”
　　叶珣心中大喜，这哥们挺上道啊！
　　“来人，摆酒，咱家要与马总兵痛饮几杯。”
　　“公公怎地如此小气？几杯那够？必须是不醉不归才行，哈哈……”
　　很多事情都这样，看上去很复杂，其实不过一句话的事。
　　马林的父亲马芳老将军，是一个从奴隶到将军的传奇人物，素有蒙古克星之称。
　　只可惜到了马林这一代却完全看不到马老将军的影子，真实历史上的马林随着开原的失守而壮烈殉国，也算是对得住马老将军的忠烈。
　　但历史随着叶珣的出现已经变了样，马林既然不用死守开原了，心思自然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叶珣是知道马芳老将军威名的，所以才对马林客气，但也仅是客气而已，如果马林倚老卖老同他谈什么条件，叶珣也不介意先把他关起来，然后安个罪名让他消失。
　　但马林毕竟不同与李如桢，如果他真在叶珣这出了事，事后叶珣肯定是要花很大心思圆这件事的。
　　还好，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
　　就在叶珣与马林推杯换盏之际，东门外又来了一群人……
　　

第38章 嫡系
　　因为叶珣的出现，现在整个铁岭包括开原等大片地区，都已相对稳定下来。
　　不过鞑子虽然不来了，百姓们却都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大明在辽东已根本无法抵挡鞑子的进攻，所以要想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远离这战乱之地。
　　之前百姓最好的逃难地就是沈阳等大城池，或是干脆逃进草原和关内，但当叶珣强势崛起后，百姓们就纷纷改变之的想法，转而向铁岭方向涌来。
　　故土难离，那怕有一丝希望，也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地方讨生活。
　　辽东大地已被努尔哈赤的鞑子兵祸害的不成样子，现在也唯有沈阳等几座大城池还算安全，但那些大城池能不能收留他们不说，而且距离较远，所以铁岭就成了这些百姓的首选。
　　若是有航拍的话，从空中俯揽铁岭左近地区，就能看见通往铁岭的各条官道上，拖家带口的百姓们，带着微薄的家当，艰难前行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自打铁岭出了叶珣这个神奇的太监，连带着铁岭的军人腰杆也硬了起来。
　　在知道有大批难民涌来后，叶珣就给斥候营下了命令，加派人手，左右护持着逃难的百姓，确保百姓们的安全。
　　而有了叶珣这个强硬的靠山后，遇有零星的女真斥候，这些明军斥候甚至也敢主动出击了，要知道这在从前，却是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之前高迎劝说过叶珣尽量不要接收难民，毕竟铁岭城池太小，根本容不了太多人。
　　但叶珣自有叶珣的想法，眼看着春耕就要开始，辽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广袤的土地，难道就这么任由这些土地就这么荒芜下去吗？
　　要知道北方的黑土地，那可是土中之宝，产量虽不如南方高，但种出来的作物却更有营养，一旦耕地形成规模，不但可以供应军队，甚至还可以卖到南方，以换取军资。
　　当然，这只是叶珣的初步想法，想要完成这个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另外，虽然铁岭城小容不下太多人，但可以扩建啊！这么多的难民，不就是现成的劳力吗！同时城中百废待兴，那里不需要人手？
　　正是有了这些想法，叶珣才鼓励难民过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付出才有回报，这个道理用在那都合适。
　　安置好马林后，叶珣把曹变蛟叫了过来，这把钢刀必须经常磨砺才会越来越锋利。
　　“变蛟啊！想不想杀鞑子？”
　　一听叶珣这么问，曹变蛟不由大喜过望，他的志向当然不是做一个亲兵，纵横沙场，才是他的人生所望。
　　当即附身单膝跪倒，大声道：“公公下令吧！变蛟一定不负公公所望。”
　　叶珣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笑道：“杀人的事不急，而且鞑子气候已成，你一个人去怎么能成？我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就是招募敢战之士，组建尖刀营，这个尖刀营由你统领，日后在战场上当如尖刀一般，专插敌人的心脏，不知你可有这个信心？”
　　听了叶珣的话，曹变蛟不由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刚到叶珣身边，叶珣就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尖刀营，顾名思义，就如同古时的陷阵营、背嵬军一样，逢战必先上，危险是大，但同样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曹变蛟年轻气盛，正是渴望建立功业的年纪，可以说叶珣的这一提议，完全对正了曹变蛟的胃口。
　　一时间，曹变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不顾叶珣的拦阻，再次翻身跪倒，大声道：“末将必誓死追随公公，做公公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叶珣在刚听到曹变蛟名字的时候，只记得他们叔侄是明末有名的悍将，把这个人留在身边，假以时日，一定会是自己得力手下。
　　刚刚在同马林喝酒的时候，叶珣突然想到，目前自己的嫡系班底虽然建立了，但还缺少一支拳头部队，记得历史上的曹变蛟是打败过高迎祥、李自成的少数明将之一，这样的人让他现在天天跟着自己实在太可惜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叶珣才在喝倒马林后同曹变蛟说这些。
　　士为知己者死，曹变蛟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按照叶珣的想法，兵在精不在多，铁岭目前兵力有限，所以尖刀营的兵员暂定在二百，待日后在视情况增加。
　　又同曹变蛟商议了一下挑选士兵及训练方面的事后，才将令牌交给曹变蛟，让他持令牌去挑人。
　　铁岭现在可说是叶珣的一言堂，所有命令均出自他手，尤其是调动兵力方面，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调动一兵一卒。
　　待曹变蛟离开后，叶珣坐在椅子上不由长出了口气，虽然有神功护体，但一天忙活下来，毕竟还是有些乏了。
　　正准备休息一会去后宅让小姐俩给他按摩一下，侍卫来报，韩平求见。
　　之前叶珣在给兵器作坊拨了专款改善工匠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后，不论是武器作坊还是火药作坊，都已经开足马力生产各种器械和火药，几天的工作量都能赶上过去几个月了，照这么下去，制造出来的武器火药，完全可以支撑一场大战了。
　　与此同时，叶珣还告诉韩平，要韩平转告工匠们，不要只局限于生产现行的武器火器，还要加大研发新式武器和火器，一旦有人研制出新品种，不但有银钱方面的赏赐，叶珣还会上报朝廷，给贡献突出的工匠加官进爵。
　　叶珣一直深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动力，他们一定会不断地把惊喜呈现出来。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晚，韩平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事了。
　　叶珣倒也不敢奢求韩平他们这么快就鼓捣出好东西来，但人还是一定要见的。
　　很快，韩平在侍卫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后，道：“打搅公公休息，公公见谅。”
　　“呵呵！无妨，咱家没那么多臭毛病，这个时辰来，还没有吃饭吧？正好，跟咱家一起吃。”
　　叶珣说着就要命人准备晚饭，这是一种习惯，只有跟下属打成一片，下属才更愿意对你交心。
　　韩平确实很感动，但他并不善言词，忙道：“不敢搅扰公公用饭，有件事跟公公禀报一下，说完属下就走。”
　　不待叶珣说什么，韩平继续道：“午后有个叫王登库的山西商人找到属下，他说想进献一批钱粮用做军用，想以此为晋身之阶，向公公求个一官半职。”
　　“王登库？”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第39章 故人
　　要知道叶珣虽然一直在扯虎皮拉大旗，可毕竟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也无法名正言顺的索要军饷，所以叶珣想要大力发展军力的话，钱粮都是道躲不过去的坎。
　　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主动奉献钱粮的话，他肯定会举双手欢迎的，也不介意给个什么荣誉称号，但这个人要是别有用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如这个王登库，别人不知道，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满清八大皇商之一的王登库、王大汉奸，叶珣又怎会不知道？
　　大明王朝自建国以来，在对待边疆少数民族的政策上，一直都奉行的都是分化、打压、封锁，不给异族任何喘息之机。
　　随着王朝的没落，边军卫所的各级将领已经开始对这种国策阳奉阴违，但不得不说这种国策确实对蒙古、女真等族的发展造成很大影响。
　　北方自然条件恶劣，如果大明边关所有将领都能遵守朝廷政令，严卡女真各族紧缺的粮食、铁器、食盐等生活必须品，女真终究不过一只强壮的蚂蚁罢了，根本无法撼动明朝这颗大树。
　　将领们畏惧国法，虽然也走私，但毕竟都是小打小闹，但那些奸商们则没那么多顾忌，为了一己之私，什么国家利益、什么民族大义，完全都可以不用在乎。
　　可以说，若不是王登库等奸商的持续供给，女真一族根本不会发展这么快。
　　叶珣作为一个穿越者，当然深知其中之害，现在还没腾出手来，只要他在辽东站住脚，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些奸商。
　　只是叶珣万没想到王登库会主动找上来，说什么用钱粮换官职，糊弄鬼哪？这家伙肯定是努尔哈赤派来的。
　　叶珣并未对韩平说这些，只是让他转告王登库，让王登库先住下，待自己有时间会接见他。
　　打发走韩平后，叶珣并没有立刻回后宅，而是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穿越者，叶珣的目光当然不会局限于辽东待一地，以他这样的身份，谋朝篡位是不想了，但怎么也要做个权倾天下的人物吧！
　　叶珣很清楚，在这个时代想要做个人上人，实力第一位，同时还要有一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古人虽然也重视情报，但显然做的还远远不够。
　　王登库的突然到访，可以说是给叶珣提了个醒，也给了叶珣很大启发。
　　努尔哈赤可以把探子安插进大明内部，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再女真那边也插颗钉子呢？
　　“梁振！”
　　随着叶珣的喊声，梁振快步走了进来。
　　“韩平那边来了一姓王的山西客人，你派人盯紧他，好好查一下他身边都有什么人，进城之后都同什么人有联系，不要让韩平知道。”
　　听了叶珣的吩咐，梁振施礼道：“公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北方天黑的都早，铁岭虽是军镇，但女真大军已经退去，所以并未实行宵禁，街道上虽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却没有禁止百姓通行。
　　华灯初上，一些酒铺妓馆之类的场所开始热闹起来。
　　韩平今天的心情不错，一个是他的部门终于得到了叶公公的重视，只要他干出些成绩，以他对叶公公的了解，肯定不会亏待他的，官升几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另外据他所知，王登库在山西可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虽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两人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他想接触都接触不上，万没想到这次王登库会主动来找他，而且还是有求于他。
　　九品也是官啊！
　　韩平不由美滋滋地想着，从叶珣那出来，他就被王登库的手下告知，王员外已经订下酒席要宴请他，于是他回家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北方条件有限，好一点的酒铺也没高档到那去，为了表现诚意，王登库还是订了城中最好的酒铺。
　　单间内，王登库盘膝坐在火炕上，仔细盘算着这次任务成功的可能性。
　　王登库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王家的生意在他接过来后，也确实越做越大，但欲望这东西是没有尽头的，家财万贯之后，想的就是富可敌国，继而在新朝谋个一官半职。
　　事实上王家不单只做女真人的生意，在江南也有他们家的生意，而且通过生意，还让很多明朝将领倒向了女真。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王登库很痛快就接下了这个任务，没人同银子有仇，更何况一个身上缺零件的太监，之前皇太极没有办成，只能说他的方法不对，要想知道这个人的喜好，还得先从这个人的身边人着手。
　　另外王登库此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查明当日叶珣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能让数万大军同时中招，肯定不是简单的迷药，能弄到这东西的配方，同样是大功一件。
　　以王登库的能量，想在铁岭找个人替他说话简直太容易了，而韩平是兵器作坊的管事，当然成了他的首选。
　　韩平还没有到，王登库正在沉思间，门帘一挑，一个四十左右、体态微胖、留着一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弯腰走了进来。
　　“东家，按照您的吩咐，小人都查明白了，大军攻城那天，李如桢家被一伙神秘人洗劫一空，李如桢在回来之后，也莫名其妙地被百姓打死，李家现在可说是彻底破败了。”
　　中年男人名叫胡久成，是王登库最得力的手下，已经跟随他十多年了。
　　听了胡久成的话，王登库不置可否地道：“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那个阉贼干的？”
　　“以这小阉贼的作风，十有八九是他所为，但这件事得需要证据，不然怕是不会让小阉贼低头。”
　　跟随主子多年，胡久成当然知道主子的想法，想要一个人彻底俯首听命，当然不能一味的收买，必须还得掌握一些对方的把柄才行。
　　王登库点点头道：“这几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抓紧时间把这件事查一下，多花些银两，在他身边的侍卫下手。”
　　“小人明白，这就去办。”
　　胡久成答应后，转身走了出去，恰巧这个时候韩平也到了。
　　胡久成并没有同韩平照面，出了门就拉低了皮帽，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就在胡久成与韩平擦肩而过的时候，韩平微微愣了一下，待转头再去看胡久成的时候，却见胡久成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人看上去很面熟啊！”
　　韩平不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40章 戒心
　　在关外行商，不管多大的商队，都少不了护卫，而这些护卫并不都是什么好人，有的甚至都是一些劫匪假扮的。
　　这些劫匪不但洗劫自己的雇主，甚至还给异族人当向导，劫掠官府的押运队，可谓是做恶多端。
　　而胡久成曾经就是一个劫匪头子，韩平年轻的时候，在押运一批物质的时候，就曾被胡久成带着女真人劫过，韩平装死才逃过一劫，当时胡久成伪装的虽好，但他那撇标志性的小胡子还是出卖了他。
　　韩平这个人虽然小毛病不少，但常年生活在边关，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王登库在这里宴请他，同女真人穿一条裤子的劫匪也出现在这里，而且鬼鬼祟祟行迹可疑，莫非他们是一伙的、想要对铁岭不利？
　　有了这个想法后，韩平在同王登库饮酒的时候，也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王登库当然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同韩平说太多，而且从心底也并不是很瞧得起韩平，所以态度虽热情，却也谈不上有多讨好巴结。
　　因为有了防范之心，韩平也变得含蓄多了，这顿酒可以说喝的不咸不淡，十分无趣。
　　王登库似乎也感觉到了韩平的戒心，不过也并未深想，在他想来，韩平一个微末小吏，能有多大能量？给他根骨头就乖乖听话了。
　　于是在说了些没营养的感谢话后，又送了韩平一些礼物就散了宴席。
　　见叶珣固然重要，但能找到叶珣的把柄进而要挟他，那才是更重要的。
　　像王登库这样的大商人，同时又是女真的秘密联络人，在大明朝堂上怎会没有人？正因为如此，王登库才对叶珣的把柄这么感兴趣。
　　韩平在离开酒铺后，越想越不对劲，赴宴的时候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人，酒宴上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和巴结，这个王登库究竟想干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走了一会后，韩平猛地顿住身形，前后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跟踪后，一转身，向着叶珣的住所方向走去。
　　夜色阑珊，尽管叶珣不用怜惜火烛，可点再多也不如后世的电灯亮，摇弋的烛光总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此刻叶珣就靠坐在椅子上，身后是花蕊捶着肩膀，前边是花芯揉着腿，这场面，简直腐朽的不要不要的。
　　叶珣感觉自己已经快醉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啊！还真他娘的令人感动。
　　“叶大哥，你这么厉害，干脆把鞑子皇帝一刀砍了，不就什么都结了？”
　　也不知这姐俩怎么生的，脾气一点都不像，妹妹花蕊就像个小辣椒似的，也是叶珣有意纵容，现在小丫头什么都敢说。
　　姐姐却始终都是腼腆型的，叶珣多看她几眼都会脸红。
　　听了花蕊充满孩子气的话，叶珣微笑摇头，道：“鞑子皇帝要是那么容易杀，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放心，有大哥在，他跑不了，等杀了老奴，你们姐俩可得给我当老婆。”
　　叶珣话音刚落，肩膀处就一疼，却是被花蕊掐了一下，前面的花芯则小脸通红，并深深地垂下头去。
　　“谁要给你当老婆，你、你不是……”
　　说到这，花蕊也说不下去了，这时代的女孩都早熟，十二三已经有嫁做人妇的，所以知道太监是不能娶妻的。
　　叶珣“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刚要岔开话头，忽地眉头一皱，随即叹了口气，道：“就不能让老子消停一会吗！”
　　“好了，你们去休息吧！大哥要去办正事了。”
　　叶珣说着就要起身，身后的花蕊却以为叶珣因为她说的话生气了，不由伸出小手按住叶珣的肩膀。
　　嗔道：“总说自己是大男人，这样就生气了，男人那有这样小气的？”
　　花蕊的小手当然无法按住叶珣，叶珣起身之后，回手就将花蕊抓了过来，手臂轻抬就将花蕊扛在了肩上，然后在花蕊的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
　　“让你不听话，没事多学学你姐姐，再惹我就脱裤子打了。”
　　花蕊被叶珣扛在肩上，先是惊叫一声，随即“咯咯。”娇笑起来，显然没有被叶珣的举动吓住。
　　花芯则羞答答地拽着叶珣的衣袖，小声道：“大哥，饶了小妹吧！”
　　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萝莉，鬼才愿意离开呢，可叶珣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来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况且现在也还不到享受的时候。
　　将花蕊放下，轻轻捏了下花芯的脸蛋，笑道：“有人来找大哥，不用等我，你们先睡。”
　　叶珣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公公，锦衣卫王百户有急事求见。”
　　锦衣卫的人？
　　叶珣心里一动，莫非是京城有消息了？
　　“请王百户去书房，我这就来。”
　　说话间，花芯已经给叶珣拿过大氅，小姑娘话虽少，却是最懂事贴心的。
　　以叶珣深厚的内功，即便穿件单衣也不会有事，但他怎能拒绝女孩的心意。
　　穿好后来到书房，却见王百户正一脸喜色地在书房内转着圈。
　　待看到叶珣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小巧的纸张，道：“公公大喜，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陛下招公公进京面圣。”
　　虽然一直都在盼着这个消息，可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叶珣却有点不想去了，确切地说是不想这么早去，因为铁岭这边一切才刚刚开始，一旦他走了，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好说。
　　接过鸽信看了看，却见上面只有“陛下招叶公公进京。”这一句，其他什么都没写。
　　当下皱着眉头道：“咱家就凭这东西进京怕是不妥吧？”
　　王百户笑了，道：“咱锦衣卫传递消息有好几种方式，鸽信是最快的一种，如果卑职所料不错，很快就会有明旨传到，到那时公公就可启程了。”
　　“辽东一战，各军皆败，唯有公公不但守住了铁岭，还逼退了老奴的大军，陛下一定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龙颜大悦，公公此次进京，一定会被陛下重赏，今后卑职还要仰仗公公多多提携啊！哈哈……”
　　叶珣相信王百户说的是实情，问题是他现在还不想走，可一旦圣旨到了，他就必须得走，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代，还没人能承受得了抗旨的后果。
　　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脸上却不能有丝毫表露，点头笑道：“王将军一直以来的照拂之情，咱家一直也是铭记在心的。”
　　花花轿子人抬人，不论是在铁岭还是辽东，以后仰仗锦衣卫的地方多了，所以必须和这个人搞好关系。
　　听叶珣这么说，王百户的嘴乐得都快合不上了，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门外再次传来侍卫的声音。
　　“禀公公，韩平求见。”
　　

第41章 找人
　　夜已经很深了，叶珣却没有丝毫睡意。
　　王百户和韩平早已经离开，但他们带来的消息却让叶珣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京城是势在必行的，不单是皇命不可违，为了将来更好的在辽东发展，他也必须得去。
　　但京城现在是什么样？萨尔浒之战发生在万历四十七年，而万历皇帝是在四十八年挂掉的，也就是说这位皇帝只有一年左右的寿命了。
　　叶珣记得很清楚，在万历年间，不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还没有形成气候，朝廷的官员们虽然一直热衷于狗咬狗，但并没有任何一方具备了压倒性的实力，这就不得不说万历的高明了。
　　隐居幕后数十年，却无时无刻不掌控着朝廷，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
　　叶珣的优势是太监身份，同时在诸军皆败的情况下，用一场胜利挽回了万历的些许颜面，这些都是叶珣可以依仗的地方，但要说凭这些就能彻底让万历相信他，进而把辽东交给他，显然是不现实的。
　　不过以这些为资本，暂时留在辽东应该是不成问题，那么是不是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万历的继任者身上呢？
　　万历的儿子只当了二十几天皇帝就挂了，然后就是名传青史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随即东林党和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也相继粉墨登场。
　　同是太监，魏忠贤肯定会把叶珣当成自己人的，只是这家伙现在还狗屁不是，甚至连名字都没改呢。
　　那么自己这次进京，是不是可以提前和这个现在还叫李进忠的家伙搞好关系呢？
　　想到这，叶珣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手掌。
　　随着叶珣的掌声，门外很快传来侍卫的声音：“公公请吩咐。”
　　“叫梁振来见我。”
　　韩平无疑是个聪明人，他主动向叶珣报告了王登库的可疑之处，即摘出了自己，同时也等于是向叶珣表了忠心。
　　叶珣现在可用之人不多，韩平这样有头脑又忠心的属下，对他来说，当然是越多越好。
　　经过这件事后，叶珣准备提拔韩平，这样文有高迎和韩平，武有曹变蛟、梁振、张起等人，他的班底才算是初步搭建完成。
　　叶珣暂时没打算动王登库，以免打草惊蛇，不过对他的手下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可以想见，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肯定是想打探有关叶珣的事，而叶珣在铁岭的所作所为，不能见光的事太多，这些事让普通百姓士兵知道没事，一旦要是传扬出去的话，在叶珣没有完全得到万历的圣眷时，怎么说也是个麻烦，所以必须把这个隐患剔除。
　　“啪、啪！”
　　几声清脆的拍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
　　房内传来低沉的问询声，随即油灯也被点燃，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窗棂上。
　　“项大哥，是小弟来看你啦！”
　　外面的人虽然没有报出名字，但房内人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就沉默下去，片刻后房内传来一阵“窸窣。”的穿衣声，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一张胡子拉碴的面孔露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看了外面的人片刻，才闪身让来人进入房内，待来人进去之后，他又警惕地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关上门，并从里面将门插上。
　　“项大哥，好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若叶珣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个项大哥，赫然就是铁岭卫守城的项百户、项彪
　　而深夜来找他的则是王登库的手下胡久成。
　　“你怎么来了？”
　　项彪脸色很不好看，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不是这家伙深夜来，他是肯定不会让这个人进门的。
　　“项大哥，何必那么紧张，想当年你我兄弟纵横草原的时候，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兄弟记得大哥可不是这么胆小怕事之人啊！”
　　胡久成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项彪说道。
　　“我早已经洗手，还提那些做什么，再说，当初不是说好今后不再来往的吗！你又来干什么？”
　　“嘿嘿！兄弟此来当然是有事相求，你放心，只要帮了兄弟这个小忙，兄弟今后绝不会再打搅。”
　　“你的忙我帮不了，相识一场，你最好赶紧走，要是被叶公公知道了，你就走不成了。”
　　见项彪始终不上道，胡久成的脸也沉了下来，冷冷道：“姓项的，念在你我昔日曾在一条道上混过，胡某才对你客气的，就不知道你们那位叶公公知道他的手下，就是当年名噪一时的马匪项胡子时，会作何感想？”
　　听了胡久成的话，项彪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低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项彪掩饰的虽好，胡久成却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就感受到项彪身上那股杀意，不过他却似乎并没有察觉。
　　悠悠道：“胡大哥当知道小弟的为人，没把握的事我是不做的，既然敢深夜来找你，自然什么都想到了。”
　　项彪的脑袋反应很快，不待胡久成说完，就抬起头换上一副笑脸，道：“胡兄弟想多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听项彪这么说，胡久成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笑道：“放心，决不会让大哥为难，兄弟只想让大哥帮忙打听一下李如桢将军家被劫、以及他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完事兄弟立刻就走，保证不会连累大哥。”
　　听了胡久成的话，项彪心里一惊，立刻就明白这家伙是冲着叶珣来的。
　　叶珣出道时间不长，要说他得罪的人，除了城中的李家，那就只有鞑子了，而这个姓胡的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主，脑袋里根本没有好坏之分，这么细分析下来，这家伙十有八九是鞑子派来的了。
　　项彪的江湖经验也极其丰富，城府也很深，这些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皱着眉头道：“这些事都是张起那伙人干的，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胡兄弟既然有兴趣，哥哥不妨去替你打探一番，只是……”
　　说到这，项彪故意顿住了，只是眼神灼灼地看着胡久成。
　　胡久成当然明白项彪的意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来，道：“这是五十两黄金，事成后还有五十两。”
　　胡久成在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不少工作，知道项彪不是叶珣的心腹，甚至连边都靠不上，这才敢找上门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项彪年轻的时候虽然什么都干，但汉、夷之分的观念还是很重的。
　　叶珣驱鞑子，治贪腐，善待百姓，这些事早已深入铁岭军民每个人心中，又岂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外人能撼动的？
　　伸手接过口袋打开看了看，随即收入怀中，笑道：“胡兄弟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就知道大哥不会让小弟失望。”
　　胡久成也开心地笑了……
　　

第42章 请客
　　胡久成心满意足地走了，项彪却再无半点睡意。
　　项彪的百户是世袭的，但世袭的百户并不代表他就衣食无忧了，祖上用军功挣来的世袭百户，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已经是家徒四壁了。
　　为了生活，从小就勇武好斗的项彪跟随一群有来头的人开始了劫掠生涯。
　　但项彪毕竟不同于其他人，父亲去世后，过够了刀头舔血生活的他，毅然选择回家接替父职，成了铁岭卫的一个不起眼的百户。
　　项彪为人仗义，从不克扣下面士兵的粮饷，靠那点微薄的饷银又不够干什么的，只能用他之前积累的一些银两过活，所以一直都生活在贫困线上。
　　胡久成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才上门来的，在他想来，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当初项彪能为了银子杀人越货，现在同样也能为了银子出卖叶珣。
　　只可惜胡久成还是低估了叶珣在铁岭军民心中的分量，随着天色渐亮，项彪已经下决心要向叶珣交代这件事。
　　简单洗了把脸，穿戴整齐就出了家门，刚拉开院门，项彪不由愣住了，因为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要去见的叶珣。
　　“叶、叶公公，您怎么来了？”
　　项彪不知道，昨晚胡久成刚从他这出来，就被梁振派人用渔网抓走了。
　　胡久成也是个狠角色，一番酷刑下来，竟没有吐露半个字。
　　叶珣敬他是条汉子，告诉梁振不要再难为他，而叶珣自己则亲自找到项彪的家里。
　　看到叶珣的第一眼，项彪就知道胡久成出事了，不然以叶珣的身份不会亲自来找他，所以片刻的慌乱后，就镇定下来。
　　躬身施礼道：“公公是因为胡老久来找属下的吧？”
　　叶珣笑了，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微笑道：“他叫胡老久吗？嘴倒是硬的很，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到你家门口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项彪老脸一红，忙侧过身子，道：“公公勿怪，家里也没个婆娘，太过脏乱。”
　　叶珣的态度让项彪心中大定，知道叶珣要是想抓他，即无须自己来，更不用对自己这么客气。
　　叶珣背着手走进项彪的院子，天气尚寒，院子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待进了项彪的房子，叶珣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大明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军官。
　　破败的夯土墙，房内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灶台上几只豁了口的磁碗，无不显示着主人确实很穷。
　　叶珣也不嫌弃，自顾自地坐在炕沿上，淡然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彪也不隐瞒，遂把胡久成来找他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然后一脸坦然地看着叶珣，道：“属下从前什么事都干过，要杀要刮，听凭公公处置。”
　　这家伙从前居然是个马匪，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叶珣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项彪片刻，忽道：“我身边还缺个做事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听了叶珣的话，项彪不由愣住了，吃吃道：“公、公公，属下可是、可是有罪之人，您……”
　　叶珣挥手打断了项彪的话，淡淡道：“本公用人从不看从前，我以诚心待你，你若有什么三心二意，难道本公还要不了你的命吗？”
　　项彪心中不由一凛，叶珣的武功他是亲眼所见的，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已经很明显，要么投靠、要么死。
　　能活着谁愿意死？况且还是给自己钦佩的人卖命。
　　当下项彪再不迟疑，单膝跪倒，抱拳道：“属下愿为公公效死命。”
　　叶珣这次去京城，当然不只是觐见皇帝那么简单，他还要建一张从京城到辽东的情报网，而对情报网最好的伪装当然非经商莫属。
　　北方的山珍、毛皮、药材等物在京城都是比较受欢迎的。
　　项彪做过马匪，对这方面的事肯定要比叶珣在行，所以叶珣此行会把他带上，至于这个人会不会一心效忠叶珣，那就要看叶珣的手段了。
　　这一晚没有睡好的还有王登库，从昨晚打发走韩平后，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好容易熬到天亮，王登库的困劲却也上来了，刚迷糊了一会，就有手下来报，叶公公派人送来请帖，请他晚上去赴宴。
　　听到这个消息，王登库的困意顿时不翼而飞，昨天韩平还告诉他叶珣没定什么时间见他，今天却又突然说见了，是韩平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王登库生性多疑，不过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露马脚了，毕竟满清八大皇商之说都来自后世，在这个时代，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已经投靠女真做了汉奸。
　　要去见叶珣了，胡久成那边却还没一点动静，刚想派人去找，忽然想起昨晚是他告诉胡久成这几天不要露面的，遂命手下再次整理一下礼物。
　　要说王登库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努尔哈赤面前也能侃侃而谈，可不知为什么，此刻竟有种莫名的紧张。
　　王登库不知道，他最得力的手下胡久成此刻已经成了叶珣的坐上宾。
　　昨晚被打的死去活来，此刻不但给包扎好伤口，甚至还找了几个侍女来侍候他，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胡久成什么阵仗没见过，在他想来，明军见来硬的不行，是打算来软的了。
　　心中不由冷笑，姓叶的就这点本事吗？老子对东主忠心耿耿，岂会被你的小恩小惠所动？
　　胡久成已经做好一会接受叶珣或是其手下威逼利诱的准备，只可惜一直到晚上也没人搭理他，身边几个侍候他的丫鬟跟木头似的一问三不知。
　　胡久成倒也想的开，不管姓叶的使什么手段，反正他是不会招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胡久成身上换过药后，刚睡了一会就被人叫醒，抬眼望去，却是叶珣站在了面前。
　　胡久成天天研究叶珣，又是提前一步到铁岭的，怎会不认识叶珣？
　　微一愣神的功夫，叶珣倒是先开口了。
　　“能动不？咱家送你出去。”
　　“你说什么！送我出去？”
　　胡久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叶珣微微一笑，道：“当然，咱家约了王登库晚上过来赴宴，你既是王登库的手下，咱家当然不能太难为你了，起来吧！咱们现在就出去。”
　　听了叶珣的话，胡久成心里一惊，脱口道：“你是说东主就要到了？”
　　“呵呵！你还不太笨，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王登库恰好就会看到你我把手言欢的场面，我想他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43章 暗访
　　严格说起来，叶珣算不上什么英俊小生，不过长的倒也不难看，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现在这张春风般的笑脸在胡久成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邪恶，甚至让胡久成有种扑上去狠狠踩几脚的冲动。
　　不过胡久成倒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即便不受伤，也不可能是叶珣的对手，所以只能把这种愤恨强压在心底。
　　胡久成跟在王登库身边十多年了，又怎会不知道这位东家的为人，如果一旦自己同时与叶珣出现在他面前，他即便嘴上不说，也会对自己生出疑心的，而这种疑心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了。
　　这死太监，果然够阴。
　　当下冷冷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叶珣还是那副欠揍的笑脸，道：“王登库甘愿做汉奸，常年给女真供应粮食铁器，这次到铁岭来，无非是受了努尔哈赤之命来劝降我的，你觉得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听着叶珣侃侃而谈，胡久成却是越听越心惊，这死太监怎么什么都知道？
　　忍不住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还问我干什么？”
　　叶珣看着胡久成，渐渐收起了笑容，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想问你什么，因为你是汉人，所以想给你一条活路。”
　　“给我一条活路？哈！大明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即便你叶公公神功盖世，在大金的无敌雄师面前，又能挡得了多久？”
　　胡久成一脸讽刺地看着叶珣说道，他很清楚叶珣这么说的意思，所以才有此一说。
　　其实也不怪胡久成对明朝没有信心，女真大军刚刚在萨尔浒歼灭了几十万明朝军队，他要是还能对明朝军队有信心才怪。
　　这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叶珣也懒得跟他废话，耸了耸肩膀，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吧！”
　　“你真的放我走？”
　　“当然，不但如此，我还要留着你看到我剿灭鞑子的那一天。”
　　胡久成狐疑地看了叶珣片刻后才道：“既然知道我东家此行的目的，为什么还要见他？”
　　叶珣微微一笑，再不理会胡久成转身而去，到了门口才头也不回地道：“因为老子缺钱，哈哈……”
　　“缺钱？”
　　微微一愣，胡久成还是很快就明白了叶珣的险恶用心，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这阉贼怎地如此阴险？
　　怎么办？叶珣既然肯告诉我实话，肯定已经有所举动，这时候我即便去通知东家，怕是也来不及了。
　　坐在床边，胡久成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叶珣到了这个时代后，从来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在胡久成还没离开府衙的时候，心急的王登库已经提前来拜见了。
　　王登库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拜访，作为主人的叶珣当然不能没有表示，当即连同他的随从一起，都被热情地请了进去，然后就此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王登库进去之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不到王登库这个东家，胡久成也如同无根的浮萍，仔细盘算了一番后，干脆出城向赫图阿拉而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太极，以求尽快把东家解救出来。
　　胡久成的一举一动都在叶珣的监控之下，之所以还留着这个人，是因为他还有用。
　　“杀、杀、杀……”
　　偌大的校军场上，此刻正进行着严酷的训练。
　　铁岭新军刚刚组建，在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之前，必须抓紧时间训练，以求让士兵们尽快磨合在一起。
　　看过士兵们之前的训练方法后，叶珣又给各军加了一个训练科目，就是将后世军人拼刺刀的动作加了进去。
　　前刺、后挑、左右刺……别小看这些简单的动作，这可是后世经过无数次实战总结出来的精华，绝对称得上是最实用的近身搏斗术。
　　叶珣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热火朝天训练的士兵们，心思却飞到了一边。
　　时间还是不够用啊！
　　锦衣卫的鸽信到了，相信正式的旨意很快也会送到，自己走到没什么，可谁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严格说叶珣现在并无任何官职，他能把铁岭的军政大权抓在手里，完全是靠着巧取豪夺而来。
　　正常情况下，李如桢已死，辽东经略司会重新委派一员新的铁岭守将，那样的话，在朝廷还没有委任叶珣官职前，叶珣的处境会很尴尬。
　　如果新任的铁岭守将是在铁岭现有的将领中提拔的话，那还好说，起码他不会破坏叶珣定下的各项制度，反之就不好说了。
　　实在不行就把高迎推上去，他是土生土长的铁岭人，在铁岭卫中也有一定的人脉和声望，而且以他目前的表现看，也能很好地贯彻自己的想法和策略。
　　想到这，叶珣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想到了万历会召见他，却没想到招的这么急，最好传旨的人能走在熊廷弼后面，这样还能给他一点回旋的时间。
　　叶珣不知道，此时熊廷弼已经在铁岭待了两天。
　　按照之前的想法，熊廷弼是打算直接来铁岭的，但抚顺同铁岭比起来显然更为重要。
　　努尔哈赤在占领抚顺后，随即将抚顺搬空，又将抚顺付之一炬，然后把军队撤到了抚顺关。
　　熊廷弼到抚顺后就开始忙活起来，重新修葺城池，招募流民充实城池，要贺世贤向抚顺调派军队等等。
　　这些事情不是一天能完成的，而熊廷弼也十分惦记铁岭那个神奇的太监，好在这些日子女真那边十分消停，紧守抚顺关，并没有调动兵马的迹象。
　　这种情况，熊廷弼最终决定去铁岭看看，看看那个小太监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一路走来，有关叶珣的传说已经让熊廷弼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既然想看看这个人的神奇之处，熊廷弼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来了，所以只带了几个随从，以行商的身份混进了铁岭。
　　刚一进铁岭，熊廷弼就被镇住了，多年前他曾来过这里，城池的变化不大，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百姓们的精气神。
　　走在铁岭街头，看不到其他城池那种仿佛末日将临的惶恐和迷茫，百姓们有说有笑，商铺饭馆生意火爆，即便是那些逃难的流民，也看不到惶恐无助的表情，有专人引领他们到各个安置点，然后给他们指派工作，按劳取酬。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那么的生机勃勃。
　　站在铁岭街头，熊廷弼甚至有种错觉，这还是大战刚过的边塞城镇吗？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第44章 驾临
　　正如熊廷弼看到的那样，此刻的铁岭，正如一片茁壮生长的庄家，生机盎然、长势喜人。
　　抛去铁岭本地的军民不说，还有一个人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一般，这个人就是曹变蛟。
　　被人信任和认可，可以说是对这个人能力的最大肯定，中国有句老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有了叶珣的手令，再加之涌向铁岭的流民越来越多，而其中不乏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所以曹变蛟很容易就从中募集够了首批尖刀营所需的二百人。
　　如果不是对士卒要求太过严格，别说二百，就是两千也不成问题。
　　但曹变蛟秉承叶珣的指令，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对尖刀营的士兵从身体、年龄甚至是出身都做了严格要求。
　　这二百人都是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身体强壮，家世清白之人，老兵油子坚决不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人必须都是汉人。
　　叶珣要的是一支绝对忠诚的部署，辽东现在鱼龙混杂，谁敢保证铁岭现在没有女真或是蒙古方面的探子？这么重要一支队伍，若是混进奸细，那热闹可就大了。
　　招齐了人数后，叶珣对这支队伍也给了极大的支持，每日三餐，保证每天有肉，饷银是普通士兵的一倍，兵器盔甲、长统短统，都可最好的可他们来。
　　即便是梁振率领的亲兵卫队，待遇和装备也没有尖刀营的好。
　　有了叶珣的大力支持，曹变蛟更加信心满满，发誓要打造出辽东第一军，决不让叶公公失望。
　　曹变蛟的家本就不在铁岭，所以干脆每天泡在军营中，吃住都和这些人在一起。
　　叶珣那边忙着算计人，曹变蛟这边也忙的不亦乐乎，训练计划是叶珣亲自参与制定的，所以训练强度要远超普通士兵。
　　曹变蛟也算是苦中做乐了，这天早晨刚训练完，回到帐中脸还没来得及擦把脸，忽有手下来报，营外有他的亲戚要他出去相见。
　　曹变蛟吓了一跳，他很清楚，在辽东能自称是他亲戚的，唯有叔叔，这些天只顾着挑选和训练手下了，竟忘了他是和叔叔一起出来的，叔叔跟着熊大人去抚顺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来了。
　　曹变蛟跟着叔叔参军入伍，从小也最怕这个文武兼备的叔叔，本来错就在他，现在叔叔找上门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也知道，叔叔既然找上门来，肯定是掌握了他的行踪，躲是躲不过去的，那就见吧！
　　硬着头皮来到营门口，果然见叔叔曹文诏脸色阴沉地带着两个随从站在外面。
　　曹文诏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长相儒雅，单从外表看，很难把他和武将联系在一起。
　　其实曹文诏此来，固然有兴师问罪之意，同时也为自己的侄子感到自豪。
　　曹文诏从军多年，当然知道鞑子的厉害，而那位叶公公不但阵斩镶蓝旗第一勇士，还用计逼退了努尔哈赤，让老奴灰溜溜地回了赫图阿拉。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常年驻守辽东的将领更知道叶珣做的这些事情有多难，换做一般将领，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而自己的侄子能被叶公公瞧上，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大明朝武人地位低下，也没有文人那么多弯弯绕，好就是好，管你是不是阉人，只要是英雄，就一样值得钦佩。
　　曹变蛟不敢看叔叔的脸色，低头施礼道：“小侄见过叔父，叔父什么时候到的，可去见过叶公公了？”
　　曹文诏板着脸道：“哼！你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如果不是我找来，怕是你还不会告诉我你在那吧？”
　　曹变蛟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道：“最近实在太忙，叔父勿怪，快请里面坐。”
　　曹文诏狠狠地瞪了这个不听话的侄儿一眼，道：“进去就不必了，熊大人到了，快去禀报叶公公。”
　　“呦！熊大人到啦？叔父稍待，小侄这就去禀报叶公公，对了，熊大人到那了？”
　　见叔父没有收拾自己，曹变蛟不由大喜，问明熊廷弼所在后，忙一遛烟跑了。
　　看着仿佛尚未长大的侄儿背影，曹文诏不由捋须而笑，臭小子，跟在叶公公身旁，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叶珣虽然在铁岭一手遮天，可毕竟还没有明确的官职，在别人面前还可摆摆架子，在熊廷弼这位辽东经略面前，却还是得老老实实地。
　　听了曹变蛟的禀报，叶珣也吓了一跳，虽然也想过熊廷弼会微服而来，却还是报着一丝幻想，希望熊廷弼到之前能通知一声，让他有个准备，现在看来，这位熊经略怕是已经把他查了个底掉吧？
　　该来的总是要来，无暇多想，也没时间召集其他官员了，让曹变蛟带路，直接就赶向熊廷弼所在的地方。
　　叶珣是做贼心虚，熊廷弼确实打听了叶珣的所作所为，但就目前铁岭这种情况，根本没一个人说叶珣的坏话，至于刘用和李如桢的事，熊廷弼却根本没兴趣知道。
　　熊廷弼没有让叶珣去客栈，也没有直接去府衙，就是不想让叶珣想太多。
　　原本在来的时候，他还对传言有所怀疑，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他已经深信，这个小太监果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正因为如此，熊廷弼这位脾气暴躁的经略大人，破天慌地在心中给了叶珣这个太监很高的评分。
　　另外熊廷弼虽然脾气不太好，却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他把叶珣约到酒馆，其实就是想换种方式同叶珣结交，毕竟叶珣太监的身份实在够晃眼，谁知道他是不是皇帝的近侍？如果结交好，对他今后的仕途，也肯定会有帮助地。
　　所以太监是不能得罪地，尤其是比较神奇的太监。
　　叶珣在铁岭做的隐秘事太多，在见熊廷弼的时候，心中还是很忐忑的，却不知道熊廷弼已经放下身段，准备同他斩鸡头烧黄纸了。
　　就在叶珣着急赶着去见熊廷弼的时候，东门外来了一骑快马。
　　急促的马蹄声吓得过往百姓纷纷躲向路边，以防被马蹄所伤。
　　守卫城门的士兵见状，纷纷张弓搭箭准备阻拦，守门的军官刚要让来人下马，却猛然发现马上骑士竟然穿的是明军信使的服色，而且背后还插着三面小红旗。
　　这分明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守门军官吓得忙喊住了手下，并迅速给信使让出了通道。
　　马上骑士显然见多了这种场面，到了城门处也不减速，直接狂奔而入。
　　看着绝尘而去的骑士背影，军官不由狐疑道：“什么事这么急？莫非又是鞑子来了。”
　　

第45章 交代
　　酒馆不大，单从这点就能看出熊廷弼也不是喜欢张扬之人。
　　一碟羊肉，一碟煮花生，一壶北方特有的烧刀子，这就是辽东经略熊大人宴请叶珣的酒宴。
　　酒宴看上去有些寒酸，可看在叶珣的眼里，心中却是长出了口气，他知道，熊廷弼这关已经过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如何能保证自己之前的所为不被推翻了。
　　熊廷弼长相威猛，面若重枣，国字脸，眼睛细长，颇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历史上，如果不是熊廷弼不断地被言官弹劾，也不会一怒之下辞去辽东经略之职，而他前脚刚走，沈阳就被老奴占了。
　　若不是因为这些，熊廷弼也不会犯后来尽迁辽民入关的错误了，所以说熊廷弼治理辽东还是很有办法的，叶珣要做的就是尽量保证他不会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久仰熊经略大名，咱家这厢有礼了。”
　　叶珣的姿态放的很低，一进门就一躬到地，给足了熊廷弼面子。
　　一个简单的礼节，让叶珣在熊廷弼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大截，要知道这时候虽然不是阉党当权，但各地的镇守太监那个不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这个叫叶珣的小太监立下如此大功，又将铁岭治理的井井有条，身上却丝毫没有一丝骄狂之气，怎能不让熊廷弼心生敬意？
　　点头笑道：“呵呵！叶公公快请坐，本官也是久闻公公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公公竟如此年轻，冒昧来访，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既然都有结交之意，气氛一下就融洽多了，叶珣道了声谢，然后坐在熊廷弼对面。
　　从打叶珣一进门，熊廷弼就一直在观察叶珣的一举一动，从刚才的礼节，到现在的不卑不亢，无不显示这个小太监一定是受过良好的训练，而据熊廷弼所知，皇宫内就专门有一个培训太监读书认字的部门，所以可以肯定，这个小太监一定来自皇帝身边。
　　想到这，熊廷弼亲手给叶珣斟了一杯酒，笑道：“当年老夫巡抚辽东的时候，就喜欢烧刀子这个劲，回到京城后，不管再喝什么酒，都觉得索然无味。”
　　叶珣也端起酒杯笑道：“听熊大人这么说，咱家可算是找到知音了，这烧刀子刚猛有力后劲十足，在这北方苦寒之地，却是最为甘美的酒水，也是咱家的最爱，熊大人，请！”
　　熊廷弼也端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虽是小型酒宴，却并不妨碍两人聊天，不过这场酒宴很快就被锦衣卫的信使打断了，而送来的消息也早在叶珣的意料之中。
　　“陛下急招叶珣进京！”
　　得到这样的消息，熊廷弼也很意外，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无心在饮酒了。
　　皇帝相招甚急，在这个年代，皇帝放个屁都是香的，按照熊廷弼的想法，叶珣应该放下一切，立刻赶赴京城。
　　只是叶珣需要交代的事太多，那能说走就走？
　　此时已经进入四月，天气越发温和起来，微风吹来，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春的气息。
　　叶珣命人安置好信使，他自己则邀请熊廷弼向城头走去。
　　城墙上的施工还在继续，工匠们有条不紊地加高加固着城墙，从城墙上向下望去，城外是给流民搭建的临时帐篷，所有帐篷都用栅栏围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安置点。
　　安置点里的百姓同城内的百姓差不多，也都是行色匆匆地忙碌着，一派繁忙的景象。
　　见熊廷弼的眼光望向城外，叶珣笑道：“铁岭城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可百姓们被鞑子所害，也都很难，所以不能不收，咱家就想，人多了若是任由他们闲着，难保不生出什么事端，所以就给他们找了些事情做。”
　　熊廷弼点点头，道：“公公的做法不错，老夫观这些百姓所做的活计，莫不是公公打算在城外建堡？”
　　“还是大人高明，一眼就看出了咱家的打算，不错，咱家是打算在城外建堡，每隔十里建一堡，然后将这些土堡连成一线，这样就可在铁岭外围再形成一道防线，进可逐步蚕食鞑子的占领区，守可与城中军队相呼应。”
　　“铁岭地区巩固了，就可与沈阳方向互为犄角，对赫图阿拉成合围之势，说到这，咱家还要请熊大人对这里照拂一二啊！”
　　熊廷弼当然知道叶珣所说的照拂是什么，他此来辽东，朝廷确实拨付了部分饷银，但这些银两用在偌大的辽东，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完全兼顾到。
　　微微叹了口气，道：“公公之难，老夫也是感同身受啊！只是辽东太大了。”
　　顿了一下又道：“公公尽可放心回京，回头本官就命人先送五万两饷银、两千旦粮草来，剩下的就请公公在京城想想办法吧！”
　　五万两银子、两千旦粮草，听上去不少，如果只是铁岭守军的话，或许还可以，可随着来铁岭避难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些钱粮却根本不够干什么了。
　　不过叶珣也知道熊廷弼的难处，所以也不能过分相逼，点点头道：“如此，咱家在这里先行谢过大人了，不过咱家还有个请求，就是咱家离开之后，想请大人任命原铁岭卫经历高迎、高大人暂时署理铁岭一切事宜。”
　　听了叶珣的话，熊廷弼也笑了，这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敬出来的，这位叶公公能力出众、背景深厚，最难得的还谦逊异常，对他这位经略大人也非常恭敬，如果他再否了叶珣的提议，那就是太不识趣了。
　　“叶公公尽可放心回京，铁岭一切事宜都按照公公之前颁布的指令行事，老夫绝不干涉，回头老夫就给高迎下一道命令，由其暂代铁岭指挥使一职，不过以经历直接跃升指挥使，怕是兵部那边不容易通过，这件事怕也得落在公公身上了。”
　　得了熊廷弼的确切答复，叶珣的心也终于放进肚子里，点头道：“如此就谢过大人了，京城方面咱家自有办法，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有关鞑子方面的。”
　　听叶珣终于提到鞑子，熊廷弼的神情也凝重起来，道：“萨尔浒新败，纵观辽东战场，唯公公一处得胜，所以本官也想听听公公的看法。”
　　这个时候，叶珣也没心思谦虚，缓缓道：“我有几句话，熊大人参详一下，如果觉得可行，不妨先这么办。”
　　“避实击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听了叶珣的话，熊廷弼先是一愣，随即陷入沉思中……
　　

第46章 启程
　　叶珣告诉熊廷弼的战术，乃是太祖总结古今之战的大成，是从无数经典战役之中实践出来的。
　　而历史上的熊廷弼确实也在首次接任辽东经略时，组建了许多游击队，不断地袭扰努尔哈赤，搞得努尔哈赤不厌其烦，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劫掠明朝的城镇。
　　只是熊廷弼到底是不是听了叶珣这个穿越客的意见，才这么做的，就不得而知了。
　　万历皇帝召见的旨意甚急，叶珣也不能违抗圣命，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交代的。
　　熊廷弼在同叶珣交谈了片刻后，就直接启程返回抚顺了，一方面是抚顺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同时也是在向叶珣表明，铁岭还是你的地盘，我绝不插手。
　　叶珣将这次比武选拔出来的各级武官叫来嘱咐一番后，又将高迎和韩平单独留了下来。
　　之前叶珣已经当着众将的面宣布由高迎在他离开期间，署理铁岭的一切事宜，也就是说让高迎暂时接替他的位置。
　　高迎从一个从五品的经历，一跃成为铁岭卫的指挥使，这对他来说，仿佛做梦一般，不过他还算理智，并没有被天大的好事砸晕，在叶珣面前始终都是从前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其实事后叶珣也想明白了，军队有军队的升迁制度，高迎从经历升为镇抚或是佥事，那怕是同知都没问题，但若要直接升为指挥使，怕是不大可能的事，但他既然已经把话喊出来，总是要尽力替他争取。
　　“二位大人，陛下相招，本公不得不尽快启程，铁岭之事，就有劳二位了，高大人行指挥使之职，韩大人暂代镇抚一职，协助高大人治理好军队。”
　　跟高迎一样，韩平也等于是一步登天了，其实此时在铁岭卫中，并不乏比二人官职高的将领，可一来他们的能力不行，二来他们也同叶珣不是一条心，所以叶珣干脆就把他们都供起来了。
　　高迎还好些，毕竟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叶珣身边忙前忙后，而韩平则一直是最基层的官员，骤蹬高位，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待叶珣说完，韩平忙躬身施礼道：“公公厚爱，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属下德能有限，怕是无法胜任啊！”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叶珣对这两个手下还是比较满意的，踏实认干，而且没有因为他的提拔赏识而得意忘形。
　　当下温言道：“你二人无需过谦，本公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都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去做，武的有曹变蛟和张起他们助你们，相信在铁岭这个地方，还没谁能翻得起风浪来。”
　　高迎和韩平二人都知道，以叶珣立下的这么多功劳，此去京城，官职只会升不会降，他们只要跟紧叶珣的步伐，前程绝对是没问题的，所以叶珣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未尝不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
　　高迎接过叶珣的话头，道：“城内的事倒也无需公公挂念，只是若老奴率军来攻，又该如何？”
　　其实叶珣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虽说历史上熊廷弼到了辽东后，辽东战局一直没什么变化，但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谁敢保证努尔哈赤会不会突然脑袋抽筋，来攻打铁岭。
　　沉吟一下才道：“你二人都是本公亲近之人，本公也不瞒你们，对这个可能，本公也没有太好的应付之法。”
　　“之前本公一直寄希望于联系上叶赫部，让他们从侧翼袭扰建州女真，但陛下相招太急，以致本公的很多想法无法展开，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向赫图阿拉方向多派斥候探子，时刻关注鞑子军队的动向，如果老奴真的率军来攻……”
　　说到这，叶珣顿了一下，才叹道：“如果真有那天，那就率领全体军民转移到沈阳吧！”
　　叶珣一席话让二人都沉默下去，他们没有叶珣的威望和能力，如果鞑子大军真的打过来，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真的只有撤退一途了。
　　叶珣忽地一笑，道：“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如今熊大人经略辽东，抚顺那边又是距离赫图阿拉最近的前沿，如果老奴率军来打铁岭，熊经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二人一听也对，之前熊廷弼巡抚辽东的时候，就在辽东做出了很有声色，如果鞑子军队来打铁岭，后方必然空虚，熊大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放下这个话题，高迎又道：“公公此次回京，是否需要属下做些准备？”
　　高迎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对官场那一套却是看得很透彻，知道叶珣虽然因战功受陛下眷顾，可想在大明的朝堂上立足，单凭圣眷是不够的，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打点，叶珣不贪财，不代表其他太监也都跟他一样啊！
　　叶珣明白高迎的意思，不过他可没有给别人送礼的习惯，别人给他送还差不多。
　　不过高迎这么一说倒也提醒他了，之前抢劫李如桢家的时候，那些箱子里还有很多在辽东无法兑现的古玩字画，这些东西在这里无法变现，不代表在京城也不行，此去京城正可一起带去。
　　想到李如桢，叶珣忽然想起，李如桢之前是跟着熊廷弼之后出的沈阳，虽说最后还是李如桢先到的铁岭，但以熊廷弼的精细，不可能不知道李如桢出了事，可为什么熊廷弼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事本公自有主张，你们去吧！”
　　叶珣早已经想好，此行会命梁振率二百侍卫跟随，小姐俩自然也是要带着的。
　　另外队伍中除了项彪，还有一位是必须要带着的，他就是被叶珣软禁起来的王登库。
　　商人逐利，王家生意做得很大，这样的人既然能被女真人所用，也一样能被叶珣所用，当然，叶珣要的是他王家庞大的商业网络，而不是王登库这个人。
　　王登库自打被叶珣软禁起来后，就一直没见到叶珣的面。
　　叶珣很清楚，想要打垮一个人的意志，不一定非得要严刑拷打，有时候冷落他，甚至比逼迫他更管用。
　　叶珣现在对王登库用的就是这个办法，每天吃喝不差他，就是严禁任何人同他交流。
　　开始的时候王登库还连作带闹，现在已经消停多了，甚至主动要向叶珣交代什么。
　　只可惜叶珣对他知道的东西不感兴趣，所以仍旧对他不理不采。
　　古人出行一般都是要挑日子的，可叶珣却没那么多讲究，将铁岭的事情安排完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队伍上路了。
　　其实有时候古人的话还是应该相信的，就比如说出行这种事，真的挑选一下日期，不然路上保不齐会遇到什么事……
　　

第47章 惦记
　　就在叶珣一行刚离开铁岭的时候，一只信鸽也从城外冲天而起，向着赫图阿拉方向飞去。
　　探子这个行当是最古老，也是最难以清除干净的一个职业，城内虽然禁止养飞禽，可城外那么广阔的地方，却是铁岭守军根本无法完全兼顾到的。
　　而此刻隐藏在铁岭的女真探子，当然不止王登库一伙，这些探子除了刺探铁岭的军事情报，时刻关注叶珣的一举一动，才是这些人的头等大事。
　　叶珣又不是孤身一人离开，所以他的队伍根本瞒不了有心人。
　　努尔哈赤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他对土地有种近乎变态的渴求，那怕是赤地千里，也决不容许被别人占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是准备在萨尔浒消灭了明军之后，顺势彻底解决叶赫部的，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要不是铁岭出了个妖孽，现在连同开原在内的广大地区，都已经是他大金的了。
　　现在根据探子的回报，铁岭地区在那个小阉贼的治理下，已经日益牢固，而且新任的辽东经略熊廷弼也已经开始加固抚顺方面的工事。
　　这样一来，如果再出兵铁岭的话，这个熊蛮子肯定不会闲着的，即便不能对大金军队形成什么致命威胁，但总在后方捣乱，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努尔哈赤是个能听进不同意见的人，之前李永芳曾对他说过熊廷弼如何了得，当时因为惦记叶珣的事，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后来他又陆续从其他投降过来的明朝官员、以及女真方面同熊廷弼打过交道的人口中得知，这个熊廷弼真的很不一般，按李永芳的话说，能扭转辽东局势的，非此人莫属。
　　既然熊廷弼是这样一个人，那就必须得认真对待了，现在叶珣在铁岭方向羽翼已成，又有熊廷弼与之互为犄角，这场仗还真不能轻易打。
　　可不打仗不行啊！女真人不事生产，日常生活所需都是从明朝城镇抢来的，虽说抢来的东西还够用一段时间，但总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其实努尔哈赤此刻心中已经有的主意，但他还想听听手下人的想法，女真虽然已经建国，但遇有大事时，还是按照酋长议事的制度来决定行止。
　　还没等努尔哈赤召集手下，皇太极就急匆匆地赶来求见。
　　后世有很多这个秘史那个秘史的，甚至还有很多传言说皇太极得位不正，其实这些都不对，因为就能力而言，努尔哈赤的其他儿子根本无法同皇太极相比，到了努尔哈赤死的时候，他喜欢的多尔衮和多铎年纪还小，也根本无法同皇太极争夺皇位，所以皇太极才是努尔哈赤心中的第一继承人。
　　进了努尔哈赤的书房，跪倒磕头后，不等努尔哈赤发问，皇太极直接道：“父汗，据铁岭的探子回报，王登库进了叶珣的府上就再没有出来，也不知是被他杀了还是软禁，儿臣命他们抓紧调查，另外刚收到的消息，明朝皇帝急招叶珣回京，目前叶珣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哦？还有这等事。”
　　王登库的死活，努尔哈赤并不关心，同大金做生意的汉人多了，不差他一个，真正让努尔哈赤在意的是叶珣的行踪。
　　叶珣走了，那是不是可以对铁岭方向用兵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努尔哈赤自己否定了，一方面是顾忌熊廷弼，还有就是对叶珣的忌惮。
　　铁岭一会，已经让努尔哈赤领教了叶珣的诡计多端，谁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在耍什么阴谋。
　　努尔哈赤微一皱眉，随即道：“小阉贼擅长使诈，你觉得这次他是真的回大明京城吗？”
　　其实皇太极同老爹的想法差不多，萨尔浒之后平定铁岭方向的先机已失，若再举兵去打的话，能不能打下来不说，很有可能会得不尝失。
　　遂道：“儿臣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确的，不过儿臣觉得即便叶珣离开铁岭了，我们也暂时不宜对铁岭用兵，但儿臣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要怎么说父子连心呢，这爷俩自打叶珣出现后，脑袋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叶珣这个妖孽。
　　努尔哈赤点头道：“阉贼走在大明境内，我们怕是鞭长莫及啊！”
　　皇太极笑着道：“父汗英明，儿臣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们的人虽然无法追踪阉贼，可别人可以啊！父汗可还记得一个叫阿勒坦的蒙古人？”
　　经皇太极这么一提醒，努尔哈赤顿时想起来，在沈阳到辽阳这一地区，活跃着一股马匪，这些人来去如风，给当地的明军造成很大麻烦，明军数次围剿都没有成功。
　　不过由于明军的围剿，让阿勒坦的生存空间也在不断萎缩，最后不得不派人向大金求援。
　　为了能让这股人马不断地给明军制造麻烦，金国一直在暗中支持着这股马匪，这才让阿勒坦他们不至于饿死。
　　这时又听皇太极继续道：“据铁岭的探子禀报，阉贼此次身边只有二百人，而阿勒坦他们却有两千余人，以两千对二百，即便阉贼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法逃脱此劫吧！”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努尔哈赤不由老怀大慰，捻须笑道：“告诉阿勒坦，若能砍掉阉贼的项上人头，本汗就助他返回草原，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阿勒坦原本是朵颜卫的，因为截杀明军运粮队而被明朝通缉，朵颜卫为了自保，只好把他交出来，不过不知为什么，却被他逃了出来。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知道，阿勒坦之所以截杀明军，是因为明军压迫太甚，部落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在被部落酋长出卖后，阿勒坦恨部落酋长入骨，最大的心愿就是杀回去，只是由于实力悬殊，中间又又明军阻隔，才无法完成心愿的。
　　但现在不同了，阿勒坦已经暗中投靠了女真，他若能完成这次任务，等于是将女真在辽东最大的眼中钉拔除，到那时，女真大军就可横扫辽东。
　　而在不久的将来，大金的军队，一定会助他重返朵颜部，甚至还可把他推上朵颜部的酋长之位。
　　努尔哈赤相信皇太极知道怎么对阿勒坦说，王登库那边已经没戏，这就说明叶珣根本不会投降，既然这样，那就只有除掉他了……
　　

第48章 路上
　　从古至今，女真都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民族，到了努尔哈赤这一代，更是把这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明朝这边既然暂时打不了，努尔哈赤和手下的大臣、贝勒、贝子们一商量，干脆把矛头对准了朝鲜，一方面朝鲜这个软柿子实在好拿捏，另外萨尔浒之战中还曾出兵跟着参合过，这也正好给了努尔哈赤出兵的借口，免得以后再打明朝的时候，朝鲜在后面捣乱。
　　这次老奴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出侄子阿敏和儿子代善，各带一万人马入侵朝鲜。
　　一时间朝鲜半岛风云再起，朝鲜国王虽然知道明朝这时候自身都难保，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帮助他们，却还是向大明都城发出了求救的信息。
　　正如朝鲜国王预料的那样，萨尔浒一战，大明损失了数十万大军，粮食器械等更是折损无数，这种情况下，那还有能力去帮助藩属国？
　　不过这种有损天朝威仪的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于是乎，大明官员又拿出最擅长的本事——扯皮。
　　即不说救，也不说不救，只是告诉朝鲜的使臣，报告打上去了，朝廷正在开会研究，等研究出结果，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云云。
　　就这样，朝鲜使臣就被凉在了大明的京师。
　　朝鲜半岛发生的事，当然跟叶珣没半毛钱关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叶珣对那个棒子民族从来都没有半分好感，对今世的他来说，女真人把棒子们灭了才好，省得他费劲了。
　　叶珣一行虽然都是清一色骑兵，但队伍中多了几辆马车，就说什么都走不快了。
　　好在圣旨这东西对别人管用，在叶珣这个穿越的家伙来说，却并不是太在乎，意思到了就行，那么认真干嘛！所以从铁岭出来，很有点游山玩水的意思了。
　　队伍中最兴奋的当属花家小姐妹了，小姐俩还没出过远门，而且一直都被叶珣宠溺有加，几乎从不限制她们的自由，小姐俩高兴的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一路叽叽喳喳地总是说个不停。
　　有叶珣的骄纵，小姐俩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所以小姐俩就成了队伍中的一道风景线，只要看到她们，所有人的心情都会莫名的欢快起来。
　　因为叶珣的存在，从铁岭到沈阳一线，始终都处于明军的控制下，所以叶珣一行倒也无须太过紧张。
　　叶珣不打算去沈阳，一方面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另外与熊廷弼会面的时间虽短，但大致的事情都已经敲定，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搅了，况且这个时候熊廷弼应该还在抚顺。
　　眼看日头偏西，叶珣下令扎营，不起早、不贪黑，白天尽量赶路，走到那歇到那，绝不让自己和手下们累着。
　　其实叶珣一行的行止，早已经通报给了进关必经之路上的各处城关。
　　有了之前的战功，再加之皇帝的刮目相看，辽东的各级文武官员，已经摩拳擦掌地做了与之结交的准备，谁都不傻，都知道叶珣京城走一趟后，高升是避免不了的，这时候不打好关系，更待何时？
　　这边叶珣的主帐刚扎好，在花家姐妹的侍候下，刚端起热茶喝一口，就听帐外传来梁振的声音。
　　“启禀公公，沈阳贺总兵派人求见。”
　　叶珣之前已经问过熟悉地形的手下，知道这里距离沈阳不过几十里，明天正常赶路的话，绕过沈阳也不会耽搁行程。
　　现在沈阳贺总兵派人来了，显然是一直在关注叶珣的行踪，这倒是不好不见了，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的。
　　示意小姐俩先去后帐，然后命梁振把来人请进来。
　　时间不大，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就在梁振的引领下大步而入，进来后就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莫将赵文清见过叶公公。”
　　这个叫赵文清的年轻将领，长得身长玉立，面目英挺，竟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不过军中的美男子显然不是那些娘炮能比的，俊朗的面孔，再配上一身威武的盔甲，让人一见就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叶珣虽然有点嫉妒这家伙的长相，但人家执礼甚恭，让他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忙起身亲手扶起赵文清，道：“赵将军客气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快站起来说话，你家贺总兵可好？”
　　赵文清被叶珣扶起来，眼中崇敬的神色更浓，道：“我家总兵听闻叶公公要进京，一定要略尽一下地主之谊，只因公务繁忙，不然一定会亲自来迎接公公的。”
　　不待叶珣说话，立刻又道：“公公铁岭一战，阵斩女真第一勇士，逼得老奴灰溜溜地逃走，如今公公的大名已传遍辽东大地，还有传言说公公身藏绝世战功，却爱护兵民，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再受莫将一拜。”
　　赵文清说着不顾叶珣的阻拦，真的再次跪了下去。
　　叶珣的脸皮原本是够厚的，可被赵文清这般吹捧，却还是老脸一红。
　　摆手道：“过了、过了，那有那么夸张，来，坐下说话。”
　　幸好叶公公心理素质够强，不然都要被捧的找不到北了，命人给赵文清搬来座位，才道：“赵将军来的正好，省得咱家派人跑一趟了，是这样，陛下召见甚急，这次就不去叨扰贺总兵了，待回来的时候，就是贺总兵不请我，咱家也是要讨一杯酒喝的。”
　　听叶珣这么说，赵文清顿时有些急了，急道：“公公是路过沈阳，怎能过而不入？这是传扬出去，辽东的同僚们，还不得以为是我家总兵慢待公公？若公公真要走的话，莫将也无颜回去向我家总兵覆命啊！”
　　看赵文清的架势，如果叶珣不去沈阳的话，他就要来个死谏了。
　　“这个……”
　　叶珣也有点为难了，这还没到沈阳就这样，若接下来的城关将领们都这么热情，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所以这个头是绝对不能开的，等回来的时候再去向他们解释吧！
　　刚要说话，忽然觉得地面震动起来。
　　叶珣内功深厚，听力要远高于常人，他重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声音是什么造成的当然能听出来。
　　能造成这种震动的，只有大队骑兵在奔驰时才会产生。
　　这里是大明地界，事先也没有接到女真入侵的消息，那是那来的大队骑兵？
　　想到这，叶珣不由疑惑地看着赵文清，问道：“贺总兵还派什么人来了吗？”
　　说完，叶珣立刻就反应过来，沈阳在西南方向，而马蹄声却来自东北方向，肯定不是贺世贤，那会是谁的队伍呢？
　　

第49章 叶赫
　　听了叶珣的问话，赵文清不由一愣，因为他只带了两个侍卫前来，并没有其他人跟随。
　　刚要说话，脸色也忽地变了，因为他也感受到了来自脚下的震动。
　　战马奔腾速度极快，叶珣虽比别人的耳力好，但战马的速度在那呢，片刻功夫就近了很多，这时候包括梁振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
　　梁振不待叶珣吩咐，立刻转身出去，一边派人去前去打探，一边召集手下做好战斗准备。
　　虽说这里出现敌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做些防范还是必要的。
　　而最迷惑的莫属赵文清了，他知道贺总兵其实就在沈阳城中，只是碍于身份，才没有亲自迎出来，这时候有大队人马前来，莫非是贺总兵觉得诚意还不够，亲自来迎了？可方向不对啊！
　　其实在这个时候，辽东的兵还是很精锐的，缺的就是有勇气死战的将领。
　　叶珣出来带的这二百士兵人数虽少，却是铁岭卫中的精锐，之前曹变蛟虽然在铁岭全军挑选精壮进他的尖刀营，但他还没弱智到去叶珣的亲兵营挑选。
　　这边战斗警报刚起，所有士兵就放下手中活计，立刻翻身上马，摆出了迎敌的阵势，马车也被排在了最外围，这样可以尽可能的缓解敌军骑兵的冲击。
　　叶珣安顿好小姐俩后，并没有上马，而是很骚包地负手站在了一架马车上。
　　将为军之胆，叶珣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整支队伍的士气军心。
　　赵文清跨在马背上，看着站在高处衣带飘飘的叶公公，简直崇拜的不要不要的，更加坚信传言不虚。
　　远处烟尘已起，因为是大明境内，所以叶珣这边的斥候离营并不远，以至于这股人马到了近前才被发现。
　　叶珣站的高看的远，从远处冒起的烟尘来看，来的人马似乎并不是很多，大约在千人左右，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能深入大明而不被发现了。
　　“公公，此地离沈阳不远，末将这就派人去向贺总兵求救。”
　　叶珣摇摇头，道：“不急，此刻情况未明，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况且对方人马不多，真要打的话，咱也不惧。”
　　叶珣的亲兵卫队没有普通明军配备的火统，清一色的强弓劲弩，每人身后还有十支短矛，人手一把最利于劈砍的长柄马刀。
　　在火统射程没有改善之前，叶珣不打算用那东西，现在战场上还是以冷兵器为主，所以必须先让自己的手下在这方面建立起信心来。
　　时间过的很快，叶珣的队伍刚准备好，事先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打马当先奔了回来。
　　“禀公公，是叶赫部的布扬古前来拜见……”
　　斥候也看到了自己军中的阵势，生怕引起误会，所以离着很远就高喊起来，还好叶珣的耳朵好使，其他人这时候根本没听清斥候在喊什么。
　　“叶赫部的布扬古！”
　　叶珣微微点点头，心说这家伙肯定是先去的铁岭，没见到自己才追上来的。
　　历史上的萨尔浒之战后，因为开原和铁岭都被努尔哈赤占领，明朝这边又派出了熊廷弼，努尔哈赤眼见无机可趁，就开始全力攻打叶赫，最终灭了叶赫部。
　　现在因为叶珣的出现，一切都变了样，叶赫部安然无恙，在知道了叶珣在铁岭挡住了努尔哈赤的大军后，立刻就派布扬古来同叶珣套近乎。
　　萨尔浒大战的时候，叶赫部原本是打算跟在明军后面痛打一下落水狗的，谁曾想杨镐指挥的明军那么垃圾，见势不妙的金台吉立刻就风紧扯呼了。
　　世事难料，铁岭突然出了叶珣这么个妖孽，深感时日无多的金台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立刻派布扬古前来联系讨好。
　　在知道叶珣要进京面圣后，心急如焚的布扬古连告辞都没说一声就追了下来，幸好叶珣走的不快，要是叶珣快马加鞭的话，布扬古也不可能在沈阳附近追上了。
　　虽然叶赫部是友非敌，可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靠过来。
　　梁振手一挥，立刻就有明军士兵向天空射出鸣镝，示意来人止步。
　　事实上不用叶珣这边有什么举动，叶赫部的人马已经放缓了马速，再近一些后，只见当先一骑上的骑士翻身下马，随即带着同他一样下马的部族们，开始步行向叶珣这边走来。
　　叶珣知道，前面那人肯定是布扬古，这家伙在叶赫部是仅次于金台吉的二号人物。
　　不同于一般女真人，布扬古身材削瘦，个子倒是不矮，行走之间，仿若一杆晃动的旗杆。
　　布扬古这个姿态已经表明了来意，明军这边若是再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倒让人小瞧了。
　　叶珣挥手命梁振撤了警戒，从车架上跳下来向着布扬古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部族的贝勒，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但也仅此而已。
　　努尔哈赤已经立国，部族服饰也开始渐趋统一，而叶赫部则不然，穿的还是古老的民族服饰，只有身上的盔甲显示他们还隶属于大明。
　　离着还很远，布扬古就抱拳施礼，高声道：“叶公公威武，布扬古这厢有礼啦！”
　　别看人长得瘦，中气倒是挺足。
　　叶珣也抱拳为礼，笑道：“还以为是敌袭，却原来是布扬古贝勒，倒吓了咱家一跳。”
　　叶珣虽是笑眯眯地说话，但语气中似乎隐含不悦之意。
　　布扬古心里一惊，他是来拉关系的，可不想得罪这个辽东的后起之秀，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也太年轻了吧！传说中的那些战绩，真的是他所为吗？
　　心里虽有疑惑，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布扬古回头对身后的护卫们吩咐几句，然后只带着两名侍卫向叶珣走来，其他人则开始在原地安营扎寨。
　　人虽未至，却已再次抱拳道：“久闻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来的唐突，还望公公见谅。”
　　叶珣微微一笑，他大致能猜出布扬古的来意，却还是开口问道：“不知贝勒此来有何贵干？”
　　此时虽已进入四月，可早晚的温度还是很低，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已经不适合在外面说话，可叶珣却似乎并没有邀请布杨古进帐说话的意思。
　　布扬古不由心中暗怒，要不是此刻有求于明朝，他怎么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找这个小阉贼。
　　干咳一声，道：“听闻陛下召见公公，在下也不敢耽搁公公太长时间，不知公公可肯借一步说话？”
　　听布扬古这么说，叶珣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脑袋，道：“呵呵！失礼了，贝勒里面请，来人，上茶。”
　　嘴上说失礼，可叶珣的表情却不带一点歉意……
　　

第50章 忽悠
　　叶珣本不是狂傲之人，也不是有意羞辱布扬古，他只是知道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
　　从古到今，这些草原民族在弱势的时候，无不像只温顺的绵羊，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一旦他们得势，就会反过头来对昔日的恩人狠狠地来上一口。
　　如今在辽东努尔哈赤虽然实力最强，但明军和叶赫部也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按照叶珣的意思，明军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潜心重整旗鼓，尽量不与老奴的军队发生正面冲突。
　　但如今的辽东各方势力已成犬牙交错之势，想要不冲突是根本不肯能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出头来吸引老奴的注意，也就是俗称的替死鬼，而这个光荣的任务当然尽量不要由汉人来完成了。
　　布扬古原本是想找熊廷弼的，虽然在萨尔浒之战中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但布扬古心里很清楚，他们叶赫部同努尔哈赤之间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努尔哈赤一定会再次攻打叶赫部，所以他唯有硬着头皮来求明朝。
　　世人皆知太监在明朝的能量，所以布扬古自动忽略了熊廷弼这个明朝在辽东的最高长官，从而找上了叶珣。
　　进了大帐，花家姐妹上了茶后又退进后帐。
　　看着叶珣身边竟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布扬古心中不由一动，原来这小太监好这口，这就好办了，叶赫部从来不缺美女。
　　布扬古在进帐的时候就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口小箱子，待坐定后，就将小箱子打开向叶珣方面一推。
　　笑道：“来的匆忙，也不知道公公喜好什么，略备薄礼，还望公公笑纳。”
　　别人送礼，叶珣还没有不收的习惯，虽还不知道箱子里有多少宝贝，但金光灿烂的，瞅着就让人欣喜。
　　示意梁振把箱子捧过来，笑道：“贝勒太客气了，你、我同朝为臣，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布扬古心里来了句“要脸不？”面上却道：“些许礼物，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公公不嫌弃就好。”
　　顿了一下又道：“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朝廷对月前之战的战后作何部署？”
　　布扬古问的也挺腼腆，显然是想给明军留几分面子，只可惜叶珣这个冒牌货根本不领情。
　　叶珣知道他在怕什么，但有些话却是不能对他说的，毕竟现在辽东是以熊廷弼为尊，别说朝廷没什么作战部署，即便有也不能对他说。
　　故做沉吟了一下，才道：“本来这些话是不应该对你说的，但你既然这么诚心的讨教，咱家若不对你透露些，倒有些对不住你了。”
　　说到这，叶珣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陛下此次招我进京，就是也意再组织一次会战的，你也看到了，建州女真发展的太快了，这次又打败了朝廷军队，若再任由他们这么发展下去，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
　　这些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布扬古很可能会大耳刮子搧过去，可从这个刚打败过努尔哈赤、又收了自己礼物的小太监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就大不一样了。
　　待叶珣的话音一落，布扬古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心想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他很清楚，努尔哈赤的人马虽厉害，但兵马并不是很多，而明朝在辽东的几座大城池并未丢失，关内更是有无数的兵将可以调动，所以若说再组织一场大会战，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有了之前战败的教训，相信这次一定能打败努尔哈赤的军队。
　　看着眉毛都要跳起来的布扬古，叶珣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贝勒，这事朝廷还没有成文，万不可传扬出去，被陛下怪罪事小，若是让老奴知道了，可是对将来的排兵布阵大大不利啊！”
　　“是……公公放心，出得您嘴，入得我耳，在下绝不告诉其他人。”
　　布扬古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不待他继续发问，叶珣又开口了。
　　“朝廷选派兵马尚需一段时间，为了迷惑老奴，咱们这边也不能太闲着，咱家离开铁岭的时候，曾建议熊大人，多组织小股人马袭扰建州方向，使其疲于奔命，以给我大军将来一股灭之创造条件。”
　　“贝勒回去之后，也不妨多派熟悉地形和建州情况的部署，时不时去袭扰一下，这样我们两军配合，定能让老奴顾此失彼。”
　　如果让叶赫部出动大军于努尔哈赤开战，估计布扬古和金台吉都没这胆子，不过若是改成游击战就不一样了，起码不会让他们有太大损失。
　　果然，布扬古微一沉吟，就点头道：“公公所言甚是，在下回去之后，立刻就和金台吉贝勒商讨出兵一事，只是公公在陛下面前，还是要尽可能促成出兵一事啊！”
　　看着布扬古殷切的表情，叶珣心中暗叹，老子何尝不知道得早点灭了努尔哈赤，只可惜大明王朝此刻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正事谈完了，叶珣吩咐摆上酒宴，款待布扬古的同时，连赵文清也叫了过来。
　　沈阳城叶珣肯定是不会去的，不然这般应酬下去，恐怕他刚在万历心中建立起的那点好感也将随风而去。
　　但辽东将士们的一番心意还是要领的，所以在酒宴上，叶珣很真诚地要赵文清转达了他对贺总兵的感谢，并要赵文清转告贺总兵，待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一定到沈阳拜会贺总兵。
　　赵文清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过分强求，毕竟叶珣有圣旨为借口，谁敢说让叶珣抗旨？
　　喝了一会，赵文清先行告退去休息，布扬古心中高兴，又拉着叶珣喝了一会，待酒宴结束的时候，却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
　　叶珣让人叫来布扬古的亲兵，将布扬古搀扶回去，谁知布扬古一行刚回他们自己的营地不久，就有侍卫来报，布扬古的侍卫求见。
　　每天睡前都是叶珣的练功时间，一般是轻易不见人的，不过听说是布扬古的侍卫求见，不由有些好奇，心说这家伙莫非是大明的卧底？要避过布扬古向我禀报重要情报？，想到这忙命人将来人叫了进来。
　　布扬古的侍卫进来施礼后，道：“禀公公，我家贝勒回营之后，忽然想起有件大事忘了告知公公，所以特命小人前来禀报。”
　　原来是有事忘了说，老子还以为你是卧底呢！
　　叶珣想想不由有些好笑，道：“你家贝勒有什么事忘告诉我了？”
　　“我家贝勒让小人禀报公公，在辽西有一股悍匪，具可靠消息，这伙悍匪已经投靠了建州努尔哈赤，所以请公公务必小心。”
　　“还有这等事？”
　　听了布扬古侍卫的话，叶珣不由愣住了……
　　

第51章 大鱼
　　辽西走廊是叶珣此次进京的必经之路，叶珣原来也曾想过路上会遇到马匪什么的，毕竟这是在古代，荒山野岭遇见几个劫道的在正常不过，可这股马匪竟然能引起努尔哈赤的注意，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努尔哈赤也同个打家劫舍的强盗差不太多，这家伙不事生产只知破坏，整个辽东都被他祸害的惨不忍睹，若不是他的儿子有眼光，他女真一族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不要说入主中原了。
　　现在大劫匪拉拢在大明军队后方的小劫匪，暂时虽然没有什么举动，可一旦发动，必将给大明王朝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报信的人走了，叶珣命人把项彪和梁振叫了进来。
　　项彪原来就是马匪，听了叶珣的话后，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道：“是在下疏忽了，其实在辽东以及北方的草原上，历来都有马匪出没，小人已经多年未接触过这些人，竟不知道辽西还有这么大一股悍匪，请公公给小人一天时间，小人定把这股匪徒的底细摸清，回报给您。”
　　叶珣虽不怕什么马匪，可被这群人缠上毕竟是件麻烦事。
　　点头道：“时间紧迫，你今晚就去，明天我们还会按照今天的速度行进，若明晚你还不能回来的话，我们就得加速前进了。”
　　通过贺世贤的邀请，以及布扬古能这么快追上来，让叶珣意识到必须加速了，在这个时代皇帝的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没有绝对实力前，还必须讨好皇帝，想要游览辽东的风光，以后有的是时间。
　　项彪明白叶珣的意思，就是过了明天将不会再等他，自己来到叶珣手下还寸功未立，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他可真是白活了。
　　当即抱拳施礼后，转身离开了大帐。
　　梁振待项彪走远了，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叶珣摆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他，现在你去把王登库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缺乏的就是信任，况且叶珣不觉得项彪有什么理由背叛他。
　　梁振见叶珣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带人了。
　　王登库虽然是大汉奸，可也是一条极其肥硕的大鱼，对待这样的人，叶珣一般都是先榨干他的利用价值，然后在剁碎喂鸡。
　　都说人的命天注定，从王登库甘心做汉奸那刻起，他、包括他家人的命运就都已经注定了。
　　时间不大，面容憔悴的王登库就被带了进来。
　　事实上从王登库拜会叶珣那天起，他就根本没见过叶珣的面，到现在他还一脑袋浆糊，不明白自己那得罪叶珣了，以至于被叶珣软禁着。
　　被关押的这几天，王登库什么念头都有过，什么法子也都想过，可惜那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叶公公就是不见他。
　　就在王登库几近绝望的时候，却被看守他的人告知，叶公公要见他。
　　其实想要折磨一个人，不见得非要打骂，将他丢在一个被人不闻不问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也一样能让这个人的精神崩溃。
　　王登库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听说叶珣要见他之后，眼里差点没掉下来。
　　不过能当汉奸的人，脸皮肯定不是一般的厚，所以见到叶珣后，这家伙居然还能笑出来。
　　“草民王登库就过叶公公，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这种情况下，王登库是这副表情，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让叶珣也对他多了几分佩服。
　　叶珣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登库，一直看到王登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道：“王大掌柜果然非同常人，长话短说，我想同王掌柜做笔交易，不知王掌柜可否愿意？”
　　一听叶珣这么说，王登库不由长出了口气，刚刚这死太监的眼神实在太瘆人，自己在他面前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般不自在，不知道他是太监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嗜好呢！
　　既然是有求与我，那就好办了，想到这，面容一整，腰板挺直，从前那股傲气又恢复到脸上。
　　淡然一笑道：“在下最喜欢做的就是交易，叶公公请说，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满足公公。”
　　“我要你王家名下所有的店铺交由我经营，不知王掌柜意下如何？”
　　叶珣还是那副风清云淡的表情说道。
　　“你！”
　　听了叶珣的话，王登库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噎过去，这那是谈什么交易啊，分明就是要置他王家于死地啊！
　　“叶、叶公公，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王家在朝中也不是没有话事的人。”
　　王登库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片刻间就恢复了镇定，不过脸色却彻底冷了下来，他很想咒骂这个死太监，可他也知道大明的太监不好惹，所以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哦？你朝中还有人！快告诉我是谁？咱家正愁一个商人私通女真分量恐怕不够呢，多几个朝廷大员正好，是谁快说、快说！”
　　听了叶珣这番话，王登库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终于有点明白叶珣为什么要抓他了。
　　不过王登库也很清楚，以目前的局势，一旦承认了这个罪名，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当下凛然道：“在下敬佩公公是个英雄，这才想要高攀的，若公公有什么需要，在下也一定全力以赴，可公公若这般诬陷在下，在下也绝不会束手就缚，公公虽抓了在下，在下的家人也一定会去京城替在下讨还公道的。”
　　“啪啪……”
　　听了王登库这番看似强硬，实则已经服软的话，叶珣忍不住替他鼓起掌来。
　　片刻后才道：“行啦！在咱家面前就别装了，你以为你和范家、田家等几家人做的事真就天衣无缝吗？咱家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觉得咱家是在吓唬你，那就尽管拭目以待。”
　　说到这，叶珣又露出一副纯洁的微笑，道：“你也不想想，咱家要你名下所有店铺，难道还真的能自己去经营不成？在咱家的庇护下，你还可以做你富可敌国的王大员外，好了，言尽于此，来人，送王掌柜回去休息。”
　　王登库毕竟不是傻子，听了叶珣最后这番话，脑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这死太监莫非是想让我做双面间谍？
　　

第52章 说事
　　商人逐利，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尤其像王登库这样的大汉奸，在他们心中根本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之分，有的只是利益。
　　大明虽已日薄西山，但二百余年的底蕴摆在那呢，王登库之所以选择与女真做买卖，最主要还是利益驱使，要他明目张胆地站出来背叛大明，他还没那胆子。
　　所以当他明白了叶珣的用意后，回到关押他的大帐想了半宿，最后还是决定先顺应叶珣的意思来，待日后再说。
　　王登库有理由相信，凭他王家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商路，又岂是叶珣能轻易挖走的。
　　想好了之后，王登库就等着叶珣再次找他了，在他想来，现在是叶珣求他了，手中有了底牌，底气自然就硬了。
　　只可惜叶珣现在却是没心思搭理他了，第二天赶路，叶珣虽没吩咐什么，但队伍还是无形中加快了速度。
　　其实以叶珣现在在辽东官员心中的地位，如果让他们派出一支人马保护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叶珣并没把这伙马匪放在心上，他现在心中所想，完全都是进京之后如何同皇帝及朝中那些各级官吏打好关系。
　　对万历皇帝，那必须使出所有溜须拍马的本事，把万历皇帝拍的舒服了，他才能重返辽东、才能真正的掌握辽东大权。
　　对待朝臣方面就不一样了，叶珣的身份是太监，无论怎样讨好那些朝臣，他们也不会真正把叶珣当成自己人的，所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坐在奔驰的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叶珣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魏忠贤现在干什么呢？
　　记得魏忠贤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个名字，好像是叫李进忠，开始时混得也很不如意，是靠上了大太监魏朝，又经魏朝引荐给司礼监大太监王岳，最后搭上木匠皇帝朱由校的奶妈，才飞黄腾达的。
　　也就是说叶珣现在进京，魏忠贤还狗屁都不是。
　　那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拉魏忠贤这个未来的权阉一把？
　　从一开始叶珣就没打算长住大明京城，但他必须在京城有个代言人，而叶珣太监身份，又是地方的驻守太监，注定不会有什么朝臣主动投靠。
　　所以叶珣想要的这个代言人就必须来自宫里。
　　“报！项百户赶回来了。”
　　侍卫的禀报声打断了叶珣的沉思，听说是项彪回来了，忙吩咐项彪近前回话，同时吩咐队伍原地停下休息。
　　从马车上下来，花家姐妹麻利地在马车下搭好桌椅，又给叶珣泡了一壶茶水。
　　叶珣其实不是那么麻烦的人，只是小姐俩却很自觉地守着侍女的本分，从不仗着叶珣的宠爱恃宠而骄，也让叶珣更加的喜欢小姐俩。
　　时间不大，一脸憔悴的项彪大步来到叶珣面前，单膝跪倒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才道：“参见公公，项彪复命。”
　　叶珣点点头，道：“快起来，一夜没睡吧？先说事，然后赶紧去后面的粮草车上睡一觉。”
　　“谢公公，属下不累，按照公公的吩咐，属下连夜造访了附近道上的旧识，得到消息说道上已经有人开价千两黄金要公公的人头，据说辽西最大的悍匪阿勒坦，已经带人埋伏在此次我们进京的必经之路上。”
　　听说有人给自己的脑袋开价千两黄金，叶珣不由笑着摸了摸脑袋，道：“也太瞧不起老子了，才一千两，呵呵！少说也得一万两吧？”
　　见叶珣并不太当回事，项彪急道：“公公切不可掉以轻心，据说阿勒坦手下有一千多马匪，这些悍匪杀人如麻来去如风，官兵都拿他们没办法，如今我们只有二百多人，又没有坚城可以依持，万万大意不得啊！”
　　想想也是，叶珣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可身边还有一大票人呢，尤其这俩小丫头，万一有点什么闪失，那可就遗憾终身了。
　　沉吟片刻，道：“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
　　听叶珣问起，项彪不由面露难色，刚要说话，却见叶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问题太弱智了，若能让别人知道巢穴，怕是早让官兵灭了，好了，你先去后面休息，我们一边走一边想办法。”
　　项彪心中感动，叶公公事事替他想在前头，跟着这样的上官，真可谓是上辈子积德了。
　　叶珣没有休息多大一会，就命令队伍再次启程，项彪虽没带什么好消息回来，叶珣却也不能再等了。
　　随着叶珣一声令下，队伍再次加速，不过这次显然不能在露宿在野外了，而且叶珣还命梁振收起仪仗，将人马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呼应而行。
　　其实叶珣很清楚，既然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不论他们怎么隐藏行迹，都会被有心人追踪到的。
　　除非叶珣肯舍弃众人，不然根本无法做到悄无声息，不过叶珣这么做也有好处，就是能避过一些等着溜须拍马的官员。
　　队伍过沈阳后，不做丝毫停留，只一日时间就赶到锦州，过了锦州就是三海关了，叶珣下令队伍在锦州休息一晚。
　　此时铁岭、开原未失，沈阳有熊廷弼亲自坐镇，也算得上固若金汤，所以锦州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重要，驻军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个游击率领三千人守在这里。
　　因为叶珣隐藏了行迹，队伍又是分批进城，进城的时候，梁振又买通了守门的军官，所以这位守城的游击将军竟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叶公公，就住在他的眼皮底下。
　　吃过晚饭，叶珣再次命人将王登库带了过来。
　　王登库从前自认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叶珣面前，所有的自信仿佛都不翼而飞，原本想着叶珣贪财，又有求于他，会对他客气一点，可当他见到叶珣的时候，就知道之前的想法都错了，这死太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叶珣在王登库进来后，并未立刻说什么，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王登库手脚都不知道往那放了，才道：“一路走来，你不止一次企图收买看押你的人，其实你大可不必，我现在就放你走，如果你能逃出我的追捕，之前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如果被我抓住，我就废掉你的双腿，同时飞书山西，抄你的家，灭你的族。”
　　叶珣的话在别人听来，算得上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可叶珣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待叶珣说完，王登库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第53章 鱼饵
　　王登库勾结女真，经常往来辽东、草原各族之间，要说他们这些人跟马匪没有联系，打死叶珣都不信。
　　对这种人用正常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幸好叶珣做事从不循常理。
　　王家的生意遍及辽东各地，锦州城里也有他家的店铺，王登库起初见叶珣没有问起，还以为叶珣不知道，所以在他想来，如果能给他时间的话，他自信能逃过叶珣的追捕。
　　只是王登库经商多年，生意人特有的谨慎，又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叶珣会放过他。
　　叶珣说完刚才那番话后，就一直在观察王登库的表情，从王登库闪烁的眼神中，叶珣看出他内心很挣扎，是时候该给他加把火了。
　　微笑道：“怎么！不相信咱家说的话？”
　　王登库咬了咬牙，他实在不愿在被这么软禁着了，若再与这个阉贼相处下去，他真怕自己会疯掉，即便是面对着大金皇帝努尔哈赤，他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感受啊！
　　沉声道：“公公真的肯放在下走？”
　　叶珣出人意料的摇摇头，道：“其实我是想让你替我效力，不过我这人不喜欢强求别人，如果你不愿意，那咱家就只有毁了你，为了让你死的甘心，这才给了你这个机会，废话少说，是走是留，痛快点。”
　　王登库冲着叶珣抱拳施礼，然后二话不说，像被狼追着似的转身大步离去。
　　外面天色已黑，只要让王登库躲到他自家的店铺去，他就有办法逃出城去。
　　待出了叶珣他们租住的院门，王登库才赫然发现，之前一直紧跟他的明军士兵，竟然一个都不见了，也再没有人拦阻他。
　　黑暗中，王登库得意地一笑，都说狡兔三窟，难道小叶公公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想到这，一矮身钻进附近的胡同中，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王登库不知道，在他的上方，一直有条身影在不即不离地跟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珣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夜晚情有独钟，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种喜欢是从何而来了。
　　黑夜可以隐藏行迹，可以遮盖表情，最主要的还是他可以趁着黑夜练功。
　　有道是天下武功殊途同归，有了深厚的内功后，不管练什么都事半功倍。
　　那本葵花宝录上并没有具体的武功套路，但好在叶珣能记得前世学过的一些套路，甚至之前只在电影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动作，他也一样敢练。
　　就比如说今晚，他练的就是电影中的轻功，还真别说，提着一口丹田之气，叶珣行走在屋顶，有如闲庭信步，长袖飘飘，如果他再戴个面具的话，保准会让人觉得他是午夜幽灵。
　　王登库毕竟养尊处忧惯了，在黑暗中奔跑一阵后，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即便这样，他还是坚持着又钻了几条胡同才停下来。
　　早有传闻小阉贼神功盖世，万一他真会追踪术怎么办？还好后面始终都是静悄悄的。
　　终于有些精疲力尽的王登库靠在一堵土墙上，还没等喘上一口气，就忽听身后有人一声轻笑。
　　“王员外的腿脚也不快啊！咱家都在这等你半天了。”
　　“啊！”
　　叶珣的声音虽轻，但听在王登库的耳中，无疑于晴天霹雳，吓得他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
　　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叶珣，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晚的月色不错，淡淡的月光照射在叶珣的脸上，给人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也更增添了几分鬼魅之气。
　　笑过之后，叶珣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淡然道：“机会咱家给过你了，既然你把握不住，就怪不得咱家了。”
　　叶珣说着矮身抓住王登库的衣领，如同抓小鸡似的将王登库拎了起来，另一只手上寒光闪过，似有刀光要向王登库的胸口刺落。
　　“公公饶命！”
　　此时王登库已经无暇去想叶珣怎么追上他的了，脑袋里想的只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叶珣的手一顿，寒光也停在了半空，凝视着王登库道：“之前咱家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想着求饶，让咱家还怎么相信你？”
　　“我、我、小人愿将全部家当献与公公，还、还有，小人在赫图阿拉有店铺，小人愿献与公公，以做公公的眼线。”
　　王登库虽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生死关头，开出的这些保命条件，却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叶珣似乎被他说动了，歪着头看了王登库一会，才道：“好吧！咱家就再信你这一次，谅你也逃不过咱家的手心。”
　　“这样，有件事你先替咱家办一下，办好了，咱家就相信你是真心归顺，不然咱家就杀你个二罪归一。”
　　“公公请吩咐，小人一定给公公办到。”
　　听叶珣语气有些松动，王登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说道。
　　“咱家要知道阿勒坦的巢穴在那？”
　　“啊！这个……”
　　虽然想到叶珣要他办的事不会简单，但听说叶珣要他说出阿勒坦的巢穴所在，王登库却还是呆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说？”
　　“这个、这个小人不敢，只是小人确实不知阿勒坦的巢穴在那里，不过公公不要着急，小人在城里有手下，小人一定会在最短时间给公公打探出来。”
　　王登库那敢说不？现在他只要一对上叶珣的眼神，就感觉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咱家没太多时间等你，明天你就把人叫过来，明天晚上咱家就要知道结果。”
　　“是……小人一定照办。”
　　王家的商队常年出没草原，道上这些马匪劫道的，早已经被他们家买通。
　　但买通并不是收买，如果惹得这些马匪急眼，一样让你人头落地，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言，翻脸不认人是常有的事。
　　王登库深知出卖阿勒坦的后果，但此刻在他心里，恐惧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叶珣这边，本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原则，阿勒坦老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其实王家以及众多经常往辽东或草原运送货物的商家们，并没有几个真正见过阿勒坦的，其中就包括王登库，之前这些事都是他的手下胡久成负责联系黑道的。
　　要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让叶珣和王登库都没有想到的是，其实此刻阿勒坦就隐藏在锦州城中。
　　阿勒坦已经接到了皇太极的飞鸽传书，阿勒坦对叶珣知道的不多，而且他知道传言大多不可信，不过在他想来，既然是大明皇帝召见的人，沿途肯定会有大队官兵保护，如果是那样的话，想要刺杀这个太监就不那么容易了。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阿勒坦才带着十几个手下乔装进了锦州城，而且就住在离叶珣不远的一家客栈中……
　　

第54章 月黑
　　夜越来越深，不知从那飘过来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天地间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一切，掩盖了叶珣的行迹，也同样遮掩了别人的行踪。
　　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力，从穿越开始，叶珣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过，而他的那些手下也都是出身军旅，有叶珣撑腰，杀人放火也都不在话下，但包括叶珣在内，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弱点，就是江湖经验不足。
　　叶珣的手下人里只有项彪混迹过草莽，但他毕竟已经洗手不干多年，在他与阿勒坦之间，项彪的那些旧识很明智地选择了阿勒坦，所以有关他的信息，也早就送到了阿勒坦手里。
　　阿勒坦能在草原多如牛毛的马匪中脱颖而出，同时又能在大明官兵的数次围剿中全身而退，足见其是个狡猾多智之徒。
　　在制定这次刺杀计划之前，阿勒坦就先对叶珣和手下人做了些了解，虽不能说完全掌握了叶珣的一切，但对叶珣的一些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
　　这其中就包括叶珣此行所带的护卫人数，以及沿途各地官府负责保卫所要派出的军队等等。
　　为了不与大队明军直接冲突，同时也是为了确保刺杀的成功，阿勒坦最终选择单独刺杀，并把刺杀的地点就定在了锦州城中。
　　阿勒坦很清楚人在什么时候警惕性最低，所以在安顿下来后，就一直在关注着叶珣一行的动向。
　　单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叶珣极其手下的警惕性还是不够高。
　　到了晚间，负责监视的人回报，叶珣追着一个人离开了租住的院子，而且还是独自一人离开的。
　　听的这个消息，阿勒坦知道机会来了，虽然有传言这个太监身手奇高，但阿勒坦觉得他是有心算无心，而且他此行带来这十几个手下都是精于刺杀的高手，若这样还干不掉这小太监，那只能说这太监命不该绝了。
　　叶珣吓住了王登库后，就让他自行回租住的地方，叶珣自己则继续穿行在房顶，监视王登库的同时，也可继续熟练他的轻身功夫。
　　也是叶珣从穿越开始都太顺了，以至于已经让他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男人有傲气没毛病，但过分自负就要吃亏了。
　　阿勒坦不认识叶珣，只是听了手下人的禀报，才知道了叶珣的大概长相。
　　此刻阿勒坦就隐藏在叶珣回住所必经的路旁，而且他藏身的地方也恰巧是房顶。
　　夜色虽浓，但借着微弱的光亮，阿勒坦等人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飘身而来的叶珣。
　　虽然看到了叶珣，阿勒坦的心却也沉了下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从叶珣飘洒随意的身形上，阿勒坦知道今天遇到劲敌了。
　　怎么办？动是不动？
　　微一犹豫，阿勒坦的眼神就坚定下来，手也悄悄放在弩箭的机括上。
　　眼看住处已经在望，王登库也老实地走在前面，叶珣的身形也缓了下来。
　　感受一下夜晚的寒风，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住的明月，轻轻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月黑风高，真是个干坏事的好天气。”
　　说到这，心中忽有所感，也就是在这时，几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十数道黑线闪电般射向叶珣的周身。
　　阿勒坦及其手下精于刺杀之道，这十几支弩箭射出来的角度，不但包含了叶珣的上中下三路，甚至连叶珣的退路都封死了。
　　叶珣反应极快，瞬间就感受到了弩箭带来的凶险，他的身形虽快，但他还没自信到以为能轻易躲开激射而来的弩箭。
　　从弩箭的破风声不难分辨出，不管叶珣躲向那个方向，都会有弩箭随形而至。
　　叶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转瞬间就找出了破解之法。
　　脚下微一用力，整个人瞬间就坠落下去，却原来是叶珣脚下的房顶被他踩出一个大洞，在他掉进去的同时，十几支弩箭也激射而过。
　　还好叶珣落下去的地方是这家人的灶台，要是落在炕上可就坏了。
　　随着房顶破裂，房里的人也都被惊动了，有人惊恐地喊着怎么了，接着就有人点燃了油灯。
　　叶珣很想提醒这户人家的户主不要点灯，可他却一动都不敢动，而外面除了之前射出的弩箭，竟然也再无一丝动静。
　　见此情景，叶珣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不怕有人刺杀，明刀明枪的来，他还真不在乎谁，可就怕这样无声无息的，让人防不胜防。
　　叶珣知道外面的人肯定也在等，一旦这户人家的户主点着灯找过来，他和户主就会成为那些刺客的靶子。
　　“不想死就不要点灯，找个柜子躲起来。”
　　叶珣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这种危急时刻，他还没伟大到舍己救人的地步。
　　屋子里的户主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竟真的没有点灯，窸窣几声轻响之后就再无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躲好了。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了下来，没有喊杀声，更不会有求救声。
　　惊怒过后，叶珣反倒镇定下来，他现在可以肯定刺客人数不多，而且也不敢把动静闹太大，不然自己的手下和城中的驻军都会被惊动。
　　可惜叶珣这次又错了，就在他思考脱身之计的时候，外面火光一闪，随即一支被点燃的火箭射了进来，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此时虽已过了冬季，天气还是很冷，家家户户还都盖着棉被。
　　带火的箭矢落在棉被上，转眼就将棉被点燃，随着火箭的不断射入，火势也渐渐大了起来，火势伴在浓烟，很快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叶珣知道再不出去不行了，不然不被烧死也得被熏死。
　　其实刚才叶珣就想好了脱身的办法，只是还想等等，来而不往岂是他叶珣的性格？刺杀别人就要被杀的觉悟，而且叶珣还要找出幕后之人。
　　刚想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出去，叶珣忽然想起房内还有个人，这么半天没动静，莫非被熏晕过去了？
　　叶珣不是什么卫道士，这时候独自逃走，过后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刚准备离开，叶珣却又止住了脚步，微叹了口气，一转身钻进了里屋。
　　火势越来越大，房间里的景状已经可以一目了然，却见屋子里除了一铺火炕，一张低矮的木质方桌，竟然再无其他家具，而刚刚还屋子里的户主竟已经不知去向。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愣住了，事情再明显不过，这个房间内肯定另有通道。
　　只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谁会在自己屋里开一条暗道呢？
　　

第55章 反击
　　冬季天干物燥，火势一起，借着北风，很快就向四周蔓延开去。
　　火光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时间不大，此起彼伏的“着火啦！快救火啊……”等声音就响彻了四周。
　　阿勒坦和一众手下却始终没有动，一个是还没有确定目标有没有被烧死，还有就是没接到撤退的信号。
　　阿勒坦此刻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叶珣的身手他已经看到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抵挡，若这次不能除掉这个人，他肯定会后患无穷。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以叶珣的身手，想要逃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却怎么始终不见他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刚刚叶珣已经中箭，大火着起来后，已经无力逃出，所以被烧死在火海里。
　　但这只是一种假设，在没有见到叶珣尸体的时候，阿勒坦决不会轻易离开的。
　　就在四周百姓呼喊着救火的时候，临近一条街旁的一个草垛突然动了一下，随即钻出一个土拨鼠样的中年男子来。
　　在这个男子身后，则是灰头土脸的叶珣。
　　刚刚起火那家人的地道在炕洞里，在加之烟熏火燎，此刻的叶珣那还有一点英俊潇洒的模样。
　　不过此刻叶珣倒是挺开心，一方面是逃了出来，同时又因无意中发现了个人才而高兴。
　　这个长得酷似土拨鼠的男子，长得虽有些滑稽，但行动迅速，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要不是叶珣身手好，想逮住他还真不容易。
　　两人一先一后钻出地道后，土拨鼠回过头愁眉苦脸地对叶珣不断地作揖，道：“大侠，看在小人也算是帮了你的份上，就放了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行了、行了，少在老子面前装可怜，帮我自然不能让你白帮，不过现在老子还有点别的事没处理完，等老子收拾完那些刺客，再来说你的事。”
　　叶珣也不管土拨鼠愿不愿意，说完拉着他快步向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这个时候梁振他们也全都动了起来，本来就没睡，要不是叶珣过于自负，梁振肯定会亲自陪在叶珣身旁的。
　　现在只有王登库自己失魂落魄地回来，叶珣却不见踪影，前方不远处又发生火灾，梁振怎能不急？
　　还好这时候叶珣拉着个胖子回来了。
　　一见叶珣的模样，梁振和项彪就蒙了，英明神武的叶公公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叶珣根本不给他们询问的机会，一连串地吩咐道：“马上派人联系锦州守将，封锁全城，留一队兄弟保护我的两个丫头，其他人带上家伙跟老子去找场子。”
　　梁振、项彪等人对叶珣层出不穷的奇谈怪语，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待叶珣吩咐完，所有人就各自行动起来。
　　一旁的土拨鼠却有点蒙了，原本他还以为叶珣是个躲避仇家的武林高手，却没想到叶珣居然是个当官的。
　　梁振他们本就是武器不离身的，叶珣命令下达完毕，片刻功夫就集结完毕，要知道叶珣身边这些侍卫的装备可都是铁岭卫最精良的，而且自打跟了叶珣，还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现在他们老大被人欺负了，就跟踩了这些骄兵悍将尾巴一般，都憋着一股气要为老大报仇呢。
　　“看到起火的地方没有，梁振带五十个人去左边，项彪带五十个人去右边，其他人跟着我，见到可疑人，不用讲什么道理，直接用弓弩招呼。”
　　“遵命！”
　　“得令！”
　　梁振、项彪二人一招手，准备好的侍卫们顿时分成三队，快步向起火方向奔去。
　　叶珣相信刺客还没有走，这些刺客的目标是他，在他的尸体没有找到之前就离开，那这些刺客也太不敬业了。
　　这时被叶珣硬拉在身边的土拨鼠又插口道：“大人，小人见不得打杀的场面，还是让小人留在这里等候大人吧！”
　　叶珣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土拨鼠道：“你这家伙滑得跟泥鳅似的，我的这些手下怕是看不住你。”
　　叶珣说到这转头对身边剩余的侍卫道：“来人，招待好咱家这位好朋友，不能让他少半根汗毛，同时也不能让他走了，不然咱家拿你们是问。”
　　“公公放心，属下等一定看护好这位朋友。”
　　“如果他想跑的话，不妨射他两箭，不过不能往身上射，射腿就行。”
　　叶珣笑眯眯地说完，身子忽然拔地而起，一个漂亮的转身落在房顶后，再一纵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土拨鼠呆呆地看着叶珣消失的方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转头对身旁的侍卫道：“刚才我听你们叫那位大人公公，敢问他是那位公公？”
　　听土拨鼠问起，侍卫傲然一笑，道：“在辽东值得我们这般尊崇的，除了打败过女真老奴的叶公公，还能有谁？”
　　听了侍卫的话，土拨鼠先是一惊，随即大喜道：“真的是叶珣、叶公公？哈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哈哈……”
　　侍卫很鄙视地撇了土拨鼠一眼，心说真是土鳖，现在在辽东，还有不知道叶公公大名的吗？装什么装？
　　像阿勒坦这样的人，对危险的警觉可说是与生俱来的。
　　眼见已经快被大火烧落架的房子里还没有反应，阿勒坦终于感觉到不对，叶珣且不说，房中的百姓怎么也没有一点反应？
　　想到这，阿勒坦立刻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也就是这么微一犹豫的功夫，给了叶珣卷土重来的时间。
　　叶珣要比梁振他们快多了，不过因为还没有发现这些人确切的藏身处，所以叶珣也没有动。
　　待阿勒坦的信号发出，隐藏在各处的刺客纷纷闪身准备撤退的时候，叶珣动了。
　　黑夜中这些人的装束都一样，叶珣也无法分辨谁才是领头的，所以本着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开始对这些刺客发动了袭击。
　　当然，叶珣也没有下死手，他还要逼问幕后指使的人呢。
　　一个刺客刚刚从房顶溜下来，就觉后脑一痛，随即失去了知觉。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此刻的叶珣真有如午夜幽灵一般，变换身形间无声无息，被打到的刺客只觉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就被放倒了。
　　直到叶珣放倒了六名刺客的时候，刺客中才有人反应过来。
　　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喊了句：“有人偷袭，大家小心！嗯！”
　　一声闷呼后，这个喊话的人也被打到了。
　　此刻阿勒坦可谓是心胆俱裂，他已经猜出动手的人是谁，却万没想到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百倍。
　　包括阿勒坦在内的剩余七名刺客，各自再次隐藏好身形，只是这次敌我态势已经逆转，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次还能不能平安离开了……
　　

第56章 俘虏
　　平静的气氛很快就被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打破。
　　不用看也知道，外围肯定是来了不少官兵，不过阿勒坦等人却不惊反喜，因为只要这些官兵冲过来，他们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只可惜叶珣早就想到了此点，梁振和项彪直接就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防止刺客逃走的同时，也阻止了锦州守军进来参合。
　　叶珣也没有现身，这时候双方比的是耐性，而他有源源不断的援兵，所以他更无需着急。
　　片刻后，黑暗中走出一条矫健的身影，然后对着叶珣隐身的方向，道：“叶公公，放了我兄弟，所有罪责阿勒坦一人承担。”
　　听到黑影自报家门，叶珣也不由愣住了，之前他还算计着找到阿勒坦的巢穴，然后将其一网打尽呢，却没想到这家伙会主动送上门来。
　　想到这，叶珣刚要说话，却瞬间醒悟过来，这家伙是要引诱自己现身，好给其他刺客创造机会。
　　想到这，叶珣顺手摸出一支刚刚从刺客身上摸来的弩箭，然后扬声道：“所有人丢下武器站出来。”
　　不待话音传出，叶珣足下用力，瞬间挪动了一下身形。
　　果然不出叶珣所料，几点寒星电光火石般射向他刚刚出声的地点。
　　这些刺客的动作虽快，可还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叶珣瞅准一个方向，甩手将弩箭打了出去。
　　叶珣用内力发出的弩箭，可比那些刺客发出的暗器快多了。
　　只听一声闷哼，随即就见一个黑影从房檐处掉了下来。
　　叶珣脚步不停，却也没有再发出弩箭，边变换身形，边说道：“不管你是谁，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束手就缚，杀无赦！”
　　叶珣变换身形的速度太快，声音在四周飘荡，根本无法让人锁定位置。
　　站出来的确实是阿勒坦，刚刚他也确实想用诈降这招干掉叶珣，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们与叶珣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再坚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阿勒坦的梦想是从回草原、重返部落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却不是因为刺杀明朝官员而死。
　　之所以投靠皇太极，是因为他实在无路可走，这些年努尔哈赤带兵跟蝗虫一样，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恨他的可不单是大明上下，很多蒙古部族也一样对其恨之入骨，这其中就包括阿勒坦所在的朵颜部。
　　没有必死之心，又失去了抵抗的意志，阿勒坦干脆解除了身上的所有武装，然后跪伏在地，高声道：“阿勒坦愿降，各位兄弟，是哥哥对不住你们，大家不要再做无谓的损伤了，都出来吧！”
　　阿勒坦这个动作已经明确表示放弃抵抗，其他人都是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再坚持下去。
　　叶珣在黑暗中看得清楚，却并没有再现身，而是悄然返回了手下侍卫那边，拿人的事自然无需他亲自出手。
　　今天虽然惊险了些，却没想到逮住了阿勒坦这条大鱼，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回到住所，在花芯、花蕊的服侍下洗过澡换了衣服，正准备提审阿勒坦，却听梁振禀报，锦州游击将军周兴旺求见。
　　叶珣虽不认识这个姓周的游击将军，但对他这种守城态度却极不满意，阿勒坦人少，混进城来还算说的过去，自己两百多人住在城里，他居然一点没发现，而且在大火着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军兵来帮忙救火，这家伙可算是失职之极。
　　摆手吩咐道：“让他滚蛋，另外告诉他，起火附近的百姓若有死伤，老子唯他是问。”
　　梁振答应一声，继续道：“还有那个您之前带回来的胖子，在知道了您的身份后，就一直候在外面，说什么也要求您见上一面，说是有要事禀报。”
　　其实叶珣对那个土拨鼠也很感兴趣，遂决定今晚先不审阿勒坦了，让小姐俩摆上酒菜后，命人把土拨鼠叫了进来。
　　很快，土拨鼠就被侍卫带了进来，却不想他未说话之前，竟“噗通！”一声跪在叶珣身前，口中高呼道：“小人孙洞见过叶公公。”
　　这家伙居然叫孙洞？不知是不是他老爹在他出生之后预见他今后会打洞，才起了这么奇怪的名字。
　　叶珣强忍着笑，道：“快起来，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酒菜已经备好，请上坐吧！”
　　孙洞规规矩矩地给叶珣磕了个头才站起来，眉开眼笑地道：“折杀小人了，小人可当不起公公恩人一说，小人知道，即便没有小人，那伙刺客也困不住公公的。”
　　孙洞的表情很真挚，眼珠也不乱转了，早没了刚被叶珣强拉回来时，一心逃走的样子了。
　　叶珣自己坐下后，伸手示意孙洞也坐，然后笑着道：“怎么！不想跑了？”
　　孙洞憨厚地挠了挠脑袋，笑道：“之前小人不知道公公的身份，所以才想跑的。”
　　孙洞这么说，叶珣的好奇心倒被勾了上来，道：“难不成孙兄不愿与官府中人打交道？”
　　孙洞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表情一整，道：“公公英名在外，小人就实话实说了，小人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去老奴的老巢去干一票大的，不知公公可肯相助我等？”
　　见叶珣脸显疑惑之色，孙洞继续道：“公公有所不知，小人本是抚顺人，老奴率军杀来之时，小人的家人和乡亲们都被鞑子杀死了，小人那时就立誓此仇必报，只是小人身单力孤，不得不继续南逃，在逃难路上，小人遇到几个有同样遭遇的朋友，这些朋友同小人一样，大的本事没有，旁门左道倒是会一些，所以就商量着去赫图阿拉做件大事。”
　　听孙洞这么说，叶珣不由肃然起敬，这个孙洞的来历虽然有些让人起疑，不过他的目标却是对大明、对中原汉人都有好处的。
　　叶珣突然有些明白了，孙洞他们恐怕是想以挖地道的方式潜入努尔哈赤的皇宫，只有这么做才算得上是大事。
　　想到这，一副图画从叶珣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努尔哈赤的皇宫地下被挖空，然后在各关键地点埋藏好炸药，到时候引信一点，老奴怕是想不升天都难。
　　叶珣越想越高兴，差点就拍板要全力相助孙洞他们，不过叶珣毕竟不是小孩，如果这么容易轻信别人，那他也不用混了。
　　在孙洞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叶珣忽地一笑，道：“天色不早了，来，我们喝酒，请！”
　　孙洞：“啊！”
　　

第57章 招降
　　逢人只说三分话，这是最起码的处事原则，可刚一见面就把自己的所有计划合盘托出，那这个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别有用心，这样的人，叶珣肯定不会用的。
　　要说这个孙洞是女真奸细，似乎也不像，现在整个辽东都知道女真已经悬赏千两黄金要叶珣脑袋，如果他是女真奸细的话，肯定会配合阿勒坦，而不是帮助叶珣逃出包围圈。
　　所以这只土拨鼠的来历着实引起了叶珣的疑惑和好奇心。
　　现在叶珣身边软禁着王登库这个大汉奸，又抓住了阿勒坦这个辽东最出名的马匪，再加上这个鬼鬼祟祟的土拨鼠，真可谓是热闹之极，如果再加上叶珣，四个人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第二天一早，受了一夜煎熬的周游击再次求见，而且还准备了一份厚礼。
　　地方上的事叶珣无法插手，不然肯定要撤换这个不称职的将领。
　　待看了周游击送的礼物后，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
　　礼物是白银三千两，上好的野山参十根，还有几件貂皮，最让叶珣奇怪的是，礼物中竟然还有一些女人用的首饰，每样都是双份，显然是这位游击将军已经知道叶珣身边有个双胞胎姐妹。
　　叶珣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知道，明朝武将的俸禄并不高，而这个游击将军竟然一下能拿出这么多财物，显然都不是好路数来的。
　　退回去是不可能的，这样不但会吓到周游击，同时也归还不到普通士兵手中，所以还不如留在叶珣这里，以后好将之用在关键地方。
　　虽然收了人家的礼物，叶珣却也没立刻接见他，而是待队伍起行的时候，隔着马车窗温言奖勉了他几句，要他守好城池，不要给敌人可趁之机云云。
　　殊不知叶珣越是这样，周游击越是惧怕叶珣，皇帝身边的人嘛，要是没点架子，丢的还不是皇帝的脸？好在是叶珣收了他的礼物，不然这家伙弄不好就得跑路了。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不快不行了，还没等出锦州，锦衣卫的许显纯又派人来催了，传信的人虽没带来皇帝的口谕，但从许显纯的传话中不难听出，万历老皇帝已经不止一次问起过叶珣什么时候到京了。
　　在传信锦衣卫的陪伴下，叶珣下令全速前行，争取早日朝见天颜。
　　孙洞在离开锦州的时候就被叶珣打发走了，原因是叶珣要他召集同伙来京城相见，同时要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待他们在京城计划好后再动手。
　　不难看出，孙洞离开的时候似有未尽之言，不过叶珣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在众侍卫的扈从下绝尘而去，以不变应万变，这就是叶珣对孙洞的态度。
　　赶了一上午路后，叶珣担心两个小丫头受不了，遂命队伍慢下来，然后让项彪将二百两银子塞进那个同行锦衣卫的怀中。
　　传话的锦衣卫是京城来的，虽然见过不少大世面，在别的官员面前他或许还敢跋扈一些，但他却不敢在叶珣面前有任何不敬，这不但因为叶珣太监的身份，同时他也知道叶珣现在已经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所以收了银子后，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叶珣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这点路程还累不着他，让小姐俩下车活动的同时，又命梁振把阿勒坦带了过来。
　　阿勒坦的其他手下都被关在了锦州大牢，只有他一个人被带着上了路。
　　半天时间，阿勒坦仿佛苍老了不少，原本就胡子拉茬的大脸，此刻毛发显得更加浓密，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阿勒坦是个标准的蒙古人身材，粗壮有力，粗糙的皮肤上满是风霜，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写在了脸上一般。
　　阿勒坦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住，不过他也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这其中固然有畏惧叶珣的意思，同时也跟蒙古人的性格有关。
　　蒙古崇尚英雄，从某种意义上说，阿勒坦已经是叶珣的奴隶，可以任由叶珣处置。
　　正是这种性格使然，阿勒坦才兴不起逃走的念头。
　　叶珣示意阿勒坦随他走几步，待阿勒坦跟上之后，才头也不回地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太极是以助你返回草原部族为条件，要你来刺杀我的吧？”
　　阿勒坦点头道：“既然公公什么都知道了，小人自然无法隐瞒，确实是这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皇太极答应你的事，我也能帮你完成？”
　　听了叶珣的话，阿勒坦不由一惊，他当然相信叶珣有这能力了，明军在对阵女真的时候虽然屡战屡败，但在他的部族面前，却仍是个庞然大物，而且明军距离他的部族更近，如果叶珣这个皇帝身边的人肯助他，真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阿勒坦再不犹豫，附身跪倒，高声道：“若公公肯助小人，小人甘愿为公公的鹰犬，从今而后只效忠公公，绝无二心。”
　　对待阿勒坦这件事上，叶珣是不得不这么做，先不说阿勒坦手下还有大批的马匪，就是将来，也可把这些蒙古骑兵用在对阵女真的战阵上。
　　同女真人一样，蒙古人也是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之所以能被女真这个弱小民族后来居上，缺少的无非就是个如同铁木真般的英雄罢了。
　　叶珣回过身，却没有扶起阿勒坦，淡淡道：“忠心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若你将来朝秦暮楚，难道咱家还杀不了你吗？”
　　听了叶珣这番话，阿勒坦顿时想起昨夜叶珣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手，身上的冷汗顿时就流淌下来。
　　垂头道：“小人不敢，长生天在上，从今而后，小人一定唯公公命是从。”
　　威施完了，该是恩了。
　　叶珣这才道：“起来吧！你现在就回去，管束好你的手下，不要再与官兵为敌，我也会通知附近州府的将军们，不要再难为你，一切待我从京里回来之后再说。”
　　叶珣说到这顿了一下，随即又道：“怎么回复皇太极，不用我教你吧？”
　　阿勒坦一拍胸口，眼神坚定地道：“公公放心，小人决不会再给女真人任何谋害公公的机会。”
　　自此，叶珣终于放心地笑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叶珣又怎会不知，但叶珣又怎会给这些异族人背叛的机会……
　　

第58章 进京
　　北京，大明王朝的国都，古往今来一个让无数人为之向往的地方。
　　自永乐靖难登上皇位，并将顺天府改为北京，大明王朝在此建都已历时二百余年。
　　走过了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此时的大明都城虽然繁华依旧，但斑驳的城墙，以及那些无精打采的守城军吏们，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着人们，这已是一个进入暮年的老人。
　　英雄迟暮，究竟还有多少辉煌的日子，谁又能说的清呢！
　　叶珣看着这座古老的城池，一时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公公，我家都督已经给公公的属下准备好了住所，贵属可以先同在下前去休息，公公自行进宫即可。”
　　说话的是另一个被许显纯派出来迎接叶珣的锦衣卫同知。
　　为了同叶珣搞好关系，许显纯也算是下足了功夫，他也算得上是万历的近臣，揣摩上意一直是朝中文武官员的必修课。
　　从万历皇帝对叶珣的态度，以及进来越发疏远崔文升这件事上，许显纯敏锐地感觉到崔文升倒台的日子不远了，接替崔文升的虽不可能是这个年轻的叶珣小太监，但提前同叶珣搞好关系显然不会错的。
　　对许显纯的安排，叶珣早有心理准备，拱手道：“有劳将军了。”
　　这位锦衣卫同知显然也有意与叶珣结交，忙拱手道：“公公太客气了，在下姓杨，来人公公在京中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杨同知说完扭头对身边的手下道：“立刻带公公手下的兄弟们去休息，好酒好菜招待着，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说罢又转身对叶珣道：“公公应该很长时间没回京了吧？在下左右无事，就陪公公走一趟皇宫吧！”
　　杨同知长得肥头大耳，这时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晃，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叶珣强忍着笑，转头对梁振等人吩咐了几句，这才拨转马头，在杨同知的引领下向城里走去。
　　城门处自有锦衣卫的人打好了招呼，还未等叶珣一行人到近前，守门的军官已经开始清理门洞里的过往行人。
　　大明王朝的整体实力虽然已经在走下坡，但京城又岂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而且历朝历代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员和纨绔，叶珣进城的时候正是城门刚刚开放不久，来往的商贩百姓正是最多的时候，现在被军官这么一驱赶，人群顿时就乱了起来。
　　军官的叱骂声，百姓的叫喊声，期间还夹杂着牲畜的嘶鸣声，又岂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叶珣见状，眉头微微皱起，转头对杨同知道：“要不在等等吧！”
　　杨同知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此时的锦衣卫虽不敢太过嚣张，却也同样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的，现在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以后还怎么在小叶公公面前抬头？
　　回手叫过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转头对叶珣道：“公公放心，绝耽搁不了公公觐见陛下。”
　　也不知杨同知那个随从跟守门的军官说了什么，就见守门的军官忽然不在责骂行人了，而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这位是刚刚在辽东打败了鞑子老奴的叶公公，现在陛下急招叶公公商议军情，还请乡亲们给让条道，不要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叶珣不知道，万历为了找回在萨尔浒之战中丢掉的颜面，已经密令许显纯大肆张扬叶珣的战绩，现在叶珣在辽东的事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扩大了十倍，弄得京城现在几乎是妇孺皆知了。
　　大明都城临近北方，有关鞑子的凶残早就在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百姓对那些鞑子可谓又恨怕，只可惜从辽东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朝廷军队如何战败、如何失地的，现在突然出了个能打败鞑子的英雄，百姓怎能不高兴？
　　虽然也有人质疑传言的真实性，但百姓就愿意传播这种传言，而且还越传越神。
　　果然，听说后面这队人马是传说中的叶公公后，拥堵在城门处的百姓立刻主动向四周散去，很快就给叶珣他们让出了一条通路。
　　而没有挤在前面的行人则纷纷躬身向叶珣一行施礼，甚至还有人高声叫起好来。
　　现场画风顿时为之一变，倒有点像迎接英雄凯旋的架势来。
　　叶珣都有点蒙了，要说这种场面在辽东某地出现或许还有可能，这可是大明京城啊！自己什么时候在京城也这么有威望了？
　　微一转念，叶珣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心中不由暗叫好险，如果他不是太监身份，凭这份百姓中威望，就足以给他埋下杀身之祸了。
　　“叶公公，请吧！”
　　事情办好了，杨同知的面子上也有光了，笑眯眯地向叶珣说道。
　　就在这时，叶珣突然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只见叶珣滚鞍下马，然后直接跪倒在城门口，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后，才扬声道：“奴才叶珣交旨覆命、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是天家的家奴，而奴才一称，最早也不是女真人发明的，所以按照叶珣的身份，对皇帝他只能自称奴才。
　　叶珣下跪了，身后的梁振、项彪等人自然也得跟着下跪。
　　“呼啦！”一片响声过后，城门外顿时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杨同知倒也识趣，待叶珣站起来，才问道：“莫非陛下早算准公公会有此胜？”
　　叶珣微微一笑，道：“杨将军勿怪，有些话咱家也不能尽言，你只要知道一切尽在陛下掌握之中即可。”
　　听了叶珣的话，杨同知忙拍了拍脑袋，笑道：“是、是，陛下的圣意，又岂是我等能猜度的，快请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好，请！”
　　叶珣相信刚才的表现很快就会传到万历的耳朵，这个大大的马屁拍下来，怎么也能在万历面前得几分吧！
　　为了显示低调，叶珣率领众人步行过了城门才上马。
　　进城之后，队伍一分为二，梁振、项彪等侍卫跟着锦衣卫的人去休息，叶珣则随着杨同知快马向皇宫赶去。
　　叶珣等人进了城后，并未注意城墙边的一块空地上有群鲜衣怒马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背跨弓弩，骑着高头大马，身旁还有护卫侍从跟随，一副要出城游猎的样子，从他们的衣着上不难看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第59章 祸事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战争是多么残酷，就如同人们常说的，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样。
　　万历皇帝的舆论造势虽然能骗过普通百姓，但萨尔浒的惨败在朝堂上早不是什么秘密。
　　在城门处这些公子哥都是官宦之后，当然都知道近期辽东都发生过什么，而且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们，根本不相信一个小太监能打败穷凶极恶的鞑子兵。
　　不过碍于叶珣太监的身份，这些人倒也没多说什么，叶珣一行走在最后的是几辆马车，一辆马车上是花家小姐俩，还有一辆上是被软禁的王登库，其他马车上装的则是各种物资。
　　王登库满肚子苦水，整天就躲在马车中琢磨着脱身之策，连面都不露。
　　花家姐妹则不一样了，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再加之叶珣的宠溺纵容，小姐俩现在除了叶珣，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叶珣走在前面，一会还要急着去见皇帝，小姐俩坐在马车中嫌气闷，此刻正趴在车窗上，满脸好奇地看着京城的景色。
　　街道上人潮如织，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远处红墙绿瓦，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初次进京的小姐俩目不暇接、兴奋莫名了，根本未曾注意近在咫尺的危险。
　　小姐俩本就长得人比花娇，更加之还是双生子，顿时就把过往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普通百姓还好些，那些公子哥们见了顿时鼓噪起来。
　　“郑兄快看，绝色啊！”
　　“是啊！小侯爷，一对双，这么精致的双生子可不好找啊！”
　　“谁家的丫头，买过来吧！”
　　“我要是能一手搂一个，死了也甘心了，哈哈……”
　　声音越来越下流，甚至还有人向队伍凑了过去。
　　花芯较羞涩，被这些人说得小脸通红，赶忙缩回脑袋，躲进马车中去了。
　　花蕊的脾气则火爆多了，怒瞪着几个靠过来的纨绔，娇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小心我叶大哥打断你们的狗腿。”
　　花蕊不提叶珣还好点，因为她们的马车本就在叶珣的队伍中，自然就是叶珣的同行人。
　　太监娶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娶回来能不能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听说这人比花娇的小姐俩是叶珣小公公的人后，公子哥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时候负责殿后的项彪也发觉情况不对，大手一挥，十余骑叶珣的侍卫顿时冲上来挡在公子哥们身前，人人手按刀柄怒视着公子哥们。
　　这些人心中只有叶珣，敢动叶珣的身边人，他们绝对敢拔刀相向，那管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叶珣已经跟着杨同知去皇宫了，自然不会知道发生在后面的事。
　　前面的梁振和负责领路的锦衣卫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见是这群公子哥，领路的锦衣卫顿时皱起了眉头，低声对梁振道：“这些都是各公侯府中的公子，惹不起的，况且这里是京师，若妄动刀兵，被御史参一本，叶公公也要跟着受牵连。”
　　若没有最后这句，梁振也有可能要爆发，他天天跟在叶珣身旁，自然知道叶珣对这俩丫头宝贝的不得了，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他唯有自杀以谢叶珣了。
　　拨转马头，对后面的手下喊道：“不要给公公惹麻烦，都他娘消停地，赶紧走。”
　　梁振他们想息事宁人，可这些平时在京城横行惯了的少爷们不干了。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拍马而出，指着梁振等人骂道：“你们这些臭丘八是不是活腻了，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敢挡小爷的路，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废了你？”
　　领路的锦衣卫见状不好，立刻叫过一个手下，让他立刻回镇抚司禀报许都督。
　　这个锦衣卫算是看出来了，公子哥们固然不好惹，这些辽东回来的兵将们却也都不是善茬，因为他还没见过那个边疆大吏的部署，敢与这些公子哥叫板的呢。
　　正如梁振喊出的那句话一样，项彪和一众手下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出了事叶珣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只能忍下这口怒气，准备继续赶路。
　　谁知那个惨白少年见这些辽东来的兵将不理他，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嘶哑着嗓音喊道：“要走也可以，留下那两个丫头，不然谁都别想走。”
　　这时那个领路的锦衣卫实在看不下去了，同时他知道若把事情闹大，许都督那里也无法交代。
　　遂上前道：“几位少爷，此乃叶公公的家人，叶公公去见陛下了，若少爷强留叶公公的家人，待叶公公回来，怕几位也不好交代吧？”
　　“啪！”
　　锦衣卫的话音刚落，身上就被重重地抽了一鞭子，打人的正是那个惨白少年。
　　这个少年姓郑名闯，他虽没有显赫的家世，却有个好亲戚，他姑母就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
　　这小子仗着郑贵妃撑腰，在京城欺男霸女，可说是干尽了坏事，只是因为郑贵妃的关系才没人敢动他。
　　郑闯身边那些公子哥虽不堪，但还没坏到他这种程度，但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好习惯，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见郑闯欲强留叶珣的家人，不但没人来劝阻，反倒在后面怪叫着，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锦衣卫被抽了一鞭子，也不敢吭声了，扭头一脸无奈地看着梁振，显然是不敢再管这事了。
　　梁振看了看项彪，两人眼神一碰，顿时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只见梁振把手举了起来，他的这个举动，顿时把郑闯吓了一跳，仗势欺人他在行，真要动手的话，他准保第一个跑路。
　　“你、你要干什么？”
　　梁振没有理会他，转头高呼道：“铁岭卫，后队变前队，出城！”
　　梁振的这个命令实在太令人意外了，郑闯还没等反应过来，领路的锦衣卫先急了。
　　他受命负责招待叶公公的手下，现在出了这档事不说，人家还要离开，回头他该怎么跟叶公公交代啊？就是许都督也不会饶过他的。
　　手一伸拦住梁振的马头，苦着脸道：“梁将军，你不能走啊！你若走了，叶公公找我要人怎么办？”
　　梁振深深地看着锦衣卫，道：“公公将两位小姐交于我等看护，她们若有事，我等绝不会独活，大人觉得现在我等该如何做？”
　　“这个……”
　　梁振等人也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此刻说出这番话来，已经带着凛然的杀意。
　　领路的锦衣卫算是看明白了，如果郑闯硬要留人的话，搞不好就是一场流血冲突，若真发生这种事情，那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奔跑声向城门这边传过来。
　　众人愕然望去，却见正有大队官兵向这边涌来……
　　

第60章 暗战
　　叶珣还不知道他离开后城门口发生的事，杨同知把他送到宫门口就走了。
　　叶珣到京的消息早已经送进皇宫，此刻等在宫门处的是一名司礼监的小太监。
　　梁振准备带人出城的时候，叶珣正跟在小太监屁股后向司礼监而去。
　　急着要见叶珣的是万历皇帝，可为了拿捏住叶珣这个新鲜出炉的辽东镇守太监，崔文升打算先敲打敲打叶珣，让叶珣知道自己的官职是怎么来的，今后要把谁当老大。
　　叶珣是个穿越者，内心深处对皇权的畏惧远不如这个时代的人，但当他身处在巍峨肃穆的皇宫中时，那种发自心底敬畏之情还是油然而生。
　　巍峨高耸的宫殿，汉白玉的雕栏，各类活灵活现的神兽，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神话的世界。
　　皇宫建筑本就是惊世之作，也只有站在权利至高点的人才配拥有它。
　　行走在皇宫宽阔的广场上，叶珣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忙碌而行的蚂蚁，是那么的渺小，又是那么的身不由已。
　　知道叶珣进宫的并不只有崔文升，御马监的孙纶看着小太监带着叶珣向司礼监的方向走去，嘴角不由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随即转身消失在宫墙后。
　　叶珣是初次进宫，开始时并不知道前面的小太监要带他去那里，不过在他的印象中，皇帝应该是在乾清宫的，后世的时候叶珣曾游览过故宫，所以很快就发现方向不对。
　　上前一步，衣袖轻挥，一块十两重的银子不着痕迹地塞进小太监手中。
　　低声道：“敢问这位公公，陛下要在那里见我？”
　　若是没有这块银子开路，小太监肯定不会搭理叶珣的，现在见叶珣这么上道，不由眉开眼笑地道：“叶公公不要着急，陛下现在没时间见你，是崔公公要你先去见他，然后由崔公公带你去见陛下。”
　　听了小太监的话，叶珣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崔文升恐怕是想在自己面前立威，同时也在自己身上打下他的烙印。
　　叶珣依稀记得这个崔文升的下场似乎并不好，眼看着万历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若是跟这个崔文升走太近，以后难保不会跟着受牵连。
　　想到这，叶珣顿时停住了脚步，朗声道：“这位小公公，咱家急着进宫是来觐见陛下的，若崔公公有事，不妨待陛下接见完咱家再说。”
　　“你、你说什么？”
　　小太监有点傻了，崔公公可是司礼监老大，朝廷默认的内相，在他的记忆中，崔公公找人问话，还没有谁不屁颠屁颠地赶着去的，这个叶珣是怎么回事？难道觉得在辽东立了点功劳，就可以不把崔公公放在眼里了吗？
　　见小太监没听明白，叶珣又道：“请小公公回复崔公公，待咱家朝见完陛下再去拜会他。”
　　小太监终于明白叶珣不是在开玩笑了，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了叶珣几眼，忽地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等着吧！哼！真是不识抬举。”
　　说完话，小太监一转身就走了，叶珣给他的银子却自动忘却了。
　　叶珣也傻眼了，这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这是那啊？虽说前世他来过故宫，可这是在几百年前的大明，他那知道皇帝在那座宫殿？再说，即便知道，在没有引领的情况下也见不到啊！
　　这小王八蛋，拿了老子的银子，翻脸就不认人了，等老子再见到你的。
　　左顾右盼的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来搭理他，心中不由焦急起来，暗悔刚刚不如先去见那个死太监了，这不是给自己在皇宫里竖敌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四十左右、身材瘦削的太监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这位一定就是让陛下常常念起的叶公公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闻名不如见面啊！”
　　人还没到跟前，一堆恭维话却先递了过来。
　　叶珣知道，这人肯定不是从司礼监出来的，方向不对，可他怎会认识自己？
　　心中虽疑惑，却还是赶紧躬身施礼道：“公公过奖了，在下正是叶珣，敢问公公是？”
　　“呵呵！杂家只是痴长了你几岁，今后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叫杂家一声大哥。”
　　中年太监有些自来熟地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拍脑袋接着道：“看我这记性，见到叶兄弟这般英雄人物，一时高兴，竟把正事都忘了，叶兄弟快随杂家去吧，陛下已经传旨招叶兄弟觐见了。”
　　叶珣却是越听越糊涂，这年头太监也兴称兄道弟了吗？
　　小心地问道：“公公说的是陛下要见我？”
　　中年太监又像记起什么似的，道：“叶兄弟无需担心，哥哥姓孙名纶，蒙陛下信赖，现在添掌御马监，陛下刚刚听说叶兄弟被崔公公叫去了，很不高兴，就要命人来传见兄弟，是哥哥想看看威震辽东的叶兄弟是何风采，这才自告奋勇地来了，好了，快随哥哥来吧，别让陛下久等。”
　　叶珣脑筋转得很快，立刻就明白这个孙纶肯定不是要结交自己那么简单，御马监大太监，那也是跺跺脚皇宫颤两颤的主，正常情况下，传旨这种小事怎么会劳动他的大驾？若自己猜不错的话，这家伙是在给崔文升上眼药呢。
　　也好，正好自己在宫中还毫无根基，虽然后世没听过他的名字，但能混到御马监老大的位置，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忙再次躬身施礼，道：“孙大哥太客气了，兄弟从辽东带了些土特产，回头就给大哥送过来。”
　　听了叶珣的话，孙纶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心说这小子还真上道。
　　当下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互相吹捧着向乾清宫走去，这回方向总算是没错。
　　万历皇帝真的生气了，他之前就曾不止一次公开说过，叶珣到了后，一定要立刻来见他，现在可到好，叶珣是到了，却被崔文升半路劫走了，这死太监想干什么？
　　把这件事捅到万历这的当然是孙纶，这家伙惦记司礼监那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崔文升背后有郑贵妃，他一时也无从下手。
　　可自从叶珣横空出世后，孙纶明显感觉皇帝对崔文升已经越来越不满。
　　换句话说，他孙纶苦等的机会怕是终于要来了，雪中送炭的事他孙大太监没心情做，偶尔来个落井下石，却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第61章 面圣
　　皇帝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不过作为一个帝王，心中的喜怒又岂会轻易表露出来？
　　此刻万历皇帝正坐在乾清宫西暖阁的御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好似在看，不过看没看进去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是半天都没看他翻动一页。
　　孙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皇帝在看书，正常情况下，他是不敢打搅的，所以进来后也是连屁也没敢放一个，不过连头都没抬的万历却好像知道进来的是他。
　　开口问道：“人带来了？”
　　“是的陛下，叶珣已经在殿外候着。”
　　“叫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孙纶答应一声，转身退出去将叶珣叫进来，又招手将殿内侍候的几个太监宫女都叫了出去，顺手还将殿门也带上了。
　　叶珣早得了孙纶的指点，进殿之后直接五体投地，恭声道：“奴才叶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也磕完了，马屁也拍上去了，按理万历该让叶珣站起来了，可叶珣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万历叫他起来的话。
　　叶珣微一凝神，顿时明白老皇帝这是挑理了，当下也不吭声也不动，只是老老实实地跪伏在那里，连头都没抬一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叶珣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万历皇帝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万历悠悠道：“可见到崔文升了？”
　　“回陛下，奴才开始并不知道是崔公公要在陛下之前叫奴才过去，所以在知道了之后，奴才就没有在前行一步。”
　　当下叶珣把刚才的经过又对万历说了一遍，他相信万历一定会知道他刚才的表现，现在之所以还让他跪着，无非是想展示一下帝王之威罢了。
　　可以说叶珣是个非常善于揣摩人心的主，在加之后世电影电视以及各类书籍的轰炸，让他把万历皇帝的心思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刚刚确实有小太监已经向万历禀报了叶珣被丢下的事，抛开叶珣在铁岭的表现不说，从叶珣进城开始，他的一系列表现，已经让叶珣在万历心中得了极高的分数。
　　“起来吧！这么远急着把你叫回来，肯定也累坏了吧！”
　　叶珣刚要站起来，听万历这么说，忙再次伏倒在地，恭声道：“奴才是陛下的家奴，无论为陛下做什么，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决无劳累之说，要说累，陛下才是真的累，关外建奴猖獗，朝内奸佞横行，那一样不要陛下操心，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说到最后，叶珣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了。
　　他母亲地，还别说，老子真有点表演天赋，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听了叶珣的话，万历皇帝大为感动，他十分清楚，每天对他歌功颂德的人多了，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
　　那些朝臣们最擅长的就是争权夺利，尽是些无能之辈不说，还总是给他添堵，什么事都欺瞒他，若让他早些知道李成梁的那些所作所为，辽东何至于糜烂至斯？
　　萨尔浒一战，几十万将士就这样没了，要不是叶珣给他找回些颜面，他恐怕得憋屈死。
　　要怎么说还是这些无牵无挂的太监贴心呢！
　　当下温言道：“你很好，用心做事，吾必不会薄待于你。”
　　说到这顿了一下，略有些小心地问道：“现在那些大臣说的话吾都不信，吾这次急着把你叫回来，就是想亲耳听听辽东的局势到底如何了？”
　　叶珣站起身，微微抬起头，用眼睛余光秒了一眼这个传说中，躲在后宫数十年不上朝，却又能完全掌控朝政的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坐在锦榻上，看不出身高，微胖，圆圆的脸蛋下有一撮小黑胡，保养的挺好，白白净净的，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点看不出快要挂掉的样子。
　　叶珣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敢妄自评价万历的为人，但从此刻万历眼中流露出那种焦急和关切，叶珣知道，这位深居后宫的皇帝，从未有一刻放弃他的帝国，之所以不上朝，可以说完全是被那些文官们气的。
　　万历问的这番话，其实很不好回答，说辽东没事，那等于瞪眼睛说瞎话，说事态很严重，那严重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办法解决？多长时间能解决？
　　叶珣可不想学袁崇焕弄出个五年平辽的牛皮来，到时即便万历死了，以大明文官那种尿性，是肯定会跟他算后账的。
　　见叶珣有些犹豫，万历又鼓励道：“大胆说，你还年轻，就是说错了，吾也不会怪罪你的。”
　　一个皇帝能对自己的奴才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属难能可贵了。
　　叶珣心中也不无感动，虽然万历让他跪了一会，但那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沉声道：“陛下问起，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辽东的局势，确实很严重，各地卫所糜烂，吃空饷、喝兵血，以至于很多军户逃亡，最后不是成了流民就是逃到了关内，即便留下的也同样毫无战力可言，很多军户甚至连刀枪都不会拿就被逼上了战场，试想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
　　其实叶珣说的这些话万历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是另一回事，在这个时代，皇权确实是至高无上的，但这得分对什么事情而言。
　　到了万历朝，大明王朝的种种制度，等于是给皇权上了个紧箍咒，口诀却掌握在文臣手中，如果皇帝想为所欲为，那对不住了，大明的文臣们，立刻就能把皇帝按得死死的，一动都别想动。
　　所以叶珣虽然说了实话，万历却并没有生气，点点头道：“熊廷弼在那边做的怎么样？”
　　“奴才正想跟陛下说这件事，如今在辽东，建奴强，而我军弱，所以宜静不宜动，奴才完全赞同熊大人稳扎稳打之策，只是熊大人脾气暴躁，之前曾得罪过不少人，所以奴才肯请陛下，要绝对支持和信任熊大人。”
　　对熊廷弼的能力，万历还是知道的，同时也知道熊廷弼的臭脾气。
　　点点头道：“你的建议，吾会转告内阁的，吾还想知道，你觉得多长时间能平定辽东？”
　　听了万历问的这句话，叶珣心中不由苦笑，还真是怕什么你问什么，我上那知道多长时间能平辽东啊！
　　

第62章 朋友
　　就在万历接见叶珣的时候，西暖阁外也有两个大太监如斗鸡般在相对而视。
　　这两人一个是孙纶，另一个自然就是憋着一肚子怒气而来的崔文升了。
　　此刻崔文升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在死死地盯着孙纶，而孙纶则满脸堆笑，好像刚刚中了大奖似的，抬头纹都快笑开了。
　　“杂家知道是你在搞鬼，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搬倒杂家了吗？”
　　崔文升仗着郑贵妃的宠信，虽然执掌着司礼监，但这个人的水平真的非常有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道郑贵妃怎么会看上他的。
　　“崔公公您这说的是那里话？你我都是为陛下办差，若是在下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指正就是了，怎能说杂家要搬倒你呢！”
　　孙纶一脸比窦娥还冤的表情说道，不过那戏虐的眼神却还是透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爷们就是想搬倒你，就是想坐你的位置，你能把我怎么样？来咬我啊！
　　崔文升此刻虽然捏死孙纶的心都有，可他也知道万历皇帝还是比较看重孙纶的，不然也不会把御马监交给他。
　　不过现在整治不了他，不代表将来也不能，只要有郑贵妃在，终有一天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崔文升来了已经有一会，只是万历不传见，门口又有孙纶这个王八蛋拦着，他根本无法进去。
　　不单是他，就是孙纶此刻心中也是满含妒忌，因为在他印象中，万历好像还没同谁说过这么长时间话呢，现在看来，叶珣这小子肯定是要被重用了。
　　两人正各怀鬼胎地站着，忽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能把孙纶怎么样，崔文升的怒气顿时都撒在了这个小太监身上。
　　“陛下寝宫处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来人，把他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太监吓了一跳，在没被其他太监按倒之前，忙跪倒磕头道：“老祖宗饶命，实在是锦衣卫的许都督派人来传信，说是辽东叶公公的家眷被郑侯爷的公子抢走了。”
　　一听这话，崔文升立刻制止了要抓小太监的手下，道：“你说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都督派人来说，叶公公的部署不知因何在城门处与郑小侯爷发生了冲突，后来叶公公的家眷对小侯爷出言不逊，所以就被小侯爷抓走了。”
　　小太监知道崔文升跟郑家的关系，这才顺着崔文升的意思说的，事实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准备以扰乱京师的罪名抓叶珣的手下，梁振等人不想给叶珣找麻烦，所以没有抵抗，任由五城兵马司的人下了兵器，不过这时候许显纯的人也到了，这样一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不能再抓叶珣的人。
　　事情本来到这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郑闯对花家小姐妹不死心，竟然命令五城兵马司的人抢了花家姐妹。
　　动手抢人，叶珣的手下自然不干，可由于兵器被下，所以在冲突中吃了大亏，虽然也撂倒了不少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但由于寡不敌众，最终花家姐妹还是被郑闯的人抢走，并被打死打伤数十人。
　　锦衣卫的人一看事情闹大了，也不敢在过分参与，只能任由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剩余的叶珣手下带走。
　　事情报到许显纯这里，许显纯这个气，锦衣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完蛋了？连五城兵马司这种城管部队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被天下人笑话死？
　　生气归生气，许显纯也明白问题出在那个郑闯身上，郑闯好说，问题是郑贵妃不好惹啊！
　　许显纯万般无奈下，一面亲自前去五城兵马司要人，同时派人去皇宫向皇帝禀报这件事。
　　一个是有功在身的辽东新秀，一个是皇帝的亲戚，这事根本就不是他锦衣卫能管的。
　　事情涉及到郑家人，同时叶珣又是个不听话的主，崔文升首先想到的就是幸灾乐祸。
　　可孙纶就不是这么想了，他手下也有不少耳目，对郑闯的为人，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什么出言不逊，分明就是郑闯看上了叶珣的家人想要霸占。
　　现在孙纶正是要和叶珣搞好关系的时候，所以这事可不能不管。
　　不过身边有崔文升在，孙纶眉头一皱，肚子里的坏水顿时又冒了出来。
　　转身对崔文升道：“崔公公，叶公公是有功之人，现在又是圣眷正隆，现在他的家人被掳走，恐怕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崔文升心中正对叶珣和孙纶满是怒火，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他一个内宦，能有什么家人？”
　　扭头对那个传信的小太监道：“你去吧！下次不要再这么毛躁了，不然轻饶不了你。”
　　小太监话已传到，又免了一顿板子，顿时连声称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崔文升的话音刚落，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随即就见叶珣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叶珣不认得崔文升，扫了他一眼后，就转向孙纶，说道：“孙公公，陛下有些饿了，还请传膳吧！”
　　里面侍候的太监宫女都被赶出来了，传话这活自然就落在叶珣身上。
　　万历与叶珣聊了一会，虽说对辽东局势有了更深的了解，但也从叶珣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辽东危局可解，只是时间要长一些。
　　得到这样的答复，万历也是比较满意的，起码叶珣没有信口胡说。
　　万历毕竟上年纪了，而且还从未单独同那个臣子聊过这么长时间，心情略有些放松下，不知不觉的竟然饿了。
　　万历还没等叫人传膳，耳朵比兔子还灵的叶珣就听到了万历肚子的叫声，所以主动请示万历是不是该吃饭了。
　　皇帝吃饭从来没有固定时间，只是这个知冷知热的小太监实在太让万历满意了，万历还没开口，他竟然知道皇帝想干什么。
　　可以说万历皇帝现在看叶珣，是越瞅越顺眼。
　　吩咐传膳这事自然无需孙纶去办，旁边的小太监听了叶珣的话后，立刻就转身去传旨了。
　　崔文升冷冷地看了叶珣一眼，随即冷哼一声，从叶珣的身边大步向里面走去。
　　叶珣微微一愣，心说你谁啊！老子得罪你了吗？
　　不过叶珣很快就醒悟过来，这家伙一定就是司礼监的崔大太监了。
　　皇帝还没发话，叶珣自然也无法离开，转身刚要进去，孙纶却凑了过来。
　　只听孙纶低声道：“刚刚有人向崔公公禀报，兄弟的家眷好像出了点状况，只是崔公公似乎不想让兄弟知道。”
　　“你说什么？”
　　听了孙纶的话，叶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第63章 请旨
　　见叶珣好像还没听明白，孙纶将刚刚小太监的传话又对叶珣叙述了一遍。
　　叶珣又不是傻子，孙纶话中的挑拨意味怎能听不出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去救人，他虽不知道这个郑闯是什么人，但他只把小姐俩劫走，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落到这样的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眼见叶珣眼中杀机隐现，孙纶心中不由一惊，好大的杀气！
　　忙继续压低声音道：“兄弟，哥哥不瞒你，这个郑闯是郑贵妃的内侄，崔公公又是郑贵妃的人，所以兄弟想要救出家人，必须得由陛下出面才行，切不可莽撞行事。”
　　叶珣这时也醒悟过来，这不是辽东，不能意气用事，点点头，向孙纶抱拳道：“大哥的恩情兄弟记下了，来日必有回报。”
　　说完转身大步走进殿中。
　　这时万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崔文升，同看叶珣正相反，他现在怎么看崔文升怎么不顺眼，要不是碍与贵妃的面子，早把他发配走了。
　　这崔文升也是个十分没眼色的货，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打压叶珣，免得将来叶珣爬到他头上去。
　　叶珣可不管崔文升在同万历说什么，进殿之后就俯身跪倒，口中高呼道：“奴才请陛下做主。”
　　一般时候，万历吃过饭后会小睡一会，按他的想法是准备睡醒之后再同叶珣继续说辽东的事，却不想叶珣又跑来要他做主，做什么主？
　　对叶珣当然不能像对崔文升一样了，温言道：“小叶子，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呵呵！你这小崽子，刚刚怎么不说？”
　　崔文升一听万历的语气，心中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了，因为皇帝还从未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过话。
　　他当然知道叶珣要什么，忙在叶珣回话之前抢道：“陛下要进膳了，你那些小事就不要打搅陛下了。”
　　叶珣还未说话，万历转头对崔文升道：“咦！你知道小叶子为什么事求朕？”
　　救人如救火，叶珣不能再给崔文升编故事的时间了，忙道：“回陛下，奴才有两个心爱的小妾，刚刚被郑闯抢走了，求陛下给奴才做主。”
　　一听竟然有这等事，万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万历虽然处在深宫，但外面的事并不是一点不知道，尤其是关于这个郑闯的，早有御史弹劾郑家仗势欺人，以及这个郑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奏折。
　　因为爱妃的关系，万历对这件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管不行了，叶珣虽是个太监，可万历还要仰仗他在辽东收拾建奴呢，郑闯抢了他的女人，自己若是不管的话，岂不是要让他寒心，甚至边关将士怕也会因此对朝廷离心离德。
　　转头狠狠地瞪了崔文升一眼，然后对跟着叶珣进来的孙纶道：“你马上去传朕的旨意，着锦衣卫将郑闯打入……”
　　万历本想将郑闯打入诏狱严审的，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把郑闯抓进锦衣卫，以锦衣卫的手段，这小子恐怕什么都得招出来，到时候即便爱妃再闹，怕也无法放人了。
　　想到这，万历立刻改口道：“先把小叶子的小妾接出来，严令郑闯闭门思过，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有了万历的话，叶珣的心算是放下一半，同时心中冷笑，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定让你连男人都做不了。
　　孙纶答应一声，忙转身快步而去。
　　万历又对还跪着的叶珣道：“起来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养起小妾来了。”
　　其实万历是想说你一个太监有那功能吗？不过叶珣毕竟是有功劳的，开开玩笑可以，说太过就是侮辱人了。
　　叶珣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笑道：“她们是奴才在战场上救下的遗孤，奴才看她们无家可归才收留她们的，奴才身无长物，她们对奴才却一直尽心侍候，所以奴才是万不能舍下她们不管的。”
　　“行啦，知道了，你去吧！回头朕在找你说辽东的事。”
　　万历说到这，顺手从腰间拽下一块玉牌丢给叶珣，道：“拿着它以后在宫中行走方便些。”
　　说到这，万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你之前在宫里的住处不能在住了，崔文升，这事交给你，在宫里找个像样的住所给叶珣，不要离朕太远，朕还要随时传见他。”
　　崔文升心中又怒又嫉妒，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忙躬身应是。
　　此刻叶珣的心早就飞到宫外了，两个小丫头怎么样了？手下的兄弟们有没有受到伤害……
　　辞别了万历后，也没同崔文升打招呼，急急忙忙就向宫外跑去。
　　崔文升是跟在叶珣后面出来的，原本还以为叶珣会来巴结一下他这个内宫最大太监，却发现叶珣根本没这意思。
　　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崔文升的老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眼珠转了转，然后转身向坤宁宫走去，却将万历让他给叶珣安排住处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叶珣一心要去救人，可跑到宫门处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该去那里找人？这是四百多年前的北京，没有导航，没有站牌路标，锦衣卫的衙门从那开？又该去那找郑闯？
　　正着急，宫门旁忽然闪过一个锦衣卫军官，冲着叶珣抱拳道：“叶公公，我家都督有请，我家都督说人已经救回来，公公无需担心。”
　　听说人救回来了，叶珣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让他对许显纯这个锦衣卫都督生出很大不满。
　　锦衣卫，明朝最大的特务组织，现在这个最大特务组织的头子却连几个人都保护不好，虽说对方是个有背景的，可你这特务头子当的也太无能了吧？
　　点点头，道：“前头带路吧，我的手下有没有受伤？”
　　锦衣卫军官迟疑一下，道：“对当时发生的事，末将并不知情，一会还是请公公问我家都督吧！”
　　这个锦衣卫军官虽没说出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莫非弟兄们折损不小？
　　想到这，叶珣的心又提了起来，刚要跟着锦衣卫军官去见许显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珣扭头望去，却见几个小太监连跑带颠地从宫里跑出来，也没搭理叶珣，让宫门侍卫牵过马后，上了马就疾驰而去。
　　叶珣此时没时间搭理别的事，刚要催促锦衣卫军官离开，却听锦衣卫军官压低声音道：“这几个是坤宁宫的人。”
　　听了锦衣卫军官的话，叶珣不由微微一愣，心说坤宁宫的人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第64章 怒火
　　计划永远是没有变化快的，因为现在叶珣就是打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他将来会跟坤宁宫里的人，发生很大关系。
　　现在刚过午时，街上人来熙往，热闹非常，吆喝声此起彼伏，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少数民族游走在人群中，怎么看都是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只是叶珣却已经没有心思观赏精致了，在锦衣卫军官的带领下，穿街走巷，也不知走了多远，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街道两旁绿树成荫，高墙林立，墙里面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
　　显然住在这片的人非富即贵，见此情景，叶珣忍不住问道：“这位将军，咱们这是要去那？”
　　锦衣卫军官微微一笑道：“不瞒公公，我家都督为了表示对公公的敬意，特意为公公准备了一处住所，虽然公公要去宫里当差，可这些手下不也得安置不是？”
　　竟然送了我一套住宅？
　　叶珣真的有些意外，这里是京师，此处好像距离皇城也不是很远，这地价一定挺贵吧！锦衣卫都督能耐不见多大，这搂钱的本事可是不小。
　　随即醒悟过来，许显纯此举恐怕不是结好自己那么简单，应该还有点赔罪的意思吧！
　　又走了一会，两人终于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了下来，此刻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除了几个穿着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外，中间还站着一个身着蓝色锦衣，身材不高却很粗壮的汉子。
　　叶珣还没等猜这个人是谁，就见壮汉已经迎上几步，抱拳笑道：“这位一定是叶公公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在下许显纯，这厢有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送了这么一座豪宅，叶珣忙滚鞍下马，紧走几步抱拳道：“原来是许都督在上，叶珣见过许都督。”
　　许显纯显然也是个自来熟的主，上前亲热地挽住叶珣的胳膊，笑道：“本来应该去城外迎接公公的，可陛下临时派了差事，没办法，只好等在这了，我见你年纪小，就托大自称哥哥了，走！进去看看哥哥给你准备的宅子还满意不？”
　　看来这时代的人真的挺喜欢称兄道弟，刚才在宫里认了个孙大哥，现在又多了个许大哥，不过也不错，虽然还不知道为人怎么样，官职倒是都不小。
　　叶珣还没有不收礼的习惯，道了声谢后，问道：“我的那些手下怎么样了？”
　　听叶珣问起，许显纯脸色一暗，叹了口气道：“哥哥对不住你啊！我也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的混蛋们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向兄弟的手下动手，哥哥去晚了一步，有九个兄弟被害，还有三十几个兄弟受了伤，不过哥哥已经给他们找了最好的郎中，故去的兄弟也都妥善安置了。”
　　听到这，叶珣心中的怒火“腾。”就上来了，这些都是他最贴心的手下，一路跟着他从铁岭来到这里，鞍前马后地侍候着，从没出过半点差池，现在到了京城，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的被杀了，此仇不报，他还有什么脸统率辽东？
　　人的身上都有气场，许显纯也是习武之人，站在叶珣身边，立刻就感受到叶珣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气息，心中不由大惊，早就听闻这小太监武功高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恐怕比传说中还要厉害，用句深不可测怕也并不为过吧！
　　看着叶珣阴沉的脸色，许显纯小心地道：“先去看看兄弟们吧！你不回来，这些人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不行啊！有些兄弟的伤可等不得。”
　　叶珣点点头，跟着许显纯向里面走去，脚步刚迈进门槛，就听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却见孙纶带着几个锦衣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叶珣这才想起，孙纶是去接花家小姐俩了，这俩丫头同样是他的心头肉，忙收回脚步，转身迎了上去。
　　孙纶也看到了叶珣，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笑呵呵地道：“叶兄弟，幸不辱命，人给你接回来了。”
　　叶珣强笑一下，一个箭步就来到马车前，伸手将马车门拉开向里面望去。
　　只见花家小姐俩头发虽有些凌乱，衣服却还整齐，显然并未受到侵犯，此刻正紧紧搂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马车外。
　　当看清站在马车外的人是叶珣后，小姐俩顿时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紧紧地抱着叶珣“哇哇！”大哭起来。
　　花蕊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着道：“叶大哥，我们回铁岭好不好？我怕，呜……”
　　叶珣心说你这丫头也知道怕？
　　轻抚着两个丫头的后背，柔声道：“不怕不怕，有叶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们，来，下车看看，这以后就是咱们在京城的家。”
　　身后不远处的许显纯和孙纶等人张着大嘴都看傻了，美女喜爱英俊少年这没毛病，可这小子是个太监啊，他是怎么哄得这俩小美人这般死心塌地的？
　　许显纯即已送了豪宅，丫鬟仆人什么的自然也有准备，在许显纯的示意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刻指挥着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侍候小姐俩。
　　对叶珣的能力，小姐俩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在叶珣的安慰下，小姐俩止住哭声，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向里面走去。
　　安抚好了小姐俩，叶珣冲孙纶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用到兄弟的地方，兄弟一定全力以赴。”
　　孙纶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摆手道：“兄弟太客气了，咱兄弟谁跟谁？兄弟先忙着，杂家先回宫复旨，回头再来找兄弟喝酒。”
　　孙纶说完又向许显纯拱手示意，然后才上马而去。
　　不等孙纶走远，叶珣急忙转身向里面奔去，里面还有一票兄弟等着他做主呢。
　　宅子分三进，小桥流水，曲径幽廊样样齐全，景色倒是十分的别致，只是叶珣根本无心流连，在许显纯的引领下来到第二进的西跨院，一进院，就见院中站满了跟随他一起来的辽东将士，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血。
　　此时这些人的注意力并不在门外，而是望向里面的厢房。
　　叶珣还没等说话，就听厢房里传出梁振的怒吼声：“老子不用你治，快把我兄弟医治好，不然老子要你的命。”
　　只听另一个声音颤抖着道：“这位军爷，你的兄弟失血过多，已经去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啊！”
　　说话间，终于有人看到了快步而入的叶珣。
　　“公公回来啦！”
　　“公公，您要给我们兄弟做主啊！”
　　叶珣看着周围这些熟悉的面孔，只觉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点点头，沉声道：“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兄弟，血债必用血来偿。”
　　听着叶珣满是恨意满满的话音，许显纯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65章 封赏
　　叶珣走进去的时候，只见梁振一条胳膊被吊在脖子上，身上血迹斑斑，而在床榻上则并排还躺着三个铁岭卫的手下。
　　项彪相对好些，衣服破了几个洞，隐隐有血迹渗出，整个人看上去倒还精神。
　　除此之外，房内还有其他几个叶珣手下的军头以及两个郎中模样的人。
　　众人看到叶珣进来，不由悲呼一声，“呼啦。”一声跪了满地。
　　“公公……”
　　梁振叫了一声后，就再也说不下去，双目泛红，虎目含泪，却仍自强忍着。
　　叶珣冷哼一声，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咱辽东的爷们什么时候变娘们了？”
　　说罢再不理会跪倒的众人，快步来到床榻前向榻上的人看去，只见这三个都是熟面孔，都是始终随侍在身边近卫，叶珣记得有个叫小六的是梁振的同乡，难怪梁振这么激动了。
　　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湿透，也看不出是伤在那了，此刻三人都紧闭双目，仿佛没了呼吸般躺在那里。
　　转头看着其中一名郎中，沉声道：“他们怎么样？”
　　虽还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可见所有人包括他们认识的锦衣卫老大，都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郎中也变得更加乖巧起来。
　　一脸唏嘘地道：“回公公的话，这三位军爷都伤在要害处，有两个已经去了，还有一个虽还有脉搏，可已经进入假死，想是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你胡说，救不活小六子，老子宰了你。”
　　梁振站在叶珣身后再次吼道。
　　叶珣见郎中说假死的人正是小六子，忙用手在小六子的静脉和胸口处摸了摸，感觉心跳虽弱，却也不是一点没有。
　　头也不回地道：“血止住了吗？”
　　说话间，叶珣双手按在小六子的胸口，一起一伏地做起心肺复苏来。
　　房间内所有人都被叶珣的举动惊呆了，心说叶公公跟小六子有仇吗？人的死了，怎么还糟践他的尸身？
　　梁振的嘴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这小六子是他同乡，出来时小六子的老母拉着他的手说，请他一定要照顾好小六子。
　　哥俩逃过了女真鞑子的追杀，原本还想着跟着叶公公混个好前程，却不想竟死在大明京城自己同袍的刀下，这让他回去如何向小六子的老娘交代？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许显纯喊道：“快看，动了、动了，人被叶兄弟救活啦！兄弟真神人也。”
　　激动之下，许显纯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这一幕实在太神奇了，这小太监居然将一个将死之人救活了。
　　随着许显纯的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榻上的小六子望去，果然见小六子痛苦地咳嗽一声后，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叶珣长出了口气，还好他会些急救知识，不然这个兄弟真的没救了，转头对还呆若木鸡的郎中道：“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啊！是、是……”
　　郎中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后，随即惊醒过来，然后飞快上前给小六子喂药以及处理伤口等一系列外科工作。
　　叶珣没有理会郎中，伸手继续在另外两个兄弟的静脉和胸口摸了摸，然后微叹了口气，这两个兄弟确实已经去了。
　　转身刚要说话，却见梁振猛地跪倒在面前，有些哽咽地道：“公公大恩……”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拽了起来，斥道：“什么时候膝盖变这么软了，给老子站好了说话。”
　　许显纯还在场，叶珣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冲梁振和项彪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许显纯道：“许都督，感谢的话兄弟就不说了，还有件事想麻烦许都督。”
　　许显纯刚从叶珣救活死人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听叶珣有事相求，忙道：“叶兄弟请说，能帮忙的哥哥一定义不容辞。”
　　“告诉我五城兵马司在那。”
　　叶珣的语气虽平淡，可听在许显纯耳里，却无疑一声巨响，吃吃道：“兄、兄弟，你、你不是真的要去五城兵马司寻仇吧？哥哥以为这事尽可从长计议，要不兄弟也可去请旨彻查此事。”
　　大明文官那是出了名的拖沓，等他们把事情查明白了，估计叶珣也该回辽东了。
　　刚要说话，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有人喊道：“叶公公在这里吗？快，门外有圣旨到了。”
　　这个茬打的实在太好了，不然许显纯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珣，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在这，事后叶珣又去五城兵马司去闹，那些御史喷子们，还不得用吐沫淹死他啊！
　　不由叶珣分说，许显纯拉起叶珣就向外走，边走边道：“如果哥哥没料错的话，应该是公公的封赏下来了，兄弟先去接了圣旨，其他事容后再说。”
　　这种事叶珣当然不好拒绝，转头吩咐梁振等人几句，然后随着许显纯块步来到府外。
　　府外此刻已经站了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小太监，几名锦衣卫随侍在后，老太监冷着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手里托着一个黄色的卷轴，想来那应该就是圣旨了。
　　叶珣还是头一次接旨，正不知道该如何做，却见许显纯已经先一步到了老太监身前，手向前一送，也不知给了老太监什么，然后轻声说了几句随即闪身退开，老太监用手掂了掂后，立刻换上一副面孔。
　　微笑道：“小叶公公是吧！杂家听说你刚从辽东回来，也不必太过拘谨，跪下接旨即可。”
　　叶珣暗暗松了口气，忙跪倒在地，摆出一副聆听的乖宝宝样。
　　老太监见叶珣跪好，这才打开圣旨大声朗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叶珣不懂圣旨的程序，许显纯却是懂的，从圣旨的颜色以及用词上，这显然是一份经过内阁的正式圣旨，而非皇帝临时起意下的中旨。
　　给一个太监下正式的旨意，最神奇的是内阁竟然还通过了，这说明了什么？
　　一时间许显纯也有些迷糊，而圣旨上的内容则更了不得，不但正式任命叶珣为辽东镇守太监，而且在非常时期，还有权辖制辽东各军。
　　许显纯有点明白了，皇帝是越来越不信任辽东的文武官员了，而太监不过是皇帝的家奴，现在却有了比文武大臣还高的权利，显然叶珣的表现不但赢得皇帝的信任，同时也堵住了所有大臣的嘴。
　　圣旨中的许多文言文，叶珣根本听不明白，不过升他为辽东镇守句话还是听清了。
　　待老太监宣读完圣旨，叶珣忙再次磕头，道：“奴才谢主隆恩。”
　　老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交到叶珣手中，道：“杂家可是要恭喜叶公公了，这就随杂家进宫去谢恩吧！”
　　还得进宫？
　　叶珣不由呆住了……
　　

第66章 传见
　　叶珣的性子是有些偏激，但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不得不说刚刚他确实有些冲动，如果不是这份圣旨来的及时，他很可能会杀到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去。
　　有道是杀人偿命，杀了他叶珣的人，可就不是简单偿命能解决的。
　　接完圣旨，凉风一吹，叶珣的头脑也彻底冷静下来，自己是奉皇命京，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对待边军的时候，或许会有天子脚下的优越感，但绝不敢动手杀人，这显然是受了什么人的指派。
　　想到这，叶珣不由想起那个敢公然强抢花家姐妹的那个什么郑闯。
　　叶珣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万历末年后宫最受宠的就是一个姓郑的贵妃，在万历死后她还企图登上皇后宝座，最后在群臣的阻挠下才不了了之，而这个郑贵妃也从此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刚刚在皇宫的时候，孙纶就曾说过这个郑闯是郑贵妃的内侄，也就是说，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是受了郑闯的指令，才敢袭击自己手下的。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脑中一闪而过，待老太监说完，忙道：“自然要去向陛下谢恩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许显纯立刻接口道：“恭喜叶公公，以叶公公这样的年纪能得坐如此高位，自我大明开国以来，也是绝无仅有的，叶公公先去回旨，下官去安排酒宴。”
　　可以说直到此刻许显纯才算放下了一半的心，从刚刚叶珣对那些手下人的承诺来看，这小太监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主，而一旦出事，不单自己会受牵连，之前想要通过叶珣结好内宫的计划也将完全落空。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许显纯才一力赞成叶珣即刻进宫，而说话间，也是不住地在向叶珣使眼色。
　　叶珣自然明白许显纯的意思，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叶珣真是有点瞧不起这个锦衣卫都督，不过从这一会的接触，到也让叶珣看到了许显纯的另一面。
　　这是个有些功利，却又不失真诚的人。
　　这是叶珣对许显纯的评价。
　　叫过吊着一只胳膊的梁振，吩咐他给来的两个太监以及那些锦衣卫，每人都准备一份礼物。
　　这是叶珣的事，不能总让许显纯掏钱。
　　自叶珣回来后，梁振等人也都有了主心骨，冷静下来后，自然知道叶珣会给兄弟们出气。
　　得了叶珣吩咐后，梁振立刻掏出银票，分别发给太监和锦衣卫。
　　银钱到手，老太监对叶珣的态度更加亲密，刚要说话，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扭头去，却见来的竟然又是两个太监。
　　叶珣见状，心里不由“靠。”了一下，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太监开会吗？
　　老太监看到来的太监，脸上并无多大变化，待来的太监到了近前滚鞍下马，向他施了礼后，才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叶珣闪目望去，却见来的是个身材瘦高，面目有些阴鹫的年轻太监，并不是他在万历身边见过的太监之一。
　　只见这个年轻太监恭恭敬敬地给老太监磕了个头，才站起身谄笑道：“不知道老祖宗也在这，干儿给您磕头了，老祖宗有所不知，儿子是受贵妃所命，要叶公公前去回话的。”
　　叶珣感觉胃里有点不得劲，这老太监看上去虽然有些老，却也不至于有个这么大的干儿子吧？这死太监谁啊！怎地这般不要脸？
　　老太监点点头，道：“你来晚了，叶公公要去陛下那里谢恩，待陛下见过叶公公再去贵妃那里吧！”
　　“是、是，老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就等叶公公见完陛下，在带他去贵妃那里。”
　　老太监一脸倨傲，却不再搭理这个干儿子，转头换上一副笑脸，对叶珣道：“叶公公，请吧！”
　　叶珣点点头，转身再次嘱咐了梁振等人几句，又向许显纯告了别，才跨上马随几个太监向皇宫行去。
　　没走出多远，老太监忽然转过头，笑着对叶珣道：“忘了告诉叶公公，杂家姓魏名朝，本来传旨这种事是无须杂家来的，是老孙跟杂家说起你，杂家一时没耐住好奇，就跑了这一趟，小叶公公也果然没让杂家失望，叶公公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我们这帮老家伙今后可都要仰仗你啦！哈哈……”
　　叶珣连称不敢，心里念叨了魏朝几句，猛地想起，魏忠贤最早不就是因为魏朝的推荐，才靠上打太监王岳的，而在勾搭上魏朝的老婆后，又将魏朝和王岳先后害死，现在魏朝出现了，魏忠贤也该不远了吧？
　　想到这，叶珣下意识地看了看魏朝的那个干儿子，刚才看的不仔细，离着近了，叶珣发现这个干儿子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太好，但长得却挺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眼睛细长深邃，分明就是个诡计多端的主。
　　不及细想，叶珣就脱口问道：“这位想必就是魏忠贤、魏公公吧？”
　　听了叶珣的话，不论是魏朝还是年轻干儿子，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魏朝先道：“这小子叫李进忠，不叫魏忠贤，魏忠贤是谁？杂家怎么从没听过？”
　　叶珣差点没扇自己几下，魏忠贤是后来才改的名，现在不就是眼前这个名叫李进忠的家伙吗，怪不得感觉这么不好，原来是这个阉货。
　　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认错人了，之前在辽东见到过一位才子，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那位才子那去了，刚刚见到这位公公，就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不想还是认错人了，李公公莫怪。”
　　李进忠此时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内侍，离少监还差好几级呢，更别说太监了，现在太监中的传奇人物叶珣叶公公竟对他如此客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骑在马上抱拳道：“不敢、不敢，叶公公折杀小的了。”
　　这时魏朝忽地一笑，转头对李进忠道：“魏忠贤这个名字也不错，你以后就叫魏忠贤吧！这样也显得跟杂家更近了，哈哈……”
　　听了魏朝的话，李进忠忽然勒住马，然后跳下马直接跪倒在魏朝马前，一边磕头一边道：“儿子谢老祖宗赐名，儿子以后就叫魏忠贤了，谢老祖宗，谢叶公公。”
　　魏朝刚刚只是一个玩笑，却没想到李进忠真的把名字改了，微微愣了一下后，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另一旁的叶珣则直接石化，这样也行？怎么转来转去，魏忠贤的名字居然成我给起的了，这玩笑开太大了吧？
　　哎呦不对，记得那本野史上说魏忠贤也是个假太监，那未来木匠皇帝脑袋上的那顶皇帝帽，会不会也是绿油油的？……
　　

第67章 阁老
　　不知是不是年龄越来越大的关系，过了年后，万历的睡眠就一直不是很好，半夜常会莫名其妙地惊醒，白天想补一觉，也是有时候能睡好，有时候根本睡不着，尤其是萨尔浒之败后，他经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万历的体质跟别人不一样，失眠的后果不是消瘦，而是有渐趋发胖的倾向，只是万历本来就很富态，要不太注意，根本不会注意他的身上有些地方不是胖，而是浮肿。
　　待叶珣打败努尔哈赤的消息传来，万历总算是睡了一阵好觉，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似乎又要犯失眠的毛病了。
　　叶珣走了之后，万历本想睡会的，可没躺多大一会，就猛地想起，刚刚只顾着询问辽东的事，竟然忘了封赏叶珣。
　　万历也是个急性子，圣旨是早经内阁拟好的，直接派人送去就是了。
　　万历很清楚，内阁首辅方从哲还想保杨镐，所以这份圣旨才得以顺利通过，不然一个内宫太监只需他示意司礼监直接任命就是，根本无需通过内阁。
　　看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内中却牵扯着很多微妙的关系。
　　打了那么大一场败仗还想脱罪，这方从哲也是老糊涂了，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真该让他回家抱孩子了。
　　这是万历最近经常会冒出来的想法。
　　其实妥协也是一门艺术，内阁妥协了皇帝，那么皇帝是不是也可以适当妥协一下呢？
　　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局中，通过叶珣和杨镐，万历和朝臣之间都在彼此试探，而彼此的最终目标却又都不是这二人。
　　万历是想立郑贵妃的儿子福王为太子，但这件事却又不能轻易开口，因为大臣们不同意，谁让他有个皇长子的？
　　既然不行，那就这么先耗着吧！
　　半睡半醒间，万历的思绪也不知飞到了何方，直到身边有人轻轻呼唤：“陛下，内阁方首辅在殿外说有要事求见。”
　　万历刚刚吩咐过，除非是叶珣到了，否则不管谁来都不准惊动他。
　　要怎么说看一个人顺眼后，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人的毛病，万历现在看到叶珣就很舒心。
　　可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以方从哲为首的这群文官老混蛋。
　　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缓缓坐起身，点头道：“让阁老进来吧！顺便把外面值守的大汉将军叫进来。”
　　其实这太监并不是刚才侍候在旁的太监，不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出，很快就将已经老态毕呈的方从哲和一个大汉将军带了进来。
　　方从哲和大汉将军齐齐向万历躬身施礼。
　　万历指了指刚才叫醒他的太监，对大汉将军道：“把这个奴才拉出去杖毙。”
　　大汉将军答应一声，伸手就如拎小鸡般，将还傻愣着的太监拎了出去，一直到了门外，太监才明白过来，嘴里也开始高呼饶命，不过只叫了两声就没动静了，也不知是被大汉将军打晕还是把嘴堵上了。
　　万历看也不看跟进来侍候，并吓得跪倒在地的其他几个太监宫女，而是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对方从哲道：“老爱卿来找朕，可是那里出了什么大事？”
　　方从哲人老成精，岂会不明白万历这是杀鸡儆猴，显然是怪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不来不行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上报皇帝，事后皇帝要是追查起来，谁都脱不了干系。
　　当下硬挺着头皮，道：“扰了陛下休息，老臣罪该万死，只是事情实在太过重大，老臣不敢有所隐瞒。”
　　方从哲这么一说，万历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莫不是辽东或是什么地方又出事了？
　　急切地问道：“可是建奴又起兵了？”
　　方从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辽东无事，而且熊经略在奏折上说，他已经在实施叶公公的计策，虽还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却也扰得建奴顾此失彼，熊经略在奏折中盛赞叶公公，并叩请陛下，让叶公公早日返回辽东主持大局。”
　　叶珣虽未在辽东，但他的主意却起了作用，这分明也是叶珣的功劳嘛！这个奴才，果然是好样的。
　　想到这，万历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点头笑道：“看来辽东还真得这个奴才去。”
　　却听方从哲又道：“启奏陛下，老臣说的这件大事，也同叶公公有关。”
　　从方从哲严肃的表情中，万历终于觉出一丝不对来，问道：“可是这奴才又惹了什么祸事？”
　　待万历问完，方从哲忙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双手举过头顶，道：“这是御史台刚送来的奏折，因事涉叶公公和皇亲，所以臣等不敢擅专，特请陛下定夺。”
　　有太监将奏折接过来交到万历手上，万历打开只看了两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明朝除了太监，还有一群很神奇的官员，就是御史，这些官员品级不高，却是个上管天下管地的官，只要是他们看不顺眼的，就会像疯狗一样咬住不放，大明王朝上下，几乎没有他们不敢咬的，就是皇帝对他们都很头疼。
　　可头疼归头疼，被他们骂了，皇帝还得陪着笑脸说骂得好、骂的呱呱叫。
　　上午叶珣进城时，手下与五城兵马司的那场冲突就被一个御史看在了眼里。
　　这位姓谭的御史一见这个情况，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要知道一个是皇帝的亲戚，一个是皇帝宠信的太监，这俩伙掐起来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啊！
　　于是乎，谭御史回到衙门后，立刻将自己看到的一幕都写了出来，然后直接找到了内阁，将弹劾奏折送进去，并要内阁火速处理此事，不然大明王朝恐将生出大乱云云。
　　添油加醋，制造恐慌，一贯是这些御史们的拿手好戏，不过这家伙也有个优点，就是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内阁接了这份奏折，如同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郑贵妃惹不起，内宫的后起之秀，又是圣眷正隆的主，他们同样也不能惹啊！
　　老奸巨猾的方从哲很快就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皇帝。
　　之前郑闯抢叶珣人的事万历已经知道，但因为郑贵妃的关系，并不打算深究。
　　在万历心中，郑闯不过一个纨绔，兴不起什么风浪，可见了这份奏折后，万历却是真的怒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郑家作为一个外戚，居然能调动京城的兵马，虽说五城兵马司跟现在的城管差不多，可毕竟也是一支武装力量啊！
　　郑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势力了？他们想干什么？
　　龙皆有逆鳞，不管万历有多少年不上朝，可兵权却始终不曾旁落，现在郑闯此举，无疑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刚要说话，却见外面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躬身道：“启奏陛下，叶公公来谢恩了。”
　　

第68章 上心
　　谭御史在奏折中，虽然是各打了五十大板，可万历不傻，之前又有郑闯抢人一事做铺垫，所以万历一眼就看出叶珣一方完全是受害者。
　　谭御史在奏折中写的很明白，叶珣的辽东军先是被下了兵器，在发现他们保护的人要被人劫走的时候才奋起反抗。
　　近千五城兵马司的城管们，被二百个手无寸铁的辽东士兵打的落花流水，这仗打的也真是够丢人了。
　　谭御史的脑袋有点问题，按他的想法，五城兵马司一方固然有问题，可叶珣的部下也不应该还手，因为这里是京师，是首善之都，闹出大明官军互殴的场面，这也太有损大明王朝的颜面了。
　　正是本着这个想法，谭御史的弹劾奏折上，才将叶珣也一道弹劾了，同时要求朝廷必须严惩这两人，用以警示其他不法的王公贵戚。
　　如果让叶珣看到这份奏折，估计叶珣很可能会给谭御史俩大嘴巴，这他娘的是什么狗屁理论？别人拿刀砍我，我还得老实地任他砍，被砍死才是守法好公民，鬼才会遵从这样的律法呢！
　　不过叶珣是个文明人，是绝不会在皇帝面前动手的。
　　听说是叶珣来了，万历压了压怒火，吩咐将叶珣叫进来。
　　叶珣在万历面前一贯都是乖宝宝模样，听到传见，立刻头也不抬地快步而入，然后直接跪倒，高呼道：“奴才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
　　“啪！”
　　叶珣的马屁还未拍完，就被眼前突然多出的一件东西打断了，仔细望去，却见是一份奏折。
　　只听万历冷声道：“你的兵很厉害啊！两百人就打得五城兵马司近千人抱头鼠窜。”
　　叶珣当然不会捡起奏折看，不过听万历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心中不由一喜。
　　当下脸上摆出一副悲愤的表情道：“就是陛下不说，奴才也要向陛下禀报此事。”
　　“奴才在辽东得知陛下招见的时候，深感皇恩浩荡，就想着给陛下见见这些一直在辽东尽忠职守、为陛下守卫辽东的将士，故此才精挑细选了这二百多对陛下最忠诚，战场上立功最多的将士来朝见天颜，不想还没等奴才向陛下提及此事，他们就出事了，陛下可要为这些将士做主啊！”
　　叶珣说完这些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溜须拍马这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一旁始终未曾说话的方从哲听了叶珣这番话后，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太监。
　　很快方从哲就有了结论，这阉货别的本事没看到，这拍马屁的功夫绝对堪称一流了，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这小脸还跟大萝卜似的，不红不白，老朽甘拜下风。
　　叶珣这番话最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再次表明，军队永远是大明的军队，也只忠于皇帝陛下。
　　万历听了叶珣这番话后，果然很高兴，不过这种高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轻轻哼了一声，道：“巧言令色，看在那些为国尽忠的将士面上，这次就不罚你了，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魏朝，去太医院，告诉医正派人过去瞧瞧那些受伤的将士，不能让这些将士流血又流泪。”
　　跟在叶珣后面的魏朝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万历此举不但明显偏向了叶珣一方，同时也是在告诉这些辽东来的将士，皇帝不会薄待你们的。
　　方从哲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压根就没有要处置叶珣的意思，这样更好，若是能通过这件事打击一下郑贵妃的嚣张气焰，也未尝不是好事，省得那老娘们总想着当皇后。
　　想到这，方从哲立刻顺着万历的意思道：“叶公公是受委屈一方，所以定要还叶公公、还辽东将士一个公道，有鉴于此次事件造成的影响过大，所以老臣建议将郑闯交大理寺审理，以儆效尤。”
　　万历虽深恨郑闯，可顾忌郑贵妃，所以听了方从哲的建议后，不由又犹豫起来。
　　其实万历并非是离开郑贵妃就活不了，而是多年的恩爱，在加之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快到了对其她女人力不从心的地步，所以更愿意留在知情知趣的郑贵妃那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郑贵妃比较强势，而万历又有点怕老婆，这才助长了郑贵妃的气焰。
　　一见万历犹豫，方从哲雪白的眉毛皱了皱，悄悄向还跪在地上的叶珣使了个眼色。
　　在方从哲想来，叶珣受了这么大委屈，而且据他所知，太监都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肯定会赞同严惩郑闯的。
　　却不想叶珣根本没那意思，不是他不恨郑闯，而是这个仇人必须由他亲手处置，不然怎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同时叶珣也看出来了，万历并不想严惩郑闯，所以这个时候若是硬逼万历下旨拿人，表面上万历会答应，可叶珣也一定会因此失去圣心。
　　见万历似乎还在犹豫，眼神却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叶珣顿时明白，该自己说话了。
　　想到这，叶珣立刻毫不犹豫地道：“老大人此言差矣，回陛下，奴才当时虽不在现场，当以奴才想来，郑闯虽是皇亲，但也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指挥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真实情况应该是当时带兵的将领，见是郑贵妃的家人，所以一心想要在贵妃面前表功，这才擅自指挥军队袭击我的手下。”
　　“而当时郑闯见兵荒马乱，为避免奴才的家人受到伤害，这才将奴才家人带走的，这些也是奴才刚刚想明白的，所以奴才断定此次的责任人当是那位五城兵马司将领，郑闯不但无罪，而且还有功，回头奴才就登门去向郑公子道谢。”
　　听了叶珣这番颠倒是非的话，万历固然是龙颜大悦，方从哲也像是在看怪物似的呆看起叶珣来。
　　老方同志纵横官场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叶珣这般厚颜无耻、善于揣摩上心，却又能曲能伸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这个小太监，不简单啊！”
　　这是方从哲重新给叶珣下的评语。
　　万历向叶珣点点头，道：“起来吧！郑闯平时是胡闹了些，不过为人还算正派，有时间你们可以亲近亲近。”
　　说完又转身对方从哲道：“小叶子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就照这个意思办吧！朕和小叶子还有话说，你且去吧！”
　　方从哲无奈地苦笑着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他知道，回去之后，他恐怕又要面对那些垃圾御史们的滔天口水了。
　　

第69章 贵妃
　　万历当了几十年的甩手掌柜，不是人的事当然得是手下去干了。
　　叶珣也想当的个幕后操控者，可惜不行啊，不单是万历不答应，就是郑闯那小子也不会答应的。
　　叶珣已经表明了不会对郑闯追究的态度，此举不但能让万历高兴，同时也能暂时安抚住郑贵妃，毕竟叶珣在皇宫还没什么根基，老大还没挂，又是个怕老婆的主，若是此刻得罪老大的老婆，那才是自讨苦吃呢！
　　不过叶珣又岂会真的放过郑闯，那个倒霉的五城兵马司将领只是郑闯的开路先行者，很快哥俩就会在阎王那会面了。
　　待方从哲走了后，万历笑眯眯地道：“小叶子，你很好，走，陪朕去坤宁宫，爱妃刚刚还派人来叫你过去呢！”
　　万历要带自己去见郑贵妃？
　　叶珣不由疑惑地看了万历一眼，却见万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顿时明白过来，刚刚在自己没来之前，郑贵妃肯定已经派人来传话了，虽不知道郑贵妃派来的人说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话，万历此举显然是有保护自己的意思。
　　其实叶珣只想对了一条，就是万历对他确有回护之意，却不是因为郑贵妃派人来找。
　　郑贵妃确实要找叶珣算账，只不过派的是已经改了名字的李进忠。
　　知妻莫若夫，万历很清楚自己老婆护短的性子，如果老婆因为侄子的事对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太监心生不满，以后怕不得天天在自己耳边磨叨？好在小叶子识大体，不然这个结还真不好解开。
　　老大发话了，叶珣不敢不听，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想来今晚是别想出宫了。
　　心中虽然牵挂小姐俩和兄弟们，可想来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同时又有许显纯照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虽然同在皇宫，可皇帝出行是不可能步行的，万历上了龙撵，叶珣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也是直到此刻，叶珣才发现，万历的腿确实有点毛病，应该属于长短脚那种，也就是所说的畸形。
　　现在皇宫中几乎已经没人不知道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是这个年轻的小太监，所以不管谁见到叶珣，都是一副比见亲爹还亲的表情。
　　叶珣不管对太监还是侍卫宫女，一律报以最纯洁的微笑，至于他本人纯不纯洁，那就不好说了。
　　时间不大，一行人就到了坤宁宫门口，得了消息的郑贵妃已经早早迎候在门外，最显眼的是坤宁宫门口处，还跪着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少年，在少年身旁，则站着一脸死了姥姥表情的崔文升。
　　叶珣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少年一定是郑闯，这小子腿倒挺快，知道闯了祸，这么快就跑来找庇护了。
　　这个崔文升也算得上是阴魂不散了，怎么到那都能看到他？
　　万历自然是认识郑闯的，下了玉撵见到郑闯，不由冷哼一声，理也没理会他，直接就迈进了坤宁宫。
　　“臣妾恭迎陛下。”
　　这个郑贵妃保养的很好，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冷眼望去，也就在三十左右，杏眼桃腮，身材娥娜，虽说不上是人间绝色，但也绝对算得上品了。
　　万历没召唤，叶珣自然也不能跟进去，笑眯眯地来到郑闯身前，伸手就将郑闯搀扶起来，道：“这位一定就是郑公子了，咱家正想去贵府拜谢，却不想在这遇到了。”
　　叶珣一边说着，一边给郑闯松绑，却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的崔文升一般。
　　郑闯也认出了叶珣，不过他万没想到叶珣会这般对他，心中暗想，这个死太监莫非不在乎我抢他的女人？
　　此时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却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
　　郑闯在被叶珣扶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股热气透入他的身体，这股热气来的很突然，行走在身体里却又让人感觉很舒服，不过这只是瞬间的事，待郑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股奇怪的热气已经消失不见。
　　“咦！”
　　见郑闯一脸疑惑，一旁的崔文升忙凑过来，急道：“怎么了郑少侯爷，可是那里不舒服？”
　　说罢怒瞪了叶珣一眼，道：“把你的手拿开，郑少侯爷这么金贵的身子，岂是你能碰的？”
　　郑闯的老爹是郑贵妃的兄长，已经官至左都督，新年之后又加了延龄侯的爵位，可谓是风头无两，不然郑闯这个纨绔也不至于在京城这般胡作非为了。
　　只是郑闯和崔文升都不知道，刚刚叶珣在扶郑闯起来的时候，已经用了暗劲，这股暗劲不会要郑闯的命，但他这辈子是别想再做男人了。
　　叶珣每天修炼的内功就是专攻那个部位的，想让那东西长出来还不行，不过想要让别人的东西彻底失效，却是轻而易举的。
　　有时候报复一个人不见得就要杀了他，让他受活罪才是最解气的。
　　所以即便是挨了训斥，叶珣也如同没事人一般，淡然一笑，松开了扶在郑闯胳膊上的手臂。
　　郑闯是个骄横跋扈的主，在他想来，之所以被皇帝训斥，又不得不玩这个什么负荆请罪的把戏，全都是因为这个死太监，老子抢你的女人怎么了？抢你是瞧得起你。
　　阴森地瞪了叶珣一眼，却因为这是在皇宫，所以也没敢太放肆。
　　说话间，就见从殿里又走出一个太监，扫了叶珣一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道：“谁是叶珣？陛下和娘娘传你进去。”
　　这些太监说话的语气都像被踩了脖子的鸡，尖利嘶哑，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叶珣已经打定在皇宫装孙子的心思，而且他知道，越是这样，万历才会越加信任他。
　　当即答应一声，跟着太监快步来到里面。
　　叶珣虽然看似低着头，但眼角余光已经把里面的情况扫描的一清二楚。
　　“奴才叶珣，给陛下、皇贵妃请安，祝吾皇万岁、万万岁，祝贵妃娘娘青春永驻，光艳照人。”
　　管她满意不满意，先是一通马屁拍过去再说。
　　好话谁都爱听，虽然之前崔文升跑来说了叶珣不少坏话，但刚刚万历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郑贵妃。
　　郑贵妃原本要找叶珣来，就是要问罪的，可现在有万历替叶珣说话，同时这小子又这么知情识趣，话说的也比较招人听，心中的怒火也就都消散了。
　　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万历道：“祖宗有成法，后宫不得干政，这小叶子既然在辽东立了些功劳，那也就是朝中之人了，请陛下放心，臣妾是不会难为他的。”
　　万历最怕郑贵妃因为她侄儿的事对叶珣不依不饶，现在好了，一片乌云过去了，刚要说话，却听郑贵妃又说话了。
　　“臣妾听说小叶子身边有两个双生子的爱妾，臣妾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陛下可否让小叶子把那两个女孩带进宫，给臣妾开开眼？”
　　一听郑贵妃的话，万历微微一愣，底下跪着的叶珣则深深皱起了眉头……
　　

第70章 深宫
　　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太监只是皇帝的家奴，根本连臣子都算不上，现在皇帝老婆想要见太监老婆，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叶珣根本没理由、也无权拒绝。
　　但这个观念对叶珣来说，肯定是不好使的，管你是什么人，你要我死，我就先要你死。
　　万历虽觉这事有些不妥，可似乎又没有什么反对了理由，不由看向还跪在下面的叶珣。
　　叶珣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愤怒来形容，万没想到所有问题居然会因两个小丫头而起。
　　叶珣就是不用猜都知道郑贵妃想干什么，她把两个小丫头要来，肯定会转手送给郑闯，到时候自己能说什么？说不得这老娘们还会觉得她是做了件好事呢，反正自己这个太监也不能人道。
　　叶珣的脑筋转得极快，微一沉吟就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娘娘肯见她们，那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一来今日天色已晚，二来上午进城的时候，姐俩受了点惊吓，目前还在调养中，实在无颜来觐见娘娘，待明日一早，奴才去将她们接来，再来觐见娘娘。”
　　这个时候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不过正如叶珣想的，郑贵妃根本无心见一个太监的小妾，她不过是在替侄儿要人，刚刚郑闯已经向她表达了对那两个女孩的喜爱，请她一定帮忙完成心愿。
　　郑贵妃就这么一个侄儿，侄儿这么点小要求，她又怎忍心拒绝。
　　抬头看了眼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侄儿，想说让侄儿去接人，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这时万历终于发话了，道：“爱妃啊！见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就明天吧，不要太难为小叶子了。”
　　知妻莫若夫，万历又怎会不明白老婆的心思，只是小叶子这个太监不同于其他太监，本来逼着人家交人就够不地道了，若是逼迫过甚，万一他回辽东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得说万历还算得上是个好领导，只是谁也没想到，叶珣原本还想暂时饶过郑闯的，现在却是不得不杀他了。
　　敢惦记叶珣的女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死，如果不是郑贵妃的身份让叶珣忌惮，她也会是同样下场。
　　原本是想缓解一下郑贵妃和叶珣的关系，可事情发展到这，却显然已经变了味道，万历也没心思在郑贵妃这待了，闲聊几句后，就带着叶珣重新返回乾清宫。
　　回到暖阁后，万历在吃晚饭的时候，将其他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叶珣在一旁侍候。
　　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叶珣，万历温言道：“明天吾会告诉爱妃，不要难为你的小姐妹。”
　　这话说的万历自己都没底气，他怎可能真的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孩惹怒爱妃。
　　叶珣也听出了万历的力不从心，不过万历作为一个帝王，能对自己的家奴说出这样的话，也确属难能可贵了。
　　点点头道：“乡下来的丫头，野惯了，到时候别惹娘娘生气就好，陛下放心，明早奴才去接他们的时候，会好好交代她们的。”
　　叶珣越是这么说，万历心中越觉有些亏欠叶珣，沉吟一下，道：“回京一次不容易，好好休息几天在去辽东，圣旨之外，朕在许你临机决断之权，你年纪还小，好好立些功劳，也让朝中那些鸟大臣无话可说，只可惜你是个太监，不然朕一定封你个大大的官。”
　　叶珣摇摇头道：“奴才不想要什么大官，只希望辽东的事早日了结，然后立刻回来侍候陛下。”
　　见叶珣还是有些精神不起来，万历有些明白了，不由失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好好去把建奴去给朕灭了，朕一定挑几个美女送给你。”
　　叶珣也笑了，躬身施礼道谢，然后道：“美女就算了，奴才也就是过过眼瘾，留在身边也委屈了她们，待将来奴才抓到努尔哈赤的老婆，就把她送到陛下面前，任由陛下处置。”
　　“哈哈……你这个小阉奴，就会挑朕爱听的话说，不过建奴的老婆就算了，把她们赏给有功的将士就好，嗯……”
　　说到这，万历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大有深意地看着叶珣道：“司礼监那帮家伙是有点老了，这内宫的事，以后还得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叶珣心里一跳，万历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只要自己能平定辽东，司礼监一哥的宝座肯定是跑不了了，只是万历老爷子，您还能活那么长时间吗？
　　又陪着万历说了会话，直到有太监端着盘子来让万历翻牌子，叶珣才告辞从万历的寝宫出来。
　　也不知是崔文升忘了，还是他故意为之，竟然没有给叶珣安排住处，出了万历的寝宫，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叶珣有些傻了，这时候宫门肯定是关了，想正常出去是不可能了，那他该去那呢？
　　其实叶珣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出宫，他必须要等到夜深人静时候再出去，那样明早郑闯突然暴毙，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了。
　　想法是很不错，可问题是在这之前，叶珣也得有个地方待吧！
　　这事自然无法去问万历，太丢人了，行啊！那就先四处走走吧！
　　别的大太监不论走到那，身边总会跟俩侍候的小太监，叶大太监可好，身边却是连个打灯笼的人都没有。
　　好在天色渐晚，皇宫内一些主要地方都已经亮起了灯笼，倒也无需叶珣摸黑。
　　皇宫实在太大，叶珣也怕走丢，所以一边闲逛，一边默记道路，其间也碰到了几伙巡夜的皇宫侍卫，好在有认识叶珣的，也有在叶珣报出名号后，上前大献殷勤的，而且叶珣有万历给他的玉佩，即便有不认识他的，见了玉佩后，也一样恭恭敬敬。
　　走了好一会，不知不觉间，叶珣来到一座宫殿门外，里面亮着灯，上面也写明了这是什么宫，可由于天色原因，让人看不清上面的字。
　　宫殿里面有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叶珣扫了一眼后，就打算转身去下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里面人的说话声传入了叶珣的耳朵。
　　“你说你那个儿子，一天不务正业，整天鼓捣那些奇淫巧技，这样的人，将来如何接掌皇位？”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父皇龙体康健，你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还不得要了你我的小命啊！”
　　这是一男一女在说话，被男子呵斥了之后，女人虽然有些不服，但声音确实小了下去。
　　叶珣耳力极佳，他距离那座宫殿还有段距离，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可叶珣却偏偏听到了……
　　

第71章 少年
　　纵观大明王朝二百余年历史，要说太子当的最窝囊，在位时间最短的，肯定非这位朱常洛莫属了。
　　这不是历史书，有关朱常洛的具体资料，在这就不说了。
　　当叶珣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太子宫后，不由大惊失色，自己怎么进来的？宫门外怎么没人把守？难道是有人想借此陷害自己？
　　想到这，叶珣的衣衫无风自动，开始运功密切侦测起四周的情况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施展身形离开这里，绝不给人陷害自己的机会。
　　可惜四周除了真正的风吹草动，根本没有其他声音。
　　莫非自己猜错了？
　　叶珣疑惑地再次望向刚才传出声音的宫殿，却见里面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但听声音，里面肯定是要开始玩光膀子枪战的游戏了。
　　叶珣这时猛然想起，在万历某一年，有个人曾凭着一根木棍就闯进太子宫，还差点没用木棍把太子干掉，这起事件历史上好像被称做什么梃击案，是晚明的三大悬案之一。
　　单从这件事上，就不难看出朱常洛这倒霉孩子得多不受他老子待见了，所以自己稀里糊涂来到太子宫而没有被发觉，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己怎么说也是边臣，万历这时候也活蹦乱跳的，若是让人在他面前奏一本，说自己夜访太子，自己可冤死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说话声。
　　叶珣微一皱眉，转头四下看了看，见身后不远处就是一颗大树，随即轻轻一跃，纵身跳上大树，然后藏在树干后，现在的树叶还不够茂密，不然也不用这么费事隐藏身形了。
　　时间不大，就见树下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两人的低语声也随之传了上来。
　　“崔公公安排的事，我可都做了，怎么还不见那小贼过来？”
　　“是啊！我明明看那小贼是朝这个方向走的，怎么转眼人就不见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发警报，说太子宫闯进贼人了。”
　　“不行，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崔公公的大计？嘿嘿！其实也无需非得亲手抓住他，明天你我只需由崔公公领着去见陛下，然后一口咬定见了那小贼来夜访太子，那小贼就是有一百张嘴，怕是也说不清。”
　　叶珣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人口中的小贼肯定就是自己，一时间气得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自己就算不待见崔文升，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仇吧？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自己吗？
　　看来是该给他些警告了。
　　想到这，叶珣晃动身形，无声无息地从树上滑下，然后来到两人身后，轻咳了一声，道：“两位是在找我吗？”
　　在这寂静的夜里，两个太监又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听了叶珣的话后，惊得差点没跳起来，张开大嘴就要喊。
　　叶珣已经防着他们这招了，在两人的嘴刚张开的瞬间，叶珣的双手就猛地抓住了二人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立刻就将二人捏昏过去。
　　知道有人要算计自己后，这个地方真的是不能待了，其实叶珣自己也很好奇，自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居然没人发现，这也太神奇了吧！
　　提着两个晕死过去的太监，如同拎着两只死鸡，很快就出了太子宫。
　　偌大的皇宫，想要找个僻静之所实在太容易了，在太子宫不远的一处空殿里，叶珣将两个太监放下，正准备细细审问一下这两人，心中忽有所感，身子猛地冲到一个柜子旁，然后摆好攻击的架势，冷声道：“什么人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
　　随着叶珣的话音，柜子门被从里面推开，随即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
　　“你又是谁，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正处于换声期的少年所特有，不过他显然也有点做贼心虚，所以也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殿里没有灯光，今晚的月色也不是很浓，可这个少年在仔细打量了叶珣几眼后，忽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在辽东打败了建奴的叶珣。”
　　叶珣吓了一跳，他万没想到这般环境下，这少年居然能认出自己，这少年的眼神怎地这般好？而且听声音，这少年似乎也不是太监，他到底是谁。
　　叶珣的眼神更好，柜子里跳出的这个少年眉目清秀，身材虽有些瘦弱，身上却有股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
　　管他是谁，知道老子的秘密就得杀，不知不觉中，一丝杀机在叶珣的心中悄悄蔓延，那两太监肯定是不能留的，两个都杀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少年并未感受到叶珣的杀机，反而兴奋地拉住叶珣的衣袖，轻声道：“快跟我讲讲你在辽东是怎么杀鞑子的？”
　　“你是？……”
　　听叶珣问起，少年神秘一笑，指了指太子宫方向，低声笑道：“我就住在那里，你猜猜我是谁？”
　　住在太子宫里的少年？
　　叶珣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人来，朱由校，他一定是朱由校。
　　朱由校这孩子的命跟他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从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而且这小子有严重的恋母情结，与他的奶妈客氏一直都是不清不楚，也由此培养出了大太监魏忠贤。
　　想到这，叶珣立刻躬身施礼，要他给这小屁孩下跪，还真有点难为他。
　　“奴才叩见皇长孙！”
　　其实叶珣的表现在朱由校看来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他在皇宫其他人眼中，并不是个什么可以投资的主，所以太监宫女们对他并不是很尊敬。
　　现在大名鼎鼎的叶珣能对他施礼，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朱由校那颗虚荣心。
　　叶珣的身子刚弯下去，就被朱由校拉住了，低声道：“免了免了，对了，深更半夜，你抓两个人到这来干什么？”
　　在知道是朱由校后，叶珣就已经想好了说词，比起朱由校那个短命老子，这小子才是最值得投资的。
　　想到这，叶珣恨声道：“奴才本是想来探望太子殿下的，可无意中竟听说有人想害我，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抓了二人过来，打算细细审问一番。”
　　朱由校没什么文化，人却十分聪明，听了叶珣的话后，不由跺脚道：“叶珣啊叶珣，你太莽撞了，这时候来见我父，你不是要害死他吗！”
　　朱家的人对政治斗争都十分敏感，而且朱由校也知道，郑贵妃一直想让她的儿子福王取代自己的父亲成为太子。
　　如果这个时候传出叶珣夜会太子的事情，无疑会让他老爹在皇爷爷心里更加失宠，所以这个时候万万大意不得。
　　叶珣虽然也明白其中的关节，但这番话由朱由校说出来，还是让他不由对朱由校刮目相看……
　　

第72章 出手
　　寂静夜色中，叶珣突然发现这座偌大的皇宫中，似乎那里都透着诡秘。
　　默默回想了一下之前离开乾清宫时走的路，叶珣有点明白了，刚刚他基本都是跟着灯笼走的，而那些灯笼显然也是崔文升派人特意安放的，只是他不愿意太过招摇，所以才尽量隐藏行迹，这才让崔文升安排的人没有跟上他。
　　只是叶珣实在想不明白，朱由校大晚上的不在自己的寝宫待着，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似乎看出了叶珣的疑惑，朱由校拉着叶珣转身来到他刚刚藏身的柜子，有些自傲地道：“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藏身之所，除了你还没人能一下就找到我在这里。”
　　朱由校说着拉开柜门，然后亲手给叶珣演示了里面的暗格。
　　看着黑暗中得意地展示自己作品的朱由校，叶珣有点明白了，从前他就在书是看过关于这位天才木匠皇帝的介绍，据说由他亲手研制开发出来的一些木件，几百年后都没有人能仿制出来，天才二字用在他身上，绝对的实至名归。
　　没心思跟朱由校在这鼓捣他这些儿童玩具，叶珣还有很多事要办。
　　想到这，低声道：“皇孙殿下，已经太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叶珣心说你这太子老爹也太不靠谱了，不琢磨着给儿子找老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看来平时显然也不大关心这个儿子，这都快半夜了，儿子没了，居然也没人向他汇报，太子当的窝囊，老爹当的也极其不合格。
　　谁知朱由校却根本没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拉着叶珣回到那两个犹自昏迷不醒的太监身旁，略有些兴奋、同时也是带着商量的口吻道：“你来审问，也让我听听好不好？”
　　叶珣心中一动，这可是未来的皇帝，虽然只有七年，可七年时间已经够自己干很多事情了。
　　遂点点头道：“皇孙殿下请稍向后站站，奴才审问的手法有些狠。”
　　朱由校听话地向后退了两步，全身都隐入了黑暗中。
　　叶珣先拍醒了一个太监，然后当着他的面，亲手扭断了另一个太监的脖子。
　　在剩下那个太监极度惊恐的眼神中，叶珣缓缓开口道：“现在我问你答，有半句错话，他就是你的榜样。”
　　太监因为身体的特殊性，下身一直都是湿淋淋的，需要一种药物掩盖身上的尿骚，此刻惊吓过度，已经彻底吓尿，就是把他丢进香水里，怕也无法掩盖他身上传出的那股难闻气味。
　　“郑闯的府邸在那里？”
　　叶珣之所以问这件事，因为崔文升的计划他已经知道，现在有郑贵妃在，肯定是搬不倒崔文升的，所以问不问刚才的事就没什么意义了。
　　而现在怎么才能找到郑闯，才是叶珣最想知道的，只有让郑闯暴毙，才能转移郑贵妃的视线，给他送小姐俩离开留出空间。
　　这个太监是崔文升的手下，应该有可能经常出入郑家的。
　　只是这太监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有意拖延，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太子宫那边终于传来喧哗声，显然是终于有人发现皇孙不见了。
　　朱常洛爷俩虽然不怎么受万历皇帝待见，可毕竟身份摆在那呢，他们若真出了什么事，就是那些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在发现朱由校不见后，身边侍候的太监宫女们开始四下寻找起来，不过声势也不是很大，一方面朱由校不是第一次晚上跑出来，另外这事也不敢传到万历那边去，不然这些太监宫女们肯定是要遭殃的。
　　听到声音，朱由校从暗处闪了出来，低声道：“我出去了，不然他们肯定会找过来，千万别让皇祖父知道我来过这里。”
　　朱由校说着眼睛看了眼趴在叶珣脚下的太监，然后把殿门开了条缝闪身钻了出去。
　　叶珣自然知道朱由校什么意思，记得书上说朱由校在没继位前，一直都是个性格懦弱的乖宝宝，现在看来，这些皇家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这个时候叶珣也必须离开了，这个太监既然问不出什么，留着肯定是祸害，踩在太监后心的脚微微用力，顿时踩断了太监的心脉，太监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挂掉了。
　　将两具尸体藏好后，从另一侧闪身出了大殿，辨别一下方向后，纵身上了房顶，脚尖在房脊上轻点再次纵身而起，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自打叶珣回来后，万历的心情就一直不错，昨天他已经对叶珣说过，让叶珣在京城住几天在回辽东，可自出了郑闯之后，万历还是觉得有些愧对叶珣，所以待叶珣将人送来之后，为了避免再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早让叶珣回辽东吧！
　　在宫女的服侍下正洗漱着，身旁给他捧着衣冠的小太监忽然谄笑道：“叶公公对陛下真是忠心呢！昨晚竟然在殿外站了一夜。”
　　崔文升有郑贵妃撑腰，在宫中实力是无人能比，可毕竟不能一手遮天，昨晚侍候万历的太监就是孙纶的人。
　　这小太监在半夜起夜的时候，就发现叶珣站在殿外，而且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宿。
　　惊奇的同时，小太监也得过孙纶的嘱咐，知道叶珣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番话。
　　万历却是一惊，他可是告诉崔文升给叶珣安排住处的，怎么叶珣会在自己的殿外站一宿？
　　忙道：“去把小叶子传进来。”
　　小太监答应一声出去了，时间不大，叶珣就快步而入，然后跪倒扣头：“奴才参见陛下。”
　　“好了、好了，以后见朕，不用总这么大礼参拜，你昨晚不好好的休息，怎么在朕的殿外站了一宿？”
　　叶珣仿佛没有听到万历的话一般，仍是磕了个头才站起来，这叫礼多人不怪，与别人不同，才更能得皇帝器重。
　　起身之后陪笑道：“奴才随时都可能回辽东前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侍候陛下，奴才就想着自己身手还过得去，就权当是给陛下当一回侍卫，还请陛下不要怪罪昨晚的护卫将军。”
　　叶珣一边说着一边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万历的衣冠，开始帮助宫女一起给万历穿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不做作。
　　万历并不是个能轻易被感动的人，这么多年的帝王生涯，什么样拍马屁的没有，可只有叶珣才真正把他拍舒服了。
　　心中虽然感动，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笑道：“辽东离京城也不是很远，在扫平辽东之前，朕准你三个月回来一次。”
　　叶珣刚要谢恩，就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崔文升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速速禀报陛下，出大事了。”
　　听到崔文升的声音，万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刚刚有的好心情，一下就让这讨厌的家伙整没了……
　　

第73章 大案
　　虽然是夜晚，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觉，能找到郑闯家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说，更夫。
　　叶珣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这次做的更加得心应手，成功干掉郑闯后，叶珣再次返回皇宫，并在万历的寝宫外站了一宿的岗，连侍卫都换了好几班，他却一如守卫皇宫的神兽，姿势和表情都未曾改变过。
　　郑闯是郑贵妃的亲侄儿，本来这小子每天不睡到日上三杆是不会起来的，但心中惦记叶珣那两个双胞胎，所以昨晚在睡觉前，就吩咐手下，天亮必须叫他，却不知他这一觉睡去，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皇宫门早就开了，官员们已经习惯龙椅上没有皇帝的日子，所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在发现郑闯死在自己床上后，郑家人立刻就来找郑贵妃了。
　　郑闯是郑贵妃亲哥哥郑国泰的儿子，而此时恰逢郑国泰去江南疗养，所以郑家一切事宜都会被报到郑贵妃这里。
　　崔文升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得到消息，可着实吓得不轻，派人去禀报郑贵妃的同时，他自己则赶来向万历禀报。
　　其实崔文升脑袋反应虽有点慢，却也知道皇帝现在不待见他，可若是不亲自过来的话，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放不下似的。
　　待见了叶珣，崔文升才猛然想起，昨晚给这小子安排了一场局，可后来派去安排的人竟然失踪了，这小子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显然是并未着道，哎呦不对，郑小侯爷看上的是叶珣的小妾，会不会是这小子派人害死了郑小侯爷？
　　崔文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将郑闯死在自己家床上的事向万历禀报完后，忍不住看了眼叶珣，道：“陛下，老奴觉得郑小侯爷之死，叶公公的嫌疑最大。”
　　“你给朕滚出去！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万历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人家叶珣昨晚明明给自己站了一宿的岗，现在竟被这家伙诬蔑成杀人凶手了，这也太不给万历老大面子了，这一刻，连日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崔文升也吓得不轻，他还从未看到万历发过这么大火，忙屁滚尿流地跑去后宫找主子诉苦了。
　　如果不是知道叶珣昨晚在寝宫外站了一宿，万历也会怀疑郑闯的死跟叶珣有关，可叶珣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叶珣的那些手下呢？
　　万历脑筋转的也很快，那俩个小姐妹既然如此得叶珣宠爱，而叶珣的手下之前为了保护她们，也死伤了不少，若是让他们知道郑闯还在打叶珣女人的主意，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深深地看了叶珣一眼，扬声道：“速传许显纯来见朕。”
　　生气归生气，可郑贵妃的家事，还真不能不管。
　　接了万历的旨意，自有太监去传许显纯了，万历这才重新转向叶珣，皱着眉头道：“一会你也跟着许显纯去看看郑闯是怎么死的，若真是他杀，凶手是一定要受到严惩的。”
　　万历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如果人真是你叶珣手下杀的，你就得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也没法保你。
　　叶珣自然知道万历想说什么，点头道：“陛下放心，奴才自打昨天进宫后，就未曾离开皇宫半步，而且奴才离开皇宫时间已久，在皇宫中认识的人也不多。”
　　万历知道叶珣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这些事一查就知道，点头道：“你先去殿外等候，许显纯到了先让他进来，朕有话要问他。”
　　叶珣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叶珣很清楚，自打他和他的手下进入京城那一刻起，就已经时刻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尤其是出了与五城兵马司的打斗之后，锦衣卫的监控肯定会更加严密，不为别的，许显纯也怕自己那帮手下再闹出什么事来。
　　时间不大，许显纯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郑家发生了那么大事，他这个大特务头子又怎可能不知道？
　　若是一般人死了也就死了，可这个郑闯不一样，他有个无比强硬的后台，如果不能把事情查清楚，怕是他这个锦衣卫都督就要干到头了。
　　见到叶珣后，许显纯无暇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就急步而入，随即殿门也被从里面关上了。
　　能关上门，却关不住叶珣的耳朵，万历对许显纯的问话，几乎是一字不差地落入叶珣的耳中，随即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叶珣嘴边。
　　万历的态度很明确，三天之内必须找出凶手，不过也交代了许显纯，虽然叶珣同郑闯有过节，但尽量不要往叶珣身上牵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叶珣手下所为，那就让叶珣秘密将人处决，然后找个替死鬼把事扛下来。
　　万历的话当然不会说的这么透彻，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一时间叶珣心中也有点小小感动，不过他也清楚，如果不是他在辽东还有用，万历也不可能这么维护他，跟老婆比起来，太监这种生物在皇帝眼中，根本连人都算不得。
　　很快，许显纯就拜别万历从里面退了出来，向叶珣做了个手势，然后两人一先一后离开万历的寝宫。
　　“兄弟，这事真不是你做的吧？”
　　没走几步，许显纯就急切地问道，说实话，他心里可没多少底，因为他是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的，这样一个人，想要无声无息地弄死个人，真跟踩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叶珣微笑着摇头道：“虽然我也很讨厌这个人，但兄弟还是能分清轻重的，人决不是我和我的手下所杀。”
　　许显纯点点头，一脸凝重地道：“那就好，按郑家人所说，这小子身体一向康健，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陛下也说了，要你配合哥哥彻查此事，兄弟可要多帮衬一下哥哥啊！”
　　“许都督，你锦衣卫手下藏龙卧虎，这点事还用得着找我吗？再说，兄弟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想帮你也是无从帮起啊！”
　　叶珣说的都是实话，查案锦衣卫最拿手，那用得着他啊！
　　许显纯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没有证据显示叶珣同这件事有关，但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在不断提示他，人、就是叶珣所杀……
　　

第74章 求助
　　郑家住的地方距离皇宫不远，这条街上住的全部都是皇亲国戚，普通人即便有亿万家财，也买不下这样一块地方，属于绝对的黄金地段。
　　叶珣一行到了郑家的时候，郑家已经搭起了灵堂，郑家的当家人郑国泰不在，郑贵妃派了心腹太监庞安来帮忙操持丧事。
　　郑闯的尸体虽然已经被装进了棺材，不过棺材并未上盖，之前他住过的地方也都保存完好，显然是为了便于官府查验。
　　郑国泰不在家，他的宝贝儿子却死的不明不白，郑家的下人都盼着能找出凶手，不然郑国泰回来，他们这些下人无法向他交代。
　　在郑闯之前住过的卧室外围，锦衣卫已经拉起了警戒，京兆府的差役则被赶到了最外围。
　　见叶珣和许显纯到了，一个锦衣卫军官快步迎了过来。
　　许显纯向那个锦衣卫军官道：“宋千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叶珣、叶公公，这次陛下特意派叶公公来侦办此案，你可要好好配合。”
　　转头又对叶珣道：“兄弟，这位是北镇府司的掌刑千户，也是我锦衣卫的第一高手，宋忠、宋千户，还请兄弟多指教。”
　　宋忠？送终，好名字。
　　叶珣拱手致意，笑道：“兄弟对查案一事，可说是一窍不通，宋千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需要咱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这宋忠身材粗壮，步履稳健，一脸的横肉，若不是这身锦衣卫的飞鱼服装衬，准让人以为他那个摊位杀猪的。
　　而从宋忠一双盘根错节的大手上，叶珣也能看出，这家伙应该是个外家高手。
　　宋忠仿佛天生不会笑，冲叶珣拱了拱手，道：“既然有叶公公主持大事，下官也就放心了。”
　　叶珣心中冷笑，这家伙看似粗豪，推卸责任的水平可是不低，刚一见面就把责任推过来了，当老子是好糊弄的吗？
　　微微一笑后，把头转向一边，直接给他们来了个不闻不问。
　　反正人就是老子杀的，有本事找出证据抓我啊！
　　一旁的许显纯虽有意让叶珣出头，可毕竟皇帝是让他挑头，现在叶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还真不能就此袖手不管。
　　冲宋忠使了个眼色，道：“可查出什么结果了，仵作怎么说？”
　　宋忠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道：“凶手很高明，郑小侯爷身体没有外伤，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郑小侯爷昨晚侍寝的小妾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一切都看似很正常，但凶手百密一疏，他不该用内力震碎郑小侯爷的心脉，这种伤表明虽没有痕迹，却绝逃不过宋某的眼睛。”
　　在宋忠说话的时候，叶珣眼睛转过头看着他，待宋忠说完后，插嘴道：“既然宋千户已经有了目标，为何还不展开缉捕？”
　　被叶珣这么一挤兑，宋忠的脸色顿时变了，他自问也有能将人心脉震断的本事，可却做不到这么无声无息，尤其是这种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别人府邸、杀了人又从容离去的手段，更是他望尘莫及的。
　　锦衣卫的势力虽然大，可要想抓住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在证实了郑闯的死因后，宋忠就有了退却的心思，他虽长了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却也怕死啊！
　　听了宋忠的禀报，许显纯更加相信凶手是叶珣，只是一没证据，二来皇帝也说了，事情不能往叶珣身上牵扯，同时皇帝也给叶珣作证了，说叶珣昨晚在他的寝宫外站了一宿。
　　综合上述原因，这个杀人凶手绝不能是叶珣，只是皇帝和贵妃那边也总得有交代啊！
　　摆摆手先让宋忠退向一边，然后对叶珣道：“兄弟，你得帮帮哥哥，陛下只给了三天，三天要是破不了案，哥哥怕也要遭殃啊！”
　　叶珣敏锐地感觉到许显纯已经在怀疑自己，只是不敢明说。
　　沉吟一下，道：“既然宋千户已经查出了郑小侯爷的死因，也就是等于得到了第一条线索，另外据我所知，这位郑小侯爷平日没少做缺德事，无意中得罪了什么高人也说不定，我给许都督个建议，我们不妨先从郑小侯爷的身边人查起。”
　　叶珣的这番话，许显纯还是深表赞同的，以郑闯以前做的那些事而言，这小子那天横死街头，许显纯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而从叶珣的话中，许显纯也听出来了，叶珣是打算在郑家找替死鬼了，这样也好，起码暂时可以向陛下和郑贵妃交代了。
　　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先从昨晚侍候郑小侯爷休息的小妾查起吧！”
　　正如许显纯所料，叶珣对郑家人没什么好印象，这替死鬼他家不出、谁家出，不用问，昨晚陪郑闯睡觉的那个小妾，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陪葬。
　　对这种结果，叶珣也表示很无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等等！
　　叶珣的脚步刚刚挪动，脑袋里就闪过一个可能，脸色顿时大变。
　　眼见叶珣脸色大变，许显纯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兄弟？”
　　叶珣此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向许显纯使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从叶珣严肃的表情上，许显纯也知道可能是出了大事，忙挥退左右，道：“什么事让兄弟如此惊慌？”
　　叶珣忽地向许显纯深施一礼，然后沉声道：“求哥哥帮我。”
　　许显纯心中一乐，心说难道你要自己招供？嘴上却道：“有什么事兄弟尽管说，能做到的哥哥一定帮。”
　　“求哥哥派人立刻秘密将我那两个丫头送走。”
　　刚刚想到郑闯那个小妾很可能会陪葬后，叶珣猛地想到，以郑贵妃的阴狠，旁边再有崔文升等人帮衬，郑贵妃很可能为了完成她侄儿的遗愿，将花家姐妹俩陪葬。
　　在郑贵妃的眼中，太监再有功劳，也一样是她天家的奴才，奴才的东西就应该无偿献给主人，所以她很有可能再次向叶珣讨要两个丫头。
　　昨天叶珣答应将两个丫头送进宫，那是他知道郑闯今天无法再要人，如果今天郑贵妃旧话重提，叶珣根本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许显纯的心思转的也是极快，从眼神中也看到了叶珣的焦急。
　　送个几个人出城，对许显纯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凭什么要为叶珣冒这么大险呢？
　　见许显纯还在迟疑，叶珣再次拱手道：“哥哥若帮兄弟办成此事，哥哥就是叶珣的恩人，今后但有所求，叶某无不从命。”
　　“你我兄弟，何须说的如此严重。”
　　许显纯终于满意的笑了，因为他等的就是叶珣这句话……
　　

第75章 准备
　　虽然才在京城住了一天，可用花家姐妹的话来说，叶珣同样一刻都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可以说，一座小小的皇宫，就是整个大明王朝的缩影。
　　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相互排挤，这难道不是大明王朝的现状吗？官员们若不忙着相互争斗，小小的女真何至于猖狂若斯？
　　叶珣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或许辽东的金戈铁马才是他更想要的生活，他已经想好，郑家的事情完了，他就向万历辞行。
　　叶珣无法离开，许显纯安排人将花家姐妹送出城，同行的还有项彪和十个铁岭卫士兵，人多目标大，许显纯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对郑家人的审问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叶珣对宝录上的心法已经越来越熟练，绝世内功再配上后世经过千百年淬炼出武术精华，不说叶珣是天下无敌，想要在不知不觉中干掉一个人，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叶珣和许显纯正想着回宫复旨，郑贵妃却已经先一步派人来了，目的只有一个，命叶珣将花家姐妹送进宫。
　　叶珣暗道好险，再晚一会就来不及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他只有带着花家姐妹杀出京城了。
　　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就不配做男人，叶珣现在身体虽然有缺陷，心理却没有。
　　跟许显纯交换了个眼色后，叶珣带着郑贵妃派来的太监前往许显纯送给自己的宅子去接人。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留下的梁振告诉叶珣和郑贵妃派去的太监，小姐俩昨天晚上就失踪了，项彪已经亲自带人去找了，因为叶珣在宫中没回来，梁振等人又怕叶珣怪罪，所以始终不敢禀报，只想着先找到人再说。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当然是勃然大怒，当着后宫太监的面，狠狠踢了梁振几脚，然后命梁振去找许显纯，让许显纯发动锦衣卫帮忙找人。
　　见叶珣发这么大火，郑贵妃派来的太监也不敢再多说，忙告了声罪，然后快马回宫去报信了。
　　叶珣现在身处嫌疑之地，当然也不能在外面多逗留，以他太监的身份，他还必须得在皇宫中混几天。
　　进了府门，命手下关好门，见四周都是自己兄弟了，叶珣才对梁振道：“外面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宫里有小人在算计我，郑贵妃因为郑闯一事，显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告诉弟兄们做好走的准备。”
　　许显纯派来的心腹已经告诉了郑闯被杀一事，梁振跟随叶珣时间最长，不用猜也知道这事肯定是叶珣干的，所以对叶珣说的局势紧迫深有感触。
　　抱拳道：“公公你就下令吧！弟兄们的命是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叶珣被梁振的表决心弄笑了，他们也不是要叛乱，用不着搞那么紧张，刚要说话，忽听门外有人叫门。
　　“叶珣、叶公公可是在这里？小人孙洞求见。”
　　孙洞找到这来了，不单是叶珣，就连梁振都愣住了，这条大肥鼠是怎么找到这的？
　　叶珣示意手下开门将孙洞放进来，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这只耗子了。
　　大门打开，就见孙洞如同一个滚动的肉球般快速移动进来，让人望之忍俊不住。
　　“小人孙洞见过叶公公。”
　　孙洞来到叶珣面前，躬身行礼，不过就他那身材，也看不出弯没弯腰，反正话是说出来了。
　　“你倒是神通不小，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如果要是说不出来的话，嘿嘿！本公公今天心情不好，不介意杀个人什么的。”
　　叶珣似笑非笑地说着，而随着他的话音，四周的铁岭卫士兵也缓缓围了上来，个个刀出鞘箭上弦，显然只要叶珣一声令下，就直接将孙洞斩杀在地。
　　孙洞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翻脸，苦笑着一个劲地作揖道：“公公先不要动怒，听小人慢慢道来。”
　　咽了口吐沫后，才继续道：“不瞒公公，在公公离开后，小人的朋友就跟上了公公，所以、所以才知道公公的住处。”
　　叶珣冷哼一声道：“说话不尽不实，当老子是好糊弄的吗？来人，拖下去宰了。”
　　得了叶珣的吩咐，梁振摆了摆手，立刻就冲上来几个士兵将孙洞的手臂抓住。
　　这时让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孙洞身体忽然涨起来，手脚也瞬间缩短，就在士兵一愣神的功夫，像个肉球似的滚出了包围圈，向着围墙的方向滚去，显然他是不想走门了。
　　士兵们抓不住孙洞，不代表叶珣也不行。
　　就在孙洞肥胖的身躯即将撞上围墙的时候，叶珣已经闪动身形来到他身旁，猿臂轻舒，直接就抓在孙洞的脖子上，然后就见孙洞的身躯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很快就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公公饶命，小人真不是有意欺瞒公公。”
　　孙洞刚才被叶珣抓住脖颈的时候，只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让他使不出半分力气。
　　孙洞这一惊非同小可，上次见面的时候，并未见叶珣出手，在他心里未尝没有觉得传言不实的想法，此刻才知道，叶珣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根本不是他能抵抗的。
　　叶珣挥手让冲上来准备继续控制孙洞的手下，淡淡道：“最后一次机会，接近我有何企图？”
　　孙洞苦笑一下，他算看出来了，如果再继续隐瞒的话，叶珣真可能会杀了他。
　　“实不相瞒，小人是李如柏将军派来的，原想着凭本事得到公公的信任，然后查出铁岭李家发生的事，没想到还是被公公识破了。”
　　待孙洞说完，一旁的梁振心里不由一紧，他也是知情者之一，现在李如柏还在清河统领着大军，如果让他查出事情真相，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梁振目露凶光，眼睛看着叶珣，只等叶珣下令，就将这肥老鼠来个透心凉。
　　叶珣却笑了，因为他知道李如桢眼睛没几天蹦跶了，居然还有心情追查铁岭李家老宅的事，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以为皇帝这时候还会站在你那边吗？
　　微笑道：“孙兄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你回去告诉李如桢，他李家勾结努尔哈赤的罪证已经送到陛下驾前，很快就会有锦衣卫去找他，让他自求多福吧！”
　　“倒是孙兄你，咱家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如果孙兄不嫌弃，可选择留在我这里。”
　　听了叶珣的话，孙洞不由愣住了，这阉贼怎么变脸必翻书还快？而且我都说了是李如柏的人，他居然还敢用我……
　　

第76章 播种
　　其实孙洞还是没有完全对叶珣说实话，比如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比如在锦州那晚，他挖的那条地道，原本是要挖到叶珣住所的等等。
　　叶珣当然也没指望一下就让孙洞完全说实话，叶珣看上的是孙洞的旁门左道，如果有一天真如孙洞所说，在努尔哈赤的皇宫下挖一条地道，在埋个几百上千斤炸药什么的，即便炸不死努尔哈赤，也准保能吓他个半死。
　　而杀人一说不过是吓唬孙洞，逼他把实话说出来而已，不过叶珣怎么也没想到孙洞会是李如柏派来的，看来这家伙在清河还活的挺滋润呐，是时候该在万历面前给他奏上一本了。
　　很奇怪，被叶珣放了之后，孙洞并没有要表示感谢的意思，一直走到门口，才忽然转身道：“公公说李家串通努尔哈赤一事可是真的？”
　　叶珣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在李家搜出了李家暗通建奴的证据，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最后的结果，还是交由朝廷来审断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李家原本就有努尔哈赤送的礼物，就是没有，叶珣也一样能给他制造出来。
　　孙洞再不说话，冲叶珣拱了拱手后转身而去。
　　叶珣吩咐把大门关上后，命人把王登库带了出来。
　　这家伙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认命了，不过叶珣才不信他会这么老实呢！
　　叶珣还要赶回皇宫，时间紧迫，能办的事，尽量先办了。
　　见王登库过来，叶珣亲热地迎过去，然后亲手搀扶着王登库坐下，才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吧！咱家已经被陛下任命为统领辽东的镇守太监，日后王东家若是有什么生意在辽东往来，咱家就可以帮衬上了。”
　　王登库已经快被叶珣折腾疯了，叶珣每说一句话，他都会考虑半天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现在听叶珣这么说，忙道：“草民先恭喜公公了，公公但有什么指派，草民一定照办。”
　　叶珣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咱家接着说坏消息，咱家已经决定放你回去，不过在你回去之前，咱家在你身上悄悄做了点见不得人的手段，你现在用手按一下肋下七寸之处，看有什么感觉？”
　　听到叶珣说放他走的时候，王登库本来还一阵高兴，他很清楚，叶珣如果想杀他，早就动手了，把他留到今天，无非还是在惦记着他的家财。
　　待听清叶珣后一句话后，王登库不由大惊失色，他那想到叶珣刚刚一反常态地搀扶他，居然是为了下黑手，忙用手照着叶珣说的地方按去。
　　“啊！”
　　王登库还没用太大劲，肋下的疼痛就差点让他掉下泪来。
　　这个地方是叶珣练功处的一个痛点，其实并无太大作用，不过用来唬人是够了。
　　叶珣始终保持着惯有的蒙娜丽莎微笑，道：“这是咱家的独门点穴手法，除了咱家无人可解，不然的话，咱家也不敢放你走啊！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相信你知道怎么能找到咱家。”
　　叶珣说罢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失魂落魄的王登库赶了出去。
　　其实叶珣很清楚，即便不用这个手法，王登库也不敢背叛他，因为努尔哈赤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抓了王登库，若王登库还想去效忠努尔哈赤，以老奴的性格，不杀他都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汉奸必须死，这是叶珣的底线，但在他死之前，一定得把剩余价值都用尽才行。
　　打发走了王登库，好像追命似的，万历派来找他的人就到了，不是别人，居然是被他提前改了名字的李进忠，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魏忠贤了。
　　叶珣知道魏忠贤刚进宫的时候过的并不如意，因为靠上了魏朝才逐渐飞黄腾达，现在以他的能力肯定是不敢跟魏朝去抢客氏，也就是朱由校奶妈的。
　　也不知道这个客氏现在有没有在皇宫，有时间真应该去会会他，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能把木匠皇帝迷的晕头转向。
　　叶珣显然有些走神了，直到魏忠贤呼唤他，才歉意地笑了笑，道：“让魏公公见笑了，刚刚一直在思考郑小侯爷的事，有点走神了。”
　　叶珣说到这，转头向梁振使了个眼色。
　　梁振会意，很快转身去取来一个包裹交给叶珣。
　　叶珣将包裹亲手交到魏忠贤手里，语重心长地道：“不知为何，咱家一见魏公公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是小弟在辽东带来的一点土特产，还请魏公公不要嫌弃。”
　　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了，魏忠贤始终都想不明白大名鼎鼎的叶珣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接过叶珣递来的小包裹，仍如做梦一般，太监对别的东西没太大兴趣，但对银钱却是异常敏感，微一掂量，就能感觉出小包裹内不下二百两银子。
　　“这、这如何使得？”
　　嘴里似乎想说不要，手还是老实地将包裹揣了起来。
　　叶珣亲热地挽起魏忠贤的手臂，边向外走边道：“像你我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牵挂，日后兄弟在外，魏公公在内，做些大事让那些瞧不起咱的大臣们看看，这也是在给陛下涨脸不是？”
　　叶珣这么说，魏忠贤终于有点明白了，敢情叶珣是想在宫中找个眼线啊！这还不好说吗？反正叶珣也没可能造反，有什么消息提前告诉他，即交下了这份人情，同时也会从叶珣这得到不少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刚想高兴，可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突然想到头上还有那么多大太监，什么时候才能抡到自己出头。
　　而这一点叶珣却是不能告诉他了，叶珣现在做的就是在魏忠贤的心中埋下一颗叫做野心的种子，时候到了，无需叶珣做什么，这颗有毒的种子都会自己发芽的。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回到皇宫，在路上的时候，魏忠贤就告诉叶珣小心，因为万历皇帝也在坤宁宫，郑贵妃恐怕是要在那两个小姐妹身上做文章。
　　眼看着离坤宁宫越来越近，叶珣忽然想到，郑贵妃这败家老娘们是不是太闲了，要不要给他找点事做呢？
　　郑贵妃肯定是不能杀的，不然万历非跟他拼命不可，不过就像之前说的，想要祸害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要她死……
　　

第77章 变化
　　看着跪在殿中的叶珣，郑贵妃眼中充满了怒火，这个小阉奴，竟然敢公然违抗她的懿旨把两个小贱人藏起来，现在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侄儿的死，肯定也跟他有关。
　　我要让他死！
　　这是郑贵妃此刻心中的想法，转头看向一旁的万历，凤目含威，冷冷道：“陛下看这事该怎么办？”
　　万历其实也很为难，这个时候他也才想起，似乎之前的奏报里，就曾有奏报说叶珣身怀武功，这样说起来，说郑闯是他所杀，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个小太监现在还有大用，若是因为这件事处罚他，还如何让他继续在辽东效力？
　　这一刻万历真有换个人去辽东的想法，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脑海里的另一个念头按了下去，同祖宗的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纨绔外戚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万历就打起了和稀泥的主意，皱着眉头道：“小叶子，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女孩到底去那了？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出去，若不从实招来，怕是朕也保护不了你。”
　　叶珣心里已经把郑贵妃家的女性都问候遍了，待万历问完，忙头也不抬地答道：“回陛下，奴才确实冤枉啊！奴才刚刚已经狠狠处罚了看守两姐妹的侍卫，并命他们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就军法从事。”
　　“另外昨晚奴才刚从您这出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自己应该住在那，就四处走了走，这些昨晚值守的将军和宫廷侍卫都可以证明，后来天黑怕迷路，奴才才不得以在陛下的寝宫外站了一宿，奴才跟陛下说谎了，还请陛下责罚。”
　　要知道早上的时候，叶珣可是说特意给万历站岗的，现在为了洗脱嫌疑，只能实话实说了。
　　万历倒不会因为这事怪罪叶珣，每天跑他这溜须拍马的人多了，什么恶心的话没听过？不过叶珣居然没有地方住，这句话可有点太让他没面子了。
　　记得之前还特意命崔文升给叶珣安排住处，这崔文升是怎么办事的？
　　待叶珣说完，万历冰冷的目光立刻扫向一旁侍立的崔文升。
　　郑贵妃一看苗头不对，而且从崔文升瑟瑟发抖的熊样就知道，这奴才肯定是抗旨了。
　　崔文升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郑贵妃手下第一狗腿子，所以绝不能让他有事。
　　在万历还没有开口问之前，就抢先道：“陛下，崔文升怎么说也是司礼监的首领太监，这点小事吩咐下人就是了，怎么可能还记在心上？倒是这小阉奴，胆大妄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臣妾的旨意，陛下定要处罚他，还臣妾一个公道。”
　　被郑贵妃打断要处罚崔文升的心思，万历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从前叶珣没有出现的时候，觉得这个崔文升办事还算稳妥，可现在却是越看越不顺眼。
　　现在郑贵妃不但公然袒护崔文升，而且还要处罚对自己有功的太监，这不是公然藐视自己吗？
　　郑贵妃仗着万历对她多年的宠爱，在对待自己家人的问题上，一再挑战万历的底线，却没想过她终究已不在年轻，万历仍惯着她，不过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但在重大问题上，显然已经不可能再纵容她了。
　　当即冷哼一声站起身，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经过叶珣身边的时候，才喝道：“跟朕走！”
　　大殿内在万历起身的那一刻，突然静了下去，就连郑贵妃都忘了说话，不能置信地看着万历的背影，嘴唇蠕动，眼中含泪，片刻之后，才高声嚎道：“陛下……”
　　叶珣仍是那幅谦卑的模样，恭恭敬敬向郑贵妃磕头施礼后，才转身追随万历而去。
　　崔文升也傻了，万历今天的表现说明了什么？难道自己的后台郑贵妃要就此失宠？那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一连串的为什么充斥着崔文升的大脑，使他原本就不是很灵光的大脑，一时间更是方寸大乱。
　　就在此刻，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娘娘，您得去向陛下请罪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郑贵妃原本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刚刚万历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只是多年的骄横，让她一下有些适应不过来。
　　直到这声提醒，郑贵妃才彻底清醒过来，没了万历的宠爱，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她连狗屁都不是。
　　感激地看了眼站在殿门口说话的中年太监，点头道：“李进忠，你很不错，本宫记住你了。”
　　已经改了名字的魏忠贤，得了郑贵妃的夸奖，忙跪倒谢恩，却没发现一旁的崔文升，脸色又沉了下去。
　　回到乾清宫的御书房，万历挥退左右，冷冷地看着叶珣，片刻后才道：“小叶子，你给朕说实话，人是不是你杀的？只要你说实话，即便是你杀的，朕也绝不怪罪。”
　　有一句话叫坦白从严，打死叶珣也不可能承认这件事，这不单是欺君的事，如果万历知道叶珣真有高来高去的本事，那以后恐怕也要时刻提防着叶珣了。
　　叶珣想也不想地直接跪道：“回陛下，奴才确有杀人之心，但奴才敢对天发誓，绝没有伤害过郑小侯爷，奴才身手虽然还算过得去，可大内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奴才自问还没有能躲过侍卫们的本事，请陛下明察。”
　　叶珣这番话也算是高明了，不但回答了万历的疑问，同时也给皇宫那些侍卫扣了一顶高帽子，事实上到了万历年间，京城的禁军更多的作用就是一种摆设，唬唬平常老百姓还差不多，要想防住像叶珣这样的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万历的脸色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手，这时从屏风后又走出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托了个盘子，上面是一件折叠好的锦衣。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蟒袍，以你这样的年纪能得赐蟒袍，我大明王朝怕还从来没有过，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万历这是要赶他走了，也确实，叶珣到京不过三天时间，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但死了个皇亲，还让皇帝两口子掐了起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能作。
　　“陛、陛下这是要赶奴才走？”
　　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不过这表演工作还是要做地。
　　万历叹了口气，他确实挺看重叶珣的，实在是这小子太不消停了，先去辽东历练几年，待年纪大些，再成熟稳重些，再将他调回来吧……
　　

第78章 勒索
　　叶珣这次到京城其实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比如说之前在李家抢来的那些珠宝字画什么的，就还没来得及脱手，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在辽东也没有什么市场，叶珣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只凭朝廷给那点军饷根本不够干什么的。
　　所以在知道万历要赶他走后，叶珣又好说歹说地要了三天时间，名义是要采购一些辽东急需的生活物资。
　　万历也知道怎么就赶叶珣走，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之前他还说过让叶珣在京城住几天的，所以就答应了叶珣的请求，并告诉叶珣三天之后直接走就是，不用来辞行。
　　这要求对叶珣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他实在不愿再来皇宫了，不过在告别万历的时候，叶珣还是把李如柏派人暗杀他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实证，但万历也早想收拾李如柏了，之前御史弹劾他的奏折一直都没有批，这回正好，当着叶珣的面，万历就命人传令给许显纯，要许显纯派锦衣卫去拿人。
　　自此，李家在辽东的最后一个势力也被拔起，叶珣回去之后，也会借着职务之便，彻底清除李家在军中的痕迹。
　　辞别万历出了皇宫，还没等回到住所，后面就跟上来一辆马车。
　　马车装饰的很豪华，不过像这样的马车在京城并不算什么，大街上很容易就能看到几辆。
　　叶珣不想再生事端，策马向旁边靠了靠，想让马车先过去，却不想马车到了他旁边时，车窗帘一挑，王登库苍白的面孔露了出来。
　　“呵呵！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找上来？看这架势，他在京城的产业肯定也不会少了。”
　　叶珣微微一笑，道：“王东家，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这是要去那？回山西吗？”
　　王登库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外面人多眼杂，公公可否上来说话？”
　　“车里已经有人了，若再加上我，不嫌太挤了吗？”
　　马车就停在叶珣旁边，以叶珣的耳力当然能听出马车上并不止王登库一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随着马车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熟人从里面跳了出来，竟然是王登库的狗腿子胡久成。
　　“小人见过叶公公。”
　　胡久成恭谨地给叶珣躬身施礼，脸上表情平静，一点看不出有什么不满的情绪，要知道他可是差点死在叶珣手里的，但观他现在的表现，仿佛根本没那回事一般。
　　叶珣微笑着点点头，这个胡久成可是先去的赫图阿拉，现在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替老奴带了什么话。
　　王登库既然以这种方式来见自己，肯定是要妥协了，不然该有多远跑多远才是。
　　谅他也没有害自己的本事，叶珣跳下自己的马，一搂袍袖，纵身上了王登库的马车。
　　这时代的马车空间都很宽敞，尤其是有钱的主，甚至能隔出里外间来，同时坐两三个人丝毫不会觉得拥挤。
　　车厢四周用锦布做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荡其中，闻之另人心旷神怡，十分舒服。
　　王登库身上盖着一件裘皮，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看到叶珣上来也只是微微欠身，道：“身体有恙，就不给公公见礼了，还请公公恕罪，请坐。”
　　叶珣心中暗笑，你小子怕是吓出来的病吧！
　　摆手道：“咱家最不喜的就是繁文缛节，你躺着说话就行，说吧！找咱家何事？”
　　王登库也不说话，伸手在裘皮下拿出一个锦盒，然后向叶珣面前一推，道：“这里是二十万两银票，时间紧迫，草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还请公公笑纳。”
　　出手够大方的，甩手就是二十万两，若是多给你点时间，是不是还能弄到更多？
　　别人送礼还没有不收的习惯，笑眯眯地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整齐地摆放着一摞银票。
　　叶珣不是第一天穿越了，而且一直在琢磨怎么弄银子，像这种可以在大明通用的银票当然认识了。
　　将锦盒重新盖好捧在怀中，对王登库道：“我正好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这次进京，我从辽东带了些珠宝字画什么的，我三天后就要返回辽东，所以要尽快将这些东西变现，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这点小事当然难不住王登库，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叶珣点他的那处死穴。
　　叶珣当然知道王登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又岂是二十万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淡淡道：“王东家无需担心，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咱家立刻替你解除身上的禁制。”
　　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咱家已经看到王东家的诚意，今后还少不得要借助你的地方，所以咱家绝不会食言。”
　　王登库气得牙根直痒痒，这死太监真他妈黑啊！二十万两银子都打动不了他，真把老子当提款机了？
　　心中虽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点头道：“草民当然相信公公的为人，公公放心，回头我就派人去你那里取东西。”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在进行下去了，叶珣向王登库点点头，随即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接过胡久成递过来的马缰，在没上马之前忽地回头道：“马车不错。”
　　说完冲着胡久成一笑，跳上马，扬鞭而去。
　　看着叶珣的背影，胡久成凑到车窗旁，低声对车里的王登库道：“东家，要不要让我重金找来的高人现在就动手？”
　　王登库摇了摇头，道：“先不急，你马上去他住的地方把他要折现的东西取来，待阉贼解了我的死穴在动手不迟。”
　　胡久成犹豫一下，道：“恕小的多言，死穴一说，会不会是阉贼在糊弄你？”
　　听了胡久成的话，王登库真想给他俩大嘴巴子，敢情死穴不是点在你身上了，老子敢拿自己的命冒险吗？
　　胡久成被老板一瞪，顿时乖乖滴闭上了嘴，命令车夫护送老爷回去，他则快速向叶珣消失的方向追去。
　　胡久成也是刚到京城，在路上的时候，他就通过特殊渠道，花重金雇佣了几个武林高手，原本想等找到叶珣一行，先救出老爷，然后再干掉叶珣，却不想叶珣竟把老爷放了。
　　放是放了，别说是王登库了，就是胡久成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另外还有就是皇太极的嘱托，所以说什么也要干掉叶珣。
　　

第79章 邀请
　　王登库的去而复反可说是帮了叶珣大忙，在京城，叶珣终究是个外来户，想要在短时间内处理掉那么多贵重物品，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着胡久成带人搬走了几大箱珠宝字画，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终于可以做点其他事了。
　　许显纯送他的这座府邸，里面什么管家丫鬟的，都是准备好的，从铁岭带来的兄弟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根本办不了。
　　管家居然也姓叶，不用问，肯定是许显纯特意找来的，至于这个人是不是锦衣卫的眼线，那就有待观察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叶珣不常在京城。
　　听说叶珣叫他，叶管家忙快步赶了过来，叶珣的私密事太多，刚到的时候就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第二进院子，院门口都是铁岭卫的士兵在把守，别人根本进不去。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各种事，直到此刻叶珣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个本家。
　　五十左右的年纪，略有些瘦，长着一张大众脸，感觉还不错，应该是个挺朴实没有心机的人。
　　“叶管家是吧？呵呵！不错，五百年前是一家，三天之后我就要去辽东，这里就交给你了。”
　　叶管家忙道：“老爷您太客气了，早就听说您在辽东杀鞑子，是个大大的英雄，没想到您还这么和气，能侍候老爷是小人的福分。”
　　“我很久没回京城了，对京城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一会你去帮我订一家好点的酒楼，然后再去替我送两张请柬。”
　　叶珣自打进京，不论是许显纯还是孙纶，都对他客气有加，虽然也知道这两人心思没那么简单，可礼数上还是要过得去，所以叶珣准备请两人吃顿饭，顺便在准备些礼物，以后他不在京城，用他们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管家答应一声，见叶珣再没有其他吩咐，忙转身快步而去，外面早有梁振给他准备好了银两。
　　叶珣对自己的管家当然不能吝啬，而且他不在的时候，管家还要替他操持这么大的家，那能少得了银子，为此，叶珣已经给管家准备出五千两银子供他使用。
　　办完这件事，就剩最后一件事要办了，这件事是叶珣临时起意想出来的，那就是要重金聘请一些精通火器制造以及精擅打铁的匠人。
　　辽东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各方面人才，其中又尤以研制武器方面的人才更缺，京师汇集天下英才，想必找些这样的人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而匠人在这个时代普遍地位低下，叶珣相信，虽然辽东战乱频繁，可只要自己开出足够让人心动的筹码，还是会有人去的。
　　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跟万历提，只是叶珣短短几天时间已经给万历添了太多麻烦，弄得叶珣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倒也不是叶珣的脸皮有多薄，实在是万历根本没给他再提任何条件的时间，就把他给赶出来了。
　　没办法，叶珣只得自己想招了。
　　正常情况下，制造兵器的部门归兵部管辖，京城也有专门的武备库，只是叶珣来京时间太短，根本没有时间去接触管理这些部门的官员。
　　该从那下手呢？
　　正琢磨着，就见梁振大步走了进来。
　　“公公，有个自称是方阁老手下的人在门外求见。”
　　听了梁振的话，叶珣微微一愣，方阁老不就是方从哲吗？他找我干什么？我好像跟他不熟吧！
　　叶珣知道，杨镐那个废物虽然是方从哲推荐的，但方从哲这人并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而且一直是独自一人在苦苦支撑着内阁。
　　说起来很神奇，在万历末年，堂堂的大明内阁，真的就只有方从哲一人，不是老方有多能干，而是万历根本就不给他派帮手，辞官也不准，显然就是要活活玩死老方的节奏。
　　叶珣到京之后，只在万历的书房内见过一次方从哲，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却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
　　除了许显纯这个锦衣卫大头子，叶珣此次并不打算同任何朝官有交际，不过方从哲毕竟是当朝首辅，他派来的人不能不见。
　　当即让梁振把人请进来，同时在前院叫两个丫鬟进来，反正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这些杂活还是不劳动自己的亲兵了。
　　时间不大，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跟随梁振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叶珣后，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叶公公。”
　　叶珣点点头道：“你是方首辅的家人？可是方首辅要找我？”
　　老人点头道：“今日我家老爷下了朝后，就立刻命小人来请公公过府一叙。”
　　虽然被自己猜到了，叶珣还是有些奇怪，方从哲怎么突然要找他，难道还是因为郑闯一事？
　　“方阁老可曾说招我去何事？”
　　老人摇头道：“小人不知，老爷只说叶公公要回辽东了，有些事想跟叶公公聊聊。”
　　聊什么？难道还想让我帮杨镐说话不成？那个废物让大明一下损失了几十万军队，还想着要脱罪，这人得无耻到什么程度。
　　这些话叶珣当然不能跟一个下人说，反正约许显纯他们是在傍晚，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交代一声后，就带着两个侍卫跟着老人赶往方从哲的府邸。
　　其实叶珣有点冤枉方从哲了，其实他比谁都痛恨杨镐，可没有办法，这其中涉及到党派之争，他若是不救的话，低下那帮浙党的官员们就会孤立他，到时候上有皇帝压迫，下有同僚阳奉阴违，那可真就是要他老命了。
　　方从哲也不想搞什么党争，可整个朝堂上下都是这样，根本不是那个人能左右得了的。
　　而方从哲之所以要找叶珣，可以说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叶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万历的关系，终万历一朝，太监和大臣们的关系都算融洽，所以方从哲这个大明首辅，并没有因为叶珣的太监身份而轻贱他。
　　都说贵人出门风雨多，早上还是晴朗的天空，在叶珣出门的时候突然阴沉下来。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大地虽已经融化，可天气还是比较阴冷，眼看这样的天气似乎是有场雨要降临。
　　叶珣也不知从那冒出的诗意，对着天空轻声道：“春雨贵如油，下吧、下吧！”
　　话音未落，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厉芒，向道路一旁扫了过去……
　　

第80章 串门
　　为什么说习武之人反应都快？
　　那是因为他们通过自身的不断修炼，身体的敏感度越来越高，尤其是修习高深内功的人，他们已经能感受到身周围气场的变化，从而判断出有没有危险。
　　叶珣本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再加上这身深厚的内功，说他能听到蚂蚁唱歌，那是扯蛋，但四周一些细微的变化却是根本不能逃过他的感知。
　　在叶珣住所对面的街角下，此刻正有个乞丐盘膝而坐，在乞丐身前有条破麻袋，麻袋的口子已经打开，一条通体黝黑的毒蛇正缓慢地从里面爬出来。
　　那条蛇并没有爬向街道，而是缓慢地爬到了乞丐的身上，然后顺着乞丐的衣领钻了进去。
　　乞丐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就是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
　　见叶珣注意到他，乞丐呲牙冲叶珣一笑，身子却没有动。
　　“都向后退。”
　　这个乞丐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叶珣却已经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
　　自穿越重生以来，叶珣遇到的几乎都是只会抡刀射箭的士兵，很少有真正的武林高手，不过此刻叶珣知道，他遇到高人了。
　　虽然感觉出了危险，但叶珣还是决定和这位高人过过招，掂量一下对方，也顺便试一下自己的功夫在对阵真正武林高手的时候，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喝退侍卫和方家下人，然后不紧不慢地跳下马，向着乞丐缓步走了过去。
　　侍卫们虽然知道叶珣武功高强，可还是抽出武器凝神戒备着。
　　许是感受到了叶珣身上的强大气息，那条原本钻进乞丐衣领的毒蛇，转眼间又从乞丐的脖子后面露出头来，腥红的信子不停地吞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显然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叶珣知道这种毒蛇的厉害，气行周身，受他的气息牵引，身上的袍袖竟无风自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叶珣自己在摆动呢。
　　气息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叶珣和乞丐之间仿佛有两柄即将交锋的利剑，尚未交手，却已是火星四溢。
　　随着叶珣越走越近，乞丐的眼神也越缩越紧，片刻之后，也不知为什么，乞丐忽然垂下头来。
　　高手之间的争斗也许不需要你来我往的拳打脚踢，一个步伐又或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试探出彼此的深浅。
　　“叶公公名震辽东，果然名不虚传，叫花子领教了。”
　　这句话是乞丐低着头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呢，而随着这句话说出，乞丐身上刚刚释放出来的那股凛冽之气也随之散去。
　　对方既然撤去了敌意，叶珣也停住脚步，不过还是保持着戒备，同时这个距离即有利于进攻，也可快速后退。
　　凝神看着乞丐，淡淡道：“既然知道咱家来自辽东，就该知道咱家在辽东干什么，据咱家所知，一心想除掉咱家的，只有女真建奴，以及那些甘心为奴的汉奸，不知你属于那一类？”
　　听了叶珣的话，乞丐豁然抬头，紧紧盯着叶珣，沉声道：“叫花子虽然不堪，却也不会做那背弃祖宗之人……”
　　说到这，乞丐忽然笑了，道：“叶公公果然高明，几句话就差点让你把底套出来。”
　　说到这，乞丐忽地回手抓住脖子后面的毒蛇，然后飞快地重新塞进面前的麻袋，将麻袋口扎好后站起身。
　　“老喽！这把老骨头可不经折腾喽，不过还有几个不开眼的，虽然伤不到公公，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乞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缓缓离去，竟这样就走了。
　　叶珣并没有拦阻乞丐，这个乞丐虽然脏兮兮的看不出实际年龄，但通过气息的接触，叶珣知道他确实是个老年人。
　　刚刚叶珣感受到他的时候，这个乞丐是已经对他释放出了杀气，而最后之所以放弃，要么是知道不是叶珣对手，要么就是个纯心来打酱油的，总之是算不上真正的敌人。
　　还有几个不张眼的？
　　叶珣不由暗自冷笑，他很清楚乞丐指的是什么，正如他刚才说的话，想杀他的要么是女真人，要么就是汉奸，郑贵妃和崔文升虽然也很想干掉他，但有万历在，谅他们也没那胆子。
　　说到汉奸，叶珣眼前不由闪过王登库和胡久成的面孔。
　　会是你吗？
　　或许老子做人还是太仁慈了，如果真是你的话，那就只能提前让你倾家荡产了。
　　一段小插曲后，叶珣在方从哲老家人的引领下，很快来到方从哲的府上。
　　一个官员的品性，基本从他的住宅就能看出来。
　　没有高门大院，门上的红漆也已经开始剥落，别说侍卫了，门口连个下人都没有，还是带着叶珣来的老家人让叶珣稍候，然后自己进去做的通报。
　　这是当朝首辅的家？
　　叶珣几乎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看这门面，这方从哲要么是真正的清官，要么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并没有让叶珣久等，老家人很快就转了回来，然后将叶珣迎了进去。
　　院子里的陈设和外面差不多，倒是看到了几个家人，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显然都是跟随方从哲多年的老家人。
　　官当成这样，有意思吗？
　　“老爷，叶公公到了。”
　　“请叶公公进来，上茶！”
　　书房里传来方从哲的声音，之前在万历的书房里，叶珣是听过方从哲说话的，当下再不迟疑，举步走了进去。
　　书房里同样简陋，老方同志正趴在桌上不知写什么，听到叶珣的脚步声，却连头也没抬，道：“叶公公先坐，老夫这就写完了。”
　　方从哲穿着一件宽松的道袍，雪白的须发简单地扎束在一起，此刻的老方倒很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朝廷高官。
　　叶珣有点相信方从哲确实是个清官了，一个人即便再能伪装，有些细节却也是伪装不了的，叶珣自信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片刻后，方从哲停下笔，然后拿起写好的东西吹了吹，待上面的墨迹干了才放下。
　　抬起头看着叶珣，微笑道：“叶公公，在李家得了不少银子吧？”
　　方从哲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听在叶珣耳中不啻于一颗响雷，震得他眼前金光乱晃，以他的急智，此刻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这个……”
　　“叶公公，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可以瞒天过海吗？”
　　

第81章 谈判
　　其实叶珣也知道洗劫李家的事不可能永久瞒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方从哲的耳朵里，方从哲是当朝首辅，他都知道了，那是不是说万历也知道了？又会是谁把消息传过来的？
　　按时间算，万历并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所以在叶珣心里一直存在这个侥幸，就是最好能把这件事拖到万历挂了之后再曝光。
　　严格说起来，从李如柏、李如桢的表现来看，叶珣这么做并没什么毛病，但他不应该的就是私自做主。
　　一个小小的太监，在没有朝廷的指令、没有皇帝首肯的情况下，就敢私抄朝廷命官的府邸，顺带还弄死了朝廷大将，是谁给你的胆子？
　　真把朝廷那些吃饱没事干、就喜欢咬人的御史言官们当摆设了？
　　可以想见，一旦这些事情全都摆在朝堂上，即便万历再宠信叶珣，怕是也保不了他。
　　叶珣的反应也很快，转瞬间就镇定下去，淡淡道：“阁老找咱家来，怕不只是告诉我这件事这么简单吧？”
　　叶珣即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相信如果方从哲想整他的话，就不会单独把他找来了。
　　方从哲静静地看着叶珣，仿佛想看透叶珣的内心一般，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老夫自打你进京，就一直在观察你，在你没进京的时候，熊廷弼的奏折也到了，熊廷弼在奏折中对你可谓推崇备至，据老夫所知，熊大人还从未如此夸过一个人，以他的脾气，能被他夸的人，显然也都是有真本事的，只是你这件事做的实在太过孟浪了。”
　　熊廷弼夸自己是意料之中的，看来在自己走的这段时间，老熊同志按照自己的法子，一定是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方从哲还是没说他想干什么。
　　叶珣脑中忽地灵光一显，有点明白了，方从哲怕是想通过自己向万历求情，从而解救杨镐。
　　其实叶珣只猜对了一半，不是方从哲想救杨镐，而是杨镐所在的浙党要救杨镐。
　　李如柏派孙洞他们接近叶珣不过是个障眼法，其实早已派其他人去铁岭调查事情真相，在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叶珣所为后，李如柏恨不能生吃了叶珣。
　　不过李如柏也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所以就花重金买通了一个叫钱有为的御史，并将叶珣的罪证也已同交给他，要他发动御史弹劾叶珣，好给他李家报仇雪恨。
　　李如柏的想法是不错，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钱有为已经暗中投靠的浙党，而浙党此刻正研究着解救杨镐的事，所以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如获至宝，立刻要方从哲出头搞定叶珣。
　　这不得不说这是大明官场的悲哀，一个当朝首辅，却要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人驱使。
　　仿佛猜到了叶珣的心中所想，方从哲忽地一笑，道：“叶公公果然聪明，如果你不是宦官的话，老夫相信，这未来的朝堂上，一定是你的天下，可惜了，不知叶公公可有办法化解此事？”
　　叶珣也笑了，话既然说到这里，那就是有的谈，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杨镐有什么理由可以不死。
　　“办法是没有，要么我去向陛下自首，然后任由陛下处置，要么咱家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光，阁老以为咱家那个办法更好？”
　　叶珣说了两个办法，就是不说要解救杨镐。
　　方从哲皱了皱眉头，道：“你还年轻，辽东也离不开你，何苦为这样一个人耽搁你的理想？”
　　“阁老的理想又是什么？”
　　被叶珣这么一反问，方从哲不由一呆，读书做官是为了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谁没有年轻热血过？可他那腔报国的热血早已被无休止的党争、被沉重的朝务拖没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早点回家养老。
　　见方从哲发呆，叶珣自顾自地道：“我没什么理想，我只想让我们汉人不在受欺凌，辽东乃至我们大明天下都变成一块乐土。”
　　“阁老，请恕我直言，辽东糜烂于斯，朝堂上的党争难辞其咎，君子不党，我是不会替杨镐求情的，他若不死，如何对得起萨尔浒的几十万冤魂。”
　　方从哲万没想到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会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呆呆地看着叶珣，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知叶珣的脸色忽地一变，笑嘻嘻地道：“咱家是太监，太监贪财有错吗？况且我已经将在李家搜出来的财物以陛下的名义，用在铁岭军民身上，如果不信，方大人尽可派人去调查。”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叶珣这么左一拳、右一拳的，都快把老方同志绕蒙了。
　　这时叶珣好像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就是阁老不找咱家，咱家也是要来找阁老的，我辽东现在急缺一批制造火器和炼铁的匠人，咱家在京城无亲无友，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阁老了，还望阁老成全，阁老可以告诉那些匠人，饷银是这里的三倍，官府提供住所以及土地，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优厚吧！”
　　方从哲被气乐了，指着叶珣道：“你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赖，你给老夫滚走。”
　　叶珣此刻真跟个臭无赖差不多，他很清楚，如果在这件事是妥协了，那他一辈子都别想脱掉党派的帽子，这些人会用这个把柄不断地要挟他，所以那怕是鱼死网破，他也决不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脸色一整，起身向方从哲深施一礼，道：“叶某敬佩阁老的为人，所以斗胆有几言相劝。”
　　方从哲当了一辈子官，还是头一次要被一个小辈规劝，不由玩味地看着叶珣，示意他说下去。
　　“万岁怠政，朝廷离不开老大人，别的事在下不敢多说，但在杨镐一事上，老大人不妨用个拖字诀，杨镐是阁老举荐的，陛下一时半会也不会杀他，这样也就给了阁老回旋的余地，而剩下的事就是等了。”
　　“等？”
　　方从哲很赞成叶珣之前说的话，只是不明白叶珣要他等什么，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一个皇帝身边出来的太监，居然敢说皇帝怠政，如果这个人不是太监，方从哲一定会觉得这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好在叶珣身上缺零件，不然肯定要被打成逆贼一系列了。
　　看着方从哲惊呆的样子，叶珣心中不由好笑，老子能告诉你皇帝快挂了吗？这个天机可是不能随便泄露地……
　　

第82章 请客
　　叶管家定的酒楼名叫“望京楼。”据说在京师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
　　叶珣要的是档次，因为他要请的这两人也非常有档次，一个太监、一个特务头子。
　　其实叶珣真正想请的人是许显纯，在他想来，给孙纶备份厚礼就是了，再说太监那能夜不归宿？
　　只是叶珣这个冒牌货不知道，在京城，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大太监，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府邸，不当值的时候，也偶尔会出去住一晚。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就连皇帝都知道，也就叶珣这个冒牌货稀里糊涂还以为太监必须晚上住在宫里呢。
　　到了约定的时间，许显纯和孙纶都如约而至，许显纯还好些，孙纶却像中了大奖似的，大嘴始终都咧着。
　　弄的叶珣好生鄙视他，好歹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太监，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是怎么的，至于这么高兴吗？
　　也不知是自己憋不住了，还是看出叶珣心中的鄙夷，三个人刚坐定，菜还没有上，孙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姓崔的要完蛋啦！哈哈……”
　　叶珣和许显纯彼此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孙纶为何会如此高兴。
　　许显纯皱着眉头道：“孙公公，崔公公后面是郑贵妃，陛下又一直很宠爱郑贵妃，若不是犯了太大过错，怕是没那么容易倒台吧？”
　　孙纶看了叶珣一眼，笑道：“这当然要归功于叶公公了。”
　　叶珣也笑了，崔文升倒台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事完全是崔文升自己作的，若不是他处处跟自己作对，看在郑贵妃的面子上，万历也不会太难为他。
　　笑着道：“我好像一直都没得罪过崔公公吧！怎么就跟我扯上关系了？对了，陛下是怎么处置他的？”
　　孙纶笑着道：“也不算怎么处置，就是把东厂交给魏朝、魏公公了。”
　　孙纶的话弄得叶珣一头雾水，他来京的时间实在太短，很多关系都未曾接触过，这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东厂。
　　叶珣记得东厂一直是与锦衣卫卫齐名的，风头甚至一度盖过锦衣卫，而在他来京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孙纶这个御马监的大太监在他面前前窜后跳，却始终没听到东厂的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叶珣不知道，许显纯却是知道的，原来的东厂厂督在叶珣来之前就病死了，所以东厂暂时是由司礼监在代管的，而据许显纯所知，万历似乎有意让崔文升兼任东厂厂督，现在这个帽子落在魏朝头上，也从侧面说明崔文升确实要失宠了。
　　虽说事不关己，可毕竟也算是件高兴事，叶珣吩咐赶紧上酒。
　　事实上许显纯和孙纶都已经知道叶珣要走的消息，所以即便叶珣不找他们，他们也会去找叶珣的。
　　不可否认叶珣确实得罪了郑贵妃，可两人也都看出叶珣是个潜力股，大明王朝能呼风唤雨的太监多了，贵妃可就不行了，万一那天失宠，就会连个宫女都不如，所以两人都很自觉地把宝押在了叶珣身上。
　　小酒喝上，礼物送出，三人间的气氛更加融洽，推杯换盏间称兄道弟，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酒至酣处，叶珣举起杯道：“二位哥哥，今日一别，日后还不知何时再见，兄弟在京中没什么亲戚朋友，万事可要全仰仗两位哥哥了。”
　　这两人也都是人精，人醉心不醉，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事肯定没问题，一旦发现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肯定会立马跟叶珣撇清关系。
　　当下端着酒杯赌咒发誓地请叶珣放心，天塌下来也有他们顶着云云的一通海吹。
　　三人的酒杯刚碰到一起，就听隔壁间传来一阵喧哗声。
　　因花家姐妹被劫一事，许显纯一直觉得在叶珣面前挺没面子的，虽然事后做了不少补救，但许显纯自己也清楚，他做的那些不过是在拉关系，并不能给他挣回多少面子。
　　现在三个人喝的正高兴，酒兴却突然被人打搅，借着酒劲，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来人，去看看什么人在喧哗，给本督赶了出去。”
　　像许显纯这种级别的官员，身旁肯定是有侍卫跟随的，听到许显纯的吩咐，雅间外的侍卫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许显纯大着舌头对叶珣道：“叶公公有所不知，现在京师中不懂规矩的混蛋是越来越多了。”
　　话音未落，雅间外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和打斗声，时间不大，就见一个锦衣卫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抬头说话的时候，眼角却已是乌青一片。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连锦衣卫的人都敢打？无需许显纯喝问，在他的惊怒表情中，侍卫道出了实情。
　　“禀都督，是东厂的几个档头。”
　　听了侍卫的话，三个人都是一愣，刚刚才听说魏朝接管了东厂，怎么转眼就跟东厂干上了？
　　不管是谁，自己的手下在叶珣面前挨打，这脸可丢大发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叶珣面前抬头啊！
　　叶珣倒没觉什么，都喝了酒，两伙又都是那种让人厌烦的货色，所以碰面时掐起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要开口劝许显纯，却见许显纯已经怒喝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叶珣不由哀叹一声，自己不过是喝顿小酒，怎么也能碰到麻烦，难不成自己是麻烦制造者？
　　同孙纶相对苦笑一下，也迈步跟着许显纯走了出去。
　　此时雅间外已经乱做一团，由于东厂番子人数较多，所以锦衣卫这边很是吃了不少亏，还好这些人都有分寸，不然要是动了兵器，非得出人命不可。
　　“都给老子住手，可是魏朝来了？让他滚出来见老子。”
　　酒壮英雄胆，若在平时，许显纯是万万不会如此称呼一个新上任的东厂督公的。
　　东厂档头中有认识许显纯的，顿时也吓得不轻，东厂和锦衣卫不是一个系统，私下打架斗殴的事不是没有过，可要真摆到台面上来，可就不好交代了。
　　见几个打人最欢的东厂档头似有退宿之意，许显纯怒哼一声道：“打了老子的人，还想就这么走吗？”
　　这时候许显纯的酒也醒了不少，心中暗自后悔不应该出面，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本就上不了台面，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就在许显纯骑虎难下之时，就见从众档头身后闪出一个体态妖娆的女人来。
　　两伙老爷们打架，一个老娘们站出来干什么？
　　就在叶珣还在疑惑的时候，孙纶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女人是魏朝的对食、客氏。”
　　居然是她！
　　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第83章 人才
　　一个普通商人，即便他的生意做的再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六十余万两银子，这不能不让叶珣心生疑惑。
　　叶珣前世也是做过生意的，他很清楚资金运作的一些流程。
　　王登库的老巢在山西，京城有分店没毛病，正常情况下，分店不应该留存这么多现银。
　　有几种可能，一是王家有大动作，需要这么多银两来运作，但王登库是被叶珣临时起意绑架来京城的，这么大一笔银两，若没他的同意，显然不可能集中在京城的王家分店。
　　另一种可能就是王登库临时借贷来的，待应付了叶珣之后，他在想办法慢慢归还。
　　当然，也不是说叶珣拿来的那些东西不值钱，但能不能值这么多还不好说，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可能这么快出手。
　　也不是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王登库想办法干掉叶珣，这样同样也能把银子抢回去。
　　叶珣本就是个比较腹黑之人，所以更倾向最后一种可能。
　　微笑着来到王登库身边，用手轻拍了几下王登库的肩膀，道：“你很好，没有让咱家失望，不过咱家突然想起一件事。”
　　叶珣在拍王登库肩膀的时候，稍稍用上了些内力，所以在王登库感觉上，叶珣是在为他解除身上的死穴，因为他感觉到有股热气在身上游走了一圈，肋下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心中虽然想到了，嘴里却还是问道：“公公，草民身上的穴……”
　　叶珣摆手打断了王登库的话头，道：“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再说，本公公又怎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还是说正事吧！咱家刚刚突然想起，在那些让你处理的物件中，有几幅字画原本是打算送人的，却被咱家遗忘在箱子中了，你回头去帮咱家找找，不行的话，就替咱家赎回来，银子咱家出。”
　　听了叶珣的话，王登库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天下怎么还有如此厚颜无耻、贪得无厌之人？
　　心中刚刚升起那丝对叶珣的感激之心，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下强笑道：“原来还有此等事，请公公放心，草民这就回去找买主，一定把公公要的东西找回来。”
　　尽管王登库自觉城府够深，可刚刚眼中闪过的那道杀机，却并没有逃过叶珣的眼睛。
　　由此叶珣已经可以肯定，王登库一定会在路上安排人刺杀自己，然后将所有的银两全抢回去。
　　点头笑道：“如此就多谢了，后天一早咱家就要返回辽东，不知王东家有没有兴趣和咱家一同起行？”
　　“呵呵！草民好不容易到京城一趟，同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次就不同公公一起走了，来日草民一定去铁岭拜会公公，告辞。”
　　王登库说完，像火燎腚似的，带着胡久成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王登库的背影，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该死之人，真的是拦也拦不住啊！
　　王登库走了，叶珣也该出门了，可还没等他走呢，就又有侍卫来报，门外来了一个自称是奉方首辅之命来找叶公公的人。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不由微微一愣，心说老方头还找自己干什么？难道自己回答的还不够明确？
　　有心说不见，最后想想还是命侍卫将来人带进来。
　　来的还是个老者，不过却不是之前那个方府的老家人。
　　老者身材高大，皮肤粗糙，一身粗布衣服紧贴在身上，虽然还算干净，但一看就不是他的。
　　老者显然有点紧张，见到叶珣后就直接跪倒磕头，头也不敢抬地道：“小人陈铁奴拜见叶公公。”
　　见是这样一个人，叶珣不由心中疑惑，虽然老方看着挺清廉个人，可还不至于结交这么平常的老百姓吧！陈铁奴？名字够怪的，难道是个打铁的？
　　见老者还是那么拘谨，叶珣温言道：“老人家，您不必紧张，是方阁老让你来找我的吗？找我有什么事？”
　　老者陈铁奴经过短暂的紧张后，也渐渐镇定下来，缓缓站起身，躬身道：“回公公的话，小人并不认识方阁老，是方阁老的老家人找到小人，说公公要找会炼铁和制造火器的人去辽东，所以小人就自行找来了，听说公公会开出三倍的工钱，不知此事可真？”
　　听陈铁奴这么说，叶珣发自内心的笑了，老方同志还真办事啊！
　　点头道：“如果你的手艺过硬，别说三倍了，十倍都不是问题，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听了叶珣的话，陈铁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道：“回公公，小人本在兵部武库司，专职负责打造兵器，后因年纪大了，就被裁撤回来，小人的年纪虽然不小，但还有把子力气，若公公肯用小人，小人一定给公公打造出最精良的武器。”
　　叶珣也看出来了，陈铁奴的年纪看上去虽然不小，但步履沉稳有力，并无多少老态，而且如果此人以前真的负责打造兵器的话，肯定是个技术型人才，叶珣现在缺的就是懂技术的，回到辽东，这样的人只要负责研发和指挥就行，根本不用亲自动手，所以年龄大些根本不是问题。
　　“来人，拿三百两银子来。”
　　得了叶珣吩咐，侍卫很快去库房取出三百两银票来。
　　叶珣示意侍卫将银票交给陈铁奴，然后道：“老人家，这是给你的安家费和奖励，回去收拾一下，后天随我一起启程。”
　　陈铁奴显然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傻乎乎地捧在手里，感觉像在做梦一般，片刻后才清醒过来，一时间不由老泪纵横，再次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公公、公公，我……”
　　陈铁奴显然不善言词，激动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叶珣起身亲手扶起陈铁奴，柔声道：“老人家，你的年纪比我大，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会折我寿的，回去之后把家安顿好，另外，也替我多找一些这方面的人才，只要是有真才实学，我不但要重赏，还要重用。”
　　“公公放心，小人早前接触最多的就是这方面的人，公公如此胸襟，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为公公效命的。”
　　叶珣相信陈铁奴说的是实话，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这时代的匠人地位低下，自己下这么大本钱，就不信找不到人。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陈铁奴，叶珣心想这回终于可以出去溜达溜达了吧！
　　却不想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第84章 抉择
　　听到喧哗声，叶珣不由哀叹一声，想清净一会，咋就这么难呢！
　　到了门口向外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叶珣也有点傻眼了，门外同侍卫们争吵的居然是两个衣衫褴褛，如同两个叫花子一般的洋鬼子。
　　怎么会有洋鬼子？
　　这个问题只是在脑海里一转，叶珣就自行反应过来，其实西洋人很早以期就来到了中国，盛唐时期长安还专门有为他们建成的罗马寺，只是随着时代变迁，到了明朝后期，随着官府管理力度的加大，这些洋人在中国越混越惨，就同眼前这两位一样，比之叫花子都快不如了。
　　这些洋鬼子在中国待的时间长了，都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而之所以会同侍卫们争吵，是因为他们实在饿急了，想讨口饭吃，再顺便宣扬一下他们的教义什么的。
　　侍卫们看这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就不顺眼，所以没等他们说上两句，就直接开始赶人。
　　侍卫们不知道，叶珣可是知道的，这时候的西洋人在科技方面已经超越了中国，尤其是被他们窃取的火药，经过他们的发扬和改良后，早已不是中土那些落后火器可比了。
　　而且这些西洋人还精通物理、化学等知识，绝对算得上是高精尖人才。
　　想到这，叶珣咳嗽一声，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
　　侍卫们见到叶珣，忙过来施礼，而那两个洋鬼子显然也看出叶珣才是大人物，忙努力挣脱侍卫，向叶珣冲了过来。
　　侍卫们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这要是冲撞了公公可怎么办？
　　“唰、唰。”几声，侍卫们纷纷拔刀在手，就要向洋鬼子扑过去，却被叶珣挥手挡住了。
　　叶珣叫住了手下后，忽地开口用拉丁语说道：“你们是从那来的？佛朗机吗！”
　　听到叶珣开口说鸟语，两个洋鬼子当场就呆住了，他们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他们的语言。
　　别说他们了，就连叶珣的手下也不知道他们的叶公公居然还会说鸟语。
　　能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听到自己家乡的语言，两个洋鬼子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伸手不住地在自己胸前画着十字，一个人嘴里还嘟囔着：“上帝啊！救救您忠实的仆人吧……”
　　说话间，两个旗杆似的洋鬼子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叶珣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理解和同情是两码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介意提前送这俩家伙去见上帝。
　　待两个洋鬼子哭差不多了，叶珣才微笑道：“你们刚刚的祈祷很管用，因为我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使者。”
　　“来人，带他们进去，给他们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再来见我，另外告诉厨房备些酒菜，妈的，原本想出去吃的，现在只能让这俩洋鬼子陪我吃了。”
　　得了叶珣吩咐，侍卫们不敢耽搁，马上过来两人，拉起两个洋鬼子向里面走去。
　　这一上午，人来人往的，叶珣都快被折腾出神经衰弱了，侍卫们把两洋鬼子带进去后，他还特意在门口站了一会，见确实没人再来后，才反身回了府内。
　　梁振的心情也很不错，叶珣给假，让他带兄弟们上街采购。
　　自打跟了叶珣后，梁振和兄弟们的腰包也都鼓了起来，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也要带点什么回去才是。
　　逛了一上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少买，梁振叫几个兄弟雇了辆马车，把东西先送回去，他自己则叫了两个老乡走进一家酒馆。
　　来了趟京城，不吃点京城的特色，怎对得起自己的肚子。
　　几个人找了个单间，点了菜后，梁振对几个手下道：“酒就算了，不能再给公公添麻烦了，等回了辽东，老子再请你们好好喝，行！你们先坐着，我去方便一下，他奶奶的，京城那都好，就是找个茅厕太不方便了。”
　　在兄弟们的哄笑声中，梁振找到伙计问明白茅厕的位置后，转身向酒馆的后院走去。
　　刚刚来到后院，梁振心中忽生警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左右就出现两条壮汉，两把锋利的匕首也顶在了他的肋下。
　　“老实点，敢喊一句就要你的命。”
　　梁振也算是久经沙场，也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心中想着这些是什么人的同时，面上却镇定地道：“你们是谁？可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还没等梁振报出叶珣的名字，后脑就被人重重敲打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梁振慢慢睁开眼睛，活动一下脖子四下望去，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在他前面放着一张木制的台子，台子上摆满了各种刑具，而最奇怪的是，台子上还有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套官服。
　　见此情景，梁振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落入叶珣仇家的手里了。
　　“梁将军是吧！杂家姓魏，蒙陛下恩典，刚刚接掌了东厂。”
　　听到说话声，梁振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的关系，让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不过从语气上倒是能听出，对方也是个太监。
　　“这位公公，可是我家叶公公什么对方得罪您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在下一定替公公转达。”
　　梁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气些，他也知道叶珣在宫中得罪不少人，不过他可没有啊，若是因为这被人干掉，那死的可就太冤了。
　　刚刚执掌东厂的自然就是魏朝了，不过他与叶珣并没什么过节，而且还算得上是朋友，只是皇帝吩咐他做什么，他也只能照做不误。
　　“梁将军，实话跟你说，杂家是受陛下委派而来，看到这身官服没有？这是御赐的锦衣卫千户官服，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官职，现在只要你点头，这身官服就是你的了。”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那样的话，你恐怕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了，如果你选择假意听从陛下旨意，却阳奉阴违的话，你在开原的家人，怕是要保不住了。”
　　“怎么样！咱家给你的选择不难吧？”
　　听了魏朝的话，梁振那还不明白皇帝要他干什么，一时间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叶珣待他不薄，接受了皇帝的官职，就意味着背叛叶珣，可要是不接受，用屁股想也知道后果，而且还可能连累家人。
　　看着桌上的各种刑具，以及那套皇帝亲赐的锦衣卫千户官府，梁振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第85章 胁迫
　　看着魏朝送上来的奏报，很奇怪，万历并没有因为叶珣的隐瞒而生气，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听他喃喃道：“这小阉奴，胆子还真不小，好！吾倒要看看将来你能给吾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随即扬声对魏朝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回头告诉那个姓梁的，只要他用心办事，朕一定不吝赏赐。”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退出御书房后，魏朝不由暗暗咋舌，这小叶子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一品大员的家，不经请旨说抄就给抄了，而圣上居然还没有怪罪的意思，这得是什么样的圣眷啊！
　　看来以后还真得和那小子搞好关系，没准这小子那天就会爬到杂家的头上去……
　　叶珣还不知道万历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一根钉子，就在魏朝给梁振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他已经同两个洋鬼子喝了起来。
　　两个洋鬼子，一个叫安迪斯，一个叫皮艾罗，这哥俩显然是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饭菜端上来之后，就如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起来，并很快就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什么绅士风度，在这一刻，狗恐怕都抢不过他们，弄得叶珣直害怕，怕他们两个被撑死。
　　看着两人意犹未尽的样子，叶珣笑道：“饭不能这么吃，再吃就要出毛病了，放心，我既然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的，就一定不会不管你们的。”
　　听叶珣这么说，皮艾罗忙站起身，以手抚胸，然后深施一躬道：“尊贵的叶大人，感激您的盛情款待，您真的是太善良啦！鄙人一定会向教皇转达您的善意，还请叶大人能继续帮助我们。”
　　安迪斯也道：“是啊叶大人，您是我们见过的最善良的天朝大官，上帝一定会赐福给你的。”
　　叶珣微微一笑，西洋迷魂汤可灌不倒老子，还是乖乖地跟老子去辽东吧！
　　“不知二位对辽东有何看法？”
　　听了叶珣的话，安迪斯和皮艾罗吓了一跳，这俩洋鬼子都不傻，到天朝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明白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可明白归明白，让他们离开繁华的京师，去辽东那苦寒之地，况且那里又是战乱频繁，傻子才愿意呢！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安迪斯率先开口道：“尊贵的叶大人，既然您是皇帝陛下的近臣，可否向皇帝陛下进言，在京师给我们建一个容身之所，以便于我们更好的将上帝的福音传达给天朝的百姓们。”
　　“是啊！叶大人，你们天朝不是有句话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西天吗？您就再帮我们一次吧！”
　　叶珣被这俩洋鬼子的神逻辑气笑了，居然还知道套用中国的谚语，你们也配？还送佛送西天，先把你们的上帝整明白再说吧！
　　收起笑脸，淡淡道：“我这个人比较实际，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跟我去辽东，我会在辽东比较大的城市给你们建教堂，当然，这也不是免费的，你们要把你们掌握的知识传授给我的人，同时，每人每年一千两银子的酬劳。”
　　“第二条路也简单，就是我命手下再把你们丢出去，然后让你们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同时我还会命令京城的兵丁，见你们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你们打回老家为止。”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吧！我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
　　叶珣说完不再理会两个呆若木鸡的洋鬼子，起身离开会客厅，同时叫来侍卫看住他们俩，一个时辰后，俩洋鬼子再不肯就范的话，就按他刚才说的办。
　　俩洋鬼子是真的傻了，不是说这位叶大人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都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叶珣虽没给这俩洋鬼子什么奢华的生活，但简单的一顿饭，已经彻底买通了他们的身体，之前的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跟地狱差不多，什么狗屁上帝爱子民，肚子都填不饱，那还有心思信那玩意？
　　所以根本不用一个时辰，在看到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进来，虎视眈眈地将他们围住之后，俩洋鬼子连商量都没商量，就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愿意跟叶大人去辽东。”
　　得了侍卫的禀报，叶珣微微一笑，这就叫给脸不要脸，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给他们点下马威，还真把老子当你们的救世主了。
　　没有再去见他们，命管家先将俩人安置好，后天一同启程。
　　这时候外出的士兵陆续返回，梁振却还没回来，不过叶珣也没太当回事，弟兄们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喜欢溜达就多溜达一会吧！
　　小六子的伤势已经见好，原本叶珣想留他在京城把伤养好再回辽东的，可小六子却说什么也不干，执意要跟叶珣一起走。
　　由此可见，京城已经给辽东来的这些士兵们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老天似乎知道叶珣要返回辽东了，所以要把安排好的事，一下都塞给叶珣。
　　这边叶珣刚喝了口茶水，心里正惦记花家小姐俩，就又有侍卫来报，门外来了个姓程的书生。
　　这一天下来，叶珣都快麻木了，现在唯独不习惯的就是身边忽然少两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总感觉这心里空唠唠的。
　　命人将书生请进来，叶珣知道，他的名字怕是已经在京城传开，所以这时候来见他的人肯定有事。
　　时间不大，一个长相奇丑的男子被侍卫带了进来。
　　用长相奇丑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太贴切，但这个男人确实长得很是与众不同。
　　眼睛细长，狮鼻阔口，黝黑的面孔，身材还不高，这样一个人，怎地也无法把他和书生联系在一起。
　　叶珣从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主，而且他知道，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自卑和偏激，同时他敢来主动找自己，说明他很自信，而他自信的本钱肯定就是才华。
　　所以看到这个人进来后，叶珣主动迎上几步，抱拳施礼道：“程先生是吗？叶珣这厢有礼了。”
　　书生对叶珣的表现很惊奇，因为他这副长相，已经让他吃了无数次闭门羹，这次来见叶珣，也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来的，却不想叶珣会这么客气，心中顿时有些感动，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躬身抱拳施礼道：“学生程瑜，见过叶公公。”
　　“程瑜！好名字，来！请坐，来人，上茶。”
　　叶珣像久别的老友般，亲热地挽着程瑜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第86章 自荐
　　程瑜被叶珣这种异乎寻常的亲热举动彻底弄蒙了，心中虽有感动，却也不无疑惑，忍不住问道：“叶公公，我们以前认识？”
　　叶珣笑道：“难道一定得是认识才能如此吗？让我来猜一下，程兄可是有意去辽东建功立业？”
　　虽然被叶珣说中心事，程瑜却不动声色地道：“叶公公觉得某可用否？”
　　“当然可用了，如今辽东虽然建奴横行，可我大明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辽东被建奴祸害的不成样子，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可以说辽东现在什么都缺，但最缺的还是那些能一心为国为民的人才，程兄，到了辽东，叶某一定会让你尽展胸中所藏。”
　　听了叶珣的这番话，程瑜是真的被感动了，因为这副长相，已经让他碰了无数次的壁，可眼前这位叶公公不但未嫌弃他的长相，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这一辈子就跟定他了。
　　想到这，程瑜站起身，向叶珣深施一礼，道：“瑜，决不会让叶公公失望。”
　　叶珣说的好听，那是为了收买人心，如果这家伙没什么真才实学的话，叶珣翻脸可是比翻书还快地。
　　命人再次摆上酒菜，然后请程瑜入座，两人边喝边聊起来，这一天下来，叶珣都快成酒陪了。
　　端起酒杯敬了程瑜一杯后，才道：“不知程兄做的是那方面的学问？”
　　程瑜知道，这是叶珣在考教他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学生早年曾就读于学子监，后因这副长相无缘于官场，就开始游历天下，辽东也是去过的。”
　　很好，叶珣要的就是学识和阅历都有的人，点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程兄做的对，既然程兄曾到过辽东，那对辽东如今的局势有何看法？”
　　叶珣的这些问题，早在程瑜来之前就想好了，所以听叶珣问起来，立刻开始侃侃而谈。
　　“建州女真早年在李成梁的纵容下，羽翼已成，短时间内根本是平定不了的，朝廷之所以有萨尔浒之败，纠其原因，无非就是用人不当，误判了辽东的形势，同时高估了朝廷的军队。”
　　“另外，辽东各地卫所糜烂，许多卫所的士兵已经称不上是士兵，更多的是一些替军官种地的农夫。”
　　“而另一方面，努尔哈赤通过连年征战，不但打下了大片地盘，同时也在战火中淬炼了女真战士，试问一面是只会抡锄头的农夫，一面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百战之士，此战焉能不败？”
　　叶珣点了点头，程瑜分析的算是很透彻了，起码比朝中那些只会耍笔杆子的文官强。
　　只听程瑜继续道：“女真虽强，但也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人丁太少，他只有通过不断地掠夺，才能保持强大，但那些被抢来的百姓，又怎会真的跟女真一条心？假以时日，公公大兵压境的时候，这些平时看起来温顺的百姓，很可能就是压倒女真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只有这些当然还是不够的，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强兵，然后是富民，在逐渐壮大我们自己的同时，还要不断地袭扰女真，使其无法安心发展，待时机一到，公公就可对其行最后一击。”
　　程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光芒闪动，很显然，他在叶珣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个展示自己才华、能报国安民的希望。
　　叶珣在细细咀嚼着程瑜的后一段话，强兵的意思谁都明白，富民的意思显然是要改善百姓的生活，以此吸引逃走的百姓等等。
　　可以说程瑜的这些想法，基本都是与叶珣不谋而合的。
　　“啪、啪……”
　　叶珣轻轻地拍了几下手掌，然后端起酒杯，叹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现在大明像程兄这样的明白人实在太少了，来！我敬程兄一杯，感谢程兄能瞧得起我，我身边正缺一个像程兄这样的知事，不知程兄可肯屈就？”
　　知事的官不大，从七品，但千万不要小瞧明朝的七品小官，因为朝中很多逮谁咬谁的御史都是七品，况且程瑜现在还是白身，一下就做到这个位置，已经不知要让多少人眼红了。
　　程瑜看上的却不是多大的官职，而是能待在叶珣身边展示自己的才能，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站起身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在下来之前曾详细打听过公公在辽东的所为，说公公是千古奇才也毫不为过，故此才敢斗胆上门，现在蒙公公厚爱，瑜，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了程瑜的话，叶珣连忙摆手道：“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不吉利，以后咱们在辽东携手消灭鞑子，立他个千秋功业。”
　　两人正说着，厅外脚步声响起，叶珣从脚步声就听出是梁振回来了，遂扬声道：“梁振，进来，给你介绍一位高人。”
　　说话间，梁振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先向叶珣施礼后，转身又给程瑜施了一礼。
　　“程兄，这是我的亲兵队长梁振，以后有什么事尽可找他。”
　　叶珣说到这，上下打量了梁振几眼，疑惑道：“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有没有吃亏？”
　　梁振是心中有愧，听叶珣问起，忙道：“没有、没有，是看到个同乡，他在京城混的很不好，我劝他跟我回辽东，他却不肯，说了一会话，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了，公公见谅。”
　　叶珣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看今天的梁振似乎总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那不对。
　　摆摆手道：“你先去吧，明天拿些银两给你的同乡，别让老乡在京城过的太苦，免得让人说咱辽东人不讲乡情。”
　　“谢公公，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叶珣不知道，梁振此刻已经如芒在背，压力不单来自叶珣，就是身旁这个长相怪异的家伙也给了他很大压力，这家伙的眼神好像有穿透力一般，看得梁振心里直发慌。
　　看着像逃跑似走出去的梁振，程瑜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中暗想，既然是叶公公的亲兵队长，那肯定是常伴在叶公公左右的，既然是天天照面，那何须这么紧张？
　　想归想，程瑜毕竟是第一天来，若是万一有什么地方说错了，那得罪的可就不是梁振一个人了。
　　想到这，程瑜收拾起心神，在叶珣的劝饮声中端起酒杯，同叶珣欢声笑语地喝了起来……
　　

第87章 忠心
　　叶珣的觉一向都很轻，这也跟他习练的内功有关，不然一个人经常睡眠不好，是很容易出毛病的。
　　天近四更，外面早已是万籁俱寂，此时也是人最为困倦之时，因为自身原因，叶珣房屋四周并没有侍卫值守。
　　可就在这时，床上打坐的叶珣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对着窗外道：“有胆子潜进来，难道还没胆子进我的屋子吗？”
　　随着叶珣的话音，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随即一条黑影纵身跳了进来。
　　让叶珣奇怪的是，这个黑衣人并没有向他动手，而是翻身跪倒，然后开口道：“小人特来向公公请罪。”
　　听清了声音后，叶珣不由一愣，因为他已经听出来，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登库的铁杆手下、胡久成。
　　叶珣身形不动，皱着眉头道：“怎么是你？你们不是准备在路上动手吗？”
　　听了叶珣的话，胡久成忽然抬起头来，诚恳地道：“公公神机妙算，王登库此举是自寻死路，小人从前不辩是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幸得一高人指点，小人愿从此洗心革面，誓死效忠公公，请公公收留。”
　　“等等……”
　　叶珣有点迷糊了，这家伙跟着王登库做过什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从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幡然醒悟了？他说是受了高人指点，什么高人？那来的高人？
　　“你是说你要背叛王登库，从此以后给我卖命？”
　　胡久成又给叶珣磕了个头才道：“小人从前是马匪，心中只有财货，却从来没想过汉夷之分，以至于给鞑子做了很多事，还尚不自知已经成了遗臭万年的汉奸，如今大彻大悟，还望公公收留。”
　　别说，还真有几分迷途羔羊重返正途的意思，只是叶珣还是有些不信，世间那那么多的高人？而能让胡久成这样铁了心当奴才的人幡然醒悟，得是个什么样的高人？
　　叶珣不喜欢别人跪着跟他说话，遂道：“你先起来说话，你这家伙变得太快，我还有点不适应，告诉我，是那位高人让你迷途知返的？”
　　胡久成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有些难为情地道：“不瞒公公，这位高人原本是我雇佣来刺杀公公的，可行动还没开始，他就突然找上我，先将我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才跟我说的这些。”
　　刚刚胡久成一直都是跪着说话，再加之天黑，叶珣竟然没注意胡久成的脸是肿的，待胡久成站起来，叶珣才发现，此刻的胡久成，活脱脱一只被打肿脸的狐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滑稽可笑。
　　待胡久成说完，叶珣的脑海中不由闪过那个老乞丐的身影。
　　“莫非是他？”
　　叶珣相信，如果真是那个老乞丐的话，他一定跟胡久成有很深的关系，不然不会动手打人，更不会跟胡久成说什么汉夷之分。
　　原来杀手之中也有能分清是非的人，还不错，起码这个人没有坏透。
　　上下打量了胡久成几眼，点头道：“好，我姑且先信你，如果让我知道你两面三刀，咱家也自信能要了你的小命。”
　　叶珣一直在惦记王登库家庞大的商业网络，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点，胡久成跟随王登库多年，自然对王家的事物非常熟悉，如果他是真心投靠的话，可以说是帮叶珣解决了一道大难题。
　　而就目前来说，即便胡久成是假投降，也不会伤害到叶珣什么。
　　待叶珣说完，胡久成主动道：“不算那位高人，刺客还有五个人，他们打算在公公途经大宁府的时候下手，小人以为，与其被他们惦记，公公不如先下手为强，派兵直接端了王登库在京城的老巢。”
　　叶珣知道胡久成这是在投名状，主意不错，谁愿意天天被人惦记着。
　　点头道：“天亮之后，我派人带你去找锦衣卫指挥使，然后把你知道的告诉他，这件事办成之后，我会记你一功，回头也会把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这里是京城，抓人的事还是交给锦衣卫最恰当，而由胡久成出面去办这件事，也未尝不是对他的一次考验，最好是由胡久成亲手宰了王登库，那就更完美了。
　　第二天一早，叶珣就命梁振带着胡久成去找许显纯。
　　昨晚虽不是梁振值守，可大清早忽然见叶珣房中多了个人，而且这个人还算得上是对头，顿时把梁振吓了一大跳，从叶珣这离开后，立刻找来值守的侍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其实这固然有侍卫的原因，同时也证明胡久成还是有两下子的，不然不会躲开最外围的侍卫。
　　此刻梁振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也想明白了，虽然将叶珣的情况汇报给皇帝有些对不住叶珣，可毕竟皇命难违，况且他也知道叶珣绝不会背叛朝廷，这样一来，那就没什么秘密不能对皇帝说了。
　　同时皇帝给他的待遇也够优厚，世袭锦衣千户啊！多少人熬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爬到那个位置，现在他却轻轻松松地得到了，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人就是这样，一旦给自己的背叛行为找到借口，他就会越陷越深，最终不能自拔。
　　叶珣的早饭是叫来程瑜一起吃的，同时也把胡久成的事告诉了他。
　　听了叶珣的介绍，程瑜沉吟片刻道：“公公，属下觉得此人可用，事实上在辽东，很多百姓和被掳掠去的官兵，心中还是向着我大明的，只是一来建奴看管太紧，同时又怕回来后受朝廷处罚，所以属下斗胆建议，在我们返回辽东后，公公应出台一项政令，就是对主动返回的军民既往不咎，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叶珣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程兄，实不相瞒，我打算组建一张涵盖建州、蒙古，乃至整个天下的情报网，不知程兄可肯助我？”
　　听了叶珣的话，程瑜不由一愣，组建情报网监控女真和蒙古都可以理解，可为何还要将整个天下都涵盖进去？
　　如果叶珣不是太监，程瑜一定会以为叶珣反意。
　　程瑜也是个极聪明、志向又极高的人，微一琢磨就明白过来，叶珣这是在放眼天下啊！
　　想明白后，眼睛也亮起来，因为他也是个渴望做大事的人，同时心中也更加感激叶珣的信任，因为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很有可能会给叶珣带来灭顶之灾。
　　起身向叶珣深施一礼，由衷地道：“瑜，定会紧跟在公公左右，绝无二心。”
　　叶珣这次没有扶程瑜，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第88章 请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是叶珣用人的一贯原则，同时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两世为人，又始终处在管理层，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这领导也不用当了。
　　不过叶珣怎么也没想到万历会对他的身边人下手，幸好程瑜的及时出现，不然组建情报网这件事一定会让梁振知道，而这件事一旦被万历知道，恐怕万历就不会轻易放过叶珣了。
　　天下是老朱家的，你一个阉奴想干什么？万历是很想早日收复辽东，可跟祖宗的基业比起来，辽东又算得了什么？
　　要怎么说叶珣还是很走运的，不然那来那么多巧合的事？这叫冥冥中自有天意。
　　在等待剿灭王登库一伙消息的时候，陈铁奴带着十余个白发苍苍、身材却十分健硕的老人找上门来。
　　经陈铁奴介绍，这些都是因年纪大被裁撤下来的匠人，迫于生计，都在四处奔波，现在听说辽东需要人，而且给出的价钱极高，这些老人聚在一起商议一番后，就都跟着陈铁奴找上门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真本事，但能有这么多专业人才来投奔，叶珣还是十分高兴，当即命人将这些老人安置好，明天一同上路，并一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的见面礼。
　　这些老人之前已经在陈铁奴那见识了叶珣的豪爽，现在见叶珣果然很重视他们，顿时彻底放下心来，在来之前这些人就都做好了安排，所以只要叶珣一声令下，就随时都可以上路了。
　　天近中午，梁振和胡久成才一同返回来，同行的还有许显纯。
　　许显纯和梁振的脸上都有喜色，只有胡久成的脸色有些黯然，显然在出卖王登库这件事上，心理还有些过不去。
　　胡久成能有这种表现，叶珣倒很满意，如果这家伙在出卖了昔日的主人后，却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叶珣也会看轻他，甚至最终会将其放弃，现在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许显纯离着很远就抱拳道：“叶兄弟，你可是哥哥的福星啊！此次不但抓住了企图行刺兄弟的刺客，还一举端掉了建奴安插在京城的眼线，消息报进宫后，陛下很是高兴，话不多说，这个情哥哥记下了。”
　　叶珣笑着道：“那也是哥哥调度得力，小弟可不敢居功，对了，那个贼首可曾抓住？”
　　许显纯点头道：“我的人去的很及时，这家伙还没起来就被按在了床上，如今已经被打入诏狱，他娘的，大好的汉人却给建奴当探子，看老子怎么消遣他。”
　　叶珣早就听说过诏狱的恐怖，王登库这下怕是没命能出来了。
　　叹了口气道：“这个王登库还曾给我送过礼，原来看着挺好个人，却不想居然是个汉奸，唉！”
　　许显纯那能听不出叶珣的意思，亲热地拍了拍叶珣的肩膀笑道：“兄弟放心，这家伙进去之后，若敢胡乱攀咬的话，哥哥会让手下弟兄好好侍候他的。”
　　“如此就谢过大哥了。”
　　叶珣笑得很灿烂，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提是他提供的情报的事，显然是没打算同许显纯抢功的意思，这一点，叶珣相信许显纯心里有数，不然怕也不会亲自登门了。
　　简单聊几句后，许显纯就以提审人犯为由离开了，而叶珣这边因为明天就要返回辽东了，所以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根本无暇再挽留许显纯。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别人都忙着整理东西，反倒是把叶珣清闲下来，向着皇宫的方向，负手站在庭院中，一边感受着春天的气息，一边思考着回到辽东后的一些举措。
　　“公公是打算明早再去向陛下辞行吗？”
　　程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也是个闲人，身无长物，是那种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陛下曾说了无需去向他辞行，自行离开就可。”
　　同万历接触的时间虽短，但叶珣对这个皇帝的印象还不错，起码他并不像史书上说的那般昏庸。
　　“呵呵！公公，有时候我觉得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嘴里明明说不要，你要是不给的话，他或许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他说不要，你却偏偏给了，他往往又会很高兴。公公觉得属下分析的可有道理？”
　　听了程瑜的话，叶珣霍然转身，迎着程瑜充满睿智的眼神，静默片刻后，点头道：“多谢程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再晚一会宫门就要关了，虽然有万历御赐的玉牌，可宫门一旦关闭，就连皇帝也无法打开，因为这是祖制。
　　被太监引领着来到乾清宫外，小太监一句跪等，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叶珣不敢犹豫，忙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殿外，时间慢慢流逝，万历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来一样，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仍没有召见的意思。
　　叶珣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按照之前万历对他的态度，不应该这样对他的，难道又是崔文升在从中作梗？
　　转念间，叶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相信，就崔文升目前的处境而言，若他真的再敢难为自己，那真的就是在找死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春时节，夜晚依旧寒气袭人，幸好叶珣有功夫在身，不然非冻出毛病不可。
　　又过了好一会，就在叶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终于有个小太监从殿内走出来，对叶珣道：“叶公公，陛下招你进去。”
　　叶珣忙爬起来，冲着小太监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锭银子已经不着痕迹地落入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反应也极快，尽量压低声音飞快地道：“叶公公小心，陛下似乎不太高兴。”
　　话虽短，但其中蕴含的东西，已经足够叶珣消化了，此时两人已经进入殿中，也就无法再进一步交流。
　　叶珣向小太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快步而入，在快接近万历的御书案前，就再次跪倒，口中高呼道：“奴才特来向陛下请罪。”
　　万历一直的在注意着叶珣的反应，想到了他会狡辩，会喊冤，甚至还会不服气什么的，却万没想到叶珣一见面竟会主动请罪。
　　淡然道：“你是有功之人，何罪之有？”
　　叶珣头也不抬地道：“奴才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哦？具体说说。”
　　叶珣竟然会主动承认错误，难道是那个卧底向他坦白了？
　　那个一国之君不多疑？此刻万历的第一想法就是他安下的那颗钉子出了问题……
　　

第89章 天威
　　我命由我不由天，叶珣当然不会任由万历杀他，通过小太监的提醒，在加上他异乎常人的直觉，让他知道，今天如果再不跟万历说实话，那之前在万历面前积攒下来的好感都将付之流水，没有了万历的信任，他还如何在辽东大展拳脚？
　　当下叶珣将他在铁岭探知李家私通努尔哈赤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而为了能守住铁岭，在缺兵少粮的情况下，不得已就派人冒充劫匪洗劫了李等等。
　　虽然这番话以事实据多，但其中也掺杂了很多私货，这样半真半假地说下来，竟让叶珣把一件完全狗屁不通的抢劫事件，说成了为国为民而不得已为之的大好事。
　　听了叶珣的话，万历沉默了好一会，才叹道：“小叶子啊小叶子，如果你不是太监，吾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可是你总这样胆大妄为，你让吾如何放心把辽东交给你。”
　　“陛下好比如来佛主，而奴才不过是陛下驾前的孙猴子，哪怕神通再大，也依然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万历虽然对佛教不是很感兴趣，但也知道西游记这个故事，尤其是叶珣能把他比做法力无边的如来佛主，心中之前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嘿嘿！”一笑道：“你这孙猴子奸猾的很，如果真要跳出去，吾还真不见得能抓得住你。”
　　“奴才有陛下庇佑，躲在陛下的手掌心里舒服的紧，又何必要跳出去？”
　　叶珣记得鹿鼎记中韦小宝也曾这么忽悠过康熙，却不想这段话自己也会用上的一天。
　　“哈哈……”
　　万历终于被叶珣说的仰天而笑，指着叶珣笑骂道：“你这奸猾的小猴子，专会挑吾爱听的话说，滚起来吧！下次若再敢自作主张，难道吾真的杀不了你这只小猴子吗？”
　　万历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森寒之意，虽然他已经听说叶珣武功高强，但那又怎么样？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叶珣不过是他皇家的一介奴才。
　　所以在万历心中，如果他想杀叶珣的话，叶珣是根本不敢抵抗的。
　　却不想叶珣本就是个冒牌货，管你是谁，想杀老子？那就看看谁先死吧！
　　嘴里却道：“陛下放心，奴才做事虽胡闹些，但对陛下却是赤胆忠心，如果陛下准许，奴才愿一直侍候在陛下左右。”
　　“好了，滚你的吧！天色已晚，宫门肯定已经关了，你在宫中休息一晚，明早就回辽东，记住，再有任何事，必须及时上报，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若你在任意妄为的话，吾也保不了你。”
　　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最近用脑过度，万历总感觉身体疲乏，挥手让叶珣退下的同时，一旁侍候的小太监已经捧着一个小锦盒凑过来，然后就见万历从锦盒中拿出一颗鸽蛋大小的红色药丸，在接过宫女送上来的温水后，就着药丸一起吃了下去。
　　叶珣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记得明朝皇帝都短命，好像就跟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万历算是活长的，可若再这么吃下去，怕是也会步那些短命皇帝的后尘。
　　想到这，忍不住：“陛下，奴才觉得那些丹丸之类的东西最好还是少吃，奴才就会一种益寿延年的养生术，如果陛下感兴趣的话……”
　　话未说完就被万历挥手打断了，而吃过药丸的万历，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你懂什么？好好去把建奴给吾灭了，也好早日回到京城。”
　　万历说到这，指着刚刚带叶珣进来的小太监道：“木峥，你带小叶子去休息，明天他还要赶路，给他找个好点的地方。”
　　叶珣忙再次跪倒谢恩，然后跟着那个叫木峥的小太监退了出来，心中却也不无感叹，有些事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结果，却无力去改变，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命数吧！
　　跟着木峥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多弯，最后才在一座很大的房子前停下。
　　“叶公公，您老人家从前住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这是陛下的恩典，这座房子曾是咱的前辈冯宝公公住过的地方，您进去看看可还满意？”
　　叶珣根本不在乎住在什么地方，见左右无人，又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笑道：“你我都在宫中办差，虽然我现在外放了，可怎么说我们也是自己人，今天的事我就不说谢了，今后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句话的事。”
　　太监饷银不高，全仗着平时捞些油水，可有油水的差事又怎会抡到木峥这样没地位的小太监身上。
　　而叶珣不但出手阔绰，同时又深得圣眷，木峥算看出来了，以后这皇宫之中，说话真正有分量的人，肯定非眼前的叶公公莫属。
　　笑眯眯地将银票揣入怀中，道：“叶公公太客气了，您在关外杀鞑子，乃是真正的大英雄，兄弟一直佩服的紧，些许小事就不要再提了，今后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兄弟一定力而为。”
　　这小子虽然挺贪，不过说话还算中听，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木峥告辞离去，叶珣则独自走进房内。
　　叶珣现在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太监了，可居然连个侍候的小太监都没有，这也算是大明皇宫的一大奇景了。
　　好在叶珣根本不在意这些，若真有人侍候，他反倒会不满意了。
　　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叶珣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万历的表现已经告诉他，他在铁岭做的那些事肯定已经传到了万历的耳朵。
　　今天若不是程瑜提醒他来向万历辞行，万历也肯定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但他若再想获得万历的鼎力支持怕是不可能了。
　　叶珣能理解万历的做法，换他是皇帝，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出来的，起码在他平定辽东之前不会提。
　　其实叶珣也从未敢奢望李家的事能一直瞒下去，但他总觉得这件事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前天离开皇宫的时候，万历肯定还不知道，方从哲应该能知道，那么会不会有人越过方从哲，将这件事直接上达天听的？
　　头绪太多，叶珣也无法一条条的捋下去，可不管他怎么想，就是没往自己身边人身上想，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他实在不愿相信会有人背叛他。
　　长出了口气，心中暗想，算了，这件事终究会查出来的，好在明天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一想到返回辽东，叶珣的心也仿佛飞了起来……
　　

第90章 归程
　　第二天一早宫门开启，万历虽然天天偷懒不上朝，可文武官员却没有一个迟到的，三三两两地到了各自办公的朝房，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天尚未大亮，有眼尖的大臣忽然发现，一个太监模样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向着乾清宫方向三拜九扣后，转身大步离开皇宫。
　　叶珣到京只有短短几天，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小，但并没有几个大臣真的认识他。
　　更令这些官员奇怪的是，守卫宫门的锦衣亲军在见到这个小太监出来后，一个个如同见到祖宗似的，牵马坠蹬，拼命的溜须讨好，这待遇，怕是国公、亲王也没有。
　　一时间官员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个小太监到底是谁。
　　叶珣却再没心情搭理他们了，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出笼的小鸟，别提有多高兴了。
　　回到住处，程瑜、梁振他们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管家率领一众下人也都在府外列队相送。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叶珣骑在马背上，向着本家管家微微颔首，然后手掌轻挥，道：“出发！”
　　来的时候二百余人，回去的时候却已经近三百，这还不算提前离开的小姐妹和项彪等人。
　　队伍中除了一百多侍卫和匠人家属等，又多了二十余辆大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有粮草、药材以及棉麻等物品，而其中最显眼的当属王登库乘坐过的那辆豪华马车了。
　　当时叶珣只不过说这辆马车不错，就被胡久成记下了，所以在剿灭王登库的时候，胡久成就顺便向许显纯提了一句。
　　许显纯一听是叶珣喜欢的东西，立刻二话不说，直接让胡久成赶了过来，叶珣都送他礼物了，现在叶珣返回辽东，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出了城门走上通向辽东的官道，短短几天时间，叶珣仿若做了一场梦，有唏嘘，有感叹，却唯独没有留恋，感觉偌大的京城就像一座牢笼，只想离它越远越好。
　　见叶珣频频回望，一旁的程瑜不由笑道：“怎么！公公可是舍不得离开？”
　　叶珣摇摇头，道：“京城太压抑，远没有在辽东自由自在，若有可能的话，我倒想一辈子都不回来。”
　　“那怎么可能？鞑子终有平定的一天，到那时，即便公公不想回去，怕是朝廷也不会同意的，这无关公公的能力，因为公公一旦平定辽东，那就是天大的功业，试想朝廷还怎能放心把公公还留在辽东？”
　　叶珣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眼角余光见左右侍卫都离自己稍远，于是低声昨晚在皇宫与万历的对话告诉了程瑜，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等叶珣说完，程瑜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轻声道：“公公可曾想过身边人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这些人跟着我起于微末，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不可能有问题的。”
　　叶珣虽然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很快自己就给自己否定了，是他自己说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要说怀疑自己身边人，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程瑜的心思可要比叶珣阴沉多了，就在与叶珣说话的同时，脑海中已经闪过昨日刚见梁振时，梁振那不同寻常的表现。
　　当然，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程瑜是不会随便乱说的。
　　这时叶珣忽地一笑，道：“也不要太过于担心，陛下不放心臣子在外面，派个卧底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反正咱也不是要造反，有什么好怕的？”
　　程瑜点点头，虽没说话，却已暗下决心，自己初来乍到，却能得到叶公公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样的大恩大德，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所以一定要把这个卧底找出来，决不准许叶公公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那怕是皇帝派来的也不行。
　　辽东无战事，叶珣也就不必像来时那样急着赶路，中午时分，队伍也才不过走了四十余里路。
　　到了午饭时间，叶珣命令就地休息，同时把胡久成叫了过来。
　　胡久成自打到了叶珣身边，一直都很低调，跟在后边押护粮草，几乎连话都不同身边人说。
　　待听说叶珣召见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
　　躬身施礼道：“公公您叫我？”
　　叶珣点点头，挥手命侍卫都退下，唯独把程瑜留在一旁，给程、胡二人介绍了一下后，才道：“老胡啊！知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胡久成微一沉吟，然后小心地问道：“可是为了王家的产业？”
　　叶珣竖起大拇指，转头对程瑜笑道：“怎么样程兄，给你找的这个帮手不错吧？”
　　程瑜点点头，他很清楚，胡久成和他一样，都是后到叶珣身边的，想要得到叶珣青睐，就必须共同努力做出成绩。
　　“胡兄，今后你我就是同僚了，还请胡兄多多照拂一二。”
　　胡久成连称不敢，他早就注意到了，不论叶珣走到那，身边都有这个男人，显然这个人是叶珣极其信任的属下，人家叫他胡兄是跟他客气，他可千万不能当真。
　　却听叶珣又道：“老胡啊！我刚刚同程兄商量过，觉得你暂时还是先不要同我们在一起，另外我还准备派项彪助你，你们也是老熟人了，配合起来一定更没问题。”
　　胡久成当然明白叶珣的意思，叶珣说的好听是项彪配合他，可真正主事的人必须得是项彪，若把这个主次关系弄错了，怕是他也就快活到头了。
　　“公公放心，属下一定全力配合项兄，把公公交代的事情办好。”
　　这时程瑜插话道：“胡兄不要误会公公的意思，公公真正想要的是王家的商业网络。”
　　胡久成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一听程瑜的话，顿时就明白了叶珣的真实意图。
　　点头道：“程大人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但这件事怕是需要些时间，毕竟之前都是王家人在管事，想要安插我们的人，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见胡久成反应这么快，程瑜也很欣慰，道：“没问题，胡兄尽管放手施为，我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你的。”
　　就在叶珣三人在一起商议事情的时候，梁振在远处看似漫不经心地巡视着，心却早已经飞到了三人身边，其实此刻的他，心中也不无妒忌。
　　“这两人明明没有我待在公公身边的时间长，公公怎么好似越来越信任他们了？”
　　

第91章 偶遇
　　既然不用急着赶路，叶珣就计划着在回去的路上拜会一些重要城市的主官，第一站就是永平府。
　　因为叶珣的出现，不论是锦州还是三海关，都算不得前线，所以辽东需要的各种战略物资，都必须途经永平府转运，抛开山海关的重要不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永平府才是辽东的命脉所在。
　　叶珣的队伍虽算不上庞大，可多了些匠人和装运物资的大车后，这速度是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了。
　　原本从永平府过来的时候，从永平府到京城这段路，叶珣他们连一天都没用上就赶到了，往回走的时候，却走了整整两天。
　　眼看城门在望，叶珣正准备命人加快速度的时候，路旁忽然有人高呼，“马上的壮士，可否停下说话？”
　　叶珣的队伍很长，而且大都骑在马上，也不知这个人是在叫谁。
　　程瑜看了看左右，然后对叶珣道：“叶公公，那位老人家好像是在叫您。”
　　叶珣也感觉这个人是在叫他，对方是个老人，看穿戴应该是个仆人，只是自己印象中应该不认识这个人啊！
　　一勒坐骑，向老人靠了过去，同时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老人家，您认识我？”
　　问完这句话叶珣就后悔了，若对方认识自己，那有不直接称呼找谁的？
　　老人躬身施礼，赔笑道：“大人误会了，小老儿那认识大人，是我家、我家公子想请大人过去一叙。”
　　老人说着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的门窗都是关着的，那有什么人？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心生警兆，莫非这里还有王登库的漏网之鱼？
　　此时的叶珣也算是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袭击，甚至还想多来一些呢，这样他就可以用这些刺客更好的练手了。
　　扭头向程瑜和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跳下马缓步向马车走过去，边走边对老人道：“你家公子让你来找我，也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老人还没等回答，就见马车帘一挑，两条婀娜的身影先后跳了下来。
　　叶珣眼睛没问题，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待看清两个女孩的长相后，心中疑惑更甚，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俩丫头吧？
　　两个女孩都在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穿着男装，却仍无法掩盖原来的国色天香，姿色尤以年长的那个女孩为最，如果她换上女装的话，用句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前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在加上现在的花家姐妹，叶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美女人。
　　美女谁都喜欢，但叶珣却不是那种见一个喜欢一个，甚至必须收入房中的人，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神功什么时候能练成，再往回划拉女人，那不是祸害人家吗？
　　从两个女孩一出现，叶珣就打消了对方是刺客的想法，美女杀手虽然不是没有，可能美到这种程度的肯定没有。
　　叶珣还有无数的事等着他，哪有时间浪费在小姑娘身上？
　　冲着两个女孩微微一笑，却连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哎、哎！你等等！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连话都不说就走？”
　　语音清脆，很有几分花蕊那种小辣椒的味道。
　　叶珣回头望去，见说话的果然是那个年纪小的女孩，而那个最美的女孩则脸色惨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双手用力地扭动着衣角，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见此情景，叶珣心中越发奇怪，这俩丫头是不是认错人了？老子好像没和你们发生过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吧？
　　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两个小妹妹，外面坏人多的很，你们别不是认错人了吧？快些回家吧！不然你们的家人该着急了。”
　　年长女孩听叶珣直接道出了她们的女儿身，不由俏脸一红，随即深深一福，轻声道：“前些日子的那场大火，虽是夜晚，可小女子自问眼睛不盲，是不会认错恩公的，冒昧打搅恩公，还请恩公不要见怪，小女子见恩公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报恩就不敢说了，只希望恩公能将姓名告之，小女子定要为恩公立个长生牌位，朝夕为恩公上香祈祷。”
　　一听女孩提起前些天的那场大火，叶珣顿时记起那两个被他救起的少女，记得当天晚上两个少女都被熏得跟小花猫似的，根本无法看清长相，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漂亮。
　　“哈哈！原来是你们啊！些许小事，就不用记着了，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们不是住在京城吗！怎么又到永平府了？”
　　那晚救人纯属意外，叶珣也没指望别人回报他什么。
　　“宝珠姐是来京城看我的，因为宝珠姐受了惊吓，阿爹就让我们来永平府伯父家散散心。”
　　年纪小的女孩心直口快，不但说出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顺便还把年长女孩的闺名说了出来。
　　被称做宝珠的女孩粉脸瞬间变得通红，狠狠地掐了妹妹一把，偷眼看向叶珣，却见叶珣炯炯的目光也正望向她，顿时只觉身子一软，要不是身边有表妹扶着，差点没摔倒在地。
　　自古美女爱英雄，叶珣虽算不上什么美男子，却也不难看，再加之那身高来高去的本事，已经深深迷住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于是乎，英雄救美，然后美女以身相许的狗血情节，很快就要上演了。
　　如果叶珣不是现在的身份和身体的特殊情况，他是很希望把这样的情节继续狗血下去的，只可惜叶珣却不是那么狗血的人。
　　微微叹了口气，道：“宝珠是吗！真是好名字，实不相瞒，我是个宦官，宦官的意思你们明白吧？咱家姓叶名珣，现任辽东镇守太监，好了，我还有事，告辞！”
　　叶珣说完转身就走，这次却是再也没有回过头。
　　听了叶珣的话，宝珠和表妹都愣住了，她们的叔父也都是做官的，自然知道叶珣这个人，却万想不到这个人会让她们遇到，而且还有了纠葛。
　　宝珠在叶珣说出身份后，身子就在不住地发抖，她和表妹扮成男装出来游玩，无意中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时间欢喜的心都快炸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日思夜想的恩人竟是个太监。
　　看着叶珣逐渐远去的背影，宝珠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第92章 请客
　　永平府乃是京畿地区的军事重镇，也是京师在东北方向的最后一道屏障，在这里驻扎着近十万大军，一府的最高长官应该是知府，因为级别够高，所以这里的最高长官是个巡抚。
　　巡抚名叫杜文焕，不过杜文焕这个巡抚显然无法同后来的辽东巡抚王化贞相比，因为他根本无法调动这些军队。
　　叶珣不是来调兵的，所以对杜文焕能不能调动军队并不感兴趣，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这家伙和熊廷弼不对付。
　　叶珣是深知老熊脾气的人，知道他人不坏，就是脾气大了点，为了辽东，他也要尽可能的留住熊廷弼，所以就要多替老熊同志说说好话，争取把老熊得罪的人都拉回来。
　　虽然叶珣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太想当然，但也要尽力去尝试一下，因为这是在为整个辽东着想。
　　离开宝珠姐妹，却见程瑜等人已经走远了，而城门方向此刻也正有大队人马向这边奔来。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
　　叶珣知道程瑜显然也看出了那是两个少女，甚至脑袋里还会八卦些什么，谁让这个时代有太监娶妻先例的。
　　正想着，前方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原来是杜文焕派来迎接的人到了。
　　收拾起心神，打马迎过去，没走几步，就见梁振陪着一文一武两个人向他这边走来。
　　叶珣当即勒住胯下马，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但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必要的架子还是要有的。
　　时间不大，对面两骑来到叶珣马前，然后滚鞍下马，插手施礼道：“末将刘渠参见监军大人。”
　　“下官方晨儒见过叶监军。”
　　叶珣在马上抬手虚扶了一下，道：“二位不必多礼，杜大人可在城中？”
　　听叶珣问起，方晨儒忙抢先道：“杜大人去广宁视察了，听说公公到了，现正在往回赶，应该也快到了，杜大人还嘱咐我等不得慢怠了公公，城里已经备好了酒菜，公公请入城。”
　　“去广宁了！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
　　叶珣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可惜的模样，道：“既然杜大人不在，咱家也不好过多叨扰。”
　　说到这，扭头对身边的程瑜道：“告诉弟兄们进城采购一些路上的吃食，简单休息下，然后我们就出发。”
　　方晨儒显然没想到叶珣会是这种反应，其实杜文焕那都没去，不过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再加上他听说叶珣同熊廷弼的关系不错，这才故意躲着不见的。
　　只是现在的叶珣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不敢过分得罪，只想简单安排一下，然后打发上路就是，却没想到叶珣会做的如此决绝，竟连城都不进了。
　　方晨儒还待再劝，一旁的刘渠却大声道：“末将和营中的兄弟们久慕叶公公大名，叶公公若不嫌弃，末将在营中也备了酒菜，不知公公可肯赏光？”
　　一个简单的请客吃饭，就让叶珣看到了永平府军方和官府的不和，这可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当下喜道：“太好了，咱家最敬重的就是能为国杀敌的好汉子，刘将军，快请前头带路。”
　　叶珣最后这句话可有点伤人了，使得原本还想继续劝说叶珣进城的方晨儒瞬间变了脸色，并最终闭紧了嘴巴。
　　文贵武贱，既然你这个阉人喜欢跟那些粗鄙之人混在一起，说明你也没高明到那去。
　　冷冷一笑，方晨儒直接抱拳离去，竟连话都懒得说了。
　　“呸！什么东西？”
　　刘渠冲着方晨儒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叶珣见此情景，心中不由暗叹，文武相轻，非国家之福啊！也由此可见，这些武将平时可让这些文官们欺负惨了。
　　只是这样也不行啊，永平府掌控着辽东的命脉，若是任由杜文焕这样的家伙控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添点堵。
　　从刚才方晨儒的无礼，叶珣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辽东镇守太监好像在永平府并不太管用。
　　想到这，叶珣忽然想起，永平府也应该有镇守太监吧！怎不见他出来迎接我？
　　叶珣有点明白了，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他这个边疆的镇守太监，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
　　恍惚间，宝珠姐妹的马车从他们队伍旁边行驶过去，马车帘子后面似有双眼睛在他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消失在车帘后面。
　　“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对？”
　　见叶珣看着方晨儒离去的方向发呆，刘渠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刘将军，问一下永平府的镇守太监是谁？”
　　“是庞宏、庞公公，听说是从坤宁宫出来的。”
　　刘渠这么说，叶珣就明白了，坤宁宫是郑贵妃住的地方，自己到了京城后就得罪了郑贵妃，还顺便干掉了她的侄儿，虽然没有被抓到证据，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庞宏既然出自坤宁宫，恨屋及乌，肯搭理自己才怪，这么分析下来，杜文焕不愿见自己，这其中怕是也有这家伙的原因。
　　在刘渠的带领下，叶珣一行人没有再进城，因为军营也不在城中，不过按照军令，军营也同样不能喝酒，所以刘渠把叶珣带到一处距离军营不远的集市。
　　因为距离军营较近，这个小小的集市竟然格外火爆，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要不是距离城池太近，用不了多久，这里怕就要变成村镇了。
　　叶珣看在眼里却暗暗摇头，军营就是军营，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把军营当什么了？
　　不过这里并不归叶珣管辖，所以叶珣是绝不会多嘴的。
　　在集市外，刘渠手下的士兵们早已搭好了一顶巨大的帐篷，而在帐篷前也已经站好了十余名武将。
　　其实刘渠事先也没把握一定能把叶珣请来，不过是先准备着，叶珣来了更好，不来的话，就当是他与同僚们聚餐了。
　　武将们早得了士兵的禀报，待见到叶珣到来，无不露出欣喜的表情，一齐躬身施礼道：“末将等见过叶公公。”
　　叶珣也早早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抱拳回礼道：“各位将军太客气了，叶某一微末之人，实当不起诸位将军这般礼遇。”
　　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更何况早有传闻说，这位神奇的叶公公偏好与武人打交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在一片友好和谐的气氛中，叶珣被请入了大帐，脚步刚迈入帐门，里面的情景已经映入眼帘，而当看清里面的场面后，叶珣的脚却停在了半空……
　　

第93章 算计
　　大帐内飘荡着酒菜的香气，而其中也不乏女人特有的脂粉气息，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在大帐正中的地毯上，跪伏着两个身着蒙古服色的少女。
　　见此情景，叶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扭头对一旁的刘渠道：“刘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叶珣不知道，随着他神功盖世、雷神转世等一大堆头衔传遍辽东大地、甚至越传越远的，还有他的一些特殊嗜好，其中就有偏好双胞胎女孩，以及专好采阴补阳的传说等等。
　　刘渠也是传言的受害者，眼见叶珣似有不快，忙赔笑道：“听闻叶公公身边侍候的人太少，所以特地从人芽子那里买了两个回来，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叶珣刚想发火，忽然想起一件事，遂点头道：“既然是刘将军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转头对程瑜道：“程兄，你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这两女孩就送你了，不要难为她们。”
　　程瑜：“啊！”
　　他万万没想到叶珣会送他这样的礼物，从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可要说不想女人那是扯淡，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怎可能没有生理需要？
　　可这是人家送给叶公公的礼物，他怎能抢夺叶珣的女人？
　　刚想说话，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只听叶珣对两个少女道：“这位程公子是本公公最得力的助手，你们以后跟着他，肯定要比跟着我强的。”
　　叶珣说完再次转向表情尴尬的刘渠，说道：“说起蒙古女孩，咱家还真想要找个人，她小名叫大玉儿，是科尔沁部的，现在应该六七岁的样子，对了，好像是博尔济击特氏家的女儿。”
　　叶珣这是要将变态进行道底了，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不要，却要找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说他没毛病，谁信啊？
　　刘渠转头和身边的武将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小阉贼，还真是什么都敢要，也不怕被雷劈……
　　惦记大玉儿这件事，可以说完全是叶珣的恶趣味，谁让她是后世的孝庄皇太后的？
　　将女真的财物变成自己的，将女真的女人也都据为己有，这将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叶珣被刘渠请上首座，武将们纷纷自报家门，什么这个游击那个参将的，叶珣只是礼貌性的应付着，不是叶珣记性不好，实在这些人的谄媚劲，让他提不兴趣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溜须拍马之辈，其中一个大胡子武将在给叶珣施礼的时候，就十分的敷衍了事，也就是恰恰这样一个人被叶珣记下了，这个人就是祁秉忠。
　　叶珣记得鹿鼎记中的韦小宝曾说过，有本事的一定不会溜须拍马，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靠溜须拍马往上爬。
　　话糙理不糙，话中的意思虽不能说全对，却也没差多少。
　　酒宴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叶珣一心要给永平府的将士们留下好印象，仗着内功深湛，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一个人就接下了十几员武将的敬酒。
　　见此情景，包括那位狂傲的武将在内，帐内众将皆十分镇服，原来还有些怀疑传言的真实性，现在虽没看到叶珣展示武功，但单凭这份喝酒的神功，已经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了。
　　男人，尤其是军人，你要说他酒量不行，那同骂他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酒宴很快就进入了高潮，就是平时再不能喝的人，这时候都快变成酒神了……
　　就在叶珣与刘渠等将领欢快地畅饮的时候，永平府镇守太监庞宏的府上在举行着一场小型酒宴。
　　宴会的主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镇守太监庞宏，一个赫然就是永平府的巡抚、杜文焕。
　　此刻在两人下首站着的正是刚刚请叶珣进城的方晨儒。
　　方晨儒将叶珣的傲慢，以及被那些将领截胡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二人，等待着进一步的指示。
　　杜文焕看了眼庞宏，随即在庞宏的眼神示意下，将方晨儒赶了回去。
　　待方晨儒走远，杜文焕才道：“庞公公，怎么说这叶珣也是陛下亲封的辽东镇守，我等这般怠慢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这个杜文焕也是靠着郑贵妃的关系才爬到今天位置的，不然他以一府之尊，何用看一个太监的脸色？
　　庞文对杜文焕的话仿若未闻，冷冷一笑，道：“杜大人当知道如今这后宫谁说了算，这姓叶的不过是机缘巧合立了点微功，就不把贵妃放在眼里了，你觉得他会有好果子吃吗？”
　　万历有些怕老婆的事天下皆知，以郑贵妃的强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叶珣的，而且就在刚刚两人喝酒的时候，庞宏还向杜文焕展示了郑贵妃的亲哥哥，郑国泰写给庞宏的一封亲笔信，信中的意思就是要让庞宏替他儿子报仇，事成后，必以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位置相酬云云。
　　杜文焕知道郑国泰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他也听说了郑闯之死，很可能是叶珣所为，这也就不奇怪郑氏兄妹为什么一定要置叶珣于死地了。
　　只是杜文焕也听说了，这叶珣武功高强，想要杀他，好像并不太容易。
　　似乎看出了杜文焕心中的疑惑，庞宏忽地诡异一笑，道：“舞刀弄枪那是武夫所为，能干掉一个人的办法多了。”
　　庞宏的话说的杜文焕心里直痒痒，可他也看出来了，现在想在这阉货口中问出实情来，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二人正说着，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见一个家人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进来。
　　“启禀老爷，少爷刚刚被人打了。”
　　听了家人的话，杜文焕不由勃然大怒，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他在永平府来说，就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现在居然有人敢打他的儿子，这不就等于是在搧他嘴巴子吗？
　　一旁的庞宏也很奇怪，虽然知道杜文焕那个宝贝儿子不是什么好鸟，可在这永平府中还真没见谁敢动他。
　　于是好奇地多嘴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杜公子也敢打，凶徒可曾抓到？”
　　“回公公的话，凶徒并未逃走，而且这个人还是衙门里的官员。”
　　打人的凶徒居然是个官员！
　　听了家人的话，杜文焕和庞宏都愣住了……
　　

第94章 大意
　　一场豪饮终于完美收官，看着七扭八歪趟了一地的武将们，叶珣不由仰天而笑，心想原来勤练内功还有这方面的优势。
　　正高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身子不由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居然也头重脚轻了。
　　叶珣心想白高兴了，武功再深，却也架不住酒精啊！
　　在喝酒之前叶珣就知道，手下人的住处都已经安置好了，所以肯定是不能留在刘渠这里的。
　　刚准备走出去，忽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
　　不对，这不是酒精作用！
　　感觉到不对，叶珣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用问，肯定是有人在酒中下毒了。
　　看着一地醉得一塌糊涂、东倒西歪的刘渠及其手下们，叶珣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叶珣敢肯定，下毒的人一定就在这群人中，不得不说这人够聪明，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下毒。
　　腹中的疼痛越来越激烈，豆大的汗珠从叶珣的额头滴落，但处在这样一个未知的环境中，叶珣也唯有强忍着。
　　因为过于自负，叶珣出门很少带侍卫，所以他现在若大声求救的话，进来的肯定不是他的手下，如果是刺客一伙的，那叶公公可就要彻底凉凉了。
　　无奈之下，叶珣咬了咬牙，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身躯，又缓缓坐了下去，然后调动体内真气，试图将喝到胃中的毒药控制住。
　　叶珣现在要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争取在刺客同伙到达之前将毒逼出来。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就在叶珣已经缓缓将几乎四散开去的毒素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武将中，有一个身影缓慢地爬起来，四下扫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叶珣身上。
　　叶珣坐在地上运功时是闭着眼睛的，但周边的情形却无一不落入他的感应中。
　　那个身影在确定别人都已经醉倒后，慢慢爬起身，向着叶珣这边蹭了过来，他走的很慢，也很小心，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把雪亮的匕首。
　　此刻正是叶珣行功最关键时刻，绝不能受半点外界打搅，所以感受到危险后，只能空自着急，却不敢有分毫移动。
　　那位前身走火入魔的情状还历历在目，叶珣可不想这具身体再被别人占据，但如果他不动的话，很可能就会丧命在此人刀下。
　　心中一急，丹田中的气息也一下变得紊乱起来。
　　那个人走的虽缓慢，但大帐就那么点地方，片刻功夫他就已经到了叶珣跟前。
　　看着一动不动跌坐在地上的叶珣，那人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随即扬起手中的匕首向着叶珣的胸口插落下去。
　　“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这口鲜血无巧不巧地喷在刺客的眼睛上。
　　刺客万没想到叶珣还有这一手，下意思地一闭眼睛，可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停留，还是准确地插进叶珣的身体。
　　不过由于眼睛被鲜血迷住，导致原本应该刺向叶珣胸口的匕首向左侧偏了一些，在叶珣肋下与手臂间插了过去，虽然也让叶珣受了伤，但和刺中胸口显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叶珣拼着身受极重的内伤吐出这口鲜血，目的就是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之机，可待这口鲜血吐出去后，叶珣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
　　也就是在这时，刺客已经擦掉眼睛上的血迹，再次向叶珣扑了过来。
　　这可真是他娘的阴沟里翻船了。
　　叶珣心中苦笑，这叫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老子神功未成，还没活够啊！
　　刺客可不管你叶公公活没活够，挺起手中的匕首，再次向叶珣胸口刺落。
　　“你在干什么？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随着这声喊叫，一条魁梧的身影纵身扑了过来，声到人到，一拳就打在刺客的手臂上。
　　来救叶珣的人显然也是战阵经验极其丰富，救人所必救，一下就将叶珣从死神手里再次拉了回来。
　　叶珣看得很清楚，救他的人正是刚刚对他带搭不理的大胡子、祁秉忠。
　　知道自己获救，叶珣这口气也终于松了，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祁秉忠那句抓刺客的喊叫，帐外顿时乱了起来，随即大批士兵涌了进来……
　　叶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程瑜那张焦急的面孔，梁振则一脸愤慨地站在程瑜旁边。
　　暗自运了口气，还好，毒已经随着那口鲜血排了出去，他也只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还没到走火入魔的程度，相比之下，手臂处和肋下的疼痛倒不算什么了。
　　强笑了一下，道：“放心，老子还死不了，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几个时辰而已，郎中说公公的伤不打紧，将养些时日就会痊愈。”
　　程瑜说话间，眼中不无责怪之意，之前喝酒的时候，叶珣借口让他回去安置两个蒙古少女，把他赶了出来，如果他在，怕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郎中懂个屁，他们肯定都以为老子受的是外伤，这次真的是大意了，对了，那个救自己的祁秉忠呢？
　　似乎知道叶珣想问什么，同时程瑜对叶珣的武功也不是很了解，遂道：“刘渠将军和几位将军都等在外面，公公是不是见一下？”
　　程瑜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梁振已经吼道：“他们把公公害成这样，还有脸见公公？真亏你能说的出口，我看你才是没安好心。”
　　“住口！”
　　叶珣瞪了梁振一眼，点头道：“去把几位将军请进来，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可是……”
　　梁振还想说什么，见叶珣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才不甘心地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梁振离开的同时，程瑜忽地伏在叶珣耳边轻声道：“小六子死了。”
　　“嗯？”
　　听了程瑜的话，叶珣愕然转头望去，却见程瑜已经闭紧了嘴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叶珣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的侍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军兵起了冲突，死了好几个，而小六子是其中受伤最重的那个，若不是自己会些简单的急救术，小六子也已经早死了。
　　原本叶珣还想让小六子在京城养伤的，可小六子却说什么都不肯，而且叶珣也看出小六子确实在一天天好转，现在自己不过出去喝顿酒，受了点小伤，这小六子怎么突然就死了？
　　记得这小六子可是梁振的同乡，他受伤快死的时候，梁振还跪在地上苦求自己救他的。
　　想到这，叶珣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第95章 求助
　　刘渠进来之后就一个劲地给叶珣陪不是，各种礼物也是送了一大堆。
　　叶珣知道问题不在刘渠身上，可以说今天的事，完全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个幕后之人，能把自己的每一步都算得这么精准，显然绝非一般人物，有机会倒要好好会会这个人。
　　应付了刘渠等人之后，叶珣把祁秉忠单独留了下来。
　　“祁将军可愿意去我辽东任职？”
　　叶珣没有说一句感激的话，他相信祁秉忠是聪明人，而自己这个邀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祁秉忠不由一愣，他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看不上叶珣，总觉得这年轻人徒有虚名，可一番接触下来，他倒是有些相信传言了。
　　不过在救叶珣的时候，祁秉忠也没想那么多，对于叶珣的邀请，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不过是个游击将军，永平府临近京畿，高级军官多入牛毛，而且他还是个蒙古人，想要继续向上爬的话，可说不是一般的难。
　　如今叶珣的名字已经传遍辽东和大明天下，而且深得圣眷，如果真的能跟他到辽东，凭自己的本事，以及叶公公救命恩人这份情义，肯定会得到重用的。
　　叶珣见祁秉忠犹豫，知道他动心了，遂温言道：“你可先回去考虑清楚再回复我，想好了直接来找我就是，相信刘渠将军也不会难为你的。”
　　祁秉忠点点头，抱拳施礼后告辞离去。
　　看着祁秉忠的背影，叶珣的脸色冷了下来，小六子死的太突然，死在自己营中，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灭口了，那他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被人干掉的？
　　叶珣的心有点乱，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真的很想立刻就解决这件事，但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兄弟，你是我亲手救活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天上英灵不远，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帐中再没有其他人，叶珣缓缓坐起身，开始运功为自己疗伤，吐出的那口鲜血等于是伤了元气，想要恢复如初，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刚刚功行一周天，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叶珣虽然受伤，却无损他的耳力，而且他们只是几百人的营地，营外的声音若是大些，是很容易传过来的。
　　因为无需在运功排毒，所以体内运行的内功在叶珣感应到外界干扰的时候，就自动停止下来。
　　叶珣仔细聆听，营地外隐约间似乎有年轻女人的哭泣声。
　　看着帐中的烛火，叶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应该快到亥时了吧！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女人找上门来？
　　“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随着叶珣的吩咐，帐门外守护的侍卫答应一声，随即快步离去。
　　时间不大，就听侍卫转回来，在帐外禀报道：“禀公公，营外有两个女孩求见，她们说您认识她们。”
　　叶珣微微一愣，心说：“我认识她们？莫非又是那个叫宝珠的女孩？”
　　叶珣知道，如果真是她们的话，这么晚出现在营外，肯定是遇到了极其为难的事，虽然有伤在身，叶珣却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沉吟一下道：“让她们进来吧！”
　　侍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随着帐帘挑起，先进来的却是程瑜，在他身后则是包括宝珠在内的两个少女。
　　“公公，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多休息。”
　　程瑜直接就批评起叶珣来，叶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以诚相待，已经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把叶珣当成了亲人。
　　叶珣点点头，道：“无妨，她们一定是遇到难事了。”
　　说着转向两个少女，目光却瞅着宝珠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小姐俩还是那身男装，只是此刻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还被扯坏了好多地方，小脸也跟小花猫似的，若不是认识的人，根本就认不出她们来，显然这一路找来，她们也遭了不少罪。
　　叶珣此刻的状态无需假装，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他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大帐里也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道。
　　宝珠显然没想到叶珣会是这副模样，呆了一下，随即泪如雨下，喃喃道：“你怎么也受伤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旁的表妹也哭了，像见到亲人般，哽咽着道：“叔父为了保护我们，被巡抚的公子抓走了，还指望着你能救我们呢，你怎么也、哇！……”
　　表妹的哭声可就没那么多顾忌，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叶珣只感觉脑袋瞬间就大了好几圈，不过却也听出个大概。
　　显然是巡抚的公子看上了宝珠的美貌，想要动手抢人，她们的叔父为了保护她们，随之跟巡抚公子起了冲突，然后被抓走了，这两少女万般无奈下，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能人。
　　只可惜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那还有能力帮她们救人？
　　等等！巡抚的公子，不就是杜文焕的儿子吗？
　　想到这，叶珣转头向程瑜望去，对于今天的刺杀事件，据刘渠说，凶手是营中的一个副将，事发后，已经自尽身亡，也就是说根本无从查起。
　　但从到了永平府后，巡抚杜文焕以及镇守太监庞宏的反应，让叶珣感觉出今天的事肯定和他们有关，即便不是他们直接派来的，肯定也会有所牵连。
　　现在通过宝珠的事联系上了杜文焕的儿子，那是不是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
　　程瑜都快成叶珣肚里的蛔虫了，叶珣的一个眼神，就猜到了叶珣心中的想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有仇不报非君子，在这一点上，程瑜的想法是跟叶珣一样一样地。
　　待两个少女的哭声终于小了些，叶珣苦笑着摇头道：“你们俩丫头前世一定是我的债主，碰到你们准没好事，好了，你们的事我管定了，先下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说着扭头对程瑜道：“咱营中都是一群臭老爷们，就让你那两个蒙古小妹先招待她们一晚吧！”
　　听了叶珣的话，宝珠姐妹顿时止住了哭声，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叶珣，在叶珣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答案后，宝珠率先拜倒下去。
　　“公公大恩，小女子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请受小女子一拜。”
　　见姐姐下拜，表妹也跟着拜了下去，在拜之前还道：“你果然是个好人，姐姐没看错你。”
　　宝珠显然没想到表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小脸一下又红了……
　　

第96章 请君
　　算上前世，叶珣绝对算得上是个花中老鬼，可说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所以当然明白宝珠小妹妹为什么见到他总是脸红，那个少女不怀春？
　　只是有了现在的身份后，叶珣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变了很多，尤其是在女人方面，不再像前世那样，见一个爱一个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太监做久了，心理已经发生变化了？
　　安置好宝珠姐妹后，程瑜很快就转了回来。
　　“公公，在说正事之前，属下想说说有关那两个蒙古女孩……”
　　程瑜的话没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示意程瑜坐在自己身边后，才道：“在外人面前，你是我的下属，私下里，我希望我们是兄弟。”
　　“我的情况你也了解，让人家女孩跟着我，岂不是误了她们的一生？你们都以为我喜欢花家姐妹，就是喜欢女人了，其实不一样的，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说了，咱们还是说正事，今天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程瑜点点头，没有在蒙古女孩的事情上继续说下去，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叶珣待他以诚，他若再推三阻四的，就有点太虚伪了。
　　“我的意思是在杜文焕的公子身上下手，不过要用些手段，不然杜文焕肯定不会就范的。”
　　叶珣之所以说要帮宝珠姐妹，自然也是在打杜文焕公子的主意。
　　点头道：“先把杜少爷请进我们营中，然后表面以宝珠亲戚为由，要杜文焕亲自来换人。”
　　“公公说的是，而且属下建议公公给陛下写一份奏折，将你在永平府的遭遇如实上报，并请陛下主持公道。”
　　叶珣笑了，笑容却有点苦涩，道：“还用我上奏吗？怕是有人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程瑜摇摇头道：“那不一样，公公现在必须做出事事都会向陛下禀报的样子，这样才不会失了圣心。”
　　有些话无需说透，彼此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程瑜走了之后，叶珣把梁振叫了进来。
　　看着脸色如常的梁振，叶珣心里很不是滋味，背叛对你来说，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小六子是你的同乡，他的父母将他交托给你照看，你对得起他年迈的父母吗？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施过礼后等待吩咐的梁振，道：“你挑几个身手好的弟兄去趟城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一定要把杜文焕的儿子给我弄来。”
　　梁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公公放心，属下明早一定把那小子给您抓来。”
　　叶珣点点头，道：“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小六子的后事操办好了吗？回头带我去他的坟前祭拜一下，怎么说他也是因我而死。”
　　听了叶珣的话，梁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忙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公公放心，小六子的后事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属下相信，小六子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您的。”
　　“但愿吧！你现在就去吧，注意安全。”
　　“公公放心，属下告退。”
　　看着梁振退出去的背影，叶珣的眼神一下变得阴森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宝珠就跑到叶珣帐外徘徊起来，看到有侍卫端着洗脸水过来，忙要上去接，却被侍卫礼貌地躲开了。
　　“姑娘，公公早就醒了只是身体不便，还不能出来，公公也知道你在外面，所以公公特意嘱咐小人，姑娘请放心回去休息，你的家人很快就会安全返回。”
　　听说叶珣连见都不肯见自己，宝珠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可以说宝珠此刻对叶珣的感情很复杂，她早已经过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知道若跟个太监在一起，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第一个闯进她心里的男子，即便是个太监，也一样让她难以忘怀，那那么容易被从脑海中剔除出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叶珣实在是不想连累这样一个好女孩，这不是矫情，而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在宝珠黯然离开不久，梁振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被捆成粽子一样、嘴也被堵住的杜少爷。
　　杜少爷是在睡梦中被梁振抓来的，从小娇生惯养的杜少爷那经历过这场面，一时间都吓尿裤子了。
　　叶珣根本没兴趣搭理他，告诉梁振，待城门开了之后，就去给杜文焕送信，说他儿子参与刺杀本公公，目前正在接受讯问，同时要杜文焕将昨天抓走的张国兴一并带来，叶公公怀疑这个人也有问题。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叶珣相信，只要杜文焕不傻，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边叶珣给万历的奏折刚送走，营外就来了百十来人，为首的正是祁秉忠。
　　昨天回营之后，祁秉忠就找到刘渠，并将叶珣的邀请如实告之。
　　出乎祁秉忠的意料，刘渠竟十分赞同祁秉忠去辽东，细说之下祁秉忠才知道，原来刘渠觉得以祁秉忠的能力，埋没在永平府实在可惜，而辽东才是大好男儿展示自己的好地方，现在祁秉忠因救叶珣有功，就等于是踏上了一条成功之路。
　　其实有些话刘渠不能直接对祁秉忠说，那就是以叶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果强行将祁秉忠要走的话，根本不是他这个总兵能拦住的，既然如此，何不大方些，这样即买好了叶珣，也能让祁秉忠感谢，可谓是一举多得了。
　　在刘渠的劝说下，祁秉忠最终决定跟着叶珣去辽东，只是兵部还有些手续要办，而这件事对刘渠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于是祁秉忠回到自己营中，召集了一批自己的亲信手下，把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有一百多人决定跟他一起去辽东闯一闯。
　　听说祁秉忠来了，叶珣十分高兴，要不是身体不行，真想命人把酒宴摆上庆祝一下了。
　　把祁秉忠让到自己帐中，他的手下则交由程瑜安排，两人刚说几句话，就听营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叶珣有伤在身需要静养，这时候有人在营外闹事，这不是找茬吗？
　　祁秉忠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忙站起来就要冲出去，却被叶珣叫住了。
　　“祁将军不必着急，一会请你看出好戏。”
　　

第97章 入瓮
　　杜文焕此刻只觉胸中有口老血，随时都有喷涌出来的可能。
　　巡抚是什么？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虽说永平府距离京城有点近，不像其他督抚那样山高皇帝远，可那也是在朝中有一定根基地，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凌地。
　　是谁给叶珣的权利敢抓他儿子的？这小阉贼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盛怒中的杜文焕根本无暇细想，召集府衙的三班衙役捕快，再加上家丁共计三百余人，浩浩荡荡就向叶珣的驻地杀了过来，同时还以巡抚的名义，要刘渠调兵配合他。
　　等庞宏得到消息的时候，杜文焕一行早去远了，庞宏不由顿足捶胸，他知道，杜文焕这蠢货这次怕是要完了。
　　想归想，庞宏也抱着一丝希望，毕竟杜文焕是一府之尊，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叶珣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吧？
　　大宁府周围的总兵当然不止刘渠一个，但刘渠却是距离最近的，所以急怒中的杜文焕根本无暇多想，直接就派人给刘渠下了条子。
　　昨晚刺杀叶珣的副将虽然自杀了，可刘渠早就知道他是庞宏的人，而庞宏和杜文焕又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昨晚的刺杀事件若说和庞宏及杜文焕没关系，打死刘渠都不信。
　　刘渠也是个老兵油子了，不论是叶珣还是庞宏、杜文焕，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所以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这个小鬼是万万不能跟着参合的。
　　接到杜文焕的手令后，刘渠冷冷一笑，随手就丢在一边，你们想杀谁，那是你们的事，少拉老子下水。
　　梁振早得了叶珣的命令，已经命令士兵做好战斗准备，发现杜文焕带人来了之后，立刻弓上弦、刀出鞘，目标直指杜文焕及其手下。
　　叶珣的手下都是辽东有过战场厮杀经验的战士，而杜文焕的手下不过是一群城管和家奴，别说战斗力了，就连气势也差着好大一截呢。
　　一见叶珣营中士兵露出的森寒杀气，杜文焕第一个腿软了，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再看他的那些手下，更是吓得连路都不敢走了。
　　可事到如今，都到人家营门口了，想退回去也不行啊，更何况自己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当下强打精神命手下去通报，并告诉营中的士兵不要误会，这些人只是来保护他的。
　　梁振就守在营门处，他已经得了叶珣的指示，先向杜文焕要人，然后再说其他的。
　　杜文焕刚刚只想着自己儿子了，早把昨天抓起那个芝麻小官忘了，这时听手下回报才想起这回事，忙命人回去带人。
　　梁振让杜文焕手下带的话很清楚，在没有看到叶公公要的人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营门，否则杀无赦。
　　杜文焕又气又急，他堂堂一府之尊，竟被一个阉贼拒之门外，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
　　气归气，可为了儿子，只能强自忍耐着。
　　过了好一会，手下将昨天抓起来的那个官员张国兴带了过来。
　　说实话，杜文焕对这个小官根本没什么印象，是昨天回家之后才知道，敢情是他儿子看上了这个小官的侄女，人家不肯搭理他，这小子才出此下策抓人的，那曾想这个不起眼的小官竟有这么硬的后台，这一刻，杜文焕掐死儿子的心都有了。
　　亲自带着一头雾水的张国兴再次来到营门口，向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的梁振赔笑道：“这位将军，人带来了，可否麻烦将军给叶公公通报一声，下官有要事求见。”
　　梁振仿佛没看到杜文焕一般，上下打量了张国兴几眼，道：“你就是张国兴？”
　　张国兴忙点头称是，此刻他的心比杜文焕还忐忑，他因为什么被抓知道，可怎么又到了这里，却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了。
　　梁振得到证实，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对杜文焕说道：“杜大人请吧！我家公公恭候多时了。”
　　杜文焕头一次被一个小军官无视，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不过表面却是满脸谄笑，拱手道谢后，向里面走去。
　　营盘不大，就那么一顶中军大帐，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一眼就能找到，无需谁指引。
　　张国兴刚要跟上，却被梁振拦住了。
　　“张大人，你就不要去了，有人在那边等你，来人！带张大人去后营。”
　　随着梁振的吩咐，一个士兵将一脸疑惑的张国兴向后营带去。
　　后营有宝珠姐妹在等着张国兴自不必说，此刻杜文焕却是战战兢兢地走向叶珣的大帐，他的手下都被拦在了营外，此刻杜文焕就感觉自己仿佛是只待宰的羔羊，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帐帘开着，门口是两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带刀武士，杜文焕强打精神来到帐外，干咳一声，道：“下官永平巡抚杜文焕，请见辽东镇守叶珣、叶公公。”
　　以一府之尊能做到这一步，也真够难为他了，可惜叶珣却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刺杀叶珣的计划即便没有杜文焕参与，他肯定也是知情人之一。
　　向一旁站立的程瑜点点头，随即就听程瑜高喊道：“传杜文焕进见。”
　　这才是脱裤子放屁呢，坐在帅案后的叶珣都能看到帐外的杜文焕了，那还用再单独喊一声，其实这不过是羞辱人的手段之一。
　　杜文焕随着喊声快步而入，一边走一边拱手为礼，道：“久仰叶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年少英雄，下官这厢有礼了。”
　　叶珣冷冷地看着杜文焕，冷声道：“杜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公然指使人行刺本公，可是想造反吗？”
　　杜文焕吓了一跳，之前不是诬陷儿子参与刺杀吗！怎么又抡到自己了？
　　当下腰杆一挺，佯怒道：“叶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先是擅自抓了犬子，现在又诬陷本官，本官要去圣上面前参你。”
　　“咱家奉陛下旨意前去镇守辽东，你现在公然带人围攻咱家的行营，你不是造反是什么？实话告诉你，你的儿子已经招了，他已经招供你和庞宏密谋加害本公的经过，就是你不去向陛下禀报，咱家也是要如实上奏的。”
　　“你胡说，本官和犬子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庞公公自己的主……”
　　说到这里，杜文焕猛地发觉说漏嘴了，忙闭紧了嘴巴，不过那惨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98章 结果
　　看了杜文焕的表演，叶珣不得不感叹大明官员果然都很有表演天赋。
　　得说这个杜文焕真的很聪明，几十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在感觉出形势对自己不利后，果断地弃卒保帅，将庞宏供了出来。
　　看似说漏嘴，却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摘了出来。
　　不过这样的结果对叶珣来说已经够了，毕竟杜文焕是朝廷官员，他这个辽东的监军太监，还真不好把人家怎么样，但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就是了。
　　叶珣扭头看了眼程瑜和祁秉忠，道：“你们都听到了，杜大人已经指认了庞宏的罪行，可杜大人作为朝廷命官，明知有人要行刺咱家却假做不知，你们说该当何罪？”
　　听叶珣给又自己扣了这样一顶大帽子，杜文焕脸都绿了，急忙辩解道：“叶、叶公公，下官什么时候说要指认庞公公了？”
　　“这么说杜大人是承认自己与庞宏合谋行刺咱家了？”
　　说起强词夺理，叶珣从来都是不落人后的。
　　杜文焕都快哭了，这小阉贼简直就不是人，那有这么逼迫人的，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叶公公，你、你这是陷害，我、我……”
　　叶珣见逼得差不多了，语气一缓，语重心长地道：“杜大人，实不相瞒，有关咱家在你辖区被行刺一事已经上奏给陛下，你身为永平府最高长官，你的责任也是洗脱不掉的，既然原本就不是你的主意，你又何必参合其中呢？”
　　“你放心，回头咱家会再上一道折子，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说不定你还能得到陛下褒奖呢！”
　　在叶珣的软硬兼施下，片刻后，已经满头大汗的杜文焕终于低下了头，轻声道：“叶公公打算怎么处置庞公公？”
　　听了杜文焕的问题，叶珣也沉默下去，他很清楚，单凭一个庞宏是根本搬不倒郑贵妃的，既然这样，何不再送万历一个人情？
　　沉声道：“庞公公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见陛下，已经畏罪自尽，杜大人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
　　就在叶珣与杜文焕对话期间，程瑜在一旁已经龙飞凤舞地草拟了奏折，写好之后先给叶珣过目，然后在叶珣的示意下，又拿给杜文焕看。
　　杜文焕见奏折上把责任全推到庞宏身上，而他作为一方父母官，虽有失察之责，但事后积极配合叶珣查找凶手，为在最后挖出庞宏这个大内鬼，可以说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看着这样一分奏折，杜文焕真是欲哭无泪，他知道，此事之后，他是再也别想靠上郑家这颗大树了。
　　万般无奈下，接过程瑜递过来的笔，在奏折底下署上自己的名字。
　　见杜文焕终于就范，叶珣忽道：“还有件事，可知道这件事是谁策划的？”
　　叶珣虽不认识庞宏，但直觉告诉他，策划这件事的一定另有其人。
　　既然已经选择的背叛，那就只有背叛到底了。
　　杜文焕沉吟一下，道：“庞宏此人只知道贪财，并无多大本领，倒是他有个幕僚很有智谋，好像是叫李文，平时不怎么露面，公公要是不说，下官差点把他忘了。”
　　就是他了，叶珣知道这样的人一般都喜欢在幕后操作。
　　转头对祁秉忠道：“祁将军，城中地形你熟，抓捕庞宏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祁秉忠刚刚就在一旁，已经目睹了整个过程，此时心中对叶珣的手段已经不是简单的佩服了，甚至在暗暗提醒自己，将来到了辽东，千万不能总以叶公公救命恩人的面目出现，不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随即叶珣又当着杜文焕的面，命梁振派人将奏折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大内。
　　待所有事情都办完了，杜文焕才弱弱地问道：“叶公公，犬子……”
　　叶珣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脑袋，随即吩咐人把杜文焕的犬子带过来。
　　吩咐完手下后，叶珣又似笑非笑地道：“杜大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真该管管你的儿子了，有些人是不能随便得罪的，不然最后怕是连你都要受牵连啊！”
　　杜文焕那还不明白叶珣指的是什么，连忙道：“是、是，公公教训的是，下官回去一定狠狠教训他。”
　　时间不大，一脸惶恐的杜少爷就被侍卫带了过来。
　　杜文焕上下看了看，还好儿子没受什么刑罚，眼见儿子看到自己似有要自己出头之意，忙上去就是一耳光。
　　“逆子，还不快叩谢叶公公不杀之恩？”
　　说着不住地向儿子使眼色，好在他这个儿子虽然混蛋，却还不傻，况且昨晚也确实被吓得不轻，当下在老爹的示意下，跪倒就不住地给叶珣磕头。
　　看着爷俩的表演，叶珣不由感叹，大明朝堂上的好演员实在太多了。
　　叶珣可没心思搭理他们，该办的事都办完了，立刻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这爷俩赶了出去。
　　本以为可以清净了，叶珣忽地拍了拍脑袋，后面还有姐俩呢，遂命人将张国兴和宝珠姐妹请了过来。
　　此时张国兴已经从侄女处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原本他对太监是没一点好印象的，却万没想到危急时刻，竟是个太监仗义出手，而宝珠也跟他说了是如何认识叶珣的。
　　进了大帐之后，张国兴就一躬到地，满怀感激地道：“下官谢过叶公公相救之德。”
　　一旁的宝珠和表妹也万福下去，却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小表妹在给叶珣施过礼后，有些嗔怪地瞪着叶珣，脆声道：“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姐姐？”
　　“咳……”
　　不单是叶珣，就连张国兴也被小表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呛住了。
　　宝珠更是满脸绯红，抓着表妹的手臂急道：“死丫头，说什么呢你？”
　　表妹一脸无辜状，道：“你还当我小是吗？你以为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我没看见吗？”
　　叶珣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忙对张国兴道：“张大人，本公身体不适，就不留你们了。”
　　张国兴也深感老脸无光，幸好这俩都不是自己的女儿，不然可丢死人了，回去一定要赶紧把她们送走，这俩丫头实在太能惹祸了，同时也要告诉兄弟，赶紧给宝珠找个婆家嫁出去。
　　刚刚在后营的时候，张国兴就感觉出宝珠有些不对，现在听宝珠表妹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喜欢什么人不好，竟然看上个太监，也不怕把你爹气死？
　　向叶珣施了一礼后，拉着两个侄女就走。
　　小表妹犹自不服，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姐姐能喜欢，我为什么不能？”
　　走到帐口的时候，忽地转头冲着叶珣喊道：“我叫灵儿，别忘了。”
　　叶珣：……
　　

第99章 神棍
　　永平府距离京城不远，万历的回复很快就到了，回复出奇的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吾知道了。”
　　叶珣很清楚，万历不是不知道郑家做的那些事，但只要没涉及万历的底线，万历都不会太在意的，同人家两口子的恩爱比起来，庞宏甚至连只蚂蚁都不如。
　　所以叶珣直接让庞宏消失的举措，绝对是深得万历心思的。
　　另外叶珣知道，同自己的奏折比起来，万历恐怕更相信梁振的小报告，所以万历一定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说谎。
　　在返回辽东的路上，叶珣不止一次想要直接干掉梁振，让他也来个人间蒸发，却都被程瑜拦住了。
　　程瑜告诉叶珣，这种情况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如果想让皇帝继续信任他，就必须留着这个人。
　　叶珣又何尝不知道程瑜说的是实话，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试问你以诚待人，却遭遇背叛，换做谁会受得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杀了他自己的兄弟。
　　因为叶珣身上有伤，队伍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此刻已临近五月，春天的气息越发浓重，放眼望去，不论是远处的山脉还是近处的原野，无不披上了一层绿色的外衣，泥土的芬芳充斥在空气中，闻着就另人心旷神怡。
　　队伍刚过三海关，项彪就带着花家姐妹迎了上来，他们不过是比叶珣先走了三天，不论花家姐妹还是项彪，都在时刻惦记着叶珣的安危。
　　叶珣这边刚一出城，就派人给项彪送去了平安的消息，于是花家姐妹说什么也不走了，一定要等叶珣到了才走。
　　按照叶珣原来的布置，项彪本来就是该留在京城的，所以项彪带着小姐妹索性就等在广宁卫，然后在叶珣一行出三海关的时候迎了上来。
　　叶珣记得广宁惨败后，熊廷弼才尽迁辽左之民入关的，现在因为他的出现，这一切都不可能在出现了，所以此刻的广宁也远没历史上那般受大明朝廷重视。
　　见到叶珣受伤，小姐俩免不了又是一通哭泣，不知怎么，看着这俩丫头，叶珣脑海中不由冒出宝珠的影子来。
　　要不要再发扬一下风格，将花家小姐妹也赶走呢？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中成型，叶珣自己就将其掐灭了，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舍得，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让他对小姐俩的性格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俩丫头在他面前看似柔顺，其实却也十分刚烈，如果自己真的强行赶她们走的话，她们很可能会以自杀来报复自己的。
　　将项彪叫过来再次嘱咐一番，就命他去京城找胡久成，虽说胡久成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叶珣的忠诚，但毕竟才投靠过来不久，有个自己人在那，才能让叶珣真正的放心。
　　谢绝了广宁卫指挥使的宴请，叶珣命人把庞宏那个幕僚李文带了过来。
　　从被刺杀这件事上，叶珣已经感觉出这个人的厉害，这样的人当然不能放走了，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话，只有杀掉。
　　李文面相很年轻，看不出多大年纪，长相儒雅，身材有些偏瘦，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怎么也让人无法把他是个搞阴谋的人联系在一起。
　　祁秉忠把李文抓来后，叶珣也没有难为他，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只是禁止他走出营盘。
　　今天没有程瑜作陪，叶珣只想和这个李文好好谈一番，叶珣虽不是好杀之人，却也绝不会准许有人暗中算计，这是两人第一次会谈，搞不好也会是最后一次。
　　进了帐中，李文向叶珣深施一礼，然后微笑道：“叶公公可是想好用在下了？”
　　叶珣也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示意李文坐下，端起酒杯，道：“都不让我饮酒，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来！李先生，我敬你一杯。”
　　李文端起酒杯同叶珣对饮一口，放下酒杯，叹道：“刚被人抓来那会，我一直疑惑叶公公怎么会注意到我，现在看来，公公不但吉人天相，心思也是缜密的很，我这个人很怕死，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叶珣被这家伙算计的差点没命，可现在这家伙在自己面前不但侃侃而谈，而且根本没有一丝悔意，好像自己有多该死似的。
　　叶珣也非常人，既然想用这个人，自然不会问一些没营养的东西。
　　微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最擅长什么？”
　　“这个还真不好说，天相、地理、占卜，都略知一二。”
　　“呵呵！你还会算卦，那好，你先给我算算，算准就放你走。”
　　听叶珣说完，李文仔细打量了叶珣几眼，眼中忽地闪过一道异色，然后伸出手，掐着指头叨咕起来，也不知他算出什么了，脸色却是越发凝重，到了最后，手指都抖了起来。
　　叶珣一向对这些神棍没什么好印象，如果这个人只这点本事的话，那就只能送他去见上帝了。
　　片刻后，只见李文“呼。”地长出了口气，道：“单从面相上看，公公应该是个早夭之人，不知是何方高人不但给公公续了命，而且还改变了公公的命格，而最让在下不解的是，公公明明是个阉人，将来却会有三子两女，其中一子更是贵不可言，这怎么可能？真是奇哉怪也！”
　　李文说着不住地摇头。
　　听了李文的话，叶珣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面相一说，真有那么神吗？虽然没把自己的经历全说中，却也不远了。
　　至于说叶珣今后会有几个孩子，什么其中之一贵不可言的话，叶珣只能是半信半疑，毕竟他的神功还没练成。
　　这时李文忽地一笑，道：“公公无需紧张，你的命格太过深奥，在下也只是窥得一二，公公命中应有两次大劫，却没想到其中一劫竟应在我身上。”
　　“大劫过后，公公定会顺风顺水，诸事皆顺的，已经不需要在下的辅助了。”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叶珣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你以后最好管紧自己的嘴巴，不然很可能会死在这张嘴上，我突然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给庞宏那样的人出某划策？”
　　听了叶珣的话，李文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片刻之后才道：“因为我也在找公公。”
　　

第100章 烦恼
　　有句话叫不患世无人，只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人而不用。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叶珣历来最重视人才的挖掘和培养，之前的程瑜、曹变蛟等人自不必说了，在发现有人能这么精准的算计出自己的每一步后，他还以为又找到了一个奇才，却没想到这家伙奇是够奇了，同时还是个神棍。
　　原本叶珣也是个无神论者，可自打他穿越之后，这种想法就已经开始动摇了，尤其是被李文说中了一些他的情况后，让叶珣越发相信，这世上恐怕真的有神灵存在。
　　有点扯远了，对李文这样一个人物，叶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杀。
　　万历任命叶珣为辽东镇守太监，正常情况下，叶珣的办公地点应该在辽阳，因为在那个时代，辽阳的重要显然是要高于沈阳的。
　　但叶珣根本没打算去辽阳，而是再次返回铁岭，因为他的根基在那里。
　　熊廷弼目前仍在沈阳，叶珣走了的这段时间，熊廷弼做了很多，不但巩固了原有的地盘，还按照叶珣的计策，派出数股小分队，不断地袭扰女真的驻地，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战果，却也让女真军队疲于奔命，如果不是这时候努尔哈赤正发动对朝鲜的战争，这老家伙很可能会再组织一场大战。
　　过了广宁后，铁岭方向的消息也不断传来，高迎和韩平、曹变蛟等人，在叶珣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严格执行着叶珣交代的事。
　　通过不断骚扰女真人，曹变蛟的尖刀营越发精锐，现在曹变蛟已经不在满足二百人的规模，在给叶珣的信中，希望叶珣批准将尖刀营扩充到五百，以应对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事。
　　扩军是必然的，但前提是练兵，真正的战士都是在血与火的战争淬炼出来的。
　　有了这二百颗种子，必能将汉人铁血战士的精神发扬出去。
　　军队方面成果喜人，城池建设也同样硕果累累，如今在铁岭城外围已经建成十余座土堡，每座土堡都可容纳一千多人，这样在无形中就极大地减轻了铁岭城里的压力。
　　高迎在信中向叶珣汇报，目前正在按照叶珣走之前的安排，逐步将这些土堡连成一片，这样就可以在铁岭外围再形成一道防线了。
　　总的来说，在叶珣离开这段时间，铁岭各方面的成就是喜人的，但问题也不是没有，比如粮食问题就很让人头疼，因为逃往铁岭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很多蒙古人。
　　辽东正处于各民族交汇的地方，单是女真一族就分出好多部落，还有蒙古、奚人等族人。
　　各民族习俗不同，但为生活所迫，却不得不聚集在一起，这样一来，各种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所以说高迎等人的压力也很大，外有女真大军虎视，内有民族问题不断，能保持城中不出大乱，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了。
　　虽然着急回铁岭，可叶珣还必须先去见熊廷弼，因为此刻叶珣已经不单是铁岭镇守太监，整个辽东也都在他的监管之下了，所以很多事都要先和熊廷弼沟通。
　　就在叶珣赶往沈阳的同时，有关他再次返回辽东的消息，已如一阵风般在辽东大地蔓延开来。
　　最高兴的除了铁岭军民，还有就是叶赫部的贝勒贵族们，金台吉这次没有再让布扬古出面，而是亲自赶往铁岭来拜见。
　　那位曾刺杀过叶珣的悍匪阿勒坦在知道叶珣返回的消息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手下向着草原杀去。
　　有高兴的，自然就有不高兴的，而最不高兴的当然就是努尔哈赤了。
　　女真在大明京城也有不少探子，有关叶珣在京城的种种作为，也早已源源不断地送到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手中。
　　得知叶珣的种种应对手段后，这爷俩也不得不感叹，这小阉贼实在太难缠了，怎么就弄不死呢？
　　这些日子努尔哈赤一直在后悔一件事，就是当日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铁岭，以至于给了叶珣可趁之机，现在在想拿下铁岭，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更让努尔哈赤恼火的是熊廷弼的游击队，如今女真已经建国，不像从前那样可以打一枪换个地方了。
　　随着地盘越来越大，要守卫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多，可女真就那么点人，一分散到各处，就明显的捉襟见肘了。
　　熊蛮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不断袭扰各地兵力薄弱之处的，弄得女真各部不得不收缩防线，将兵力集中到一起，以免给熊廷弼可趁之机。
　　同往天的气氛一样，今天殿中的气氛同样很压抑。
　　努尔哈赤高坐在书案后，皇太极、莽古尔泰、舒尔哈齐、费英东、扈尔汉、李永芳等贝勒大臣或坐或站地分列在下首。
　　同往天的议题一样，还是如何应对大明日趋频繁的袭扰，其实这个议题已经议了好多天，却始终没议出个结果来。
　　随着叶珣升任辽东镇守太监的消息传来，努尔哈赤的心情越发焦虑，他已经记不起这个话题墨迹几天了，但今天一定要拿出个结果来，如果再没人能拿出好主意，他就再次亲征铁岭，不拿回小阉贼的人头，誓不罢休。
　　其实在坐的人谁都知道努尔哈赤的想法，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解决，就是另一回事了。
　　铁岭一战，已经让那个小妖孽成了女真士兵心中的梦魇，试想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还如何打仗？
　　努尔哈赤眼光在众人中扫了一圈，除了李永芳，都是自己人，小李子，那就可你先来吧！谁让你甘愿给老子当奴才的？
　　“永芳，这几天很忙吗！怎么今天才来议事？”
　　听了努尔哈赤的问话，李永芳吓的一哆嗦，心说你个老王八蛋，你什么时候找过老子议事？
　　心中骂归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忙恭顺地道：“奴才这几天身体不适，没有及时给祖汗请安，还请祖汗责罚。”他是努尔哈赤的孙女婿，所以只能这么称呼努尔哈赤。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用兜圈子，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同时向李永芳望去。
　　莽古尔泰更是直接落井下石，道：“你是汉人，汉人最了解汉人，你说说，该怎么扭转目前的局面？”
　　

第101章 阴招
　　努尔哈赤把李永芳喊出来，纯属于病急乱投医，这大汉奸是他的孙女婿，为了笼络投降过来的汉奸们，即便李永芳说不出什么，努尔哈赤也不会真的为难他，可也有句话叫歪打正着。
　　从古到今，很多外国人、异族人，穷极一生，也没能研究明白汉人，而真正了解汉人的，还得是汉人。
　　被努尔哈赤这么一逼，莽古尔泰等人又在旁边不断地催促，倒真把李永芳逼出一个办法来。
　　“祖汗，奴才刚刚在想，原本辽东有一个小阉贼就够难缠的，现在又多了个熊蛮子，两人一个在西，一个在北，已经成互为犄角之势，所以奴才不赞成在这个时候用兵，不过如果我们除去一只犄角呢？”
　　这个主意其实也就是李永芳在脑中灵光一现想出来的，并没有具体成型，不过说出来之后，这个主意却在脑海中越来越成熟。
　　皇太极脑筋较快，待李永芳说完，直接问道：“李将军可否说的再具体些？”
　　在这些女真贝勒大将中，李永芳也唯独对皇太极印象最好，因为皇太极从来不欺辱他，对他也算客气，所以只有在皇太极跟前，李永芳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现在听皇太极说起，忙躬身向皇太极施了个礼，然后继续道：“据大明京城传回的消息，小阉贼现在深得万历宠信，而且本身又是太监，所以在小阉贼和熊蛮子之中，万历显然最信任的就是小阉贼。”
　　“熊蛮子这个人虽然也得万历信任，但远无法和小阉贼相比，而且熊蛮子此人刚愎自用，大明朝堂上都快让他得罪遍了，所以奴才的意思是对熊蛮子下手。”
　　话说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下去了，就连努尔哈赤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大金军队是天下无敌，可人数在那呢，一共就六万多军队，现在被阿敏和代善带走两万去打朝鲜了，剩下四万多还要拱卫赫图阿拉，以及广大占领区，可以说是捉襟见肘了，再想发动大规模战争根本是不现实的。
　　另外自打叶珣出现后，原本对女真还算恭顺的蒙古各部，也已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是听宣不听调了。
　　所以在这关键时期，女真军队根本承受不起任何损失。
　　努尔哈赤喊的虽响，如果没有叶珣出现的话，一切也都不是事，可现在却不得不慎之又慎了。
　　看着站在殿中的李永芳，努尔哈赤暗自点了点头，这些汉人的鬼点子就是多，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太冷落他们了。
　　皇太极和老爹的想法一样，都知道现在不宜大动干戈，可莽古尔泰、扈尔汗等人却不怎么想，明人在他们眼中就跟绵羊似的，带兵直接杀过去就是了，那那么麻烦？
　　其实自打从铁岭回来，莽古尔泰就一直对铁岭之战耿耿而怀，虽然亲眼见过叶珣的神奇，但要说惧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眼见老爹面色和润，显然已默许了李永芳的计策，顿时从一旁跳了出来，然后二话不说，直接起脚就将李永芳踹倒在地。
　　“汉狗，敢乱我军心？父汗，儿臣请旨宰了这只吃里扒外的汉狗。”
　　李永芳在没防备下，顿时被踹了个狗啃屎，由于摔的太狠，以至于门牙都被磕掉两。
　　“大胆！”
　　努尔哈赤是真的怒了，上次在铁岭的时候，这个虎了巴叽的儿子就因为私自行事被处罚过一次，念在是自己儿子的面上饶了他一次，却没想到他根本不长记性，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打人，他想造反吗？
　　“来人，将这个畜生给我拿下。”
　　随着努尔哈赤的怒喝，殿外顿时涌进一群武士来。
　　“大汗息怒。”
　　眼见莽古尔泰被武士按倒，舒尔哈齐、费英东、扈尔汗等人忙上前求情，在这些人心中，投降的汉狗本就不用当人看的，别说踹了，就是杀了又能怎么样？
　　皇太极暗自皱了下眉头，莽古尔泰是他潜在的对手，从铁岭回来没多久，老爹就让他把镶蓝旗又交还给了莽古尔泰，这看似正常之举，却也让皇太极十分不爽，尤其此刻竟然有这么多人求情，莫非自己在这些重臣心中，地位还不如这个莽夫吗？
　　想到这，皇太极毫不犹豫地道：“父汗，莽古尔泰虽莽撞些，但儿臣觉得他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父汗饶过他这一回。”
　　皇太极不说话还好些，因为皇太极监管镶蓝旗的事，莽古尔泰一直对皇太极怀恨在心，不为别的，皇太极竟然想给镶蓝旗换血，这不是在挖他的墙角吗？现在看似在给他求情，显然也是没安好心。
　　想到这，当即对皇太极怒道：“用不着你在这假慈悲，我是父汗的儿子，父汗要杀要刮，儿臣绝无怨言，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莽古尔泰在这时候能说句软话，兴许努尔哈赤真就会放了他，毕竟打的是汉人。
　　可现在这小子不但没有丝毫悔意，竟还以自己儿子的身份相要挟，难道老子真的不敢杀你这个逆子吗？
　　事实上舒尔哈齐等人确实有点看不上皇太极，因为这小子太阴，吃相也太过于难看，但要说全力支持莽古尔泰也不尽然，因为这小子太虎，跟他走太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惹点祸出来，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求情，不过是作为臣子应尽的本分，意思意思而已。
　　“从即日起，免去莽古尔泰一切职务，打入大牢，听候处置，镶蓝旗正式交由皇太极署理。”
　　努尔哈赤恨恨地宣布完后，直接甩袖而去。
　　莽古尔泰也够硬气，狠狠瞪了皇太极一眼后，在武士的押解下，转身大步而去。
　　众臣则呆愣在殿中，谁也没想到努尔哈赤对莽古尔泰的处置会这么重。
　　大殿中只有皇太极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镶蓝旗，终究还是我的了，亲爱的五哥，好好在里面享受吧，这回保证不会再让你出来了……
　　想归想，皇太极为了收买人心，还是在第一时间追着老爹去给莽古尔泰求情了，同时还和老爹商量了一下如何从内部瓦解辽东的办法。
　　

第102章 会面
　　李永芳因为被莽古尔泰踹掉两颗门牙，所以后来在女真中就有了个新名字、李豁牙。
　　不得不承认李豁牙的计策够阴毒，因为不论是治军还是地方政务，叶珣的水平都有待提高，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将熊廷弼挤兑走，对叶珣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
　　叶珣在到达沈阳附近的时候，熊廷弼就率领辽东经略司的一众文武官员迎了出来。
　　今时今日的叶珣，已经不是刚离开铁岭时的小城镇守了，按照万历的旨意，叶珣对整个辽东的军政都有监理权，官职上虽以熊廷弼这个经略最高，但连熊廷弼自己都清楚，这个主次关系要弄不明白的话，他离回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好在这位叶公公不但平易近人毫无架子，而且还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就目前来说，辽东的文武官员们，还是很乐意与他共事的。
　　得知熊廷弼亲自来迎，叶珣早早就下了马车，他的外伤早就好了，内伤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复原的，不过已经不影响行动，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外，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
　　别的不说，叶珣的这番低姿态，一下就让他在辽东文武心中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已经得知叶珣被刺一事，见叶珣在车下迎接，熊廷弼忙打马快走几步，然后跳下马抢步来到叶珣身前，关切地道：“叶公公伤势未愈，怎地下车了，还是去车上吧，我们边走边说。”
　　“呵呵！无妨，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叶珣说话间，又向跟在熊廷弼后面的文武官员们拱手施礼。
　　“叶公公您太客气了，还是身体要紧，请上车吧！”
　　在一片恭维讨好声中，叶珣邀请熊廷弼蹬上他那辆豪华马车。
　　上了马车后，看到内中奢华的布置，熊廷弼不由笑道：“想不到叶公公也是个如此会享受之人，哈哈……”
　　“呵呵！别人送的，我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不收。”
　　叶珣笑眯眯地请熊廷弼坐下，然后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马车也在同一时间启动。
　　“公公是陛下近侍，此次回京，陛下可有何交代？”
　　虚忽完了，也该说正事了，而皇帝的态度，无疑是辽东各级官员们最关心的事。
　　“想必熊大人也想到了，陛下此次急招我进京，就是不想再听奏折上的那些东西，而是想知道辽东目前的真实状态。”
　　在熊廷弼等待的目光中，叶珣继续道：“我已经向陛下建议，此时建奴气候已成，急切间根本无法取胜，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一方面是守住现有的阵地城池，另一方面抓紧练兵养民，同时在各方面掐断女真的给养，待时机一到，再对建奴行雷霆一击。”
　　叶珣的这些话，可以说完全对正了熊廷弼的想法，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高兴皇帝陛下能给他派来这样一个助手。
　　兴奋地道：“陛下又是如何说的？”
　　叶珣深深地看着熊廷弼，道：“陛下已经赞同了我的建议，只是还有一件事，让我转达给熊大人。”
　　熊廷弼已经感受到叶珣目光中的深意，只是不明白具体是些什么。
　　当下向着京城方向拱手，凛然道：“公公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熊大人得罪过不少人吧？”
　　听了叶珣的话，熊廷弼微微一愣，脱口道：“做官那有不得罪人的？再说本官行的正、走的端，无愧于朝廷和百姓，何惧那些小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叶珣叹了口气，道：“熊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官，辽东由你来治理，也是再合适不过，可你这火爆脾气是真得改改。”
　　听叶珣这么说，熊廷弼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道：“难道公公是要本官效仿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吗？公公见谅，本官做不到。”
　　叶珣心里哀叹一声，得！我算白说了，难怪这家伙不招人待见，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跟他一起共事，还真挺难。
　　人的脾气那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虽然叶珣是一番好心，可他还是对熊廷弼不够了解，这家伙如果是个知道变通的人，最后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弹劾而主动辞官了。
　　车厢中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要说熊廷弼这人优点也不是没有，就是直来直去，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话风一转，笑道：“实不相瞒，下官对公公的游击战法，真是钦佩之至啊！老奴野心太大，但女真人又太少，现在被我方的小股人马袭扰的已经是疲惫不堪，公公果然高明，哈哈……”
　　叶珣也笑了，熊廷弼既然不听劝，那他也没办法，犯不着现在跟他弄的脸红脖子粗的。
　　“其实此种战法也并非我所创，正如大人所说，女真就那么点人，却想要侵占那么多地方，只要我们严防死守，同时在不断给他们放血，早晚拖也拖死他们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想禀报一下熊大人，就是我打算还是回铁岭去，这样你我互为犄角，让老奴不敢轻举妄动。”
　　叶珣不想跟熊廷弼在一起办公，熊廷弼又何尝愿意跟他待在一个城市？这无关感情好坏，而是担心会彼此影响权威。
　　熊廷弼故做沉吟的想了一会，才道：“这样也好，铁岭那边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本官提，本官一定第一个支援公公。”
　　“那就先谢过熊大人了，另外在回来的路上，我在想，之前朝廷对斩杀敌人有人头奖一说，熊大人看看我们在辽东能不能将此条军律稍作修改？”
　　从前为了鼓励杀敌，朝廷对边关将士斩杀敌人后，是按人头来计功的，而此举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也导致后来出现许多杀良冒功的现象。
　　这其中的利弊，熊廷弼不是不知道，但要说改变，他却是没想过的。
　　当下奇道：“叶公公打算如何修改？”
　　“以辽东经略司的名义颁布一条杀胡令，但这条杀胡令只针对建州女真，人头按等级领取酬银，以一两银子起，上不封顶，有能杀老奴者，赏银十万两。”
　　听了叶珣的话，熊廷弼顿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其实朝廷发下来的人头奖银是不少的，但到了士兵手中就所剩无几了。
　　纵观叶珣出道以来，对手下兵民都极其慷慨，所以他的承诺肯定会兑现的，那么他那来的那么多银两？
　　这个问题很快就让熊廷弼自行脑补了，这小阉贼，怕是在李家收获不少吧！……
　　

第103章 谋划
　　叶珣搜刮的那是一个不少能形容的？李家的财物，再加上从王登库那里强取豪夺而来的银两，加起来已经快有百万两了。
　　这个数字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而叶珣还要养军，这些银两肯定也是不够的。
　　但叶珣也清楚，什么买卖也没有抢来的快，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事，而且辽东苦寒之地，有钱的就那么几家，总不能挨个去抢吧？
　　所以必须要有个长久的来钱道才行，接管王家的生意只是其一，叶珣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命人去找阿勒坦，草原是个大市场，只要控制得当，一样也可以给叶珣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虽然叶珣对程瑜信任有加，可现在还不是什么都能跟他说的时候，一旦让朝廷知道叶珣用自己的银子养军队，哪怕万历再宠信叶珣，在这种大事面前，万历也决不会含糊的。
　　跟随熊廷弼进了沈阳，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了辽东文武官员们的宴请，不过礼物却是照单全收，一样都没落下。
　　人无完人，只有让万历知道叶珣确实是个贪财的人，才会更信任他。
　　叶珣虽然不能亲自参加文武们的宴请，但为了培养程瑜在辽东的威望和地位，还是让程瑜替他出席，并让梁振担任护卫。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梁振是叶珣的亲兵队长，有梁振陪着程瑜去出席宴会，也是在变相地告诉辽东的文武官员们，这个程瑜是叶珣最信任的人。
　　天气越来越暖和，天黑的也晚了很多。
　　叶珣是个闲不住的人，吃过午饭后，让花家姐妹给他泡了壶茶，然后在院子中摆了张桌子，随即命人把李文请了过来。
　　这个神棍自打跟叶珣长谈一次后，就变得更加低调，平时就是躲在马车上，除了吃饭上茅厕，平时根本看不到影子，也不知道他天天猫在马车里干什么。
　　“公公好兴致啊！”
　　李文有些自来熟地自行坐在叶珣下首，然后端起给他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一脸不屑地道：“堂堂的辽东镇守，就用这种茶叶待客吗？”
　　叶珣对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已经有点免疫了，笑道：“将就喝吧，我都没说什么，你那那么多事？”
　　李文撇了撇嘴，左右看了看，道：“公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在下排解吗？”
　　“你这个家伙就不能谦虚点，我没告诉过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吗？”
　　李文“嘿嘿！”一笑，道：“你不会杀我的，要杀早杀了，况且我也说了，我真的是来帮助你的。”
　　叶珣翻了翻眼睛，差点没把老子弄死，这也叫帮我？
　　“公公若被在下害死，那就说明公公不是我要等的人，现在公公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说明公公确实是那个天命所归的人。”
　　叶珣吓了一跳，天命所归这话也是可以乱说的？你想用这种法子害死老子吗？
　　刚想斥责李文不要胡说，却见李文脸色一整，道：“公公想在辽东起家，最离不开的就是兵，而这兵从何来？若公公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朝廷必然会加以干涉和监管，到最后弄不好就是给朝廷做了嫁衣，所以这兵要养，就必须换种法子。”
　　李文说到这，忽地一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公公心里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
　　叶珣静静地看着李文，许久都没有说好，可以说李文的话都说到了他心里，但这个人能不能不这么妖孽？
　　镇守太监不直接管军，更不负责招募士兵，即便以战事需要为由扩军，朝廷也必会加以掣肘。
　　正如李文所说，叶珣是想要一支完全听从自己指挥的军队，而不是给大明朝廷做嫁衣。
　　大明的兵制已经从根上开始腐烂，再精锐的军队也会被折腾散。
　　叶珣从没想过要做皇帝，不是他没有野心，而是身份不准许，同时他深知，大明的朱家王朝，早已深入人心，即便叶珣以武力强行推翻，最后的结果也必然是天下大乱。
　　叶珣最终的想法是仍尊朱家为正统，然后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掌权之后，就将后世一些先进的社会制度引入进来，以达到富民、强军、强国的梦想。
　　这个梦想虽然很遥远，但在叶珣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清晰，也可以说是为他指明了奋斗的方向。
　　这个李文看似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却好像无所不知一般，刚刚叶珣突然冒出个想法，这家伙莫非也是穿越而来？
　　眼见叶珣的眼神闪烁不定，李文忽地叹道：“是不是又想杀我？其实我真的是来帮你的，要怎样你才能信呢？”
　　“第一，管好你的嘴，第二，我想让你去赫图阿拉。”
　　李文并没有被叶珣冰冷的语气吓住，点头道：“我泄露的天机太多，活不长的，你无需担心我会泄露什么，另外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当探子，所以你最好还是另请高明。”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拒绝叶珣，倒把叶珣气乐了。
　　“你这家伙这也不行、那也不干，难道想在我这吃白食吗？”
　　“嘿嘿！有人想请我去吃白食，我还不去呢！这样吧！我再给你出个主意，这样你就会觉得养着我不冤了。”
　　“其实也就几个字而已，就是养寇自重、化整为零。”
　　李文说完就站起身施施然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道：“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也不会跟你道别。”
　　看着李文远去的背影，叶珣可说是满脑袋浆糊，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心里想什么，甚至是自己在练什么样的武功都知道，不然不会说自己有儿子女儿的事。
　　记得史书中确实记载过几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载、后知五百载的牛人，但那也只是传说，怕是根本就没人真正见识过。
　　难不成这也是个混迹于草莽的神人？
　　因为是穿越而来，所以叶珣现在也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晃晃脑袋，还是先别想那些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养寇自重，化整为零。”
　　默念着李文临走时留下的这八个字，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给我出这样的主意，怕是这个人的心思也不简单吧……
　　

第104章 回家
　　“呜……”
　　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在旷野中越传越远，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叶公公回来啦，活菩萨回来啦……”
　　当叶珣的车驾距离铁岭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原野中已经开始准备春耕的百姓们，已经沸腾起来，人人奔走相告，许多人甚至跪倒在路边，虔诚的参拜给他们安定生活、以及未来希望的叶公公。
　　这种情况下，叶珣那还能藏在马车中装病，事实上从离开沈阳后，他就在曹变蛟的陪同下，一直同士兵们混在一起。
　　远处是越发高耸巍峨的城墙，近处是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叶珣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终于还是回来了！
　　叶珣知道自己会回来，却没想到会回来的这么快，重生在这里，建功立业在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完成了很多人毕生都无法完成的事，回想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真好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是梦吗？叶珣知道不是，因为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铁蹄铮铮，战马如龙。
　　叶珣一马当先，身后是曹变蛟、祁秉忠、张起等武将，再往后则是叶珣的亲兵卫队和两千铁岭最精锐的铁骑。
　　两千多骑兵并不是很多，但骑兵给人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尤其是在叶珣这个铁岭百姓心中英雄的率领下，更予人一种非同寻常的感受。
　　人的心思是很奇妙的，往日也不是没见过这些骑兵，可只有在叶珣的带领下，才让百姓们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高迎和韩平等官员也已经早早迎候在城门外，见叶珣一行过来，忙躬身施礼，高声道：“下官率铁岭军民恭迎公公回城。”
　　虽然城门不是说话的场所，叶珣还是跳下马，抱拳向高迎等官员施了一礼后，道：“高大人辛苦。”
　　在高迎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叶珣转过身向着四周的百姓和士兵，高声道：“乡亲们，铁岭的将士们，叶某在这里要向你们说一句谢谢，因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安稳日子，铁岭是我大明的国土，同时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家，爱护它、保护它，是我们每个人的职责所在，叶珣谢谢你们啦……”
　　叶珣说这番话的时候，稍稍用上了些内力，所以外围的士兵百姓虽然看不到叶珣本人，却还是清晰地听清了叶珣的每一句话。
　　谁都知道铁岭能有今天，可说完全是叶珣的功劳，现在叶珣却把功劳都归功给军民，一时间百姓们又是自豪又是感动。
　　“叶公公万岁……”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随即这喊声在铁岭城外顿时如山呼海啸般响起来。
　　听到这句喊叫，叶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万岁这两个字是随便喊的吗？
　　转头飞快地与程瑜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向高迎等人做了个手势，随即向着京城方向跪倒。
　　“陛下，您听到了吗？这是铁岭军民发自内心对您的爱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始是叶珣身边的人跟着喊，然后是后面的士兵，随着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百姓也终于明白过来，也都学着叶珣的样子，向着京城方向磕起头来。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陷阱真是无处不在啊！
　　他很清楚，这件事肯定会有人向朝廷禀报的，至于最后万历会做何感想，那是谁也无法预测的，自己只能尽力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敢被人叫万岁？太监也不行啊！
　　叶珣知道百姓在很多时候都是盲从的，想要彻底根除隐藏的奸细，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当下不在迟疑，重新跨上战马，在一众文武官员的陪同下奔进城去。
　　叶珣离开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铁岭的变化却是巨大的。
　　街道整齐干净，路两旁的商铺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规划的。
　　回到府衙，这里也曾是叶珣之前住过的地方，来不及休息，叶珣立刻将众人召集过来。
　　先向高迎等人介绍了程瑜和祁秉忠，随即就颁布第一条政令，也就是之前同熊廷弼说好的杀胡令。
　　按正常情况下，叶珣是应该常驻辽东经略司的，这样需要叶珣或是熊廷弼加盖印章的时候，就不需要铁岭和沈阳来回跑了。
　　问题是叶珣即不想去沈阳，熊廷弼也不愿意与叶珣一起办公，这无关关系好坏，只是两个都很强势的人，真的处不到一起。
　　好在这条杀胡令是早与熊廷弼商量好的，离开沈阳的时候，就已经加盖了辽东经略司的大印。
　　看到这条政令，高迎不无担心地道：“公公，此举虽好，但也容易引起老奴的全力反扑，以我铁岭目前的实力，怕是不好应付啊！”
　　叶珣为了树立程瑜在铁岭文武中的形象，待高迎说完，转头示意程瑜来解释这个问题。
　　程瑜点点头，闪身站出来，分别向叶珣和高迎施礼后，才道：“高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叶公公就是要给建州女真造成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甚至让他们连单独出门都不敢，至于说老奴会不会恼羞成怒，这个是可以肯定的，但如今抚顺方面有熊大人在，老奴必不敢倾全力来攻打，而如今叶公公已经返回铁岭坐镇，试问建奴还有谁敢轻言来攻？”
　　“再有，我们与建奴早晚会有一场恶战，与其等他来攻，不如我们化被动为主动，加大对建奴的袭扰力度，不给建奴丝毫喘息之机。”
　　程瑜说的这些话都是与叶珣商讨过的，叶珣想要练兵，而最好的练兵法门不外乎实战，然后将这些老兵像种子一样，在辽东军中播撒开去，以达到叶珣逐渐控制辽东军队的意图。
　　高迎见叶珣没有反驳程瑜的话，知道这些话事先肯定已经请示了叶珣，遂不再反对。
　　而看到这张杀胡令最高兴的，当然非以曹变蛟为首的武将们莫属了，在叶珣离开的这段时间，不单是曹变蛟，就连张起等由叶珣亲手提拔起来的将领们，也都取得了不菲的战绩。
　　听说女真兵来了就跑的现象，在铁岭卫中早已不复存在，胆子是练出来的，自从被叶珣提拔起来后，仿佛所有人的胆子都大了不少一般。
　　待高迎闪到一旁，曹变蛟第一个跳出来，大声道：“公公，下令吧！末将愿随您一同打到赫图阿拉去。”
　　叶珣瞪了他一眼，忽地扬声道：“梁振何在？”
　　

第105章 上身份
　　叶珣给万历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密信，信的内容是梁振进来常以陛下的名义，到处招摇，奴才不知真假，也因此不敢擅自处置，所以特将此人交于陛下处置。
　　叶珣不能杀梁振，但万历能啊！叶珣相信万历看到这封信后，一定会恨死梁振，而梁振不过是个卧底，用过之后也就再无用处，是根本无法和叶珣这样的身边人相比的。
　　所以叶珣可以肯定，只要梁振到了京城，不但见不到万历，而且必死无疑。
　　就在叶珣与手下商议事情的时候，大神棍李会也正漫步在铁岭街头，从他满脸的笑容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应该很不错，可如果要对上他的眼睛，就会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从叶珣与李会深谈一次后，叶珣就再没限制过他自由，而且也没有派人跟踪他。
　　在叶珣想来，这个人虽有些不正常，但对他来说，还谈不上危险。
　　此刻这个没有危险的人，正挂着一幅人畜无害的微笑行走在人群中，也不知他到底要去那，在人群中左兜右转的，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当李会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是在一个富绅家的内书房，书房中除了李会和一个员外模样的中年人，还有一个赫然就是孙洞。
　　此刻孙洞和那个中年人都是一副乖宝宝模样，老老实实地站在李会的下首。
　　李会撇了眼孙洞，淡淡道：“记得上次你就说你会混进小贼的营中，怎地本尊都做到了，你却还没做到？”
　　李会的语气虽然平淡，似乎也没有责怪之意，可孙洞仿佛听见鬼叫一般，肥胖是身子竟然抖动起来，颤声道：“上、上师有所不知，那小贼奸猾似鬼，不管小的说什么，他好似都不信，所、所以才……”
　　李会仿佛没感觉到孙洞的害怕，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今天叶珣进城的时候有人给他捣乱，把这个人找出来，若再不能成为叶珣的手下，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孙洞擦了下脑门渗出的冷汗，心里却长出了口气，暗道眼前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却见李会把目光转向中年员外，道：“铁岭的情况要比我想象的还糟，你就先不要在这里发展信徒了，去沈阳那边吧，熊廷弼在沈阳待不长，叶珣又不会去，你到了之后，尽快把香堂建立起来。”
　　中年人忙抱拳道：“上师放心，弟子今晚就走。”
　　中年人说完，从旁边捧过一个锦盒，双手捧给李会，谄媚地道：“这是弟子给上师的一点心意，还望上师不要嫌弃。”
　　李会却看也未看锦盒里的东西，正色道：“你们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财物不是给本尊的，而是为了救济天下那些受苦受难的信徒的，奉献的多，你们也可早日修得正果。”
　　“是、是，弟子明白。”
　　中年人话音未落，孙洞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双手捧给李会，赔笑道：“这是在李如柏家得来的小物件，还请上师笑纳。”
　　孙洞说完见李会没有接，忙学着中年人的样子，轻轻将包裹放在李会身旁的桌案上。
　　“好了，你们去吧！本尊还要想些事情。”
　　李会的眼睛还是看也没看孙洞和中年人献上来的东西，不过眼神却显然柔和了许多，说话间挥手将二人赶了出去。
　　中年人和孙洞听了李会的吩咐，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李会起身来到窗边，负手向远处望去，而那个方向，正是叶珣的府衙所在。
　　叶珣自穿越以来，不是忙着应付女真，就是在操心铁岭以及朝中的各种事情，即便是到了晚上，也都是在练功，所以就忽略了很多事情，这其中就包括明朝末年一个最为神秘的组织、白莲教。
　　白莲教的由来自不必说了，而这位李大神棍，就是白莲圣母驾前第一护法，他的真名叫做徐鸿儒。
　　历史上的徐鸿儒于天启二年率领白莲教众起兵造反，不过咋呼的欢，灭亡的也快，几个月时间就被剿灭了，兵败后，徐鸿儒连同手下一万多人被埋在一起，让他带领手下去阴间继续他的造反大业了。
　　有关徐鸿儒的传说很多，不过就如叶珣想的那样，他确实有些真本事，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擅长占卜和揣摩人心。
　　叶珣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徐鸿儒调查清楚，所以他才得出结论，叶珣是个有野心的人。
　　至于说叶珣将来会有儿女一说，则完全是顺嘴跑火车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后人的话，他的野心就会被限制在一定程度，反之就不好说了，照叶珣现在的发展态势，将来成为事实上的辽东王也未可知。
　　那么太监的后代又从何而来？
　　那这就要看叶珣能不能被徐鸿儒忽悠住了，一旦叶珣相信了徐鸿儒的话，那叶珣的后代就可能是各种形式的出现了。
　　只可惜，直到目前为止，叶珣仍像只刺猬似的，让徐鸿儒无从下手。
　　而当时对叶珣下毒，其实也不过是他想接近叶珣的一种手段，不过后来事态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掌控了，好在叶珣的命够硬，不然他真的把本钱下在庞宏身上了。
　　叶珣！
　　徐鸿儒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边再次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就不信你真的是滴水不漏？”
　　被徐鸿儒惦记的叶珣今天真的是忙坏了，赶走了总想去抄努尔哈赤老家的曹变蛟，立刻就叫上韩平赶往兵工厂。
　　之前在叶珣离开的时候，兵工厂已经开始重建，一个月的时间显然不会完工，但规模已经起来了，叶珣他们去的时候，工匠们正在抓紧施工。
　　两个洋鬼子和陈铁奴等匠人也已并被叶珣带了过来。
　　叶珣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吩咐韩平给这些人安排住处，另外皮艾罗也把他想要建的教堂图纸交给了叶珣。
　　这是叶珣早就答应的，在这件事上叶珣当然不会食言，视察完兵工厂后，就会让韩平去选址。
　　因为要应付随时的战事，所以外围的施工并不影响里面各种武器的打造。
　　跟着叶珣在打造武器的作坊转了一圈后，安迪斯忽地插口道：“尊敬的叶大人，您手下炼铁的方法不对。”
　　老外还没接触过大明高层，也不明白官场上那些弯弯绕，所以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安迪斯的话一处口，一旁的韩平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106章 比武
　　铁岭的武器制造，一直都是韩平在负责，韩平也知道叶珣十分重视武器的改良，所以自打被叶珣提拔起来后，就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发展，现在虽不敢说有太大的进步，但同原来比起来，效率和质量，已经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
　　韩平为此还有些沾沾自喜，却万没想到这个洋鬼子一来，就说自己这里一问题，这不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吗！
　　看了叶珣一眼，忍不住道：“这些都是铁岭最好的匠人，甚至可以说已是辽东最好的武器打造作坊，你这藩人怎能说我们炼铁的方法有问题？”
　　安迪斯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膀，直接道：“燃料浪费严重，炉壁耐温性能不高，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炼出的铁杂质太多，这样的生铁用做冷兵器还凑合，想要炼成火炮所用的熟铁，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了安迪斯的话，韩平虽然很想反驳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管理武器作坊已经有一段时间，对炼铁并非一无所知，所以才觉这个洋鬼子似乎说的有些道理，但又好像差点什么。
　　这时另一旁的陈铁奴忽道：“你这藩鬼莫不是瞧不起我们汉人的锻造工艺？你可听说过一种叫做百炼钢的手艺？”
　　安迪斯尚未答话，铁岭卫武器作坊中的一位老铁匠就忍不住道：“这位老哥，难道你会百炼钢的手艺不成？”
　　叶珣对这些人的话可谓是一窍不通，不过却很喜欢这种氛围，因为他知道，在科学技术方面，有争论才有进步，先进的科学技术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陪同叶珣一起参观视察的程瑜忍不住也插了进来，道：“两位老人家，据我所知，百炼钢的工艺在中原早已失传，听说只有苗疆还有这种手艺，你们若真的能锻造出百炼钢来，那可真是天助我大明军队。”
　　叶珣一看陈铁奴有些得意的模样，就知道这老爷子八成是真的会这种手艺，不过相比冷兵器，他更在意的是火枪和大炮。
　　遂笑着道：“这样，你们分做两组，陈师傅负责百炼钢的锻造，安迪斯负责改良炼铁的工具和方法，不论是谁先搞好，本公必以纹银三千两奖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里面涉及的专业技术太深奥，叶珣也没时间去具体追寻，所以干脆给他们来个技术大比武，其实叶珣还有句话没说，就是只要这两样都搞出来，他都会酬以重金的。
　　离开兵工厂，叶珣又在高迎的陪同下来到铁岭最大的粮仓。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初叶珣把铁岭的富户们搜刮一遍，铁岭早就无粮可吃了，究其原因就是外来人口实在太多了，而且一直到现在，这种情况还在持续。
　　高迎在给叶珣的信中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这个问题，可以说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是必须得马上解决了。
　　现在铁岭的大户们都跑差不多了，跟净身出户差不多，能留下的都被铁岭官府扣下了，没办法，谁让你们比老百姓过得好的？不从你们身上割肉，难道还能去割老百姓？
　　但这显然不是长远事，现在刚过五月，距离秋收还有几个月时间，但铁岭目前的存粮已经不足两个月食用，所以说如果不能尽快弄到粮食的话，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熊廷弼看在叶珣的面子上，确实拨付了一批粮饷，但同日益增加的人口比起来，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而这种情况朝廷肯定也是不会管的，最多是下一纸空文，要叶珣把各地百姓遣返，然后由当地官府负责。
　　这些百姓都是奔着叶珣来的，叶珣又如何能硬起心肠赶他们走？再困难，叶珣也会负责到底的。
　　听了高迎具体的数字，叶珣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百姓若是吃不饱肚子，谁还会帮助你打女真？可这粮又该从何而来？
　　转头向程瑜望去，却见程瑜面带微笑，知道他肯定是有办法了，不由笑骂道：“你这家伙，我们都快急冒火了，你还笑得出来，太不仗义了吧！”
　　程瑜忙躬身施礼，笑道：“公公勿恼，属下错了。”
　　“属下觉得粮食问题，我们可从三个方面着手，一、江南，二、草原，三、女真。”
　　有些话就是不点不透，经程瑜这么一提醒，叶珣顿时想起来，目前项彪和胡久成已经接管了王家在京城的生意，要他们在江南采购粮食并不是什么难事。
　　草原有阿勒坦，虽说草原也同样缺粮，但他们不缺牛羊，这些肉食也同样可以当做粮食。
　　而因为叶珣的出现，蒙古各族远没有历史上对女真那么恭顺，所以不管强取还是豪夺，都一样可以让这些蒙古部族就犯。
　　最后这一条女真就更好解释了，曹变蛟一直要扩大尖刀营，同时其他各军在袭扰女真部族的时候，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收获，如果今后把袭扰改成以抢劫为主，这样不但达到了袭扰的目的，同样也可以给铁岭带来不菲的收获。
　　而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努尔哈赤的报复，这却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了。
　　一旁的高迎不能置信地看着程瑜，心说这几个主意我也能想到，只是你不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了吗？
　　叶珣看出高迎的心思，微笑道：“高大人无需担心，不论江南还是草原，都会有人替我们办的，现在跟我说说我们的军队扩充到多少了？”
　　听叶珣这么说，高迎才明白过来，原来公公早有主意了。
　　“按照公公改制后的定员，已经将原铁岭卫扩充为三个营，每营三千人，计九千士卒，另外还有民壮两万余。”
　　九千士兵还说得过去，可竟然会有两万多民壮，顿时把叶珣吓了一跳。
　　因为叶珣知道，每个民壮后面都有一个家庭，而这时候也没什么计划生育，有的人家甚至有十几口人，这样算下来，铁岭的人口现在莫不是已经近十万了？
　　看着叶珣惊愕的表情，高迎显然是猜到了叶珣心中所想，却是苦笑一声道：“公公猜的没错，目前铁岭在册的人丁已经接近九万，照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上秋之前，过十万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个数字，叶珣不由笑了……
　　

第107章 报告
　　有人才有一切，而且地球人都知道，汉人是这世界上最勤奋的民族，没有之一，所以叶珣才在听到高迎报出的数字后不忧反喜。
　　从粮仓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今天只能到这了。
　　回府的时候，叶珣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高迎为他举行的接风酒宴，并将酒宴定在三日后，都是叶珣一手带出来的，也不能冷了大家的心。
　　其实叶珣还准备要去军营的，不过一来由于天色已晚，另外他也想检查一下士兵们早晨的出操情况。
　　早晨出操是叶珣在去京师之前定下的，战斗力都是听手下报上来的，但只要看了士兵们的出操，叶珣就能看出士兵们的真正战斗力。
　　一天之际在与晨，只有把早晨安排好的人，才会更好的经营其他事。
　　回到府上，还没走进后宅，就已经听到花家姐妹银铃般的笑声，叶珣知道，经过京城一事之后，小姐俩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刚想回到后宅享受一番小姐妹的揉捏，忽身后脚步声响起，接着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公公，张将军求见！”
　　叶珣叹了口气，他不是因为没回到后宅叹气，而是因为张起的到来，他知道，张起肯定是因为梁振而来，毕竟这两人是一同被自己起用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要高过一般人。
　　命侍卫把张起带到自己的外书房，他的书房纯粹就是为了摆样子而设，里面一本书没有不说，平时他自己都很少来。
　　时间不大，身材魁梧的张起就大步而入，抱拳躬身施礼后，道：“公公回来不久，就有人向末将举报了一些隐藏在城中的女真奸细，末将不知真假，所以并未轻举妄动，只是派人将这些人监视了起来，末将想来请示公公，要不要现在就将那些人抓起来？”
　　张起因为跟随叶珣时间最长，高迎就将扩编之后的奋字营交给他统领，按改制后的定员算，一营近三千人，张起现在的官职已经等同于参将了，只是这个参将乃是叶珣自己任命的，还没得到兵部的正式任命。
　　但兵部的任命对张起来说，不过是一张纸，而叶珣的信任却是多少张任命都买不来的。
　　张起的奋字营不外出，只负责城内的巡守和城防，谁都明白，这个职位只有叶珣的嫡系才能出任，所以没有人对张起担任此职有任何异议。
　　叶珣看了看张起，忽道：“是不是梁振找过你了？”
　　张起不擅说谎，黝黑的大脸一下涨得通红，呐呐地道：“公公，送信的事，普通士兵即可，我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必非得让梁振兄弟亲自前往？”
　　“你是不是还想说，明明是刚从京城回来，怎么又让他返回去？”
　　听出叶珣的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张起忙俯身跪倒，垂头道：“我等有今天，皆为公公所赐，公公要我等做什么，我等绝不该有任何怨言，是末将错了，求公公不要生气。”
　　经过梁振一事后，叶珣对自己都有点失去信心了，原以为梁振也是个血性汉子，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挡住诱惑。
　　但叶珣也相信梁振毕竟是个例，若他谁都不敢相信的话，那干脆就什么都别干了。
　　也没有叫张起起来，静静地看着他道：“你也是跟随我最早的人，如果有一天别人用高官厚禄收买你，要你背叛我，你会怎么做？”
　　一听叶珣这话，张起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事实上梁振在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对叶珣对有怨言，只是他当时并未往深想，现在想起来，梁振也是跟随叶珣最早的人，也应该对叶珣感恩戴德才是，怎能因为一次委派就心生怨怼？
　　此刻经叶珣这么一说，张起才终于明白过来，敢情是梁振那小子变节了。
　　当下再不迟疑，一个头磕在地上，急切地道：“末将心中只有公公，也只忠于公公一人，若违此言，愿受天打雷劈。”
　　“起来吧！我相信你跟他不一样，回去吧，我有些累了，那些女真奸细监视好就行，先不要急着抓人。”
　　叶珣的声音有些疲惫，却不是因为身体的劳累，而是心有些累了。
　　张起不敢再说话，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后，才起身离开。
　　张起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却是被梁振气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梁振有何理由背叛叶珣。
　　他们两个本是军中最低级的总旗，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叶珣提升至与参将同级的将官，升迁之快，就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他梁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别让老子再见到他，背叛公公，老子必杀之！
　　张起咬牙切齿地想着。
　　刚走到叶珣的府门口，就见外面站着个胖子，此刻正同府外的侍卫交谈。
　　看到这个胖子，张起不由一愣，心说这不是刚刚跑到自己这报告女真奸细的人吗！他怎么又跑公公这来了？
　　遂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公公一路劳顿，有什么事跟本将说也一样。”
　　来人正是孙洞，他的本意是混入叶珣的麾下，可惜叶珣始终不开这个口，在化名李会的徐鸿儒提示下，就打算用这个办法留在叶珣身边。
　　事实上，最早的时候孙洞不是没有机会留下，实在这家伙狡猾大劲了，以至于总是让叶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才始终没有吐口的。
　　孙洞也看到张起了，忙转向张起，抱拳笑道：“不瞒这位将军，小人在锦州的时候就曾与公公打过交道，还曾救过公公，之前被其他事耽搁了，直到日前才将事情处理完，因为想着这样来见公公似有不妥，所以就找出几个女真奸细，权当是给公公的见面礼了。”
　　张起为人虽然耿直却不傻，心说你这死胖子说话不尽不实，以公公的身手还用得着你救？你以为你是谁？
　　再有，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女真奸细的？莫非你本身就是奸细，想以此为由靠近公公？
　　想到这，冷冷一笑道：“我看你这家伙就不像好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待明日禀明公公后，再做定夺！”
　　侍卫们得了张起的吩咐，立刻一拥而上，转眼间就将孙洞按在地上。
　　其实以孙洞的身手，这些侍卫是抓不住他的，只是他还想混到叶珣身边，现在又怎能跟这些侍卫动手？所以只能任由这些侍卫按着。
　　徐鸿儒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忘了叶珣的这些手下都跟叶珣一样，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第108章 起因
　　叶珣知道，他不可能永远留在铁岭的，这里虽然好，但格局太小，地理位置也算不上十分优越。
　　但这是他穿越的地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情，而对于花家姐妹来说，这里才是她们真正的家。
　　少女天真烂漫的年纪，在加之叶珣的宠溺，让她们根本不知道愁为何物，当然，如果叶珣硬要让她们去京城就另当别论了。
　　有时候两个女孩也会想，如果她们的叶大哥不是太监，那一切就更完美了。
　　其实太监一说，对她们来说，也是似懂非懂，每每说到这里，姐妹俩都会面红耳赤，继而嘻嘻哈哈地一笑，然后转换到其他话题。
　　听着院中小姐妹欢快的笑声，叶珣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人之所以烦恼多，就是因为欲望太多，如果自己甘心守着小姐妹过一辈子，是不是也不会有那么多要操心的事了？
　　就在叶珣感叹自己不会享受生活的时候，赫图阿拉的皇宫里已经吵成一团，原因无他，叶珣与熊廷弼拟定的杀胡令，已经由熊廷弼身边的奸细传到了女真方面。
　　一听说叶珣居然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就连努尔哈赤都坐不住了。
　　叶珣小阉贼这是要干什么？这么阴损的主意，是想让我建州女真绝户吗？
　　莽古尔泰抓起来了，皇太极主张在等等看，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大将扈尓汗等人则力主立即讨伐铁岭，绝不能在坐等叶珣壮大发展下去了。
　　努尔哈赤本就是个好战分子，所以比较支持立刻整军攻打铁岭，不过他也知道皇太极这个儿子足智多谋，他既然不主张现在动兵，一定是有他的理由，那就不妨再听听他的意见。
　　其实皇太极的想法是比较保守，不过也是较为稳妥的，因为他知道，一旦这边大举进攻铁岭，沈阳的熊廷弼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不妨在等上一段时间，待大明朝廷那边的反间计奏效，再去攻打铁岭不迟。
　　世人都知道女真是个劫掠成性的民族，同时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又是战无不胜，虽然之前在铁岭小有挫折，但谁都知道，那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失败。
　　就是包括老奴自己，在心里都没有真正的承认过铁岭之败，所以这些狂傲的女真贵族们，早就想去铁岭一雪前耻了。
　　现在皇太极居然不同意打铁岭，理由一出，顿时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几乎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皇太极。
　　这时候就看出皇太极的帝王风范来，任凭别人如何怒斥，仍自岿然不动，待所有人都说的口干舌燥之际，才悠悠道：“父汗，儿臣刚刚接到一条消息，一伙来历不明的马匪突袭了蒙古部落，而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伙人并未劫掠任何物资，却只是抢走了一个小女孩。”
　　大殿中的文武众臣都被皇太极这番话说蒙了，心中几乎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皇太极莫不是被这些人喷糊涂了？我们在说打铁岭的事，你扯到蒙古那边去干什么？蒙古部落被劫，跟我们有屁关系？
　　知子莫若父，大殿中唯独没有怀疑皇太极脑子有问题的，只有他老爹努尔哈赤。
　　“皇太极，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殿中任何人都不知道，皇太极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因为被抢走的那个女孩小名就叫大玉儿。
　　这个名字皇太极还是听叶珣说的，而能被叶珣惦记的女孩，肯定非同一般，皇太极现在最懊悔的事，就是没有提前一步派人去草原打听一下有关这个女孩的事。
　　世人皆为马后客，若不是蒙古有个叫大玉儿的女孩被人抢走，皇太极又怎会知道这个女孩在草原？
　　听老爹问起，皇太极忙收回思绪，道：“这个大玉儿是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
　　听到皇太极的这句话，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在蒙古部落中并不是一般的姓氏，这个姓氏的前身是蒙古乞颜部的孛尔只斤氏，换句话说，也就是蒙古的皇族姓氏。
　　现在这个姓氏的女儿被人抢走了，蒙古人会善罢甘休吗？
　　于是所有人的心中再次冒出一个疑问，抢走这个叫大玉儿的女孩的人，究竟是谁？
　　要怎么说努尔哈赤能当老大呢，人家的脑袋就是快，皇太极的话音刚落，努尔哈赤就急切地问道：“莫非抢走那个女孩的是叶珣？”
　　皇太极微微一笑，躬身施礼道：“父汗英明。”
　　这时费英东插嘴道：“昔日的黄金家族早已落败，蒙古人会因为一个女孩，与明朝大动干戈吗？”
　　“呵呵！费大人恐怕是忘了，蒙古是被明军赶出中原的，几百年来，蒙古人重新饮马中原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熄灭过，西边的林丹汗，以及卓里克图等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灯。”
　　“退一步讲，如果蒙古人把这件事上报到大明朝廷，诸位觉得大明那些文官们，会轻易放过叶珣那个小阉贼吗？”
　　听了皇太极的这番话，众人可谓是豁然开朗，可不是吗！大明一直以天朝自诩，明朝那些大官们最擅长的又是扯皮，如果运作好的话，就是把叶珣从辽东赶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努尔哈赤看着皇太极，可谓是老怀大慰，自己有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儿子，还何惧区区一个小阉贼。
　　“皇太极，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尽快联络科尔沁部，说服他们同时起兵，明朝那边也得抓紧，不过我们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明朝那些官员身上，仗还是要打的。”
　　“舒尔哈齐，马上给代善和阿敏去信，要他们尽快结束在朝鲜的战事返回来，最迟八月，本汗要踏平铁岭。”
　　老大定下基调了，手下人唯有遵从，就是皇太极对老爹八月出兵的决定也是比较赞成的。
　　这其中固然有等待明朝消息的心思，同时八月临近秋收，如果这个时候出兵，即便不能打败叶珣，也一样可以破坏铁岭周边的庄稼，让铁岭军民无粮可吃。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作为辽东最大强盗头子的儿子，皇太极的骨子里同样充满掠夺性，平时对手下人那副道貌岸然的表情，不过是装给大家看的。
　　“叶珣小贼，袭扰女真驻地，抢我的女人，这回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此刻皇太极的心思比叶珣还不是人，只因为叶珣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句，他就自动把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当成是他的女人了……
　　

第109章 求事
　　算计，似乎是人的天性，你在忙着算计别人的时候，也不妨想想，是不是别人也在算计着你？
　　皇太极已经有个老婆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现在却因为叶珣的这一举动，再次惦记上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可谓不是人之极。
　　叶珣有早起的习惯，起来后就独自一人去了军营，还不错，五更一过，各营就开始陆续出操，从部队的集合速度和士兵的精神面貌不难看出，今天的早操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为应付他而出的。
　　曹变蛟这小子不错，就是还年轻些，做事不够稳重，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待到了一定年纪，经历一些挫折后，自然会成熟起来。
　　叶珣没有打搅士兵们的操练，练兵不是他强项，只要把目前这种状态保持下去，他有信心，铁岭一定会练出辽东第一军的。
　　随着天色渐亮，城内也开始热闹起来。
　　城里很多百姓都认识叶珣，早上再见面时，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狂热，只是亲切地打声招呼，而这种感觉才是叶珣最喜欢的。
　　真实、亲切。
　　回到府中刚吃过早饭，张起再次求见。
　　命人把张起叫进来，直接问道：“这么早！吃过没有？”
　　“谢公公，末将吃过了，昨天末将离开的时候，有个叫孙洞的家伙要见你，末将想着公公一路劳顿，就没有告诉公公，之前向末将告密女真奸细的人就是他，末将觉得这家伙不像好人，就先把他关起来了，末将想请示公公，怎么处置这个人？”
　　一听居然是这家伙找来了，叶珣不由笑了，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到那都能被他找到，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
　　“我认识这个人，你把他带来吧，我正好有点事要找他。”
　　听说叶珣真的认识这个胖子，张起不由吓了一跳，不过见叶珣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抓人的事不悦，又稍稍放下点心，忙答应一声转身去带人了。
　　回想这几次与这个孙胖子见面，叶珣总觉这个人不简单，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转念又一想，谁没有秘密？只要这个人能真心为你所用就行。
　　时间不大，孙洞就在张起的陪伴下来到叶珣外书房。
　　“呵呵！让孙兄受委屈了，弟兄们职责所在，还请孙兄不要见怪。”
　　孙洞被叶珣的态度弄迷糊了，因为几次见面，叶珣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态度对他，心中固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也隐约觉出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忙抱拳道：“公公太客气了，是小人唐突了。”
　　“来人，给孙兄看茶。”
　　外人来了，叶珣也不问吃没吃早饭了，直接上茶水。
　　让张起先退下，请孙洞坐下后，才一脸真诚地道：“孙兄来的实在太及时了，在下正好有一事相求，不知孙兄可肯帮忙？”
　　听了叶珣的话，不知为什么，孙洞的小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
　　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慷慨的表情道：“公公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公公一句话，小人绝不含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希望孙兄能把你之前说过的事办一下，以减轻我辽东方面的压力。”
　　“之、之前！小人说过什、什么？”
　　听孙洞这么说，叶珣顿时脸现不悦之色，道：“孙兄是在戏耍本公不成？你不是说过你准备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去老奴的巢穴做一件大事吗？”
　　“原来公公说的是这事啊！公公放心，小人说过的话，一定不会食言的，只是赫图阿拉最近风声较紧，我等一时间也不好下手。”
　　叶珣心中冷笑，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别急，咱慢慢来。
　　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再说了，原本还想着如果通过这件事给我挑选个侍卫队长，现在看来，只好以后再说了。”
　　听了叶珣的话，孙洞心里又是一跳，上师要他混到叶珣身边，并取得叶珣的信任，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孙洞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对叶珣派亲兵队长去京城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明白叶珣此举的真实用意，但叶珣身边缺人是可以肯定了。
　　只是孙洞也明白，叶珣的亲兵队长也不是那么好当地。
　　故做沉吟一会，才道：“公公应知道小人，小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颗报国之心，公公想在赫图阿拉搞什么动作，就请直接吩咐吧，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这死胖子太不地道，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似的，一转身就没了。
　　“既然孙兄有此心，那我就直说了，我的想法是孙兄发挥自己的特长，在老奴的皇宫底下挖条隧道，然后埋上炸药，挑个好时机，直接把老奴送上天，不知孙兄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孙洞吓了一跳，心说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即便老子能挖地道，可那么多炸药怎么运进城去，再说，你以为皇宫的地下是那么好挖的吗？
　　见孙洞面有难色，叶珣一副很理解的样子道：“如果皇宫实在不好挖的话，皇太极家也行，别人就算了，炸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嗯！那就皇太极家吧！”
　　看着叶珣那副此事肯定能成的表情，孙洞真想冲过去掐死他，这死太监真是太阴损了，这那是要害皇太极啊！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吧？
　　咬了咬牙，道：“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容小人去找几个朋友商量一下，然后再给公公回话。”
　　其实孙洞早就跟叶珣说过他有同伙的事，只可惜叶珣好像根本不关心，弄得孙洞都快郁闷死了，因为这样就更无法把他的人推荐给叶珣了。
　　叶珣点头道：“这是当然，不过孙兄最好在两天之内给我准信，不然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孙洞当然明白叶珣的找别人是什么意思，不由心中暗恨，如果不是上师逼迫，他才懒得侍候这个死太监呢。
　　跟叶珣道了声别，然后心急火燎地出了叶珣的府邸，他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去向徐鸿儒禀报，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听叶珣的？
　　看着孙洞远去的背影，叶珣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虽然还不知道孙洞接近他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决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正准备去前面的府衙办公，就见一个侍卫飞快地跑了过来……
　　

第110章 礼物
　　“启禀公公，门外有几个蒙古人求见，他们说是给公公送礼来了。”
　　听了侍卫的话，叶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来的肯定是阿勒坦，因为自己从没跟别的蒙古人打过交道，他来的正好，自己也正要找他呢，遂吩咐侍卫把阿勒坦请进来。
　　时间不大，就见一身蒙古服色的阿勒坦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个蒙古勇士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笑了，有人送礼固然让人高兴，可这么大一口箱子，里面装的肯定不是金银珠宝，那会是什么呢？
　　“你这家伙，来就来呗！还送什么礼？难道还怕我不招待你不成？”
　　阿勒坦以手抚胸，躬身施了一礼，道：“来面见公公，怎能空手而来，从前也不知道公公喜欢什么，知道了之后，就立刻办了，还请公公笑纳。”
　　听了阿勒坦的话，叶珣心中疑惑，自己喜欢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这时就见阿勒坦吩咐手下将箱子放在叶珣面前，然后打开，却见里面果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女孩。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愣住了，疑问的眼神扫向阿勒坦，道：“你这是？……”
　　“听闻公公一直想要这个女孩，所以在下斗胆，就去把她请了过来，公公放心，人没有受伤，只是喂了点迷药，免得她哭闹。”
　　看着阿勒坦一副表功的神情，叶珣忽地明白过来，这女孩是大玉儿！
　　说要大玉儿的话，不过是叶珣的一种恶趣味，就是想用来恶心皇太极的，却根本没想过真正要这个女孩，没想到因他的一句玩笑话，阿勒坦这家伙真的把人给弄来了。
　　叶珣很清楚大玉儿的出身，所以这那是什么礼物啊，分明就是一个大麻烦，而且还是比较要命的那种。
　　可人已经送来了，也就是说，这个麻烦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苦笑道：“大玉儿是吧！咱家还真是得谢谢你，居然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阿勒坦根本没细看叶珣的表情，洋洋自得地道：“只要是公公喜欢，任何事小人都会给公公办到。”
　　叶珣现在捏死他的心都有了，面上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欣慰的表情，道：“难为你了，这个情本公公记下了，来日定有回报。”
　　阿勒坦等的就是叶珣这句话，他想要什么叶珣知道，不过他也知道目前叶珣还不能全力助他，但不要紧，只要有这个人情，将来再找叶珣的时候，也就比较容易张嘴了。
　　叶珣让阿勒坦稍等，附身从箱子里把大玉儿抱出来，然后转回后宅交给花家姐妹。
　　小姐俩见叶珣抱回来这么小一个女孩，不由都愣住了。
　　花蕊直接道：“叶大哥，你不会真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喜欢小女孩吧？哎呦！”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在脑门来了个暴栗，只听叶珣气呼呼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欠揍了，我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赶紧弄点凉水把她弄醒，回头再和你们说。”
　　叶珣说完就走了，他还要跟阿勒坦商量粮草的事呢。
　　回到会客厅，叶珣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向阿勒坦提出想要在草原购买牛羊一事。
　　阿勒坦想了一下，道：“不瞒公公说，目前与辽东最为接近的几个蒙古部族，去年冬天都受了白灾，而这个时候又正是牲畜的繁殖期，怕是没有多余的牲畜卖给您，要是远一些的科尔沁部，或许还差不多。”
　　说到这，阿勒坦自己都有点没底气了，因为大玉儿就是他从科尔沁部抢来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科尔沁部知道大玉儿在叶珣这里，肯卖牛羊给叶珣才怪。
　　居然还有这种事？
　　叶珣也有点傻了，科尔沁部与女真走的最近，现在又弄出了这么一件事，科尔沁部肯帮自己吗？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危机往往也伴随着机遇，如果能通过大玉儿联络上科尔沁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叶珣换了个话题，微笑道：“阿勒坦，你不能当一辈子马匪吧？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肯定是无法助你登上部落首领之位的，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阿勒坦精神一振，事实上他也是为这事来的，忙道：“小人想好了，如果公公不嫌弃的话，小人想先留在公公身边，不知公公可肯收留？”
　　叶珣心说跟老子想一块了，点头道：“现在逃难到铁岭的蒙古百姓也不少，我也正想找人管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先替我把他们管理起来吧！但有个条件，这里不是草原，一切都要按我们汉人的习俗来，如果能接受的就留下，不能接受的，直接打发走。”
　　听了叶珣的话，阿勒坦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不舒服起来，心说这里是你们汉人的地方不假，可要让蒙古人改变习俗，那可就有点难办了，总不成你想让我们蒙古人归化成汉人吧？
　　其实叶珣打的就是这主意，辽东地广人稀，需要大量的劳力，蒙古人以放牧为生，现在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才跑到铁岭来的，待日子过好了，或是草原那边有信传来，这些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返回草原，那之前搭在他们身上的粮食等物资，可就跟肉包子打狗没什么区别了。
　　见阿勒坦面露难色，叶珣继续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入乡随俗，而且这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事你先考虑一下，我绝不强求。”
　　事实上在辽东，很多蒙古人已经彻底融入到汉人中了，比如说满桂，还有刚跟叶珣从大宁来的祁秉忠，就都是以蒙古人的身份在为朝廷效力的，在铁岭军中也同样有不少蒙古勇士。
　　阿勒坦明白叶珣的用意，沉吟片刻后，最终点头道：“蒙公公抬爱，阿勒坦若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公公放心，我一定管理好族人。”
　　其实阿勒坦之所以来找叶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那伙马匪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同时又失去了女真方面的援助，如果再坚持下去的话，最终的结果也是散伙，所以思量再三后，阿勒坦才决定投奔叶珣的。
　　而如果阿勒坦不出现的话，叶珣就会把这个任务交给祁秉忠，毕竟他也是蒙古人。
　　现在铁岭三大营，分别以奋、勇、忠三个字命名，很快叶珣就会再成立一个蒙古营，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诚。”字营。
　　

第111章 选兵
　　铁岭三大营，奋字营统领张起，勇字营统领安万山，忠字营统领章宝国。
　　清一色是叶珣亲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尖刀营作为一只独立的特战部队，统领曹变蛟的叔叔虽然在熊廷弼手下，但曹变蛟可是由叶珣一手提拔，所以也可算是叶珣的嫡系。
　　祁秉忠的级别也不低，但到叶珣的身边时间较短，叶珣打算先观察一下，然后再成一营交由他统领。
　　恩情归恩情，带兵不是小事，必须有真本事，叶珣才能放心把军队交给他。
　　今天是尖刀营扩编的日子，原有的二百人已经远不能满足作战需要，所以叶珣这次干脆将人数定在一千，曹变蛟仍为统领，祁秉忠则暂时作为他的副手。
　　祁秉忠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并没有因为曹变蛟比他小，就瞧不起他，也没有因为叶珣的安排，有丝毫的不悦，一直都是很认真地在完成交代给他的任务。
　　祁秉忠的表现让叶珣很满意，随即命他负责训练新兵。
　　尖刀营的挑选是极其严格的，不但身体素质要过硬，家世也必须清白才行，叶珣要的是一只拳头部队，所以必须要绝对的忠诚。
　　而尖刀营因为待遇高，又最受叶珣重视，所以来报名的青壮极多，甚至还有其他军营的士兵，一时间场面极为火爆。
　　祁秉忠来了之后就已经深入军队，铁岭军队的精锐和良好的风气，无不深深吸引了他，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才叫军队，更不要说军官欺压士卒了，想都不要想，因为每一名士兵都知道，如果有人敢欺压士兵，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叶公公，是一定会为他们出头的。
　　能置身与这样的军中，一直都是祁秉忠的梦想，所以又怎会在意官职的高低？领了任务后，就一心扑在士兵的选拔中。
　　曹变蛟勇猛有余，但不够沉稳，现在有祁秉忠在，正可弥补这个短板。
　　可以说叶珣这个安排，最高兴的不是祁秉忠，而是曹变蛟，因为他终于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之前高迎就像叶珣禀报过，目前从各地逃难来的百姓，再加上铁岭原有军民，总人数已经近十万，所以根本不愁兵源。
　　叶珣在尖刀营的选拔地转了一会，就转去城外了，因为阿勒坦也已经开始招募蒙古族人了。
　　叶珣记得，当年朱棣靖难的时候，朵颜三卫的铁骑可是出了很大力的。
　　在骑术上，北方的少数民族可以说是有先天的优越性，这是不容质疑的，所以叶珣才要尽快搞出一支能与女真正面对抗的骑兵来。
　　蒙古人这边的选拔就简单多了，只要能骑马、能抡动刀就行，对年龄的限制也不大。
　　见此情景，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看来想要将这支军队彻底控制在手中，不能只用蒙古人，是不是也得给他们派些汉人将领来？
　　想到这，叶珣不由有些后悔，还不如把祁秉忠派来呢，起码他比阿勒坦这家伙可靠。
　　阿勒坦还是那套马匪的作风，见叶珣似乎有些不高兴，忙道：“公公勿怪，这些都是粗人，属下会慢慢整治的。”
　　阿勒坦的话倒是提醒叶珣了，蒙古人素来崇拜英雄，自己不妨先给他们上一课。
　　想到这，叶珣笑道：“素闻蒙古多勇士，咱家今天闲来无事，手也有些痒，你去告诉勇士们，有能打败我的，赏银千两。”
　　叶珣本想说赏银万两的，一是怕吓到阿勒坦，再有把数目定那么高，也会显得不真实。
　　听了叶珣的主意，阿勒坦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领教过叶珣身手的，自己手下这些只会抡刀摔跤的蒙古大汉，又怎可能是叶珣的对手？
　　刚想开口说不，可一见叶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叶珣这是来立威的。
　　想到这，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直接改口，道：“既然公公有兴趣，那属下立刻就安排。”
　　阿勒坦说完，回头轻声向身边的侍卫吩咐几句，侍卫领命后，立刻就跑向招募士卒的地方。
　　很快，叶珣要与蒙古勇士切磋，赢了叶公公还有重奖的消息就在蒙古武士中传开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这些人也只是听说过叶珣很厉害，并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识过，所以消息一出，顿时就在蒙古人中引起轰动，一些自持勇武有力的勇士纷纷前来报名，转眼间竟有上百人想要与叶珣切磋。
　　见此情景，叶珣不由心中暗笑，他很清楚，这些蒙古人固然有比武的心思，同时也因为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过窘迫，若没有铁岭官府的接济，早就有人饿死了。
　　临时搭建高台肯定是来不及了，叶珣让阿勒坦找来几张桌子，然后纵身跃到上面。
　　抱拳向四下施了一礼后，朗声道：“今天叶某以武会友，本公知道蒙古勇士更擅长摔跤，所以本公也以摔跤来会友，赢了本公的，不但有重奖，还可进入本公的亲兵卫队，来吧！那位先来？”
　　听了叶珣的话，四下围观的蒙古武士们顿时鼓噪起来，一千两银子固然不少，可若是能进入叶珣的亲兵卫队，那才算是捧上铁饭碗呢。
　　而听说叶珣要用摔跤来同蒙古勇士比武后，阿勒坦也放下心来，因为摔跤不同于中原武功，叶珣的武功虽然厉害，可也不见得摔跤也厉害吧？
　　阿勒坦不知道，天下武功殊途同归，摔跤虽然需要一定的技巧，却是难不住叶珣，因为后世的散打中，也是将摔跤融入其中的，所以对叶珣来说，摔跤并不陌生。
　　随着叶珣的话声，一条铁塔似的蒙古大汉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一个箭步跳上台子。
　　四周的蒙古武士见这个人出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个蒙古大汉名叫阔木尔，身强力壮不说，骑射功夫也极高，是蒙古人中有名的好汉。
　　叶珣一听四周的呼喊声，就知道这人一定在蒙古人中很有威望，心说那就是你吧！
　　叶珣事物繁多，怎可能同那些蒙古武士挨个比武，他要做的是震慑这些蒙古人，所以几个人足矣。
　　向阔木尔做了个手势，道：“请！”
　　阔木尔别看长得粗壮，却是个很懂感恩的人，他知道是面前这个叶公公给了他们吃住的地方，所以先向叶珣躬身施了一礼后，才大吼一声，向叶珣扑了过去……
　　

第112章 收心
　　由于靠近明朝边界的蒙古部族受了灾，所以逃难到辽东的蒙古人很多，尤其以铁岭为最，据高迎统计，流落到铁岭附近的蒙古人，男女老少加起来，已经不下五六千人。
　　虽然因为习俗问题弄得事端不少，但因为方法得当，这些蒙古人大多还是能通过劳动，来换取一些生活物资的。
　　而铁岭士兵的待遇之高，那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来报名参军的蒙古人才会非常的多。
　　人多本来就热闹，而且蒙古部族中也没那么多约束，所以因为叶珣的主意，更是让场面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不过很快，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就已经因为蒙古勇士阔木尔的一次次摔倒，而变得鸦雀无声了。
　　台下的人看得很清楚，叶珣并没用什么妖法，而且每次都是先被阔木尔抓住的，但转眼间阔木尔就会被摔倒。
　　场中的阔木尔也来了牛脾气，他实在想不明白瘦弱的叶珣是怎么把他摔出去的？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想知道，可等待他的仍是一次次被放倒。
　　在被叶珣第八次摔倒后，阔木尔终于知道自己和叶珣实在相差太远，而且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叶珣还是留了情面的，遂恭恭敬敬地附身向叶珣跪倒磕头，恭声道：“公公神威，阔木尔得罪了。”
　　叶珣笑着亲手将阔木儿扶起来，道：“你的身手不错，本公也一直敬佩蒙古勇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亲兵队长？”
　　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收买人心，千金买骨的把戏当然要用用了。
　　听到叶珣竟然还要他当亲兵队长，阔木尔都傻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公、公公不是说赢了才能给公公当亲兵队长的吗？”
　　这时阿勒坦已经快步走过来，用力地捶打了阔木尔一下，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叩谢公公大恩，要不我和你换换，我来给公公当亲兵？”
　　阿勒坦算看出来了，叶珣的功夫根本不是他们这级别能抗衡的，所以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阔木尔也终于反应过来，忙再次跪倒磕头，高声道：“阔木尔愿为公公牵马执凳，誓死相随！”
　　随着阔木尔的话音，四周的蒙古武士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对他们来说，叶珣能厚待阔木尔，也是对蒙古勇士的认可，让这些蒙古人也都与有荣焉。
　　而叶珣也确实需要一个亲兵队长了，自梁振被打发走后，许多事都得由他亲自来做了。
　　这个阔木尔不但勇武过人，而且还是个比较懂事和憨直的人，所以由他来当这个亲兵队长再适合不过。
　　收了阔木尔之后，蒙古武士中再也没人出来挑战，谁也不傻，都看出叶珣是有所保留的，现在连阔木尔都不是对手，他们再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叶珣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临走时还是将阿勒坦叫了过来。
　　“我知道你们蒙古人没那么多规矩，但你现在已是我铁岭军中的一员，既然拿着我的饷银，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军令，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兵在精不在多，滥竽充数不行，而且每天要按时操练，我每天都会来看，如果你的部族实在适应不了，要么离开，要么打散分到其他营，我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珣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已经非常严肃，这里是军队，纵容部下，尤其还是异族部下的结果，最后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显然也感觉出叶珣是来真的了，阿勒坦凛然遵命，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带出一支最强的军队来，即是在叶珣面前争脸，也是为将来杀回部族做准备。
　　阿勒坦的想法很天真，他以为只要是他带出的兵，将来就一定会跟他走，殊不知叶珣根本就没有让他带走一兵一卒的打算。
　　返回城内已是午后时分，还没等到府衙，迎面就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赶过来。
　　“启禀公公，叶赫部贝勒金台吉求见。”
　　听说是他来了，叶珣不由心中暗笑，这家伙可是够心急的。
　　之前为了减轻铁岭方面的压力，叶珣曾忽悠叶赫部的另一个贝勒布扬古袭扰建州女真，可事后叶珣得知，叶赫部并未出兵。
　　出现这种结果的可能有两种，要么是叶赫部根本没胆子单独对阵努尔哈赤，另一种可能就是在等叶珣的确切消息。
　　现在听说叶珣回来了，金台吉就火燎腚似的赶来，显然是有些等不及了。
　　虽然有些不愿意搭理这些女真人，叶珣却也不能不见，这也是一支重要的抗金力量，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回到府衙，还没等去会客厅，就有内宅的丫鬟来禀报，二小姐请他去后宅一趟，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二小姐自然就是花蕊，叶珣当然知道花蕊找他干什么，不过现在还有个不得不见的客人，所以告诉丫鬟转告花蕊，他过一会才能回去。
　　大玉儿是张好牌，用好了绝对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知道叶珣已经回府，金台吉直接等在了会客厅的台阶下，姿态可谓是放到了最低。
　　叶珣还是从前的臭毛病，不管走到那都不喜欢大群侍卫跟从，而他的这个优点，早已被各种关注他的人所熟知。
　　老远见一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缓步而来，金台吉忙快步而上。
　　“边荒小民，参见大明辽东镇守叶公公。”
　　以金台吉的身份当然不能给叶珣下跪，不过也是一躬到地了。
　　叶珣是临时把蟒袍套上的，按他平时的装束，不认识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太监。
　　“金台吉贝勒无需如此，本公事物繁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话间，叶珣仔细打量了一下金台吉，五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矮壮，花白的须发，粗糙的脸上沟壑纵横，仿佛叶赫部所有苦难都写在了脸上一般。
　　叶珣在打量金台吉的同时，金台吉自然也在观察着叶珣。
　　有点年轻的不像话，看他瘦弱的样子，真不知他是怎么打死镶蓝旗第一勇士的？莫不是传言不实？
　　这个念头在金台吉脑中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驱赶走了，叶珣若没有真本事，怎能让努尔哈赤铩羽而归？一会说话的时候千万得注意，若要把他得罪了，叶赫部真就完了……
　　

第113章 任务
　　众所周知，不论是建州努尔哈赤部，还是叶赫的金台吉部，其实都是女真一族，可之所以仇恨越结越深，说白了不过还是权利在作祟。
　　努尔哈赤生性好斗，对待不服从他的族人，就要打到服为止，而随着努尔哈赤所统领的建州女真越来越强大，叶赫部的贵族贝勒们，可谓是妒恨有加，因为从前他们可是比建州强大的。
　　在这种心态下，再加之明朝的挑拨离间，叶赫部也与建州女真越来越敌视，各种冲突也是时有发生。
　　历史上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后，就彻底消灭了叶赫部，不过因为叶珣的出现，一切都变了模样。
　　而不变的则是叶赫对建州女真的嫉恨，原来明朝在辽东的将领太过垃圾，金台吉根本看不到希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叶珣主政铁岭后，善待各族百姓，加强武备，并以一己之力让建州方面不敢轻举妄动。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金台吉知道，该是解决建州努尔哈赤的时候了。
　　正如叶珣所想，之前金台吉派布扬古来见叶珣，一是观察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再有就是试探一下大明朝廷的态度。
　　得说金台吉还是有些见识的，他知道大明在经历萨尔浒之败后，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组织起大规模战役。
　　但大明朝廷不行，不代表铁岭方面也不行啊！纵观小太监在铁岭崛起后的所作所为，显然不是个消停主。
　　如果能说服小太监对建州下手，以小太监之能，未尝没有打败努尔哈赤的可能。
　　进得厅来，金台吉第一件事自然又是一堆财宝奉上，而脸皮一向比较薄的叶公公，自然也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女真朋友来了，自然也无需上什么茶水那套虚头巴脑地东西了，叶珣直接命人摆上酒宴。
　　酒精是男人最好的交流手段，即便是个陌生人，几杯酒下肚，也一样能变成好哥们。
　　几杯酒喝下去，金台吉就有些憋不住了，他本就是个好酒之人，也害怕一会喝多了忘了正事。
　　放下酒杯，小心地问道：“敢问公公，在对待努尔哈赤老贼这件事上，不知朝廷有何打算？”
　　叶珣微微一笑，道：“金台吉贝勒，你是个聪明人，咱家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知道了，陛下能再次把咱家派到辽东来，陛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金台吉对叶珣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因为叶珣虽然是辽东镇守太监，但对军政只有监督权，并没有实质的调兵权利，虽说万历有在非常时期，叶珣可统领军队的圣旨，可什么叫非常时期？他还指着叶珣能带兵助他打败努尔哈赤，这个所谓的非常时期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但这话显然是不能问出口的，不然很可能会得罪叶公公，遂又问道：“不知公公有何打算？”
　　叶珣心说，兜了一大圈，只有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淡然一笑道：“这话要是别人问，咱家还真不会说，不过看在金台吉贝勒心这么诚的份上，本公公告诉你也无妨，很简单，就几个字，练兵、强军、打建州。”
　　“公公可否说的再具体些。”
　　看着金台吉猴急的模样，叶珣不由笑了，反问道：“贝勒觉得目前在辽东，有能和老奴正面对抗的军队吗？”
　　一句话顿时问的金台吉哑口无言，是啊！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大明正规军都被老奴歼灭了，现在铁岭兵不过万，即便加上自己的部族军，也不可能是努尔哈赤的对手啊！
　　想到这，金台吉顿时有些灰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叶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淡然道：“我们汉人兵法中有句话，叫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之前我就曾告诉过布扬古，多派小股部队袭扰建州军，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你们也不想想，若努尔哈赤平不了铁岭，如何敢安心去打你叶赫？现在本应是我们同舟共济的时候，你们却还想着保存实力，唇亡齿寒的道理，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啊！”
　　叶珣的这些话语气虽轻，却已如一下下重击，敲打在金台吉的心上。
　　是啊！以叶赫部同建州的仇恨来说，如果当初努尔哈赤拿下铁岭和开原后，肯定会顺势扫平他的叶赫部。
　　现在因为有叶珣在铁岭，建州军队才投鼠忌器，叶珣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如果他们叶赫部还想着保存实力的话，估计离灭亡也不远了。
　　想到这，金台吉站起身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金玉良言，金台吉记下了，明天我就回去派勇士们去袭扰建州军。”
　　“呵呵！这就对了，贝勒难得来一次，今天正事就说到这，喝酒，不醉不归，来人，去把阿勒坦也给我叫来，都说蒙古勇士最擅长喝酒，今天本公公要以酒会友，与女真和蒙古的好朋友较量一下酒量。”
　　城东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孙洞正愁眉苦脸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他看的很仔细，好像酒杯里随时会长出花一般。
　　昨天离开叶珣府衙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徐鸿儒发出求见的信号，可徐鸿儒一直都没有出现。
　　挖地道埋炸药，伺机炸死努尔哈赤或是皇太极。
　　开什么玩笑？这两人是那么好弄死的吗？
　　叶珣的主意实在太阴损了，这那是要他去完成什么任务，分明就是要让他去送死啊！
　　孙洞是挖地道专家，他知道像皇宫这种地方，地面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为了防止有人挖地道钻进皇宫，一般都会铺设十几层地砖，而这样的地面是根本不可能被挖通的，除非能找到皇宫用来逃生的专用地道，可短时间内，又让他如何去找啊？
　　就在这时，一个落魄大汉一屁股坐在了孙洞面前。
　　孙洞正在等人，见有人不请自来，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却猛然发现，面前这个人不就是化了妆的徐鸿儒吗！
　　孙洞当然不敢过问徐鸿儒为何会这身装扮，扬声道：“小二，再切二斤牛肉来。”
　　装扮成普通人模样的徐鸿儒对孙洞吩咐小二的话充耳未闻，轻声道：“何事？”
　　孙洞苦笑一下，原原本本地把叶珣要他办的事对徐鸿儒说了一遍，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徐鸿儒，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去执行这次任务。
　　待孙洞说完，徐鸿儒的眼神一下变得阴森起来，冷冷道：“必须去，但没人要求你必须完成啊！”
　　孙洞：……
　　

第114章 后院
　　叶珣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感叹，单凭这份胆识，就足以证明这小女孩将来不简单了。
　　不同于汉人小女孩的羞涩胆怯，六七岁的大玉儿昂首挺立，一双大眼睛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叶珣，眼中除了好奇，根本没有一丝惧意。
　　古代女子早熟，可还没早到这种程度，六七岁的大玉儿身材有些纤瘦，雪白的肌肤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眉弯嘴小，大大的眼睛清澈透亮，又仿佛是一潭深水，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诱惑，怪不得能迷倒皇太极和多尔衮。
　　“我知道你是谁，我怎么到你这来的？赶紧送我回家，不然我阿玛不会放过你的。”
　　还没等叶珣开口，大玉儿就连珠炮一般冲着叶珣说起来。
　　叶珣笑了，道：“小丫头见识还不少，居然能认识我？那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大玉儿知道抢她的是蒙古人，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会出现在汉人地方的。
　　咬了咬嘴唇，脆声道：“如果是你救了我，那就更好了，我阿玛一定会报答你的，但你得先送我回家。”
　　小丫头，心眼还不少！
　　摇头道：“我没时间送你，路上也不安全，这样，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我派人去你阿玛那里，让他派人来接你。”
　　大玉儿撇了撇嘴，道：“你们汉人就会骗人，我是晚上被抓走的，一时间去那里找信物？再说你是汉人在辽东最大的官，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劫你。”
　　见大玉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叶珣忍不住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咯咯！……你这样一个名震辽东的大人物，还会欺辱我一个小女孩不成？我不信。”
　　大玉儿笑得很邪魅，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叶珣心说我也不信，叹了口起站起身，他实在不适合同这精灵的小丫头打交道。
　　“我会派人通知你父亲来接你的，你就暂时先住这吧。”
　　叶珣说到这，转头对花蕊道：“这小妹妹是个尊贵的客人，保护好她。”
　　花芯没那么多心眼，如果让她跟大玉儿在一起，恐怕被大玉儿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花蕊就不一样了，她也同样古灵精怪，有她看着大玉儿，肯定是没问题的。
　　花蕊明白叶珣的意思，点头笑道：“大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妹妹的。”
　　说话间，上前搂住大玉儿的肩膀，笑道：“好了人也见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们去后院荡秋千。”
　　大玉儿似乎不习惯被人搂着，扭动身躯将花蕊的手臂挣脱，冲着叶珣哭喊道：“我要回家，你不送我，你就不是好人，呜……”
　　叶珣本来是要走的，见此情景，回过身冷声道：“小姑娘，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的家人来了，自会让你跟着回去，如果你在无理取闹，我就把你丢到野外去喂狼。”
　　大玉儿从小也是被娇生惯养的，还从来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现在被叶珣这么声色俱厉的斥责后，顿时就老实下来，同时也想起来这不是在她的部族，如果她死在这，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
　　叶珣还是头一次吓唬小女孩，冷哼一声后，自己先落荒而逃了。
　　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是花芯快步跟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
　　叶珣疑惑地问道，前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来到叶珣身前，花芯未语先羞，红着小脸轻声道：“白天我和妹妹去集市，看到赵将军了……”
　　花芯本就爱害羞，一句话声音越说越低，要不是叶珣耳朵好使，都快听不出她说什么了。
　　听了花芯的话，叶珣微微一愣，心说那个赵将军？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明白花芯说的是谁了。
　　上次离开沈阳的时候，花蕊就提醒过叶珣，赵文清在偷看她们，事后赵文清打着要来铁岭军前效力的幌子，硬是跟着叶珣来到铁岭。
　　只是叶珣对这小白脸有种天生的排斥，所以也没给他安排什么职务，只说先让他熟悉熟悉情况。
　　却不想这家伙居然能熟悉到花家姐妹面前，他想干什么？
　　叶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微笑道：“赵将军确实长得英俊潇洒，嗯！我这样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强留你们在身旁，这样，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会送你们一笔丰厚的嫁妆……”
　　话音未落，就见花芯已经脸色惨白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大、大哥是要赶我们走吗？我们姐妹早发过誓，此生只侍候在大哥身旁，不管大哥是什么身份，如果大哥要赶我们走，就请直接赏我们三尺白绫吧！”
　　花芯平时虽然比较害羞，但此刻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斩钉截铁，美丽的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目光却十分的坚定。
　　叶珣见状不由暗骂自己小心眼，小姐俩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自己怎么还能怀疑她们的人品。
　　忙伸手将花芯拉起来，一手搂在怀里，另一只手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哄道：“不哭、不哭，是大哥不好，不该错怪你……”
　　被叶珣搂在怀里，花芯的小脸再次绯红起来，平时叶珣虽然也和她们嬉闹，却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想要推开叶珣，却有些不舍，因为这感觉实在太好了，而叶珣因为不是真正的太监，身上也没有那种尿骚味。
　　叶珣温香软玉在怀，心中却没那么多想法，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
　　赵文清看着不是个蠢人，明知道这俩丫头是自己的宝贝，却还敢主动靠近，要说他没有别的目的，打死叶珣都不信。
　　想到这，轻轻在花芯额头亲吻一下，柔声道：“这事大哥知道了，以后外出的时候多带些侍……”
　　话未说完，忽然感觉怀中的小人有些不对，身子软绵绵的不说，还有些发烫。
　　“嗯？”
　　叶珣是过来人，马上就明白花芯为什么会这样了，心中不由暗叹，守着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却能看不能吃，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
　　想到这，心中忽有所感，扭头望去，却见花蕊正拉着大玉儿的小手站在不远处。
　　花蕊还好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眼神中虽有嫉妒，但更多的则是羡慕。
　　大玉儿则大张着小嘴，用手指着叶珣，片刻后才道：“你、你不是太监吗？”
　　

第115章 风起
　　大玉儿，全名博尔济吉特氏。布木泰，为天将贵人的意思。
　　别说叶珣身体有毛病，就是没毛病，也不会禽兽到对这个年纪的女孩下手，只是这个成年后权倾大清王朝数十载的孝庄皇太后，在小的时候，实在是有点早熟的不像话。
　　站在城头感受着微风吹拂，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是青山绿水，近处则是忙碌的人群，一副安居乐业的祥和画面。
　　叶珣和程瑜站在城头，一边指点着远处已经建成的土堡，一边交谈着。
　　“公公，属下觉得建奴最近实在太反常了，事有反常必为妖，以努尔哈赤的性格，被我们这般袭扰，却还能忍住，这不像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叶珣点点头，道：“赫图阿拉那边的探子要抓紧落实，不然我们就太被动了，据我所知，有很多被掳掠去的汉人并非甘心做奴才，可以试着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另外这些天我一直有种感觉，铁岭怕是很快就要面临一场大战了，只是我们还没准备好啊！”
　　程瑜的脸色也有些沉重，道：“如果属下所料不差，老奴是在等朝鲜的军队返回，不然老奴要同时面对沈阳和铁岭方面的压力，兵力肯定是不够的。”
　　沈阳方面有熊廷弼坐镇，叶珣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说起统兵能力，人家肯定是要比自己强的。
　　不过不知为什么，叶珣心中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有几天了，却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正指指点点地说着，身后忽地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人恭声道：“末将赵文清参见公公。”
　　叶珣转过身，笑眯眯地指着城外道：“这些日子怠慢赵将军了，赵将军来看看本公在城外的布置如何？”
　　赵文清答应一声，举目向城外望了一圈后，回身抱拳道：“公公的布置一定是最好的，外围以土堡为第一线，这样就可延缓建奴骑兵的冲击，同时在土堡下多埋设地雷，城头这边再多架设几门火炮，定可让建奴有来无回。”
　　叶珣暗道一声可惜了，如果这家伙能老实地，倒也不失为一员良将。
　　点头笑道：“很好，这样吧！本公任命你为尖刀营副统领，明天随曹变蛟他们一起去袭扰女真部落。”
　　说话间，叶珣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样的东西递给赵文清，道：“这是明天的行军路线，本应该曹变蛟自己来取的，现在正好由你送去，好好杀敌，本公的杀胡令可不是一纸空文。”
　　“谢公公恩典，末将这就去向曹将军报到。”
　　赵文清高兴地答应一声，再次躬身向叶珣施礼后，转身大步离开。
　　待赵文清走远，一旁的程瑜道：“公公可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叶珣“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家伙想给我的身边人施美男计。”
　　听了叶珣的话，程瑜不由摇头苦笑，还真是什么虎人都有，仗着自己长得英俊潇洒，就以为所有女人都会爱上他，而且还敢对叶公公的身边人下手，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啊！
　　就在叶珣这边忙着布置防御女真的时候，大明朝廷也吵成了一团。
　　兵部主事刘国缙、户部给事中姚宗文，再加上一直跟熊廷弼不对付的御史冯三元。
　　三条疯狗开始在朝堂上疯狂地撕咬起熊廷弼来，说什么熊廷弼到了辽东后，不好好训练士卒，遇到女真军队就夺路逃命等等，反正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在他们的奏折中，熊廷弼整个一个狗屁不是。
　　万历和方从哲早从叶珣这知道熊廷弼是什么人，所以不管这几个人如何攀咬，根本就不予理会。
　　而这时候就看出熊廷弼平时的为人了，因为即便是他从前工作过的督察院同僚，也没一个人说熊廷弼的好话。
　　万历被这些人吵得不厌其烦，无奈之下，只好派御史去辽东找熊廷弼，要熊廷弼对乱加在他身上的罪名予以驳斥。
　　事实上如果熊廷弼稍微婉转点，弄道辩解的折子上奏给朝廷也就完了，这样既对万历有了交代，同时也可让那些疯狗闭嘴，毕竟熊廷弼到辽东之后的成绩摆在那呢。
　　可坏就坏在熊廷弼的熊脾气上，按他自己的话说，老子在前方拼死拼活的，你们却天天在后面给老子下绊子，老子不干了。
　　就这样，熊廷弼一怒之下辞官不做了，还是在返回京城的路上才想起给叶珣去了封信。
　　而叶珣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却已经是两天后了。
　　看到这封信，叶珣不由大惊失色，心说老熊啊老熊，你当是过家家吗？说不干就不干，为了自己的委屈，置百姓国家与不顾，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盛怒之下的叶珣一掌就将身旁实木打制的八仙桌拍的粉碎。
　　“来人，擂鼓聚将！”
　　叶珣掐着指头算，他这才离开沈阳几天呐？熊廷弼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谁信啊？
　　这一刻，叶珣真的很想杀人，杀那些胡说八道的御史，还有不顾大局的熊廷弼。
　　叶珣自主政铁岭以来，还从未用这种形式召集过手下，今天不用却是不行了，熊廷弼离开沈阳，老奴肯定会攻打沈阳。
　　叶珣也终于明白自己不好的感觉来自那里了，历史上熊廷弼是在万历挂掉才离职的，也就是说熊廷弼本应在辽东待上一年的，可由于叶珣的出现，一切都变了，而叶珣却的思想却还停留在历史的认知中，焉能不错？
　　三通鼓不到，那是要掉脑袋地，所以两通鼓声过后，身在铁岭的文武官员就全到了。
　　曹变蛟带着赵文清去打劫女真部落了，所以只有他们没到。
　　大堂上散落的桌子碎片已经被侍卫打扫干净，人人屏息静气，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因为还从没有人见过叶珣发这么大脾气。
　　程瑜见叶珣脸色阴沉，想要开口问，嘴动了动，却没有问出口。
　　三通鼓后，叶珣左右望去，见左侧是以高迎为首的文官，依次是程瑜、韩平等人。
　　右侧则是以张起为首的武将，依次是祁秉忠、阿勒坦，以及叶珣亲自提拔起来的几员武将。
　　环视了众人一眼后，叶珣缓缓道：“熊廷弼自请离职，已经返回京城，若我所料不差，老奴的军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第116章 云涌
　　努尔哈赤确实出兵了。
　　兵者，诡道也。
　　努尔哈赤用他的成功，更好地诠释了这句兵家名言，为了迷惑明朝的探子，努尔哈赤密令代善率一万铁骑，昼伏夜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隐藏到了距离铁岭二百里的地方。
　　这么远的距离是明军斥候的盲区，即便是连叶珣也没想到老奴会提前调回打入朝鲜的军队。
　　而女真的探子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熊廷弼的动向，熊廷弼这边刚甩袖子不干，那边报信的信鸽就已冲天而起。
　　知道了熊廷弼已经去职后，努尔哈赤不由扬天长笑，马上命费英东以五千人马进驻抚顺关，兵压沈阳守军。
　　何和礼率一万人马驻守赫图阿拉，以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努尔哈赤在皇太极、额亦都、舒尔哈齐、安费古扬等贝勒大将的陪伴下，亲率三万人马杀向铁岭。
　　一时间辽东风云再起，前有萨尔浒之败，听说老奴再次举兵，辽东各地守军忙紧守城池，却根本没有派一兵一卒去支援铁岭。
　　铁岭这边在得到消息后，也全面开动起来。
　　就在铁岭积极备战的同时，曹变蛟一行也遇到了麻烦。
　　按照叶珣的嘱咐，半路上就干掉赵文清，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碰到了代善的先头部队。
　　曹变蛟本就是个愣头青，见这支女真铁骑人数和自己的兵力相仿，立刻想也没想就指挥手下扑了上去。
　　代善的这股先头部队只有一个三百余骑，在他们的印象中，还没遇到过这么虎的明军，遇到攻击，一时间竟有些无法适应。
　　曹变蛟这小子从不知道什么叫怕，话说将为兵之胆，有什么样的将领，自然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这些尖刀营的明军见到女真军队，也各个如打了鸡血般，不要命地扑上去。
　　女真三百人为一牛录，带兵的将领称为牛录额真，也该着这小子倒霉，曹变蛟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纵马奔过去后，只一个照面就将这个牛录额真挑于马下。
　　主将死了，手下的士兵也顿时乱了起来，此消彼长之下，明军却是越战越勇。
　　三百女真铁骑在额真死了之后，只抵挡了片刻就开始全线溃退。
　　曹变蛟杀的兴起，一马当先就追杀下去，而在冲杀之前，也没忘了叶珣的交代，直接让赵文清以身殉国了。
　　追了没多大一会，地面忽然震动起来，骑在马上，举目望去，只见前方蔽天的尘土，正在飞快地向这个方向移动着。
　　曹变蛟知道，只有大队骑兵奔驰时才会产生这种效果，曹变蛟虽猛，却不缺心眼，见势不好直接兜转马头，带着手下就向另一侧跑去。
　　大军冲杀，弓弩为先，代善的大军显然也看到了曹变蛟的军队，只听“嗡。”的一声，天空为之一暗，随即就见曹变蛟军队的后面落下一阵箭雨，十几个躲闪不及的明军顿时被射落马下。
　　在这种大军奔驰中，只要掉下马来，即便没有被射死，也同样会被战马踏成肉泥。
　　代善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眼见曹变蛟只有几百人马，奔驰中大手一挥。
　　随着代善的手势，一甲喇的女真铁骑兜着曹变蛟的后面，就追了上去。
　　女真三百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也就是说，代善派出了数倍于曹变蛟的人马去追杀，他自己则带领剩余的人马杀向铁岭。
　　代善生性谨慎，他知道叶珣诡计多端，万一打他个埋伏，他可就不好向老爹交代了。
　　事实上叶珣不是不想设伏，而是兵力不足，不过在感觉出情况有变后，还是在赫图阿拉方向临时搭建了一些简陋的烽火台。
　　这些烽火台搭建的太过仓促和简陋，以至于女真斥候都没发现，所以这边代善的军队一出现，烽火就向铁岭方向烧了过去。
　　铁岭现有正规军一万，虽然训练时间不长，但好在辽东特殊的情况，造就了是男人就能提刀的境况。
　　另外叶珣又下令招募两万民壮，帮助铁岭守军防守城池。
　　叶珣知道，努尔哈赤肯定已经派了很多探子混在流民中，所以他给张起下了死命令，宁错杀、不放过，只要不听从指挥、有奸细嫌疑的，直接先斩后奏。
　　换做别的城池，在知道老奴率军杀来后，肯定会掀起一股逃民潮，可这种情况在铁岭却没有发生。
　　很多人相信，叶公公能打跑努尔哈赤一次，就一样能打败他第二次。
　　而心里最没底的却是叶珣自己，上次能吓退老奴，可以说有很大的幸运成分，这次就不一样了，如果他所料不错，努尔哈赤到了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进攻之势，一而再，再而竭，三而衰，所以只要挡住女真大军的头两轮进攻，也就等于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铁岭外围土堡里的居民已经全部撤出，在土堡外围是无数马蹄小坑，草丛中遍撒铁蒺藜，这是第一道防线。
　　而第二道防线则是以地雷为主了，时间太短，两洋鬼子的熟铁还没有生产出来，就更别说火炮了，所以只能还采用从前的土办法防守，不过也经过了特殊处理，改变了原来的引爆方式。
　　第三道防线就是以叶珣为主的主力部队了，御敌与城下，才有可能改变战场形势，部队背靠城墙，城墙上是数十门火炮，用以掩护叶珣的军队。
　　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城墙了，而最残酷的战事也将发生在这里，一旦城墙失守，也就意味着铁岭完了，叶珣也完了。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叶珣自己的军队无法派出去，却还是给金台吉去了信。
　　信写的很短，也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出兵赫图阿拉，使努尔哈赤无法安心攻打铁岭，信的最后，叶珣还加了几个字、唇亡齿寒。
　　叶珣相信金台吉会出兵的，叶赫部与建州女真的仇恨根本是无法化解的，铁岭若失，叶赫部必然是努尔哈赤的下一个目标，如果金台吉还想着保存实力，那他被努尔哈赤所灭，也是理所当然了。
　　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努尔哈赤的大军尚未抵达，就有斥候来报，科尔沁两万蒙古铁骑，已经越过开原，向着铁岭方向杀来。
　　接到这个消息，叶珣不由苦笑起来，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老子要跟努尔哈赤一较高下，你科尔沁部来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第117章 夜访
　　“启禀公公，代善大军六十里外扎营，努尔哈赤大军尚需一日才能到达。”
　　“报！公公，两万蒙古铁骑于西北方向六十里外扎营。”
　　代善在东南，科尔沁的奥巴贝勒却将人马驻扎在西北，有点意思。
　　叶珣很清楚，蒙古铁骑早无复往日的荣光，不然也不会被努尔哈赤各种吊打了。
　　而这两万蒙古铁骑的到来，更像是一种来打酱油的姿态，因为大明王朝虽然已经没落，但在蒙古人面前，却仍是个庞然大物，根本不是蒙古部族能惹得起的。
　　不过如果努尔哈赤打下铁岭，那这些蒙古人很可能就变样了。
　　叶珣算算日子，自己派去科尔沁部的使者要么在路上遇到了蒙古大军，要么就是错过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甚至能最后左右这场战役的胜负。
　　叶珣相信，努尔哈赤没到之前，代善肯定是不敢单独进攻的。
　　安排完城头的防务后，叶珣返回自己的府邸，然后直接来到后宅。
　　自打大玉儿到了叶珣的后宅，倒是把花家姐妹清闲下来，因为这小姑娘什么都爱操心，叶珣回来的时候，就见大玉儿正在指挥一个丫鬟搬凳子。
　　“你说你怎么这么笨？摆个凳子都摆不明白，这要是在我的部落，早就鞭子侍候了，哎、哎！你干什么去？快给我回来……”
　　却原来是丫鬟看到叶珣冲她摆手，示意她离开了。
　　叶珣的家里从没有欺压下人的毛病，所以叶珣很不喜欢这个儿时的大玉儿。
　　不过自打被叶珣吼过一次后，大玉儿也有点怕叶珣，见叶珣回来，忙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就要跑，却被叶珣一把抓住了。
　　“奥巴来了，今晚就送你走，赶紧去准备一下。”
　　“啊！这就走啊！”
　　这几天住下来，大玉儿倒有点舍不得走了，回到部落固然很好，可草原那有城里好玩？况且花家姐妹虽名为看管她，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大玉儿本性不坏，只不过是刁蛮些。
　　“不对，奥巴贝勒来了，我阿玛呢？他有没有来？”
　　大玉儿年纪虽小，脑筋却转的极快，立刻就提出了疑问。
　　叶珣摇摇头，道：“女真大兵压境，你科尔沁部也有两万人马杀了过来，我必须先解决你们蒙古部族，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大玉儿生长在草原，不像花家姐妹那样不谙世事，听说自己部族居然出动两万人马，顿时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皱着好看的眉毛，自言自语地道：“奥巴叔叔要干什么？”
　　叶珣被大玉儿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道：“好了，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准备一下，天黑我们就走。”
　　为什么偏要天黑才走？
　　大玉儿还想问，却见叶珣已经转身离开了。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大玉儿也不知在那弄出个小包裹，背在身上后，同花家姐妹依依惜别。
　　事后叶珣才知道，大玉儿的小包裹里居然是花家姐妹送她的各种首饰和胭脂水粉，原来几个小姐妹竟成闺蜜了。
　　叶珣来到达玉儿身前附下身，道：“趴到我背上来。”
　　大玉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一脸戒备地道：“你要干什么？你们汉人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叶珣快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弄崩溃了，上前一步抓起大玉儿的衣领，然后在大玉儿的惊叫声中，将她甩到背上，这还不算，叶珣又用布带将大玉儿娇小的身子紧紧地绑在自己身上。
　　“记住，一会到了城外不许喊叫，不然把你丢下喂野狗。”
　　话音未落，叶珣脚尖点地，一个纵身就上了屋顶，随即展开身形，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大玉儿那经历过这个，刚兴起的一丝恐惧，很快就被惊奇代替，她万没想到有人还可以在空中飞行，而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人，一时间是又惊又喜，倒有点不舍得下来了。
　　六十里路听上去很远，可对叶珣来说，却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蒙古大营的防守显然是远不如女真，叶珣没费什么力就背着大玉儿潜了进去。
　　此刻蒙古中军大帐里仍不断地有喧哗声传来，而大部分营盘则已进入梦乡。
　　来到中军大帐后面，先将大玉儿放下来，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向帐门走去。
　　大玉儿见状不由吓了一跳，猛地拉住叶珣的手臂，急切地道：“你疯了，就这么过去，阿玛和叔叔他们会杀了你的。”
　　叶珣疑惑地扫了大玉儿一眼，心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性子了？居然还关心起我来了。
　　傲然一笑，道：“就是努尔哈赤的大帐，我也一样敢闯。”
　　说着不顾大玉儿的挣扎，强行将她拉到大帐门口，帐门口两个守卫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直接被叶珣打晕了。
　　随即干咳一声，拉着大玉儿迈步走了进去。
　　此刻大帐中的酒宴还没有结束，这其中固然有蒙古人喜欢喝酒的原因，另外就是他们来了客人。
　　而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太极派来与科尔沁部联姻的使者、沈直，一个卖身求荣的大汉奸。
　　既然是来求亲的，大玉儿的父亲博尔济吉特桑合自然也得到场。
　　自己的女儿还不到七岁，所以听了沈直的话后，桑合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作为科尔沁部的大贝勒，奥巴自然是想跟皇太极越走越近，因为皇太极已经有个老婆是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女儿了，在多一个也不算多，只是这位使者不知为什么，只说要还不到七岁的大玉儿。
　　沈直显然也知道现在结亲不可能，不过按皇太极的话说，就是先把亲事定下，待大玉儿到了适合年龄再接走。
　　话说到这种程度，桑合只得以回去和老婆商议为由先拖着。
　　桑合不傻，他也根本不同意带这么多人马来铁岭，奥巴这种做法，很可能会给科尔沁部带来灭顶之灾。
　　一旦叶珣打退努尔哈赤，就会下令各地明军堵死蒙古军队的后路，到时怕就不是全军覆没那么简单了。
　　带着这种压抑的心情，桑合都快喝多了，而这也正是沈直想要的结果，因为他想趁桑合醉酒的状态下将皇太极交代的任务完成。
　　也就是在这酒酣耳热之际，叶珣牵着大玉儿施施然走了进来。
　　很快，大帐中就静了下来，此刻大帐中众人的表情可谓是千奇百怪，有躬着身子僵住的，有张着大嘴的，有酒碗端到一半就愣住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珣和大玉儿的身上……
　　“在下叶珣，见过科尔沁部奥巴贝勒。”
　　“哗……”
　　随着叶珣的话出口，大帐中顿时乱了起来……
　　

第118章 震慑
　　短暂的沉默后，大帐内再一次乱了起来，有想出去叫侍卫的，有拔刀犹豫着要不要冲上来的……
　　叶珣静静地看着帐内众人的表演，片刻后，目光却落在沈直身上。
　　被叶珣盯着，沈直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毕竟叶珣现在是孤身一人，科尔沁部的态度虽有些暧昧不清，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没有与明朝结盟。
　　“诸位大人，阉贼就一个人，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他了，还等什么？上啊！”
　　还别说，真有个愣头青仗着身材高大，张牙舞爪地向叶珣扑了过来。
　　“布木泰，快到阿玛这来。”
　　桑合爱女心切，高喊着向叶珣跑了过来。
　　却见大玉儿惊叫一声，然后一转身就躲到了叶珣身后，并没有奔向老爹。
　　桑合见此情景，已经跑到一半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呆看着叶珣身后的女儿，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女儿怎么会不找他保护，反而跑到敌人背后去了？
　　这时那条蒙古巨汉的拳头已经要落在叶珣身上，也没见叶珣有什么动作，然后就见那条蒙古巨汉大叫一声，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过后，就见奥巴面前的酒案已经被砸的稀烂。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以至于整个大帐突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叶珣没有看奥巴他们的表情，而是继续望向沈直，道：“皇太极让你来的？”
　　沈直此刻都快吓尿裤子了，早听说这小阉贼武功高强，却也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两万蒙古大军的营盘，直入无人之境一般，说来就来了。
　　心中虽然怕的要死，嘴上还强硬道：“我大金上应天命，你若识相，就早早投降，我家八贝勒说了……”
　　话说到这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叶珣正缓步向他走来。
　　“咱家生平最恨的就是汉奸。”
　　叶珣人随声起，如一只大鸟般扑向沈直，半空中一掌拍出，正中沈直胸口。
　　也不知叶珣用的什么力道，沈直挨了一掌后，并没有像那个蒙古巨汉似的飞出去，而是如一滩烂泥般软软委顿在地，七窍处血迹隐现，显然是活不成了。
　　叶珣看着倒地的沈直，淡然一笑，还不错，练了几个月，对内力的掌控是越来越纯熟了。
　　叶珣在进了大帐后，谈笑间打死沈直，摔飞蒙古巨汉，一切都显那么自然，好像这里不是蒙古大营，而是在铁岭城内自己家一样。
　　而直到解决了沈直，叶珣也仿佛才想起这是在别人家一般，转身对奥巴抱拳施礼道：“我们汉人的一点私事，让贝勒见笑了。”
　　奥巴此时也正处于一种两难之境，他很想大声呼救，把侍卫们都喊过来，可刚刚他也看到了叶珣鬼魅般的身手，大帐一共就这么点地方，如果因为自己的举动激怒了他，他能放过自己吗？
　　此刻反应过来的桑合终于把女儿拉到自己身旁，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有没有受伤？这些天过的可还好？”
　　大玉儿“嘻嘻！”一笑，指着叶珣对老爹道：“阿玛，是叶大哥救的我，你不要与他为敌好不好？”
　　这些天，唯独这句话听着还算舒服。
　　叶珣向大玉儿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咳！”
　　奥巴干咳一声，抱拳道：“叶公公是吧！久闻叶公公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珣看着奥巴乱转的眼珠，立刻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奥巴贝勒，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不是敌人，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招手下来，不然后果就不好说了。”
　　听了叶珣的话，奥巴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呵呵！公公说的那里话来，公公是贵客，平时我可是请都请不来的，不知公公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那就要看你到铁岭来干什么了？”
　　“这个……”
　　奥巴一下被问住了，是啊！我干什么来了？串门！有带两万铁骑来串门的吗？
　　见老大受憋，桑合忙解围道：“公公勿怪，实在是我等受了奸人的蒙蔽，说是公公囚禁了小女，贝勒救人心切，这才带兵前来的，总之都是我们的错，还请公公责罚。”
　　奥巴也道：“对、对，是这么回事，惊扰到公公，公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等一般见识了，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本应跟你们喝上一杯的，不过一会我还要去看看代善，如果两位不急的话，也可等我赶走建奴后再喝。”
　　代善的女真大军与蒙古大军不在一个方向，奥巴等人都知道，两军的实际距离怕是得有一百二三十里，而这位叶公公说要去女真大营，就好像去邻居家串门那么简单。
　　此刻奥巴与桑合心中同时涌出一个念头，这小太监不是人，是妖孽。
　　“既然公公还有事，那我等就不留公公了，公公若有闲暇，不妨去我科尔沁做客，我等一定倒履相迎。”
　　叶珣看了看桑合，心说成语用的不错，难怪能培养出大玉儿这样的女儿。
　　点头道：“去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我还有事相求，这样，待我打退建奴，就去你们科尔沁部做客。”
　　说到这，叶珣又对奥巴语重心长地道：“奥巴贝勒，汉蒙一家，不要再被别人挑拨了，别的不说，如果我关闭所有榷场，损失最大的是谁？”
　　“如果再执迷不悟，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最后这句话，已经是声色俱厉，换句话说，就是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这句话，叶珣迈步走出大帐，随即纵身而起，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叶大哥……”
　　叶珣话说的太快，而且说完就走，等大玉儿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叶珣已经没了踪影。
　　桑合并没有拉女儿，转身对奥巴道：“贝勒，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管是女真还是大明，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到草原，将来那一方胜了，都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奥巴仿佛没有听到桑合的话，眼珠转了转，忽道：“桑合兄弟，你发现没有，你的女儿对那个小太监好像很有意思啊！”
　　听了奥巴的话，桑合真想一嘴巴烀死他，之前就是你鼓动我将女儿嫁给皇太极，现在见这小太监厉害，又想把我女儿嫁给这小太监，是人吗你？我女儿跟你有仇是怎么的？
　　

第119章 心战
　　代善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好，而且这种情况越接近铁岭越严重，病因很可能是铁岭恐惧症引起的。
　　代善少年时期就随父亲征战四方，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却从来没有一次在战前有这种感觉。
　　要说代善怕叶珣，似乎有点牵强，因为两人毕竟没有真正交过手，可要说不怕，好像也不是，因为叶珣实在太妖孽了。
　　按照努尔哈赤最初的部署，代善大军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铁岭，先打乱叶珣的部署，为努尔哈赤的后继大军扫清障碍。
　　最开始的时候，代善也确实是抱着这个想法在行军的，可再遭遇了那股明军之后，他的这个想法就动摇了，因为自起兵以来，他还没遇到过这么强悍和难缠的明军。
　　自打到了铁岭附近后，这支只有三四百人的明军，就如阴魂般始终缠绕在大军左右。
　　代善进、他们退，代善他们退，那伙明军却又纠缠上来，而且这伙明军的主将极为狡猾，代善几次设伏，都被他识破了。
　　几次三番下来，代善也没脾气了，只好一面将人马驻扎下来，一面派人去禀报老爹，老爹你快来吧！明朝人欺负我……
　　按照路程算，老爹的大军明晚应该可以抵达，代善怕晚上再失眠，就喝了几杯酒，还别说，酒精对治疗睡眠确实挺管用，还真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代善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大帐内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
　　“代善，你躲到那去啦！我怎么找不到你啊！……”
　　就在代善闭上眼睛准备再睡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啊！”
　　代善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猛地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他听的很清楚，这就是那个妖孽的声音，错不了。
　　上次叶珣玩过一次这个把戏，他自己没当回事，却把女真人吓得不轻。
　　女真大营的防守根本不是蒙古大营能比的，而且代善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上次就曾说过要干掉几个女真高层，为了不被暗杀，他根本不敢在自己大帐休息。
　　事实上，叶珣根本没打算暗杀代善，不是不想，而是不到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杀掉代善，势必会让努尔哈赤更加疯狂。
　　铁岭的战备还谈不上健全，所以叶珣要尽可能的不把一些特殊因素加进去，以求争取到更多时间。
　　今夜的做法完全就是一场心理战，叶珣要让女真士兵知道铁岭有个妖孽，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打败的。
　　在火把照射不到的地方，叶珣展开身形，同时用内力催动声音，使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定，更增几分神秘感。
　　代善确实被吓到了，叶珣的喊话声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就是来杀他的，不然大晚上的，找他干什么？
　　代善为了不让叶珣发现他的踪迹，把侍卫们都招进大帐里，外面却一个都不留，他自己则战战兢兢地躲在侍卫中间。
　　还未接战，代善就被吓成这样，估计努尔哈赤知道后，非得气死不可，这小子是自己儿子吗？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听不到叶珣的鬼叫，代善还以为叶珣走了，可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侍卫就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报、报贝勒爷，那、那个妖孽到营门外了，说是要你出去见他。”
　　代善真想亲手捏死这个侍卫，那个妖孽还没走，你跑这来报告，不是在告诉妖孽我在这吗！
　　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滚出去，老子今晚谁也不见，再敢来禀报，老子宰了你。”
　　侍卫吓了一跳，也终于反应过来代善为什么发脾气了，当即转身就跑，心中暗暗发誓，就是再有天大的事，也不来禀报了。
　　此刻营门处却是另一番景象，按照代善的想法，他的手下应该和叶珣剑拔弩张才是，可事实却是，没有人敢把武器指向叶珣。
　　因为叶珣在出现的时候，就对这些女真士卒说了，他只找代善，不会难为普通士兵。
　　辽东现在关于叶珣的传说太多了，甚至在很多普通人心中，叶珣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其中就包括很多女真士兵。
　　没人会蠢到与神灵为敌，哪怕军令再严苛也不行，况且代善也没下令攻击叶珣。
　　“打仗就意味着要死人，你们的家人都安顿好了吗？不要以为汉人的东西就好抢，那是你们没遇到厉害的人，比如说我，你们有把握抢走我的东西吗？”
　　“看你这大酒糟鼻子就知道，你病的不轻，最严重的就是懒病，总想着不劳而获，待来日你到了铁岭，我给你好好治治。”
　　也不管这些女真士兵应不应答，叶珣就如唠家常一般，自顾自地跟他们说着话。
　　殊不知，就是叶珣的这种态度，让女真士兵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许多人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如果代善看到这种情况，估计得气个半死，这死太监也太嚣张了吧？我们可是辽东最大的抢劫集团，居然跟我们讲大道理，没毛病吧你？
　　可惜代善怕把叶珣引过来，骂走了报信的侍卫，以至于没人再敢向他禀报营门口发生的事。
　　此刻叶珣感觉目的已经达到，嘴也有点白话的干巴了，遂决定回去。
　　向着大营深处故做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代善贝勒不愿见我，那我就只好回去了。”
　　说话间，叶珣来到一根营门前防止冲撞的鹿角前，然后伸手就将鹿角提了起来。
　　“哗……”
　　一片惊呼声响彻夜空，因为谁都知道鹿角的分量，中间是圆木，四周插满削尖的木头，而为了增加鹿角的抗冲击性，不论圆木还是削尖的木头，都极为粗大沉重，所以每个鹿角的重量，保守来说也得三四百斤。
　　现在这个三四百斤的东西被叶珣提在手中，就如同一个玩具般，跟本看不出它还有重量。
　　“辕门上值守的兄弟让一让，打到你们可就不好了。”
　　话说的客气，叶珣手下却丝毫未做停留，将鹿角向空中一抛，然后纵身而起，凌空中抽腿，一脚将鹿角踢向辕门。
　　“轰、哗啦……”
　　一阵巨响中，其中还有阵阵惨嚎声，再看那座高大的辕门，已经被鹿角砸的四分五裂。
　　惊慌四散的女真士兵们稳定下来后，四下望去，却见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叶公公，早已经没了踪影。
　　营门处的女真兵将们谁都没说话，但一种不明的气氛，却已在士兵的心中悄悄蔓延开来……
　　

第120章 力挺
　　大明都城，皇宫西暖阁。
　　在万历面前的龙书案上摆着三份奏折，一份是努尔哈赤再次举兵进犯铁岭的奏报，另一份督察院弹劾熊廷弼的奏折，而第三份则是朝臣们推举新任辽东经略人选的奏书。
　　万历隐身幕后数十年，看似不关注朝政，其实对每一名重要部门的官员都了若指掌。
　　就拿熊廷弼来说，为官这些年虽不敢说有多么清廉，但为人正直，为国为民从来都是不辞劳苦，而且有能力有办法，是个难得的好干部。
　　所以即便没有叶珣的担保，万历也不会听信那些御史们的口水折，可他万没想到，在辽东这么紧要的时刻，熊廷弼竟然赌气撂挑子不干了，这是什么行为？对得起君父对你的信任、对得起叶珣对你的保荐吗？
　　沉吟良久，万历终于提笔在弹劾熊廷弼的奏折上写下批示。
　　“有愧君父，着大理寺严查。”
　　随即万历又拿起另一份奏折，这是兵部尚书张鹤鸣转呈沈阳总兵贺世贤的告急文书。
　　告急中详述了努尔哈赤一面派兵压制沈阳，一面亲自统兵进犯铁岭的事，并请求朝廷加派援兵，以解铁岭之危等等。
　　“加派援兵？”
　　万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的大明王朝四处漏风，萨尔浒之战时，已经是将能调的兵都调来了，却还是落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现如今那还有兵可调？
　　想了想，万历再次提起笔，这次却是写给叶珣了。
　　“小叶子，建奴来犯，缘何不报？吾已许你临机决断之权，当可妥善用之，功成之日，吾必把酒为你庆功。”
　　信很短，意思却很明确，开头先批评，然后就是鼓励，隐藏的意思当然不能说了。
　　小叶子，铁岭要是丢了，可就不是打你屁股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封密信，万历命人交给许显纯，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去辽东。
　　拿起最后一份奏折，简单看了看，万历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即将奏折丢在一旁，并未做任何批示。
　　纵观万历一生，可以说一直都是在跟官员们斗气，在他想来，官员们都有私心，却从不为他这个皇帝着想，偏偏一个个还自诩清高忠君爱国，其实却都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那有自己的家奴用起来得心应手？
　　所以新任辽东经略的人选还是先放放吧，等叶珣打完这一仗再说。
　　都知道万历朝各级官员奇缺，不是没有官员可用，而是万历根本不用，你们不是能跟老子对着干吗！那好，老子就累死你们……
　　出了三海关就属辽东管辖，辽东经略之下还有巡抚，但问题是现在辽东巡抚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从万历的态度不难看出，他还准备让这个辽东经略的位置也出缺，换句话说，就是辽东现在以叶珣这个镇守太监官职最高了。
　　当然，这得有个前提，就是叶珣必须打败努尔哈赤的这次进犯。
　　叶珣根本不知道，此刻在万历心中，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辽东一哥了。
　　视线转回辽东铁岭城外。
　　代善呆呆地看着残破不堪的辕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无敌的大金雄师，竟然都被人欺辱到家门口了，而对那个肇事者，不但不能加以惩罚，甚至还要时刻提防他再次来捣乱，这叫什么事啊？
　　看看四周那些神情呆滞，目光中隐含慌乱的士兵们，代善暗自摇头，手下人的胆子都被吓破了，这仗还如何打？
　　想了好一会，代善终于咬了咬牙，大手一挥，下令撤军，他要亲自去向老爹请罪，至于老爹会如何处置他，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反正他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率兵去打铁岭的。
　　就在代善撤兵的时候，叶珣府外也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确实是一群，怕不是得有百十来号人之多。
　　而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些人的长相都很有特点，一个个横眉立目、五大三粗，更夸张些的，这种天气还有光着膀子的，巴掌宽的护心毛随风舞动，再配上那副凶恶的面孔，直瞅的人心惊肉跳。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叶珣府外顿时热闹起来，不过侍卫们倒并不如何紧张，因为这些人的进城，也是事先向叶珣禀报过的。
　　侍卫们不紧张，不代表周围的百姓也不当回事，有好事的更是聚拢过来，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的说笑起来，却没有一个因为这些人的长相凶恶而吓跑的。
　　这当然要归功于叶珣的震慑了，江洋大盗想在铁岭找事？对不住，找错地方了，叶公公说了，谁想跟他一样进宫去侍候皇帝陛下，不妨做个案子试试，铁岭人民打黑除恶是绝不手软地。
　　此刻叶珣也在自己的摆设书房内接见着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就是已经失踪好些天、化名李会的徐鸿儒。
　　叶珣一直对李会挺好奇的，所以尽管公务繁忙，但听说是他求见后，还是抽了时间来见他。
　　努尔哈赤大兵压境，眼看铁岭即将面对一场恶战，李会却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说实话，叶珣还是有些感动的。
　　而两人刚坐下端起茶水没说上几句话，门外那群特殊的客人就到了。
　　叶珣之前已经得到禀报，所以听了侍卫的禀报后，不由对李会笑道：“李先生可算是我的福星啊！”
　　徐鸿儒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哦！此话怎讲？”
　　“这不是吗！刚有人向我禀报城外来了些助我守城的绿林豪杰，李兄也随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约好的，哈哈……”
　　听了叶珣的话，徐鸿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也跟着笑道：“绿林豪杰？叶公公，守城可不是儿戏，绿林中人，怕是不可相信吧！”
　　叶珣摆了摆手，道：“没听过一句话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英雄不问出身，只要能认清民族大义，咱家是绝不吝重用的，走，跟我去迎迎他们。”
　　听叶珣这么说，徐鸿儒暗出口长气，精心设计的潜伏大计，差点没因自己的一时腿快给破坏了，不过这死太监的警觉性也太高了吧？
　　不及细想，站起身紧跟在叶珣身后走了出去。
　　之前叶珣只是听报信的士兵说来了群奇怪的人，待见到这样一群人、以及领头的孙洞后，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第121章 好汉
　　叶珣从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毛病，也不是这群人的怪异长相和装束让他发笑，他笑的原因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竟然是孙洞。
　　之前叶珣让孙洞摸到赫图阿拉炸死努尔哈赤或是皇太极，不过很快就传来努尔哈赤出兵的消息，算算日子，孙洞根本不可能在赫图阿拉有任何进展，所以忙活起来后，叶珣已经把这茬给忘了。
　　却万没想到孙洞会再次以这种方式出现，看来这家伙是真有心要为我效力了。
　　正是想到了这种可能，叶珣才会笑的如此畅快。
　　见到叶珣出来，孙洞跨前一步，躬身施礼，大声道：“辽东遗民孙洞，有负公公所托，特来请罪，孙洞一人死不足惜，还请公公看在我身后这些一心报国的义士面上，给孙洞一个以死报国的机会。”
　　随着孙洞躬身，身后一百过个绿林豪杰也跟着一起躬身施礼。
　　说实话，叶珣被孙洞的这些话说的真有些感动了，走下台阶，亲手扶起孙洞，慨然道：“之前怠慢孙兄了，没想到孙兄是这等义士，你身后这些就是你常说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壮士吧？”
　　孙洞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道：“正是、正是，弟兄们，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辽东，哦不，是大明第一高手的叶公公。”
　　“参见叶公公……”
　　随着孙洞的介绍，绿林豪杰们又开始抱拳施礼，场面顿时有些乱起来。
　　叶珣狠狠一拍孙洞肩膀，笑骂道：“你这混蛋，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成第一高手了？以后谁若找我来比武，我就让他找你去。”
　　“好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酒宴已经摆好，就等诸位英雄入席了。”
　　叶珣说着拉起孙洞的手臂就向里面走去。
　　徐鸿儒见状，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欣然，想骗过这死太监，实在是太难了。
　　宴请这些好汉的地方是侍卫们的大食堂，不是叶珣有意怠慢，而是他们来的太突然，叶珣嘴里说是准备好了，那不过是客气而已，谁家没事天天准备一百多人的酒菜？
　　人家是好心来帮忙的，叶珣也生怕他们会挑理，好在这些好汉并没有一个提出不满意的。
　　借着敬酒的机会，叶珣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见这些人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叶珣很快又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就是这些好汉们似乎都不怎么喜好喝酒。
　　不应该吧？混绿林的，还有不好喝酒的吗？
　　一大堆男人凑在一起只是闷头吃饭，憋都能把人憋死，叶珣实在忍不住，扭头对身边的孙洞道：“孙兄，是不是好汉们觉得叶某招待不周啊？”
　　其实这个时代对普通人来说，所谓的好酒好菜，也无非就是大鱼大肉，而这些桌上却已经都上了。
　　孙洞一愣，脱口道：“没有啊！怎么会？呵呵！公公想多了，我这些兄弟是还不习惯与朝廷中人打交道，这才有所拘谨的，倒是让公公见笑了。”
　　叶珣点点头，孙洞说的也对，这帮家伙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最不喜欢的就是官府中人，今天能与自己坐在一起，怕是也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确实怪不得他们。
　　虽然自己给出了解释，可叶珣心里却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坐在另一侧的徐鸿儒端起酒杯，道：“叶公公既然有兴，那就让李某陪你喝一杯，素闻公公海量，恰巧在下酒量也还过得去，今日你我不醉不归如何？”
　　“哈哈！好！叶某就喜欢敞快的人，这杯就敬李先生和诸位好好的拔刀相助，干！”
　　叶珣说着端起酒杯，主动地撞了徐鸿儒的酒杯一下后，扬头将酒喝了下去。
　　“谢公公，干了……”
　　轰然应诺后，好汉们也都举杯把酒喝了下去……
　　与铁岭一片同仇敌忾的氛围不同，已经与老爹会师的氛围却不是那么和谐，努尔哈赤因为代善的擅自退兵，打算拿他开刀祭旗了。
　　努尔哈赤确实很生气，而且还是少有的极度气愤，为了算计叶珣，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这段时间就连床上的健身运动都少做了不少，这得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却不想自己的身体虽然养好了，最后时刻，计划好的事，却被自己儿子破坏了。
　　儿子怎么了？努尔哈赤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所以根本不给代善解释的机会，直接就命人推出去砍了。
　　这可把皇太极急坏了，别人他可以不管，为了拿下这个掌握着两个旗兵力的哥哥，他可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到最后才以生活作风问题让代善让步，如果现在代善被老爹砍了，那他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于是皇太极想也不想就跪倒磕头，急道：“父汗且刀下留人。”
　　代善虽然作风有问题，但平时人缘还是不错的，虽然看出努尔哈赤是在盛怒之下，可已经有皇太极开头了，其他文武大臣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大汗，临阵斩杀大将，乃兵家大忌，还请大汗三思。”
　　皇太极刚才跪的太猛，一时间竟忘了求情的理由，幸好安费扬古的这句提醒，顿时就让他有了说辞。
　　“父汗，代善哥哥虽然退兵，但以儿臣对代善哥哥的了解，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这是其一，其二，世人皆知代善哥哥统领两旗精锐，如果父汗在这时候斩杀代善哥哥，肯定会令亲者痛仇者快，而这难保不是叶珣小贼最想看到的，还请父汗看在他往日还有些功劳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是啊、是啊！请大汗饶了代善吧！”
　　……
　　帐中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
　　这时努尔哈赤也冷静下来，细想一下，皇太极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而且上次自己都着了小阉贼的道，更何况是自己儿子了。
　　世人皆有私心，如果犯这个错的是别人，努尔哈赤肯定不会给任何人情面的。
　　故作沉吟片刻，才道：“将那个孽畜带回来。”
　　其实代善并未被押着走远，所以刚刚大帐中众人的话都听到了，待老爹叫人把他带回去，顿时知道机会来了，一进大帐就“扑通。”跪倒，然后把昨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原本这件事就够诡异的，偏偏代善为了活命，又加了几分神秘色彩进去，待他说完，大帐中的气氛明显又沉重了几分。
　　“啪！”
　　努尔哈赤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老子已经饶你不死了，你看不出来吗？居然还在这涨他的威风，非得逼老子杀你不成？
　　盛怒之下，猛地一拍桌案，怒道：“老子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之明天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自己了，喊过之后，努尔哈赤忽然觉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第122章 开战
　　“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响彻原野，四万女真大军，如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毡毯，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缓缓向铁岭席卷而来。
　　虽然叶珣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在铁岭第一道防线的土堡外，叶珣手扶一杆巨大的旗帜，孤身一人，很骚包地站在一处土堆上。
　　虽然叶珣不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多女真大军了，但说实话，他此刻的腿肚子还是在不停地抖动着。
　　说不怕是假的，事实上很多英雄都和他一样，都是被时事逼出来的，若这么多敌人一拥而上，别说打了，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淹死。
　　现实中也就是这么奇怪，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叶珣，随着女真大军的靠近，心跳也不加速了，腿也不抖动了。
　　叶珣身旁这面大旗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上面的几个字比较显眼。
　　“努尔哈赤死于此处。”
　　在铁岭城下，是五千铁岭最精锐的步卒，而叶珣之所以没有选择以骑兵出战，最主要原因就是铁岭外围已经不再适合当做骑兵战场，同时步战也不是女真人的强项，所以叶珣才会冒险一搏。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五千大军的最前方，居然是孙洞率领的一百绿林好汉。
　　而此刻随着女真大军的逼近，这群好汉们却真的是要尿裤子了。
　　这些人都是徐鸿儒紧急调来的好手，单打独斗都不是问题，但却从没有人面对过这样的阵势，数万人的杀气压迫过来，对于没上过真正战场的他们来说，没有转身就跑，已经算是对得住好汉二字了。
　　其实包括孙洞在内，已经隐约感觉出叶珣在防着他们，因为后面明军的弓弩此刻瞄准的就是他们，可以想见，一旦有人做出临阵脱逃的举动，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所以，尽管孙洞等人已经在心里问候了徐鸿儒和叶珣家女性无数遍，却硬没有一个人敢乱动的。
　　站在城头的徐鸿儒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这么安排前来助拳的好汉。
　　“这小阉贼简直就不是人，这么无耻的事居然也能做得出来，真枉为人也。”
　　虽然还没有被气得心肌梗死，但心脏病肯定是跑不了了，不过在这种时候，就是任何人来，也无法调回他的部下了。
　　行进中的努尔哈赤也看到了还在嘚瑟的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还想用这种手段吓倒老子吗？
　　转头向皇太极吩咐几句，随即就听皇太极一声令下，大约一牛录的女真铁骑飞奔而出。
　　铁蹄翻飞间，女真士兵们几乎同时挽弓搭箭，然后瞄准叶珣抛射过去，紧接着就是第二轮、第三轮。
　　女真一直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这种战马奔驰间的连射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小儿科。
　　叶珣似也没想到女真人会有这么一手，在第一轮箭雨尚未落下之前，就已飞身后退，然后纵身跳上土堡外的土墙，对努尔哈赤的旗帜方向高声喝道：“老奴，回家好好多活几年不好吗？干嘛非要急着送死？”
　　叶珣的话音未落，刚才向他射箭的那些女真铁骑，随着胯下战马的阵阵嘶鸣，纷纷掉下马来。
　　叶珣知道，这一定是那些陷坑和铁蒺藜起作用了，可只伤到这么几个人，实在是太不理想了，幸好还有后手。
　　这时努尔哈赤也看到了前方士兵的变化，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今天努尔哈赤是铁了心要踏平铁岭，所以什么应对的方案都准备好了。
　　再次转头对代善示意，而他则把手高高举起。
　　随着努尔哈赤的手势，原本一直在移动的女真大军缓缓停了下来。
　　代善刚刚死里逃生，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刻，马上派出一队手下徒步向前，开始搜索地面的障碍物。
　　努尔哈赤的眼光一直盯着叶珣，距离虽有些远，但他似乎已经看到叶珣失望的表情。
　　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却也不过如此。
　　“代善，传话给叶珣，束手就缚，可保铁岭军民一死，不然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嗻！”
　　传话的信使很快把话带给了叶珣，隔着很远，努尔哈赤也能看到叶珣仍那副冥顽不化的表情，怒道：“扫清道路后，额亦都上，拿不下铁岭，提头来见。”
　　“嗻！”
　　额亦都是努尔哈赤亲封的“巴图鲁。”素有女真第一勇士之称，之前被叶珣打死的巴都礼在额亦都面前，都得像个乖孙似的听话。
　　上次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额亦都没有随同努尔哈赤来打铁岭，而这也是他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吹捧叶珣，他都是不信的，同时也憋了一肚子火准备找叶珣好好火拼一场。
　　努尔哈赤的命令可谓正中下怀，而额亦都的出战，也预示着努尔哈赤最精锐的正黄旗近卫军会一同出战，由此可见，努尔哈赤对此战是抱着必胜之心的。
　　看着在自己面前从容清理障碍物的女真士兵，叶珣也很无奈，他也想派兵消灭这些女真士兵，可他没那么多兵啊！
　　尽管清理障碍的时间有点长，可终有完成的时候，眼见士兵们已经清理到土堡的土墙下，努尔哈赤冲着额亦都点了点头。
　　已经攒足劲的额亦都大吼一声，双腿微微用力，舞动大刀，一马当先地向叶珣方向冲杀过去。
　　在额亦都身后则是五千精锐的正黄旗铁骑。
　　这次努尔哈赤不会在给叶珣喘息之机，这五千不够就再来五千，还不行就还来，什么时候拿下铁岭什么时候罢手，而且战前努尔哈赤已经向全军承诺，打下铁岭，城中的财物全部赏赐给将士，也正是有了这种变态似的奖赏，才重新激发起被叶珣吓回去的信心。
　　战马奔驰，转眼间就到了叶珣刚刚站过的土堆，叶珣虽然后退了，那面写着努尔哈赤死于此处的大旗却仍插在那里。
　　额亦都早看这面大旗不顺眼了，战马飞驰而过的同时，伸手就将大旗拔起丢在地上，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奔去。
　　后面观战的皇太极见状，顿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叶珣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叶珣？
　　虽说不是第一次了，但上次叶珣可没这么张扬，虽不知道这面旗到底有什么用，可绝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皇太极以及周围的很多人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第123章 陷阱
　　钻木取火是人类最原始的采集火种的方法，后来才陆续有了打火石、火折等采火工具。
　　可以说在宋代之前，汉人的各项科技水平都是世界领先的。
　　而西方在引进了汉人的先进技术之后，却能将其发扬光大，这不能说悲哀，同时也要承认西方人的聪明，尤其是火器的制造和使用上，已经让他们的老祖宗落后了整整一个时代。
　　言归正传，由于努尔哈赤来的太过突然，安迪斯和皮艾罗两洋鬼子还没有将熟铁炼制成功，并不是他们的技术不行，而是受限制的因素太多，最主要一点就是材料的短缺。
　　不过这两家伙也没闲着，为了证明两人不是吃白食的，在叶珣提出摩擦起火的理论后，这两人竟改良了地雷的引爆装置。
　　由于火器已经被大规模运用到战争中，地雷早不是什么高科技了，不过这时候的地雷显然不能跟后世触发式相比，是必须有人用引信点燃的。
　　这两洋鬼子通过叶珣提供的思路，改明火引信为摩擦起火引爆，这还不算，这些引信一经引燃，引爆的可不单单是地雷了，还有一直被叶珣视为军事秘密的化学武器。
　　刚刚皇太极等人闻到的就是之前熏倒过他们的迷药味道，而点燃引信的，则是那杆写着“努尔哈赤死于此处。”的旗杆。
　　旗杆下方为精铁打造，这样在被人用力拔出的时候，才会因为摩擦而产生火花。
　　“父汗，阉贼又使奸计了，所有人马上捂好口鼻，不要吸入毒气……”
　　叶珣会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也被努尔哈赤和手下们预想到了，所以不等皇太极喊完，包括努尔哈赤都已经自觉地将口鼻捂了起来。
　　这次努尔哈赤可谓是准备充分，用来捂住口鼻的布，事先都是用药水洗过，并请萨满施过法术的，绝对的万无一失。
　　可叶珣的手段显然不止于此，女真大军的口罩还没戴完，脚下的地雷终于发威了。
　　“轰、轰……”
　　震天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在女真大军中炸响起来，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位于最前方的女真精锐。
　　女真打仗一直都是这样，由女真兵开路攻坚，仆从军跟在后面趁火打劫。
　　隆隆的爆炸声中，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前锋营很快就被浓烟所笼罩，也看不清伤亡如何，反正努尔哈赤的大旗是看不见了。
　　事实上女真军队在与明军的交锋中，对地雷这种武器并不陌生，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叶珣会把地雷埋的这么远、这么多。
　　爆炸还在持续，前方的女真大军却已乱了套，此时原本已经冲到土堡处的额亦都也被身后的爆炸声惊呆了，看着身后混乱的场面，一时根本无法相信，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了？
　　没有了后方的支援，额亦都即便再神勇又有什么用？
　　就在额亦都犹豫要不要撤回来的时候，滚滚浓烟中忽然飞出一匹骏马，马上骑士已经被熏得看不出原来长相。
　　只见骑士在奔驰中忽然抽出一把弯刀，冲着额亦都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是皇太极！”
　　这个动作和弯刀，额亦都都认识，而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不然定会给叶珣可乘之机。
　　想到这，额亦都拨转马头，准备指挥手下做好应敌，可这个看似很短的时间，在战场来说，却无疑是致命的。
　　这边爆炸声一起，额亦都的进攻队伍停住脚步回身张望。
　　土堡另一边的土墙后，忽然冒出无数个人头来，随即一声清脆的梆子声响。
　　“嗡！”
　　仿佛一阵巨大的轰鸣过后，天空为之一暗，紧接着就是无数的惨叫声传来。
　　再看额亦都率领的正黄旗精锐，转眼间就有数百人落马，就连额亦都身上都被射中了几箭，而这还不过是刚刚开始。
　　汉人重守，尤其是战事频繁的辽东，明朝城镇中的军民，都将这种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轮打击过后，什么弩箭、火统、轰天雷、神火飞鸭等火器，都开始自由发挥。
　　爆炸声伴随着惨叫声，土堡外围很快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只不过这次死的是女真人而已。
　　事实上这样的战果，是连叶珣自己都没想到的，他可是做好一番血战准备的，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竟让女真连第一道防线都没通过，早知道这样，他就在外围多准备一些骑兵了。
　　想到这，叶珣不由暗怒，金台吉这个废物，这么好的机会都掌握不住，活该你被老奴灭掉，这一战如果你始终当缩头乌龟的话，那天老子就先灭了你。
　　与土堡外的人间炼狱不同，铁岭城头却已是一片欢呼的海洋。
　　有叶公公在，果然不用再害怕建奴，现在叶公公尚未出手，就已经将建奴杀的落花流水，怎能不另人兴奋？
　　站在城头观战的徐鸿儒却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也希望叶珣能胜，却没想到叶珣会胜的如此轻松，再结合最近与叶珣打交道的经过，徐鸿儒知道，必须得重新制定接近小太监的方略了。
　　这时战场上又起了变化。
　　地雷终有炸完的时候，而土堡这边毫无保留地射击，箭矢和弹药也很快用光。
　　叶珣大手一挥，下令弓箭手后撤。
　　叶珣知道，首战对女真的实际损伤不会很大，毕竟这时代的地雷威力摆在那呢，重要的是打击了努尔哈赤的信心，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炸死这老家伙。
　　后方女真大军的整体损伤确实不大，不过额亦都率领的正黄旗精锐却所剩无几了，因为打击来的实在太突然了，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已经被烟火熏的跟非洲鸡似的皇太极，呆看着前面一地正黄旗士兵的尸体，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无数个疑问始终萦绕在皇太极的脑子里，却始终没有答案。
　　随着地雷造成的硝烟渐渐散去，女真大军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哀嚎的女真士兵，队形早已散落不堪，再看原来努尔哈赤的位置，却见一群人趴在地上，片刻后才终于有人动了动，随即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中就有满身尘土血污的努尔哈赤。
　　原来在与明军的对战中，女真人也学会了如何在爆炸中最好地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那就是卧倒。
　　所以在爆炸声一响，努尔哈赤就第一个从马背上扑到地上，而他的胯下战马则被炸死了。
　　其他没有被炸死的女真高管们也都是同一个路数。
　　看着遍地的狼藉，清醒过来的努尔哈赤不由怒急攻心“噗！”地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向后倒去。
　　“父汗！”
　　“大汗！快来人、护驾……”
　　刚刚努尔哈赤都能看到叶珣了，此刻努尔哈赤的情况，当然也落到叶珣的眼里。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努尔哈赤！不要害怕，我来啦……”
　　声随人到，叶珣如一只大鸟般飞身跃起，向着努尔哈赤倒地的方向猛冲过去……
　　

第124章 打赌
　　女真前军乱做一团，此时确实是干掉努尔哈赤的最好时机，可老天显然还没有让老奴现在就挂掉的打算。
　　就在叶珣凌空扑向努尔哈赤的时候，身中数箭的额亦都忽然奋力挥动手中大砍刀，向着身在空中的叶珣横扫过去。
　　叶珣身在空中，身体根本无处借力，而这时也看出叶珣平时勤修内功带来的好处了。
　　感受到刚猛的劲风，叶珣力贯长袖，就在长袖碰到刀锋的时候，借着衣袖的那点微弱阻力，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了横扫而来的大刀。
　　叶珣的这番操作，用句眼花缭乱丝毫不为过，额亦都都看傻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莫非这小子真是妖孽？
　　别看只是这么短暂的阻挡，却已足够努尔哈赤的近卫反应过来。
　　“哗……”
　　无数铁甲近卫蜂拥而上，然后在最短时间内在努尔哈赤面前竖起一道盾墙，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等女真贵族全都严密保护起来。
　　叶珣暗道一声可惜，随即转过身面向额亦都，刚刚虽然躲过了那一刀，却已经让叶珣感觉到，此人是他自穿越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劲对手，可惜，是个女真人。
　　此时剩余的那些正黄旗精锐也都渐渐聚集在额亦都身后，他们都是女真最精锐的战士，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前，是绝不会后退的，更何况他们的主将还在。
　　额亦都是努尔哈赤亲封的第一个巴图鲁，这些女真士兵未尝没有希望这位女真第一勇士，能一雪前耻，直接干掉明朝的这个妖孽。
　　急怒攻心昏迷过去的努尔哈赤已经被送走了，皇太极等人本来是准备退兵的，当看到前方的情况后，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女真各军在各自旗主将领的约束下，也渐渐稳定下来，目光同样锁定在战场上。
　　额亦都女真第一勇士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虽然身中几箭，但本来就身着铠甲，同时这几箭都没射在要害部位，这对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万众瞩目下，额亦都跳下战马，缓缓脱去身上的铠甲摆放在地上，然后回身向叶珣抱拳施礼。
　　“久闻叶公公武功高强，今日能死在公公手下，也是额亦都的荣幸，请！”
　　额亦都说着将手中大砍刀一横，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叶珣不认识额亦都，也没听过他的名号，但这个人却是他所遇到的所有女真人中，唯一给他留下好印象的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他敢于拔刀，就说明他配得上战士这个称号。
　　数百年后，大家都有个统一称呼、叫做中华民族，各民族兄弟都能和平相处，可在这个时代不行，汉人若不能挺起脊梁，就只能做奴隶。
　　附身在地上捡起一把死去女真士兵的钢刀，学着额亦都的样子抱拳道：“将军是客，请！”
　　叶珣从不用武器，这次之所以例外，是出于一种对武者的尊敬。
　　额亦都大吼一声，一招力劈华山，抡起大砍刀，当头向叶珣砍下来，
　　叶珣闪身，急退，这次他没有用上轻身功夫，只用自己学过以及领悟出来的功夫应敌。
　　大刀劈下，招式未老，刀锋一转，向着叶珣横扫过来。
　　叶珣终于出刀，迎上额亦都的大刀，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直接将大刀甩出，连带着额亦都也踉跄了几步。
　　额亦都虽是马上将领，但能成为女真第一勇士，靠的可不全是马上的蛮力，在步站方面也同样很有一套。
　　稳定住身形后，再次舞刀而上，这次不再是生砍猛劈，而是带上了一定的套路，大刀舞动间，却也是风雨不透。
　　随着两人再次打做一团，两军也各自响起震天的战鼓声，这是在为自己的勇士助阵，伴随鼓声的是两军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助威声。
　　可以想见，此战即便是额亦都败了，他也同样会名扬天下，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抵挡住叶珣的人，只是很多人都没想过，额亦都若败，他还会活下去吗？
　　不知何时，脸色蜡黄的努尔哈赤再次被手下抬到了阵前，被手下人扶着坐起来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中打斗的二人。
　　没人能明白努尔哈赤此刻的心情，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其实只有打斗场中的叶珣知道，如果他想的话，早就可以结束这场打斗，额亦都的功夫虽高，也够生猛，但和身具上乘武功的他比起来，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拖延这么长时间，一是出于对武者的尊重，再有就是要通过这场比武，彻底震慑住那些不知死活的女真人。
　　数十个回合后，叶珣忽地展动身形，快如闪电般接近额亦都，然后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大刀，另一只手中的钢刀则毫不犹豫地插入额亦都胸膛。
　　随着叶珣的抽身后退，天地间忽地静了下来，片刻的沉默后，铁岭方向再次传来震天的欢呼声，而女真一方则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额亦都还没有完全咽气，强撑着一口气，向叶珣微弱地笑道：“谢、谢谢……”
　　叶珣点点头，道：“安心的去吧！你已经尽力了。”
　　待叶珣说完，额亦都真的闭上眼睛，仰天向后倒去，就此气绝。
　　虽然杀了额亦都，叶珣却有些高兴不起来，转头对努尔哈赤方向道：“这是位真正的勇士，好好收敛他。”
　　“另外，我想跟你打个赌，就是我们各派出三百士兵对决，你方若输，必须明誓永不得进犯我大明国土，我若输了话，叶某束手就缚，绝不食言，但不得伤我铁岭军民百姓。”
　　听了叶珣的话，皇太极忍不住冷声道：“你说的轻巧，谁人能是你的对手。”
　　说完皇太极就有点后悔，这么说不是在涨阉贼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吗？
　　殊不知皇太极的话也说出了很多女真贵族的心声，包括努尔哈赤。
　　叶珣微微一笑，道：“咱们只有普通士兵出战，我若出手就算我输。”
　　叶珣此话一出口，所有女真贵族都愣住了，明朝军队的完蛋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叶珣居然要用一队普通士兵跟无敌的女真勇士比武，这小子不会是脑袋突然抽筋了吧？
　　不对，事有反常必为妖。
　　所有女真贵族重将的目光一下就集中到了努尔哈赤的脸上。
　　努尔哈赤也很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叶珣究竟有什么依仗？
　　沉默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第125章 安排
　　努尔哈赤下令在距离铁岭二十里处扎下营盘，这边大营刚扎下，就有斥候来报，蒙古大军在距离他们大营二十里处扎下营盘，用意不明。
　　这个斥候刚走，另一拨斥候也飞速来报，二万叶赫部已从另一个方向靠近铁岭，目前金台吉已经进入铁岭。
　　听到这两条消息，努尔哈赤冷哼一声，金台吉的来意自不必说，倒是蒙古大军的驻扎距离有点意思。
　　那晚发生在蒙古大营的事，已经有探子报到努尔哈赤这里，而那之后，蒙古人的态度明显就发生了变化，现在又停在距离女真大营二十里远的地方，他们想干什么？
　　努尔哈赤毕竟上了年纪，被气吐血之后，已经委顿在榻上无法起来，即有中埋伏的窝火，也有额亦都之死的痛心，因为额亦都是为救他而死。
　　在另一个时空，额亦都是金朝开国的五大臣之一，在这个时空显然是无法得到这个殊荣了。
　　皇太极、代善、舒尔哈齐等人垂手站在努尔哈赤榻前，静候着努尔哈赤的吩咐。
　　“代善，派人去告诉奥巴，若胆敢帮助明人，来日我必取他人头。”
　　“父汗放心，儿臣这就去办，您要保重龙体，这些烦心事就交由儿臣等人吧！”
　　努尔哈赤确实很虚弱，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转头看向皇太极，道：“挑选一个牛录的勇士，在全军挑选，不管如何，必须赢下明天这一仗。”
　　“父汗放心，儿臣绝不让您失望。”
　　皇太极话音刚落，舒尔哈齐忍不住插嘴道：“大汗，臣弟觉得小阉贼一定有诡计，明天一战，万一我们输……”
　　舒尔哈齐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堂堂的大金雄师，什么时候失败过？可这要分对谁不是，他很清楚，现在就连努尔哈赤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听了兄弟的话，努尔哈赤沉吟片刻，却缓缓闭上眼睛，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众人不敢再说话，躬身施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来到大帐外面，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皇太极，显然是想听听他的看法，谁也没注意，不知不觉间，皇太极已经成了努尔哈赤之后的主心骨。
　　皇太极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抱拳道：“还请各位旗主贝勒回去尽快挑选武艺高强的勇士，明天这一战我们必须赢，不然我们无法向大汗交代。”
　　安费古扬重申了刚才舒尔哈齐的话，问道：“如果不胜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真有点让人为难，努尔哈赤都不愿回答，皇太极更不想说了，可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贝勒重臣，皇太极却还必须得说，毕竟他还不是大汗。
　　犹豫片刻，才沉声道：“如果不胜的话，那就只能撤军。”
　　听皇太极这么说，众旗主贝勒们不由长出了口气，之前他们就对叶珣心存忌惮，刚刚又有好几个重臣贝勒被炸死炸伤，同时还亲眼见识了叶珣鬼魅般的身手，若再想与叶珣这么打下去，怕是都要撂挑子了。
　　各旗主贝勒重臣们的反应，让皇太极的心也沉了下去。
　　军心已失，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明天的决斗了，只是叶珣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办法？难道是他在暗中训练了一支武功高强的武士？
　　昨天有一百多绿林豪杰到铁岭助战的消息，早已经由奸细报到皇太极这里。
　　所以皇太极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就认为叶珣是把希望寄托在那些绿林豪杰身上。
　　只是这世上怕只有你一个叶珣吧？那些乌合之众，又怎可能是久经战阵的士兵对手？
　　没时间再去琢磨叶珣的用意，随着皇太极一声令下，整个女真大营顿时动了起来。
　　相比女真大营的热闹，铁岭方面却很平静，当然，得是除了叶珣回城的那一刻。
　　在叶珣回城的时候，整个城池都沸腾了，街道两旁跪满了叩谢叶珣再次保住家园的百姓，其中还有很多逃难来的蒙古人。
　　什么是英雄？
　　一人独自面对数万虎狼一般的女真人，谈笑风生间让女真大军落荒而逃，而且还亲手斩杀女真第一勇士。
　　这样的人若不是英雄，还有谁够资格称英雄？
　　叶珣这次防守，堪称完美，除弓弩手有死伤外，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损伤。
　　叶珣回来的时候，所有士兵也都是单膝跪地相迎，人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崇敬之色。
　　有那个将军在战事起来的时候不是让士兵冲锋在前？而他们这位叶公公则不然，最危险的任务都是由他来亲自完成的。
　　跟着这样的上官，就是死也值了。
　　最高兴的除了铁岭军民，当然还有孙洞为首的那一百多绿林豪杰，他们现在就感觉好像做了场梦一般，因为这惊喜之变，来的实在太快了。
　　叶珣却没有别人那样开心，毕竟女真大军还没有撤走。
　　回到府衙命众人分头组织好守城事宜后，又把孙洞叫了过来。
　　孙洞他们刚才虽然能看到叶珣与额亦都打斗，却听不到叶珣与努尔哈赤他们说什么。
　　所以听说叶珣要见他，立刻兴冲冲就赶来了。
　　“参见公公，公公神威，我等真是大开眼界啊！”
　　一见面，一顶大大的高帽就送了过来。
　　叶珣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孙兄，还望孙兄不要推辞。”
　　“公公请吩咐，我等到公公麾下，就是为国、为公公效力的。”
　　看着孙洞慷慨激昂的样子，叶珣面容一整，道：“我已与老奴约定好，明天各出三百勇士进行决战，我见孙兄带来的壮士个个身手不凡，所以就请孙兄带上他们，然后我再挑选其余的战士，不知孙兄意下如何？”
　　“啊！”
　　孙洞万没想到叶珣找他会是这件事，不由呆住了，片刻后才道：“这个、这个没问题，请公公先容小人与兄弟们商议一下。”
　　叶珣点点头，道：“快去吧！我等你消息。”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大步而入，躬身道：“禀公公，叶赫部金台吉率两万人马已经到了城外。”
　　“他终于还是来了，让金台吉进城见我，他的部下就留在城外吧，城里装不下。”
　　侍卫领命去了，孙洞也赶忙借机离开。
　　看着孙洞逃命般的背影，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第126章 战队
　　叶珣自问眼神没问题，从早上把这些所谓的绿林豪杰带上战场时，这些人的表现来看，这根本就是一群骗吃骗喝的货，什么报效国家效忠他叶珣，不过是他们用来晋身的借口。
　　既然如此，叶珣又怎会不成全他们？当然，如果到明天早上这些人还不跑，叶珣才算是相信他们。
　　当然，即便他们真的留下，叶珣也不会用他们上战场的，而叶珣的杀手锏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侍卫，再加上一些尖刀营的老兵。
　　叶珣之所以对这些手下有信心，倒不如说是对后世人民军队拼刺刀的方式有信心。
　　三百人手持特制的长矛，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叶珣面前，等候着心目中英雄的训话。
　　这些人手持的长矛之所以需要特制，是因为这种长矛的矛尖要比普通长矛短很多，有点像三尖两刃刀，却要窄一些。
　　这种长矛是叶珣根据军刺的形状，要兵器作坊特意打造的，而因为这种兵器的特殊性，至今还很少使用。
　　金台吉站在叶珣身旁，一脸忧色地道：“公公，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老奴的手下可都是够凶恶的，这些兄弟们怕是……”
　　叶珣微微一笑，在没有开战之前，谁也不敢保证此战必胜，但他用这种方法与努尔哈赤开战，却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虽然女真人够凶猛，可在这种最新式的战术面前，却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去。
　　金台吉说的很含蓄，却连傻子也都能听出对这些明军的不信任。
　　叶珣的新任亲兵队长阔木尔还不熟悉这种战术，所以只能眼看着，临时领军的是另一个由叶珣亲自提拔起来的将领、章保国。
　　这支临时被组建起来的小队，也被叶珣授予一个新的名字“敢。”字营。
　　如果明天这支队伍取胜，叶珣就将扩大这支人马，规模与等同于尖刀营。
　　这样这两支队伍，将成为叶珣的两只铁拳，专门负责攻坚克难。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叶珣抱拳为礼，朗声道：“敢字营能不能成军，就全看你们明天的表现了，别忘了，在你们身后，是生你们养你们的父老乡亲，不要让他们失望，亦不要让本公失望。”
　　“请公公放心，我等必敢杀敢拼，誓死保卫家园，报答公公。”
　　“好，操练起来吧！”
　　这些都是老兵，对叶珣传授的那套战术已经习练了不是一天两天，要知道这可是在辽东神一样存在的叶公公亲自传授的功夫，谁敢说没用？
　　随着章宝国一声令下，三百早已蓄势待发的士兵开始动起来。
　　“前进刺、左右刺……”
　　“杀！杀！”
　　随着口令一声声传出，士兵们每做一个动作，必奋力嘶吼，仿佛敌人真的就在眼前一般。
　　一旁的金台吉却是越看越心惊，他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怎会看不出这种动作看似简单，内中却隐含着无穷的威力？
　　“这、这是公公传授的？”
　　叶珣微微一笑，示意章宝国继续，然后向金台吉招了招手。
　　金台吉知道叶珣有话对他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训练中的明军，才追着叶珣去了。
　　这边的章宝国早得了叶珣吩咐，都是老兄弟，简单操练磨合一下就行，明天还要上战场，不能让这些兄弟太过劳累。
　　“公公可否将此种战法传授于我的部族？”
　　这是金台吉追上叶珣后说的第一句话。
　　叶珣点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你先要去做另一件事。”
　　“公公请吩咐。”
　　金台吉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他现在对叶珣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叶珣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的。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的人马不用留下帮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吧！”
　　叶珣对这些女真人从来就没安好心，辽东想要安心发展，首先就得让女真人自己先打起来，这样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待叶珣说完，金台吉面露难色地道：“在来的路上，我也曾想去攻打赫图阿拉，可赫图阿拉有老奴心腹何和礼驻守，这个人在守城方面很有一套，我怕一时打不下来，老奴再断了我的退路，所以就……”
　　叶珣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谁让你去打赫图阿拉了？现在建州大军云集与此，各部落城堡肯定空虚，你把你的人马分成数队，这个时候不去抢他们，什么时候去啊？”
　　金台吉眼前一亮，不由拍了拍脑袋，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只是若老奴分兵怎么办？”
　　这家伙还真是够谨慎的。
　　“你知道城外来了两万蒙古铁骑吧，不妨实话告诉你，奥巴其实是奉我的命令来的。”
　　听叶珣这么说，金台吉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叶珣始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敢情早就调来了外援。
　　却听叶珣又道：“努尔哈赤大张旗鼓而来，以你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因为一场赌注就撤军吗？”
　　可不是吗！这么多年，自己与努尔哈赤打过多少次交道了，怎会不知那根本就不是个讲信用的家伙，看来铁岭之战还会打上一段时间，既然是这样，那我还等什么？
　　想到这，金台吉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大德，金台吉必会铭记在心，来日定有回报。”
　　“呵呵！别的回报倒也不需要，要是有收获，多给我弄点粮食即可，我这人多，粮食总不够吃。”
　　“公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若无其他事，我这就带人离开。”
　　叶珣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看着金台吉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叶珣由衷地笑了。
　　可以想见，当努尔哈赤知道自己的领地部民，被金台吉祸害的一塌糊涂后，得会多么愤怒？那么之后呢？
　　只要建州与叶赫部爆发冲突，叶珣的军队就可以保护邦民为由介入，同时将战火烧到女真人的地盘去。
　　打架这种事，不管是帮忙还是干别的坏事，总是要在别人家里进行才好。
　　正在畅想的叶珣，被侍卫的脚步声惊醒。
　　“启禀公公，李会先生求见。”
　　听说是李会来了，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第127章 马脚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叶珣对李会也没有过太多怀疑，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秘而已。
　　可自大宁府算计过叶珣一回，以及神神道道地忽悠中叶珣的心事，这两件事以外，他再没给叶珣出过任何有建设性的计策。
　　说这家伙黔驴技穷吧，似乎是有点冤枉他，可要说他有多大的本事，现在叶珣却有点不信了。
　　命人把李会叫进来，叶珣吩咐给他也准备了一副碗筷，叶珣时间有限，吃过饭还要去兵工厂那边，天虽然有些晚，可大敌当前，都在紧张的备战，那有人能睡得着。
　　时间不大，一脸笑意的李会、也就是徐鸿儒迈着四方步走进来。
　　此刻叶珣一手抓着干粮，一手奏报，正坐在桌案后边吃边看。
　　见到徐鸿儒进来，摆手示意他坐下，嘴里含糊道：“李先生吃了吗？一起吃点。”
　　徐鸿儒抱拳致谢，道：“公公日理万机，连顿饭也不能吃消停，在下真是佩服至极啊！”
　　叶珣笑笑，目光却仍旧留在奏报上，一来他确实有事要处理，另外也是有意冷落徐鸿儒，他知道，像李会这样的人，如果有什么目的，肯定会首先憋不住的。
　　却不知徐鸿儒的养气功夫也很好，端坐在下首，一脸神秘微笑，却也没有再打搅叶珣。
　　最后倒是叶珣先憋不住了，因为他还有别的事，遂放下手中的奏报，问道：“李先生找我有事？”
　　徐鸿儒微笑道：“在下此来，一是恭贺公公旗开得胜，同时还想为公公略尽绵薄之力。”
　　“哦！李先生可是有什么退敌良策？”
　　给叶珣贺喜的人多了，只有最后这句话才是叶珣想听的。
　　“知我者公公也。”
　　说到这，徐鸿儒脸色一整，继续道：“公公威名已成，只要再稍加操作，就可把公公塑造成神佛转世，而据在下所知，女真人更加信奉神灵，到时候只要公公略微展示一下手段，就可让女真大军不战自乱。”
　　“另外，叶赫部自不必说了，据在下观察，蒙古大军肯定也不会帮着女真作战，到时候只要女真大军一乱，蒙古、叶赫，再加上铁岭守军，三军齐出，定可一战定乾坤。”
　　徐鸿儒说完，一脸得色地看着叶珣，看那嘚瑟劲，显然是在等叶珣夸他呢！
　　叶珣倒是很想夸他，只可惜他想的这些，都是叶珣玩剩下的，毫无新意可言。
　　不过以叶珣的城府，当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微笑着道：“把我塑造成佛？呵呵！太过了吧？”
　　徐鸿儒正色道：“一点也不过，老百姓爱信这个，这种事在老百姓中传播的速度也最快，到时公公就可不战而驱人之兵。”
　　叶珣本是随便一问，却没想到徐鸿儒竟会这么回答，心里不由一动，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故做沉吟一下，才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徐鸿儒以为叶珣已经动心，起身答应一声，施礼离开。
　　看着徐鸿儒的背影远去，叶珣才起身来到门口，对外面的阔木尔道：“派人去把锦衣卫的王百户找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女真方面在挑选勇士闹得鸡飞狗跳不说，铁岭城里同样热闹，不过却不是那些将要参战的士兵，而是孙洞带来的那些绿林好汉们。
　　离开叶珣那，孙洞先去找的徐鸿儒，却不想徐鸿儒也去找叶珣了，所以两个人并没有碰面。
　　找不到组织，孙洞只好先回他那些兄弟那里，毕竟这些人受他临时管理。
　　这些都是白莲教在辽东各地的高手，也不能说他们多么怕死，若要单打独斗，或许不会有人害怕，但白天那种千军万马冲锋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能承受的。
　　还好叶珣一个人挡住了女真大军，所以这些人对叶珣还是发自内心的敬佩的。
　　原本还想按之前的计划，在守城战中立些功劳，然后混进铁岭军中，却万没想到孙洞竟然带回这样的消息。
　　待孙洞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虽说只是三百人的小规模战斗，可女真人进攻时那种近乎疯狂的冲锋，已经让这些原本就没什么保家卫国心思的绿林好汉们，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可问题是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白莲教的骨干，在没有得到进一步指示前，谁也不敢轻言离开。
　　孙洞交代完这件事后，就再次离开了，他必须在今晚找到徐鸿儒，因为他也不想去送死。
　　孙洞不知道，他前脚刚走，立刻就有几个好汉借口闹肚子，然后借着屎遁了，就此人间蒸发，连白莲教的人都找不到了。
　　清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孙洞脑子也逐渐清醒起来。
　　面对如狼似虎的女真鞑子，是谁孤身一人将其吓退？弹指间阵斩女真第一勇士，大明皇帝最信任的太监，这样的人不是神，那还有谁够资格称神？无生老母吗？她又在那？
　　又是谁解救辽东无数军民百姓？上师吗？鬼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活什么，反正是没一件对穷苦百姓有用的。
　　孙洞自问没那么高的觉悟，通过与叶珣几次接触，已经让他深刻认识到，无论上师还是他从未见过的白莲圣母，都不可能是叶珣的对手。
　　而孙洞所在的白莲教，历来都被朝廷所不容，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会捎带上家人。
　　现在徐鸿儒一心想在叶珣这找便宜，这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就在孙洞沉思间，一阵喧闹声从前方传来，举目望去，却是一群手持木棒、高举在火把的百姓在推搡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好好的汉人不做，偏要去做汉奸，呸！背叛叶公公，你就等死吧！”
　　火光中孙洞看的很清楚，这个被抓住的奸细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估计是被折腾的不轻。
　　“乡亲们，饶了我吧！我、我要向叶公公告发，这城里还有鞑子奸细……”
　　“哼！早干什么去了？早点去向叶公公自首，公公说不准还会给你一条活路……”
　　一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越过孙洞，而另一侧也过来一队巡逻的士兵，两伙很快碰面，然后越走越远。
　　听了刚才百姓与奸细的对话，一旁的孙洞也陷入了沉思……
　　

第128章 血战
　　“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一阵急过一阵，鼓点声仿佛敲打在人心上，让人精神亢进、血脉愤涨。
　　城门开启，叶珣一马当先，身后是三百“敢。”字营勇士，也都骑在马上。
　　叶珣与女真打的赌是步战，但没接战之前，必须让这些勇士保存体力。
　　在后面则是三千“诚。”字营铁骑，这是一支纯蒙古勇士的骑兵队伍，由阿勒坦统领，这些军队出城之后，城门再次缓缓关闭。
　　之所以只带蒙古铁骑出城，叶珣也是有私心的，无数血的教训摆在那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念头始终都铭记在叶珣心中，也会时刻做好提防。
　　对面女真大营也缓缓打开，随即挥舞着各色旗帜的军队纷纷涌出，而最显眼的当然还是正黄旗。
　　正黄旗昨天折损最大，但作为努尔哈赤亲自掌管的军队，必须时刻跟随在努尔哈赤左右。
　　努尔哈赤不改硬汉本色，尽管昨天刚吐过血，却还是让人抬着他的虎皮靠椅来观战了。
　　此战努尔哈赤真的输不起了，虽然昨天损失不大，但对军心的打击却是无法估量的，正如皇太极所说，如果此战再败，他就真的只能退兵了。
　　叶珣带着军队来到土堡一线就勒住战马，而努尔哈赤一方也在距离土堡不远的地方停下，中间留足了打斗的空间。
　　该说的话早已说完，叶珣轻轻挥手，身后的章宝国随即一声令下，三百勇士也同时下马，整好队伍后，迈着整齐的步伐，义无反顾地向场中走去。
　　虽然已见惯了生死，可看着这些稳步向前的勇士们，叶珣心中还是仿佛有种东西在涌动。
　　这三百兄弟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回来，他们不知道吗？为国为民，慷慨赴死，堂堂大中华，能延绵上下五千年，靠的不就是这种永不屈服的精神吗？
　　皇太极早得了努尔哈赤的指示，见明军已经出来，随即命令昨晚精挑细选而出的三百女真勇士出战。
　　三百女真勇士的队形也很整齐，同样也是杀气冲天，可不知为什么，皇太极总觉自己军队同对面的明军比起来，似乎是少点什么。
　　明军的武器皇太极也看到了，有点奇怪，因为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长矛，矛尖比正常矛尖长，整个长矛却又短了很多，而且所有明军用的都是一样的武器，不像女真勇士，只要用着顺手，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
　　在场的女真贝勒、贵族、重臣们，那一个不是久经战阵，尚未接战，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已经涌上心头。
　　因为这支明军实在太沉稳了，稳健的步伐，冷漠的眼神，雪亮的矛尖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一队千人左右的蒙古铁骑从一旁驰入，并直接奔向叶珣一方。
　　叶珣闪目望去，却是大玉儿的父亲桑合带人过来了。
　　只见桑合纵马来到叶珣身前不远处勒住战马，然后在马上抱拳道：“桑合来迟了，请公公见谅。”
　　叶珣微微一笑，桑合既然是自己来的，而且还只带来这点人马，显然没有得到奥巴的支持，看来这科尔沁部的酋长是该换人了。
　　“只要来了就好，来吧！看看我汉人的好儿郎。”
　　一切尽在不言中，桑合相信叶珣能明白他的苦衷，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人马进了土墙，然后站到叶珣身旁。
　　努尔哈赤等人也看到了桑合的队伍，却并未做干涉，已经警告过奥巴，如果他们还敢同明人混在一起，那么此战之后，是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杀！”
　　随着女真将领的一声怒吼，三百女真勇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怪叫着扑向明军。
　　这三百明军堪称铁岭卫中最精锐的队伍了，不是他们的单兵能力有多高，而是他们的协同能力。
　　在女真兵起步发起冲锋的时候，明军士兵仍是纹丝不动，待到了近前，才忽然挺矛。
　　“刺、左右刺……”
　　“杀、杀……”
　　随着章宝国的口令，明军士兵使才平时训练过无数遍的动作，而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杀字，转瞬间就化成一股气流，向着猛冲而来是女真士兵扑去。
　　女真士兵那见过这种打法？他们也有用长武器的，可明军的这种拼刺刀动作，其中就有左右拨再刺的动作。
　　“啊！……”
　　只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女真士兵就被刺了个透心凉，而明军士兵却并没有停止脚步，仍旧稳步向前推去。
　　女真一方观战的女真贝勒贵族们都看傻了，谁也没看明白，几个这么简单的动作，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努尔哈赤也猛地坐起身，由于起来的太猛，眼前顿时一阵发黑，胸口又是一阵涌动，差点没又吐血。
　　剩下的女真兵都是战阵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在见识了明军的厉害后，忽然呼哨一声四散开去，开始游走在明军四周，再借机发起攻击了。
　　这些女真兵很清楚，如果他们战败，回去也是个死，所以与其死在自己人刀下，不如死在战场，这样家人还能得到抚恤。
　　在这种以命搏命的战法下，明军士兵也开始出现伤亡。
　　叶珣在训练手下的时候，这种情况不是没想过，所以明军也做了相应的训练。
　　“结阵！”
　　随着章宝国一声令下，原本队形整齐的明军士兵，忽然散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以三人为一组，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动作还是刚才的动作，挑、拨、刺。
　　明军的反应虽快，可终究还是有落单的，失去了战友的保护，很多士兵被女真兵砍倒在地，尤其是章宝国，女真兵知道他就是领头的，十几个人发了疯似的向他发动着攻击。
　　章宝国虽然够勇猛，可好汉难敌四手，很快就支持不住了，而此时这场战斗也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因为战术得当，女真兵被杀的已经不足百人，明军也死伤了一百多人。
　　虽然只是几百人的战斗，其惨烈程度却丝毫不亚于一场大战。
　　随着章宝国被砍倒，剩下的明军士兵也都杀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队形阵势了，逮住一个女真士兵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论单打独斗，明军士兵确实还不如女真兵，这主要是因为明军临阵经验和训练强度不够。
　　阵势一乱，明军的伤亡再次开始增加，再看女真一方也没好到那去，还能舞刀拼命的也就二三十人了，而明军却还有百十人。
　　打到筋疲力尽时，往往是一动不动地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直到对方倒下为止。
　　有的失去武器的更夸张，连嘴都用上了，放眼望去，战场上还能动的人，几乎都已经滚在了一起。
　　战场上除了场中还在厮杀的声音，两军都是静悄悄的，打斗起来或许没人会在乎什么，可一旦作为一个局外人来旁观这么残酷的战斗时，每个人的心都被撼动了。
　　原来，这才是战争……
　　

第129章 后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三百战士出站，只有四十三人活着回来，而且还人人带伤，很多人都是终身残疾。
　　明军胜了，惨胜。
　　努尔哈赤在最后一个女真士兵倒下后，也再度昏迷过去，女真大军在静悄悄中撤走了，而且是一路向东，再也没有停留。
　　叶珣下令将女真士兵的尸体就地掩埋，铁岭士兵不论是伤者还是阵亡的士兵，必须全部带回城去，受伤的救治，逝去的也要重新整理妆容后再行下葬。
　　叶珣亲自背着章宝国的遗体走在最前头，不管是谁想接过去，都被他瞪了回去，这是英雄、是烈士，叶珣必须亲自送他们回家。
　　女真人走了，全城军民却再没有像昨天那般欢呼雀跃，所有人自发地排列在道路两旁，用泪光迎接为保卫家园而死伤的英雄们。
　　无数人簇拥在路旁，从城外到城内，一眼望不到尽头。
　　叶珣背着章宝国的遗体直接来到城头，对着女真大军远去的方向，大声道：“宝国兄，英灵不远，看到了吗？敌人被你们打跑了，父老乡亲得救了，这里的百姓不会忘了你们，这片土地不会忘了你们，曾与你们一起并肩杀敌的袍泽们，不会忘了你们，一路走好……”
　　说到最后，叶珣也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们，更是早已泣不成声。
　　没有亲眼见识过这场战斗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些人的感受，更不会知道叶珣在这中间做的种种努力。
　　将勇士们的遗体安置好后，叶珣宣布三日后给这些壮士举行下葬仪式。
　　同时命程瑜起草报捷奏疏，向万历报捷，而且报捷方式必须要大张旗鼓，要让所有辽东人都知道，努尔哈赤再次折戟在铁岭城下。
　　消息传开，整个辽东顿时沸腾起来，百姓们纷纷敲锣打鼓地庆祝，各城文武官员则是喜忧参半，要知道努尔哈赤大军逼近铁岭的时候，可是没有一支军队赶去支援的，现在辽东经略出缺，又没有巡抚，从那方面来说，辽东都是以叶珣为尊了。
　　而且众所周知，叶珣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现在叶珣再次击退建奴，等于是用实际行动表明皇帝支持他的正确性，叶珣又是这么年轻，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想明白这点后，各地的文武官员准备好各种礼物，从四面八方向铁岭涌来。
　　北方的雨不是很多，似乎是感受到了铁岭军民的悲伤，一大早，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没有停歇过，而今天也正是章宝国等壮士下葬的日子。
　　就在昨天，叶珣又以辽东镇守的名义，向整个辽东驻军下达了一条命令，命令的内容就一条，从优抚恤阵亡士兵家属，如有克扣抚恤银的，轻则免官，重则杀头，而且任何人都可以向叶珣直接禀报。
　　命令发布后，叶珣亲自将每人五百两银子的抚恤金，挨家送至阵亡将士家中，章宝国家是三千两。
　　这些阵亡的家属不但会得到银子，同时还会被官府重点照顾，免除所有劳役赋税，而且是永久性的。
　　这条消息一出，无疑给士兵们吃了颗定心丸，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怕战死后，家人无人管了。
　　细雨中，叶珣不顾道路泥泞，亲自扶棺为壮士们送最后一程。
　　墓地距离城池并不远，叶珣还打算在这里建一座祠堂，让这些英灵四季享受香火以及后人们的敬仰。
　　一阵号炮声过后，遗体缓缓下葬，埋上土，竖好碑，程瑜站在雨中大声宣读祭文，自此才算完成仪式。
　　看着二百余座新堆起的坟头，叶珣的心又开始有些发堵，要知道一个修习高深内功的人，养气功夫是十分到家的，可叶珣最近却有点多愁善感。
　　或许是最近太紧张了吧！
　　叶珣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雨过天晴，阳光仿佛一下又恢复了活力，照射在人身上，竟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战争的脚步已经远去，城池也逐渐从悲痛中缓过神来，街上人来熙往更胜往昔。
　　叶珣没有接见任何一个来拜访的官员，前两天一直忙着处理阵亡将士的后事，到了今天，有件事却是不得不办了。
　　还是那间书房，门外站着铁塔似的阔木尔，叶珣负手站在窗前，身后地上跪着孙洞。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在大战前一晚，孙洞就已经决定向叶珣投降，只是他还想送叶珣一份礼物，就是那些所谓的绿林豪杰。
　　可当他再次返回那些人的驻地后，竟发现一个人都不见了。
　　当时还把孙洞吓够呛，还以为有人识破了他的心思，都藏起来了呢。
　　直到他在城中抓到一个因不熟悉路线没有跑成的好汉才知道，原来在他离开后，那些好汉们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而且是再没有回来。
　　孙洞一听也乐了，他很清楚，如果他去把这件事向徐鸿儒禀报，以徐鸿儒的狠辣，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于是一咬牙，当夜就再次跑到叶珣府上自首了。
　　听了孙洞的交代，叶珣也吓了一大跳，他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竟隐藏着这么大一条鱼。
　　只是因为第二天还要对阵女真大军，所以叶珣就暂时让孙洞留在府中。
　　现在所有事都处理完了，也该是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了。
　　之前徐鸿儒劝他假借神佛之名的时候，叶珣就曾起过疑心，但也没深想，现在看来，这家伙帮助自己是假，实际是想在自己这里传教。
　　好一会后，叶珣回过身，对仍跪在地上的孙洞道：“你能迷途知返，很不错，如果你愿意帮我，那我还想让你做件事，放心这回不是去让你炸谁，但还是让你去赫图阿拉，你将会是我军在那里的头领，你可愿意？”
　　孙洞其实已无路可走，投降了叶珣，徐鸿儒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躲到赫图阿拉，未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属下愿为公公效死命。”
　　“呵呵！没那么严重，你先下去休息，待我解决了徐鸿儒，就派人送你离开。”
　　孙洞担心的正是这件事，听叶珣这么说，忙高兴地答应一声，然后躬身施礼离开，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然后又转身道：“徐上、他的武功也很高，公公小心。”
　　叶珣点点头，居然还是个高手，那就更有意思了……
　　

第130章 钓鱼
　　“哈哈……这小叶子，果然没有让吾失望，吾要重赏他、重赏他。”
　　万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笑容是最能感染人的，皇帝心情好，连带着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面上也都挂上了笑容。
　　万历此刻心情这个爽啊！都说建奴如何如何厉害，朝廷为此每年耗资巨大，又损兵折将，却还是让建奴越来越强大，现在怎么样？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奴才，就把那个什么努尔哈赤收拾的服服帖帖，看来不是我大明无人，而是之前自己用人不当啊！
　　可一想到该如何封赏叶珣时，万历不由犯了难，如果叶珣不是太监，那就好办了，即便是加个爵位给他都不是问题，可自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太监封爵的。
　　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三宝太监，被封了“钦差总兵太监。”难道也给叶珣加个总兵衔？是不是有点太低了？辽东本身就有好几个总兵，若让叶珣跟他们同级，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万历的拿手好戏就是打太极，自己不愿管的事，都交给手下大臣去办，因为叶珣是内臣，这才会亲自过问的。
　　拿不定主意，干脆把方从哲找了过来，然后让他想想该怎么封赏叶珣，这个封赏不能违背祖制，却也不能太低，总之得让叶珣感念皇帝的恩赐，然后尽早消灭建奴。
　　老方同志顿时也有点犯难了，心说老大你也太不地道了吧？这叶珣怎么说也是内宦，让我想出封赏，还不如说是让朝廷出面封赏呢！
　　不过皇帝发话了，老方又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沉吟片刻，道：“陛下，老臣觉得叶公公身为内监，倒也不适合封赏过高，陛下可以从两方面对其奖励，一是物质方面的，比如说补齐一下历年所欠的粮饷，同时给叶珣本人也赏些金银。”
　　“另一方面，陛下可以提升叶公公的太监品级，老臣觉得可以给他加个司礼监行走太监的名衔。”
　　方从哲这么一说，万历顿时明白过来，太监的最高品级是三品，这没问题，直接赏给他就行，而所谓的司礼监行走太监，则属于荣誉称号了，反正他也不回京，司礼监的事物根本无需他插手。
　　另外叶珣在外历练几年，性情稳定了，到时回来直接接管司礼监，也算名正言顺了。
　　想到这，万历点头微笑道：“还是阁老老城谋国啊！就照阁老的意思拟旨吧，之前答应熊廷弼的一百万两饷银还没有起运吧？正好，直接拨付给叶珣，另外赏叶珣白银三千两，他一个小太监，没那么多用银子地方，三千两不少了。”
　　方从哲暗中撇了撇嘴，心说你也太小瞧这位小叶公公了，三千两给人家，人家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一眼，这小子现在要是没个几十万家底，我老方管他叫大哥。
　　就这样，由内阁拟旨，万历亲自审阅的封赏旨意就新鲜出炉了。
　　这次满朝上下，包括那些满嘴跑火车的御史言官们，都出奇地没一个跳出来反对。
　　反对啥呀！人家也没跟你们朝臣抢位置，而且还打败了无数名臣猛将都不能打败的建奴，试问满朝上下谁有这个本事？
　　不过虽然没人反对叶珣的封赏，却还是有人提出了新任辽东经略的人选，右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袁应泰。
　　这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官声不错。
　　万历在权衡良久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道奏折，在他想来，叶珣还太年轻，又喜欢闯祸，找个老成持重的人在一旁看着他，也算是对叶珣的一种帮助。
　　于是加封袁应泰为新任辽东经略的旨意，跟在对叶珣的封赏旨意后面，先后向辽东送去。
　　叶珣还不知道他又来了新帮手，更不可能知道他已经莫名其妙地进了司礼监。
　　今天他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就是彻底解决徐鸿儒。
　　套用一句现在的话说，这家伙就是个邪教组织的头目，看似长得人模狗样，实则危害无穷，别说在古代了，后世又有多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被忽悠上当？
　　在铁岭城东有条小河蜿蜒穿城而过，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会看到许多在小何旁浆洗衣服的妇人以及玩耍的孩童。
　　叶珣当然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他找徐鸿儒来的理由是钓鱼。
　　不知是不是疑心太重，徐鸿儒在过了约定时间好一会才姗姗来迟，见小河旁只有叶珣一人，才放心地大步而来。
　　事实上徐鸿儒也确实有点事，因为他已经找孙洞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找到孙洞的踪迹，就连那些辽东地区的手下骨干们也都失踪了。
　　多年的跑路经验告诉徐鸿儒，孙洞他们可能出事了，而他之所以还敢来见叶珣，则还是报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没有被叶珣拆穿。
　　“叶公公真是好雅兴啊！俗物缠身，迟来一步，还请公公恕罪。”
　　小河边摆着一张小桌，一壶酒，两个酒杯，却只有一根鱼竿。
　　等了半天，叶珣都要放弃了，还以为徐鸿儒闻到危险跑路了，还好，这家伙最终还是来了。
　　头也不回地道：“让我猜猜徐先生为什么来迟，应该是去找你的手下了吧？”
　　被叶珣直接道出真实姓氏，徐鸿儒猛地顿住身形，眼中暴出两道厉芒，有如实质般地扫在叶珣身上。
　　叶珣却仿若不觉，缓缓提起鱼竿，却原来鱼线上并没有鱼钩。
　　呆立片刻后，徐鸿儒忽然笑了，道：“原来叶公公喜欢愿者上钩的把戏，不错，在下正是徐鸿儒，之前期满公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公公见谅。”
　　叶珣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徐鸿儒，道：“我只是很好奇，离开永平的时候，你为何会对我说那样一番话？你又是如何判断叶某人的？”
　　听叶珣问起之前的事，徐鸿儒故作神秘地一笑，用手指了指天，道：“是它告诉我的，你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同样逃脱不了它的安排。”
　　叶珣可没时间在这跟他胡诌八扯，淡淡道：“离开辽东，永远不要出现，不然我必取你性命。”
　　“呵呵！叶公公也太自负了吧？你当所有人都怕你是吗？”
　　徐鸿儒人随声起，如一只大鸟般向叶珣扑了过来，原来他被叶珣喊出名字后，就知道今日事情不能善了，所以早就做好出手的准备。
　　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从徐鸿儒跃起的身形中，叶珣已经判断出，徐鸿儒确实是个高手，但跟他显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第131章 抢先
　　此时叶珣可以说已经有了极其丰富的战阵经验，但也有个问题，就是与他动手的多为战场上的敌军，真正的武林高手却几乎没有，所以在这方面，他的经验还是欠缺了些。
　　不过叶珣也有个优点，就是从不小瞧敌人，尤其是这样能做到白莲教上师的人，肯定也不会是个一般的武林高手。
　　看着徐鸿儒扑过来的身形，叶珣手中鱼竿抖动，那条柔软的鱼线顿时变得如同钢丝般，向着徐鸿儒斜刺而来。
　　徐鸿儒见状大吃一惊，他虽听说叶珣武功有多么深不可测，但那毕竟是传说，也曾看过叶珣动手，但那也是在战场上，所使用的是外家功夫，而现在则不然，能让一根柔软的鱼线瞬间变成杀人利器，这得有多么高深的内功？
　　一转念间，徐鸿儒就萌生了退意，凌空一个翻滚，躲过鱼线的攻击，身子在落地的瞬间，脚尖点地，身子猛地向后激射而出。
　　从刚才徐鸿儒躲闪鱼线的时候，叶珣已经看出这家伙最开始是藏拙了，现在却又向后退，想逃吗？来不及了！
　　叶珣轻喝一声，身子前蹿，手中鱼竿再次挥动，就见鱼竿前端的鱼线仿若忽然有了生命般，闪电般缠上了徐鸿儒的脚腕。
　　“还是留下吧！”
　　脚步落地的同时，手臂轻甩，将徐鸿儒从空中拉了回来，随即抬步急纵而上，手掌挥动，向着徐鸿儒的胸口印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从徐鸿儒想要逃走，再到他被叶珣用鱼线拉回来，只不过的瞬间的事，待徐鸿儒反过身来的时候，叶珣的掌风也已经到了。
　　躲无可躲之下，徐鸿儒鼓足内力，硬接了叶珣这一掌。
　　开始的时候，徐鸿儒的算盘打的很好，同时也很自负，他打算先迷惑叶珣然后趁叶珣不备打伤他，之后在坐下来与之谈条件，最不济也能跟叶珣混个平手，这样也同样可以谈了。
　　却没想到叶珣根本没有跟他谈的意思，而且出手就是要他命的架势，心中不由疑惑，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叶珣跟他是没仇，但对这些人有可能带来的隐患，却是深为忌惮的，所以必取他性命。
　　“碰！”的一声闷响后，两人身边仿佛刮起一阵旋风，草木皆飞。
　　徐鸿儒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嘴角也溢出血丝，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再看叶珣，却跟没事人一般，轻声道：“不错，再接我一掌试试。”
　　“等等！姓叶的，你我无冤无仇，何苦赶尽杀绝？”
　　徐鸿儒终于把气息调匀些，勉强说了几句话后，气息却又开始紊乱，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根本无力再承受叶珣的第二掌。
　　“怎么会没仇？给我下毒的事这么快就忘了，看来你这人还真是留不得。”
　　叶珣说完再不给徐鸿儒辩解的机会，纵身上前，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徐鸿儒已无路可退，唯有硬着头皮再承受叶珣这一掌。
　　“啪！”
　　一声脆响过后，再看徐鸿儒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被叶珣打飞出去，口中狂喷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形成一朵朵靓丽的血花。
　　“噗通。”
　　被叶珣打飞出去的徐鸿儒一头扎进河水里，然后载沉载浮地向下游飘去。
　　叶珣对自己的掌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刚刚那一掌，足以震断徐鸿儒心脉，除非有奇迹，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那会有那么多奇迹出现？
　　看着逐渐远去的徐鸿儒尸身，叶珣知道，他与白莲教间的仇恨算是结下了。
　　但那又能怎样？只要是不利于国家稳定，破坏百姓安定生活的，他都要坚决除掉，又何惧一个邪教？
　　返回府衙，却见程瑜正在焦急地等他回来。
　　一见叶珣回来，立刻将手中的信函交给叶珣，道：“许都督的急信。”
　　万历加封叶珣以及任命新任辽东经略的消息，知道最早的是孙纶，既然是好消息，这人情可是不送白不送，孙纶立刻派人通知了许显纯，然后许显纯用锦衣卫的特殊渠道，先一步将消息送到叶珣手中。
　　打开信函看了看，叶珣不由笑了，没想到自己竟混进司礼监了，几品倒不觉有什么，太监做到司礼监的位置，也算是最高成就了吧？
　　就叶珣似乎并不在意，程瑜忙提醒道：“公公，这可是抓住军权的好机会啊！”
　　叶珣还真没想到这点，忙问道：“此话怎讲？”
　　“属下斗胆，请公公移驾沈阳，同时招集各城守将议事。”
　　见叶珣似乎还没想明白，遂继续道：“据属下所知，这位袁大人在治理地方上很有一套，但在军事上却完全是个门外汉，如果任由他进驻沈阳，势必分散公公的注意力，所以公公不妨抢先下手，将辽东军权牢牢抓在手中，同时将这位袁大人逼回辽阳，这样他即便发怒，却也无法。”
　　叶珣明白了，他知道这位袁应泰大人，历史上沈阳和辽阳就是在他手里丢的，最后自己抹了脖子，一个典型的，忠诚和能力极不匹配的大明官员。
　　按照正常的朝廷制度，在辽东，经略大人是可以调动辖地军队的，而军队若要交到这位迂腐的文官手里，那才真的是一场灾难呢。
　　想到这，叶珣点头道：“沈阳副总兵尤世功还没走吧？你去告诉他，我明天去沈阳，同时你传信各地守将齐聚沈阳议事，以一天为限，过期不至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见叶珣听进去自己的进谏，程瑜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其实不论是叶珣还是程瑜都知道，铁岭虽好，但毕竟格局小了些，叶珣这位辽东镇守大太监，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铁岭的。
　　可是一想到要搬家，叶珣不由一阵脑瓜子疼，他穿越的时间虽短，可架不住他能划拉啊！
　　什么金银财宝、粮食武器等等，就没有他不要的东西，不是说叶珣有多爱小，而是他需要用这些东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么多东西，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况且沈阳那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府邸，另外兵工厂也是必须要跟着他走的，因为还在实验的那几样东西实在太过重要，决不能有半点散失。
　　晃了晃脑袋，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回头再搬就是了。
　　想到这，叶珣举步向后宅走去，那里还有个麻烦等着他呢……
　　

第132章 准备
　　这个麻烦自然就是那个早熟的近于妖孽的大玉儿了，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育她的，本应该撒尿和泥巴的年纪，却对男女之间的事懂的非常多，真真的是令叶珣头疼不已。
　　女真大军退走后，大玉儿就被她父亲送了过来，而此刻蒙古大军却还驻扎在城外，不是叶珣有多喜欢他们，而是他们不敢擅自离开。
　　奥巴数次求见，都被叶珣拒绝了，甚至公然下了逐客令，只是奥巴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回去却没那么有底气了。
　　阿勒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去年整个蒙古草原都遭了灾，而非只有他的部落，若叶珣细心些，就会想起来，此时的大明王朝，正在遭遇小冰河时期，中原地区都十分寒冷，更何况蒙古草原了，不然辽东怎会有这么多蒙古流民。
　　在这种情况下，奥巴也正因为牲畜大量死亡而犯愁，恰好阿勒坦劫了大玉儿，皇太极又适时地邀他共谋大明。
　　为了自己的部族，奥巴脑袋一热，就以最快的速度杀进大明腹地，而为了能在铁岭分一杯羹，沿途甚至连劫掠都没顾得上。
　　不过此刻奥巴倒是庆幸进入大明之后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叶珣就更不会放过他了。
　　现在叶珣赶他走，奥巴不是不想走，可就这样回去，该怎么跟族中那些嗷嗷待哺的部族们交代？
　　所以奥巴一次次厚着脸皮来求叶珣，就是想在叶珣这弄些粮食回去，这样也好跟手下人交代。
　　要知道奥巴虽是科尔沁最大部族的酋长，但还不能在部族中一手遮天，如果他就这么空手回去，很可能会就此失去酋长之位，所以他怎能不急？
　　叶珣又怎会不知奥巴心中所想，别忘了还有个小奸细在他这做客呢。
　　“叶大哥回来啦！”
　　不用做丝毫掩饰，小姑娘看向叶珣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叶珣轻轻摸了摸大玉儿的脑袋，笑道：“你这疯丫头，都出来多长时间了，也不想你的额娘？”
　　说话间，花芯端着茶水走过来，叶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却听大玉儿忽道：“我嫁给你好不好？额娘说嫁出去的女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也就不用回去了。”
　　“咳！……”
　　叶珣嘴里的茶水正往下咽，被大玉儿这句异想天开的话呛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吓得花芯忙跑到叶珣身后，一个劲地地给叶珣揉胸拍背。
　　待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叶珣忙道：“来人，快去把桑合给我找来，让他把这丫头领走，不然我早晚得被她害死。”
　　大玉儿“嘻嘻！”一笑，拉着叶珣是手臂，有些撒娇地道：“叶大哥，别赶我走好吗！我给你当丫鬟，保证不惹你生气。”
　　叶珣心说，算了吧！你这样的丫头我可用不起，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摆摆手道：“我来问你，你们草原今年受的灾严重吗？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时，你们是如何廷过来的？”
　　换成是别人，叶珣肯定不会向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问这样的问题，可这丫头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大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听额娘说，牧民的牲畜死了好多，好多人都活不下去了，听说以前只要是草原受了灾，就会去中原汉人那里取，嘻嘻！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大玉儿能说出这些，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叶珣却已经明白，若草原受灾，那些原本就不安分的牧民就会化身为贼，直接去劫掠中原城池，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毛病，根本就改变不了。
　　看来真的要给他们些粮食了，不然这么多蒙古铁骑，若是如蝗虫一般扫掠回去，辽东得让他们祸害成什么样？而努尔哈赤也定会卷土重来，得不偿失啊！
　　虽然叶珣很想就地消灭这些潜在的危险，但一来实力不行，再有就是民族问题了，如果叶珣真那么做了，也势必与蒙古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恨，这却不是叶珣愿意看到的。
　　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大玉儿格格跑一趟，通知奥巴，我会借他粮食，但借是要还的，而且我明天去沈阳，粮食也得从那边取。”
　　大玉儿眨动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我去？哦！我明白了，你是要奥巴领我阿玛的情是吗？谢谢你叶大哥，我这就去。”
　　小丫头有点风风火火的，道了声谢后，真的转身跑了出去。
　　天色还早，进出城门都不成问题，况且她爹桑合也派了侍卫给她。
　　看着大玉儿远去的背影，叶珣摇头苦笑，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转头对花芯道：“我们要搬去沈阳，那边的住处还没安顿好，你们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等我安顿好再接你们过去？”
　　花芯嫣然道：“还是跟大哥一起吧！别人照顾，我们也不放心。”
　　这时花蕊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撇着小嘴道：“叶大哥也太偏心了吧？我们姐妹怎么没体验过什么上天入地的感觉，还是要新人换旧……啊！”
　　话音未落，就被叶珣拦腰抱起，然后纵身跳上房顶，将花蕊往上一放，自己却反身跳了下来。
　　“好好在上面体验一下上天的感觉，小小年纪，还学人家争风吃醋了，告诉我错没错，承认错误，我就接你下来。”
　　花蕊还没经历过这个，这丫头胆子也是够大，先是一点点地试探着站起，四下看了看，忽地拍掌笑道：“还是这里看的远，姐姐你也让大哥送你上来，快啊！”
　　叶珣顿时一脸黑线，这丫头居然不知道怕，照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在这后院还能有地位吗？
　　花芯轻轻拉了拉叶珣的衣袖，小声央求道：“大哥，小妹她知道错了，你就放她下来吧！”
　　“你就惯吧！来，搂住我的脖子，我也带你上去看看。”
　　叶珣怪姐姐惯着妹妹，其实他比谁惯的都厉害，将羞答答的花芯也送上房顶，又陪着姐妹俩看了会风景，才带着她们下来。
　　距离虽不算远，却足够小姐俩兴奋半天了，起码大玉儿再跟她们吹嘘叶大哥带她飞天遁地的，她们也能吹回去了。
　　陪着姐妹俩说笑一阵，叶珣返回前面的府衙，命人将高迎和韩平找来。
　　铁岭是叶珣的大本营，即便是离开，也必须得由自己的心腹接管。
　　

第133章 安排
　　与高迎和韩平简单聊了几句后，铁岭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到了，叶珣去沈阳的决定太急，很多事情无法一个个的嘱咐，只能一起都叫来了。
　　听说叶珣要去沈阳的消息，铁岭的文臣武将们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叶珣的职位摆在那呢，能长留铁岭才是怪事呢。
　　此次作战的有功人员，叶珣已经命程瑜写好折子，从前还要经辽东经略司转程朝廷，现在则不必了。
　　各营武将直接授参将，其他各级将领也都有提升，文官加一级备案，待叶珣在沈阳稳定之后，再另行安排。
　　而此次最大的变化，则是叶珣打算改铁岭卫为府，这可说是叶珣的一次重大尝试，因为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铁岭已经不适合只作为一个军镇，它还应向综合性城池转变。
　　高迎将作为铁岭的第一任知府，韩平为通判，严格说起来，两人的品级不是升，而是降了，但他们从前是军职，两人都知道，军职再高，在以文臣为首的官员面前，也一样狗屁不是，所以换个角度，他们应该算是升官了，当然了，这也得等到朝廷的正式任命才行。
　　不过谁都知道，以叶珣立下的这些功劳，以及万历皇帝对他的宠信，想给手下要几个官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另外在兵力部署方面，以一个营的兵力来驻守铁岭，由叶珣之前提拔起来的四个百户之一的安万山为参将，负责铁岭的守卫。
　　其他奋、勇、忠、诚、以及新成立的敢字营，全部随同叶珣开拔至沈阳，尖刀营则直接进驻抚顺。
　　抚顺不远就是抚顺关，那里目前还在女真的控制下，而且抚顺的守将正是曹变蛟的叔叔、曹文昭，有这叔侄在，叶珣相信，一定会给女真制造不少麻烦的。
　　别人都封赏完了，而对叶珣最信任的程瑜却只字未提，别人不知道，其实这是程瑜自己要求的，因为他还不想过早地进入朝中那些人的视线，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时间紧迫，会议开完后，叶珣就吩咐众人分头行动，这时侍卫来报，科尔沁贝勒奥巴以及桑合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大玉儿去传信，叶珣就知道他们会来，遂吩咐摆上酒宴，天色已经不早，他都忘了，自己好像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一见面，奥巴这个蒙古汉子就伏在叶珣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如此哭法，一下把叶珣也哭心软了，原本还想惩戒他的心也淡了许多。
　　亲手扶起奥巴，笑道：“好歹也是一个部落的贝勒，这般哭法成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奥巴再次深施一礼，正色道：“之前小人多有得罪，公公大人有大量，不但原谅小人，还肯借粮给我，小人此生跟定公公了，刀山火海，绝不含糊。”
　　“嘿嘿！事情是做的，不是用来说的，今后如何做也由得你，难道咱家还会怕了你不成？”
　　叶珣说话的语气虽轻，却足以震撼奥巴了，想想叶珣那如鬼魅般的本事，后背不由都升起一股凉气，还好有桑合父女，不然这个梁子怕是要结下了。
　　叶珣请众人坐下，却不见大玉儿的身影，不用问，肯定又是去后院找花家姐妹玩了，不行，得赶紧让桑合把这丫头弄走，不然后院没个清净。
　　想到这，转头对桑合道：“桑合大人，布木泰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尊夫人也一定很想念吧？这样，到了沈阳取了粮食后，你就带她回草原吧！”
　　听了叶珣的话，桑合顿时一脸尴尬，心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也不知道你给这丫头吃了什么迷幻药，竟然吵着要嫁给你，你说你一个太监，没事招惹我女儿干嘛？你缺不缺德啊！
　　一旁的奥巴见状，忙插口道：“是该接回去，不过听说公公尚未婚配，不知可曾定亲？”
　　听了奥巴的话，叶珣真想一嘴巴烀死他，这不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吗？一个屁大的小丫头片子胡闹，你这当长辈的怎么也这么没正形？
　　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能成亲？那不是害人家女孩子吗！此事休要再提，还是说说你打算用什么抵偿我的粮食吧！”
　　“这还像句人话。”
　　桑合长出了口气，不等奥巴搭话，忙道：“公公英明。”
　　奥巴瞪了桑合一眼，他自然明白桑合为什么抢他的话，不过既然叶珣不愿谈这方面的事，也只好顺着叶珣说道：“以战马抵偿如何？”
　　叶珣笑了，这家伙挺上道的，原本还想让桑合取而代之，现在看还不需要。
　　冷兵器时代，骑兵是王者，即便是火炮和火枪研制出来，战马都是必不可缺的，因为大炮也不能用人拉啊！
　　叶珣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敢借粮，是因为他刚收到胡久成的信，五万担粮食已经从江南起运，将会分批抵达天津码头，然后再走陆路运往辽东。
　　而粮食之所以会这么容易购得，还要得益于叶珣的名声，现在不单是辽东，整个大明王朝，从北至南，已经没有几个不知道叶珣大名的，所以一听说是支援辽东战场的，不但保质保量，价钱还很优惠。
　　这还不算，运粮队只要打出叶珣的名头，各地官府也都积极放行，绝不敢有一点耽搁。
　　当然，这其中的一些细节，都是过后叶珣才知道的。
　　至此，酒宴开始，说起喝酒，叶珣还真没怕过谁，两轮酒下来，直接就把奥巴灌趴下了，桑合还好些，却不知叶珣是有意让他少喝的。
　　命人把奥巴抬下去安置好，叶珣才让桑合坐到自己身边，端起酒杯，对桑合道：“我知道你们蒙古都有早定亲的习俗，回去之后就给布木泰找个好婆家吧！只是有一点，就是绝不能嫁给皇太极，不然就等着让大玉儿当寡妇吧！”
　　桑合见叶珣把自己留下，就猜到叶珣是要跟自己说女儿的事。
　　点点头道：“公公放心，这件事我回去就办，倒是让公公见笑了，唉！公公若不是公公就好了。”
　　桑合仿佛是在说绕口令，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见桑合点头了，叶珣也放下心来，六七岁的女孩，就是再有主意，还能拧得过大人不成？
　　笑道：“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等她出嫁的时候，我一定送份大礼。”
　　“谁稀罕你的大礼，我讨厌死你啦！呜……”
　　两人随着声音望去，却见大玉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堂上，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大玉儿较小的背影逐渐远去，叶珣与桑合不由面面相觑……
　　

第134章 转变
　　叶珣一心想着抢班夺权，其实他还是不了解大明官员的作风。
　　这位袁应泰大人的官声虽然很不错，但也同其他大明文官一样，都有个优点，就是喜欢摆架子。
　　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怎么也得去谢个恩、表表决心什么的，然后就是同僚们的迎来送往等等，这一套程序下来，已经四五天过去了。
　　这还不算，文官嘛！前方又不是急等着打仗，用不着走那么快，于是一路悠哉悠哉的，等他到了辽阳，都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足够叶珣做很多事情了。
　　先不说叶珣在忙活什么，视线转到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在返回的路上就病倒了，而且这次病的非常严重，第二次铁岭战役，整体来说，女真军队的损失并不大，要说最大的损失，无疑就是额亦都的战死。
　　但额亦都作为女真第一勇士，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真正的损失，是女真士兵的军心，而这种损失，根本是无法估量、甚至无法治愈的。
　　两次折戟铁岭，在打击了女真全族上下信心的同时，也让叶珣的名字成了女真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努尔哈赤的病因就在这里，因为他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才会一病不起，再加之年轻时身上的旧伤，所以回到赫图阿拉后，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大有要挂掉的意思。
　　这可难住了皇太极等人，因为努尔哈赤的这个心病根本就无法医治，不然的话也不会得了。
　　治不好也得治啊！总不能看着老爹挂掉吧，于是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就又落在大汉奸李永芳、李豁牙身上，谁让他主意多呢！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并不是李豁牙的主意真有多高明，主要是如果万一努尔哈赤蹬腿，就必须要找个替罪羊。
　　谁说玩阴谋诡计是汉人的专利，女真人用起来也同样得心应手，不过也得分用在谁身上不是？
　　再有，李永芳三番两次的受辱，已经深切体会到一个汉奸的悲哀，如今也开始寻找门路，在得知各大贝勒贵族们，要他想主意医治努尔哈赤后，李永芳知道，自己不能在等了，不然很有可能要给努尔哈赤陪葬。
　　赫图阿拉的皇宫根本无法同大明皇宫相比，甚至连一个大明京城王公的府邸也有不足。
　　李永芳被叫来的地方，也被努尔哈赤冠以金銮殿之名，只是在李永芳眼里，很有种沐冠而猴的意思。
　　刚投降过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在努尔哈赤连续两次折戟铁岭后，这种感觉在李永芳心中才越来越强烈的。
　　皇太极还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待李永芳进来后，先是虚头巴脑地各种问候一番后，才道：“李将军，都说汉人最了解汉人，现在纵观我大金上下，最有智谋的汉人也非李将军莫属了，还请李将军不吝赐教，也好早日让父汗康复起来。”
　　皇太极的话音未落，扈尓汗就冷哼一声道：“如果你不肯出主意，就是有心想与那阉贼勾结，怎么！以为我军小有失利，就真的怕了那小阉贼不成？”
　　什么叫强词夺理？这就是，因为你既然选择了汉奸这条路，就要有不把自己当人的觉悟。
　　幸好李永芳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当即咧开嘴，把那副招牌似的豁牙一露，笑道：“既然大汗有恙在身，此时已经不宜在战，那为何不坐下来谈谈呢！”
　　“好大的狗胆，你想让我堂堂大金向那阉贼妥协吗？”
　　紧跟在扈尓汗之后，许多女真贵族也都跟着怒骂起来。
　　李永芳也不生气，同时一反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转头对皇太极道：“八贝勒，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这时代善等人也看出李永芳怕是真有办法了，忙制止了其他人的乱叫。
　　皇太极一向都极为自负，在他想来，自己都无计可施了，这个奴才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嘴里却道：“李将军请说，如果再有人辱骂你，本贝勒就把他请出去。”
　　这句话明显就是吹牛皮了，现在虽然是他在努尔哈赤面前最受宠，可毕竟还不是大金皇帝，殿内的这些人，那个不是女真一族中的大佬，他若敢往外撵人，惹急了这帮老家伙，非把他脑袋削放屁了不可。
　　李永芳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暗中撇了撇嘴，却也不说破。
　　“大明皇帝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消灭我们，所以绝对不会准许叶珣与我们谈判，可我们若真的做出与叶珣谈判的架势，再把消息送到大明皇帝那里，各位觉得大明皇帝会不会高兴？”
　　李永芳的计策，说白了还是陷害熊廷弼那个套路的翻版，不过你还别说，有时候越是简单的计策越容易成功。
　　待李永芳说完，皇太极和代善等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显然是都比较赞同这个办法。
　　事实上谁都明白，现在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有就行，因为大金军队在战场上根本就占不到半点便宜。
　　正说着，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跑进来，向众人躬身施礼道：“各位旗主贝勒们，大汗醒了，要你们进去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皇太极等人也顾不上与李永芳继续谈下去了，忙一窝蜂似地向后宫跑去。
　　女真建国之初，并没那么多讲究，努尔哈赤在与手下议事的时候，也是让众人坐着的，所以像种子往后宫乱闯的现象，并不算太稀奇。
　　这么大的事，李永芳当然不能落下，不过他却跟在众人的最后，因为这里是女真人的地方，还显不着他来表忠心。
　　事实上自打李永芳投降后，因为努尔哈赤的善待，他对努尔哈赤还是比较忠心的，但随着一次次的被羞辱，他那份忠诚也在一点点消散，现在，他已经决定把这份忠心再次转移，转移到一个叫叶珣的小太监身上。
　　不是他不想向大明皇帝表忠心，而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再有，之前的大明已经让他彻底灰了心，是神奇的叶公公让他死灰复燃。
　　在李永芳被皇太极等人找来的同时，李永芳已经命他最亲信的手下，拿着他的亲笔信去铁岭了……
　　

第135章 献策
　　努尔哈赤醒了，醒了之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释放被关押的莽古尔泰，并恢复一切官职待遇。
　　所以当皇太极等人到了努尔哈赤的寝宫不久，莽古尔泰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谁也不明白努尔哈赤这是何意，只是敏锐地感觉到大金怕是要迎来多事之秋了。
　　要说看到莽古尔泰活蹦乱跳地出现，最惊愕的当属皇太极了，因为谁也没想到，皇太极已经买通了看押莽古尔泰的守卫，每天都会给莽古尔泰的饭菜中加点料，这样用不了多久，莽古尔泰就会无疾而终，死因查都查不出来。
　　皇太极万没想到老爹会在这个时候放出莽古尔泰，而且看莽古尔泰满面红光的样子，那像是中毒了？说他是去疗养还差不多。
　　皇太极此刻可谓惊惧交加，难道自己的计划被人识破了？万一要是老爹知道自己在毒害五哥，老爹会饶了自己吗？
　　相反，莽古尔泰倒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与皇太极打招呼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
　　这一来皇太极心里更没底了，因为以他对莽古尔泰的了解，不反常才是最反常的。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皇太极惊异不定的时候，内侍传旨，要所有人都进去。
　　努尔哈赤今天的精神还不错，虽然还谈不上康复，人也依然委顿在床榻上，不过眼中却已有了光彩。
　　待众人见礼之后，才虚弱地道：“今天招你们来只说一件事，就是要你们记住，万一我那天不在了，杀叶珣者为大金之主。”
　　“嗡！……”
　　随着努尔哈赤的话音，下面的的贝勒、贵族以及文武重臣们，顿时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般嗡嗡起来，众人这才明白莽古尔泰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了。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扫向皇太极，谁都知道努尔哈赤最看重这个八贝勒，原本还以为他会顺利继位，却没想到努尔哈赤突然弄出这么一手来，这说明什么？难道皇太极要失宠？
　　要说心里最失望的当然要数皇太极了，他也没想到老爹会弄这么一手出来，不用问，老爹肯定是知道了他对莽古尔泰做的事，这才要用这种手段惩罚他。
　　尽管内心汹涌，但皇太极的表面却看不出一丝波澜，不但如此，还向努尔哈赤简要地禀报了李永芳的建议。
　　努尔哈赤说了这会话，已经感到十分疲惫，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闭上眼睛，众人随即躬身施礼后离开。
　　李永芳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没人搭理他，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说话，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皇太极。
　　“八贝勒……”
　　话音未落就被皇太极挥手打断了，只听皇太极道：“一会去我府上。”
　　说完不待李永芳，径自离开了。
　　努尔哈赤今天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可以说一下就打乱了皇太极的部署，所以他必须得赶紧想出应对的办法，而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完成对叶珣与大明朝廷之间的挑拨。
　　得说皇太极还是比较有正事的，并没有因私费公。
　　今天被皇太极请到家的还有代善、何和礼、费英东三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皇太极的坚定支持者，而且皇太极行事也一向比较低调，很少大张旗鼓地找文臣武将到家中来。
　　对李永芳的到来，代善等人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他们也越来越认可这个汉人了，因为这家伙的鬼主意确实不少。
　　李永芳倒是很淡定，向几个人施礼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首，等候皇太极的问话。
　　“李将军，你觉得父汗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永芳一愣，他万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问他这件事，下意识地答道：“这是贝勒的家事，我这个外人不好参言吧？”
　　“呵呵！李将军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你娶的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女人，怎能说是外人？大胆说，就是说错，我也不会怪你的。”
　　皇太极高明就高明与此，从不轻易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那种女真人高于一切人种的心思也藏的很深，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消除戒心。
　　幸好李永芳已经找到新的主人，不然很可能又被他迷惑了。
　　李永芳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就无法取得皇太极的信任，就更不用说在叶珣面前立功了。
　　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沉吟片刻才道：“末将以为，大汗对贝勒的能力还是认可的，而之所以要立下这样一道旨意，无非是想以此来激励贝勒，末将斗胆，贝勒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吧？”
　　话不说不透，经李永芳这么一说，皇太极等人的心情也都好起来。
　　皇太极点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以小阉贼之能，谁又能杀得了他？”
　　“呵呵！贝勒是身在局中，所以才看不清局势，我们杀不了叶珣，不代表别人也杀不了，比如说大明皇帝。”
　　听了李永芳的话，皇太极终于笑了，点头道：“是我太着相了，这样，我们明天就对外宣称，要与大明谈判，这个声势一定要大，同时还要发动大明京师的探子造势。”
　　李永芳适时地插嘴道：“在此之前，是不是还可以适当做些让步？”
　　“嗯？如何让步？”
　　这个问题费英东替李永芳回答了。
　　“我们可以暂时把抚顺关让出来，反正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李永芳心中不由一动，他的真实目的也是抚顺关，因为抚顺就是他献出去的，从那跌倒就在那爬起来，不然还称什么见面礼？
　　嘴里却道：“不可，抚顺关是防守沈阳方面的第一道防线，若是让出来，怕是大汗也不会同意，末将的意思是挑几座无关紧要的城镇给叶珣，这样既可迷惑叶珣，同时也好向大汗交代。”
　　“你懂个屁，从前我们能打下来，以后也一样能，大不了把关墙拆了就是。”
　　主意是费英东想出来的，别人反对他或许不会说什么，一个汉人降将也敢质疑他，那不是找骂吗？
　　皇太极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片刻后才道：“多谢李将军，今天就到这吧！回头再请你过府饮酒。”
　　李永芳忙道不敢，然后告辞离去。
　　看着李永芳的背影，代善忽然道：“不知你们发现没有，这家伙好像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第136章 抢班
　　沈阳，辽东经略临时行辕。
　　巨幅的猛虎下山图下，叶珣面沉如水，蟒袍玉带居中而坐，左侧是以程瑜为首的铁岭班底，其中又以武将居多。
　　右侧的人员就比较杂了，沈阳不是铁岭，这里的各级官吏还是比较健全的，武有贺世贤、尢世功等将领，文有巡案御史张铨、按察使司的高出等人。
　　另外开原总兵马林、广宁总兵李光荣、辽阳总兵张承基，副总兵柴国柱等将领也全部到场。
　　努尔哈赤第二次进攻铁岭，这些将领们都以各种理由按兵不动，现在叶珣弹指间就让努尔哈赤铩羽而归，如果他们还拒绝叶珣的诏令，那就跟要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叶珣可是有皇帝的临机决断之权，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想公报私仇又或是立威，杀几个不听话的将领，即便官司打到皇帝那里，皇帝也一样会向着叶珣的。
　　而对于叶珣的突然上门，沈阳的官员们，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了叶珣在，就在也不用担心建奴会打过来了，而忧的方面可就多了，首先就是官员们再想发国难财是肯定不行了，将领们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显然也要收敛起来。
　　铁岭距离沈阳不远，铁岭那些因为克扣军饷，贪污府银官员的脑袋，在叶珣上任辽东镇守后，就已经传遍辽东各城了，并且叶珣还放出话来，前事不纠，若有再犯，数罪并罚，杀头抄家，家人打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
　　纵观叶珣在铁岭的所作所为，没人怀疑叶珣说的是假话，李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做贼心虚，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叶珣，叶珣立威的心是有，杀人却暂时不会，毕竟这些人现在还没有触碰他的底线。
　　至于说没有派援兵一事，叶珣倒是也能理解，努尔哈赤善于围点打援，而历经萨尔浒一战后，明军的精锐部队折损严重，同时还要保卫城池关隘，所以没有派出援兵，也算是情理之中的。
　　“诸位将军、大人，咱家受陛下委派，督镇辽东，之前因为要应付建奴，所以也没来得及同大家见面，还请诸位多包涵。”
　　叶珣说到这，竟真的拱手向众人抱了抱拳。
　　叶珣的这个举动太突然，以叶珣如今在辽东这种如日中天的声威，居然还会给手下人见礼，这也太虚头巴脑了。
　　想归想，低下的众文武还是连忙躬身回礼，连称不敢。
　　客套话说完了，叶珣脸色一整，道：“之前的事情，咱家没有兴趣知道，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遵照咱家的章程来办，若有阳奉阴违者，咱家也不介意来个先斩后奏，程大人，该你了。”
　　随着叶珣的点名，程瑜闪身站出，将手中的文书一展，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钦赐辽东镇守，叶公公示下，一、不听从调遣违抗军令者杀，二、临阵不前者杀，三、对友军见死不救者杀，四、贻误军机阳奉阴违者杀，五、贪墨军资克扣军饷者杀，六、杀良冒功谎报军情者杀，七、私通敌寇内外勾连者杀。”
　　人狠话不多，叶珣没有什么就职讲演，先用这七杀令套住辽东这些老爷兵们，然后再慢慢治理。
　　其实这七杀令里面，好几条在大明律令中都是有的，但有是一回事，能不能遵守就是另一回事了，再加上辽东历来缺少可以鼎定乾坤的人物，所以原来那些纸面上的条令，早被抛到一边了。
　　叶珣也没时间去跟他们逐条讲解，再同程瑜商议之后，直接就颁出了这七杀令，虽然简单，却更直接有效。
　　待程瑜退回去后，堂下的文臣武将们静了能有数秒的时间，然后躬身，齐声道：“谨遵公公令。”
　　在场的文武官员，很多人的品级都在叶珣之上，但那没用，得以实际权力为主。
　　看着下面有些表情不自然的文武官员，叶珣冷冷一笑，道：“即日起，本公要对各城所有驻军进行彻查，在此期间，没有本公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违者军法处置。”
　　叶珣的话音刚落，底下文武官员们的心就“咯噔。”一下，心说这就来了。
　　叶珣又把目光转向张铨，道：“张御史，彻查期间，还请张御史从旁监督，回头好上报朝廷。”
　　张铨这个人还是不错，没有朝中其他御史那么多毛病，为人也算正直。
　　听了叶珣的话，忙躬身应答：“公公但请吩咐，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叶珣点点头，刚想问谁还有事，就见武将中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壮，国字脸，面目黝黑，颚下一缕钢髯，再配上那身盔甲，显得整个人威风凛凛。
　　叶珣知道他叫窦承武，是个总兵，如今待兵驻扎在通辽一带，负责监视蒙古各部。
　　还没等叶珣问话，就听窦承武直接道：“听闻公公要借粮给科尔沁部，不知可有此事？”
　　叶珣笑了，自己还没给别人下马威，现在却有人主动跳出来了，想干什么？
　　对辽东的将领，叶珣还谈不上了解，点头道：“确有此事，不知窦将军有何看法？”
　　“末将以为不妥，这些年来，科尔沁部是与建州走的最近的蒙古部落，公公借粮给他们，岂不是在资助敌人？而且去岁蒙古各部都受了灾，若那些一心向着我大明的蒙古部落也来借粮，公公又该如何？”
　　也不知这家伙是真虎，还是有意让叶珣下不来台，竟然当堂质问起叶珣来。
　　在窦承武说过话后，原本还有些议论声的大堂内，忽然静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叶珣，目光中有疑问，有质询，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叶珣现在虽然还什么都没做，但从他颁布的这七杀令来看，这是要对辽东的文武开刀了。
　　在大明的官场，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他们可以对敌人摇首乞怜，但对自己人却又是另外一幅嘴脸，尤其是涉及到他们的个人利益，那就跟刨了他们祖坟没什么区别。
　　在众官员期待的眼神中，叶珣忽地一笑，道：“还有谁有问题？不妨一起问出来，本公做事自有本公的道理，所以只此一次，过后本公不会再对任何人做解释。”
　　

第137章 夺权
　　“我皇富有四海，不论什么民族，皆为我皇的子民，现在蒙古牧民受灾，我等若是袖手旁观，将致我皇与何地？”
　　“各位大人都是明白人，当清楚借和给的区别，科尔沁部从前确实与女真过从甚密，但那是从前，诸公恐怕会说这些异族人反复无常，但我想说那是因为你们没本事，在本公的治下，若有人想反复无常，那就要先问问咱家的刀答不答应。”
　　“最后，本公这里不养闲人，蒙古人亦一样，来借粮的可以，要么用建奴的人头来换，要么以工代赈，同我们汉人百姓一样，用劳作换粮食。”
　　“本公会组建一支执法队，凡有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不论蒙、汉，一体擒拿，严重者可就地正法，本公还会在府衙内专设一处供普通军民投诉的地方，专责受理军民所受的委屈，一经查实，不论是谁，本公绝不姑息。”
　　说到最后，叶珣已是声色俱厉，乱世用重点，再不下狠手，辽东真就完了。
　　在叶珣凌厉的目光中，文武官员们凛然尊命。
　　说不怕是假的，谁不知道这位叶公公有点不正常，武功高强，又圣眷正隆，惹到他，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会议结束后，叶珣将其他公务交给程瑜，并命张铨从旁协助，而他自己则直接进驻沈阳大营。
　　萨尔浒之后，沈阳的兵都逃差不多了，是熊廷弼来了之后，才重新将沈阳的武装力量组织起来，目前总兵贺世贤麾下，已经有不下两万余军队，虽算不上精锐，但也都是由青壮组成，而且之前按照叶珣袭扰女真的办法，也都陆续参加了一些战斗，可以说是比较有战斗力的军队。
　　因为军队新组建，所以克扣军饷的事还不严重，可以说叶珣来的正是时候。
　　在得知叶珣要来后，贺世贤已经做了安排，所以当叶珣到军营的时候，巨大的校军场上，一万余名士兵已经整齐地排列好。
　　叶珣之前就曾下达过提高士兵、尤其是伤残和阵亡士兵家属待遇的命令，所以尽管叶珣是第一次到沈阳大营，却早已赢得了士兵们的真心拥戴。
　　刚在城里开完会，各城的将领也都被叶珣带了过来。
　　在众将的簇拥下，叶珣大步来到位于士兵最前方的检阅台。
　　看着下面无数双崇敬的眼神，叶珣提气扬声，道：“本公话不多，不会占用弟兄们太多时间，第一，改每日两餐为三餐，第二，军饷以铁岭军为准，有敢克扣你们军饷的，可以直接来找我，第三，即日起，每日三操，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这就是我要说的，好了，解散！”
　　当叶珣说完头两条的时候，场中士兵们已经是欢声雷动，叶珣在铁岭补齐士兵的欠饷，以及将饷银提高一倍的事，在辽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听叶珣宣布所有士兵跟铁岭卫士兵军饷一样的时候，怎能不激动？更别说每天还能吃三顿饭了。
　　欢呼过后，士兵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
　　叶珣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转头对贺世贤道：“老贺啊！你这馅漏的也太快了吧？”
　　贺世贤老脸一红，挠了挠脑袋道：“这帮兔崽子，太不给老子涨脸了，明天非得好好操练他们不可。”
　　“好了，诸位将军都在，借你地方跟各位唠唠，老子最烦的就是文官，有他们在，说话都别扭。”
　　听了叶珣的话，众将不由轰然大笑，绷紧的神经也不由放松了些，要知道叶珣那七杀令，可基本都是冲着军队来的。
　　来到贺世贤的中军大帐，叶珣刚坐好，窦承武就上前抱拳道：“末将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公海涵。”
　　“你要这么说，我就瞧不起你了，你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军人，心里有疑问当然要问，而且问的切中实际。”
　　叶珣说到这环视众将一眼，祁秉忠和阿勒坦都不在，在坐的也都是汉人将领，遂继续道：“诸位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不妨直说，谁都知道，自古以来，不论是女真还是蒙古，皆有亡我汉人之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说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萨尔浒一战，我军精锐尽失，若这个时候我们还四面树敌，诸位将军细想一下，辽东还有希望保住吗？”
　　“如今朝中党争不断，陛下虽有图治之心，无奈处处受文官掣肘，而我等世受皇恩，若再不能为陛下分忧，还有何面目自称大明之臣？”
　　“军人的价值体现在战场上，我希望各位回去之后，加强训练，争取早日练出一支强军，然后我们携手平建州、踏草原，扬我大明国威于万里之外。”
　　真他娘的费劲，原来思想教育这么难啊！
　　叶珣这番话把在场的众将说的血脉沸腾，恨不能马上就同敌人大杀一场。
　　其实大道理谁都懂，但得分谁说、分在什么场合说。
　　大明的武将已经被文官压制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碍于各种制度，却不得不向文官低头，心中早就期盼有个能为他们出头的大人物出现。
　　叶珣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将，而是来自皇帝身边的内侍，他的话很大程度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也就是说，皇帝心里是向着他们这些武将的。
　　“公公，下命令吧！这次由您领军，咱们带兵直捣老奴的老巢，这次定要将建奴斩尽杀绝。”
　　这番话几乎是众将一口同声地吼出来的，可见他们的心情是何等激动。
　　“不急，上兵伐谋，老奴虽然两次栽在我手下，但他的军队并没有太大损失，如果我们现在发动强攻的话，即便取胜，也是惨胜，那这仗打的还有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强兵、富民，只有让我们的府库充裕了，再无任何后顾之忧时，才是一举荡平建州之时。”
　　这时广宁总兵李光荣插嘴道：“公公，我军驻地紧邻蒙古部族，而且这些部族对我大明还算恭敬，若按公公以战练兵的策略，我军该去何处寻找敌人？总不能对这些蒙古部族下手吧？”
　　叶珣微微一笑，道：“我之前说了，杀良冒功的事是绝不能做的，就是蒙古人也不行，不过附近的蒙古人友好，不代表其他蒙古部族也都是我大明的好朋友吧？”
　　叶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光荣那还不明白，当即点头答应。
　　见众将都不说话了，叶珣环视众将一眼，沉声道：“还是那句话，即日起停止一切大规模军事调动，以我的手令为准，不论对那方作战，均以小规模的袭扰为主，并要轮番上阵，以达到练兵的目的。”
　　随着叶珣的话音，众将再次齐声道：“谨遵公公将令。”
　　看着众将恭谨的表情，叶珣心道：“对不住了袁大人，来了就好好做你的光杆司令吧！”
　　

第138章 反间
　　窦承武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随着叶珣借粮给科尔沁部的消息传出后，距离辽东近些的蒙古各部也都闻风而动，开始纷纷涌向沈阳找粮食。
　　叶珣还是在铁岭那套打法，对来借粮的蒙古部族来者不拒，但条件也同样苛刻，要么是建州女真的人头，要么就留在沈阳打工，想要把粮食糊弄走？门都没有！
　　想闹事的蒙古部族不是没有，由阿勒坦亲自带队，对那些不服从管教，甚至是一些打家劫舍的个别蒙古人，直接砍了脑袋。
　　待沈阳城头挂起一串蒙古人的人头后，那些企图不劳而获的蒙古部族们，终于消停下去，老老实实地服从沈阳官府的安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春耕已经开始，什么加固城墙、修整街道等等，需要劳力的地方多了。
　　胡久成采购的粮食已经陆续运到，而且万历的一百万两银子也已经在路上，所以叶珣现在虽不敢说财大气粗，但短时间内是不缺钱粮了。
　　但叶珣当然不能等着坐吃山空，随着军队的增加，未来的军费开支也将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必须未雨绸缪才行。
　　好在很多来借粮的蒙古部族还算懂事，都没有空着手来，各种毛皮草药什么的，都没少往叶珣这划拉，将来这些东西运去京城，也会换来一笔不小的收入，而这也未尝不是一条来钱道。
　　不知怎么，叶珣脑袋又冒出王登库的身影，记得后来是满清八大皇商的，现在才弄倒一家，还有七家呢，这些汉奸的家财可是不弄白不弄。
　　可剩下这七家都在山西，已经出了辽东的管辖范围，想要抄他们家怕是不行了，不然只会便宜了其他贪官。
　　看来这事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去才行，嗯！可以问问胡久成，这家伙对山西那边应该知道的不少。
　　叶珣正琢磨怎么算计那些资助建州的汉奸们，忽有侍卫来报，府衙外来了个李姓的中年人，说是有重要事情必须要当面向叶公公禀报。
　　姓李的？
　　听到这个姓氏，叶珣的心没来由地加速跳了一下，他把李成梁的后人祸害的不轻，所以听到来找他的人姓李，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波动。
　　让侍卫把来人带进来，却见是个下人模样的人，身上也看不出有功夫的样子。
　　来人进来后，就直接给叶珣跪下了，边磕头边道：“小人李二，参见叶公公。”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每天来找叶珣的人多了，他根本没时间挨个接见，今天是这个人命好，恰巧叶珣有时间。
　　李二左右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这些都是本公的兄弟，不会把你的话传出去的。”
　　李二咬了咬牙，低声道：“公公恕罪，小人是奉李永芳将军的命令前来拜见公公的。”
　　李永芳？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不由吓了一跳，后金建国之初有两大汉奸，一个是李永芳，另一个是佟养性，不过后来一查，佟养性的先祖并非汉人，而是纯正的女真人，所以给他扣上汉奸的帽子就有点不合适了。
　　李永芳派人来找自己干什么？莫非他想投降？历史上这家伙好像还用这招忽悠过王化贞吧？
　　无数个疑问涌上叶珣心头，而这件事也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挥手命左右退下，沉声道：“李永芳要你来干什么？”
　　“我家将军深知罪孽深重，所以欲献抚顺关，将功补过，还望公公成全……”
　　接着李二把李永芳的心思完完全全地向叶珣说了一遍，随即又奉上李永芳的亲笔信。
　　叶珣接过信却没有立刻就看，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李永芳的字，所以看也是白看。
　　命李二站起身来，叶珣坐在椅子上，却久久没有说话，严格来说，李永芳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够阴损，可以说是反间计的一种，只是这种计策用在熊廷弼身上或许管用，但用在叶珣这样一个披着太监外衣的人身上，可就有点不合适了，更何况叶珣刚刚打败了努尔哈赤的进犯，即便朝中那些没脑子的御史们胡乱攀咬，万历也肯定不会相信的。
　　不过叶珣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一次迷惑皇太极的机会。
　　其实不单是抚顺关，在李成梁时代，宽甸等六处土堡，就被李成梁主动让给了努尔哈赤，后世有人说李成梁这么做是为了减少伤亡，也不知道给出这个解释的这位砖家是怎么想的，国土再辽阔，可有一处是多余的吗？
　　没了宽甸等处，明军就等于失去了战略纵深，所以在叶珣心中，抚顺关并不是最重要的，拿回以宽甸为中心的六处土堡，才是他最想要的。
　　但叶珣估计，这件事李永芳怕是做不到，因为努尔哈赤也同样知道宽甸等处的重要性。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李将军即有此心，咱家自会替他转奏陛下，不过抚顺关就不需要他出面了，咱家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他做，若能做成，可抵十座关城。”
　　“叶公公请吩咐。”
　　“挑拨皇太极与莽古尔泰的关系，直到让二人势成水火。”
　　其实谁都知道，莽古尔泰一直就与皇太极不对付，但因为上面有努尔哈赤压制，所以这种情况一直都比较隐晦，而叶珣需要李永芳做的，就是让他们兄弟之间的这种矛盾明面化。
　　一个内斗不止的女真，才最符合大明王朝的利益，同时这边再有各部明军不断地给建州女真放血，相信用不了多久，后金这个看似强壮的蚂蚁，就会被叶珣彻底踩在脚下。
　　李二终究是个下人，对叶珣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他却是李永芳最忠实的家人，在领了叶珣的指令后，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叶珣沉吟片刻，命侍卫传来一个书吏，然后由他口述，书吏执笔，给万历皇帝上了一份奏折。
　　所谓害人之心得常有，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叶珣在奏折上直接向万历禀报了皇太极将要行使的反间计，所以建议万历，一旦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就把这个人派到前线来，让其体会一下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
　　叶珣这边的奏折还没写完，就有侍卫来报，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大人已经到了辽东，并传令叶珣即刻前去觐见。
　　听了这个禀报，叶珣不由拍了拍脑袋，刚搬到沈阳，一个事接一个事，竟然把这位袁大人给忘了……
　　

第139章 微服
　　袁大人很生气，后果严不严重？还不知道。
　　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傲气，尤其是大明的读书人，一个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眼睛李根本容不下别人。
　　像袁应泰这样有大学问的文官，又怎会把一个太监放在眼里？哪怕是这个太监立过很多功劳，在他的眼里，同样跟那些武将一样、一文不值。
　　按照袁大人的想法，他到了辽阳后，叶珣这个镇守太监，应该率领辽东的文臣武将出城三十里迎接，在被他各种打压后，老实地靠边站，然后再由他袁大人在辽东大展拳脚。
　　要知道袁大人在来之前，可是跟那些同僚们吹过牛皮地，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辽东稳定下来，继而平定建州。
　　理想是美好地，现实是残酷地，到了辽阳，这位袁大人才惊奇地发现，除了辽东经略司的一些属官，别说是叶珣这个镇守太监了，就连各城的主将都一个没见到。
　　袁应泰虽然自视甚高，但毕竟官场沉浮多年，在听说叶珣之前曾召集各地总兵主将议事，立时就想到问题可能是出在叶珣身上，不然辽东这些文武官员不会这么不拿他这个经略当回事。
　　在召见了辽阳总兵张承基后，袁应泰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张承基很客气地告诉他，没有叶公公的手谕，辽东各地的官兵，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事情到了这里，袁应泰那还不明白是叶珣在从中作梗？立刻就让人给叶珣下条子，招叶珣来辽阳回话。
　　尽管叶珣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他却不得不去见袁应泰，历史上因为熊廷弼与王化贞不和，最终导致辽东尽失，叶珣是绝不会走上那条路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也把袁应泰挤走，但这种事操作好还行，不然很容易引起皇帝的反感，得不偿失。
　　把沈阳这边的事简单安排一下，叶珣立刻飞马赶奔辽阳，在辽阳见过袁应泰后，他将开始第一次巡视辽东各军，这是之前就定好的。
　　就在叶珣离开沈阳的时候，一条消息也开始在沈阳乃至辽东悄悄蔓延。
　　叶珣要与赫图阿拉讲和了！
　　流言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因为人就是这样，不管真假，都爱传，而且还越传越走样。
　　叶珣到了沈阳后，除了那些武将，文官们对他并不感冒，甚至是有些抵触，所以在听到这些流言后，不但不加阻止，而且还帮着添油加醋。
　　一时间，叶珣要跟女真讲和的消息越传越邪乎，甚至连叶珣要投降的传言都出来了。
　　这种事自然瞒不过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而且在叶珣的提点下，铁岭那位锦衣卫王百户也被调到沈阳，并提升为副千户。
　　锦衣卫是玩阴谋的老祖宗了，王百户一面派人暗中调查流言的源头，一面派人飞报叶珣，只待叶珣一声令下，就要全城抓人了。
　　叶珣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辽阳城里了，不过他也没见到袁应泰，理由是袁大人下乡考察了。
　　叶珣当然明白袁应泰这是在报复他，不过却也不急，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做的不地道，但没办法，他必须把军队牢牢抓在手中，令出一门，才会打胜仗。
　　接到王千户的传信后，叶珣只是微微一笑，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且趁这机会不妨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跳梁小丑都跳出来，也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整天被他们惦记。
　　当即命送信的人传话给王千户，静观其变。
　　既然袁应泰不愿见自己，也不能在这干靠啊！干脆去辽阳大营转转，原本也是打算要来的。
　　叶珣到辽阳的消息，并未通知辽阳军方，所以也可说他这是一次微服私访了。
　　辽阳作为大明在辽东的治所，一直都有重兵把守，同样是总兵，张承基这个总兵的含金量却比贺世贤要高上一些。
　　叶珣到达营门外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只见营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那有半分军营威武森严的样子，整个就一菜市场。
　　而一些官兵也正嬉皮笑脸地与卖货的商贩嬉笑着，一看就知道这些商贩是经常来这里，不然不会与士兵们如此熟络。
　　叶珣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辽阳军营不同与其他地方的军营，是建在城内的，营内的设施也都比较完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士兵们一个个体态臃肿，一看就知道平时缺乏锻炼，显然这些士兵是承平太久，怕是连刀都拿不动了。
　　片刻间叶珣就做了决定，回头对阔木尔道：“让弟兄们跟紧了，随我闯营。”
　　阔木尔虽是蒙古人，但对叶珣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对叶珣的话从来都会凛遵不误，而且从不问为什么。
　　叶珣出行，身边一如既往地清净，只有十几个侍卫跟随。
　　随着阔木尔一声令下，叶珣在前，众侍卫紧随其后，打马就向营门冲了过去。
　　营门前还有个小型的集市，叶珣却根本未做停留，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般。
　　军事重地，擅入者死，今天叶珣就先给他们上一课。
　　“什么人？”
　　“他娘的疯了吗，没看到这有人吗？”
　　惊呼声、惨叫声、怒骂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根本没人想过向军营发出警报，只顾着四散逃命了。
　　营门处本应有拒马、鹿角等防护用具，这时候却也不知被搬到那去了。
　　而那些在营门站岗的士兵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拿，只是呆呆地看着急冲而至的叶珣等人。
　　叶珣不会跟这些普通士兵一般见识，一马当先，带着侍卫们就直接冲了进去。
　　直到叶珣一行冲进大营深处，守卫营门的将领才反应过来。
　　“快、快敲钟，敌袭、敌袭……”
　　“铛……”
　　急促的钟声终于在大营上空响起来，而叶珣一行此刻已经冲到中军大帐处。
　　叶珣勒住战马，眼睛看着大帐出口，他要看看今天是谁当值，问问他沈阳军营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阔木尔和众侍卫则在叶珣身后背对着他排成一排，严密地监视着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士兵……
　　

第140章 闯营
　　今天在军营值守的是副总兵柴国柱，总兵张承基是很少来军营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小妾家里。
　　张承基之所以敢对叶珣的话阳奉阴违，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有个很牛叉的族兄、张鹤鸣。
　　这位张鹤鸣时任大明兵部尚书，绝对的实权派，所以张承基才敢如此。
　　如果不是叶珣挡住了努尔哈赤的进攻，张承基已经被张鹤鸣调到南方去了。
　　现如今辽东已经越发稳固，张承基又是北方人，所以决定还是留在辽阳，继续过着悠哉游哉的日子。
　　如果知道叶珣会来，张承基怎么也会做做样子，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叶珣的，却没想到叶珣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了。
　　“怎么回事？什么人在喧哗……”
　　随着怒吼声，柴国柱衣衫不整地从帐内跑了出来，而当他看清面前高据在马背上的叶珣时，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柴国柱当然认识叶珣，而且这才离开沈阳几天，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面。
　　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单膝跪地，道：“末、末将参见叶公公，不、不知公公驾临，有失远迎，还……”
　　紧张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而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叶珣打断了。
　　“张承基在那？”
　　“这个、这个，张总兵平时不住在营里，末将这就派人去找。”
　　“不用了，你马上召集游击以上将领到中军大帐，我有话说。”
　　叶珣说完跳下战马，昂首走进大帐，然后直接坐在帅案后。
　　其实不用召集，有人闯营的消息已经在大营扩散开去，很多将领已经自觉地聚集在帐外，直到柴国柱向叶珣行跪拜礼，这些人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公到了。
　　对于叶珣的突然到来，很多官兵都是高兴的，因为叶珣优待军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但在辽阳大营，却根本没有一点动静，所以广大最底层的官兵，早就在期盼叶珣的到来了。
　　而有张承基的嫡系，感到事情不妙后，立刻偷偷遛走，去通知张承基了。
　　时间不大，十几员将领鱼贯走进大帐，看着面沉似水的叶珣，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参见叶公公。”
　　叶珣并没有让这些单膝跪地的武将平身，冷冷道：“谁负责军纪？军需官何在？”
　　随着叶珣的问话，武将中走出两人，然后重新跪倒在叶珣面前。
　　“末将辽阳卫镇抚张志华，参见叶公公。”
　　叶珣知道，在明军的卫所里，镇抚负责军纪，而这个人也姓张，怕是跟张承基有点关系。
　　“来人，推出去，斩！”
　　阔木尔一直站在帐门口，听到叶珣的吩咐，大步上前，如同抓小鸡似的，拎起张志华就向外走。
　　“公公，末将犯了什么错？我是朝廷四品镇抚，你不能杀我……”
　　叶珣根本不给张志华解释的机会，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张志华还待再喊，嘴却被阔木尔的大手捂住了，到了帐外，阔木尔将他往地上一丢，一手拉住张志华的头发，一只脚踩住他的身子，然后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下了张志华的脑袋。
　　随即阔木尔拎着张志华的脑袋返回大帐交令。
　　“把他的脑袋挂在营门，再有违反军纪者，当以此例。”
　　大帐内静悄悄的，已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只有叶珣的声音在帐内回荡。
　　谁不怕死？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叶珣的铁血手段，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砍了一个四品镇抚，就是总兵也没这权利啊！
　　叶珣的目光落在那个负责军需的军官身上，道：“日前本公曾下令，增加士兵饷银，改一日两餐为三餐，你们可有执行？”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军需官最怕叶珣问这个，因为辽阳大营根本就没执行。
　　想起张志华那颗血淋漓的人头，军需官腿一软，整个人趴在地上，急道：“公公有所不知，末将虽负责军需，但所有支出必须有张总兵亲自批示，我等只是遵令行事。”
　　这倒是实话，一军之主若不把财政大权掌握在手中，根本无法有效地控制军队。
　　“都起来吧！”
　　叶珣让众将站起身后，目光又转向柴国柱，道：“辽阳大营现在有多少兵员？我要的是实际数字。”
　　听叶珣问起这件事，柴国柱的汗又下来了，支吾道：“名册上有两万三千人，不过、不过……”
　　叶珣也不难为他，一个副职根本就说了不算，就是杀了他也没用。
　　“从现在起，你就是辽阳大营总兵。”
　　柴国柱吓了一跳，不是他不想当，而是当不上，张承基的族兄是兵部尚书，那一关根本就过不去，没有兵部的委任令，他如何行驶总兵的职权？
　　刚要开口推辞，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就见铁塔似的阔木尔大步而入。
　　“禀公公，张总兵率兵包围了大帐，并请公公出去答话。”
　　“嗡……”
　　随着阔木尔的禀报声，大帐内顿时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然后目光一齐转向叶珣。
　　叶珣冷冷一笑，道：“居然还敢派兵包围咱家，想干什么？造反吗？好，既然让咱家出去，咱家就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在众辽阳卫将领复杂的眼神中，叶珣起身背着手向外走去。
　　此刻帐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辽阳大营的士兵，不过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真正敢包围叶珣等人的，不过是张承基的亲兵卫队。
　　张承基是从小妾的被窝里被叫起来的，来的匆忙，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戴。
　　张承基此刻的心情也是异常紧张，他万没想到叶珣会突然到来，更没想到叶珣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就斩了自己的一个嫡系手下。
　　张承基所凭仗的不过是他总兵的身份，以及身后的靠山，但他同样很清楚，同皇帝的近侍比起来，他狗屁都不是。
　　现在之所以还强撑着，不过是想以武力先压制住叶珣，然后在想办法补救。
　　就叶珣施施然地走出来，张承基强装镇定，在马背上一拱手，冷声道：“敢问叶公公，是谁给你的权利敢在我营内大开杀戒？今天若不能给本总兵一个合理解释，莫怪本将不客气。”
　　叶珣笑眯眯地看着张承基，道：“本公是陛下亲封的辽东镇守，杀你个玩忽职守的军官，还需要向谁禀报吗？倒是张总兵你，带兵围住本公，你想干什么？”
　　说话间，叶珣又把目光转向张承基的那些手下……
　　

第141章 夺帅
　　任何一位统兵的将领，那怕他对其他手下再苛刻，也一样会有维护一群对他忠心不二的手下。
　　叶珣此刻代表的是朝廷，但这个名头或许能吓住一般兵将，可对张承基的嫡系手下就没多大作用了。
　　被叶珣的目光扫过去，虽然有士兵现出犹疑之色，但还是坚定地拿着手中的武器，方向依旧是叶珣一方，这些人不是很多，二三百人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善了的，叶珣忽地一声清啸，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射向高骑在马背上的张承基。
　　叶珣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而且谁也没想到叶珣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就听张承基的胯下马一声悲鸣后轰然倒地，而张承基则在战马倒地的瞬间，被叶珣如拎小鸡般抓过来。
　　待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阔木尔已经将张承基踩在脚下，冰冷的刀锋也放在了张承基的脖子上。
　　“哗……”
　　张承基从落马到被擒，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不说张承基，单看那匹被叶珣打倒的战马，所有人就已经被镇住了。
　　张承基作为一镇总兵，胯下的战马又岂是一般战马可比？而就是这样一匹身材高大、血统纯正的战马，已经被叶珣一掌将马头拍进了马身子里，场面极其恐怖，由此可见这一掌的力度有多大。
　　叶珣此刻已经如同个没事人一般返回原地，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张承基的嫡系手下们，道：“放下武器听候发落，不然以谋逆论处，祸灭九族。”
　　张承基已经被抓，而且看他那熊样，根本就不敢再有反抗的意思。
　　士兵们不由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先将武器丢在地上，随即所有人也都放下了武器。
　　“柴国柱，把这些人先看起来，然后召集所有人去校军场。”
　　事已至此，柴国柱唯有领命答应，他知道，叶珣一个劲地推他出来，显然就是在暗示辽阳军兵将，他早就是叶珣的人了。
　　招手唤过自己的亲兵卫队，将张承基的手下都押了下去。
　　“叶公公，误会、误会，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还请公公看在家兄的面子上，饶过小人这一次。”
　　张承基见识了叶珣的手段后，也不敢再装硬了，直接跪倒不住地求起饶来了，那副奴颜屈膝的模样，看得辽阳大营兵将都一个劲地摇头，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会如此没骨气？
　　“你家兄是谁？”
　　虽说官场常有攀关系一说，但叶珣却十分反感这种行为，如果不是这种现象横行，大明军队又怎会如此垃圾？
　　“我兄长是兵部尚书张鹤鸣，还乞公公……”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冷哼道：“张尚书怎会有你这样的内弟？不要污了张尚书的名声，阔木尔，看好他，把他的嘴堵上，不许他在胡说八道。”
　　事涉兵部尚书，叶珣还真不好贸然下手了，他就是带兵的，以后少不了与兵部打交道，若梁子结太深，就会被兵部处处掣肘。
　　阔木尔答应一声，也不知从那摸出一团破布，直接就塞进了张承基的手里。
　　“呜……”
　　张承基还想说什么，却见叶珣已经转身离开了。
　　叶珣的手段都已经见识过了，几千名辽阳大营的士兵，在各自将领的约束下，老老实实地排列在校场内。
　　刚刚柴国柱可是说辽阳大营有两万三千多人的，现在怎么连一半都不到？即便有值守巡逻的士兵，却也不该差这么多吧？
　　叶珣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因为他知道问也是白问，所有问题肯定都出在总兵张承基身上。
　　看着下面仰首以望的士兵们，叶珣也很头疼，来的太匆忙，主要是没想到辽阳大营的情况会这么糟糕，不然怎么也要带些人过来，以便彻查辽阳大营的各种情况，现在却只能靠辽阳本地的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珣要把柴国柱推出来的原因，作为副总兵，柴国柱的问题肯定也不小，但叶珣却不能把所有人都治罪，不然他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弟兄们，我叫叶珣，是陛下钦封的辽东镇守，从今日起，我将坐镇辽阳大营，直到所有问题都解决，任何人有问题和冤屈，都可以来找我。”
　　“本公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补齐兄弟们的军饷，同时监督军需官，保证弟兄们的每日三餐。”
　　叶珣的话音刚落，校场内就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大明卫所官兵多为穷苦人，许多都已经变成将领们的佃农，别说军饷了，有的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叶珣之前在营门处看到的那些肥头大耳的士兵，基本都是张承基又或是那个将领的嫡系手下，而大营中的大多数士兵，平时也就能混个温饱，饷银什么的，就太过遥远了。
　　所以叶珣的话才出口，就赢得了士兵们一致拥戴。
　　待士兵们欢呼的差不多了，叶珣继续道：“不要高兴太早，从明早开始，所有人必须出早操，违者军法从事。”
　　这个决定对普通士兵来说并没什么，士兵操练本就很正常，只有那些将领们面露苦色，鬼才记得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操练了，现在突然说要出早操，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叶珣可不管将领们是什么态度，他决定的事，就必须执行到底。
　　叶珣站得高看的远，见队伍前方一个百户模样的军官，虽然穿的是百户军服，衣服却已经浆洗的有些发白，显然属于过得很困苦一类，不过人却很精神，身材也属于孔武有力那种
　　向那个百户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被叶珣喊到，那个百户迟疑一下，却还是快步踏上高台，然后单膝向叶珣施礼。
　　“小人郭天放参见叶公公。”
　　叶珣点点头，道：“郭天放，好大气的名字，本公问你，我能相信你吗？”
　　郭天放一愣，随即大声道：“公公为我等穷苦兄弟出头，乃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公公但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很好，本公不要你死，马上带着你的人，将大营的库房封存，没有本公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动库房里的东西，听清楚了，是任何人，你可能做到？”
　　“公公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郭天放说完，再次向叶珣施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到了台下，冲着自己的手下一挥手，随即就见百十来人跟着他向远处奔去。
　　叶珣这个举措，可谓是掐到了很多人的命门上，台下包括那个军需官在内的几名将领，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第142章 问罪
　　两万三千多在册士兵，到校场集合了却只有五六千人，其他人那去了？全被吃了空饷吗？不全是。
　　直到回了大帐，柴国柱才向叶珣道出实情，原来大部分士兵都被派出去给将领们种地了，正值春耕，这么多免费的劳力干嘛不用？就是柴国柱自己，也同样派了不少士兵去给他种地。
　　交代完这件事，柴国柱就直接跪在叶珣面前，等候着叶珣的发落。
　　大明天下，别说柴国柱没有造反的胆子，就是他想，现在全营士兵也不可能跟着他胡闹的。
　　叶珣靠在椅子上，微眯双目，以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很清楚，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不是一天能改变的，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你能从实招来，我很欣慰，虽然你的罪过也不小，但我决定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召集所有在外务农的士兵归队，派专人去雇佣百姓种地，不能让田地都荒了，今年所有收成都要做为军粮上缴，任何人不得留存。”
　　“另外将张承基的所有财产充公，包括田地，刚才我说了，这里的事没处理完，我是不会离开的，处理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向陛下保奏你为新任辽阳总兵。”
　　“可是张尚书那里？”
　　升官谁都想，可问题是这官能不能当长久。
　　“张尚书那里自有我去说，你找几个可靠的兄弟，将张承基秘密送到京城张尚书府中，同时把我的信转交给张尚书。”
　　叶珣不喜欢用毛笔写信，让柴国柱找了个文吏，然后由他口述，信的大意是将张承基吃空饷，在被查处理后，还企图袭击他的事说了一遍。
　　叶珣很清楚，如果他直接上奏给万历，就是自己直接砍了张承基，万历也只会说砍的好。
　　这个道理张鹤鸣也会明白，如果张鹤鸣还不领情的话，叶珣也不介意去兵部拎出这位张尚书，然后一起去万历那里掰扯掰扯，看万历最后会像着谁？
　　柴国柱现在已经上了叶珣这条船，他很清楚，以他做过的那些事，叶珣想参他，也一样能把他参倒，现在让他做这些事，真就是在给他机会，如果他把握不好，那他就是在自己找死了。
　　答应一声，起身离开大帐，叶珣交代的事情太多，够他忙的了。
　　谁知柴国柱刚出去没多大一会，却又转了回来。
　　“启禀公公，袁大人来了。”
　　“谁来了？”
　　叶珣正在琢磨辽阳卫的事，竟没听清柴国柱说谁来了。
　　“是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
　　柴国柱又重新向叶珣报告了一遍，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位袁大人似乎是来者不善。
　　“老袁来了！”
　　叶珣不由笑了，这老家伙，自己上赶着去见他，他却躲起来不见，现在听说军营出事了，却急三火四地跑来了，想干什么，给张承基求情吗？
　　叶珣的本意也是来同袁应泰讲和的，虽然这老头有点倔，但叶珣却不能端架子。
　　当下也不迟疑，在柴国柱的引领下，快步来到大营的辕门处。
　　袁应泰可说是再次被叶珣气到了，这死太监架空自己不说，现在居然没有请旨，没有同自己商量，就直接拿下了一镇总兵，是谁给他的权利？
　　也顾不上再玩失踪了，直接就气势汹汹地找到军营来。
　　袁应泰身边也没几个侍卫，一身大红官服，微胖，鼻直口方，颚下一缕花白的胡须，此刻正气呼呼地看着大步而来的叶珣。
　　上位者自有上位者的气势，不用人介绍，叶珣就直接来到袁应泰身前，然后一躬到地，恭声道：“叶珣见过袁大人。”
　　别的不说，叶珣这谦恭的态度，顿时就给袁应泰留下了几分好印象。
　　原来这小太监也不像传说中那般跋扈。
　　冷哼一声道：“叶公公好大的官威啊！”
　　“在袁大人面前，叶珣那敢有官威？此处不是讲话场所，袁大人里面请。”
　　叶珣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袁应泰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同叶珣争吵，有辱官体，遂在叶珣的引领下来到中军大帐。
　　柴国柱命人端上茶水后就逃走了，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杵在这，没准就会被波及，所以还是赶紧溜之大吉为妙。
　　“袁大人可是为张承基而来？”
　　不待袁应泰开口，叶珣就主动问道，谈话就是这样，如果不能掌握主动权，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听叶珣主动提及张承基，袁应泰这火“腾！”地又上来了，自己和叶珣之间，又岂是一个张承基那么简单？这死太监做事实在太不地道了。
　　刚要说话，叶珣却又抢先道：“辽阳大营在册两万三千余士兵，如今还在营中的不足六千，其他兵员不是被他吃了空饷就是去给他种地了，若建奴打来，试问辽阳大营该如何御敌？这种人该不该抓？”
　　“在知道事情败露后，竟带兵围攻本公，如此狼子野心之辈，袁大人还要为他说情吗？”
　　叶珣的话虽急，却是一字不落地传进袁应泰耳中，顿时就把老袁大人说愣住了。
　　袁应泰早就知道卫所有吃空饷喝兵血的情况，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且这种事就发生在辽东治所，试想辽东首府的大营都这样，那其他地方得严重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袁应泰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叶公公此言当真？”
　　“人证物证具在，叶某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叶珣说到这，忽然长身而起，再次向袁应泰深施一礼，正色道：“袁大人，小子做事确有失礼之处，却是一心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辽东的军队，再不整治，真的就完了，这个恶人，就让叶某来当吧！”
　　叶珣固然有私心，但这番话却是说的推心置腹。
　　袁应泰虽然自视甚高，却也自问没有叶珣这般铁血手段，而且这个小太监深得皇帝信任，他来整治军队，谁敢说不是皇帝的意思？既然这样，他袁应泰又何苦当这恶人？
　　想到这，袁应泰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静静地看了叶珣片刻，忽地笑道：“你这小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说吧！想要老夫如何配合你？”
　　两人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也自然无需说太透。
　　从袁应泰的态度上，叶珣已经感觉出老袁同志妥协了，心中不由大喜，再次抱拳道：“能与袁大人同在辽东为官，实乃叶某之幸，请再受叶某一拜。”
　　

第143章 抚顺
　　有一句俗语叫“人老精、马老滑。”大概意思就是不管人或是动物，到了一定年纪后，都会变得比较精明圆滑。
　　老奸巨猾，这就是叶珣对袁应泰的评价，原本叶珣是想好了一肚子词用来说服他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袁应泰是人老成精，叶珣又何尝是省油的灯？微一转念就明白了袁应泰的想法。
　　萨尔浒之后，辽东能有今天的局面，可说是叶珣一手缔造的，皇帝宠信，满朝文武一句坏话都不敢说，这种情况下，袁应泰要是再和叶珣争权，那才是脑袋让驴踢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叶珣既然愿意管军，那就任他折腾去，反正责任都是叶珣的，他袁应泰只要治理好辽东的政务即可，无功亦无过，何乐而不为？
　　片刻间，一老一小两个人精就初步达成默契，就是从现在开始，各忙各的，谁也不干涉谁。
　　叶珣亲自把袁应泰送到营门，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单从表面看，绝对是充满和谐。
　　“袁大人，本应登门求教的，但军营的情况您也都知道了，实在是走不开啊！只能下次再去拜会您了。”
　　叶珣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说道，却不想袁应泰根本不给他面子。
　　“你这混小子，少在老夫面前假惺惺了，你现在巴不得老夫赶紧走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做的事老夫虽然可以假做不知，却也不要太过分，不然别怪老夫参你。”
　　“哈哈！老大人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直接？不过咱家倒是越来越喜欢和袁大人打交道了，放心，有什么事，咱家自会去向陛下请罪，绝不会连累老大人。”
　　袁应泰要的就是这句话，冲着叶珣微一拱手，在手下人的扶持下，翻身上马，随即打马而去，还别说，老头身手挺利索。
　　看着袁应泰远去的背影，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这关总算是混过去了，接下来就该彻底整治各卫所了。
　　看着身后的大营，叶珣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就在叶珣大刀阔斧地整治辽阳卫大营的时候，身在抚顺的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也接到了叶珣的密令，密令的内容很简单、突袭抚顺关。
　　任何谣言在事实面前都是苍白的，皇太极不是说叶珣要与女真和谈吗，那叶珣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是用什么来和女真人谈的。
　　接到密令后，叔侄俩可谓兴奋异常，尤其是曹文诏，他不是铁岭卫的军官，所以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侄儿在叶珣手下过得如鱼得水，而曹变蛟每有斩获，也都会向叔父禀报，这样一来，曹文诏更是憋足了劲要大干一场，现在机会来了。
　　天色渐晚，叔侄俩潜伏在距离抚顺关不远的一处土丘后，仔细地观察着抚顺关的情况。
　　据可靠情报，抚顺关现有大约两甲喇的女真兵，也就是三千人左右。
　　之前李永芳献抚顺城后，抚顺城曾被努尔哈赤损毁，然后将军队布置在地势更有利的抚顺关。
　　现在的抚顺城是熊廷弼来了之后命人重建的，显然也算得上坚固，却显然无法同抚顺关相比。
　　暮色中，雄伟的关城如同一只匍匐的荒古神兽，让人望而生畏。
　　“叔，不太好打啊！”
　　曹变蛟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小伙，遇事也知道动脑筋了。
　　曹文诏欣慰地看了侄儿一眼，点头道：“按照女真人散布的流言，鞑子似乎有意放弃抚顺关，可你也看到了，关上的鞑子兵并未见减少，鞑子显然是想用这个办法中伤叶公公。”
　　“呸！这帮狗鞑子，见到叶公公都跟孙子似的，不敢正大光明的来战，就会使这些阴谋诡计。”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此关，好让那些攻击公公的谣言不攻自破。”
　　听了叔叔的话，曹变蛟的浓眉不由拧了起来，若是正面冲杀，除了叶珣和他叔叔，他是谁都不怕，可面对坚固的城墙，他却是无用武之地了。
　　春深露重，叔侄俩侦查一会，就悄悄返了回来。
　　目前抚顺城加上曹变蛟的一千尖刀营，也才不过五千多人，这么点兵力守城都有点费劲，更别说去打攻坚了，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
　　回到城内，曹文诏命人把祁秉忠找了过来，他也很看重这位蒙古族将领，尤其这个人还曾救过叶珣，就更加不能等闲视之了。
　　听了曹文诏的介绍，祁秉忠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也知道此战一定要打，而且还必须打胜，只是城中就这么点兵力，此战该如何打，却要好好斟酌了。
　　沉吟片刻，祁秉忠忽地眼前一亮，道：“二位将军，我想我们都忽略了公公袭扰战的真谛了。”
　　“哦！此话怎讲？”
　　曹文诏隐约间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时没找到头绪。
　　“鞑子历来轻视我军，若我们日夜不休地骚扰他们，无需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受不了，进而主动来寻我们作战，到那时，小曹将军率尖刀营突袭，未必不能一战而成。”
　　听了祁秉忠的话，曹文诏想了想道：“袭扰的力度一定要大，我想鞑子也一定知道抚顺城的兵力不多，所以只要我们做的好，就一定能把他们引出来。”
　　有叔父和祁秉忠在，曹变蛟一直都是懒得动脑的，反正让他怎么打，他就怎么打。
　　大方向定了，曹文诏和祁秉忠也都不是拖沓之人，当夜就派人开始骚扰抚顺关的女真兵。
　　袭扰战打多了，明军也总结出一整套捣乱的办法，比如说在后半夜突然敲锣打鼓地喊杀着要进攻，等女真兵都被折腾起来了，这边却又消停了。
　　还比如在弓箭射不到的地方，排放几十枚神火飞鸭，将女真大营连炸带烧地变成一片火海后，明军士兵就消失无踪等等。
　　几天下来，抚顺关的女真军被明军弄得都快崩溃了，这是战场，不带这么玩人的。
　　此时驻守抚顺关的是女真甲喇额真、觉罗拜山，此人能被派在防守明军的第一线，可见还是比较有本事的。
　　只是正如曹文诏所说，女真兵将大多瞧不起明军，总觉他们比明军强百倍。
　　起初被骚扰的时候，觉罗拜山还能忍住，但明军几次三番后，这位仁兄终于坐不住了。
　　抚顺城才几千明军，与他手下兵力相仿，这么点人马也敢来嘚瑟，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乎，觉罗拜山将军在未向上级请示的情况下，大手一挥，全军出击，荡平抚顺城……
　　

第144章 抢关
　　不出觉罗拜山所料，明军果然很窝囊，女真大军都杀到抚顺城下了，明军却依旧老老实实地躲在城中不肯出来。
　　女真军队不擅长攻城，兵力也不是很充足，所以叫骂一阵后，觉罗拜山就吩咐安营扎寨。
　　你明军不是喜欢袭扰吗？那我们就等在这让你们来袭扰。
　　觉罗拜山做了个自认为很聪明的决定，就是故意防松警戒，然后诱使明军出战。
　　只可惜，明军将领显然识破了觉罗拜山的计策，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竟没再派出一兵一卒来袭扰。
　　这下觉罗拜山可有点坐不住了，因为他出兵并没有向赫图阿拉方面请示。
　　原本在他想来，这些垃圾一样的明军根本不值得兴师动众，他只要率领一支人马，就能轻松踏平抚顺城，等到了那时，再以有功者的姿态向努尔哈赤禀报，而努尔哈赤也肯定会对他大加褒奖的。
　　可是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明军不接战，他们还在这干耗着，白白浪费粮草不说，若努尔哈赤知道他好无建树，恐怕就不会轻饶他了。
　　就在觉罗拜山进退两难的时候，皇太极的命令到了，命他率军退出抚顺关。
　　接到这个命令，觉罗拜山顿时就恼了，心说皇太极你什么意思？这抚顺关是弟兄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怎能说让就让？大汗知道你这个决定吗？
　　觉罗拜山本就不是皇太极一系的，他属于女真中的鹰派，所以更倾向于对明朝强硬的莽古尔泰。
　　也没多做考虑，当即就命人写了两封书信送回赫图阿拉，一封是给努尔哈赤的，一封则是给莽古尔泰的。
　　信的内容自不必说了，倒是因为皇太极的命令，让觉罗拜山更坚定了拿下抚顺城的决心。
　　既然计策不管用，那就真刀真枪的打吧！
　　两千多女真兵，加上一千多奴从军，三千多人浩浩荡荡杀向抚顺城。
　　阵势排开了，还没等开打，大军后面就有几骑快马飞驰而来。
　　“启禀额真，大事不好，我们的关城被明军偷袭，弟兄们大部战死，现在关城已经落入明军手中。”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觉罗拜山差点没被气得脑出血，这时候他才明白是上了明人的当了。
　　关城丢了那还了得，这跟他主动将关城让出来完全是两码事，如今损兵折将，这边又无功而返，不用想他也知道，回去肯定也是个死。
　　既然都是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些。
　　这位觉罗拜山将军打定主意后，再次大手一挥，带着手下杀向丢失的关城。
　　觉罗拜山一直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却从没考虑过手下的感受。
　　他一会要引蛇出洞，一会要攻打抚顺，现在又没向下面解释什么情况就火急火燎地退兵。
　　这一番操作下来，手下的女真兵将也都蒙了，我们的觉罗拜山将军到底要干什么？玩老鹰捉小鸡吗？
　　觉罗拜山可不管你那个，老子说什么，你们听什么就是了，那那么多屁问题？
　　抚顺城距抚顺关不远，几十里的路程，也正因为如此，觉罗拜山才敢放心大胆地攻打抚顺城，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军是如何不声不响地夺取关城的？
　　答案很快就来了，心急如焚的觉罗拜山根本就没防备明军会半路截杀他。
　　眼看关城在望，而城墙上飘荡的那面大明旗帜，看起来也是格外刺眼。
　　就在觉罗拜山准备催促手下加快速度的时候，脚下的地雷响了。
　　“轰隆……”
　　持续不断的爆炸，顿时就将女真军队炸得晕头转向，许多踩正地雷的人马，更是被炸得肢体横飞，三千多人的队伍，顿时就乱了套，士兵们像没头苍蝇般，开始四处乱串。
　　好不容易地雷炸完了，还没等逃过一劫的觉罗拜山召集手下，四下就响起震天的喊杀声，随即就见两支明军，从两个方向，如同锥子一般杀进女真的乱军中。
　　只见这些明军各个凶悍异常，马上的骑射功夫也丝毫不逊色女真士兵，尤其是两员带兵的将领，掌中铁枪舞动间，没有一个女真兵能在他们面前走上一个回合。
　　在这两员武将的率领下，两支明军如同切豆腐一般，瞬息之间就杀入女真阵中，然后纵骑来回奔驰，将女真军队切割成一个个零散队伍。
　　骑兵只有在集团冲击时，才能真正发挥出威力，现在女真兵在明军的左冲右突之下，已经完全丧失了集结的能力，战场上很快就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觉罗拜山见状，真是欲哭无泪，这仗是没法打了，还是赶紧逃命吧！
　　他想的挺好，可曹变蛟又怎可能放过这条大鱼？眼见觉罗拜山似有逃走之意，曹变蛟立刻舍弃眼前的对手，打马向觉罗拜山杀了过来。
　　觉罗拜山是个很自恋的人，而且他从来都瞧不起汉人，现在自己的人马被打散，这个明军将领却奔自己来了，想干什么？送死吗？
　　觉罗大哥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这位不起眼的年轻小将，可是带着百十来人就冲进了数万女真大军，差点没把皇太极吓尿裤子的主。
　　看着曹变蛟纵马到了近前，觉罗拜山抡起手中的厚背大砍刀，向着曹变蛟就砍了过去。
　　见此情景，曹变蛟不由乐了，公公总说我虎，这哥们怎么好像比我还虎？
　　说时迟、那时快。
　　曹变蛟铁枪挑出，直接就挑飞了觉罗拜山砍向他的大刀，然后在觉罗拜山一脸懵逼的表情中，二马一措蹬，被曹变蛟一脚从马背上踹了下去。
　　要不是曹变蛟想抓活的，几个觉罗拜山都得挂了。
　　战事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没什么悬念，觉罗拜山被活捉，手下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都做了俘虏。
　　打扫战场的事自有祁秉忠派人来做，曹文诏则在第一时间派人向叶珣发出捷报。
　　叶珣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向京城报捷，同时将抚顺关的战报通报到辽东各城，鼓励全军向曹文诏叔侄以及祁秉忠学习。
　　不说叶珣这边的欢天喜地，皇太极接到消息后，顿时也傻了。
　　这姓叶的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已经说了要把抚顺关让出来，你就不能等等吗？现在搞得我三千多军队全军覆没，我还怎么用阴谋算计你？
　　出了这么大事，根本是瞒不住的，皇太极还没等去向老爹请罪，努尔哈赤就先派人来找他了……
　　

第145章 妙计
　　历史上大清王朝能成气候，固然离不开努尔哈赤的前期血腥开拓，同样也不能没有皇太极的后期巩固。
　　但在这个时空，萨尔浒之战所产生的效应，被横空出世的叶珣腰斩，不仅如此，辽东在叶珣的治理下，已经渐趋稳定。
　　而在军事方面，因为有叶珣这个英雄楷模，辽东的明军士兵已经不再是被动地挨打，从开始的袭扰、小打小闹，到抚顺关的夺城，无不显示明军不论是在战斗力还是在心理上，已经客服了对女真的恐惧，开始主动出击了。
　　这样一来情况就有些不妙了，女真本就人口稀少资源短缺，现在与明军的攻守之势逆转，日子立刻就变得难过起来。
　　不过老天显然不想看着女真就此灭亡，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病的奄奄一息的努尔哈赤，竟奇迹般地好起来。
　　不但没有在昏睡，而且在近侍的扶持下，还可以下地走路了，看这情况，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继续造人了。
　　觉罗拜山在战败之前，就曾给努尔哈赤上报过，虽然觉罗拜山有私自出兵的罪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对觉罗拜山的全力支持，而不是扯后腿。
　　不管是努尔哈赤也好，莽古尔泰也罢，甚至是加上皇太极，都没有想到觉罗拜山会败的如此之惨。
　　要说对叶珣用计，皇太极也是事先征求过努尔哈赤意见的，但作为帝王，功劳可以是自己的，犯了错误自然要由别人来扛，而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儿子。
　　今天是自努尔哈赤病倒以后，女真开的最大一次会议，各旗主贝勒、文武重臣全部到齐，就连在朝鲜作战的阿敏都回来了。
　　会议是由努尔哈赤亲自召集的，逐渐康复中的努尔哈赤越发明白，如果任由叶珣这么折腾下去，他的大金迟早会完蛋。
　　所以今天会议的议题就是如何扭转越来越被动的局面。
　　会议开始，皇太极就首先做了一番沉痛的自我批评与反思，总之是将所有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跟英明的大汗半毛钱关系没有。
　　鉴于皇太极认识错误的态度比较诚恳，努尔哈赤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冷冷地扫视群臣一眼，沉声道：“如今小阉贼的气候已成，如何能扭转我们目前的局面，都说说吧！”
　　随着努尔哈赤的话音，莽古尔泰第一个跳出来，施礼道：“父汗，儿臣以为，就一个字、打，任小贼做何布置，只要我军看准一个方向，直接杀过去，谅小阉贼也挡不住我女真勇士的脚步。”
　　之前萨尔浒大战，努尔哈赤采用的就是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策略，遂将明军各个击破，所以说这个计策虽简单，却是非常有用。
　　“莽古尔泰的话虽有道理，但大家别忘了，如今我们面对的不单是明军，叶赫部的金台吉在叶珣的支持下，也开始频繁袭扰我们的部落，另外我们原本最亲密的盟友科尔沁部，因为在叶珣那里借到了粮食，也开始同我们日渐疏远，如果我们再大举进攻明朝的话，很难说这些人不会在后面捅我们一刀。”
　　说话的是代善，皇太极与莽古尔泰的矛盾已经日趋明朗，为了保持在努尔哈赤面前的乖儿子形象，有些话就必须由别人来说。
　　听了代善的话，莽古尔泰的眼珠子顿时就瞪了起来，奴道：“他们敢？回头我就带兵去灭了他们。”
　　代善却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看向努尔哈赤，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与莽古尔泰斗嘴，才是最不明智的。
　　努尔哈赤对两个儿子的话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阿敏和一众文武大臣，显然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阿敏皱了皱眉头，道：“大汗，臣以为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盟友，科尔沁、喀尔喀等部虽然意见倒向明朝一方，但在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可抡不到他们，尤其是一些较远的地方，可是始终都不肯臣服明朝的，所以臣觉得我们不妨联络他们。”
　　五大臣之一的安费古扬也点头道：“阿敏说的有道理，据臣所知，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就一直在暗中联络蒙古各部，准备伺机攻打明朝，我们何不先派人联络他呢？”
　　说起这个林丹汗，包括努尔哈赤都皱起了眉头，因为两人素来不对付，谁看谁都不顺眼，说努尔哈赤和林丹汗是死对头都毫不为过，现在却要去主动联络他，让努尔哈赤如何放下身段？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努尔哈赤的时候，努尔哈赤却忽然向站在众人最末端的李永芳招了招手。
　　“永芳，你从前是明人，还是你来说说吧！”
　　李永芳显然也没想到努尔哈赤在这种场合下会主动询问他，迟疑一下，道：“奴臣还是比较倾向莽古尔泰贝勒的主意。”
　　“唰！”
　　随着李永芳的话音，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李永芳身上。
　　要知道李永芳的豁牙还是莽古尔泰造成的，而且之前他还曾提议假装议和来迷惑叶珣，现在怎么一下就站到了莽古尔泰一方？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莽古尔泰也头一次看李永芳顺眼起来，鼓励道：“你们明人鬼主意多，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李永芳根本不敢抬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皇太极那要杀人的目光了。
　　“如今明朝军队在阉贼的统领下，已经越来越强硬，奴臣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才行，汉人兵法中有声东击西一说，既然铁岭和沈阳方面戒备森严，那我们不妨先拿叶赫部开刀。”
　　“好！哈哈……父汗，李将军的话正是儿臣想说的，我们表面去打铁岭，暗中拐向叶赫部，如果阉贼派兵来援，我们正可半路击之，儿臣敢保证，此战必胜。”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条好计策，要不是立场问题，皇太极都要忍不住鼓掌了。
　　努尔哈赤是深知儿子本事的，知道莽古尔泰根本没这么高的智商，他只是在李永芳提出来之后，才顺着人家的话说的，但这条计策却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想到这，看向李永芳的眼神都温和多了，点头道：“此战若成，你就是我大金的功臣，今后再有人敢欺辱你，本汗必不轻饶。”
　　说到这，努尔哈赤面容一整，冷声道：“各旗做好准备，两日后兵发铁岭。”
　　

第146章 奸人
　　主意是李永芳想出来的，自然也将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叶珣。
　　给叶珣的信刚送走，就有侍卫来报，莽古尔泰贝勒请他过府饮宴。
　　拿着这份请柬，李永芳不由面露苦色，早知汉奸这么难当，不如当时战死了事。
　　还没等他走，又有侍卫来报，皇太极有请。
　　两份请柬都定在了同一时间，李永芳真怀疑他们哥俩是商量好来整他的，同时他也知道，该到站队的时候了。
　　犹豫片刻，李永芳最终还是拿起了皇太极的帖子。
　　汉奸也需要尊重啊！而莽古尔泰实在太不拿他当人了，现在是用到他了，才对他客气，不过这家伙是属小孩屁股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脸，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道貌岸然的皇太极稳妥些。
　　此刻莽古尔泰身边也站着个汉人，这个汉人身材圆滚，一撇八字胡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人自然就是被叶珣派到赫图阿拉的孙洞，孙洞本就有功夫在身，主动找到莽古尔泰后，稍稍露了些手段，立刻就引起莽古尔泰的注意。
　　经历了几次被关后，莽古尔泰也知道在老爹那里单凭武力是不行的，还必须学会用手段，而说到阴谋诡计，还有人比汉人用的更纯熟吗？
　　孙洞的到来，无疑弥补了莽古尔泰这方面的短板，孙洞不但用武功折服了莽古尔泰，还教会莽古尔泰在努尔哈赤面前保持低调，但也要时不时地刷一下存在感，这样才会慢慢引起努尔哈赤的注意和重视。
　　莽古尔泰对孙洞的话深以为然，尤其是那句“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可谓是说到了莽古尔泰的心里，这句话将会被作为他的座右铭，终身牢记在心。
　　“你说他会来吗？”
　　听到莽古尔泰的问话，孙洞故做沉吟地想了片刻，才道：“我以为他不会。”
　　“他敢？这狗奴才胆敢不来，我就踢掉他满嘴牙。”
　　是狗改不了吃屎，莽古尔泰这暴脾气又岂是一天两天能改掉的。
　　“呵呵！贝勒息怒，在下说李永芳不会来，却不是说他不能为贝勒所用，假如贝勒出现在李永芳的府上，几次之后，皇太极怕就再也不会信任李永芳了。”
　　叶珣并没有告诉孙洞，李永芳已经暗中投降的事，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是叶珣一贯作风，同时像李永芳这种多变的人，也不能让叶珣完全信任，所以孙洞也开始给李永芳下绊子。
　　还要自己屈尊降贵去李永芳家？
　　莽古尔泰刚要发怒，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孙洞的用心，当即笑道：“我有孙先生在，李永芳那狗才即便不肯效忠与我，又有何妨？”
　　孙洞谦逊地一笑，道：“此次攻打叶赫部，贝勒一定要抢占头功，然后适可而止，或是找个理由返回来。”
　　“哦！这是为何？”
　　看着莽古尔泰一脸疑惑的表情，孙洞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道：“若我所料不错，叶珣一定会去救援叶赫部，敢问贝勒，可有把握打败叶珣？”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莽古尔泰虽然从来不承认惧怕叶珣，但他知道，自己也不见得是叶珣的对手。
　　按照孙洞的说法，抢下首功后，已经等于在父汗那里有了筹码，待叶珣赶到后，战局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就谁也不好说了，而自己已经有战功在手，最后不论是胜是败，自己都会立于不败之地的。
　　想明白这点后，莽古尔泰破天荒地起身向孙洞施了一礼，道：“得孙先生相助，实乃上天对莽古尔泰最好的礼物，若有朝一日莽古尔泰身登大宝，必不会薄待先生。”
　　孙洞连称不敢，同时严肃地告诫莽古尔泰，这种话千万不要乱说，万一传到大汗耳朵里，那就什么都玩完了。
　　告诫莽古尔泰的同时，孙洞心中却也不无得意，自己在叶公公面前连屁都不是，没想到在这鞑子面前，却还成了人物。
　　此刻在皇太极府上确实摆了一桌酒宴，除了代善再无其他人，而皇太极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对李永芳频繁劝酒，完全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
　　李永芳却不傻，到女真这边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太极的口蜜腹剑，他是早就了解的。
　　几杯酒下肚后，就主动道：“贝勒勿怪，在下今天之所以支持对叶赫用兵，一是因为林丹汗不可信，再有我军如今士气低迷，必须要有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
　　皇太极摆摆手，笑道：“李将军多心了，事实上本贝勒也十分欣赏李将军的谋略，今天请李将军过来，是有些事希望李将军能为我兄弟解惑。”
　　不待李永芳回答，继续道：“李将军觉得叶珣会不会去救援叶赫部？还有就是，李将军怎会认为林丹汗不会帮助我军？”
　　“叶珣一定会去救叶赫部，这事关他在辽东的声誉，所以此战一定要速战速决。”
　　“至于林丹汗，呵呵！不是在下小瞧他，此人空有一个黄金家族的名头，实乃一个志大才疏之辈，别看他叫的响，但他根本不敢同明朝全面开战，所以末将觉得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听了李永芳的话，皇太极看了眼代善，然后道：“我也有一计，李将军不妨帮着参详一下。”
　　这时代善接过皇太极的话头，道：“阉贼借粮给蒙古部族，不过是邀买人心之举，如果整个蒙古都去向他借粮，不知他该如何应付？”
　　听了代善的话，李永芳心里一沉，他有点明白代善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在配合皇太极刚才的问题，显然皇太极是要鼓动林丹汗也向叶珣借粮。
　　林丹汗号称有四十万部众，如果他也找叶珣借粮，叶珣就是将辽东所有粮食给他，怕也填不完林丹汗这个无底洞，可如果说不借，就等于是给了林丹汗攻打辽东的借口。
　　皇太极这个计策，真是够毒啊！
　　见皇太极和代善都在看自己，李永芳不敢怠慢，道：“好计谋，贝勒果然高明，如此一来，怕是叶珣也无心去救援叶赫部了。”
　　“高明吗？嘿嘿！刚才有人来向我禀报，说是在城外看到你的家人李二了，看他的样子似乎要出远门，不知李将军可知道他要干什么去吗？”
　　皇太极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微笑，只是此刻他的笑容看在李永芳的眼里，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让李永芳的心也深深地沉了下去……
　　

第147章 消息
　　这个时代没有电报电话，所以赫图阿拉方面的举动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叶珣这里，叶珣现在是真的很忙。
　　在辽阳大营，叶珣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嚣张跋扈。
　　在连续又砍了两个军需官以及一个参将一个游击将军后，所有将领都彻底老实下来，这死太监实在太狠了，不用请旨，也不向兵部汇报，真是想砍谁就砍谁啊！比杀鸡都痛快。
　　一番铁血整治后，叶珣终于彻底掌握了这支军队，现在除了柴国柱这个总兵，很多军官都是叶珣从基层提拔起来的。
　　说句难听点的话，柴国柱现在就是个摆设，因为那些军官只听叶珣的，而且还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士为知己者死，叶珣不但提拔了他们，而且还从生活等各方面给与全方位的照顾，完全打消了军官士兵们的后顾之忧，按官兵们的话说，现在就是为叶公公战死，也值了。
　　原本那些出去替军官种地的军户都被找了回来，叶珣又进行了一番精简，得精锐之兵一万七千余。
　　辽阳目前已经算不得前方，叶珣准备将大部分军队带到沈阳去，然后驻防在抚顺关一带，从正面压迫女真的生存空间。
　　每天叶珣都会吃住在军营，早晨带着士兵一同出操，各种操练也都尽可能的参与。
　　也正是叶珣的这种作风，让他彻底赢得了官兵们的尊重，而每天操练之后，叶珣都会与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神侃一通，这个时段也成了辽阳大营的一道风景线。
　　夕阳中，一堆巨大的篝火出现在营中的空地上，欢笑声响彻大营上空，却原来是今天的神侃又开始了。
　　今天叶珣跟士兵们闲聊的话题是消灭了女真后干什么。
　　“公公，灭了鞑子后，我打算在赫图阿拉买个房子，再娶两个女真娘们，最好是老奴的宫女，这样以后我可就有吹的了。”
　　“瞧你那点出息，还娶鞑子女人，鞑子女人那有我们汉人女人温柔贤惠。”
　　“你懂个屁，鞑子女人胸大屁股圆，俺娘说了，这样的女人能生，以后天下太平了，咱也不用打仗了，不多生几个儿子怎么行？”
　　“哈哈……”
　　随着这两个士兵的争论，周围的士兵都跟着哄笑起来，一大群男人，话题中要没点荤段子，怎能叫聊天？
　　这时忽有士兵对笑呵呵的叶珣问道：“叶公公，灭了鞑子之后，您是不是就要回京城了？能不走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四周顿时静了下去，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叶珣身上。
　　叶珣到辽阳的时间虽短，不但免除了军户们的劳役，还补齐了历年所欠的军饷，这还不算，之前有阵亡士兵，却没有得到很好抚恤的军属们，也都从叶珣这重新领到了安家银子。
　　当然，叶珣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但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已经让叶珣在这些普通士兵心中成了活菩萨一样的存在。
　　试问这样的官员，谁愿意让他走啊！
　　事实上，叶珣这不过是在慷他人之慨，因为所有银子都是从张承基家抄来的，让叶珣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总兵的家财，竟然有几十万两之巨，这还不算他家的田地。
　　这次叶珣学乖了，一面抄家，一面上奏万历，省得以后再有人用这件事拿捏他。
　　听了士兵的问题，叶珣沉默片刻，然后展颜一笑，道：“弟兄们可以放心，即便我身在京城，我的心也依然和弟兄们在一起，不论谁敢欺辱我辽东弟兄，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在京城也会随时欢迎弟兄们去做客。”
　　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叶珣是真不愿意回到那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地方，但他也知道，一旦平定辽东，皇帝肯定不会再让他驻守辽东的，这事涉皇权，哪怕他是太监也不行。
　　叶珣的话等于是给了士兵们答案，士兵们虽然失望，却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叶珣能决定的。
　　正说话间，忽见柴国柱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来到叶珣身边后，低声道：“公公，广宁李总兵急报！”
　　广宁还在辽阳后面，虽然不与女真正面接触，但广宁以北却是蒙古人的地盘。
　　难道是蒙古那边又出什么情况了？
　　带着疑问，叶珣告别了士兵们，回到大帐后，就急忙打开奏报看了起来。
　　“察哈尔部林丹汗派人欲向公公借粮十万旦，而且蒙古各部已经开始向林丹汗的王帐集结，似有意南侵，请公公早做定夺。”
　　奏报是广宁总兵李光荣写的，上面有他的印信，不是很长，但内容却是够惊人的，而这也正是皇太极准备做，却还没来得及行使的诡计。
　　看完这份奏报，叶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林丹汗此举显然就是要趁火打劫，别说叶珣没有十万旦粮草了，就是有也不会给，这已经无关发不发善心的事了，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看来是该给这个臭不要脸的林丹汗点教训了。
　　“来人，传我的命令，速传曹变蛟和祁秉忠带所部尖刀营来辽阳见我。”
　　目前辽东各卫所的官兵在叶珣铁血整顿下，都在勤加操练，同时在没有摸清林丹汗的真正意图前，也不宜大动干戈，所以叶珣决定只带一千尖刀营的铁骑前去林丹汗的王帐。
　　辽阳大营的士兵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相比尖刀营，叶珣还是更相信尖刀营的战斗力。
　　而把祁秉忠也调过来，则是要他带一万辽阳卫的人马返回沈阳。
　　辽阳距离抚顺并不远，如果快的话，最迟后天早上，曹变蛟一行就能赶到。
　　叶珣很少传这种加急的指令，他相信不论是曹变蛟还是祁秉忠，都能明白事情的紧迫性。
　　打发走信使，叶珣又把柴国柱找了过来，他要调辽阳的军队，怎么也要同这位总兵打个招呼。
　　张承基已经被秘密送走了，可叶珣报到兵部有关将领提拔的奏报，却一直没有音信。
　　以叶珣的性格来说，给兵部打报告，也就是走个形式，反正将领我任命完了，你们爱同意不同意，如果敢另外任命将领的话，也别怪我把他们赶出去，老子就这脾气，不服找皇帝去。
　　对叶珣要调兵的事，柴国柱是一百二十个赞同，因为他知道反对也没用，况且兵走了，这位叶公公自然也会离开。
　　现在天天面对叶珣，柴国柱感觉都快上不来气了，巴不得叶珣早点走呢！
　　

第148章 准备
　　尖刀营没有辜负叶珣的期望。
　　叶珣派出的信使是晚上走的，而在第二天傍晚十分，满身疲倦的尖刀营就在曹变蛟和祁秉忠的率领下，赶到了辽阳大营。
　　士兵们被安排洗漱休息，曹变蛟和祁秉忠却没这福气，直接被叶珣喊入大帐，同时还有柴国柱以及几个被叶珣新近提拔起来的将领。
　　“柴总兵，本公不想让你为难，你可以选择随同大军一起去沈阳，也可以留下，但我只能给你留下五千人马，其余的都要调走。”
　　时间紧迫，叶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柴国柱咧了咧嘴，昨天叶珣只跟他说要调走部分军队，却没说要调走多少，现在辽阳大营有一万七千多士兵，给自己留下五千，也就是说叶珣要带走一万两千多士兵，自己好歹也是个总兵，手下却只有五千多人，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辽东的同僚笑话死？
　　柴国柱知道，如果他选择去沈阳的话，以这位叶公公的手段，别说五千人马，能有个亲兵卫队就不错了，所有人马最后恐怕都得被叶珣划拉去，让他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所以沈阳是万万不能去地。
　　当下不加思索地道：“末将谨遵公公的将令，一定守护好辽阳。”
　　叶珣点点头道：“很好！”
　　说着将目光转向其他辽阳卫的将领，指着祁秉忠对他们说道：“这位是祁将军，是本公的得力部署，本公不在的时候，你等必须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已经被叶珣提升到游击位置的郭天放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公要去那里，我等是否可以跟随？”
　　都是自己手下，叶珣也不隐瞒，直接道：“察哈尔的林丹汗最近有点不太安分，我去会会他，这次就不带你们去了，我军刚拿下抚顺关，鞑子方面怕是也会有动作，那边才是重中之重，你等务必要听从祁将军的命令，严守关城，不给鞑子任何可称之机。”
　　叶珣都这么说了，辽阳卫众将只好躬身领命。
　　这时柴国柱忍不住道：“公公，请恕属下多嘴，那林丹汗号称有四十万部众，您只带这一千人前去，怕是有些冒险吧？”
　　柴国柱说的很隐晦，广宁确实还有两万多人马，可即便把这些人马也全带上，也根本不够看的，叶公公你这么干，不是在找死吗？
　　叶珣冷冷一笑，道：“四十万又如何？在本公眼中，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明日我走后，你配合祁将军调集人马，然后替我去禀报袁大人一声，就说我回头再去拜会他。”
　　话已经说到这里，柴国柱自然也无法再劝，躬身施礼，将叶珣的话答应下来。
　　这些人中最兴奋的当属曹变蛟了，原本就是个好战分子，现在叶珣要带着他去闯敌人四十万大军的大营，激动的他都快说不出话了。
　　叶珣是最了解曹变蛟的，命其他人退下后，带着曹变蛟来到地图前，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干这个最合适，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进步，说说吧！你怎么看我们的这次突袭？”
　　听说叶珣要考他，曹变蛟精神一振，道：“不管林丹汗有四十万还是八十万军队，他总不能天天栓裤腰带上吧？末将的意思，就是擒贼先擒王，打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等他的军队反应过来，我们早跑远了。”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但叶珣此去却不是奔着杀人去的，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他的家族素有黄金家族之称，虽说已经没落，但在草原仍有着极高的号召力。
　　不是叶珣怕蒙古部族报复，而是现在还不是全面同蒙古开战的时候，所以尽量要以维稳为主。
　　不过叶珣也知道，草原人信奉强者为尊，对待林丹汗这样的人，首先必须以武力震慑住他，然后再坐下来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尖刀营的士兵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在叶珣和曹变蛟的率领下，直奔察哈尔的王帐所在地奔去。
　　这边叶珣刚走不到两个时辰，沈阳方面的急报也到了。
　　因为孙洞不知道叶珣在辽阳，所以还是按规矩，直接把信送到了程瑜的手里。
　　程瑜看到密报后，不由大惊失色，努尔哈赤这才消停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又要打开战了？
　　虽然孙洞在密报中说努尔哈赤的真实目标是叶赫部，但谁敢保证女真大军不会去攻打铁岭？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叶珣已经不在铁岭了。
　　程瑜不敢耽搁，马上将消息送往辽阳，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祁秉忠深感事态严重，忙命信使去追赶叶珣，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将信交给叶珣。
　　铁岭方面战事将起，祁秉忠不敢耽搁，立刻就召集辽阳大营的人马赶赴沈阳。
　　一时间，随着女真大军的再次出动，辽东大地风云再起。
　　这次辽东各卫所的将领们没有再敢等着看热闹的了，可问题是没有叶珣的命令，谁也不敢调动军队，而且大军调动要有统一指挥，总不能盲目地乱串吧！
　　各卫所在等候叶珣命令的同时，纷纷调集精锐人马整装待发，只要叶珣的命令一到，随时都可以开赴战场。
　　沈阳，叶珣临时官邸。
　　救兵如救火，程瑜无权调动贺世贤的人马，只能把铁岭卫原来的几个营主将找来，同时派人去通知叶赫部的金台吉等人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论是张起还是阿勒坦、韩林儿，都知道叶珣最信任程瑜，只是没有叶珣的命令，擅自调动人马，那可是要掉脑袋地，谁敢冒这个险？
　　程瑜急得就差给几员将领跪下了，急道：“诸位将军，铁岭在公公心中的地位无需我再跟诸位解说吧？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要在铁岭与鞑子开战，而是要防备他们偷袭，如今铁岭只有三千人防守，万一有失，我们如何对得住公公的栽培？”
　　得说程瑜最后这句话还是起作用了。
　　张起点点头道：“程大人说的对，将来公公若怪罪，就由我老张一人承担吧！程大人，你说我们该干什么吧？”
　　程瑜见状不由长出了口气，目光转向阿勒坦和韩林儿，显然在等他们的态度。
　　阿勒坦与韩林儿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点了点头……
　　

第149章 猛将
　　叶珣一行全是清一色的骑兵，行军速度极快，要不是中途休息，信使根本就赶不上。
　　而叶珣之所以停下来，则是在等广宁总兵李光荣的消息，因为他让李光荣派个向导来。
　　在离开辽阳的时候，柴国柱曾拿过一张地图给叶珣，但那张地图标注的位置极其模糊，而且还是好多年前的。
　　为了不跑冤枉路，叶珣只能让李光荣派向导，这也就给了信使追上他的机会。
　　看着这份急报，叶珣不由深深陷入了沉思。
　　兵法上从来就有虚虚实实一说，而努尔哈赤又是个极善于用兵之人，不然他也不会有今天。
　　按照正常思维，努尔哈赤拿叶赫部开刀，是目前女真最为正确的策略，但如果努尔哈赤打叶赫是假，真实目的还是铁岭，那问题可就严重了，铁岭能守到今天，可以说完全是靠叶珣在支撑的。
　　而努尔哈赤显然也看准了叶珣不在铁岭这一点上，才弄出个声东击西的把戏来的。
　　这也可说是一条非常明显的阳谋，如果自己紧守铁岭，努尔哈赤就会放手攻打叶赫部，进而将其全部消灭。
　　如果叶珣带兵去救叶赫，则铁岭必然空虚，又或是被努尔哈赤来个围点打援，要知道明军在野战方面，跟女真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沉吟良久，叶珣嘴角忽地闪过一抹笑意，招手唤过信使，道：“辛苦你了，回去后到程大人那里领五百两银子，这是我对你的奖赏。”
　　信使万没想到就是急赶着送了封信，叶公公会给他这么大的奖励，一时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谢公公、谢公公赏……”
　　叶珣命人拿过纸笔，飞快地写了几道命令，然后盖上自己的印信，仔细装好后交给信使。
　　“将这些手谕直接交给程大人，上面有我的命令，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公公放心，小人就是累死，也绝不会耽误公公的大事。”
　　信使又重重地向叶珣磕了个头后，才起身重新跳上战马，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曹变蛟在一旁不无担心地道：“公公，要不您回去吧！铁岭那边还得由您主持大局啊！”
　　叶珣微微一笑，道：“铁岭不会有事。老奴最擅长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打法，这次咱也学学他。”
　　曹变蛟是个不爱动脑的货，听了叶珣的话，不由挠了挠脑袋，道：“我们已经进入草原，离女真部落越来越远，还怎么去打他们啊？要不咱突袭林丹汗后，再去突袭努尔哈赤？”
　　“嘿嘿！咱们虽然鞭长莫及，你叔叔可不是还闲着吗？”
　　叶珣这么说，曹变蛟顿时明白过来，喜道：“公公莫不是要我叔父去攻打赫图阿拉？不对啊！叔父没有那么多人马，怕是打不了鞑子的老巢吧？”
　　叶珣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他了，祁秉忠带回去一万多人马，同时在沈阳再抽调部分兵力，而这支人马也不是要真的去打赫图阿拉，只要能牵扯女真军队不敢放手去打叶赫部就可以了。
　　其实在叶珣心中还有个想法，就是先让努尔哈赤的军队跟叶赫部掐上一阵，待两败具伤的时候，就是明军救援叶赫部的时候。
　　这个想法过于腹黑，是不能跟曹变蛟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说的。
　　正琢磨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处传来，举目望去，却见一人一马，正向这边疾驰而来。
　　无需吩咐，叶珣这边早有斥候迎了上去，时间不大，就见斥候引领着一个粗壮的汉子返了回来。
　　只见这个汉子身材不高，长的方面大耳，黑粗的络腮胡子布满一半的面孔，两只不大的眼睛却极其有神。
　　无需问，叶珣就看出这是个蒙古大汉，心中不由疑惑，李光荣应该能猜出自己要去干什么，却怎么还派了个蒙古人来？
　　还没等叶珣发问，来人就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道：“末将满桂，拜见叶公公，还请叶公公收留。”
　　满桂？这人居然是满桂！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可谓是惊喜莫名，这满桂可是晚明时期的一员猛将，而且虽是蒙古人，却对大明忠心耿耿，一直是叶珣十分钦佩的人。
　　却不知他怎么会跑到自己这来，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让自己收留，难道他还会无家可归不成？
　　叶珣不知道，满桂之所以会跑到他这来，是因为满桂遇到贵人了，而这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导致萨尔浒之败的罪魁祸首、杨镐。
　　要说杨镐一点本事也没有，似乎是有点冤枉他，至少他没有看错满桂。
　　这位脑袋缺根弦的杨大人在被锦衣卫带走之前，向朝廷推荐了满桂。
　　如果杨镐没有萨尔浒之败，为朝廷推荐人才是再正常不过的，被推荐的人也有可能被重用，可问题是杨镐演砸了。
　　而这个时候叶珣又在辽东搞得风风火火，两厢比较下，顿时就把杨镐比没影了，于是乎万历皇帝大笔一挥，先砍了杨镐，然后对与他有关系的人，也都进行了清算，满桂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因为叶珣的出现，历史已经完全乱了套。
　　另一方面，满桂对叶珣极为推崇，混在李光荣身边的时候，知道叶珣要找向导，就立刻主动请缨来了。
　　听了满桂述说的事情经过，叶珣不由扬天大笑，人的运气来了，真是连城墙都挡不住，自己一直遍求猛将不可得，却不想猛将今天自己主动找来了。
　　当下不在迟疑，将此行的目的简单向满桂说了一遍后，问道：“此次行动必须快、准、狠，满将军可有把握带我们直入林丹汗的牙帐？”
　　满桂显然也是个好战的货，听了叶珣的话后，小眼中不由闪过兴奋的光芒，道：“公公放心，林丹汗的牙帐最是好认，不过末将认为我们突袭的时间最好是在林丹汗部族开饭的时间，这样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
　　“另外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进入察哈尔人的领地，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换上蒙古人的服饰。”
　　听了满桂的话，叶珣暗暗点头，很不错，这满桂看似粗鲁，心思却很细，在这方面比曹变蛟强。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满将军的属下，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第150章 擒王
　　无数的事实证明，汉人一直都是这世界上最聪明也是最勇敢的民族，没有之一。
　　战争这种残酷的行为，到了汉人老祖宗们手里，被演化成了一门神奇的艺术，一场场经典战例也随之应运而生。
　　昔日班超就曾以数十骑的兵力勇闯匈奴大营，并一举成功，靠的不单是过人的勇气，还有对当时局势的缜密分析。
　　叶珣此次行动可说是班超的翻版，不过他的人马要比班超多，同时也更加的精锐。
　　夕阳西下，劳累一天的牧民们纷纷赶着牛羊开始归家，残阳中的蒙古包，像一朵朵洁白的蘑菇，盛开在碧绿的大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再配上袅袅的炊烟，堪称一副完美的画卷。
　　此刻叶珣一行在满桂的引领下，已经悄悄靠近了林丹汗的王庭，站在山坡上，就能看到大营中林丹汗那座巨大无比的牙帐。
　　要说叶珣一行能这么悄无声息的靠近，满桂绝对是功不可没，按照他的建议，大部分明军士兵外面都套上了蒙古服饰，一路走来，也遇到了不少牧民，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些倒霉的牧民都直接被干掉了，然后他们的牲畜，就成了叶珣一行最好的掩护。
　　远远望去，这就是一群放牧的牧民，不过就是人数多了点，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林丹汗在召集蒙古各部议事，所以人多点也就不奇怪了。
　　不能再往前了，用不了多大一会，林丹汗手下的巡哨就会过来盘问。
　　叶珣一声令下，明军士兵纷纷舍弃牲畜，开始向叶珣身边集结。
　　左边是曹变蛟，右边是满桂，再往后则是一千最精锐的尖刀营战士。
　　一时间，叶珣也是热血激荡，手中长刀向着林丹汗大帐方向一指，吼道：“尖刀营，杀！”
　　“杀、杀……”
　　千人的怒吼足以惊天动地了，随即这支铁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林丹汗的大帐。
　　李永芳对林丹汗的评价一点都没错。
　　志大才疏且又目中无人，仗着黄金家族的名头，又通过一些小手段，林丹汗确实成了草原最大的汗，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家伙整天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像祖先铁木真一样饮马中原，可今日的大明虽然孱弱，但铁血仍在，远不是软骨头一样的宋朝能比的。
　　而今日的蒙古部族也更不是当年可以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了，没有英明的统帅，再凶猛的狼群，也一样会被带成一群绵羊的。
　　此刻林丹汗正在大帐中宴请内喀尔喀五部盟主炒花，这家伙的全名叫卓里克图洪巴图鲁，名字太长，念着绕嘴，所以明人习惯叫他炒花。
　　坐陪的除了察哈尔的几个贵族，还有几部的酋长贝勒，他们共同的话题无非就是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上次炒花是同林丹汗一起劫掠明朝的，但收获不大，本来炒花对林丹汗的这次行动也不看好，因为已经有返回的蒙古部族说起过叶珣的神威。
　　在那些普通的蒙古牧民口中，叶珣已经是天神一样的存在，是绝不能冒犯地。
　　炒花对这种传言虽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素来谨慎，没把握的事是不会做的。
　　不过因为去年的天灾，他的部落也同样损失严重，所以也急需救灾物资，现在林丹汗打着这个旗号来要挟明朝，可以说正中炒花下怀。
　　林丹汗不知道的是，炒花此来纯粹是浑水摸鱼的，有便宜肯定要占，如果事有变化，也肯定会转身就跑。
　　蒙古人喝酒的场面是非常热烈的，一群蒙古族姑娘在帐中载歌载舞，林丹汗则与炒花等人高声欢笑着，畅想美好明天，也为今天察哈尔的强盛贺。
　　欢声笑语中，帐帘忽地被人从外面挑开，随即就见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父汗，大事不好，有明军杀过来了。”
　　“什么？”
　　随着林丹汗等人的惊怒站起，桌案上的杯盘顿时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外面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进来，不等林丹汗他们有什么反应，那些跳舞的姑娘们先尖叫一声向外逃去。
　　直到这时，林丹汗才反应过来，对着儿子怒吼道：“还等什么，赶快调集人马消灭他们。”
　　额哲可说是欲哭无泪，不是他不想调集人马，是根本就来不及了，等自己手下人马到了，估计王帐也被明军端了。
　　“父汗，明军来的太突然，已经来不及调兵了，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听了儿子的话，林丹汗顿时明白过来，蒙古全民皆兵，王帐四周虽然也有不少护卫，但也不是片刻就能集结的，既然这样，那就先躲躲吧！
　　林丹汗也想明白了，却也来不及了。
　　一千明军精锐虽然突入迅速，却也免不了与侍卫打斗，这样就难免会给林丹汗争取到逃跑的时间，所以明军杀入林丹汗的大营后，叶珣直接从马背上跳起，展开身形独自一人扑向林丹汗的大帐。
　　这种事叶珣不是第一次干了，所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纵身跃到大帐门口，微笑着冲那些傻看着他的蒙古侍卫点点头，然后举步走了进去。
　　不怪这些蒙古侍卫反应不过来，因为他们还从没见过空中飞人，待长袖飘飘的叶珣落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天神下凡呢！
　　此时林丹汗和炒花等一众蒙古贵族，正一窝蜂似的要向外逃，却冷不防发现帐口多了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在下大明辽东镇守太监叶珣，见过诸位大人，不知诸位大人这是要去那啊？”
　　叶珣又摆出那副惯有的欠揍表情，笑呵呵地说道。
　　林丹汗等人做梦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竟然会是大明的辽东镇守太监，而对于叶珣的突然出现，林丹汗等人都如同做梦一般，心中也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莫非不是人类？”
　　额哲初生牛犊不怕虎，眼见有人拦住去路，顿时怒吼一声舞刀扑了上来。
　　背负双手的叶珣见状，不由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然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见额哲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一连砸翻好几张桌案才停下，然后晃晃悠悠一脸迷茫地站起来，显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打飞的。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只听叶珣悠悠道：“林丹汗，我若是你，就管住手下，不然咱家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第151章 要挟
　　外面杀声震天，已经打成一团，大帐内却因为叶珣的突然出现，神奇地静了下去。
　　林丹汗等人也早听说过叶珣神功盖世，却一直都以为是谣传，而且大军冲杀，个人的武力再高也没用。
　　但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叶公公，显然比传说中还要厉害百倍，也根本没有要指挥大军同他们正面冲杀的意思。
　　就在林丹汗等人惊异不定的时候，帐外忽然又涌入数十浑身血迹的明军，片刻间就将还滴着血的钢刀架在林丹汗和一众蒙古贵族脖子上。
　　“不要杀我父汗！”
　　这时额哲终于反应过来，抢身扑到叶珣面前跪倒，急呼道。
　　“你去让你的人全部后退，你们也都退下，咱家自己跟诸位蒙古大人们好好谈谈。”
　　叶珣对额哲说完，又冲阔木尔等侍卫挥了挥手。
　　阔木尔虽是蒙古人，但他在蒙古不论身份地位，还是过的日子都根本无法同在叶珣身边相比，所以在他心中早将叶珣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只要危及主人的利益，他可不管你是不是族人，一样照杀不误。
　　得了叶珣的命令，阔木尔一挥手，带着侍卫们退了出去，临走还将林丹汗等人的佩刀也都拿走了。
　　“诸位大人，咱们坐下聊？”
　　叶珣说完自己却已经不客气地坐在刚刚林丹汗的位置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丹汗虽然心有不甘，此刻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而随着额哲出去，帐外的厮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下去，时间不大，就见额哲一脸死灰地重新返了回来。
　　这小子居然没有趁机逃走，倒让叶珣有些意外。
　　叶珣不知道，不是额哲不想趁机逃走，只因为满桂用刀顶着他的后腰，他才不得不在发布完命令后，又重新被满桂推进大帐。
　　叶珣既然说了要单独与这些蒙古贵族会谈，那别人是万万不能进来的。
　　而此刻大帐周围已经被明军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真正令额哲死心的还有明军恐怖的战斗力，刚刚他出去的时候，只见遍地都是他部族的武士，那些明军简直不是人，砍杀他的族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林丹汗心里是怎么想的还不知道，但额哲却是真的怕了。
　　看着面色死灰的儿子，林丹汗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态度立刻也老实多了。
　　叶珣是让他们坐下了，可此情此景，谁又敢真的坐下？于是乎，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出现了。
　　中间是叶珣大马金刀地坐在林丹汗的虎皮椅子上，两边则是如同小学生一般老实挺立的蒙古贵族们。
　　外面的局势既然已经控制住，叶珣遂把目光转向林丹汗，微笑道：“听闻林丹汗要向咱家借十万旦粮草，如果不给的话，就要带兵自己去取，不知可有此事？”
　　“谣传！绝对的谣传，本汗可以向长生天发誓，这一定是女真人的诡计，本汗绝无此意。”
　　能坐到大汗的位置，又有那个是傻瓜？而且誓言对他们来说，那是张嘴就来，简直比放屁还简单。
　　一旁的炒花也帮腔道：“林丹汗说的没错，我等在此议事，是在商量今年草场如何划分，绝无对天朝不敬之意。”
　　“哈哈！”
　　叶珣干笑一声，道：“原来是努尔哈赤的诡计，倒是咱家冤枉你们了，可咱家既然已经来了，你们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一句话把林丹汗等人都问住了，心说我们也没让你来，到了这里连杀人带绑架的，你还问我们怎么办？该是我们问你想干什么吧！
　　叶珣故作思考了一下，才道：“这样吧！我看你们察哈尔的牲畜不少，今春我们那边的耕牛不太充足，先给我来两三万头，另外战马也弄个五六万匹，马马虎虎先这些，想起什么，我再跟你们说。”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叶珣现在的行为就是，他知道这些牲畜在平时或许察哈尔部还能拿出来，但去年整个蒙古草原都受了灾，即便以察哈尔的富庶，怕是也一时拿不出这些牲畜来。
　　果然不出叶珣所料，一听叶珣报出的数字，林丹汗都快哭了。
　　“叶公公，去岁草原遭受的天灾您也知道，怕是一时……”
　　“啪！”
　　林丹汗的话未说完，就见之前他那张实木桌案已经被叶珣拍的粉碎。
　　“巧言令色！数年前伙同炒花劫掠我九边，杀我边民无数，这个帐还没同你算，如今又想趁着本公与女真开战之际，对我辽东落井下石，真的欺我大明无人吗？”
　　“今天本公也不难为你，两条路任你选，一是继续与我大明为敌，一是派兵助我去打女真。”
　　说到这里，叶珣炯炯的目光扫向被他吓得呆若木鸡的林丹汗以及蒙古贵族们。
　　倒不是叶珣的语言吓住了林丹汗等人，而是叶珣刚刚露出的那一掌之威。
　　要知道那桌案可是用最坚硬的铁木打制，这得是多大的手劲才能将其打碎啊！这一掌要是拍在谁的脑袋上，还能有命吗？
　　炒花刚刚听叶珣提到他，顿时就吓了一跳，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叶珣不认识他，连忙把身子向后缩了缩，以免被叶珣注意到。
　　却不想林丹汗没忘了他，转身对他道：“洪巴图鲁兄弟，你的部族人马最精锐，再加之本汗的年纪也大了，还是你带兵去帮助叶公公平定女真吧！当然，我察哈尔也会派精兵会同你作战的。”
　　听了林丹汗的话，炒花不由吓了一跳，心说你个老王八蛋，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人家是让你出兵，怎么把我扯上了？
　　“这位是？”
　　叶珣也看出来了，能站在林丹汗身边的，肯定也是个有实力的，因为蒙古人就认这个。
　　炒花还没等说话，林丹汗就抢先道：“忘了给叶公公介绍，这位是卓里克图洪巴图鲁，也就是你们明人所说的炒花。”
　　炒花一时间差点没被背过气去，他万没想到林丹汗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出卖他，他现在真是捏死林丹汗的心都有了。
　　林丹汗想转移视线，叶珣却不上当，冤有头、债有主，所有问题都出在林丹汗身上，炒花充其量一个帮凶而已。
　　看着林丹汗，缓缓道：“顾左右而言他，林丹汗，你是想跟咱家玩拖延时间的把戏吗？”
　　林丹汗作为蒙古最大部落之主，虽然一时不慎落在叶珣手中，但他又怎肯轻易就范？
　　正如叶珣所说，他就是在拖延时间，因为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谁敢说一定不会出现奇迹……
　　

第152章 立威
　　奇迹确实每天都会发生，但不一定是谁都能赶上。
　　如果叶珣只是一个人前来，那林丹汗的手下或许会孤注一掷什么的，但现在外面有一千多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如果想救人的话，就先必须将这一千明军干掉，可真要那样的话，等这些明军士兵都战死，大帐中的林丹汗等人显然也都会跟着陪葬的。
　　心思被叶珣猜出来，林丹汗反倒是冷静下来，看着叶珣，淡淡道：“之前本汗是有不对的地方，就这样吧！我们扯平，我放你们安全离开，你们也不得再伤害我的族人。”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跟自己谈条件，叶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用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林丹汗，自言自语道：“如果干掉你，察哈尔一定会再选出一个大汗，只是不知道你的儿子们有没有驾驭群雄的能力？如果把在场的人都干掉，蒙古大草原立刻就会变成一堆散沙，也就再无法对我大明形成威胁，嗯！这个主意不错。”
　　叶珣像是在同自己说话，语音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在谈及别人生死的时候，叶珣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随着叶珣的话音落下，就见叶珣面前的碎木突然跳起，然后闪电般刺入一个蒙古贵族的胸口。
　　“啊！”
　　蒙古贵族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第一个！”
　　叶珣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个！”
　　叶珣的话音未落，就见又一个蒙古贵族惨叫着到了下去。
　　“公公手下留情，我们愿降，我们都是被林丹汗逼来的，请公公明查……”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求的饶，随即就见除了脸色惨白的林丹汗外，剩余的蒙古贵族包括炒花在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谁不怕死啊！虽然这些人也曾杀过人，但能做到叶珣这种云淡风轻的杀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一时间所有人的胆子都被吓破了，根本再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叶珣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丹汗，片刻后才道：“咱家最佩服不怕死的人，敬你是察哈尔大汗，咱家就给你个体面的死法，说吧！你打算怎么死？”
　　“求公公饶了父汗吧！我等不识公公神威，还求公公网开一面，饶过父汗，公公但有所命，我察哈尔部一定倾力听命。”
　　林丹汗此刻其实也已经是汗透衣背，能坚持站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待儿子额哲说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死太监简直就不是人，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就是宰个鸡也有手软的时候吧！
　　看着浑身颤抖的林丹汗，叶珣冷笑道：“不行就别硬挺着了，你有个好儿子，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的儿子陪我回广宁，你有了决定就去广宁找我，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不然别说你儿子，就是你躲在百万军中，咱家也一样来取你首级。”
　　原本叶珣还想与林丹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却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给脸不要脸，如果不让他知道什么叫害怕，以后就更别想压住他。
　　叶珣说完站起身，对着跪在地上的炒花和其他蒙古贵族说道：“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助我打女真的，就是我叶某人的朋友，不然就回家交代后事吧！”
　　说完示意额哲当先带路。
　　额哲已经是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心，向老爹施了一礼后，就在叶珣之前走出大帐。
　　此刻大帐外已经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无数手举火把的蒙古兵围在四周，点点火把仿佛天上的繁星，一眼望不到尽头。
　　额哲出来后，就开始用蒙语大声吩咐四周的兵将，而随着他的命令，密密麻麻的蒙古兵也终于让开一条通道。
　　额哲像个谦卑的仆人般，用膝盖当脚蹬，让叶珣踩在上面跨上马背。
　　叶珣知道这是蒙古奴仆对主人才有的礼节，却没想到额哲一个王子也能做到这般，不由对他高看了几眼。
　　很多人都是这样，今日的弯腰，只为明天腰杆能挺的更直，能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在叶珣的率领下，一千明军铁骑缓缓跟上，最后才是曹变蛟和满桂断后。
　　此战由于计划得当，又打了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伤亡微乎其微，只有十几人战死，不到一百人受伤，可谓是战果辉煌了。
　　因为林丹汗太过善变，叶珣才不得不离开察哈尔驻地，但要说这么晚赶回广宁，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察哈尔部越远越好，不给林丹汗偷袭和夺人的机会。
　　叶珣前脚刚走，林丹汗的大帐里顿时就吵翻了天。
　　有吵着要退股的，有吵着要与女真开战的，还有冷嘲热讽说林丹汗无能的，却似乎都好像得了失忆症，把刚才叶珣当着他们面杀人，以及欺辱他们的事都忘了。
　　当然不是这些蒙古贵族们健忘，实在是叶珣那高来高去的本事把他们吓住了，试想若是得罪了这样一个人，今后怕是连觉都别想睡了。
　　林丹汗此刻也是王八进灶坑、连憋气带窝火，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信誓旦旦要与他共进退的盟友们，到了真章时候，却一个个都拉稀了。
　　用眼色示意炒花留下后，林丹汗开口怒骂起来：“都给我滚出去，你们去向那阉贼效忠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见林丹汗急眼了，蒙古贵族们却又消停下去，察哈尔是草原最大的部族，谁敢真的得罪林丹汗？当下被林丹汗赶着，都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
　　见众人都走了，林丹汗一面命侍卫将大帐收拾一下，一面拉着炒花，轻声道：“洪巴图鲁兄弟，咱可不能让明人这么欺负啊！”
　　炒花心说老家伙，又想拉我下水？还是您老人家自己玩去吧！老子可是怕死了那个小阉贼。
　　用一种防贼似的眼神，看着林丹汗道：“您是大汗，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我一定照办。”
　　肚子里随即加了一句“你就是把天说漏，老子也绝不听你的了。”
　　

第153章
　　夜空浩瀚，躺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天上的星星仿佛都触手可及一般，不由让人心驰神往。
　　随着离部落越来越远，额哲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群明军士兵要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
　　潜踪匿迹、精擅伪装、消除痕迹，好像就没有这些士兵不会做的。
　　额哲太了解自己的老爹，知道他肯定会派人跟上来解救自己，但现在看来，这位神奇的叶公公显然更胜一筹，把什么可能都想到了。
　　额哲不知道，尖刀营这几个月没干别的，天天就和女真人玩捉迷藏了，如今这支队伍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却绝对是游击战的佼佼者，在这个时代，他们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找好藏身点后，叶珣命士兵们抓紧休息，由他来亲自放哨。
　　叶珣的内功勤修不缀，内力也越加精擅，他的感知能力要比士兵们放哨站岗强多了，而且他只要内力运行几个周天，就可以把觉补回来。
　　万籁俱寂，旷野中只有飞虫还在不知疲倦地歌唱着。
　　显然知道额哲没有睡，叶珣检查了一下士兵们的休息情况，然后直接坐在额哲身边。
　　“你觉得你父亲明天会去广宁吗？”
　　额哲不敢再装睡，坐起身，微微叹了口气道：“父亲年岁大了，还请公公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所有罪责，小人愿意人承担。”
　　如此懂得孝道，显然这小子是受过汉化的，却不知这份孝心是真是假？
　　“站在你父亲的角度，他这么做也没有错，不过时间不对，目标也不对。”
　　“不知你相不相信，五百年后，不论是蒙古也好、女真也好，都会与我们汉人变成一家人，我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中华民族。”
　　若不是叶珣的神奇表现，额哲真会以为他发烧了说梦话呢，呆呆地看着叶珣，问道：“怎么可能？公公怎会知道五百年后的事情？”
　　叶珣神秘一笑，道：“我们大明其实还有个名称，叫做中国，取自天下之中的意思，而我，其实是来自五百年后。”
　　额哲要不是知道打不过叶珣，真想现在就抽叶珣两大嘴巴，这阉贼也太能胡说八道了，还来自五百年后？那不成妖怪了？
　　叶珣知道这种事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的，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要给自己身上增添一些神秘色彩，以便更好的震慑住这些异族人。
　　只听叶珣继续道：“你们族中肯定有女真人的奸细，我的行踪也一定会被传到女真去，如今女真正在大举进攻叶赫，所以我打算带你去辽东比较大的城市转转。”
　　听了叶珣的话，额哲再次愣住了，吃吃地道：“我、我们不去广宁了？”
　　叶珣看了额哲一会，才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
　　“通常有两种人会为我保守秘密，一种是我生死与共的弟兄，就像这些休息的士兵一样，还有一种就是死人，你觉得你会是那种人？”
　　叶珣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有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还有种讥诮的意味。
　　额哲在这种眼神注视下，仿佛有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心悸，呆愣一下后，猛地翻身跪倒，头也深深地杵在地上，急道：“额哲愿做公公最忠实的仆人，绝无二心，若违此言，天打雷轰。”
　　叶珣才不会相信额哲的狗屁誓言，这家伙虽然长相憨厚，可白眼仁过多，又总是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这样的人先打压他一下，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回草原，肯定会是个祸乱草原的主。
　　四更十分，队伍就在静默中整束好装备，然后调转方向，直接奔铁岭方向而去。
　　努尔哈赤因为身体原因，这次没有参加对叶赫部的战争。
　　大军由莽古尔泰、阿敏为前军，皇太极、代善为后军，共出动四万大军参战。
　　女真全民皆兵，又是个不事生产只知掠夺的民族，所以但有战事，各部族都是踊跃参战，以便为家中带回更多的财物。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如果努尔哈赤直接告诉各部去攻打铁岭，各部族的首领士兵们，怕就不会那么情愿了。
　　此战中，莽古尔泰一骑绝尘，率领他的镶蓝旗连克叶赫十数座土堡，并打伤叶赫贝勒布扬古，可以说是极大地鼓舞了女真的士气。
　　可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莽古尔泰中了冷箭，从马上掉了下来，如此一来，女真大军不得不暂停进攻，原地驻扎下来。
　　在莽古尔泰攻打叶赫部的时候，皇太极则率领一万余兵马拦在铁岭与叶赫部之间，用意不言而喻。
　　对于莽古尔泰的突然受伤，皇太极也很意外，心中虽然恨不得这个五哥早点挂点，但却绝不能是在这个时候，这点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现在莽古尔泰因伤撤下来了，前方虽然有阿敏在，但平叶赫之功，皇太极又怎能让给外人？所以得到消息后，皇太极就已经下令部队开拔。
　　事实上皇太极一直都很疑惑，因为明军一方实在太安静了，事有反常必为妖。
　　皇太极知道叶赫部的金台吉他们一直在猛拍叶珣的马屁，现在叶赫部都到了生死关头，明军却一点调动的迹象都没有，难道叶珣是要眼看着叶赫部灭亡？
　　以皇太极对叶珣的了解，叶珣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铁岭方向的动向。
　　铁岭确实增兵了，由原来的三千守军增加到了一万，还临时增调了两万多民壮，这些军队用来守城是没问题了，想要救援叶赫，却是根本不够的。
　　越是想不明白，皇太极就越是去想，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知道叶珣在辽阳，甚至去找林丹汗都知道，由此也让他更加疑惑不解，这边人脑袋都快打出狗脑袋了，叶珣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在出兵之前，努尔哈赤与他们几个就定下了围点打援的计划，目的就是要诱使叶珣出兵，为此还做了具体分工，只要叶珣出兵，各军就会按计划分进合击，争取一战消灭叶珣。
　　既然叶珣到现在还端着，那就再给他加把火，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皇太极打定主意后，率领全军加快速度杀向叶赫部……
　　

第154章 目标
　　此时的叶赫外城几乎都已被移为平地，遍地都是叶赫和建州女真士兵的尸体，金台吉和布扬古分守东西二城，虽然城池还没有丢，但谁都知道，如果再没有援兵的话，这座孤城根本挺不了多长时间。
　　金台吉已经没力气咒骂叶珣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口口声声说唇亡齿寒的叶珣，怎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见死不救？派去向明朝求救的信使已经不知派了几拨，得到的回复都是要等叶公公的命令。
　　事实上金台吉也知道叶珣不在沈阳，可你既然来不了，派别人来意思意思也行啊！
　　好在莽古尔泰受伤退了回去，不然这时候叶赫城都有可能破了，不过还没等金台吉和布扬古高兴，皇太极率军增援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金太吉和布扬古彻底傻眼了，与建州打交道多年，他们深知皇太极比莽古尔泰要高明多了。
　　怎么办？
　　金台吉和布扬古两个难兄难弟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却愣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只可惜东哥已经病死在蒙古，不然还可以打一下这张牌，不过他们也知道，即便东哥还活着，却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努尔哈赤能不能看得上，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要不我们投降吧！”
　　憋了半天，布扬古突然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休想！只要我还活着，叶赫部就绝不投降。”
　　金台吉须发皆张地怒吼着，这不仅关乎两部的血海深仇，还有他叶赫部的尊严，如果想投降的话，早就降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一看金台吉要咬人的架势，布扬古也不敢再说了，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又道：“哥哥，你说姓叶的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看着我们与建州拼个两败俱伤才肯出手？”
　　这个可能，金台吉也想到了，可想到又有什么用，如果叶珣真是这样的想法，都到这时候了，也该出手了吧？
　　叶公公、叶祖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沉思，随即就见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在他手上还拿着封信一样的东西。
　　“启禀二位贝勒，铁岭急报！”
　　居然是铁岭来的急报，二人可说是又惊又喜，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这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金台吉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信纸，这是一封鹰信，不然不能这么轻松送进城来。
　　打开信一看，金台吉和布扬古却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察哈尔十万铁骑来解叶赫之围。”
　　这就是鹰信上的内容，而金台吉和布扬古疑惑的也正是如此，因为他们同察哈尔的林丹汗并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深厚感情，现在他们怎么会出兵来援救叶赫？
　　金台吉的消息毕竟没有皇太极灵通，所以他虽然知道叶珣不在沈阳也不在铁岭，却并不知道叶珣去了察哈尔部。
　　不管是谁了，也不管林丹汗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打退建州的进攻，就是给林丹汗当孙子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金台吉立刻转头对布扬古道：“立刻把消息散布的全城，嗯！就说叶公公率十万大军来援。”
　　金台吉本想说蒙古的，可突然想起，目前在辽东，貌似叶珣的名字比什么都好使，听说他带兵来救援的消息，一定会更大地鼓舞起军民的士气。
　　果然不出金台吉所料，听说叶珣亲自来援的消息后，整个叶赫城顿时沸腾起来，人人奔走相告，好像只要叶珣一来，就已经奠定了胜局一般。
　　在这个消息的鼓舞下，原本已经颓废下去的士气立时又振作起来，军民摩拳擦掌，准备再次给来犯的建州女真迎头痛击。
　　这种变化是金台吉和布扬古都没有想到的，他们万万没想到叶珣在他们的部族中居然也有如此高的人望。
　　相比叶赫城的斗志昂扬，皇太极的人马却慢了下来。
　　事实上皇太极收到察哈尔部出兵的消息要比金台吉早多了，可以说林丹汗的大军刚一发动，潜伏在那边的探子，就把消息传了过来。
　　林丹汗鼓动炒花袭击叶珣一行不成，就独自派手下去草原截杀叶珣他们，可忙活了大半宿，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没找到叶珣及其手下的踪迹。
　　老奸巨猾的林丹汗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明白叶珣识破他的伎俩了，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做出帮助叶珣攻打建州女真的决定。
　　各部联军这时候都集结差不多了，原本是准备打劫明朝的，在被叶珣吓破胆子后，根本没人反对林丹汗这个决定，这其中也包括炒花。
　　当下林丹汗也不去广宁了，打着救兵如救火的旗号，直接统率十万大军杀向叶赫城。
　　皇太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结果，更想不明白叶珣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林丹汗听命的。
　　战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能在继续打下去了，倒不是皇太极惧怕林丹汗，而是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叶珣究竟想干什么？他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叶珣去广宁了。
　　对这个消息，皇太极是持怀疑态度的，如果他是叶珣，要么带兵去偷袭赫图阿拉，要么带兵等在他回去的路上，以便给他行突然一击。
　　不过这两种可能皇太极都不怕，赫图阿拉有老爹坐镇，又有两万精锐的两黄旗护卫，即便叶珣有十万大军，怕也拿不下赫图阿拉，更何况叶珣还没有那么多人马。
　　说叶珣要半路截杀他，皇太极就更有点不信了，鏖战辽东多年，辽东明军的战斗力是什么样，皇太极比谁都清楚，根本就没有一支敢同女真正面打野战人马，那叶珣又用什么来截杀他？
　　虽然在不住地安慰自己，可皇太极心中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于是他一面向老爹报告，一面命队伍慢下来，同时告诉叶赫城外的阿敏，要时刻提高警惕，不给叶珣任何可乘之机。
　　叶珣的心思又岂是别人能猜透的，努尔哈赤派出大军伊始，确实给叶珣造成很大困扰，但他很快就从危机中找到机会。
　　他的目标其实跟赫图阿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皇太极固然是他的目标之一，不过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在李成梁手中丢掉的宽甸六堡……
　　

第155章 挑拨
　　宽甸六堡，李成梁所建，最终也毁于他之手，当年他尽迁六堡数万百姓南迁后，这些地方已经被女真占领，不过受限于人口数量，这六堡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繁华。
　　这六堡对明朝来说，就仿佛是别在女真肋下的一把尖刀，时刻威胁着女真的生存空间。
　　但这些地方对目前的女真来说，却并非什么战略要地，只有大军进攻朝鲜的时候，才会在这里经过和驻扎，所以只在六堡驻扎了两个牛录的兵力。
　　也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等人这几年太顺了，虽然现在崛起个叶珣，但这爷俩却根本没想到叶珣会有这么深的战略眼光。
　　叶珣的命令是要贺世贤率一万精兵进驻抚顺关，这样加上后来的祁秉忠部，抚顺关一带已经驻扎了近三万明军，这还不算，叶珣又命窦承武领兵一万驰援抚顺关，大军日夜操练，摆出一副要攻打赫图阿拉的架势。
　　这样一来，果然引起努尔哈赤的警觉，不过同皇太极想的差不多，他也恨不能在野外再次痛杀明军一番，彻底让叶珣灭火。
　　天天看着明军操练，却始终不见明军有出兵的迹象，努尔哈赤明白了，这股明军攻打赫图阿拉是假，其实是想分散叶赫那边的压力。
　　想明白此点后，努尔哈赤下令皇太极抓紧攻打叶赫，争取将明军调动起来。
　　老大都失去对这支明军的兴趣，手下人自然也懈怠起来，却没注意每天参加操练的人马，不知在什么时候少了一万多。
　　这支偷袭宽甸六堡的人马仍由曹文诏挂帅，一万明军，其中还有近半骑兵，这些人马去攻打只有六百多女真军队驻守的地方，简直就是雷霆万钧了。
　　战事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即便是对待六百女真兵，曹文诏也没有大意，仍是以偷袭的方式打开了六堡大门，待守卫的女真兵反应过来，却很快就被十几倍于己的明军淹没了。
　　消息往赫图阿拉传的时候，努尔哈赤刚派人去慰问了从前线回来的莽古尔泰，战场厮杀，受点伤是在正常不过的，派人慰问的同时，还送去了很多滋补佳品。
　　可以说努尔哈赤对莽古尔泰在此战中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而且他也隐约知道莽古尔泰在不羁押期间，曾有人想毒杀他的事。
　　努尔哈赤还没老糊涂，对下毒之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另一个儿子怕就要不好过了。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心思，所以努尔哈赤始终对莽古尔泰有种愧疚的心思，他打算在此战之后，让莽古尔泰掌握更大的权力，以弥补这种愧疚。
　　按照目前前方战事的发展，一切还在掌握中，现在就看叶珣如何接招了。
　　就在这时，皇太极的奏报先到了。
　　林丹汗居然派兵参战了，看到这条消息，努尔哈赤这气真是不打一处来，林丹汗这条老狗，真是给他点脸了，待此间事了，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生气归生气，蒙古铁骑毕竟不是明军，而且还是十万之众，虽然皇太极他们只有四万人马，却也不见得就会输给蒙古人，但这样一来，此战就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虽有不甘心，但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同皇太极想的一样，他们心中这个不确定因素就是一直没有消息的叶珣。
　　沉吟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传旨命皇太极撤军。
　　还没等努尔哈赤失落的心情平复好，宽甸六堡被明军突袭的消息就到了。
　　别人不知道，努尔哈赤可太知道当年李成梁在时，这六堡对女真的威胁有多严重了。
　　之前因为六堡已经被女真实际控制，所以努尔哈赤也就忽略了六堡的重要性，直到六堡被明军再次占领，努尔哈赤才一下明白了叶珣的险恶用心。
　　努尔哈赤的身体虽在康复中，却还谈不上彻底痊愈，而且他的病也主要来自心里，现在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无疑在他伤口上又撒了把盐，顿时就触发了他的旧病。
　　憋了片刻后，终于一口老血没忍住喷了出来，人也随之昏了过去。
　　努尔哈赤这一昏倒，顿时就让赫图阿拉乱了套。
　　莽古尔泰得到消息后，顾不得伤势，直接就要进宫请安，却被舒尔哈齐和安费古扬、何和礼等人拦住了。
　　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的弟弟，权势虽不如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却也是努尔哈赤最疼爱的兄弟，莽古尔泰再鲁莽，也不敢对舒尔哈齐发飙。
　　而安费古扬和何和礼则是努尔哈赤最信任的大臣，莽古尔泰同样不敢得罪，无奈之下，只好恨恨地返回府邸。
　　努尔哈赤这次病的很重，御医已经用尽手段，却也没能让他醒过来，按照御医的说法，大汗是急怒攻心，不是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但什么时候能醒却说不准。
　　几位重臣都知道莽古尔泰的心思，也不是就一定会支持皇太极或是代善，但他们更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做选择的话，很可能会给女真造成灾难性的后果，甚至让女真就此一蹶不振。
　　有了这个担心后，几个重臣一商议，决定立刻将皇太极等人招回来，由众人在一起共商国事。
　　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即便是叶珣自己，也不会想到会直接气倒努尔哈赤，从而扭转整个辽东局势。
　　单说莽古尔泰，回到府邸后就大发雷霆，茶杯茶碗的摔了一大堆，手下仆人也有好几个被打了个半死。
　　“孙先生去那了？快把他给我找回来！……”
　　整个府邸都回荡着莽古尔泰怒吼的声音。
　　无须去找，孙洞自己从外面回来了。
　　“你去那了？有急事跟你商量，快跟我进来！”
　　莽古尔泰根本无意责怪孙洞，也不给孙洞解释的机会，直接拉着孙洞进了内书房，然后将汗宫的突变对孙洞说了一遍，最后道：“孙先生，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此刻莽古尔泰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欲望，在他想来，老爹生死不知，这不就是孙先生之前常说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他想知道的是怎么不让机会溜走。
　　事起突然，孙洞也没接到叶珣的指示，不过这种事好像无需别人告诉怎么办吧？
　　定睛看了莽古尔泰片刻才道：“说简单也简单，就看贝勒有没有这胆量了？”
　　看着孙洞阴森的眼神，莽古尔泰若有所悟……
　　

第156章 伏击
　　皇太极撤军了，事实上在知道林丹汗出兵的消息后，他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只是还没有得到老爹的批准而已。
　　不过皇太极很清楚，老爹在权衡利弊之后，也会同意他撤军的。
　　攻打叶赫城的损失不大，反倒是劫掠了不少物资，与阿敏合兵一处后，大军后队变前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退。
　　因为还要防备叶珣，所以大军走的很慢，不论是阿敏还是代善，都不是莽撞的人，也都领教过叶珣的厉害，跟皇太极一样，心里都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皇太极和代善在前，阿敏在后面押阵。
　　“你有没有觉得莽古尔泰这次的伤受的很奇怪？”
　　并马行进间，不知为何，代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皇太极微微一愣，最近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如何防备叶珣了，根本没闲暇去关注莽古尔泰的小动作。
　　“二哥此话怎讲？”
　　代善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战场受伤本就是常有之事，而以老五的性格，受这点小伤，根本不应该急着回去。”
　　代善这么一说，皇太极也有点反应过来，莽古尔泰最近的表现确实有点奇怪，只是他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时间却是谁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眼看前方是一处低矮的谷地，两旁虽有山坡，却并不陡峭。
　　皇太极一行已经多次经过这里，道路两旁的树林和山坡也已经不知被女真斥候趟过多少遍。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走到这里，皇太极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二哥等一下，我们去队伍中间。”
　　代善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却已经被皇太极拉下马，随即见皇太极命两个侍卫骑上他们的战马，连衣服也换上了两人的。
　　看着皇太极越发凝重的表情，代善只好闭紧了嘴巴，他知道这个兄弟，如果皇太极不想说的话，就是打死他，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都说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既然不想让皇太极在这个时候挂掉，那任凭叶珣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是没用的。
　　在远处的一个山坡上，叶珣在前，曹变蛟、满桂、额哲以及十余名侍卫依次而立，在他们前面还有一排低矮的灌木丛，不然早被女真斥候发现了。
　　在叶珣面前摆放着五根粗大的巨木，这几根巨木是十几个侍卫砍伐而得，满桂都尝试过，他一个人根本抬不起来，按照他的估算，每根巨木的重量都应该在五六百斤左右，现在这几根巨木摆放在叶珣面前，包括曹变蛟等人在内，都不知道叶珣想干什么。
　　山坡下是如潮水般涌过的女真大军，看叶珣的意思应该是要突袭这支人马，可明军只有一千多人，虽然够精锐，可要想突袭这么多女真大军，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叶珣也不跟他们解释，眼看皇太极的旗帜过来了，忽地用脚一挑面前的一根巨木，叶珣用的是武学中极为高明的四两拨千斤之术，就见那跟巨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猛地跳上半空，随即就见叶珣腾空而起，然后凌空出脚，刚好踢在巨木一端。
　　这是两股力的结合，同时又是居高临下，就见巨木变了个方向，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山下的女真大军砸了下去。
　　随即叶珣又如法炮制，将剩余几根巨木也都踢了下去。
　　叶珣身后的曹变蛟等人见此情景都傻了，他们虽然也知道叶珣武功很厉害，却也没想到会神奇到这种程度。
　　曹变蛟、满桂等人是满脸的惊佩，额哲却是一脸骇然，他现在有点相信叶珣说的话了，这太监恐怕真的不是人，是上天派来的神……
　　重达五六百斤的巨木夹着刺耳的呼啸声砸向女真大军，还没等落下，大军已经乱做一团，纷纷想找地方躲闪，可左右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那有地方可躲？
　　就在互相拥挤推搡间，五根巨木先后落下，只见巨木所过之处，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不论士兵还是战马，皆被砸成一团烂泥。
　　而原本皇太极所处的位置，更是成了重灾区，巨木落地后弹起，一路滚过去，又有无数士兵被砸死砸伤。
　　这时候就看出女真军队的强悍和极强的纪律性了，短暂的慌乱后，立刻就有无数支利箭射向叶珣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
　　看到山坡下的一片狼藉，叶珣等人已经悄然后撤，虽然曹变蛟嚷着要趁机攻击，却还是被叶珣拦住了，不是叶珣不想，而是他们的人马实在太少了，而且叶珣的主要目标是皇太极，只要这个人死了，女真也就没多大蹦头了。
　　只是叶珣万没想到皇太极的直觉会那么准，竟提前一步与代善躲了开去，错过了这次，叶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掉皇太极了。
　　翻过山坡后，叶珣就带着人马去叶赫城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不论是皇太极还是代善、阿敏，均是面色惨白心有余悸。
　　刚刚上去查看的士兵回报，山坡上并没有大型投掷器具，所以谁也说不出来这些巨木是怎么被丢下来的。
　　皇太极等人不是没想过巨木是叶珣所抛，却还是有些不信叶珣会有如此神力。
　　“两位兄长，不管这巨木是如何落下，我都觉得我们该回赫图阿拉了。”
　　皇太极的潜台词没说，就是叶珣肯定布置下了更厉害的陷阱在等着他们，所以大家还是赶紧跑吧！
　　话虽未说透，代善和阿敏却都已经听明白了。
　　“大军抛掉所有辎重加速前进，斥候前出三十里，左右两侧也要严加防范。”
　　随着皇太极一条条命令传下，女真大军再次如潮水般涌向前方，这次是真的比兔子跑的还快了。
　　没走多远，努尔哈赤下令撤军以及宽甸六堡丢失的消息就先后传来，再后来努尔哈赤昏迷不醒的消息也被送到。
　　这几条消息可谓是一条比一条雷人，已经快把皇太极雷的外酥里嫩了。
　　当下也顾不上军队了，将军权交给代善后，只带着一队侍卫就急匆匆向赫图阿拉疾驰而去。
　　要怎么说皇太极命不该绝呢，如果叶珣这个时候伏击他，肯定能一举成功，可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如果……
　　

第157章 心思
　　不得不说皇太极是个受上天眷顾的人，起码现在是。
　　着急赶路的皇太极虽然躲过了叶珣的埋伏，却没有躲过莽古尔泰手下的截杀。
　　行动是由孙洞亲自指挥的，而皇太极的行踪则是由莽古尔泰潜伏在正白旗中的探子提供的。
　　出于对孙洞的信任，莽古尔泰将这个任务交给孙洞执行，却不想虽然杀了皇太极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还重伤了他，却最终还是让皇太极逃脱了。
　　任务执行成这样，孙洞也觉挺没面子的，自请莽古尔泰处罚他。
　　可能是受孙洞影响多了，莽古尔泰也变得沉稳了许多，皇太极重伤，也很有可能会因此挂掉，所以也不能说孙洞的任务完全失败。
　　于是莽古尔泰给了孙洞一笔银两，让他先躲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回来替自己效力。
　　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莽古尔泰还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在这一点上肯定要比皇太极强。
　　恐怕连莽古尔泰自己都不知道，受孙洞影响的不只是沉稳，还有阴狠。
　　一杀不成，还有第二杀，莽古尔泰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了皇太极的府中下人身上……
　　不说赫图阿拉的风风雨雨，视线转向叶赫城。
　　听闻叶珣真的到了，金台吉和布扬古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当即大开城门，亲率队伍迎了出来。
　　不单是两位贝勒，城中的军民百姓也都自发地聚集在街道两侧，欢呼着叶珣的到来。
　　看着城里城外的满目疮痍，叶珣也是心有余悸，这一战打的真是够艰苦，如果自己再晚来几天，金台吉他们怕是真就挺不住了。
　　远远的看见金台吉和布扬古站在城门处，叶珣也忙跳下马来，这种虚头巴脑收买人心的事，叶珣一向非常在行。
　　一边走一边拱手道：“两位贝勒，叶某来迟一步，还请恕罪啊！”
　　金台吉心中苦笑，这一战叶赫部损失了一万多精壮，女真本就人丁稀少，这么大的损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弥补回来。
　　可人家叶珣毕竟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你还能怪人家来的晚吗？
　　二人一起躬身道：“叶公公援救之德山高海深，我等必铭记在心。”
　　“叶公公万岁……”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淳朴的百姓们可不管你那个，叶珣可是实实在在救了满城百姓的命，于是也跟着呼喊起来。
　　叶珣吓了一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谁喊他万岁，当即停住脚步，大声向四周道：“乡亲们说的没错，本公公确实是受我家万岁所命，来解救叶赫部的父老乡亲的。”
　　仗着深厚的内功，叶珣将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嗓子果然起了效果，顿时就有百姓高呼起来：“大明皇帝万岁……”
　　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叶珣一行被迎入城中，手下的将士们自有金台吉派人安排，叶珣则被请进金台吉的贝勒府，各种山珍野味也随之被端了上来。
　　一路奔波，叶珣也尽是对付来着，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当下也不客气，同金台吉和布扬古推杯换盏地吃喝起来。
　　边吃边道：“一会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洗洗这一身的灰尘，身上都快能搓下二斤泥了。”
　　金台吉答应一声，用眼神示意布扬古，让他说话。
　　布扬古也没迟疑，直接道：“敢问公公，建州人马既然已经退了，是不是该让蒙古人回去了？”
　　其实这个问题叶珣也想过，也正准备对二人说的，不过刚刚见这二人挤眉弄眼，显然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遂微笑道：“二位贝勒觉得该如何打发蒙古人回去？”
　　金台吉这次没有让布扬古说话，抢先道：“公公，请恕在下直言，如今我方大军云集，建州军慑于公公的威名，又刚刚撤走，正是彼消我长之际，何不趁此良机，一鼓作气平定建州？”
　　可以说这个想法很不错，之前明军虽有萨尔浒之败，但在叶珣的努力下，这种被动的局面已经渐渐扭转，若把各卫所的明军调集在一起，怕也不下十万之数。
　　十万明军再加上十万蒙古铁骑，叶赫部还有近两万可战之士，这样算下来，二十余万大军攻打建州女真，又是在叶珣统领下，似乎也不是不能消灭努尔哈赤。
　　但金台吉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战争打的是什么？兵员的素质，统帅的能力固然重要，但还有最重要的一样，就是后勤补给。
　　如今辽东被努尔哈赤祸害的不成样子，虽然局势稳定下来了，但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根本再经不起折腾，二十余万大军来回驰骋纵横，又得有多少刚种下的庄稼被毁坏？
　　那样一来，能不能灭了努尔哈赤不说，辽东肯定会比从前更加糜烂。
　　到那时叶珣就不是平定建奴的英雄，而的辽东百姓的罪人。
　　这个道理金台吉或许会懂，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的目标是彻底消灭努尔哈赤这个心腹大患，汉人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预算之内。
　　所以听了金台吉的话后，叶珣半天都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既然二位贝勒有此雄心，那咱家就提个小小要求，不知二位能不能做到？”
　　布扬古还以为叶珣动心了，忙道：“公公请说，我们一定全力满足公公的需求。”
　　“很简单，准备出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能做到这点，那本公公就向陛下请旨，再发动一场对建州的围剿。”
　　一听叶珣居然是这么个要求，二人顿时都老实下去，这二人都是带兵之人，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关键？
　　见二人不说话了，叶珣又继续道：“你们记住，本公要的是一个长治久安的辽东，不是一片焦土。”
　　“另外本公还要借助一下你们的地方，因为本公打算在这里会盟蒙古各部。”
　　说到这，叶珣忽地一笑，道：“不单是蒙古各部，建州方面也要让他们派人来参加，因为这是一场事关今后辽东发展的大会。”
　　金台吉、布扬古二人听了叶珣的话，不由面面相觑，会盟蒙古各部他们能理解，可为何还要叫上建州方面？
　　再有，努尔哈赤会派人来吗？如果大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处置叶珣？……
　　

第158章 会议
　　金台吉和布扬古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一个臣子，甚至是连臣子都算不上的家奴，竟然敢自作主张与敌人会盟，胆子也太大了吧！你把皇帝当什么了？
　　不过金台吉二人不知道的是，自打梁振的事出了之后，叶珣凡事都会向万历禀报，虽然也有事后再报的，但基本做到了事事请示。
　　包括今天这件事，叶珣很清楚，如果他私自与女真谈判，即便万历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不痛快，而且朝中还有那些疯狗一样的御史言官们，想要这些人闭嘴，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给蒙古各部送信之前，叶珣还是先给万历上了一封密信。
　　信中详细阐述了目前辽东的各种情况，从各个角度向万历解释为何现在不能立刻剿灭女真的事实，并请万历放心，两年之内，一定会给万历、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珣最后这句话就比较滑头了，一方面他知道万历命不久矣，另外如果能给他两年的安心发展时间，他虽然不敢说平定女真，却足以他彻底掌控辽东了。
　　叶珣不会谋朝篡位，他做的这些很大程度是为了自保，即可保证汉人不再受欺凌，也可凭借自身的实力，让朝廷对他投鼠忌器。
　　密信以八百里加急送走了，叶珣却留了下来，按照他的话说，就是要与叶赫城的百姓们一起重建家园。
　　于是乎，叶赫城的百姓们，天天都能看到平易近人的叶公公出现在街头，偶尔还会扶个老太太过下马路，帮助妇女们挑个水劈个柴什么的。
　　很快，叶珣的仁义之名就在叶赫城越传越广，金台吉和布扬古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现在萦绕在他们脑中最常有的一个问题就是“这死太监究竟想干什么？”
　　轰轰烈烈的建州女真与叶赫女真之间的大战，在叶珣的参与下，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此战中叶赫部固然死伤严重，建州方面也同样没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还丢了宽甸六堡，算得上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尤其是努尔哈赤急怒攻心再次昏迷不醒，皇太极在返回的路上又遭遇刺杀，以至于重伤在身，不得不卧床静养。
　　而这时候原本有伤在身的莽古尔泰却神奇地好了起来，开始在朝中上蹿下跳，不断地向诸大臣施压，让大臣们支持他替努尔哈赤主持政务。
　　还好有个皇长子代善，不然大臣们真有可能会倒向莽古尔泰。
　　其实代善只是行二，他上面原本还有个哥哥褚英，只是这位正宗的皇长子却因为触怒了老爹，被老爹大义灭亲了，所以代善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大贝勒。
　　宽甸六堡的丢失，可说是真正地触动了女真各旗主贝勒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原来大金汗国并没有那么稳固、原来明军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原来那死太监的心思竟是如此之深……
　　代善等人不是不想派兵夺回宽甸六堡，可一来努尔哈赤昏迷不醒，无人敢私自调动军队，再有就是带兵的人选了。
　　如果努尔哈赤没事，莽古尔泰是最好的人选，但现在莽古尔泰实在太能嘚瑟了，甚至说他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如果再把军队交到他手上，那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由于努尔哈赤昏迷不醒，身处在各地的贝勒、贝子们也都纷纷赶了回来。
　　这其中有努尔哈赤的兄弟穆尔哈齐、雅尔哈齐、巴雅喇。
　　还有努尔哈赤的另外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老四汤古代，老六塔拜、老七阿巴泰，至于什么多尔衮、阿济格之类，现在还撒尿玩泥巴呢。
　　这几个兄弟、儿子都属于不太受努尔哈赤待见一类，所以在朝中也没什么话语权，不过为人臣为人子，这个时候怎么也要来意思意思。
　　随着明军不断向宽甸六堡增兵，代善和安费古扬、何和礼、扈尔汗等人一商议，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然等明军在宽甸六堡站住脚，再想夺回来可就困难了。
　　所以一大早，代善就召集所有人来开会，会议主题仍是由谁带兵去打宽甸六堡。
　　很神奇的一件事，要是换做从前，听说要去打明军，不管贝勒还是文臣武将，一个个都嗷嗷往上冲，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除了那个别有用心的莽古尔泰，竟然谁都不肯主动请缨。
　　接连问了几遍，见还是无人应答，莽古尔泰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老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明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这犹犹豫豫，对得起父汗对你的信任吗？”
　　代善冷冷地看了莽古尔泰一眼，道：“现在父汗病重，所有军国大事，均由各旗主贝勒共决，你冲我喊个什么劲？若你真的一心为公，大家又怎会不同意你领兵前去？”
　　“你说谁有私心？我看你才有私心吧！你真的以为你是大贝勒，就可以继承父汗的天下了吗？做梦吧你，只要有我莽古尔泰一天，你就休想登上那个位置。”
　　莽古尔泰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原地跳起老高，指着代善就吼了起来，吐沫星子都快喷到代善脸上了。
　　一旁的舒尔哈齐忙过来抱住莽古尔泰，以免他真的与代善冲突起来。
　　其他如穆尔哈齐、雅尔哈齐、巴雅喇、汤古代、塔拜、阿巴泰等人，则如同看热闹一般，笑眯眯地看着这哥俩掐架，仿佛这种打斗的场面越大才越好。
　　安费古扬等人看在眼里则暗自摇头，老大还没蹬腿呢，萧墙之祸却已经起来了，如果大汗真在这个时候升天，怕是不用明军来打，建州女真自己就先崩盘了。
　　会议到此是再也开不下去了，莽古尔泰率先离开，然后是努尔哈赤的其他儿子兄弟。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何和礼不无担心地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我们去找皇太极商量一下吧！”
　　听何和礼要去找皇太极，代善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权利的滋味，再想放手就难了。
　　不过代善的心思一向毕竟深沉，天大的事都不会写在脸上的。
　　假做沉吟了一下，道：“也好，皇太极的伤虽重，不过说话却已经不成问题，父汗也一向比较看重他，我们这就去找他吧！”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这句话不单适用于汉人之间，女真人也一样，无声无息间，夺嫡的戏码已经开始上演……
　　

第159章 手段
　　万历面前摆着两份奏折，一份来自叶珣的八百里加急，一份则是辽东经略袁应泰的奏折。
　　御书房中很静，万历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从哲垂手站在万历下首，同样一声不吭，这两份奏折他都看过，但他现在也摸不准万历的心思，所以不敢乱说。
　　好一会之后，万历忽道：“有御史密报，小叶子在辽东骄横跋扈，凡有违抗他的人，不管什么官职，一律都会受到处罚，轻则降职，重则丢掉性命，阁老怎么看这件事？”
　　方从哲心说，那小子在辽东又岂止是骄横跋扈？说他是胆大妄为都嫌轻。
　　得说方从哲还是个比较正直的人，起码他不会瞪眼说瞎话，而且也能为大局着想。
　　沉吟一下，道：“陛下，老臣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但不论怎样，自他坐镇辽东以来，建奴已是屡战屡败，尤其是宽甸六堡一战，真有如神来之笔，老臣相信，只要能固守住这个地方，将彻底扭转我军在辽东的不利局面，未来彻底剿灭建奴，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叶珣此人胆大、跋扈、目中无人，这些毛病都是有的，但不管到了何时，他都是陛下的家奴，陛下只需一道圣旨，他就得乖乖回朝。”
　　“当然，这些都是老臣的愚见，圣明不过陛下，想必陛下心中已经有决断了。”
　　方从哲这番话即点出了叶珣的毛病，同时也肯定了叶珣的功绩，最主要的还是告诉万历，叶珣再怎么嘚瑟，也是你皇家的奴才，翻不了天的。
　　这些话可说是说到万历的心坎了，从李成梁开始，辽东已经换了不知多少经略镇守，局势却一天比一天坏，现在这小叶子虽然胆大胡闹，却终归是个太监，想要自立山头根本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待辽东平定之后，一道诏书将他招进京来，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不成？
　　想到这，万历在叶珣的那道密奏上批了个“准。”字。
　　万历随即又拿起袁应泰的那份奏折，皱着眉头看了看，随即冷哼一声，道：“老奸巨猾，你去告诉他，不要急着摆脱干系，管好他该管的事就行，朕也没心情搭理他。”
　　却原来是袁应泰弹劾叶珣私自调兵，并将他这个经略架空的奏折。
　　奏折中除了告叶珣这两条，其他一点实质的东西都没有。
　　堂堂的经略，朝廷将整个辽东都交给你了，你却斗不过一个太监，竟然还好意思告状，不治他的罪，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万历很清楚，袁应泰之所以上这道奏折，其实是看明白了自己在背后支持叶珣，所以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万一那天叶珣出了问题，你皇帝可别说我没告诉你。
　　说实话，万历对这些文官真的很失望，整天就知道算计，若能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如何报效朝廷上，估计建奴早就灭了。
　　打发走方从哲，万历刚想起身，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忙又坐了下来。
　　一旁侍候的小太监忙过来扶住万历。
　　最近万历经常会有这种情况，问了太医，太医却说万历太过劳累，应该多休息。
　　其实万历那是劳累过度，应该说是房事过度才是，朝政不管，整天闲着干嘛？
　　静静地坐了一会，感觉好些了，转头看着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忽道：“木铮，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木铮一愣，随即憨憨一笑，道：“奴才能有什么愿望，天天侍候陛下，就是奴才最大的愿望了。”
　　“狡猾，朕问你平常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见皇帝来真的了，木铮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有银子花，天天都有好吃的，嘿嘿！奴才没出息，让陛下见笑了。”
　　万历挺喜欢这小太监的，没那么多心机，心里默默念叨着木铮刚刚说的这句话“有银子花，天天都有好吃的，小叶子，你最大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想了片刻，万历有些兴趣索然，随着最近身体的状况越来越明显，继任者的问题不得不再次摆上案头。
　　说实话，万历是怎么看自己那个长子怎么不顺眼，只是如今太子名位已定，已经不好再擅自更改，况且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也一定要遵循什么长幼有序，不然他早让福王上位了。
　　想到这，万历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福王身边有个强有力的臂助，那会不会将福王推上皇位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万历自己都有点害怕，这可是自己的江山，虽然不喜欢长子，却也不能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啊！
　　有些东西一旦在心中发了芽，就会不可抑制地疯长。
　　万历的偏心眼在历代皇帝中都是极其少见的，到目前为止，太子朱常洛还只能龟缩在太子宫里数蚂蚁玩，说难听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其他待遇了。
　　再看福王朱常洵，那可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不但有着无比的荣宠，还有父母全部的爱。
　　所以怎么看万历都像个后爹，也有可能朱常洛是万历充话费赠送的。
　　沉吟良久后，万历命木铮研磨，然后提笔给儿子朱常洵写了封莫名其妙的信，信的大意是应该多和叶珣这样的有功之臣联系云云。
　　写完密封好后，即刻命木铮给许显纯送去，这样的私信当然不能走正规渠道了。
　　看着木铮远去的背影，万历喃喃道：“吾儿，父皇只能帮你到这了，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叶珣还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卷进皇储之争，不过此番万历注定是表错情了，别说叶珣不知道，就是知道也决不会去支持福王。
　　大明朝臣最看重长幼有序，如果叶珣贸然参与进去，就等于是要同所有大明官员为敌，叶珣才不会去干那么愚蠢的事呢。
　　叶珣很忙，虽然他一直都很忙，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在忙活着将叶赫城的百姓都忽悠到汉人的地方去。
　　辽东太大了，抛去无垠的田地不说，白山黑水间有数不尽的宝藏等待着去发掘。
　　几场大战下来，辽东很多地方的百姓都被掳掠到女真人控制的地方去了，叶珣想要填补这些地方的空白，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第160章 会盟
　　北方的夏天总是姗姗来迟，七月的风依旧清爽强劲，丝毫没有向夏天低头的架势。
　　在叶赫城外广袤的原野上，蒙古大营一眼望不到尽头，察哈尔的林丹汗来了，科尔沁的奥巴来了，内喀尔喀的齐塞诺延来了……
　　其实不单是蒙古人，放眼整个天下，又有什么地方不是以强者为尊？
　　叶珣以粮食结好蒙古各部，同时又以其强硬的做派，让所有与其打过交道的蒙古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因为林丹汗的出现，与其走的较近的一些小部落也纷纷前来站脚助威。
　　不过叶珣最希望能来的建州女真，却并没有派人前来。
　　金台吉命人在城外搭建了一座高台，台正中是象征大明皇权的玄皇团龙旗，在团龙旗下方则是“叶。”字大旗在随风飘荡，两旁是蒙古各部以及叶赫女真的旗帜。
　　七月初六，是女真萨满挑选出来的黄道吉日。
　　叶珣身着蟒袍腰扎玉带，面容严整地站在最前方，叶珣虽算不上小白脸，却也不难看，尤其是配上这身蟒袍，更显气度沉稳雍容，很难让人把他和太监联系在一起。
　　叶珣首先率领各部首领在桌案前焚香祭天，这是草原人最看重的仪式，既然要结盟，叶珣就必须尊重草原人的习俗。
　　短短的几个月，叶珣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一跃成为威震辽东的镇守大太监，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而叶珣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与会的各部首领有种威压的感觉，站在叶珣面前，腰杆都会不自觉地弯下去。
　　祭天的仪式后，才是这次会盟的重头戏，也就是议题的中心思想。
　　尽管林丹汗很不情愿，可他也知道，他根本争不过叶珣，所以只能眼看着叶珣坐在主位，而他只能坐在叶珣左侧。
　　古人以左为尊，在他下面是金台吉、布扬古、奥巴、齐塞诺延等部落首领。
　　在高台周围是各部的精锐人马，这是露脸的事，每个部落都把最强壮的士兵派了出来。
　　满桂和阔木尔入两尊门神般按刀站在高台的入口处，其余士兵则在曹变蛟的率领下巡视在最外围，以防有各种突发状况。
　　林丹汗的儿子额哲像个小跟班似的，一直随侍在叶珣身旁，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却比叶珣还像太监。
　　林丹汗心中这个气，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下，他真想给儿子两大嘴巴，你好歹也是蒙古最大部落的王子，怎地如此丢老子的脸？
　　似乎感受到老爹杀人似的目光，额哲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老爹。
　　额哲的这种行为，无疑更加重了叶珣在各部首领心中的分量，尤其是叶珣的两大护卫竟然都是蒙古人，也让各部首领对叶珣多了种亲切感。
　　“叶某冒昧，把诸位大老远的请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叶珣率先来了开场白，说着拱手向四周的首领们施了一礼。
　　众人连称不敢，林丹汗第一个接话道：“公公代表的是天朝陛下，招我等前来，我等怎能不来？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解惑。”
　　叶珣早知道这老家伙对自己不服气，只是这个时候不好发作而已。
　　微笑点头道：“大汗请说，叶某一定知无不言。”
　　“公公招我等前来会盟，显然是要对建州的努尔哈赤下手，公公有命，我等自当遵从，只是我十万大军前来，这一路消耗甚巨，不知公公可否先拨些粮草，总不能让我的子民饿着肚子为天朝打仗吧？”
　　听了林丹汗的话，很多部落首领都跟着附和起来，其实很多人都是来打酱油的，都想着捞点好处回去，对于同建州开战这件事，却没多大兴趣。
　　众人的反应尽数落在叶珣眼里，叶珣却并未生气，缓缓道：“大汗恐怕是弄错了，第一，本公找诸位前来，并不是要对建州开战，如果大汗想打建州的话，咱家也绝不会阻拦，至于粮草一说，对不起，没有！”
　　“哗！……”
　　叶珣话音未落，在坐的部落首领们就哗然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林丹汗被叶珣噎得脸红脖子粗，刚想说话，却听叶珣继续道：“当然了，你能从建州劫掠多少，本公也绝不会要一分，第二，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本公愿意与所有蒙古部落做朋友，但有一条，就是任何部落未经许可，不得踏入我辽东乃至大明一步。”
　　听叶珣说到这，林丹汗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怒道：“叶公公，我等敬你，却非是怕你，你招我们前来会盟，莫非是在戏耍我等？当我蒙古好欺吗？”
　　叶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道：“本公一直十分敬重蒙古好汉，辽东军中也有很多蒙古兄弟，本公对待他们一直与汉人士兵一视同仁，从未有半点偏颇，何来戏耍之说？”
　　“本公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一是要确定一下汉蒙之间的合作，另外就是要立下一些规矩，林丹汗不等本公说完，就意图挑拨各部与本公的关系，不知是何居心？”
　　看着叶珣森冷的眼神，林丹汗猛然醒悟过来，这死太监身手神鬼莫测，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当下强笑一声，道：“公公误会了，本汗绝无此心，本汗此来也是诚心与公公会盟的。”
　　叶珣点点头，道：“那就好，本公以诚待人，希望诸位也能如此。”
　　这时科尔沁的奥巴小心地问道：“不知公公所说的合作，是指的什么？”
　　叶珣反问道：“你们蒙古最缺什么？”
　　听叶珣这么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为了遏制游牧民族的发展，大明对很多东西都实行了禁制，要问草原缺什么，那缺的东西可多了。
　　还没等众人开口，就听叶珣继续道：“铁器你们就不要想了，运铁给你们，我也是要掉脑袋的，除了制造武器的违禁品，其他东西都可适当放宽，不过东西当然是要卖给朋友了。”
　　叶珣最后这句话用意很明确，如果都像林丹汗这样骄狂之辈，是别想在大明得到任何物资的。
　　无数事实证明，人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关键。
　　在武器的源头控制住，让蒙古各部慢慢富裕起来，生活都安稳了，谁还愿意去劫掠？
　　叶珣想的很深，也很远，不论古今，中华民族内部之间要的都不是血腥厮杀，稳定才有发展。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就是首先消灭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比如努尔哈赤之流……
　　

第161章 老话
　　在坐的各部落首领算是看明白了，这那是什么会盟啊！分明就是被叶珣当成手下一样，接受指令的。
　　不过总的来说，叶珣所说的几点都是对各部落有利的，当然了，前提是不能对汉人动手。
　　林丹汗不吱声了，其他人就更没意见，叶珣告诉他们，除了铁器和火药等武器，其他像棉麻、药品、粮食等，都可以与草原部落交易，瓷器绸缎什么的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叶珣也说了，如果被他发现有人把物资偷偷转运给建州女真，不但会取消该部落的交易资格，还会号召各部落对该部落群起而攻，直至将其彻底消灭。
　　同时草原各部落也要严查过往的商贩，所有运往建州的物资一律截获，有放行的，就按私通建州论处。
　　努尔哈赤对土地有种近乎变态的渴望，连年征战，地方是没少占，却不事生产，仅靠抢劫又能维持多久？所以建州很多地方都需要从中原走私过去的各种物资。
　　现在叶珣下令严打走私，等于是堵住了向建州输血的管道，而他这边却又在不断地给建州放血，相信用不了多久，建州内部就会因物资短缺而发生变乱。
　　而这才是叶珣最希望看到的。
　　会盟的具体细节自有底下人去办，当晚在叶赫城外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宴。
　　酒宴中，叶珣自然又成了主角，草原人好酒，而叶珣仗着深厚的内功，对敬酒的来者不拒，又一次用酒量折服了草原群雄们。
　　林丹汗却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就返回了驻地，刚回大帐没多大一会，儿子额哲就跟了回来。
　　看到儿子，林丹汗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白天儿子跟在叶珣屁股后面那副奴才相，那还有一点察哈尔王子的形象？他这张老脸都快让儿子丢尽了。
　　额哲一进帐就给老爹跪下了，低着头道：“儿子知道父汗很生气，可请父汗相信儿子，儿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察哈尔部着想。”
　　接着额哲又把叶珣偷袭皇太极时所展示出来那外星人一般的神奇武力，对老爹说了一遍。
　　最后道：“阉贼诡计多端而且心狠手辣，据儿子估计，建州早晚会被其所灭，在阉贼注意力都集中在建州的时候，也正是我部发展的大好时机，这次会盟，阉贼可说是走了步错棋，父汗要好生利用之，只有我大蒙古真正的强盛起来，阉贼才不敢再轻视我们。”
　　听了儿子的话，林丹汗有些明白过来，敢情儿子在卧薪尝胆啊！随即想起一事，皱眉道：“听你的意思，可是那阉贼不放你回来？”
　　额哲摇了摇头道：“儿子想过了，我留在这里，才会打消阉贼对父汗的戒心，同时我可以利用接近他的机会，掌握更多辽东或是大明方面的情报，也可以给父汗提供更多互市的方便条件。”
　　儿子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当爹的怎能不感动？
　　林丹汗亲手扶起额哲，叹道：“父汗错怪你了，只是苦了你啊！”
　　这一刻，林丹汗已经决定，这个儿子一定会是他的第一继承人。
　　爷俩在大帐内上演着情感大戏，叶赫城外的酒宴也进入了高潮。
　　篝火旁是载歌载舞的蒙古族女孩，还有一群赤裸着上身的蒙古壮汉在表演着摔跤，场面热闹之极。
　　叶珣已经数十碗酒下肚，却依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在他旁边已经放了一地的空酒坛，而那些各部首领们，却再没人敢来向叶珣敬酒了，许多喝醉的已经被抬了回去。
　　奥巴借着酒劲凑到叶珣跟前，大着舌头道：“公公，你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叶珣笑了，道：“别不是你看上我汉家那位姑娘了吧？那我可得先告诉你，人家要是不答应，你可不能强来。”
　　“不是、不是。”
　　奥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继续道：“公公你就娶了桑合兄弟家的布木泰、哦不是，是大玉儿吧！上次从你这回去，桑合兄弟给她说了几门亲事，大玉儿却说什么都不肯，还说了非你不嫁。”
　　居然又提起那个早熟的小女孩了。
　　叶珣感觉脑袋顿时又大了起来，虽说这个时代太监娶妻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你们都是成年人，难道不知道太监是怎么回事吗？怎么还一心想着把女孩往火坑里推？
　　大玉儿才多大，等过几年什么都懂了，肯定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想到这，忽道：“听闻你科尔沁部多有与建州联姻的，如今你却与我结盟，不知你的那些姻亲会做何想？”
　　“啊！”
　　奥巴万想不到叶珣会把话题转移到这，而且叶珣说的还都是事实，现在努尔哈赤的侧福晋康妃就是他科尔沁部的，皇太极的老婆也是。
　　叶珣突然问这干什么？会不会因此迁怒于我？……
　　一个个为什么，顿时把奥巴的酒吓醒了一半，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叶珣，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着奥巴的样子，叶珣微微一笑，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谁都懂，如果有一天他败了，不论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会被枕头风把耳根吹软的。
　　而如果是叶珣胜了，那就更好办了，反正几个女人而已，科尔沁美女多的是，况且以叶珣的为人，也不会难为那几个女人。
　　“不用害怕，只要你与我以诚相待，我们的友谊就会保持下去，如果你要两面三刀，我就更不会拦着你了，哈哈……”
　　“公公放心，奥巴绝不会做那种事的，之前建州强势，为了生存，许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不过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等事了。”
　　奥巴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如果叶珣想要怪罪他的话，就不会同他说这些了。
　　这时候奥巴已经完全忘了大玉儿的事，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公公要小心林丹汗，此人野心勃勃，此次在公公面前受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珣也看出林丹汗的不甘，心中也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对他动手。
　　正琢磨着，就见奥巴已经返回了自己的位置，转头望去，却是额哲回来了。
　　刚刚额哲借口探望父汗离开的，叶珣并没有不让他去，爷俩嘛！总有些不为外人知道的话要说。
　　现在额哲回来了，应该是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有些事怕是也计划好了。
　　想到这，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第162章 兄弟
　　用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赫图阿拉目前的形势一点都不为过。
　　努尔哈赤仍处在昏迷中，皇太极也是卧床不起，看似代善在主持大局，不过他很清楚，莽古尔泰肯定不会甘心这么下去的。
　　该谈的都谈了，条件也开出了，甚至代善还对莽古尔泰许下了承诺，只要他代善登上汗位，一定不会亏待莽古尔泰云云，可莽古尔泰就是不肯向他低头。
　　谁都知道，在争夺权势的过程中，向来都没有和风细雨，既然不能和平解决，那就只有刀兵相见了。
　　不过代善也很郁闷，他借口收拾莽古尔泰，想将皇太极的正白旗借调过来，可别看皇太极趴在床上起不来，这兵权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而且皇太极也给代善出了个主意，就是对付莽古尔泰无需那么麻烦，以请客的名义将其找来，然后就地拿下，即直接又省事。
　　代善无奈，只好去找其他人商量了，他算看出来了，皇太极也在防着他，心中不由暗恨，这群刺客真是够废物的，当时怎么就没弄死这小子？
　　代善忙着四处调兵，莽古尔泰当然也不会闲着，赫图阿拉就那么大，况且莽古尔泰在文武大臣中也有一定的人脉，代善的那些小动作又怎能瞒住他？
　　莽古尔泰身边不是没人，只是没有能给他出主意的人，而孙洞的主意又往往最能迎合他的心思，于是就又把孙洞找了出来。
　　孙洞果然没有让莽古尔泰失望，一通神忽悠后，很快就与他制定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计划。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莽古尔泰的心里，但他也知道，如果在赫图阿拉城内动兵的话，造成的后果将难以估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不声不响地将代善和皇太极干掉。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孙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的贝勒爷，你在防着人家，人家也同样在防着你啊！如今不论是皇太极放府上，还是四处走动的代善，身边都有大批侍卫跟随，想要刺杀，简直比登天还难，要做，就做别人想不到的事，他们算准了贝勒不敢大动干戈，贝勒就偏偏来场大的，只要干掉了代善和皇太极，大金还不是贝勒的囊中之物？”
　　孙洞说到兴起，小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如果能把赫图阿拉彻底搅乱，那在叶公公面前得是多么大的功劳啊！
　　见孙洞比自己还兴奋，莽古尔泰也十分感动，这个奴才果然很忠心，待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一定重重封赏他。
　　出于对莽古尔泰的愧疚，努尔哈赤将正蓝和镶蓝两旗都交给莽古尔泰，但由于正蓝旗之前的旗主并不是莽古尔泰，莽古尔泰还达不到对正蓝旗的彻底掌控，所以他现在能调动的只有镶兰旗的五千多兵马。
　　五千多兵马，突击没有防备的代善和皇太极肯定是够了，但前提是此事必须绝对隐秘，不然就达不到突袭的效果了。
　　当下两人又密谋一番后，莽古尔泰开始调兵，他命令手下人马分批进城，在他府外集结后，等待他的进一步命令，而调兵的理由则是有人图谋不轨，他受命保护大汗。
　　一时间，莽古尔泰的贝勒府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谁也没注意，莽古尔泰的首席狗头军师将一张纸条悄悄塞到了身边一个侍卫的手中，然后这个侍卫很快就消失了。
　　李永芳最近的日子可谓十分难熬，因为他被软禁了，尽管他不承认李二是受他委派去找叶珣的，但李二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家人，即便李二死不承认是受李永芳所派，但生性多疑的努尔哈赤在接到皇太极的奏报后，还是命皇太极将李永芳看起来，严禁他接触任何人。
　　不过这个任何人当然不包括李永芳府中的人，而这个时候孙洞已经知道李永芳有投降之意，所以就命潜伏在李永芳府中的手下，将莽古尔泰正在调兵准备干掉代善和皇太极的事，报告给了李永芳。
　　李永芳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大明的探子早就潜伏在身边了，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庆幸自己见机的早，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洞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李永芳把消息通知给皇太极，以此来重新换取皇太极的信任。
　　孙洞的目的是搅乱赫图阿拉，说实话，他也很不看好莽古尔泰，这家伙冲动莽撞，又缺乏急智，虽然叶珣很希望这样的人主政女真，但孙洞很清楚，莽古尔泰根本就斗不过皇太极，就是连代善都不如。
　　所以干脆就让他们使劲地掐去吧，把赫图阿拉弄的越乱越好。
　　接到指令后，李永芳不敢怠慢，立刻要求看押他的将领通报皇太极，说他有急事禀报。
　　皇太极受的是外伤，伤势虽重，却已经在渐渐好转，而且也可以坐起来了，之所以还卧床，就是要迷惑和试探身边的人。
　　这一试探不要紧，要怎么说人与人之间不能试探呢，因为一试探就知道什么叫全剧终了。
　　别人还没怎么样，他的好哥哥却第一个跳出来了。
　　事实上皇太极也很为难，现在老爹昏迷不醒，叶珣在外咄咄逼人，女真根本经不起内乱。
　　可有些事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就比如现在，莽古尔泰已经磨刀霍霍，代善的正红旗也是小动作不断，他能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老爹立刻清醒过来，不然根本制止不了这场火拼。
　　看着面前站着的李永芳，皇太极微笑道：“不知这个消息李将军是从何而来？”
　　既然让李永芳来告密，借口当然也替他想好了。
　　“末将在抚顺为将时，曾救过一个人的老父亲，现在这个人是莽古尔泰的包衣奴才，是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父亲，他父亲知道莽古尔泰看不上末将，怕末将受到牵连，所以才冒死相告的。”
　　这样的借口可以说比较圆满了，因为李永芳的门牙是莽古尔泰踹掉的，而且还拒绝了莽古尔泰的拉拢，若莽古尔泰掌权，肯定不会放过李永芳的。
　　皇太极点点头，沉吟片刻，忽道：“你去把消息告诉代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而且告诉他，我的正白旗也会全力支持他。”
　　李永芳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敢情这皇太极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这是要坐山观虎斗了。
　　好吧！既然你们兄弟想玩场大的，我这个外人又怎会不配合呢！……
　　

第163章 内战
　　古今中外，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所谓的亲情，总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想要成为最后的赢家，唯有以鲜血铺路，人头垫脚。
　　是夜，自以为准备充分的莽古尔泰率先发动进攻，五千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他率领去袭击皇太极，另一路由他的军师孙洞率领，去杀代善。
　　莽古尔泰的想法没毛病，只要杀了这两人，其他大臣就都会乖乖听命，然后他在控制住老爹的汗宫，一切就都尽入掌中。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莽古尔泰的大军刚到皇太极的府邸，就遭到等候已久的正白旗军队迎头痛击。
　　莽古尔泰的镶蓝旗已经分兵，而皇太极的人马却没有，所以战斗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莽古尔泰与他的军队很快就发现被包围了，这个时候已经无暇去想问题出在那了，唯有苦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乎，莽古尔泰凶悍的本性被彻底激发出来，率领手下与皇太极的手下混战在了一起。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正白旗的士兵也不敢过分逼迫，这样一来，两倍于镶蓝旗的正白旗，一时间竟与镶蓝旗打了个旗鼓相当。
　　皇太极闻报，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就少说了一句话，手下的将领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把那个人给我弄死，弄死他，我好当老大！
　　当即传令，不管是谁，发动叛乱即为死罪，杀无赦！
　　有领导命令当然就好办了，正白旗的士兵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凶狠起来，只杀得莽古尔泰及其手下节节败退，看这情况，败亡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而另一支人马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看到有埋伏后，孙洞一边大喊向前冲，自己却在悄悄的后退，时间不大就消失在乱兵之中。
　　没了指挥的镶蓝旗士兵，顿时就乱了套，与代善的正红旗一接战，几乎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正红旗的士兵可是得了代善的吩咐，必须把这股来犯之敌斩尽杀绝，不管里面有谁。
　　有了这条命令，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杀吧！一时间只杀得镶蓝旗士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片刻功夫，镶蓝旗的士兵就开始溃散，继而四散逃去。
　　这种情况下，让代善和皇太极都忽略的情况发生了，因为他们没有控制好外围，以至于让乱兵逃入了各处百姓和大臣的家中。
　　不管在什么地方，乱兵都是最可怕的，这些人没了目标，失去了领导的约束，开始放纵起来。
　　没用多大一会，赫图阿拉各处就开始陷入全面混乱，一些有权势的人家有看家护院还好些，那些低级官员和富足一点的人家就遭了罪。
　　烧杀、抢掠，这些乱兵可谓是无恶不做，乱兵中尤以一伙一个胖子带头的乱兵最为凶狠，这群人根本不去普通官员和百姓家，目标就是各贝勒旗主和重臣。
　　这些乱兵大约在百人左右，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攻守间极有章法，普通的看家护院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冲进去之后，就是一个杀，金银财宝什么的能带就带，带不了的就烧。
　　在这伙人的带动下，赫图阿拉陷入更大的混乱中，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喊杀声。
　　镇守赫图阿拉以及努尔哈赤汗宫的两黄旗精锐，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唯有眼睁睁地看着混乱发生，却不敢有半分举动，因为相比城中的乱局，大汗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任谁也没想到，极具小强精神，几乎所有药物都试过，已经被御医宣布为植物人的努尔哈赤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醒了过来。
　　努尔哈赤毕竟不是神仙，刚刚苏醒，身体还需要恢复，不过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喊杀声都传进汗宫了，想瞒是根本瞒不住的。
　　虚弱的努尔哈赤在了解了情况后，立刻派人传旨给皇太极和代善，停止与莽古尔泰的火拼，将身受重伤的莽古尔泰押入大牢，同时正红和正白两旗人马开始在城中清场，所有乱兵，一律格杀。
　　可以说努尔哈赤醒的很及时，没有让建州的内乱扩大，不过这次发生在大金都城的内乱，却还是重伤了女真的元气。
　　事后统计，此次内乱，共有十几个重臣贝勒家遭到洗劫，死了三个贝勒、五个贝子，还有十几个大臣，这些大臣几乎都是各部门的精英，他们的死，给大金造成的损失不亚于一场战败，甚至更有过之。
　　而乱兵虽然杀了不少，可那伙最为凶悍的乱兵却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被找到。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这场内乱是有人从中挑拨了。
　　严刑逼问了莽古尔泰的手下后，大金立刻下发了对孙洞的海捕文书，可这东西只在建州管用，出了女真的地盘，就是手纸一张。
　　随即代善以及被手下抬着的皇太极亲自去汗宫向努尔哈赤请罪。
　　努尔哈赤确实很愤怒，被他寄予厚望的皇太极居然也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而更蠢的还是那个被人挑拨依然不知情，同时又野心勃勃的莽古尔泰。
　　不过怎么处置莽古尔泰，却有点让努尔哈赤为难了，因为他已经赐死过一个儿子了，莽古尔泰和褚英的性质不同，虽有夺权之心，却还没诅咒过他，也不像褚英那般为众大臣所忌。
　　思虑良久后，努尔哈赤终于下旨，将莽古尔泰贬为庶民，永远圈禁。
　　出于对皇太极的不满，努尔哈赤正式将镶蓝旗交于代善，命其重整镶蓝旗。
　　这个消息对代善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方面自然是又掌握了一旗的兵力，坏的方面则是女真缺人啊！
　　杀的时候挺过瘾，现在才想起来，女真一共才六万多兵力，抛去这几次铁岭之战，在加上昨晚的损失，也就剩五万多人了，现在鼓励生产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兵员该从何来？
　　努尔哈赤不是不知道这个现实的问题，但困难从来都不是领导想地，不然要你们这些儿子大臣们有什么用？
　　老爹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代善唯有硬着头皮去自己想办法了。
　　其实兵员的问题固然重要，但努尔哈赤心中想的却是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如何应对明朝接下来的反应，准确的说是如何应对叶珣。
　　宽甸六堡的丢失，无疑成了扎在努尔哈赤心中的一根刺，他相信，接下来叶珣一定会利用这个地方更好地遏制建州的发展，而朝鲜也会跳出来去勾搭叶珣。
　　朝鲜不足为虑，但是朝鲜的战略资源却对建州的发展很重要，所以必须尽快夺回宽甸六堡。
　　只是怎么样才能除掉那个小阉贼呢？
　　想起叶珣那张欠揍的嘴脸，努尔哈赤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64章 重镇
　　内乱之后，努尔哈赤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此前努尔哈赤率领女真大军几乎是每战必胜，战胜之后，必然会掳掠回大量的人口和物资。
　　如果女真始终把这种战无不胜的态势保持下去，或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但因为叶珣的横空出世，让那些被掳掠来的明朝百姓对明军又重新拾回了信心，再加上叶珣为了吸引流民，开出许多惠民政策，以至于百姓们开始纷纷外逃，不再给女真人当奴隶。
　　一个两个或许还引不起努尔哈赤等人的注意，可随着逃走的人越来越多，并与抓捕的女真军队发生冲突后，努尔哈赤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即努尔哈赤传下旨意，但有逃跑的奴隶，直接杀其全家，看护不严的奴隶主也要跟着受牵连。
　　努尔哈赤和女真贵族们希望用这种高压血腥的手段震慑住治下百姓，殊不知却也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受压迫的百姓们已经找到了希望。
　　被百姓们寄以厚望的叶公公最近很忙，事实上他一直都忙，从叶赫城返回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前往宽甸六堡视察。
　　曹文诏一万大军以雷霆之势重夺六堡之后，辽阳的一万两千人马也随之进驻在这里。
　　叶珣知道，宽甸六堡想要恢复昔日的繁华，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既然如此，就干脆将这里变成军镇，将士兵的家属迁过来，然后分土地给这些军属。
　　之前叶珣给流民或是回归百姓开出的是每户四十亩田地，而军属则增加一倍，有阵亡的家属再倍之。
　　土地是百姓的根，只有让百姓把这里当成家，他们才会安心住下，同时有军队撑腰，他们也会誓死捍卫自己的家园。
　　骄阳似火，无数明军士兵光着膀子在阳光下劳作着，他们干的活是加高加固宽甸的城墙。
　　这里原来的女真人杀的杀、跑的跑，而被解救出来的汉人百姓，总不能再逼着他们干活吧，于是在曹文诏的率领下，士兵开始自己动手。
　　其实在大明的卫所里，很多军户都已经蜕化成农户，现在叶珣虽然让他们重新拿起刀枪，但这点小活对他们来说，却是根本不当回事的。
　　叶珣到了这里后也没闲着，带着几个临时在沈阳找来的建筑工匠，开始巡视宽甸的城防。
　　这里原来被称作堡，顾名思义，堡距离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所以在防守方面，必须重新规划。
　　虽然曹文诏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工作，但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在叶珣到了之后，就跟在叶珣及这群专家身后听取建议，得到好的建议后，立刻就会命手下开工。
　　忙忙活活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士兵们也纷纷回到阴凉处休息用餐。
　　叶珣和曹文诏也没有搞特殊，两人在城墙的一处阴凉地方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两只大碗，边上一个大号水壶。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也是两个干活的士兵呢。
　　“公公，上次你让我们不要再喝生水，都喝凉开水，还真别说，闹肚子的弟兄少多了，现在弟兄们都说公公是神仙转世呢！”
　　无需假装，曹文诏看向叶珣的眼神中写满了敬佩。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着他们拍马屁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叶珣笑着说道，随即接着道：“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在宽甸六堡建卫所，由你出任卫指挥使一职，不知你觉得如何？”
　　“咳……”
　　曹文诏正在喝水，听到叶珣这番话后，激动之下，竟然呛着了，一连咳了好一会才止住。
　　奇袭宽甸六堡成功，曹文诏虽然知道叶珣会奖赏他，却没想到叶珣会把他直接提拔到指挥使的位置上去。
　　脸红脖子粗地道：“公公，末将从前的官职太小，若贸然登上高位，怕是不符合朝廷的章法啊！”
　　叶珣知道曹文诏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他之前提拔的那些将领，到现在兵部的委任状还没下来。
　　叶珣虽然可以不在乎这些，但将领们肯定在意，有朝一日他离开辽东，朝廷随时都可以派一个手持印信的将领替换他们，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这是个问题，叶珣不知道是兵部张鹤鸣的主意，还是有万历的指示，但这个问题却是必须要尽早解决的。
　　叶珣打算辽东的局势再稳一些，就回京城一趟，彻底把这件事解决了。
　　拍了拍曹文诏的肩膀，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有这个能力，我自信不会看错人，如果我所料不错，努尔哈赤会派兵效仿我们，以袭扰为主诱你出战，军属们即将搬迁过来，所以一味的防守也不是办法，你要适时改变策略，不给女真以可趁之机。”
　　“公公放心，这种袭扰战术是您首创的，女真人玩的都是咱玩剩下的，末将有办法对付他们。”
　　胜不骄、败不馁，叶珣要的就是曹文诏这种稳重又有急智的将领，不然也不会一步就把他推上指挥使的位置。
　　“卫所新建，构架由你自己搭建，官员将领也都由你任命，其他方面可还有什么困难？”
　　简单的一句话，就显示了叶珣对曹文诏的绝对信任。
　　曹文诏心中感动，不过表面却没有表露出来，沉声道：“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有公公的信任，末将有信心克服所有困难。”
　　叶珣知道曹文诏这么说不过是在宽慰他，别的不说，首先粮草就是个大问题，现在辽东各地的粮食都已经种下，离秋收还有近三个月时间。
　　虽然还在从江南不断地运粮过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必须再找一条供应粮食的渠道。
　　叶珣没有说破这件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在闲暇时写的一些东西，你看看，然后尽快推广下去。”
　　这是叶珣凭着记忆整理出来的一些急救常识，比如说高温消毒，士兵要保持个人卫生，不喝生水吃生食物等等，粮食不够用，酒精消毒就暂时不能用了。
　　竟然是叶珣亲自写的，曹文诏顿时如获至宝，不住地道：“公公放心，末将这就派人去办。”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侍卫快步而来。
　　“启禀公公，朝鲜光海君派人求见。”
　　

第165章 使节
　　这位光海君是朝鲜第十五位国王，这哥们得说还是很有眼光的，在萨尔浒大战之前就预感到明军会败，所以密令统兵参战的姜弘立出工不出力，能观望最好，见势不好掉头就跑，总之就是要以保存实力为主。
　　事实证明光海君果然没有看错，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尽管他已经秘密修书努尔哈赤，表示会和明朝划清界限，绝不搞阴阳合同，可努尔哈赤在萨尔浒大战之后，还是派兵在朝鲜境内划拉一通。
　　这些女真兵都跟蝗虫一样，所过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光海君求助明朝不成，只好向带兵的阿敏投降，又奉上一大堆金银珠宝后，才算打发走了阿敏。
　　其实这个时候的朝鲜文武大臣还是比较倾向明朝的，只有光海君一人奴颜屈膝。
　　光海君到后来已经里外不是人，朝臣要求他抵抗女真，并重新与明朝修好，但他却知道明朝此刻已是自身难保，所以坚决不肯再联系明朝。
　　可是让光海君没想到的是，一个神奇的太监突然闪亮登场，不但扭转了辽东的局势，而且还隔断了女真直接进攻朝鲜的通道。
　　这样一来，内忧外患的光海君马上从善如流，派人来与叶珣联络了，也巧，正好叶珣在宽甸六堡视察，所以就碰到了。
　　叶珣对棒子民族从来没什么好感，不过听说光海君派人来了，却不由得眼前一亮，心说这家伙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来人叫朴鼎吉，是个什么叫承旨的官员，反正叶珣也没打算深入了解朝鲜的官职，也就更不会在乎来的是什么人了。
　　回到临时住所后，就命人把朴鼎吉叫进来。
　　叶珣不知道，这个朴鼎吉开始的时候是个典型的反明派，后来见国内亲明势力强大，这边又有叶珣异军突起，就又改变了主意，开始大力主张与明朝联合抗金了。
　　对待这些朝鲜人，叶珣也无需装什么礼贤下士了，大马金刀地坐在那，看着进来的朴鼎吉，直接道：“光海君胆子不小啊！居然对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阳奉阴违，今天你来的正好，回去告诉光海君准备退位让闲吧！不然就别怪本公出兵干涉了。”
　　朴鼎吉身材不高，偏瘦，一张大饼子脸，眼睛略有些浮肿，再配上惨白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个酒色过度的货。
　　听了叶珣的话，朴鼎吉不由吓了一跳，光海君的心思他当然知道，但这件事属于绝对的机密，不应该传出来啊，却不知叶珣是怎么知道的？
　　嘴里忙辩解道：“公公何出此言？这一定是有人在中伤我家大王与天朝的感情，还请公公明查。”
　　“明查？本公可没那么多时间，想要证明自己就拿点诚意出来，不然待本公腾出手来，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了，你干什么来了？”
　　朴鼎吉被叶珣东一拳西一脚的说法弄的哭笑不得，再次躬身道：“我家王上听闻公公大败女真，所以特派小臣前来恭贺。”
　　听了朴鼎吉的话，叶珣再次上下打量了他吉眼，疑惑道：“你是空着手来道贺的？你们光海君也太抠门了吧！”
　　“公公不要误会，礼物是带了一些，如果公公觉得不满意，小臣回去再准备就是。”
　　朴鼎吉从前没少跟明朝官员打交道，那些大明官员那个不是满口仁义道德，对待他们这些籓属国虽有些傲慢，但却从不吝啬，那次去都会弄个盆满钹满的回来？
　　怎么到了这位叶公公这全变了样？张嘴就要礼物，你是穷疯了吗？
　　叶珣十分清楚这些藩属国的嘴脸，一大堆不费本钱的好听话送出去，然后就会从那些妄自尊大的皇帝大臣那里骗取大笔赏赐，这种买卖简直比劫道来钱还快。
　　只可惜他们流年不利，这次碰到属貔貅的叶公公了，貔貅只进不出的优点也一直被叶公公所遵循，并大有发扬光大的趋势。
　　看着朴鼎吉那张虚伪的面孔，叶珣摸了摸下巴，刚要说话，却猛然感觉自己好像长胡子了，顿时吓了一跳。
　　太监长胡子，这突破也太大了吧？从前忽略了这件事，看来今后还真的注意了。
　　见叶珣不说话，朴鼎吉心中更加没底，小心地道：“我家王上其实是有心意要给公公表达的，只是下臣来的匆忙，下次一定给公公带来。”
　　暂时放下胡子的事，叶珣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下次了，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光海君给我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充做军费，如果银子不够，用粮食抵也行。”
　　听叶珣报出的数目，朴鼎吉吓得差点没坐地上，这死太监也太黑了吧？开口就是一百万，你当我们朝鲜是造银子的吗？
　　刚想开口，却听叶珣又道：“最近女真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在你之前，努尔哈赤还曾派人来与本公商量，想要借道去你朝鲜的事，本公虽然不想答应，可觉得女真人民也挺苦的，去你朝鲜搞点粮食财物的，也未尝不可，嗯！这件事还真得考虑考虑。”
　　叶珣说完就直接拿起了茶碗，站在一旁的侍卫见状，忙高喊道：“送客！”
　　自始至终朴鼎吉连十句话都没说上，就被叶珣赶了出来。
　　朴鼎吉也是做官的，那还不明白叶珣在说什么，什么努尔哈赤借道又是女真人民挺困苦的，糊弄鬼呐？大明早就与女真势不两立，又怎会去同情女真人？叶珣这么说无非就是在威胁朝鲜，如果不拿钱拿粮的话，就要放女真去朝鲜打劫了。
　　又气又急的朴鼎吉无暇多想，立刻就打道回府，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光海君修书给大明皇帝，这死太监实在太不像话了，那有这么对待藩属国的？
　　朴鼎吉不知道，叶珣现在的铁面神功已经修炼差不多了，若是被几份弹劾奏折就吓住，那他不也成熊廷弼了？况且这种狮子大张口的要钱，其实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试想那个皇帝愿意用一个什么缺点都没有的臣子？
　　叶珣就是要给外人营造一种骄横跋扈，同时又贪得无厌的嘴脸。
　　朴鼎吉回去，短时间不会有消息传过来，叶珣也没时间等他，在宽甸待了几天后，沈阳就有消息传来，他从京城带回的洋鬼子有急事找他……
　　

第166章 事件
　　熟铁炼出来了。
　　看着眼前乌黑的铁疙瘩，叶珣眼中难掩狂喜之色，在冷兵器时代，没有人明白这种熟铁出世意味着什么，而由熟铁打造的火炮或是火枪一旦上了战场，势必会彻底改变战争的形势，工业革命也必将因此提前来到。
　　“来人，取五千两银子来。”
　　之前叶珣说的是赏银三千，现在一高兴，直接就把赏银提高了两千。
　　安迪斯和皮艾罗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开了，不住口的道谢，现在他们早就不想再回什么京城了，跟在这位神奇的叶公公身边，不但有大把银子可赚，而且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他们相信叶珣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
　　“瞧你们这点出息，这么点银子就乐成这样，如果你们能用这种铁制造出火炮及火统用的枪管，我就再赏你们一万两，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洋鬼子比天朝人更贪财，谁知听了叶珣的话，两人脸上并未露出惊喜之色。
　　只听皮艾罗一脸苦色地道：“尊贵的叶大人，不是我们不想造，实在是这的作坊太简陋了，炼制这一小块熟铁已经费了好大劲，要想炼制能打造火炮的精铁，首先必须改造锅炉，而且还要更大的容器和模具，这些东西弄下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叶珣有些明白了，自己带这两人回辽东已经有些日子了，自己天天东奔西走，早就将他们给忘脑后了，现在算下来，如果器具齐全的话，熟铁早就炼出来了，之所以会拖到现在，肯定如他们说的那样，遇到设备问题了。
　　现在熟铁出来了，而陈铁奴的百炼刀却还没动静，显然那东西的工艺比这个还复杂。
　　收回心神，道：“我给你们时间，而且还会提前预支你们五千两银子，你们可以用这些银子采购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银子不够就找我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早日把新式火炮搞出来，另外答应你们的教堂，我这次回来也会交代下去，希望教堂落成之日，你们能用火炮当礼炮，为你们的教堂鸣放。”
　　叶珣的这番话，是真的让俩洋鬼子感动了，学着汉人的样子，向叶珣抱拳深施一礼，道：“叶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微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就让他们继续忙去了。
　　叶珣的大方是出了名的，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叶珣的银子真的花用不完吗？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叶珣当然明白银钱流通的重要性，他现在大力推动商贸，就是让银钱流通起来，商铺多了，官府的税收也上来了，而这还是冰山一角。
　　往来商户多了，所带动的连锁效益却是无可估量的，客栈、酒楼、青楼，甚至是车脚行等等，都会被带动起来，而这些方面也都是要交税的。
　　就拿皮艾罗和安迪斯两人来说，叶珣对他们的赏银虽多，但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免费的，出去喝个花酒，买点喜欢的东西等等，都得是自己花钱。
　　而这些钱兜兜转转，最后又都会进入叶珣的腰包，说严重点，叶珣是在贪污公款，但谁让他势大呢！背后又有皇帝罩着，麾下更是有十几万大军愿为他效死，那个不开眼的敢管他的事？
　　你还真别说，不怕死的人那都有，现在的辽东官场，并不如表面那般一团和气，底下暗流汹涌，倒叶的呼声早已传到京城了。
　　纵观叶珣穿越以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赢得了辽东军民的一致拥戴，但同时也得罪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就是以将门为首的世家，从前在叶珣没出现之前，这些人依靠欺瞒朝廷、吃空饷、喝兵血等不法手段，一家家都弄了个沟满壕平。
　　叶珣上任以来，补齐军中空额，严查贪墨军饷的不法行为，这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帮人现在活吞了叶珣的心都有，简直比女真人还恨叶珣。
　　如果叶珣只是个一般的太监或是文臣武将，这些人早就对他下手了，偏偏叶珣武功深不可测，又会收买人心，那些低层上来的军官士兵更是对他死心塌地，让这些人根本无从下手，甚至还要小心防备叶珣对他们开刀。
　　别看这帮家伙打仗狗屁不是，贪墨和搬弄是非却一个赛一个，尤其是发现叶珣比他们还能贪以后，顿时都如打了鸡血般开始收集各种证据，准备去皇帝那告叶珣。
　　叶珣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军队上，况且他在辽东的资历毕竟还尚浅，所以对文武官员的这些小动作，竟然一无所知。
　　而程瑜虽是文官，但他比叶珣还忙，一个一心干实事的人，又那有时间去关注那些？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巡按御史张铨，在大明官场，巡按御史的职权也是很大的，他的职权与镇守太监有很多相通之处，就是都有监察之权。
　　张铨虽然管不了叶珣，但他有单独上奏的权利，而且他的奏折也肯定要比一般官员有力度，所以最近一直有官员在怂恿他上奏折弹劾叶珣。
　　让张铨为难之处也在于此，张铨不是那种睁眼睛说瞎话的主，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叶珣给辽东带来的稳定与繁华，虽然叶珣有贪墨之嫌，但瑕不掩瑜，那有没问题的官员？人无完人嘛！
　　张铨经过慎重思考后，决定当面跟叶珣谈一谈，还没等他到叶珣府上呢，就忽见大队士兵涌上街头，封锁了各处交通要道后，开始抓捕嫌疑人员。
　　张铨见状，不由大感疑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建奴打过来了？
　　因为前方的胜利，现在女真铁骑根本就越不过抚顺，所以不应该有敌情啊！
　　派人过去询问，得到的结果却让张铨大吃一惊，却原来是有人劫持了叶珣最宠爱的两个小妾。
　　关于这俩小妾的事，早已经在辽东传开，据说当朝一位权贵看上了她们，然后就不明不白地死在家中，虽然没有证据说是叶珣所为，但人们就是愿意传播这种事，叶公公的人也敢打主意，你不死谁死？
　　现在居然有人劫持了她们，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167章 寻人
　　叶珣真的怒了，自穿越以来，他很少有发怒的时候，除了对敌人，一直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面孔示人。
　　不是叶珣的脾气有多好，而是他觉得坏脾气会影响一个人的运气，但也有个前提，就是在不涉及到他最亲近人的时候，上次在京城，郑贵妃的侄儿打花家姐妹的主意，直接就被他送去见了上帝，这次也一样，那怕是天王老子，动了小姐俩，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一样得死。
　　早上叶珣出去的时候，小姐俩还好好的待在府中，等他中午回去的时候，小姐俩就失踪了，随即有侍卫在门外捡到一张纸条，纸条的内容就是花家姐妹在他们手上，想要姐俩活命，就必须听他们的云云，却没提出具体的交换条件。
　　叶珣长时间在外，后宅的事一直都不管，出了这件事后，一查才知道，前些日子姐俩在街上碰到一个妇人，说是无家可归，求姐俩给口饭吃，姐俩一时心软，就把人领了回来，今天也是这个妇人带姐俩一起走的，然后就出了这事。
　　沈阳总兵是贺世贤，但自叶珣来了之后，就用自己的“勇。”字营接管了城防，所以目前沈阳的城防司令是张起。
　　接到叶珣的手令，张起差点没吓尿裤子了，在自己的辖区内，老大的小妾被劫持了，自己这官是不是当到头了？
　　当即命令手下封锁街头，然后开始大肆搜索，一时间沈阳城内鸡飞狗跳，不单是军队，衙门的所有衙役捕快也纷纷出动，挨家挨户地盘查可疑人员。
　　叶珣是关心则乱，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落在对头手里，他就不敢再想下去，同时也后悔对两女孩的关心太少了。
　　叶珣知道自己在辽东得罪了很多人，问题是现在对方不露面也不提条件，根本让他无从下手。
　　程瑜不在城内，叶珣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就在这时，张铨来了。
　　不待叶珣发问，也无暇客套了，张铨直接道：“公公此举不妥，贼人既然劫持了两位如夫人，肯定会把他们当护身符的，如果公公逼迫过甚，很难说贼人不会狗急跳墙。”
　　道理谁都明白，只是旁边还缺少个点拨之人。
　　叶珣本就是个极聪明之人，沉吟一下，道：“张大人认为我现在该如何做？”
　　“撤去街上的兵丁，外松内紧，而要说对沈阳最熟悉的，还得说是那些衙役捕快，公公可命他们明察暗访，至于公公这边，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叶珣知道张铨说的是实话，当下毫不犹豫地道：“来人，传令张起，把人马都撤回去，任何人不得扰民，通知贺世贤，派人把住各条出城的通道，严密盘查过往行人。”
　　侍卫答应一声快步离去，城内的衙役捕快已经出动，无需再另外传令。
　　偷眼看了下叶珣阴沉的面孔，张铨小心道：“公公可有头绪贼人为何人？”
　　叶珣缓缓摇摇头，如果有头绪，他也不会坐在这等了。
　　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女真人所为，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虽然恨他，但想来还不至于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如果不是女真人所为，那要怀疑的面可就大了，首先是郑家人，真是那样的话，沈阳城内一定有他们的内应，而这个人还应该是个官员或武将。
　　这个面也有点广，叶珣上那知道谁跟郑家关系密切的？
　　想到这，叶珣的心又乱了起来，道：“我现在心很乱，张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线索倒是没有，不过公公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怕是得罪了一些权贵，据下官所知，已经有人联名上奏弹劾公公了。”
　　意料中的事，要是没人告自己，那才是怪事呢，等等！
　　一想起沈阳的官员，叶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上次从京城返回途径沈阳的时候，有个叫赵文清的小白脸武将窥视花家姐妹，虽然事后叶珣让这小子消失了，但从沈阳对这个人的调查，也让叶珣有一丝疑惑。
　　这家伙居然没有老婆，府上只有一个寡居的姐姐，而这小子仗着一副好皮囊，在沈阳的名媛贵妇中却十分吃得开，他游击的身份也是因此而来。
　　据说这家伙今年已经有望升到参将了，却不知怎么看到了花家姐妹，估计还想故技重施，通过裙带关系得到更大的官职。
　　但这其中也有很多说不通之处，首先花家姐妹不是他能勾引的，再有叶珣也不是能被枕头风所动的人。
　　既然是件毫无把握的事，赵文清为何要放弃在沈阳的大好前程，跟着叶珣跑到铁岭去？
　　叶珣天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知道了赵文清已死后，就很快把这个人忘了，现在经张铨一提醒，顿时又想起这个人来。
　　“阔木尔，带几个兄弟去赵文清家看看。”
　　在沈阳知道赵文清的人很多，所以无需担心阔木尔会找不着地方。
　　这纯属一种病急乱投医的举动，叶珣根本就不敢报太大希望。
　　派出阔木尔，叶珣的心静了些，对张铨道：“张大人今日前来，怕是不单因为我的家人被劫持一事吧？”
　　张铨苦笑一下，心说这小太监果然够妖孽，都这时候了，心思转变的还是如此之快。
　　叹了口气，道：“公公是不是应该把财权交给辽东经略司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公公此举不满了。”
　　叶珣有点明白了，自己肯定是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而这个张铨尚算是个好官，不想眼看自己倒在这上面。
　　反问道：“张大人，敢问本公到了辽东之后，百姓的生活如何？各卫所可还有拖欠军饷的现象？建州铁骑可还敢到我大明领地肆虐？”
　　这些问题张铨当然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来劝叶珣收手了。
　　“公公需知在这辽东，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辽东将门横行，这些人又与朝中权贵的关系错综复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公不可不慎啊！”
　　定定地看了张铨一会，叶珣忽道：“就冲张大人今日的一番话，辽东巡抚一职，也非张大人莫属了。”
　　张铨吓了一跳，他是来规劝叶珣的，却没想过让叶珣给他跑官，再说，他只是一个六品的巡按御史，离着巡抚还差着好大一截呢，朝廷又怎么可能将辽东巡抚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刚想说话，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望去，却见一个侍卫急步而来。
　　“禀公公，阔木尔跟人打起来了。”
　　

第168章 中毒
　　世间万物一饮一啄间自有定数。
　　起初叶珣知道赵文清企图接近花家姐妹，就把他当成女真探子个顺手除掉了，却万没想到这家伙其实是徐鸿儒的手下，也就是白莲教的成员。
　　赵文清在沈阳的时候，利用他的美男计，拉拢了很多名媛贵妇，然后通过她们迫使其家中的富绅官员加入白莲教。
　　可以说这一招屡试不爽，像徐鸿儒这样的人，又怎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孙洞身上？所以赵文清就到了铁岭。
　　只是徐鸿儒还是小瞧了叶珣的小心眼，于是在没等赵文清找机会接近花家姐妹之前，就被叶珣送上西天去见他们的无生老母了。
　　赵文清死了，但事情并没完，徐鸿儒下落不明，赵文清的寡姐，也就是白莲教在辽东分舵的最高负责人，他们内部称之为白莲圣女的女人，在计议一番后，为了给赵文清报仇，就直接绑架了花家姐妹。
　　这个女人算盘打的很不错，就是想通过花家姐妹逼叶珣就范，只是她也没想到叶珣会突然想起赵文清，并派人来查。
　　白莲教中还是有一些高手的，而阔木尔也是有些托大，没防备下，竟被白莲教的人打伤了几个侍卫。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城内的官兵虽撤走了，但张起自觉对不住叶珣的信任，又命士兵脱下军装，化妆成百姓模样在城中四处游走，希望能发现线索。
　　好巧不巧的，正好碰上阔木尔一行被人从赵文清府中逼出来。
　　张起包括阔木尔都没想过是这里的人绑架了花家姐妹，只是有人敢袭击他们，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于是一面向叶珣禀报，一面把赵文清府邸团团包围起来。
　　张起和阔木尔都是久经战阵的，眼见对手强硬，立刻就放弃了常规战法，先是派人占据四处高墙以弓箭射之，然后以巨木撞门，后面以弓箭手防护，再后面则是全副武装的武士，只待撞开大门后往里冲。
　　张起甚至都准备用火攻了，因为突然想起里面是不是藏了绑架花家姐妹的人，才没敢造次。
　　正在这时，叶珣到了。
　　吩咐所有人不得妄动后，叶珣自己纵身跳了进去，可等他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是座空宅，显然这里有通向其他地方的地道。
　　叶珣马上将张起等人招了进来，然后让他们彻底搜查这个地方。
　　在等待手下搜查结果的时候，叶珣仔细打量了一下府内的情况，却发现一个游击将军的府邸竟是出奇的大。
　　偌大的院子里，什么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小桥流水曲径幽廊，是应有尽有。
　　从这些建筑的材质上不难看出，这个赵文清不是一般的有钱。
　　越是如此，叶珣的疑心越大，一个靠着裙带爬上来的小小游击，怎么会有如此丰厚的产业？
　　这时候士兵纷纷来回报，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可能？
　　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一边命士兵们继续仔细搜查，一边举步走上位于花园中的凉亭。
　　举目望去，花园中布局合理，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在这时，叶珣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叶珣的耳朵一向很灵，他可以肯定声音是花蕊发出来的。
　　伏下身仔细看了看凉亭的构造，凉亭中间是个石桌，桌旁两个石凳，没什么特殊之处。
　　叶珣用手试着搬动石凳，却没有搬动，要知道以叶珣目前的功力，他搬不动的东西还真不多，显然这个石凳是与地面连为一体的。
　　接着叶珣又将石凳向左右扭动几下，也不知是那个地方碰对了，只听“嘎嘎。”一阵让人齿冷的声音传来，随即就见石桌忽然转向一边，然后一个丈许见方的石室露了出来。
　　此刻花家姐妹就委顿在石室的地面上，看样子并没有受伤，应该是缺氧了。
　　叶珣无暇多想，纵身而下，然后一手一个，将姐妹俩抱起来重新跃出石室。
　　当看清抱着她们的人是叶珣后，姐妹俩先是一笑，随即昏迷过去。
　　这时张起等人也都围拢过来，待见了石室后不由暗暗咋舌，要不是叶珣发现，这小姐俩非得被憋死不可。
　　“这里一定有通道，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叶珣吩咐完张起后，直接就抱着姐俩快步离开，小姐俩是他的禁脔，任何人都是碰不得的。
　　而且叶珣凭直觉发现，小姐俩怕不只是缺氧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中毒了。
　　郎中是现成的，而且还是个专看妇科的女郎中，待给姐俩把过脉，又翻看了她们的眼皮后，不由摇头道：“公公恕罪，她们中的毒我解不了，除非是下毒者的独门解药，不然……唉！”
　　听女郎中这么说，叶珣的心也沉了下去，解毒不是他的强项，如果是自己的话，还可以用内功逼出来，可对姐妹俩中的毒性一无所知，他又怎敢贸然下手？
　　沉声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只要救活她们，你要什么都可以。”
　　女郎中摇头道：“若我的师父在或许可以，我的药只能保证她们三日内不毒发，三日后若还拿不到解药……”
　　女郎中说到这就不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三日后没有解药，只能给她们准备后事了。
　　女郎中本身的年纪已经不小，她的师父不得一百多岁啊？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所以直接可以忽略了，而只有三天时间，那些人怕已经逃的不知去向了，自己去那找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跳出来，这究竟是一伙什么人呢？
　　答案很快来了，张起派人告诉叶珣，在院子中的假山下发现了地道，不仅如此，还发现了他们供奉的神像，以及十几口大箱子，箱子中装的都是金银财宝，显然是走的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神像？
　　叶珣有些明白了，这些人怕还是白莲教的余孽，而那些财宝就好解释了，因为神棍们最拿手的就是敛财。
　　侍卫回报说张起已经带人顺着地道去追了，有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回报。
　　虽然叶珣很需要这些财宝，但如果能用这些东西换到解药，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换的。
　　就在这时，阔木尔回来了……
　　

第169章 弥彰
　　看着如婴儿般熟睡、却仍处于昏迷中的小姐妹，叶珣的心情格外沉重。
　　一直以来，这俩姐妹就如同自己的开心果一般，那怕心情再烦躁，身体再疲乏，回到后宅只要看见她们，所有的疲惫烦恼仿佛都一扫而空，而自己又有几天是陪在她们身边的？
　　叶珣不是毛头小子，他知道男人的责任其实不只有事业，家庭甚至说应该是最重要的，而他却恰恰忽略了这一点。
　　在叶珣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由阔木尔带回的小册子，这本册子上记录了白莲教在辽东各地的人员名单。
　　很神奇的一件事，财物笨重，来不及搬运还能说得过去，看这么重要的一本册子怎么会落下？
　　很显然，这是故意留下的。
　　叶珣不觉得白莲教内部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不然也不会出现花家姐妹中毒一事了，那么这本名册的出现，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叶珣已经让人查过，这上面记录的人员，单在沈阳的，就全部都是官员将门，其中还有不少家资巨万的富绅。
　　大明朝廷对白莲教这种邪教，历来都是绝不姑息的，可以说是见一个杀一个，那么叶珣要是也同时对这些人下手的话，会不会激起什么变乱呢？
　　关好房门来到外间，却见孙洞早已等在外边，见到叶珣出来，直接跪倒磕头，道：“小人死罪，没有及时向公公禀报沈阳方面的情况，请公公责罚。”
　　事实上徐鸿儒为了确保安全，教中的许多高层都是不认识的，都只跟他一个人单线联系，如今孙洞已经彻底叛教，他肯定不会对叶珣有所隐瞒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确实不了解沈阳方面的情况。
　　叶珣也确实没有怪他的意思，伸手扶起孙洞，温言道：“这次你做的很好，原本还想着等你回来给你正名的，现在看来还得再等等了。”
　　赫图阿拉那晚的骚乱，对建州女真来说，绝对是场空前的灾难，没有个一两年别想缓过劲来，而这一两年对辽东明军来说，却是极为宝贵的。
　　孙洞连称不敢，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叶珣肯定会给他一个正式的官职，彻底把他洗白的。
　　“公公，小人在道上还认识些人，得知两位夫人的情况后，小人已经放出话去，不论是谁救醒两位夫人，都将是我辽东数十万军民的大恩人。”
　　叶珣点点头，孙洞的话可谓是说到他心里了，他虽不能做辽东几十万军民的主，但只要能救醒姐俩，却一定是他叶珣的恩人。
　　“有劳你了，赫图阿拉方面的情报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事可直接向我汇报。”
　　孙洞答应一声，施礼后离开了。
　　叶珣又来到前堂，却见张铨仍等在这里未曾离开，也好，这件是正好可以让他帮着参详一下。
　　命人给张铨换上新茶，然后将那本小册子丢了过去，道：“张大人看看。”
　　张铨本来是要走的，可听说两位如夫人身中剧毒，并有可能性命不保，所以就又留了下来。
　　待接过叶珣丢过的小册子看了几眼后，顿时吓得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道：“公公，这东西是从何而来？”
　　“是从白莲教的密室里搜出来的，张大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公公应当知道，这种事，朝廷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无需请旨，公公可直接下令抓人，回头本官会向朝廷奏报的。”
　　张铨也是个急性子，邪教乃是祸乱国本的根源，他一直都是深恶痛绝的。
　　“张大人别忘了，本地还有锦衣卫，如果我们直接出手的话，让锦衣卫怎么想？”
　　沈阳锦衣卫的最高长官还是叶珣从铁岭带来的那个王百户，而他之所以没有先通知锦衣卫，因为这里面有很多可操作的东西，比如说那些犯官们的家产，这些东西都是要充入叶珣府库的，而参合的人过多的话，他就不得不上缴朝廷了。
　　张铨皱了皱眉头，这还确实是个事，事关白莲邪教，理应由锦衣卫出头最为合适。
　　“那公公的意思是？”
　　“先不急着全部拿下，我们先来个投石问路，王千户那我会去说，明晚由你出面，就先从按察使司下手吧！”
　　听了叶珣的话，张铨点点头，道：“就依公公的，不过下官还有个想法，就是这本册子似乎得来的太容易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叶珣笑笑没说话，这本册子上的阴谋肯定是有的，但有些话却不能对张铨说，因为叶珣不但要这些官员的家产，还要通过这件事警告那些不安分、总想在背后对他插刀子的官员，想告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铨带着一肚子疑惑走了，叶珣的思绪却又转回俩姐妹身上。
　　刚刚在房中的时候，他已经用内力试过，根本无法用内力祛除她们体内的毒素，如果她们是习武之人还好些，不然很可能会伤了她们的经脉，让她们彻底变成废人。
　　空有一身武功，却在这个时候一点都用不上，叶珣也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叶珣没有让人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没人敢来打搅他。
　　三更时分，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阵香气，香气沁人心肺，闻起来十分舒服，而舒服过后，就会渐渐失去知觉，就此人事不知。
　　叶珣还是没有动，这种迷幻药对别人或许管用，在他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
　　寂静的夜里，忽然一阵风铃声传来，接着一条纤细的身影从房顶跳了下来。
　　似乎早就知道叶珣没事，身影忽地“咯咯。”一笑，道：“叶公公神功盖世，果然名不虚传，中了我这千里香仍然没事的人，可是不多呢！”
　　身影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周遭的气息一变，一股雄浑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将四周的香气吹散了，连带着她也止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
　　“咱家不杀女人，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叶珣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而他的人却依然隐身于黑暗之中……
　　

第170章 妖女
　　武林是什么？估计没人能真正说清楚，很多人都觉得很神秘，其实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过是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妖娆的身影并没有被叶珣吓住，稳住身形后再次缓步来到堂前，笑嘻嘻地道：“叶公公，都说你是最怜香惜玉的，怎么对奴家就不一样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你那两个贱婢……”
　　话音未落，一个茶碗就从黑暗中飞出，直击她的面部，凛冽的寒风中依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交出解药！”
　　黑暗中依旧是这句话，而那只飞出的茶碗，却让妖娆的身影狼狈不堪，急退之下才堪堪躲过去。
　　“姓叶的，你不想救她们了吗？”
　　随着妖娆的身影这句话，大堂内仿佛有个总开关一般，所有的灯光一下都亮了起来。
　　只见大堂内依然没有其他人，叶珣还是坐在那里，只不过在他面前多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人。
　　叶珣静静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按情报来说，她应该是赵文清的寡姐，可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没有赵文清的年纪大吧？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人之间不用说太多，叶珣相信这个女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辽东官府不得在干涉我白莲教的任何事物，尤其是你叶公公，要为我白莲教所做的任何事放行，当然了，你也得加入我教，以你的身手，本座会向圣母娘娘保举你为总护法。”
　　听着这个女人提出的这些条件，叶珣不由笑了，道：“还是那句话，交出解药，你走。”
　　气氛很和谐，好像两人之间谈的不是生死大事，只不过是一场很随便的会谈而已。
　　妖娆女人沉吟片刻，忽地向叶珣抛出一个物件，道：“解药来了。”
　　叶珣却丝毫没有受这东西影响，坐在椅子上，屁股底下仿佛装了弹簧一般，猛地就向妖娆女人飞了过去，然后在那女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瞬间就将那女人的手臂抓在手中。
　　看着被自己抓过来的女人，叶珣忽道：“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抓到，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咯咯……叶公公，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我人都在你手里了，我还能有什么企图？”
　　这女人给叶珣的感觉很不好，如同一条黏滑的毒蛇，若不是因为解药还没到手，叶珣真不介意来个辣手摧花。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叶珣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意念催动，一股内力由手掌直接注入女人的身体，顿时就让女人的身子软了下来。
　　妖娆女人这才真的怕了，她主动被叶珣抓住，是要就近下毒的，现在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还如何下毒？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女人！”
　　叶珣嘴角闪过一丝诡笑，先是伸手拉下女人的面巾，长得还不错，杏眼桃腮，眼睛水汪汪的，只是此刻这双眼睛却已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叶珣的手并没有停。
　　袍服、内衣、抹胸、裤子……
　　转眼间，女人就被叶珣剥了个精光，顺带着连头发都打开了。
　　别说，女人身上的零碎还真不少，各种药瓶，银票，匕首等等。
　　“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女人羞愤欲绝，夜风凉爽，吹拂在她赤裸的肌肤上，让她想昏都昏不过去。
　　叶珣这才松开手，像欣赏一副艺术品般，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白条鸡般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身材确实不错，起码比那两个还没张开的丫头有看头多了。
　　被叶珣松开，女人的手也不知道该捂那了，干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都说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最管用，可也得分什么样的女人、分对谁。
　　两世为人，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叶珣的心早已坚如铁石。
　　附身猛地拉起女人扛在肩上，然后转身就走，花家姐妹的毒还没解，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啪、啪！”
　　女人被叶珣扛在肩上不住地挣扎怒骂，可还没等他骂完，雪白的臀部就被叶珣狠狠地拍了两巴掌。
　　“再喊就把你丢街上去，放心，老子是太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叶珣的步伐很快，说话间就来到自己的卧房，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女人丢在自己的床榻上。
　　床榻上有被褥，女人也顾不上了，直接就抓过来挡在自己身上，然后怒视着叶珣道：“姓叶的，你简直不是人，不是男人，快把衣服还给我。”
　　叶珣微微一笑，道：“我是什么人无需你来评价，还是那句话，交出解药就放你走。”
　　女人心中真是又恨又悔，早听说过叶珣武功深不可测，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动手，只想用毒让其就范，却没想到此人如此下流卑鄙，偏又诡计多端，让她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好女不吃眼前亏，看来这个场只有以后找回来了。
　　想到这，女人忽地嫣然一笑，道：“叶公公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其实小女子此来就是要救人的，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打断了，只听叶珣道：“你现在已经没资格谈条件了，救了人之后，限你们白莲教两日内离开辽东，不然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我们白莲教怎么得罪你了？”
　　问完这句话，女人猛地醒悟过来，叶珣代表的是朝廷一方，而他们白莲教却是历来都不为朝廷所容的。
　　“你可真够狠心的，就不问问人家叫什么吗？”
　　看着搔首弄姿的女人，叶珣仿佛是在看一块木头，冷冷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不会杀你，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想试试，那就不妨继续拖延下去。”
　　女人暗自咬牙，这死太监软硬不吃，让她根本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叶珣抓起一件自己的衣服丢了过去，道：“先穿这个，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保证会让你后悔做人的。”
　　女人没办法，只好抓起叶珣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后在叶珣的注视下站起身，这一站起来不要紧，臀部刚刚被叶珣拍打过的地方，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从小到大，女人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狠狠地瞪了叶珣一眼，眼泪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而这次却是真哭了……
　　

第171章 送礼
　　中毒这种事跟生病一样，只要对症，肯定也是药到病除的。
　　在得到女郎中的证实后，叶珣立刻就变了个人，从一个女人眼中的恶魔，华丽地变成了一个谦谦君子，而且还是非常谦的那种。
　　原本还想以自己是太监为由侍候女人穿衣服，再顺便欣赏一下女人身材、给自己手掌增加些敏感度什么的，却被女人轰了出来。
　　当再次出现在叶珣面前的时候，女人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冲着叶珣恶狠狠地道：“姓叶的，老娘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叶珣微微一笑，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们是斗不过我的，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会再饶你一次，望你好自为之。”
　　恨恨地瞪了叶珣一会，女人忽地莞尔一笑，道：“忘了你是个死太监，难怪会对女人这么狠，你会饶我，我却不会饶你，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我发誓。”
　　女人说完不再理会叶珣，纵身跳上房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叶珣扬声道：“别忘了，你们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是给女人的，却不是给其他人的，第二天一早，按察使司的高出就被张铨请到府上，随即就被打入大牢。
　　几乎就在同时，锦衣卫也全面出动，按照名单上的人开始抓人。
　　叶珣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被冤枉的，但没办法，朝廷对这种事历来都是宁枉勿纵的，至于被冤枉的人，只能慢慢甄别了。
　　这位白莲圣女只能说是太自负了，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愚蠢行为，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向总坛解释了。
　　锦衣卫抓的是白莲余孽，叶珣也开始抓人，而他抓的却是一些在辽东各地根深蒂固的将门及一些文官。
　　理由当然还是涉嫌勾结白莲教，而明眼人都知道，叶珣这是在清洗辽东官场了。
　　辽东官场的这场地震波及很广，幸好叶珣先一步控制住了军队，不然很有可能是要出大乱子的。
　　被抓的将门和文官们当然不服气，只是白莲教这顶帽子实在太大了，不管真假，进去之后就先是一通拷打，然后在早就准备好的供状上按下手印，这就成了铁案。
　　招供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抄家，家产打包后，从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往沈阳。
　　普通官兵和百姓可从不认为叶珣会贪污，因为他们都是即得利益者。
　　各种物资运往沈阳的同时，叶珣也装了十余车财物送往京城大内。
　　有财大家发，首先要给的人就是万历，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这十余万两银子和财物送上去，立刻就能帮万历解决很多事，这样以后谁再说叶珣贪污，万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叶珣还有实际战功摆在那呢。
　　其他像孙纶、魏朝、许显纯、方从哲等人也都有心意奉上，就连改了名字的魏忠贤和万历身边的近侍木铮都没有落下。
　　至于郑贵妃一伙就算了，送也白送，反正早晚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省下银子干点什么不好。
　　看着一车车财物在骑兵的护卫下驶向远方，叶珣感觉心都在滴血，还是收礼的感觉好啊！
　　现在北方的毛皮、药材、山珍等物，都在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然后经胡久成他们倒手后换成银钱，再用这些银钱从南方购买粮食运回北方。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形成规模，而通过这种方式，让叶珣的情报点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南北各地开花。
　　其实这是古代很普遍的一种获取情报的形式，只不过叶珣做的更好，覆盖面也更广。
　　不行，还得想办法来钱啊！
　　山西不归叶珣管，不然他早就对其他几家汉奸动手了，尽管如此，想从山西往草原或是女真运送物资，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在会盟的时候叶珣就说过，如果有人胆敢资助建州，必会号令草原各部群起而攻。
　　现在叶珣的威名不单在辽东管用，即便是在草原也同样被人奉为神灵一般。
　　琢磨怎么来钱的时候，叶珣忽又想起那个朝鲜使节朴鼎吉来。
　　这家伙回去有些日子了吧！怎么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叶珣不知道，朝鲜的光海君已经把他给告了，朝鲜可是大明的藩属国，叶珣这么肆意勒索，岂不有损天朝的威仪？
　　这份奏报到了大明京城之后，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以兵部尚书张鹤鸣为首的文官们第一个跳出来，加上欺凌藩属国这条罪名，愣是给叶珣搜罗了二十余条大罪。
　　一时间，叶珣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大奸贼，不杀不足以平官愤，不杀就对不起大明的列祖列宗，不杀大明就要亡国……
　　这个时候叶珣的礼物还在路上，不过礼单却已经送到了万历的手中。
　　看着这份长长的礼单，万历果然是龙颜大悦，这小叶子也太会来事了，皇家每年的花销历来都是有定额的，有些时候万历想添置点什么，也得跟户部张嘴。
　　而户部的那些官员一听说皇帝要乱花钱，立刻就跟被刨了祖坟似的跑到皇宫外一通哭闹，弄得万历不得不收回旨意，同时还得向人家承认错误，并一再表示下次准保不会再犯云云，别提有多憋屈了。
　　现在叶珣这些财物可是直接送给他的，也是直接运到内府的，就等于是给了万历私房钱，万历如何不喜？
　　可面对满朝的群情激愤，万历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很快就下了一道圣旨，命跳最欢的几个御史姚宗文、冯三元、钱有为等人前往辽东核查。
　　圣旨还没出京城，万历就命许显纯火速送信给叶珣，让叶珣小心应付，不要让这些人抓到把柄，不然他这个皇帝也会很难做地。
　　如果让朝堂上的那些御史言官们知道皇帝给叶珣写了这封密信，估计一个个都得气翻白，那有这么袒护手下的？
　　没办法，谁让这些文官太让万历失望的。
　　朝堂上的这些风风雨雨还没有传到辽东，叶珣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努尔哈赤派人送来的，大意是要与叶珣谈判，然后重新划分边界等等。
　　而另一封信却是叶珣打破脑袋都没想过会收到的，因为这封信来自洛阳，写信人是大明福王、朱常洵……
　　

第172章 来信
　　努尔哈赤的来信属意料之中，而朱常洵的信却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叶珣知道，大明王朝对藩王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是绝对不准许与叶珣这样的封疆大吏有任何联系的，可这个朱常洵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珣知道，万历一直都不喜欢他的长子朱常洛，只是碍于群臣的阻挠和哭闹，才捏着鼻子让长子朱常洛当这个太子的。
　　难不成是万历暗中指使朱常洵写这封信的？
　　想到这个可能，叶珣若有所悟，怕是万历老大还是不甘心让长子继位啊！
　　万历喝多了，叶珣却清醒的很，在强大的祖制面前，别说是他了，就连万历都被气得朝政都不理了，他又算那跟葱？
　　难不成万历还想自己带兵回去勤王？那样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万历老皇帝还真给自己安排了个好差事。
　　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事谁爱管谁管，他是绝不会跟着参合的。
　　其实朱常洵在信中也没写什么，不过是一些久仰大名，叶珣劳苦功高之类的客套话，半点营养都没有。
　　还别说，这位福王千岁出手却是大方的很，各种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大箱，同时还送了许多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和衣服首饰，这些显然就是给花家姐妹的了，福王能拿出手的肯定都是高级货，叶珣相信姐俩一定会喜欢的。
　　礼物当然是照单全收，至于那封信，则直接被叶珣烧掉了，这玩意留着是个祸患，叶珣可不想给人留下把柄。
　　正常情况下，叶珣是应该给福王一个回信的，表示一下感谢的同时，也可以表表决心什么的，可惜叶珣根本没那意思，命人赏了送礼的信使百两银子，然后直接就让他滚蛋，别说信了，连话都没带一句。
　　信使来的时候，福王可是交代过，一定要让叶珣回信，可信使将礼物送进去后，就再也没见过叶珣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好打道回府了。
　　宫廷中的烂事叶珣暂时可以不理，努尔哈赤这边却不能等闲视之。
　　努尔哈赤信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能与大明和平共处，做一对好哥俩，以后谁也不许再欺负谁了。
　　努尔哈赤能消停地？打死叶珣也不信啊！统一女真各部，打得蒙古各部望风而逃，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个消停的主。
　　而努尔哈赤性格强横霸道，从来都是不肯吃半点亏的，今天之所以主动要跟叶珣谈判，实在是最近的一连串打击，让他知道，如果再与叶珣这么敌对下去，怕是更大的损失还在后面呢！
　　建州需要积蓄实力，以期在不久的将来能卷土重来，所以他要行这缓兵之计。
　　努尔哈赤不知道，他不想再打下去，叶珣又何尝想打？
　　军队要训练，武器要更新，粮食要准备，百姓要安居……
　　这一桩桩事情，那一条不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所以努尔哈赤的来信，可说是正中叶珣下怀。
　　但谈判归谈判，该打的仗也一定是要打的，比如命令叶赫部加大袭扰力度，曹文诏这边巡逻的区域也要扩大，抚顺关外广布地雷等等，说白了就是要进一步压缩女真的生存空间。
　　随即叶珣给努尔哈赤回信，让他派人来沈阳谈判，这事由程瑜全权处理，叶珣可没心情跟他们扯皮。
　　回到后宅，却见小姐俩正在摆弄福王送来的那些东西。
　　女孩子那有不爱美的，姐俩一会换个新衣服，一会换个首饰，忙的是不亦乐乎，连叶珣回来都没注意。
　　男人最大的乐趣就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心快乐，而每次看到她们欢快的样子，叶珣的心情都会莫名地好起来。
　　这些东西都很贵重，只是有点不适合姐俩的年纪，不过叶珣不准备打搅她们的兴致，只要她们开心就好。
　　因为下毒一事，让叶珣对姐俩充满愧疚，所以现在他都会尽可能地抽时间回来陪她们，同时也给她们加了数倍的侍卫，以免再有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样一来，小姐俩倒是不开心了，试想两个女孩逛街，身前身后跟着一群膀大腰圆横眉立目的侍卫，她们能逛得开心才怪。
　　叶珣也很为难，他也知道最好能找几个女侍卫，可目前沈阳形势复杂，他根本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所以这件事只能慢慢来了。
　　“呀！大哥回来啦，快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不？”
　　看到叶珣，花蕊率先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身上裹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裙子，头上还歪歪扭扭地插了跟碧玉簪子，再配上她娇小的身材，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叶珣强忍着笑，道：“当然好看了，我们的小花蕊穿什么都好看。”
　　谁知花蕊却不领情，冲叶珣做了个鬼脸，嗔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在哄我开心，算了，人家不穿了。”
　　叶珣也不知是那根筋不对，忽地脱口道：“也是，你不穿衣服肯定会更好看。”
　　“呀！”
　　花蕊被叶珣说的粉面通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转身飞快地跑了。
　　其实叶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怎么能跟她们开这样的玩笑？她们还未成年，自己也太禽兽了吧！
　　花芯也听到了叶珣的话，小脸同样涨得通红，却出奇地没有溜走，给叶珣倒了杯茶水端过来，虽未说话，漂亮的大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叶珣。
　　叶珣忘了这个时代的女孩都早熟了，被花芯这么盯着，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摸着鼻子干咳一声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姐俩怎么连性子都变了，咳、咳！这么看我干吗？”
　　花芯低下头，蚊子叫似的道：“张姑婆说我们姐妹是叶大哥的如夫人，还说我们应该多侍候大哥……”
　　声音越说越低，要不是叶珣耳力够好，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而随着说话声，花芯粉嫩的脖颈也变成了红色，可见她有多羞涩。
　　张姑婆就是那个女郎中，女郎中本就少，所以干脆就被叶珣聘为专职家庭医生，不过叶珣并未限制张姑婆的自由，也不干涉她的私事，这样一来，张姑婆就可以去救治其她女性患者，可以说叶珣这个东家，还是非常人性化的。
　　花芯平时最为害羞，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今天竟然比妹妹还有勇气，只是从她的样子不难看出，张姑婆跟她们说的话肯定不止这些。
　　叶珣刚想说什么，却见花芯再次扬起头，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次显然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大哥，以后还是让我和妹妹侍候枕席吧！”
　　

第173章 心意
　　女人主动要侍候枕席是什么意思？
　　叶珣不是小孩子，又怎会不明白花芯话中的意思，怪不得这俩丫头今天都怪怪的，原来是被人教唆了。
　　叶珣现在真有把张姑婆拎过来打一顿的冲动，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话，这种事当然是来者不拒了，可现在却只能便宜眼睛，别的什么都干不了，这不是折磨人吗？
　　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抚着花芯的秀发，柔声道：“你们的心意大哥明白，只是大哥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同房，这跟我练的功夫有关，以后你们自会明白。”
　　“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张姑婆说那晚救我们的女人从你房里出来的时候没穿衣服，大哥是喜欢不穿衣服的女人吗？”
　　小妮子外表柔顺，却也是个十分倔强的主，扬起小脸勇敢地逼问着叶珣。
　　这个死八婆！
　　叶珣决定了，明天说什么也要让那个张姑婆消失，免得她老胡说八道。
　　此时此刻，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大公公，已经在花芯委屈的眼神中完全败下阵来。
　　这种事怎么解释啊！难不成告诉花芯，是为了逼那女人救你们，老子才迫不得已将她扒光的，这借口，谁信啊？
　　“咳……”
　　叶珣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却是真的呛着了，脸都被憋红了。
　　花芯见状，忙过来给叶珣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一边还急道：“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找张姑婆？”
　　“咳……”
　　一听张姑婆的名字，叶珣咳的更厉害了，一边还不住地摆手示意不要叫人，他怕张姑婆来了，自己会忍不住捏死她。
　　好一会之后才缓过气来，长出了口气道：“大哥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不待花芯反应，一转身逃命似地跑了。
　　花芯歪着脑袋咬着嘴唇，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张姑婆说只有心虚的男人才会这样……”
　　跑到前厅后，叶珣立刻就想让阔木尔去把张姑婆抓起来，不过命令还没传出去，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这叫什么事啊！
　　算了，今晚就不回去睡了，不然这俩丫头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天色还早，叶珣干脆来到军营，最近实在太忙，已经有好多天没来了。
　　叶珣来的很巧，敢字营正在考核新入选的士兵。
　　敢字营自铁岭大战后，就一直在招募士卒，但因为过于苛刻，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足千人。
　　章宝国战死，幸存的士兵都被提拔为军官，然后由他们负责考核入选的士兵。
　　这是一群真正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战士，按叶珣宁缺毋滥的原则，每个想要进入敢字营的士兵，都先要接受残酷的训练，然后才是苛刻的考核。
　　满桂到了沈阳之后，就被这支特殊的队伍吸引住了，而吸引他的并不是辽东最高的军饷，是那种特殊的气势。
　　敢字营的考官有几十人，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戮之气，是满桂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比拟的。
　　所以满桂没有去求叶珣，而是以一名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加了训练和考核，并最终以优异成绩成为敢字营的一名战士。
　　听着好像有点扯，毕竟满桂之前都是军官了，怎么会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
　　可事实就是这样，尤其是满桂知道了敢字营在铁岭城外的那场血战后，更让他对这支队伍充满敬意，所以才会甘心从士兵做起。
　　敢字营现在的统领是那场血战的幸存者，名叫何光先。
　　何光先身材不高，也算不上雄壮，长得算不上出众，从眉头到嘴角的那条刀疤，却足以让所有见过他的人记住他。
　　了解何光先的人都知道，别看他长得不起眼，却有一身极好的武艺，更是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不然也不会被叶珣一眼相中了。
　　敢字营训练时跟别的营不一样，这里没有呼喊声，所有人的训练都是在沉默中完成。
　　考核中的士兵也一样，如果有人意图以呼喊声壮威，一旁的军官就会直接以鞭子侍候，而被打后是更不能喊疼的，不然就会直接取消资格。
　　有人说这种训练方法太残酷，但叶珣却只是笑笑没说话，气势不是喊出来的，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杀敌就行。
　　看到叶珣过来，何光先插手为礼，却没说话。
　　叶珣点点头道：“今天有多少人晋级？”
　　“十不存一。”
　　何光先向来都是惜字如金，不管面对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就以一千为限吧！敢字营既是特战营，无需太多人。”
　　“尊令！”
　　说话间，叶珣也看到满桂了，看着笔直站在士兵中目不斜视的满桂，不由暗自点头，难怪能名扬后世，果然非同寻常。
　　示意何光先他们继续后，叶珣又去其他营转了转。
　　其他营盘可比敢字营热闹多了，尤以清一色蒙古人的诚字营为最，这些人纵马呼喝，比骑射，比摔跤，比气力，反正是除了喝酒，什么都比。
　　叶珣其实是个比较喜欢热闹的人，敢字营的训练氛围虽然没毛病，却太过压抑。
　　见叶珣到了，蒙古武士们顿时欢呼起来，在叶珣手下，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从军的乐趣。
　　拿着比普通士兵多的军饷，家人还有人管，即便是战死，也同样有丰厚的抚恤，这在原来的部族是根本不敢想的，所以这支铁骑甚至比一般的军队还要忠诚于叶珣。
　　叶珣也没有让蒙古勇士们失望，同他们一起赛马、射箭，又比了一通力气，最后才由阿勒坦亲自送出来。
　　目前除了勇字营留在铁岭，奋字营守沈阳，其他忠字、诚字营，均以返回沈阳城外的驻地。
　　这些才是叶珣真正的嫡系，今后的火枪火炮也会优先装备这些军队，使其不但能在战场上打败敌人，同时也可为叶珣保驾护航。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夜风吹拂，清爽怡人，看着远处大营里亮若繁星的灯火，叶珣不由心情大好。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阿勒坦，忽道：“想家吗？”
　　阿勒坦显然没想到叶珣会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道：“末将已经没有家了，如果公公收留，这里就是末将的家。”
　　这个回答让叶珣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阿勒坦一直想杀回部落，登上酋长宝座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从阿勒坦的语气中，叶珣能感觉出他说的是心里话，却不知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第174章 谈判
　　阿勒坦的变化当然来自叶珣，因为他从叶珣这里看到了希望，一个比他回到草原去当那所谓的酋长更大的希望。
　　万历的密信在两天后就送到了叶珣的手里，看完信后，叶珣久久没有说话。
　　不论古今，一个真正做事的人，背后总会有一群小人在编排他，如果这个人的心智稍微脆弱些，就会像熊廷弼一样，自行撂挑子不干了，可惜叶珣不是熊廷弼。
　　叶珣很清楚，这里面肯定有建州方面的因素，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言官们，收了银子给敌人当枪使却尤不自知，可悲、可恨、可杀。
　　就在这时，程瑜来了。
　　努尔哈赤为了显示诚意，派了五大臣之一的安费古扬前来与叶珣谈判。
　　努尔哈赤也不想跟叶珣谈，可不谈不行了，宽甸六堡的丢失，让女真铁骑无法在自由进出朝鲜去掠夺。
　　同时明朝加大了草原打击走私的力度，以至于什么东西都运不进来，其他东西还好说，一旦盐供应不上，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安费古扬此行可谓肩负重担，萨尔浒一战杀了十几万明军，现在却要求着明军开放关口，安费古扬自己都觉有些张不开嘴。
　　但他也知道建州的困境，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来了。
　　努尔哈赤的条件是承认明军对抚顺关和宽甸六堡的占领，并以现在各自的占领区为界，从此不得再轻启战端。
　　而作为回报，明军要开放对建州的榷场，让建州商人可以自由出入辽东。
　　听了程瑜的回报，叶珣不由气乐了，这他娘的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真以为被你们占领了就是你们的国土了吗？要知道你们现在的地盘都是我大明的国土，你们有什么资格用来做谈判的资本？
　　叶珣并未急着跟程瑜说这件事，而是把万历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程瑜接过信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公公，来者不善啊！”
　　“你去告诉安费古扬，如果女真军队想借道朝鲜的话，我军绝不干涉，但有一点，不得毁坏庄稼。”
　　程瑜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货，听了叶珣的话后，点头道：“属下明白，回头就去告诉他，那其他方面呢？”
　　“要努尔哈赤为萨尔浒战死的十几万弟兄披麻戴孝，同时赔偿我朝一千万两白银，正式向我皇称臣纳贡。”
　　程瑜吓了一跳，叶珣这根本就是漫天要价，这三条怕是任何一条努尔哈赤都不会答应的。
　　“公公，要些银钱，努尔哈赤或许会答应，其他的，怕是没可能吧！”
　　叶珣笑着摇头道：“你错了，努尔哈赤是个能屈能伸的枭雄，今天的低姿态，是为了明天能更好的扬眉吐气，年轻的时候，努尔哈赤就是这么骗过李成梁的。”
　　“至于银钱嘛！嘿嘿！他们肯定是拿不出一千万两的，不过要一分是一分，反正都是从我们汉人手里抢走的。”
　　叶珣分析的虽然很透彻，可程瑜还是有些不信，努尔哈赤如此桀骜之人，他怎么可能给明军披麻戴孝？即便他想，恐怕手下人也不能干啊！
　　“去吧！就按我说的通知安费古扬，我们等得起，他们却是拖不起的。”
　　程瑜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问道：“公公打算如何应付那些御史？”
　　叶珣叹了口气，道：“既然是代表朝廷来的，当然要亲临前线看看了，看过之后再说吧！”
　　说实话，叶珣是真的很想干掉这几个人，但是不行啊！这些人虽然讨厌，但一个御史的头衔，就等于脑袋上挂了块免死金牌一般，他们若是死在辽东，万历就是想保也保不住叶珣了。
　　程瑜眼珠转了转，却没有再说什么，施礼后转身离去了。
　　话说三位领了圣旨的御史，立刻就如同圣斗士一般，准备来辽东大干一番，目标只有一个，搞垮叶珣。
　　虽然这三位老兄心急去辽东整叶珣，但文官出门就这样，各种罗里吧嗦的仪式一大堆，同时那些看叶珣不顺眼，又或是得了建州探子好处的官员们，免不了又找上门来面授一番机宜，而这其中又怎少得了那位郑国舅。
　　郑国舅不但要他们整倒叶珣，还要求他们伺机干掉叶珣，总之就是不能让叶珣活着回京城。
　　都说御史是正义的化身，可正义似乎跟这哥三不靠边，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别人砍向叶珣的凶器，人家怎么摆弄就怎么是了。
　　磨磨蹭蹭好几天之后，万历给叶珣的密信都能跑两来回了，这老哥三才出京。
　　可刚离开京城就走不了了，因为他们的行李被人偷了，行李中不但有财物，还有他们的印信以及圣旨，没有这东西还走个屁呀，恐怕是连永平府都到不了。
　　这三倒霉孩子一边向顺天府报案，要求顺天府限期破案，一边又哭哭啼啼地来找万历，希望皇帝再给他们下一道圣旨。
　　万历一听，不由勃然大怒，朝廷派你们去查案，你们却能把圣旨弄丢了，怎么不把你们自己丢了？
　　盛怒之下，当即招来许显纯，命他将这三倒霉蛋打入诏狱严加讯问，不把圣旨当回事，心里是不是也没有皇帝啊！
　　万历很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叶珣干的，但现在他也是同案犯，必须得帮着叶珣瞒过去才行。
　　弹劾叶珣时，这哥三跳的最欢，当初熊廷弼也是他们几个搞倒的，却不想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叶珣没整着，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随着这哥三的入狱，核查叶珣的事也被万历有意搁置下来。
　　其实万历这次是真的冤枉叶珣了，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程瑜一手策划的，等事情了结后，程瑜才对叶珣说起。
　　原本正担心如何应对这几个人的叶珣，听了程瑜的禀报后，不由哈哈大笑，老天待他真是不薄，竟能把这样一个歪才送到自己身边，这次若没有程瑜的鬼主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叶珣和程瑜都知道，这种事只能做一回，还是得尽快改变朝臣对叶珣的看法，不然以后随时都可能面对来自朝廷的刀锋剑雨了。
　　而要想让朝中大臣改变对叶珣的看法，唯有在努尔哈赤身上想主意了。
　　安费古扬回去已经好几天了，却还没有收到任何赫图阿拉方面的情报，不过曹文诏却向叶珣禀报，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镶红旗女真军队进入朝鲜了。
　　镶红旗的旗主是舒尔哈齐，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应该是一次试探性的行动。
　　不过不管多少军队，总之是够朝鲜闹腾一阵了……
　　

第175章 低头
　　努尔哈赤这次居然没有吐血，出现这种情况，与其说是老奴的命硬，不如说是几十年的铁血生涯，已经将他的神经练的坚如钢铁。
　　努尔哈赤很清楚，叶珣此举不过是羞辱他，并无多少谈判的诚意。
　　要说努尔哈赤是怕叶珣吗？显然不是，他还没怕过任何人。
　　叶珣的最厉害之处，不是他的盖世神功，更不是他在军事上的指挥才能，而是叶珣的心机。
　　除了这次对宽甸六堡的偷袭，叶珣还没有一次主动对建州发起大规模的战役，这就是叶珣的高明之处。
　　扬长避短，叶珣显然知道在正面战场，明军已经无法战胜女真军队，所以改为以袭扰和封锁为主的战略，而其中又以封锁是最为要命的。
　　女真出自白山黑水，地理上的劣势，让他们几乎什么都缺，尤其对一个新兴的国家来说，经济上的封锁，简直比军事打击还要命。
　　所以别看建州目前仍很强大，军队也没有多大损失，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等明眼人都知道，建州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怎么办？若答应叶珣的无理要求，损失银钱不说，势必让建州在各族面前威信尽失，而这种靠铁血建立起来的威信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如果不答应的话，叶珣就可更加肆无忌惮地蚕食建州了。
　　努尔哈赤这次没有召集众臣商议，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思考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命人把皇太极找了过来。
　　此时皇太极的伤势已经好了六七分，知子莫若父，而皇太极这个当儿子的，也同样很了解自己的老爹。
　　安费古扬已经把叶珣的无理要求告诉皇太极，而这种事又是根本瞒不住的，所以朝堂上下已经吵翻了天。
　　若是换做以往，皇太极知道，老爹肯定会召集诸旗主贝勒们商议出兵攻打明朝的事，但这次老爹的反应竟是这样，这就说明老爹准备妥协了。
　　书房的灯光不是很亮，上了年纪，尤其是吐过两次血后，努尔哈赤有点怕光。
　　侍候的人也都被赶了出去，只有爷俩在静静地交谈着。
　　“父汗可是想好了？”
　　努尔哈赤没有对这个最聪明的儿子隐瞒，点点头，沉声道：“据说各地的逃奴日渐增多，之前通过战争获得的各种物资，也出现短缺的状况，时不我待啊！”
　　“父汗既然决定了，儿臣一定全力支持，不过儿臣还有个想法。”
　　“说！”
　　“叶珣一心在算计我们，我们何不越过他，直接向大明皇帝纳表称臣，以儿臣对大明朝廷的了解，那都是一群好大喜功，偏又没什么本事的货色，只要我们把姿态放低，假装承认错误，再给些补偿，一定会让那些自命天朝上国的大明臣子们沾沾自喜，说不准还会因此调回阉贼。”
　　听了皇太极的话，努尔哈赤不由眼前一亮，面前仿佛突然多了一扇被打开的门。
　　年轻时他也是大明的臣子，又怎会不了解明朝那些大臣？
　　自降尊号，纳表称臣，赔偿损失，为了两家百姓的幸福，希望永为兄弟之帮，从此不再有战争……
　　一转念间，一道忽悠大明君臣的奏章就已经在努尔哈赤脑中成型了。
　　他很清楚，一旦这个东西送到大明京城，一定会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明臣子奉为至宝的。
　　点点头，一脸欣慰地道：“很不错，这件事就由你来操作吧！记得声势一定要大，姿态一定要低。”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去办，儿臣只是担心各部的旗主贝勒们，他们会不会反对父汗的决策？”
　　听了儿子的话，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叶珣已经把他欺负的够狠了，现在正是要找地方泄火的时候，若是谁在这个时候嘚瑟出来，他是不会介意杀人的，不管是谁。
　　可以说努尔哈赤爷俩真的很了解大明的那些臣子，儒家思想到了他们这里完全走了样，对自己人可以苛刻，对敌人那是必须要大方地，不然怎么能显示我天朝广阔的胸襟。
　　于是在皇太极的操作下，一篇后来被女真人称为极尽屈辱的奏章就写成了。
　　努尔哈赤之前的称号是覆驭列国英明汗，在给大明皇帝的奏章中，努尔哈赤主动撤去称号，并恭请大明皇帝陛下重新赐号。
　　另外对于大明在萨尔浒之战中的损失，建州方面还会支付两百万两银子的战争赔偿。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我错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吧，以后咱们哥俩好，再也不打架啦……
　　一通之乎者也后，奏章写成了，努尔哈赤看过之后很满意，然后命人直接送去大明京城，把叶珣给越过去了。
　　叶珣还不知道努尔哈赤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条件已经开出去了，不管你努尔哈赤答不答应，我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这几天叶珣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就是打算建立一所军校，然后将军校培养出来的军官分配到辽东各军，这样他就可以更好地掌控辽东军队了。
　　只是这件事也是有很大风险的，辽东将出一门，从此只知叶公公而不知朝廷，皇帝会怎么想？
　　哪怕叶珣立再多的功劳，怕是也不会被皇帝所容吧！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叶珣试探性地给万历写了份奏折，他在奏折中建议万历，在辽东成立皇家讲武堂，校长当然是万历皇帝了，他不过是代皇帝监管而已，这样所有培养出来的将领，都会以天子门生的身份进入各军，进而更好地宣扬我皇的文治武功。
　　得说叶珣还是比较了解万历的，这一个大大的马屁拍上去，万历即便不同意这件事，却也不会责怪叶珣的。
　　叶珣的奏折是和努尔哈赤的奏章先后送往京城的，没有什么事是一天能完成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珣的主要精力都用在练兵和城池的建设上。
　　练兵的目的不用说，城池建设同样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随着辽东局势的日益稳固，之前许多逃走的百姓纷纷返回家园，还有不少是从建州那边冒死逃回来的。
　　人口多了，生活空间也势必要增加，同时还要重新划分土地，而城池的建设，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百姓，一旦有战事来临，百姓们可以第一时间躲进城里。
　　重新修建的城墙都预留了很多炮位，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因为没有那么多火炮，却不知叶珣根本就是为今后的新式火炮做准备的。
　　忙忙碌碌中，京城的回信还没到，朝鲜的朴鼎吉却再次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来……
　　

第176章 隐忧
　　朴鼎吉不来不行了，因为朝鲜招灾了，这个灾可以说是兵灾，也可以理解成虫灾。
　　这三千多女真军队，进入朝鲜后，就如同过境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前几次女真入侵，目的并不完全是抢掠，而是逼朝鲜国王投降，这次却不一样，就没有这些女真人不划拉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在内，统统打包带走了。
　　此刻朝鲜境内可谓是哀鸿一片，光海君和朴鼎吉当然知道问题出在那，再去告叶珣？想想还是算了，如果再惹恼那个死太监，下次来的说不定就不是三千女真军队了。
　　光海君同朴鼎吉等人一商量，干脆还是来求叶珣吧！县官不如现管。
　　这次朴鼎吉没有再空手来，不过光海君显然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主，竟只命朴鼎吉送来五千两银子。
　　看到礼单，叶珣不由气乐了，这帮家伙够抠的，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于是朴鼎吉就只能在叶珣的会客厅喝凉水，而叶公公却忙的找不到人了。
　　朴鼎吉等了一上午不见人影后，一打听才知道，爱民如子的叶公公去参加张姑婆表弟外甥姑爷儿子的满月庆典了。
　　这关系把朴鼎吉都绕蒙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所谓的庆典跟叶珣有什么关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朴鼎吉是敢怒不敢言，既然上午见不到人，那就下午来吧！
　　下午叶珣府的侍卫告诉朴鼎吉，急公好义的叶公公，又去帮陈寡妇家挑水了，听说陈寡妇菜烧的不错，叶公公恐怕得吃了饭才能回来，至于说陈寡妇家住那，那就属叶公公的个人隐私了，没人敢打听。
　　朴鼎吉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你堂堂的辽东镇守太监，整天不干正事，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都管？
　　他算看出来了，叶珣压根就没打算见他，不行还是走吧，有这时间去京城告状都回来了。
　　想想那肉包子打狗一样的五千两银子，朴鼎吉不由一阵阵的肉疼，这死太监，真黑啊！
　　想归想，朴鼎吉最终还是没有走，硬是在叶珣府外靠了三天，就连叶珣都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厚脸皮了。
　　于是在第三天傍晚，叶珣终于命人把朴鼎吉叫了过来。
　　一见叶珣的面，朴鼎吉就跪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起来，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朴大人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叶珣嘴说的客气，坐在那却连屁股都没抬。
　　“求公公救救朝鲜的子民吧！我朝鲜一直是大明属国，百姓也是大明百姓，公公不能任由他们被女真人欺凌啊！”
　　听了朴鼎吉的话，叶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悦地道：“听朴大人的意思，怎么好似本公在纵容女真祸害你们朝鲜一样？”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想请公公出兵，将女真人从朝鲜赶出来，我家王上以及朝鲜万千百姓，都会对公公感激不尽的。”
　　他娘的，这家伙真属铁公鸡的，到现在还不肯来点实惠的。
　　叶珣原本还想着让朴鼎吉再出点血，现在看来，朝鲜这边是指不上了。
　　脸上当即换上一副愤慨的表情道：“还有这等事？建奴真是欺人太甚，你且安心回去，本公这就禀明圣上，派大军拯救朝鲜百姓。”
　　朴鼎吉一听不由傻了，这死太监居然还要向大明皇帝禀报？此去京城，一来一回又得耽搁多少时间？
　　想到这忙道：“公公不可，救兵如救火……”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只听叶珣道：“朝鲜毕竟不是我大明国土，也不属辽东管辖，贸然出兵，又将置本公于何地？好了，就这样吧！本公会尽快奏请朝廷出兵的。”
　　叶珣说完就端起茶碗，他是没心情跟朴鼎吉墨迹下去了。
　　一旁侍候的侍卫见状忙高喊送客，然后亲自陪朴鼎吉走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朴鼎吉是被赶出来的。
　　朴鼎吉此时胸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第二天一早，城门打开后，就带着随从赶奔大明京城了。
　　他要去同大明皇帝掰扯，跟这死太监实在是无理可讲。
　　朴鼎吉前脚刚走，有关努尔哈赤派人去向万历商量谈判的消息，就被送到了叶珣手上。
　　看到这条消息，叶珣真是吃惊不小，因为他太了解朝堂上那些鸟大臣都是什么德行了。
　　让努尔哈赤这么强势的人主动低头，已经够彰显大明天威了，背后再有一些狗汉奸在推波助澜，万历很有可能会接受努尔哈赤的认错，甚至是把他调回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
　　怎么办？
　　叶珣头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有关他的弹劾就从未断过，而万历之所以还选择支持他，最主要就是女真未灭。
　　现在努尔哈赤主动向万历低头，某种程度上已经满足了万历的虚荣心，或许在万历想来，如果不是努尔哈赤要不行了，又怎会低头？所以一个总是给他惹祸的太监，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手缓兵之计可谓高明至极，叶珣不是看不起现在大明在辽东的文臣武将，他们真就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说难听点，他们也根本不配，因为努尔哈赤也根本没瞧得上他们。
　　辽东的形势可以说正在一天天好转，无需太多时间，只要给叶珣半年，他就有把握让建州发生内乱，到那时，根本不用出动太多兵力，就可以彻底让建州女真无法再翻身。
　　可是朝廷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吗？
　　思虑良久，叶珣打算再争取一下，随即提笔以最快的速度给万历写了封密信，然后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叶珣在信中提醒万历这是努尔哈赤的缓兵之计，不用搭理他，只要再给自己三个月，自己就将彻底击溃女真军队。
　　叶珣是真的拼了，只要能让他继续留在辽东，已经不惜主动与女真开战了。
　　信送走了，叶珣也无心再关注其他事情，他现在能做的事只有等。
　　等待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叶珣是个闲不住的人，信送走的第二天，他就把孙洞找了过来，然后两人躲进书房，谁也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反正是一直谈了两个多时辰，孙洞才告辞离去。
　　站在庭院中，感受着清风吹拂，向着京城的方向，叶珣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177章 变数
　　万历其实也很为难，一个人所处的高度不同，想的问题肯定也不一样。
　　叶珣着眼在辽东，身处对抗女真的第一线，他当然更了解现场的真实情况，所以他希望万历能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而万历要考虑的却是整个他朱氏天下，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恨不能一天就剿灭努尔哈赤，但这个想法已经逐渐被现实所击碎，通过萨尔浒一战，大明帝国暴露出来的问题可谓是触目惊心，也让万历开始正视努尔哈赤这个敌人，并重新审视自己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
　　好在叶珣不但为万历找回了颜面，顺带还有万历将要消失的信心，原来我大明并不是打不过女真，只是用人不当而已。
　　现在叶珣已经让努尔哈赤扯着白旗来投降，这说明万历没有看错人，不过既然快要天下太平了，一些隐藏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
　　通过一些其他渠道的了解，叶珣麾下已有不下十几万大明目前最精锐的军队，听说更有无数辽民甘愿为他效命，而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也是唯叶珣之命是从，说严重些，叶珣现在怕是能调动几十万大军。
　　这个情况可就有点敏感了，既然能调动这么多军队，为何迟迟不灭了女真？难道是想学李成梁养匪自重？
　　起初万历的想法没这么复杂，是宫中几个宫女太监在闲谈时无意中提到了这件事，才让他有了这个想法的。
　　猜忌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一旦在人的心中生根，就会慢慢发芽，再加上朝中对叶珣的各种弹劾，让万历终于起了调叶珣回来的心思。
　　叶珣立的功劳已经够多，是不是该歇歇，把功劳分给别人一些了？
　　其实让万历对叶珣心有不满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福王给叶珣写信的事。
　　万历相信，以叶珣的精明，不会不知道是自己授意福王接近他的，可这小奴才竟然对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不屑一顾，这小奴才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真以为辽东缺了他就不行吗？
　　过河拆桥，一贯是当权者的拿手好戏，而且万历隐身幕后这么多年，得罪人的事从来都是不露面的。
　　想好之后，当即命人传旨，传方从哲觐见。
　　调叶珣回来好办，一道圣旨即可，但谁去接替叶珣，却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如今大明京城可谓是颂歌一片，歌颂的主人公当然是英明神武的万历皇帝了，就是那些御史言官们都出奇地没有跳出来喷万历，转而力主接受努尔哈赤的投降。
　　天朝上国嘛！当然要有天朝的胸襟，而女真不过一蛮邦小族，赏他几根骨头，就够他啃的了，何须再劳民伤财地出动大军？
　　于是朝臣们纷纷上奏，请万历接受女真的投降，并重新册封努尔哈赤。
　　所有的奏折第一个要送的当然是内阁，而内阁却依然还是方从哲老哥一个。
　　方从哲虽然年岁已高，却还没有老糊涂，他一眼就看出了努尔哈赤的缓兵之计，只是他也知道，这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什么决定最后还得由万历拍板。
　　方从哲心中也不无感叹，叶珣这小子实在太能得罪人了，这个时候，满朝居然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
　　其实不是没有，只是目前还没有露面而已。
　　听到万历传见，方从哲长叹一声，这个黑锅怕是又要由他来背了。
　　强打精神来到万历的御书房，见礼以毕，还没等他开口，万历就先道：“阁老以为谁可接替叶珣？”
　　果然不出所料，这件事关乎将士生死国家荣辱，方从哲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摇了摇头，道：“微臣愚见，此时还不宜撤换叶珣，待……”
　　话未说完就被万历不悦的声音打断了。
　　“朕心意已决，崔文升为辽东镇守，拟旨吧！”
　　方从哲的回护，更坚定了万历召回叶珣的决心，而之所以派崔文升去，是因为万历知道崔文升与叶珣不和。
　　一朝君主、一朝臣，那个新上任的主帅不会使用自己的嫡系？
　　崔文升虽没什么大本事，却是个听话的狗腿子，只要让他逐步裁撤掉叶珣的嫡系，就可逐渐消除叶珣对辽东的影响，至于战事方面，则必须完全听从辽东经略袁应泰的安排。
　　万历同时还会给袁应泰下旨，让他配合崔文升的清洗。
　　要么不做，做就做彻底，这就是万历的做事风格。
　　在方从哲想来，叶珣应该是触怒万历了，其实这不过是万历的一种帝王手段而已。
　　至于叶珣回京之后如何安排，万历却还没想好，原来是想让叶珣进司礼监的，但一来他太年轻，二来他把郑贵妃得罪的太狠，再有就是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万历甚至突然有种想法，或许这小叶子是该死了。
　　方从哲有他的为官之道，就是从不违逆万历，哪怕是万历不对，也不会开口劝解的。
　　但当老方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却突然有种极度疲乏的感觉。
　　或许自己也该告老了……
　　圣旨同样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辽阳经略司，而不是叶珣在沈阳的镇守府衙。
　　这时代比马还快的送信方式就是鹰信，所以在万历的八百里加急还在路上的时候，努尔哈赤已经知道了万历的决定。
　　“哈哈……”
　　整个大殿都是努尔哈赤猖狂的笑声，这口闷气憋在心里，实在是憋的太久了。
　　只要叶珣小贼离开辽东，辽东还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崔文升是个什么东西？袁应泰行吗？
　　努尔哈赤不由撇了撇嘴，垃圾一样的文官，也配做我努尔哈赤的对手？
　　兴奋之余，努尔哈赤命人把皇太极叫了过来，女真大军憋闷太久，必须要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了。
　　皇太极来了之后，当看完那封鹰信，狂喜之色也是溢于言表。
　　“恭喜父汗，大事可成，儿臣的意思是先打叶赫，这样就不会引起万历的警惕。”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道：“叶赫不急，宽甸六堡才是最为重要之处，现如今辽东皆是阉贼提拔起来的将领，他这一走，肯定会让那些人失去斗志，我军必可一战夺之。”
　　皇太极点点头，却也不无担心地道：“万一明朝皇帝再把叶珣派回来呢？”
　　听了儿子的话，努尔哈赤讥笑一声，道：“人家是天朝皇帝，怎么会犯错？”
　　话不说不透，努尔哈赤这么一点拨，皇太极顿时明白过来，躬身施礼道：“父汗英明，儿臣这就去准备。”
　　努尔哈赤点点头，道：“注意保密，同时还要密切关注阉贼的行踪。”
　　“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第178章 旨意
　　叶珣面前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此外再无一物，在他对面坐的却是辽东经略袁应泰。
　　袁应泰的脸色也有些沉重，可以说他也很不理解皇帝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他不是昏官，来到辽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开始对叶珣不满，到逐渐认可叶珣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辽东能有今天，叶珣功不可没，而如今辽东整处在一个稳中有升的阶段，正需要好好加以巩固，可皇帝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要把叶珣调回去，这不是要让辽东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吗？
　　“公公不要急着走，本官已经向陛下写了奏折，奏请陛下将公公继续留在辽东，即便要调公公回去，也不应该是现在。”
　　叶珣的表情很平静，这些天他有过愤怒、有过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皇帝的话就是法律，没有人可以违抗。
　　可以说他已经想开了，让他放不下的唯有辽东的军民，近半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和这里的军民结下深厚的情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却不得不走了。
　　淡然一笑道：“不用了，袁大人此举，只会让陛下更忌我。”
　　“可是……”
　　袁应泰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只听叶珣继续道：“我要送给袁大人一场天大的功劳，以此来换取袁大人一个承诺。”
　　袁应泰也非常人，叶珣就是不说，他也知道叶珣想让他承诺什么。
　　沉声道：“能打的军队都是你带出来的，你尽可放心，于公于私，本官都不会自毁长城的。”
　　叶珣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
　　奋、勇、忠、诚四大营，加上尖刀营和敢字营，都是他从铁岭带出来的，军官也是他任命的，到现在兵部还没有给那些军官下正式的任命状，可以想见，一旦他离开，兵部肯定会委派新的军官，新上任的镇守太监也会清洗他们。
　　这些都是辽东的希望，也是未来新军的种子，叶珣不能任由别人毁掉他们。
　　而听了袁应泰的话，叶珣才算放下心来，在没有辽东巡抚的掣肘下，辽东经略是辽东军政一把手，新来的镇守太监根本斗不过他。
　　脸色一整，道：“若我所料不差，知道我离开的消息后，努尔哈赤必然兴兵夺取宽甸六堡，所以我会半路返回，在宽甸迎击女真军队，此战若胜，必可大伤女真元气，使其短时间内再无力进犯我辽东。”
　　“这场大战由我来指挥，但必须要让朝廷知道仗是你打的。”
　　叶珣说完，就目光炯炯地望着袁应泰，他相信袁应泰能明白他的苦心。
　　果然，片刻后，袁应泰苦笑一声，道：“从前我一直认为公公是个桀骜自私又有野心的人，现在才知公公的胸襟谋略，既然公公已经安排好，我就冒领这份功劳吧！”
　　顿了一下，又道：“公公要走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怕是军民都舍不得让公公走啊！”
　　听了袁应泰的话，叶珣也沉默下去。
　　这里是叶珣的书房，而外面厅堂中已经聚集了几乎所有他提拔起来的将领。
　　叶珣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告别的，心中虽有不舍，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面对的。
　　这种场面，袁应泰显然不能参加，不然很有可能被那些愤怒的将领生吞活剥了，所以说完话后，直接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叶珣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刚来到院中，就见程瑜一身青衣小帽站在院中，他的表情也很平静，没有一丝愤懑和不甘。
　　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彼此一笑，千言万语已尽在不言中。
　　“程兄打算去那里？”
　　“回家，等！”
　　叶珣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从程瑜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叶珣的背影，程瑜深深地一躬到地，然后转身出了府衙，上了外面停靠的马车，随即扬鞭而去。
　　此时叶珣府衙的大堂上已经吵翻了天，都是叶珣一手带出来的，还想着跟叶珣荣华富贵呢，现在叶珣却要撇下他们回京了，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待叶珣刚一踏入大堂，所有人就都围了上来。
　　“公公，你不能抛下我们啊！”
　　“就是啊公公，您不能走，辽东不能没有你……”
　　一声声呼唤，都是叶珣最熟悉的声音，放眼望去，张起、韩林儿、阿勒坦、曹变蛟、祁秉忠等等。
　　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战友之情，那是男人间任何感情都无法比拟的。
　　叶珣同这些人相处的时间虽短，却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厮杀出来的感情，他们舍不得叶珣走，叶珣又何尝愿意离开？
　　叶珣在听袁应泰宣读完圣旨后，甚至都想过扯旗造反，可他知道那种行为是最为不智的，首先在道义上就站不住，另外不管他成功与否，最遭罪的还是辽东军民。
　　叶珣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搭上无数汉人百姓的身家性命，那样他就会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叶珣有时候是挺阴险，但也要分对谁。
　　“都给老子住口！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以为老子走了，就管不着你们了？”
　　被叶珣这么一骂，所有人顿时都老实下来，却见阿勒坦站出来，大声道：“如果公公真的要走，就去我们草原吧！省得回去受那狗皇帝的鸟气。”
　　“大胆！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推出去打二十棍子。”
　　叶珣真有点怒了，这种话能乱说吗？以后还想不想在军中混了。
　　曹变蛟也跳了出来，叫道：“要打连我一起打，反正公公若走，老子就不干了。”
　　“就是，我等都卸甲归田，这等朝廷不保也罢。”
　　有两个带头的，其他人也顿时鼓噪起来。
　　“啪！”
　　一声巨响之后，再看之前叶珣用过的实木桌案，已经被叶珣拍的粉碎。
　　“尔等真的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吗？”
　　见叶珣真发火了，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我等皆我大明之臣，世受皇恩，如今陛下只是暂时将我调离，你们就如此做法，将陷我于何地？”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叶珣叹了口气，道：“我已经与袁大人说好，他会善待你们的，记住，你们是大明的臣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家卫国，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百姓更会感激你们的。”
　　阿勒坦沉默片刻，率先带头跪了下去，道：“是我等莽撞了，请公公责罚。”
　　“我不会责罚你们，记住，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要学那小女儿般作态，我会在京师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叶珣的语气虽有提升士气的意思，可跪在地上的众将，却没有一人附和……
　　

第179章 诱敌
　　如果不是为了引诱努尔哈赤出兵，叶珣肯定会选择在晚间离开，因为道路已经被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堵住了，别说是马车，就连战马都无法移动分毫。
　　“叶公公，您不能走啊！您走了，鞑子又要来祸害我们了。”
　　“叶公公，您要走也行，把我们都带上吧！只有跟着你，才没人敢欺辱我们。”
　　……
　　一声声来自四面八方的呼唤，已经湿润了叶珣的眼睛，从穿越的那一刻起，他只想用自己掌握的本领，为这时代受苦受难的汉家百姓做点什么，却从未想过让他们回报自己什么。
　　却不想正是他这种无私的举动，不知不觉中赢得了辽东军民的心，他们在被异族人奴役的时候，那有什么大明皇帝、大明官员来解救？是这位叶公公，凭借着一己之力，挽大厦于将倾，赶跑了女真人，让百姓重新拥有了土地，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所以对辽东普通百姓来说，叶珣就是他们的天，大明皇帝在他们心中，连屁都不是。
　　眼见实在无法再前行，叶珣只好向着百姓抱拳道：“乡亲们，你们要相信朝廷，你们都是陛下的子民，朝廷是不会不管你们的，如今陛下调我进京，就是要知道辽东乡亲们的具体情况。”
　　煽情的话不是不会说，但叶珣不想给人留下口实，而且说太多的话，他就更走不成了。
　　“叶公公，你就不要骗我们了，朝廷什么时候管过我们？”
　　“就是、就是，叶公公你还是留下来吧！”
　　请求叶珣留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叶珣无奈，只能再次把皇命搬了出来。
　　“乡亲们，圣命不可违，还请乡亲们体谅。”
　　这时袁应泰从后面赶了上来，站到叶珣身边对百姓们喊道：“本官是辽东经略袁应泰，本官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会求陛下尽快让叶公公回来的，大家就不要再难为叶公公了。”
　　还别说，袁应泰的话真管用了，虽然还有人在不住地哀求叶珣留下，但聚拢在叶珣前面的百姓却已渐渐闪开了道路。
　　叶珣再次抱歉向四周的百姓施礼后，矮身钻进马车，随即马车在侍卫的护卫下，缓慢地向前走去。
　　马车中只有花家姐妹相陪，虽然她们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京城，可叶珣既然已经不能回来，她们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她们已经向叶珣表过态，如果叶珣不让她们跟着，就直接杀了她们。
　　跟着叶珣离开的还有阔木尔，叶珣本想让他去阿勒坦手下任职的，可阔木尔却说什么都不肯，就差点没学着花家姐妹的样子玩自杀了。
　　另外还有五十多个侍卫不肯离开，也将一并跟着叶珣前往京城。
　　叶珣一行近百余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谁也没想到刚刚还在替叶珣说话的辽东经略袁大人，突然冲着叶珣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呸！阉贼，来人，去军营，召集各军将领前来议事。”
　　袁应泰说完就带着手下打马离开了，而在他身边还有很多没散去的百姓，这些百姓听到袁应泰的话后，不由面面相觑，这家伙就是叶公公说可以保护我们的官员吗？
　　事实上在辽东官场，很多人都知道袁应泰与叶珣不和，不然也不会始终留在辽阳不肯回来。
　　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是叶珣架空了袁应泰，所以袁应泰在叶珣刚走就有这样的表现，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而这不过是刚开始，到了军营后，袁应泰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命驻守宽甸的曹文诏，将原来辽阳大营的军队调回来。
　　这还不算，很快又有消息传出，袁应泰似乎要裁减士兵的军饷，听说还要将原来被叶珣撤换掉的军官官复原职。
　　消息一出，辽东各军顿时乱做一团，有人说袁应泰这是在报复叶珣，更有甚者，有的卫所竟出现大批出逃的现象。
　　叶珣的车架还没到三海关呢，辽东各军已经有要哗变的迹象了。
　　各种各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源源不断地飞向赫图阿拉，而叶珣的行踪也始终处在女真探子的严密监控之下。
　　皇太极得到的消息是，叶珣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马车上，但到了吃饭时间，还是会走下马车跟侍卫们一起用饭的。
　　女真探子都是用鹰信传递消息，所以听说叶珣车架快到三海关的时候，皇太极立刻向老爹禀报，是时候出兵了。
　　皇太极一直都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只是女真大军实在是有太长时间没有战胜过了，而且他自认为分析透了明朝君臣，所以对发生在沈阳大营的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同时努尔哈赤也已经快等不及了，他也急需一场胜利来刺激一下那根敏感的神经。
　　为了能一战拿下宽甸六堡，努尔哈赤派出了两万人马，分别由皇太极、代善、阿敏、扈尓汗四人统率。
　　袁应泰已经调走了宽甸一半的人马，现在只剩曹文诏的一万多军队了。
　　现在女真两万大军进击宽甸六堡，算得上是雷霆万钧了。
　　皇太极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不过为了争功，却也顾不上了。
　　两万大军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进攻，而是偃旗息鼓地出了赫图阿拉，然后晓行夜宿，一直到快接近宽甸六堡的时候，才突然亮出旗号，潮水一般杀向明军驻地。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大军在黄昏时分发起进攻，冲在最前方的阿敏似乎已经看到了慌乱逃跑的明军将士。
　　曹文诏来宽甸六堡的时间尚短，很多工事都还没修筑好，所以军队只能驻扎在低矮的土墙后。
　　战马的奔腾声打破了黄昏前的寂静，可还没等女真大军靠近，一阵阵的爆炸声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却原来是明军在大营外围埋了很多地雷。
　　既然已经占领了这里，所以在外围铺设地雷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就这时候的战马都已经受过专门训练，爆炸虽然能造成一定伤亡，却还阻挡不了女真大军冲锋的脚步。
　　女真大军精于骑射，奔行中，无数支利箭也射向明军大营。
　　出乎所有女真兵将的意料，明军大营竟然始终静悄悄的，待地雷的硝烟散尽，许多眼尖的女真兵突然发现，明军大营中的士兵竟然都是稻草人。
　　“不好，有埋伏！”
　　阿敏是反应过来了，可两万铁骑奔驰起来，又岂是一时片刻能叫停的？而若不是为了一举攻克明军大营，两万大军怎会同时出击？
　　就在阿敏刚醒悟过来的时候，女真前锋已经冲进明军大营，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180章 中计
　　明军大营是空的，明军士兵是假的，这还不算，整个明军大营的地面竟然都是假的，却原来是明军在大营中挖了无数的陷坑，然后支起帐篷，这样无论是谁，不掀开帐帘，根本不知道里面是陷阱。
　　奔驰起来的女真铁骑，就这样在毫无防备之下，一头栽进陷阱中，然后还没等反过神来，后面的骑兵又一头撞进来，这样一层压一层，骑兵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就将前面的人和战马踩踏成肉泥，转眼间女真铁骑们就成人马三明治。
　　女真铁骑毕竟作战经验丰富，发现前方有埋伏之后，后面的骑兵就纷纷开始控制马速，然后尽可能的转向两旁。
　　即便这样，也有近两千女真铁骑冲进明军大营，然后自相践踏成了废人。
　　“呜……”
　　就在女真士兵慌乱之际，明军特有的号角声终于吹响，接着伏兵四起，利剑如雨点般射向已经失去基本队形的女真铁骑。
　　虽然女真士兵的骑射一直要高于明军士兵，但一来事起突然，女真士兵没有防备，二来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明军士兵，而几乎都是叶珣一手带出来的，虽不敢说箭无虚发，但精准度却要远高于一般士兵。
　　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女真铁骑纷纷中箭落马，只有少数反应快的，知道一边防护，一边挽弓反击。
　　皇太极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只能在最后面压阵，当发现前锋中了埋伏后，他就立刻感觉到不妙，这种情况下想叫住军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尽力做到最好了。
　　当发现明军伏兵出现时，皇太极反倒松了口气，因为他对自己人马的战斗力一向很有信心，正面接战，明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当皇太极看清伏兵的旗号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皇太极看的很清楚，左右冲在最前方的明军，一支军队的旗帜上秀着一把尖刀，另一只军队旗帜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敢。”字。
　　两支队伍都在千人左右，人数虽少，却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混乱中的女真大军。
　　在这两支军队之后，同样是明军两支铁骑，一支打着“诚。”字旗号，一支打着“忠。”字旗。
　　是叶珣的部下，不好，中小贼奸计了！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显然什么都晚了，女真铁骑虽然精锐，可叶珣麾下的两只拳头部队同样不是白给的，转眼间就冲散了一些刚组织起来的女真铁骑，而后面诚字营蒙古铁骑的勇猛也丝毫不比女真铁骑差，跟在两支拳头后面，再一次给女真铁骑以沉重打击。
　　阿敏见状，不由怒不可遏，女真军队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欺负过？战刀一挥，就要亲自带人冲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磨盘样的东西飞速向阿敏砸了过来，阿敏反应很快，来不及拨转马头，直接就从战马上跳下，就地几个翻滚后，才堪堪躲过那东西的偷袭。
　　阿敏虽然躲过去了，可他的战马却没那么幸运，一声悲鸣后，被磨盘砸的骨断筋折，直接倒地而死。
　　看着那个五六百斤重、血肉模糊的磨盘，阿敏不由心胆俱裂，转身就想跑，却那里还来得及，胸口处猛然一阵疼痛，低头望去，就一支长矛已经透胸而出，而他最后听到的却是一句“叶公公威武。”
　　随着阿敏身后旗帜的倒下，女真大军彻底乱了套，而当他们想要寻找其他皇太极、代善等人的旗帜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
　　代善和扈尓汗跑的比皇太极还快，尤其是代善，一发现中埋伏后，直接就反应过来是叶珣来了。
　　现在这些女真的贝勒重臣们，已经快得叶珣恐惧症了，发现叶珣在后，那还有勇气继续打下去，直接就撒丫子了，而为了不被叶珣发现，甚至连旗号都丢掉了。
　　没了将领指挥的女真大军，尤其是有人喊出叶珣的名字后，顿时就开始溃散。
　　都说兵败如山，失去了斗志的女真士兵们，开始疯狂地四散逃去，如果前面有人挡路，直接挥刀就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冲啊、杀啊、别让鞑子跑啦……”
　　前面是玩命奔逃的女真士兵，后面是奋力追杀的明军士兵，放眼望去，战场上到处都是这一幕。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这句话从此将被终结，今后任何一个女真人都不敢吹这牛皮了。
　　叶珣没有跟着去追杀，干掉了阿敏，也算是去除了努尔哈赤一大臂膀。
　　站在一辆废弃的车架上，看着如潮水般冲击追杀女真军队的明军，叶珣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该走了。
　　这时袁应泰也在贺世贤等将领的护卫下来到叶珣身旁。
　　“叶公公，我们成功了。”
　　袁应泰等人难掩脸上的喜色，他们很清楚，这一场大战下来，女真怕不得损失近万人，一万多人对明军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人丁稀少的女真来说，却无疑是致命的，起码也能让他们在数年之内缓不过气来。
　　叶珣微微一笑道：“是你们成功了，诸位将军，保护好袁大人，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微一拱手，随即跳上战马，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包括袁应泰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如果不是叶珣的运筹帷幄，那会有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朝廷为何就容不下这样一位有功之臣呢？
　　大胜之后的喜悦，因为叶珣的离去，也悄然减淡了许多……
　　据战后统计，此战女真士兵阵亡五千多，伤者无数，剩下的就都逃散了。
　　这样的战果对大明来说，可说是前所未有的。
　　战场还没打扫完，崔文升就火燎腚似的赶来抢功了，他的速度可比那些文官快多了，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好事会落在他头上。
　　到了宽甸后，崔文升直接找到袁应泰，让他在报捷奏折中加上自己的名字，同时还要崔文升配合清洗叶珣在军队的手下。
　　看着一幅小人嘴脸的崔文升，袁应泰冷冷道：“如果不怕死，就尽管去找他们吧！本官是恕不奉陪的，另外本官还要警告你，如果激起士兵哗变，本官就先斩后奏，第一个要你的命。”
　　说完不在理会呆若木鸡的崔文升，径直离开了。
　　崔文升确实傻了，不对啊！万岁不是这么吩咐我的，这些难道不是大明的官员？还是我在做梦……
　　

第181章 返京
　　叶珣这一路走的很慢，既然已经卸任辽东，也就成了无官一身轻。
　　叶珣相信，经此一役后，努尔哈赤肯定会消停一短时间，至于将来会是什么样，谁又能说的清？
　　穿越近半年了，叶珣还从未如此清闲过，也终于算是有时间陪陪两个小姐妹了。
　　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待到京城的时候，却已经是九月初了。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被他认为会消停下去的努尔哈赤，不但没因为宽甸之败老实，而且还偷袭了叶赫部。
　　此战中，努尔哈赤再现老而弥坚的本色，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奇袭叶赫城。
　　因在宽甸一战中，女真损失了五六千精锐人马，所以建州如今也只剩四万余人马了，可努尔哈赤却调动了三万大军，凭借着哀兵之气，一鼓作气打下了叶赫城。
　　金台吉不肯投降，自焚而死，布扬古投降后，却依然被努尔哈赤所杀。
　　努尔哈赤之所以要杀布扬古，这其中不单有与叶赫的世仇，同时也是借此警告那些曾与叶珣走的近的部族，这就是投靠叶珣的下场。
　　此战后，努尔哈赤尽迁叶赫四万余众到赫图阿拉，不但及时补充了兵员，还从叶赫城获得无数粮草物资，可以说建州已经在极短时间内，神奇地复活了。
　　接到消息后，叶珣不由叹了口气，努尔哈赤又重新站起来了，那么辽东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而这些却似乎已经与叶珣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他不想伸手，而是万历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正如努尔哈赤说的那样，万历即便知道自己错了，却也不会承认的，因为他是天朝皇帝嘛！
　　到了京城，首先将花家姐妹送到在京城的府上。
　　叶管家早就得了消息，所以已经将里外打扫干净，饭菜都准备了，只等叶珣一行入住了。
　　将小姐妹送进后宅，又命管家给阔木尔和侍卫们安排好住处，他自己则前往皇宫。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帝派出去的，是必须要回来交旨的。
　　叶珣身上有万历御赐的玉牌，本是可以自由出入宫禁的，不过他却没有那么做，只是让宫门的锦衣卫通禀，然后老老实实地等在宫门处。
　　叶珣是中午来的，可一直到日薄西山，才见一个生面孔的小太监出来，不冷不热地对叶珣道：“陛下让你先回去休息，需要的时候自会找你说话。”
　　“谢公公！”
　　叶珣一如既往地谦逊，脸上没有一丝愤懑或是不快之色，而且就在躬身施礼的时候，一锭银子已经准确无误地抛进小太监怀中。
　　太监向来都是认钱不认人的，银子入怀，脸色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低声道：“叶公公先回去吧！陛下今天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待陛下要传召叶公公的时候，杂家一定会尽快告知的。”
　　叶珣点点头，向小太监再次施礼道：“如此，有劳公公了。”
　　目送小太监转身离去，叶珣当然知道万历为什么生气，刚被努尔哈赤摆了一道，能高兴才怪。
　　刚一转身，就见许显纯打马从远处奔来，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叶珣，微微一愣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叶公公是何时回来了？本官今天还有事，来日一定给公公接风洗尘。”
　　跳下马，一边向叶珣抱拳说话，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话未说完，人已经从叶珣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叶珣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冲着许显纯微一拱手，然后转身自行离去。
　　所谓的世态炎凉，叶珣在另一个世界见多了，其实这怪不得谁，因为这就是人性，你若是认真就输了。
　　没走多远，就听后面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听有人喊道：“叶珣、姓叶的……”
　　来人显然是个平时连路都不怎么走的人，追着叶珣跑几步，竟好似连气都喘不上来一般。
　　叶珣回头望去，却见来的是个中年太监，有些面善，似乎是在坤宁宫见过。
　　回身抱拳道：“不知这位公公叫在下何事？”
　　中年太监追上叶珣后，喘了好几口长气，才算把这口气平复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道：“贵妃娘娘听说你回京了，想调你那两个小妾进宫来侍候，赶快回去准备准备，杂家明早去接人。”
　　说完竟不管叶珣有任何反应，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中年太监的背影，叶珣笑了，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现在用不着老子了，就以为老子好欺负了？
　　都说贵人出门风雨多，今天虽然没有下雨，可因为叶珣的出现，也必定会是精彩的一晚。
　　华灯初上，在一京城一家比较有名的酒楼上，正有一群学子监的士子在借着酒劲高谈阔论。
　　“听说了，建奴终于要被灭了，袁大人果然不愧是我辈之楷模，竟一战灭了建奴十万大军，此战之后，建奴再无翻身之日，来！为我天朝贺，为袁大人贺。”
　　“算了吧！谁都知道辽东能有今天都是叶公公之功，袁大人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而已。”
　　“一介阉奴而已，怎能与袁大人相提并论？”
　　另一个与他辩论的声音显然不认同他的话，大声道：“阉奴？你可知道叶公公在辽东都做了什么？你知道萨尔浒大败之后，辽东是什么样子？若没有叶公公的力挽狂澜，辽东早就不是我大明领地了。”
　　这个话音未落，接着又一个声音道：“说起来真是让人生气，努尔哈赤假装投降，却出兵偷袭之前被叶公公夺回来的宽甸六堡，若非叶公公有先见之明，安排下了伏兵，那处对我大明极具战略的要地，就又要被建奴占领了。”
　　这个挺叶珣的刚说完，又一个人站出来，怒道：“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调回了叶公公，据可靠消息，努尔哈赤奇袭叶赫部，并将其灭之，收其军队后，势力更胜从前，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再次对我大明用兵了。”
　　“说的是呢，不过你们知道吗？其实万岁也是被人蒙蔽的，实际上是有人收了建奴的银子，然后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陛下一时不查，才中了建奴的反间计。”
　　“还有这等事？你说那个人是谁？”
　　这时代除了御史言官，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士子们，也是大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些士子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而刚刚贬低叶珣的那个声音，却早已被淹没在人群中了……
　　

第182章 闹事
　　年轻人胸中都有一股热血，有时候似乎很冲动可笑，有时候却也同样令人感动。
　　万历包括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叶珣早就把触角伸进了大明京城的每个角落，叶珣从未想过要造大明的反，他这么做只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使其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不被动。
　　今晚挑拨起士子的激愤情绪，不过是叶珣计划中自保的一部分。
　　叶珣十分清楚，因为郑闯之事，他与郑家的仇恨根本是不可调和的，郑贵妃不好明目张胆地对自己下手，但肯定会再次从小姐妹着手，以此来达到打击自己的目的。
　　束手待毙从不是叶珣的作风，可以说，他此刻已经不单是在为小姐妹而战，同时还在为尊严而战，若在此时让步，他就跟个真太监没什么区别了。
　　在被胡久成和项彪买通的士子推波助澜下，士子们开始串联，然后高喊口号走上街头。
　　口号自然是打到狗汉奸，绝不能让奸佞蒙蔽圣听云云。
　　大明京城此刻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完全感受不到帝国将倾的末日气息。
　　傍晚十分本就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在士子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知情和看热闹的人加入进来。
　　有些人不见得是要为叶珣打抱不平，但混在人群中，却无形中更增加了士子们的威势，在很短时间内，人数就超过了两千，而且还在持续增加着。
　　以往这群士子们不是没闹过事，可一般都是去皇宫的，可今天谁也不知道怎么换了方向。
　　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前方有人带头，后面自然就会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这群人的第一站就是国舅郑国泰家，到了门外之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是一通臭鸡蛋烂菜叶，转眼间就让郑国舅家门前变成了垃圾场。
　　郑家人都被搞蒙了，心说自己家国舅虽然缺德事没少做，可也不至于激起这么大民愤吧？而且听他们喊什么狗汉奸，我们家国舅爷什么时候变成汉奸了？
　　面对群情激愤的士子百姓们，郑家下人一边飞速向里面报告，一面死命抵住大门，以免被士子们冲进来。
　　郑国泰也懵圈了，自打儿子死了以后，他的心思都用在报仇上了，最近可谓是低调的很，也没得罪过谁啊？而自己也没同女真人有来往啊！怎会被人骂做是汉奸？
　　这时叶珣的影子在郑国泰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否定了，叶珣的势力都在辽东，而且还是个太监，怎么可能有本事煽动士子闹事？那会是谁呢？
　　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五城兵马司怎可能无动于衷，一队队士兵开始向这边集结，并很快就将闹事的人群包围住。
　　待五城兵马司的带兵将领看到闹事的竟然是一群士子后，脑袋顿时就大了好几倍，因为这群人可是惹不得的。
　　这些士子有的来自学子监，有的来自太学，在他们背后，都是一群挥舞笔杆子的清流，谁惹他们喷谁，就连朝堂上那些最臭名昭著的御史言官们，都要对这群人退避三舍，却不知道郑国舅怎会惹上他们？
　　将领不知道，郑国舅还想问他呢！这时候想要将消息报进宫肯定是不行了，郑国舅命人转告五城兵马司的带兵将领，如果让人冲进他的府内，就等着进诏狱吧！
　　带兵将领无奈，只好一面严守郑国舅的府邸，一面苦口婆心地劝士子们离开。
　　事实上，事情到了这里，也该差不多了，毕竟也不能真的弄死郑国舅，所以士子们在士兵们的劝解下，开始纷纷离去。
　　谁知就在这时，忽然从郑国泰家里射出几支冷箭，好巧不巧地将几个原本已经回头的士子射倒在地。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士子们喊叫着抬起几具尸体，开始再次冲击郑府。
　　带兵将领也蒙了，他那想到郑国舅会对这些士子下手？怎么办？拦是必须的，可看这些士子们的样子，显然已经陷入疯狂，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该怎么收场啊！
　　还别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听维持秩序的士兵忽然传来几声惨叫，随即就见有士兵倒了下去，混乱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倒下去的。
　　“弟兄们，这些人要杀官造反，我们不能再忍着了，杀啊！”
　　这些当兵的也早就忍耐到极限了，现在有士兵被杀，瞬间就点燃了士兵们的怒火，刚刚黑暗中的那句呼喊也不知是谁下的令，最前方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扑向手无寸铁的学子们。
　　杀戮，就此开始。
　　惨叫声、怒骂声、哀嚎声、求饶声……无数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充斥在国舅府门前宽阔的道路上空。
　　带兵将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下人就开始砍杀士子。
　　另一个被吓傻的是躲在墙头查看事态发展的郑国泰，他万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的人会有这么大胆子，这么大的事，处理到最后，恐怕都得灭其族。
　　好汉子，够爷们，不过虽是在保护我家，老子却是说什么都不会帮你背这个锅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郑国泰是外面传来喊杀声时才爬上墙头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最早的冷箭出自他的府中。
　　杀戮进行的很快，士子们的嘴功虽然厉害，却又怎是手拿武器的士兵对手？
　　在最短时间内，就有数十人被砍倒，虽然也有不少逃跑的，而更多的则跪地投降了。
　　好在士兵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砍倒一些人后，也见好就收了。
　　就在这时，无数锦衣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明晃晃的火把下，是许显纯那张铁青的大脸。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从在皇宫门外见到叶珣那刻起，许显纯就有种要出事的感觉，回到北镇抚使司后，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
　　不过从监视叶珣的手下那里，得知叶珣并未接触过任何人，已经老老实实地回府后，倒也让他稍稍放下些心，想来叶珣已经任命，或是要韬光养晦了。
　　可还没等他的心放到底呢，士子们集会闹事的消息就再次传来。
　　对这件突发的状况，许显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件事怎么也无法和叶珣联系在一起，可为何偏偏发生在叶珣回来的第一天晚上？
　　这种事是城管的职权范围，许显纯也不好插手，可连刚沏的热茶还没喝完，士子们与城管发生流血冲突的事就再次传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显纯却是不能不管了，当即调集了三个千户所的锦衣卫，以最快速度赶往现场，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第183章 来客
　　万历很生气，不单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气，也生自己的气，这么明显的反间计，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
　　事实上万历是个典型的马后客，在叶珣回来的路上，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悔意，直到女真军队偷袭宽甸不成的消息传来，万历才明白中计，而这时候再找之前来求和的女真官员，却已经都没了踪影。
　　虽然奏报中说是袁应泰率军打退了女真军队，可万历也不傻，而且对袁应泰也算了解，知道他根本没那本事，也就是说这场胜利还是叶珣策划打下来的。
　　有了这个结论后，万历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不过万历身为帝王，有错也不能承认啊！待叶赫被灭的消息传来，万历更不好意思见叶珣，只能先把他凉在一边了。
　　万历心中未尝没有另外一种想法，就是袁应泰若能控制住辽东局势，那就让叶珣彻底靠边站，反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万历是不会在短时间内见叶珣的。
　　吃过晚饭，无精打采地陪郑贵妃说了会话，正准备休息，郑国舅家发生的意外，就由宫门处的锦衣卫通过内侍禀报进来。
　　宫外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万历不由大吃一惊，而一旁的郑贵妃听说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兄长家门外，更是吓得哭泣起来。
　　宫门已关，就是皇帝也不能开启，再次派人隔着宫门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后，直觉告诉万历，这件事怕是又与叶珣有关。
　　万历相信朝中有与女真勾结的官员，但这人不会是郑国舅，因为那样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犯不着冒风险搭理女真人。
　　而闹事的这些人显然是在为叶珣鸣不平，可他们不去找那些御史言官，怎么会找到郑国泰身上？
　　所以说这件事上若没有叶珣的影子，打死万历都不信，
　　可凡事也要讲证据不是？叶珣是个太监，而那些读书人天生就和太监是冤家，又怎可能听从叶珣的指派？
　　万历真的是有点糊涂了，这时就听身旁的郑贵妃哭哭啼啼地道：“陛下要为臣妾的兄长做主啊！”
　　万历点头道：“派人去通知许显纯，先将闹事的所有人等看押起来，待明日交由大理寺严加审理。”
　　这事不能让锦衣卫出面，不然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被牵扯进来。
　　传完旨后，万历忽又想起一事，转头对郑贵妃道：“叶珣回来了，你没有去招惹他吧？”
　　郑贵妃显然没想到万历会这么问，微微一愣，随即眼神闪烁地道：“臣妾怎会跟一个奴才一般见识？”
　　万历叹了口气，道：“爱妃，朕不是袒护他，此子虽是内侍，却绝不是一般的内侍，纵观此子在辽东的作为，就知道他是个杀伐决断的主，而且他有大功与朝廷，有些事情若是做得太过分，怕是朝臣也不会答应，甚至还会牵连到你和你的哥哥，好自为之吧！”
　　听了万历的话，郑贵妃不由呆住了，万历的话虽然说的很婉转，可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什么时候太监都可以这么嚣张了？
　　郑贵妃想不明白，而且她就不信，自己一个堂堂的贵妃，会收拾不了一个失了势的小太监。
　　第二天一早，万历破天荒地召集了方从哲、吏部尚书赵继之、兵部尚书张鹤鸣、刑部尚书李志等重臣商议昨晚之事。
　　万历这边开着扩大会议，后宫仍不死心的郑贵妃派心腹太监李光再次前往叶珣府上要人，李光就是昨天叫住叶珣的那个中年太监。
　　叶珣有早起的习惯，院子够大，闲来无事，就让阔木尔把侍卫们都叫过来，然后又叶珣传授他们一些近身搏斗功夫。
　　阔木尔等人在辽东那种战场氛围待惯了，显然也还不习惯如此安逸的生活，所以在叶珣的指导下，各个练的都十分用心。
　　晨练还没结束，就有门房来报，门外有个叫杨链的人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不由吓了一跳，不单因为杨链是东林党人，更因为这家伙是明末有名的诤臣，可以说朱常洛爷俩能够正常继位，他在其中都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却不知大清早的，他怎么会找上门来？
　　无暇多想，叶珣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快步迎了出去。
　　杨链，字文儒，号大洪，四十七岁，万历三十五年进士，现任兵部右给事中。
　　跟其他空谈误国的东林党人不同，这是个真正一心为国为民的君子。
　　叶珣到了门口，一眼就见到了门外负手而立的青衫文士，离着很远，就抱拳道：“久闻大洪先生盛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快里面请，还没吃早饭吧！正好，我也没吃。”
　　说着，叶珣不由分说，拉着杨链就向里面走。
　　叶珣这般异乎寻常的热情，倒把杨链弄糊涂了，事实上他是万历死后，才逐渐声名鹊起的，现在还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却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叶公公为何会对他这么客气？
　　被叶珣拉着来到厅堂，被按在椅子上坐下后，杨链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叶公公，我们之前认识？”
　　叶珣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吩咐下人上早餐，听了杨链的话，不由笑道：“杨大人在兵部任职，我没有称呼你的官职，却直呼您的名号，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实不相瞒，我对大洪先生可是仰慕很久了。”
　　杨链虽然忠直，可谁不愿意听好话？正如叶珣所说，杨链最得意的不是当多大官，而是叶珣对他人品的认可。
　　说话间，小米粥、鸡蛋、几样清淡小菜已经陆续被下人端了上来。
　　“让大洪先生见笑了，这些东西在辽东吃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习惯的话，就请一起吃点。”
　　叶珣说的很坦然，一点没有因为食物的简单而有所歉意。
　　殊不知叶珣此举也对正了杨链的性格，当下不再客气，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因为知道叶珣的口味和习惯，所以管家对早餐特别重视，煮出来的粥也格外香甜，几样小菜也是精致可口，吃的杨链大呼过瘾，竟一连喝了三碗才罢手。
　　恋恋不舍地放下饭碗，笑道：“吃过叶公公家的饭，才知什么是美味，失态啊！倒让叶公公见笑了。”
　　“叶某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顿简单的早餐，足以证明叶某没有看错人。”
　　听了叶珣的话，杨链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叶珣道：“你这家伙，怪不得建奴在你手下讨不到一点好了，果然不是个正常人，哈哈……”
　　叶珣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有大洪先生这么夸人的吗？”
　　叶珣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就听堂下有人道：“禀公公，坤宁宫的李公公说是要来接人。”
　　

第184章 态度
　　听了下人的禀报，叶珣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转头对杨链道：“大洪兄，叶某是个粗人，又一直在军武之中，所以处理事情可能比较直接，叶某只想问一句，如果这件事换在大洪兄身上，大洪兄会如何做？”
　　有关郑闯看上叶珣小妾的事，杨链也有所耳闻，虽然后来郑闯死了，可似乎郑家并没有放过叶珣的意思。
　　杨链是个君子，对郑家这种行为本是极为深恶痛绝的，可郑贵妃毕竟是皇帝的老婆，而叶珣本身又是太监，也不能人道，却要因为个女人与皇家后宫发生冲突，实在是太不智了。
　　杨链调查过叶珣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一直对叶珣都是十分钦佩的，实在不想看着因为女人，让他自毁前程。
　　同这个时代的所有文人墨客一样，女人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个物品，是可以随便送人的。
　　杨链当然也是这些人其中之一，所以听了叶珣的话后，微一沉默，就道：“叶公公还应该重返辽东，女人没了可以再有，但若因此……”
　　话未说完就见叶珣猛地站起身，淡淡地看着杨链道：“叶某虽身有残缺，却也是个男人，如果任由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而无动于衷，那叶某还是什么男人？本以为杨大人会与其他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是叶某错了，请吧！”
　　杨链万没想到叶珣竟然会变脸，一时间又羞又愤，也跟着站起身，怒道：“你听不出好话坏话吗？为了两个女人，置辽东万千百姓于不顾，你也配称男人？是杨某瞎了眼。”
　　杨链说完，猛地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杨链确实很生气，他万没想到叶珣这样的人物会这么注重儿女之情，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叶珣也没有留他，跟在杨链身后来到门口，抬眼望去，就见昨日那个太监正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身后是几个太监赶着一辆马车，另外还有几个锦衣卫，不用问，找几个锦衣卫来，显然是为了站脚助威的。
　　还没等李光说话，就见叶珣猛地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李光，然后凌空出脚，重重地踹在李光的胸口。
　　这一脚，叶珣可是用了八分力道，就见被踢中的李光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然后砸在马车上，顿时就将马车砸的四分五裂，再看躺在残破马车上的李光，正一动不动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面而躺，双目圆睁，七窍出血，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几个随同而来的小太监顿时都吓傻了，自打入宫以来，他们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更别说还是太监了。
　　一旁的几个锦衣卫也同样吃惊不小，微一愣神，就同时抽出绣春刀护在身前，然后紧张地看着若无其事站回原地的叶珣，想说什么，却愣是没人敢开口。
　　杨链还没走远，见此情景也蒙了，叶珣这是要干什么？居然敢当街打死郑贵妃派来的人，他这是要造反吗？
　　叶珣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几个小太监，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这就是咱家的态度，想要我的女人，就得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听叶珣放他们走，几个小太监和锦衣卫，顿时如蒙大赦，立刻就落荒而逃了。
　　“叶珣，你闯大祸了！”
　　一旁的杨链忍不住大声道，看着叶珣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叶珣心中一暖，心说这家伙虽然迂腐，却算得上是个好人，冲着杨链微微一笑，转身就要回府，忽地心有所感，猛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望去。
　　此时街道另一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叶珣的目光扫过去，最后却落在一个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身上。
　　看不清面孔，但叶珣知道，这个人他肯定认识，因为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
　　不过人既然已经离开，显然是不想与叶珣见面。
　　看背影应该是个老妇人，叶珣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什么年纪大的女人，遂摇摇头返回府内。
　　一进门就见面色惨白的小姐俩站在画壁前，她们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叶珣不想让她们担心，本不想告诉她们的，却不想还是被溜达出来的姐俩发现了。
　　“大哥，我们走吧！”
　　花芯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着哭音，一旁花蕊倔强的眼神中也蓄满了泪水，有感动、有愤怒，还有浓浓的情意。
　　叶珣有点受不了小姐俩的眼神，微笑着走过去，然后一手搂着一人的肩膀向里面走去，边走边道：“别担心，我们会走的，但不是现在，而且有大哥在，也没人能伤害到你们，不管他是谁。”
　　“可是皇帝会伤害大哥啊！”
　　叶珣亲昵地摸了摸花蕊的脑袋，笑道：“能伤害大哥的人还没出生呢！走，大哥教你们一个新游戏，保你们一玩就上瘾。”
　　为了排解寂寞，一路上，叶珣已经教了她们很多游戏，今天准备教她们斗地主。
　　两个女孩本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现在有叶珣陪着，不管玩什么，都是格外的开心。
　　可她们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知道叶珣因为她们杀了贵妃身边的人后，顿时就什么兴趣都没了。
　　一时间弄得叶珣也有些兴趣索然，正琢磨着怎么哄两女孩开心，忽有丫鬟来报，阔木尔有事求见。
　　小姐俩住在内宅，而内宅是禁止其他男人进入的，所以阔木尔只能让丫鬟通禀。
　　叶珣知道阔木尔肯定是有要紧事，不然不会打搅自己的。
　　出了内宅，就见阔木尔一脸愤然地站在外面，见到叶珣后，忙躬身施礼道：“公公，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的人，还说我们不得随意外出。”
　　听了阔木尔的禀报，叶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还真是虎落平阳啊！许显纯，你也太急着与我划清界限了吧？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叶珣对许显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势力。
　　看来自己还真得搬家了，因为这个宅子也是许显纯送的。
　　“告诉弟兄们，我们搬家。”
　　听了叶珣的吩咐，阔木尔忙转身去吩咐，侍卫们不多，来的时间也短，根本就没什么行李，所以片刻间就准备好了。
　　这时叶珣也接了小姐妹出来，随即命侍卫打开中门。
　　放眼望去，果然见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已经将这座府邸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衣卫那边见叶珣的府门开了，顿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凝神戒备着尚处在府内的叶珣等人……
　　

第185章 两难
　　关于昨晚的突发事件，万历和几位重臣很快就达成协议，因为谁都知道这种事拖不得，不然肯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昨晚五城兵马司的带兵将领斩立决，家产充公，连同一些参与砍杀士子的士兵也一并斩首，连审讯的过程都免了。
　　释放被抓的士子，重金抚恤被杀的士子，受伤的也会得到一定数额的补偿，同时将还没有被录用的士子，一律补入各部的候选官员中。
　　这样一番前所未有的处理，很快就将已经群情激愤的在京士子们安抚住，毕竟万历这么做已经等于是在认错了，再过分逼迫的话，恐怕要起反作用了。
　　这场会议是万历亲自主持的，也是万历朝最雷厉风行和效率最高的一次。
　　会议刚开完，郑贵妃就派人来报，叶珣打死了她派去问候的太监。
　　郑贵妃会派人问候叶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万历竟真的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起的太阳，疑惑之下，命传信太监将详细情况说一遍，不然以欺君之罪论处。
　　传信太监害怕，只好将郑贵妃向叶珣索要双胞胎姐妹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听了太监的话，万历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昨晚就曾告诉郑贵妃不要去招惹叶珣，这老娘们怎么就一点记性没有呢？
　　叶珣的胆子也真是够大，居然当街打死宫中太监，你这是打谁呢？这分明就是在表达心中的不满啊！
　　几个重臣中，方从哲和刑部尚书李志因为要处理士子被杀一事，提前一步走了，吏部尚书赵继之和兵部尚书张鹤鸣却还没有离开。
　　听了太监的话后，张鹤鸣偷眼看了下万历的脸色，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忙抢前一步施礼道：“陛下，叶珣此子一向桀骜，如今居然当街打杀宫中内侍，这分明是在羞辱皇家，必须加以严惩。”
　　赵继之对叶珣不太了解，他之所以留下，是想奏请万历同意增补各部官员的。
　　听了张鹤鸣的话，也点头道：“早就听说此子在辽东目中无人，想不到回了京城也仍是这般嚣张，陛下，此风不可涨啊！”
　　听了两个重臣的话，万历不由心中苦笑，叶珣啊叶珣，看你这人缘，居然没有一个帮你说话的。
　　刚要说话，就见木铮快步而来，到了近前躬身施礼道：“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许都督禀报，已经派人包围了叶公公的家，特来请旨，是否抓捕叶公公？”
　　万历不由一愣，自己刚知道这件事，还没下过任何命令，许显纯怎么就已经动手了？
　　算了，先把叶珣关上一阵子吧！免得这小子又到处惹祸。
　　对叶珣虽有不满，万历却从没想过要杀了他，在万历心中，叶珣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奴，更是一个可以提他排忧解难的好臣子。
　　“传旨许显纯，不得伤害叶珣和其家人，让叶珣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私自外出。”
　　木铮是万历的近侍，而且还收过叶珣的银子，心中一直对叶珣印象不错，听了万历的话，立刻就明白该怎么说了，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张鹤鸣和赵继之听了万历的旨意，不由面面相觑，心说这也叫处置？这小太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许显纯得了旨意，心中也是吃惊不小，他是最早知道皇帝对叶珣心生不满的人之一，再加之叶珣与郑家有无法化解的仇恨，所以在叶珣回京之后，他就自以为明智地与叶珣保持了距离，尤其是在听说叶珣打死郑贵妃派去的人之后，立刻就派人包围了叶珣的家。
　　不论是万历还是许显纯，都小看了叶珣的血性，就在许显纯得了旨意前往叶珣府上的时候，叶珣已经率领手下冲出了锦衣卫的包围。
　　叶珣很淡定，直接向包围他的锦衣卫军官要圣旨，在知道是他们的私自行为后，立刻就命阔木尔开路，自己则保护着车架直接向外冲。
　　叶珣身边的侍卫都是辽东战场幸存下来的战士，不论从气势还是实战经验，都远不是这些只会虎人的锦衣亲军能比的。
　　所以当阔木尔带着侍卫摆开战斗队形向外冲的时候，外围的锦衣卫们，立刻就丢盔弃甲四散而逃了。
　　这些锦衣卫们也不傻，在没有得到格杀勿论的命令前，万一伤到叶珣极其手下，事后皇帝还想保叶珣的话，那他们肯定会成为指挥使大人的替罪羊，所以待叶珣一行冲出去后，只是在后面咋咋呼呼地跟着，却没人真的靠前一步。
　　叶珣跑的也不快，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去那，出城回辽东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他就真成叛臣了，去胡久成那里更不行了，那样就暴露了自己在京城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去那里，但叶珣知道，他这么一闹，万历肯定会坐不住的，只要让他见到万历，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队伍正行进间，前方忽然被人拦住了，叶珣还以为是锦衣卫的人，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一匹骏马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威武须发皆白的老人。
　　叶珣是带过兵的人，第一眼望去，他就知道这个老人一定出自军武，只是自己好像并不认识这个老人啊！
　　喝止住已经准备要动手的阔木尔，催马上前抱拳道：“敢问老将军因何拦我去路？”
　　“你就是辽东叶珣？”
　　老人声音洪亮，身姿挺拔，丝毫不见老态，说过话后，又打量了阔木尔等侍卫几眼，点点头道：“老夫张维贤，有没有兴趣去京营当教头？”
　　叶珣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这个张维贤不就是英国公吗！这个英国公的爵位来自帮助朱棣靖难的第一名将张玉，他的后人不但继承了爵位，同时还是朱棣后人最忠诚的守护者，一直统领着大明京城的京营人马，是个绝对的实权派。
　　想到这，叶珣立刻甩蹬下马，躬身施礼道：“叶珣见过英国公，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张维贤点点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不要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闲坏了身子，还是去京营吧，我给你找点事做。”
　　叶珣还未说话，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扭头望去，却是许显纯追了上来……
　　

第186章 国公
　　叶珣跪听完万历的口谕后站起身，转头对张维贤道：“国公爷，怕是小叶子暂时不能跟您去了，我得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让这位许都督将我看起来。”
　　张维贤最看不上的一个是东厂，一个就是锦衣卫，皱着眉头道：“听是你在京城不是有宅子吗！怎么还要找地方住？”
　　叶珣指了指一脸尴尬的许显纯，道：“那是许都督借给我住的，现在我已经将宅子还给人家，就只能另找地方了。”
　　张维贤人老成精，一看许显纯已经涨成猪肝似的脸色，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冷哼一声道：“若叶公公不嫌弃，那就先住到我那吧！反正我家空房子多的是，许都督，不知老夫这么安排可好？”
　　许显纯就是再嚣张，却也不敢同张维贤这样的老牌国公叫板，忙道：“叶公公能住到国公府最好，这样下官也好向陛下交旨了。”
　　张维贤点了点头，转头对叶珣道：“叶公公，请吧！”
　　叶珣对张维贤的印象不错，而且他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遂客气地拱手称谢，然后上马跟随张维贤而去，再未理会杵在路中间的许显纯。
　　许显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却被这两人当做空气一般，心中的羞怒可想而知，可偏偏又奈何不了这两人，恨恨地一甩马鞭，然后跨上马回宫去复旨了。
　　走在路上，叶珣故意落后张维贤一个马头以示尊重。
　　张维贤扭头道：“早就听闻你在辽东如何如何的跋扈，怎么看着不像啊！你小子是不是在我面前装相呢？”
　　叶珣苦笑道：“国公大人，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必要在你面前装相吗？有句话不是常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吗！”
　　张维贤也笑了，道：“实话告诉你，老夫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太监，不过你是个例外，走，回去跟老夫讲讲你在辽东干的那些事。”
　　最讨厌太监的人，居然还会帮助一个太监，老爷子你不觉自己很矛盾吗？
　　英国公府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字能形容的，虽远不如皇宫那么大，却更有人气，亭台楼阁、园林假山，无不设计的独具匠心，单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张国公还是很会享受的。
　　命人给叶珣极其手下单独安排了一个跨院，然后张维贤邀请叶珣到他的书房叙话。
　　叶珣对书本一向不感冒，他在辽东的书房也不过是摆样子的。
　　挥手将奉茶的下人赶出去，张维贤目光炯炯地看着叶珣道：“跟老夫说实话，郑闯是不是你杀的？”
　　叶珣心里一跳，万没想到张维贤第一句要问的竟然是这件事，怎么回答？
　　从进入这间书房，叶珣已经感觉出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人偷听，老国公突然会这么问，恐怕更多的是试探，而即便自己说了，他如果想要揭发自己的话，自己也可来个不承认，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听到。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脑中一转，就坦然道：“既然是老国公相询，在下自然是要说实话的，不错，正是我所杀。”
　　张维贤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回答的这么爽快，眼中的喜色不由更浓，点头道：“可惜了，你这样的人居然是太监，换做是老子，有人敢打老子女人的话，老子也一样要将他干掉，杀的好，老子早就看郑家人不顺眼了。”
　　张家世代为将，张维贤也曾鏖战辽东，虽然年纪大了，年轻时的勇武已经不再，但骨子里那股军人特有的血性却从未有半点消退。
　　叶珣相信张维贤说的实话，像郑闯那种人，像不招人恨都难。
　　就听张维贤又道：“你可能不知道，郑国泰还有个养子名叫郑养性，你有时间最好连他也一起干掉，这小子比郑闯还不是东西。”
　　听张维贤这么说，叶珣忽然心生警惕，这张维贤到底想干什么？怎会如此痛恨郑家人？
　　张维贤人老成精，一见叶珣的脸色，顿时知道自己话有点多了，忙打个哈哈，道：“说实话，你在辽东的那些做法，包括练兵，老夫都是十分钦佩的，这才有了让你帮忙训练京营的想法。”
　　叶珣淡然一笑，道：“辽东的士兵多来自苦寒人家，为了活下去，他们为了口吃食也敢同鞑子抡刀，不知京营的老爷兵们，能做到这些吗？”
　　事实上叶珣说的够客气了，京营分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共七十二卫，数十万人马，这还不算保护皇帝的侍卫亲军。
　　早期自不必说，就目前来说，这些军营中到底还有多少人马，恐怕只是鬼知道了，像张维贤这样的老牌国公，又有那家不在吃空饷？
　　这是一个能让人万劫不复的深坑，所以叶珣是绝不会去踩的，即便要踩，也不是现在。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不由沉默下去，他知道叶珣说的没错，目前京营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摆设，是各大世家从朝廷捞银子的机器。
　　张维贤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弊端，但同叶珣想的一样，这是个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红线，谁碰谁死，而且还得是死全家的那种。
　　张维贤突然发现，他在跟叶珣谈话，可不知不觉间，话语的主动权都会转到叶珣那边去，心道，这小太监，果然非同一般。
　　“你在辽东的时候，福王联系过你吧？”
　　张维贤是语不惊人不出口，说完再次紧紧盯住叶珣的眼睛。
　　这老家伙，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福王身边怕是有他的人吧？
　　叶珣有点明白了，绕了半天，这句话怕才是张维贤今天找自己来的目的。
　　迎着张维贤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老国公是准备弹劾我，还是要弹劾福王殿下？不过我劝老国公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谁你都弹劾不倒的。”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的目光冷下来，沉声道：“这么说你是支持陛下的想法了？”
　　张维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珣甚至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杀气，不过叶珣却并没有被他吓倒。
　　淡然道：“老国公，相信我，福王成不了气候的。”
　　“哦！此话怎讲？”
　　显然从叶珣是语气中，张维贤也感觉出什么，忙追问道。
　　叶珣心中暗叹，这帮老家伙是想逼着老子上他们的船啊，也罢，就当是投资了。
　　“废长立幼，乃国之大忌，老国公，我这么回答可满意否？”
　　

第187章 建议
　　历朝历代，都有一群实力雄厚，脑筋最顽固，同时也是最为保守的一伙人，我们可以称之为保皇党。
　　万历的长子朱常洛一直不受万历待见，身为太子，却一点享受不到太子应有的待遇，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别提有多悲催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受到了几乎所有朝臣的支持，这无关他的能力，也无关他母亲一方的家庭背景，只是因为他长子的身份，这是汉人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传统，早已在每个人心中根深蒂固。
　　虽然朝臣都支持这个太子，但也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就是万历到目前为止，还在为他的三儿子朱常洵寻找机会。
　　甚至叶珣自己都想过，如果自己当时与朱常洵热乎起来，或许万历就不会把他从辽东调回来了。
　　现在万历把一个狗屁不是的崔文升派到辽东去，未尝没有替他家老三培植势力的想法。
　　试想一下，一旦崔文升掌控辽东军权，他就可以在万历弥留的时候，调辽东之军掌控京畿，然后再来个偷天换日，将朱常洵推到皇帝位置上去。
　　这些虽然都是假设，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夺嫡之争，历来都是最残酷血腥的。
　　而这些，其实都是万历最希望叶珣做的，因为他知道崔文升怕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只可惜，叶珣也同样支持朱常洛。
　　现在张维贤主动拉拢叶珣，想法是与万历异曲同工的，叶珣是太监，早晚是要回皇宫的，纵观叶珣在辽东的手段，想要坐上司礼监那个位置，并不是不可能的，而只要能将叶珣推上去，才算是给朱常洛找了一个最可靠的护身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旦新皇成功登基，张维贤这些保皇党，当然是新皇的第一从龙之臣，那好处可就说不完了。
　　现在叶珣的回答，可以说基本让张维贤满意，交谈一会，两人都有些累了，张维贤是嘴累，而叶珣则是心累。
　　从桌旁的格子中拿出一个纸卷递给叶珣，道：“老夫知道你不是寄人篱下之人，正巧我有套宅子空着，过两天你去看一下，满意的话就搬过去。”
　　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最对叶珣心思，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房契收入怀中，笑道：“跟国公说话就是痛快，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张维贤摆了摆手，道：“少跟老夫来这一套，快去吧！免得老夫一会后悔，这一套宅子也要不少银子的。”
　　叶珣微微一笑，施礼后转身离开，然后在管家的引领下，向他和手下们临时住的院子走去。
　　目送叶珣离开后，张维贤也出了书房，左拐右拐，很快又来到一处花厅，而此间已经有几个老者等候在这里。
　　一见张维贤回来，一个瘦削的老人略带不悦地道：“一介阉奴而已，犯得着你一个国公如此重视吗？”
　　如果有认识这群老人的，一定会吓一跳，因为在坐的清一色都是有爵位在身的贵戚，而别看这些人都已经荣养在家，可他们在军中却都有着一定的实力，大明各地的总兵指挥使之类的武将，有大半都出自这些人的门下。
　　张维贤坐下后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才道：“侯兄有所不知，我自信老眼不花，此人的能力绝不在当年的冯宝之下。”
　　听了张维贤的话，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冯宝在万历初年，那绝对是权倾天下的人物，如果他知道收敛点，或许就不会死在南京了。
　　在坐的这些人可以说对当年冯宝大太监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张维贤说叶珣可比冯宝，顿时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这时一个微胖的老者道：“张兄是想把他推上司礼监那个位置？”
　　张维贤摇摇头，道：“他还太年轻，陛下不会同意的，不过老夫已经给他想好了一个地方。”
　　原来张维贤确实有意让叶珣帮他训练五军营，但叶珣的一席话已经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很明显，以叶珣的手段，如果让他进了五军营，怕是会把京营所有的丑事都抖落出来，到那时就谁也别想收场了。
　　皇宫，西暖阁。
　　听了许显纯的禀报，万历微一沉吟，然后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有老国公在，也无须在监视他了。”
　　许显纯答应一声，然后躬身退了出去，一直来到宫外，感受着午时火热的日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怕是把叶珣彻底得罪了，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补救一下呢？
　　许显纯很清楚，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就看你如何去利用这层关系了。
　　而从万历对待叶珣的态度上，许显纯就知道，叶珣肯定会有东山再起一天的。
　　许显纯走了，万历命太监去告诉郑贵妃，今天不去她那里了。
　　因为李光的事，郑贵妃一直在和万历怄气，万历的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就连面都不见了。
　　午睡了一小会后，万历来到御花园转了转，看似在漫无目的的溜达，其实心里也在想叶珣的事。
　　这小子太不消停了，是不是该给他找点事做？要不把他派去南京？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万历自己否了，辽东那边还没消停，万一袁应泰和崔文升不行，就还得叶珣上，所以不能让他走太远。
　　万历刚刚接到崔文升的密报，说是袁应泰不支持他清洗叶珣的部下，所以奏请万历赋予他更大的权利。
　　看到这份密报，万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点小事都办不了，还好意思来找我？先老实在那待着吧，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就把这个废物换回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小太监来报，英国公张维贤求见。
　　听说是张维贤来了，万历不由一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他肯定是为了叶珣之事而来。
　　来的正好，正可问问他打的什么主意，为何要收留叶珣？遂命人传张维贤到御书房觐见。
　　时间不大，万历的屁股还没等坐热，就见张维贤在内侍的引领下躬身而入。
　　“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你来的正好，朕也正想派人去找你，说说吧！你跟叶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维贤心说叶珣也不是女人，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赔笑道：“陛下，叶珣有功与朝廷，若是过分冷落，怕会让前线的将士们寒心啊！故此老臣斗胆先将其接到老臣家中，未来得及禀报，还请陛下恕罪。”
　　张维贤说的婉转，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叶珣有功，若是逼迫过甚，让辽东那些将士知道了，谁还肯为你朱家效力？
　　万历自然知道张维贤话中的意思，点点头道：“说说你为何来找朕吧！”
　　“老臣觉得不能冷落了叶珣这样的有功之臣，所以臣觉得他比较适合一个职位。”
　　

第188章 新职
　　“请开西厂！”
　　听了张维贤的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万历不由被吓了一跳，心说老张你没毛病吧？西厂早在一百多年前武宗时期就被裁撤了，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茬来？再说，就是我同意，怕是也得被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给否了吧！
　　见万历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自己，张维贤胸有成竹地道：“陛下，万历一朝，从来没有过宦官专权以及厂卫横行之事，何解？还不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将这些皇家的鹰犬都控制在手中，而西厂的建立，却可以分散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利，同时又可为陛下多一只耳目，这样有利于陛下更好地掌控朝廷。”
　　“叶珣此人，可谓是文武双全，不用实在可惜，而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一旦辽东需要，他就可以随时去驰援，事后则必须返回京师，这样也就避免了他尾大不掉之势。”
　　还别说，张维贤这一番话真把万历说动心了，什么东厂、西厂、锦衣卫，那一处机构不是他皇家的鹰犬？做什么，有多大权利，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而这么做的最大好处就是即安抚了叶珣，同时也可让辽东将士看看他并不是要打压叶珣，而是要真正的重用。
　　如果叶珣做的不好，大不了裁撤掉就是，也不花费朝廷什么，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朝臣们的反应。
　　点头道：“老国公真是老成谋国啊！只是大臣们怕是不会答应啊！”
　　听万历这么说，张维贤不由冷笑道：“就是这些该死的文官陷陛下于不义的，谁若反对，就让他去辽东，让他们去把叶珣没做完的事做完。”
　　万历老脸一红，大臣们是有不少人叫嚣着杀叶珣或是调叶珣回来，可最终的命令还是他下的，如果不是他私心作祟，又怎会中了努尔哈赤的反间计。
　　但这种事是打死不能承认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老爱卿先回去吧！容朕想想。”
　　这件事确实得好好斟酌一下，毕竟涉及面太广，而且万历还必须要考虑叶珣的个性，因为那小子从来就不是消停的主，如果让他成立西厂，就等于是把更大的权利交到他手中，万一他再弄出点什么事端来，到时候就连万历都不好收场了。
　　张维贤走了之后，万历又命人把方从哲找了过来，他已经感觉出，方老头对叶珣很有好感，而且方老头为人忠直，由他来帮着参详这件事，最为合适不过。
　　内阁办公的地点距离乾清宫不远，方从哲很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当听说万历想要任命叶珣提督西辑事厂的时候，还是呆住了。
　　好半天才道：“老臣赞同不能冷了叶珣之心，只是这重开西厂之事，陛下尚需谨慎啊！”
　　万历叹了口气，道：“朕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才想阁老帮着出出主意啊！”
　　方从哲沉吟片刻，道：“敢问陛下，这西厂的职权如何划分？与东厂和锦衣卫之间又是何从属关系？”
　　万历一呆，刚才只想着让叶珣提督西厂，然后希望叶珣老老实实地别惹事，却没细想过方从哲说过的这些。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很好解决，因为以叶珣的强势，怕是东厂的魏朝和锦衣卫的许显纯，都不是叶珣的对手。
　　想了一会，才道：“还是平级关系吧！吾了解小叶子，他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的。”
　　事实上方从哲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看眼前的形势，短时间内，叶珣是不可能重返辽东了，那就必须给叶珣找点事做，不然冷了叶珣的心不说，怕是更会影响辽东前线将士的士气。
　　叶珣是太监，能任职的地方只有内廷，但问题又来了，叶珣劳苦功高，安排的职位肯定不能低，得配得上他的身份才行。
　　而像东厂、御马监等要害部门都已经有人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把别人赶下来吧！
　　所以说重开西厂，然后任命叶珣为厂督，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厂的厂址设在那？军费又走那里？”
　　方从哲的问题都是最关键的，一下又把万历问住了，不过万历很快就笑了。
　　“小叶子别的本事不说，搂银子的手段可是不小，这个问题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至于厂址嘛！也让他自己找地方吧，记得成化年间，西厂好像是在旧灰厂那里开的，让叶珣去看看，如果能用的话，就还是那里吧！”
　　听了万历这番话，方从哲不由心中苦笑，皇帝这甩手掌柜的当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让下面人自己想办法，也真亏你这做皇帝的有脸说出来。
　　君臣二人商量一会，这件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不过万历还是留了个心眼，就是暂时不把这件事传出去，待叶珣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后，在对外宣扬。
　　既然给叶珣安排了工作，万历对叶珣的愧疚也就随风而去了，毕竟同地方的镇守太监比起来，坐镇京城的西厂提督，才是真正的实权派。
　　想好后，万历立刻传旨叶珣觐见。
　　有关西厂的事，张维贤事先并没有跟叶珣说，所以当传旨太监来的时候，叶珣还以为万历是良心发现了。
　　既然是皇帝召见，那是不能不去的，遂命令阔木尔和侍卫们保护好花家姐妹，有不轨者杀无赦。
　　虽然身处英国公的府中，可叶珣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谁敢保证这老头没有坏心思？
　　来到万历的书房外，却见仍是木铮站在外面迎候，忙抱拳施礼，道：“有劳兄弟了。”
　　说话间，又是一小袋珠宝不露声色地滑入木铮怀中，以叶珣的身手来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在简单不过了。
　　木铮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嘴里微笑道：“叶公公快进去吧！陛下催问好几次了。”
　　叶珣再次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一整袍袖，低头快步而入。
　　“奴才叶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在脚前的叶珣，万历心中也是感触良多，快有三个月没见了吧！这小子好像黑了点，不过却也更精神了。
　　冷哼一声道：“狗奴才，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当街打杀宫人，是不是以为有点微功，朕就不会杀你了？”
　　“陛下息怒，若不是那狗才辱及贵妇娘娘，奴才也不会杀他的。”
　　万历被气乐了，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做的坏事找到理由，这回我倒要看你怎么说……
　　

第189章 心愿
　　杀人还杀出理由了吗？那是当然，叶珣又不是莽撞之人，他回京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尽快见到万历。
　　只听叶珣恭恭敬敬地道：“那狗才打着贵妃的旗号，在街上招摇撞骗，还口口声声说是贵妃让他出来抢人，奴才就想，贵妃是天下女人的楷模，向来温良贤德，又怎会做出那等为人所不齿的事来，为了避免此人继续抹黑贵妃，所以奴才就斗胆将其杀了，未能及时奏报陛下，还乞陛下恕罪。”
　　叶珣说完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一声不吭，似乎是在等在发落，其他他很清楚，他的这番话已经是给了万历台阶下，万历是不会处罚他的。
　　片刻后，才听万历道：“你这小猴子总是这般胆大妄为，吾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圣明无过陛下，奴才之前就曾说过，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侍候在陛下身边，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奴才已再别无所求，恳乞陛下不要再赶奴才走了。”
　　人的脸皮是练出来的，溜须拍马的恶心话说习惯了，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心理负担，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叶珣已经发现自己的铁面神功似乎又有进步了。
　　好话谁都爱听，这番话虽有谄媚的嫌疑，但却把万历说的心里美滋滋的。
　　点头道：“起来吧！吾知道这次你是有委屈的，不过吾已经处置了蒙蔽吾的刘三元等人，如果你想回辽东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
　　听了万历的话，叶珣本已站起的身子猛地又跪了下去，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奴才是陛下的家奴，何来委屈之说？辽东有袁大人在，谅建奴也打不过来，已经无需奴才再回去，所以恳乞陛下，还是让奴才留在您身边吧！”
　　万历这番话本就有试探之意，听了叶珣表明心迹的这番话，终于放下心来，遂道：“也罢，正好吾也有个差事要交给你，不过吾丑话说在前，一旦辽东需要，你是必须要回去的。”
　　自此，叶珣才算放下心来，这番心机终于没有白费，只要万历还能让他回辽东就行，袁应泰不是努尔哈赤对手，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
　　却听万历忽道：“郑国泰府外发生的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叶珣“吓了一跳。”，忙道：“奴才也是刚刚才听说郑国舅府外出事了，陛下明见万里，您知道那些士子是最看不上我们这些内侍的，又怎么可能听奴才指挥？”
　　万历只是随便一问，虽然对叶珣有所怀疑，但正如叶珣所说，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怎可能听从一个小太监的指挥？
　　唠了半天，万历也算是再次对叶珣放下心来，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让叶珣自己过来看。
　　“提督西辑事厂。”
　　看到这几个字，叶珣心里不由一跳，心说万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重开西厂，而且由我来做这个提督？
　　当下故意问道：“陛下要重开西厂？怕是大臣们不会同意吧！”
　　“哼！若什么事都等他们同意，吾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这事属内廷管辖，外廷无权过问，你来替吾把这个西厂搞起来，好好做，不要丢吾的脸。”
　　提起朝中的那些大臣，万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是那些鸟大臣拦着，何至于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发配到洛阳去？
　　想到这，万历紧盯着叶珣道：“小叶子，你跟吾说实话，福王可曾找过你？”
　　叶珣感觉今天怕是要得心脏病了，万历总问一些让他心跳加速的问题。
　　沉吟一下，才道：“陛下，奴才斗胆妄言，还请陛下恕罪，在这件事上，陛下太心急了，陛下春秋正盛，过早地抛出这个问题，只会激起朝臣的反弹，滴水穿石，自可水到渠成。”
　　说完这些，叶珣就闭紧了嘴巴，可以说作为皇家的家奴，敢说出这样的话，用一句大逆不道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可万历听了之后，却显然没有发火的意思，深深地看着叶珣，片刻后才点点头，道：“你的话，吾记下了，做的好，吾自会有回报。”
　　话说到这，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而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唠了两个时辰，这是任何一个臣子都没有过待遇。
　　示意叶珣可以离开了，万历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疲倦之色，不过眼中却闪动着喜悦的光彩。
　　他很清楚叶珣话中的含义，而且正如叶珣所说，现在太子名位已定，如果他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会引起朝臣们的强烈反弹。
　　可太子只要一天没登基，他就还是太子，如果到时候自己下一道旨意给叶珣，让其扶植福王登基，到时候名位已定，别人还能翻盘不成？
　　得说叶珣的忽悠神功真的很见成效，再次让万历相信了他不说，还把福王登基的希望也寄托在了他身上。
　　只可惜，万历和他的宝贝三儿子，注定要空欢喜一场，因为叶珣是根本不会、也不敢对抗长幼有序这个千年传统的。
　　出了乾清宫，叶珣忽然很想仰天长笑几声，如果花家姐妹在旁，一定会发现，隐藏在叶珣眼底的那一抹阴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和傲然之色。
　　叶珣万没想到万历会命他重开西厂，西厂是什么？成化年间最鼎盛时期，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东厂和锦衣卫。
　　而有了西厂这块金子招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触角伸向大明的各个角落。
　　手握大明最臭名昭著的厂卫，辽东又有十余万忠心耿耿的百战精兵。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大明天下，舍我其谁？
　　“哎呦！这不是叶公公吗？小的这厢有礼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顿时打断了叶珣脑子里的意淫。
　　是那个混蛋这么不开眼？怒然扭头望去，却见一脸谄媚的魏忠贤此刻正站在他身旁。
　　若是别人，叶珣或许会置之不理，可这位不行，叶珣还指着他以后祸害大明朝堂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呢。
　　想到这，叶珣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亲热地上前搂住魏忠贤的肩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魏哥，好久没见，兄弟是十分想念啊！这次从辽东回来，还特意给魏哥带了些土特产，回头就让人给你送过去，走！咱哥俩先去喝两杯。”
　　魏忠贤被叶珣这种异乎寻常的亲热弄蒙了，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不住地问自己，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第190章 朋友
　　此刻的魏忠贤，不过还是一个平时只求能有点银子花，别在到处受人欺凌的小小白阶段，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的野心。
　　叶珣威震辽东，在京城四处惹祸，杀了郑贵妃都没事，这样一个同类，在魏忠贤眼中，简直就是偶像般的存在，绝对是得让他仰视的，却万没想到这个偶像会如此接地气，居然还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其实有关叶珣失势的传言，魏忠贤也不是没听过，但似乎天生对这种事就比较敏感，在别人都躲着叶珣的时候，他却还是主动凑了上来，不得不说他比许显纯高明了不是一星半点。
　　叶珣家的土特产有的是，不管对谁，他都是同一套说辞，单论身家，叶珣的银子绝对已经属于富豪级别了。
　　魏忠贤本来就没什么事，被叶珣拉着来到宫外一家他从来只有在梦中才来过的酒楼。
　　“想吃什么尽管点，兄弟今天一定要让魏哥吃好，咱哥俩不醉不归。”
　　手里拿着菜单，看着上面的菜品，魏忠贤只觉眼花缭乱，什么都想吃，却又一时不知道点什么好，皇宫御膳房里的好东西也不少，却还抡不到他品尝。
　　叶珣也不难为他，直接对伙计道：“挑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酒也要最好的，对了，记住我这位魏哥，以后他来吃饭，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什么！我是谁？爷们叫叶珣，辽东回来的叶珣，现在记住了？”
　　叶珣此刻完全一个暴发户的嘴脸，让人忍不住有想上去踩两脚的冲动。
　　可就是这样，也把魏忠贤羡慕的满眼小星星，同样是太监，看看人家混的，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这么嚣张呢？
　　想到这，魏忠贤亲手给叶珣倒了杯茶，叶珣可能是太高兴了，没有接茶杯，却一下握住了魏忠贤的手腕，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事，转眼就放开了。
　　魏忠贤还以为叶珣失手了，也并未在意，却不知道叶珣刚刚已经用真气在他身上关键部位扫描了一下。
　　叶珣记得很清楚，魏忠贤最终能爬上司礼监的位置，主要是因为他把客氏搞定了，而想要搞定客使那样的女人，无非就两种办法，要么在身体上满足她，要么用银子砸晕她，但魏忠贤显然是用的前一种办法。
　　一个太监能在身体上满足如狼似虎的客氏，只能说他根本就没割干净。
　　通过刚才那一试，叶珣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买通掌管这事的太监的，反正是顺利地在皇宫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
　　叶珣当然不会去揭穿他，他还有很多大事要这家伙出头呢。
　　刚喝了一口茶，各种菜肴就流水般被端了上来，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可谓应有尽有。
　　叶珣看的都直心疼，这家店够黑的，我说上几样招牌菜意思一下就行，怎么还来真的，就不怕老子不给钱？
　　“魏哥快请，我们边吃边聊。”
　　魏忠贤早就等不及了，抡起筷子就狂吃起来。
　　叶珣却是每样都浅尝辄止，端起酒杯刚要说话，就见单间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即一条魁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却是许显纯。
　　“叶兄弟，喝酒怎不叫我？太不够朋友了吧！”
　　见是许显纯，叶珣也是一愣，随即满脸堆欢地起身道：“许大哥公务繁忙，小弟怎敢冒然打搅，快请坐，来，给许大哥介绍一下，这是魏哥，兄弟的好朋友。”
　　魏忠贤此时塞了一嘴的菜，急切间想咽下去，却差点没噎死。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一个是大名鼎鼎的皇帝红人，一个是锦衣卫老大，换做从前，人家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许显纯确实没有搭理魏忠贤的意思，只是冲着魏忠贤点了点头，然后靠着叶珣坐下，一脸歉意地对叶珣道：“昨天的事，哥哥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兄弟多海涵，今后但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一句话，哥哥肯定义不容辞。”
　　叶珣算是领教了这个义不容辞的哥哥是什么样了，不过面上当然不能有所表露了。
　　故意叹了口气，道：“哥哥的难处，兄弟又怎会不知？放心，你我都是为陛下办差，兄弟不会怪罪哥哥的，对了，昨天走的急，兄弟还有些从辽东带回的土特产，回头就命人给哥哥送过去。”
　　见叶珣如此开通，许显纯也高兴起来，端起酒杯，大声道：“兄弟有所不知，哥哥在这家酒楼有些股份，所以今后兄弟来只管提我，一律全免。”
　　叶珣这才明白伙计为什么一个劲地上菜了，敢情是有人付账啊！
　　既然话已经说开，一片乌云也就过去了，这时候就看出魏忠贤的本事了。
　　端起酒杯不是吹捧许显纯，就是狂拍叶珣的马屁，插科打诨间，很快就把气氛调动起来。
　　就连许显纯最后都不得不承认，叶珣这个魏哥确实不错，可以一交。
　　叶珣出宫的时候，万历曾嘱咐过他，先不要急着把重开西厂的事说出去，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对许显纯和魏忠贤说这事。
　　酒过三巡，魏忠贤舔着脸凑近叶珣，讨好地道：“叶珣兄弟，看看是不是给哥哥也找点差事？这总是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魏忠贤现在侍候魏朝，却不属于东厂，说白了，他就是个打杂的。
　　叶珣早知道他会这么问，点点头道：“回头我会跟魏公公说一下的，不过这事魏哥自己也得多努力啊！比如说走走魏公公身边人的路线。”
　　叶珣在有意把魏忠贤往客氏身边引，必须得尽早让这颗有毒的种子发芽，两人才好配合。
　　听了叶珣的话，魏忠贤不由一愣，他天天跟在魏朝身边，如果能起来的话，早就不是今天的他了，何用来求叶珣？
　　一旁已经有些醉意的许显纯忽地插嘴道：“那魏朝不是有个婆娘吗！你把他侍候好了，还怕魏朝会亏待你吗？”
　　要怎么说汉语博大精深呢，一个侍候的词语，却能被理解成很多种意思。
　　许显纯想说的是让魏忠贤给客氏送礼，而魏忠贤显然是想歪了，这或许也跟他没割干净有关系。
　　如果叶珣知道了魏忠贤的想法，肯定会大手一伸，然后道：“哥们，想一块去了！”
　　

第191章 要人
　　场地没有，银子没有，人员没有，一个典型的三无状态。
　　就这样，万历也好意思让叶珣重开西厂，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想，万历老大这是想玩死我吧？
　　叶珣却是能理解万历的苦衷，因为万历知道，如果什么都找朝廷要的话，这西厂根本就开不起来，甚至是提都不能提。
　　既然这样，那就一切从零开始吧！
　　旧灰厂位于京城西南角，如今早已破败不堪，齐腰高的杂草中，猫鼠横行，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房梁下，还有十几个乞丐住在这里。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叶珣还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真当老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呐？
　　生气归生气，可活还得干，好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流民。
　　叶珣有的是银子，暗中又有胡久成和项彪相助，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数百年轻力壮的流民被雇佣来，然后开始清理这里。
　　人多好干活，两天时间，整个灰厂旧址就被清理出来，然后就是搭建一些必要的办公场所和番子们住宿的地方。
　　这个工程就需要时间了，好在叶珣也不急，这边工程进行中，他则开始招募手下的工作。
　　成化年间的西厂番子是从锦衣卫和东厂招募的，叶珣却不打算这么做，因为那样很可能被他们参沙子，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
　　最理想的是从辽东调兵，但那样容易引起万历的警觉，所以还得就近招募。
　　自己身边的侍卫们可以充做档头，兵员呢？
　　想了半天，叶珣最终决定来找张维贤，京营中虽然多有空额，但就是在营中的军户也大都是贫下中农，过得十分困苦。
　　只要张维贤开口，想要些兵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反正他们吃空饷也吃惯了，多吃一些，怕是只会更高兴。
　　张维贤显然也知道叶珣会来找他，今天没有在书房接待叶珣，而是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和一壶老酒。
　　“老国公好兴致。”
　　叶珣一看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就知道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抱拳施礼后，撩袍坐在张维贤对面。
　　张维贤笑眯眯地看着叶珣，忽道：“西厂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叶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怕是这西厂之事，是这老家伙提出来的，这老家伙这么扶持自己，就不怕养虎为患吗？不过也好，省得自己费脑筋编借口了。
　　苦笑道：“要什么没什么，老国公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不过话说回来，把我推上前线了，您老人家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地方你已经在收拾了，在辽东又没少搂银子，现在最缺的就应该是人了，怎么，想打老夫五军营的主意？”
　　“老国公，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搂银子了？若让那帮吃饱没事干的御史们知道，还不得喷死我？”
　　叶珣叫起了撞天屈，好像他多清白似的，其实在辽东这几个月他到底弄了多少银子，怕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两袖金风地离开的辽东。
　　张维贤撇了撇嘴，也没有揭发叶珣的意思，道：“我可以拨给你一千军户，但老夫也有个条件，就是他们的家人你也必须得管。”
　　听了张维贤的话，叶珣气的差点没蹦起来，一千军户听起来不多，可要加上他们的家属那可就不是这数了，五六千都是少的。
　　老家伙这那是在帮我啊！分明是在帮他自己好不好。
　　静静地看着张维贤，道：“这一千军户归我，他们的土地怕早就没了吧！老国公这生意做的不赖啊！”
　　叶珣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却没有激怒张维贤，只见张维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该知老夫的难处，很多事情，老夫也是身不由己的，不过老夫也要劝你，千万不要想着来挑这个盖子，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老国公，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一心想把我推上来，却又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国公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建奴为何会如此猖狂，如今卫所糜烂、军制败坏，我大明的士兵竟然都变成了一群只会舞动锄头的农夫，试问这样的军队如何不败？”
　　“京营号称有七十二卫，数十万大军，可真正能拿起刀枪上战场的有多少？万一那天建奴或是蒙古人打过来，我们用什么保护陛下、保护我大明的万千百姓？”
　　说到最后，叶珣激动起来，这却不是他故意装的，而是他真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堂堂的大明王朝，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吸血鬼们还依然只想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国家的死活。
　　张维贤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直到叶珣的情绪稳定些，才道：“老夫年轻时也跟你一样，恨不能立刻改变这些陋习，使我大明的军队重现昔日的辉煌，老夫也曾为此努力过、拼搏过，可如今怎么样？营中空额越来越多，武备越来越废弛，老夫的努力最后换来的不过一声长叹而已。”
　　“还有，你以为你所说的这些事，陛下不知道吗？可为什么他也不管？是因为他也不敢管。”
　　听了张维贤的话，叶珣也沉默下去，他知道，刚才他有点愤青了，正如张维贤所说，这些事万历怎么可能不知道？
　　等等！
　　叶珣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却一时又有些说不清楚。
　　万历和张维贤都知道自己的作风，却几乎是同时把自己推了出来，而且这张老头还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往京营空额严重这件事上引，他们想干什么？
　　张维贤口口声声说不让自己揭这个盖子，却还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老家伙，差点没让你骗了！
　　想到这，叶珣脸上也是一副沉痛之色，道：“即如此，那咱家就告辞了，这就去向陛下辞了这西厂的差事。”
　　张维贤一愣，心说难道自己的表演还不够到位？不是说这小太监从不肯服输吗，怎么刚知道点困难就退宿了？
　　“那个、那个你不要人了？”
　　叶珣回头微微一笑，道：“差事我都要交了，还要人干什么？”
　　“你……”
　　情急之下，张维贤不由站了起来，指着叶珣，片刻后才道：“你个死太监，怎地如此狡猾？”
　　

第192章 女人
　　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珣一行只在张维贤家住了一晚，然后就搬到了张维贤送给他的那套宅子里，一是不方便，再有叶珣也不喜欢住在别人家的感觉。
　　夜风吹拂，叶珣的脑袋也变得清明起来，张维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脑中也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一个壮士迟暮的老人，一个心怀国家，怒其不争，却又无力改变什么的智者。
　　叶珣很清楚，张维贤与他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至于用完之后会什么样？那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京城是个大染缸，京营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万历不敢碰，张维贤无可奈何，难道要自己去填这个坑吗？
　　叶珣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张维贤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而换一个角度说，张维贤也未尝没有拿叶珣当诱饵的意思。
　　得罪人的事都让叶珣来做，待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时候，他在站出来，然后把所有罪过往叶珣身上一推，叶珣最后的下场很可能就是身首异处。
　　用一个外人来整顿京营，也真亏张维贤想的出来。
　　老城谋国、老奸巨猾、老不是东西，这几个词用在张维贤身上似乎都不为过，不过他叶珣又岂是那么好欺的？
　　当然了，叶珣也可以不管，或是借故各种推托，张维贤也一样拿他没办法，可叶珣来到这个时代，就不是来混日子的。
　　抬头仰望浩瀚的夜空，不由长出口气，暗道，既然都不敢碰这个烫手山芋，那就让老子来试试吧！
　　尽管吃了无数次的亏，可叶珣的臭毛病还是改不了，就是走到那都很少带侍卫，今天也是如此。
　　张维贤送的那套宅院离着不远，隔两条街就是，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天色还不算晚，街上还有行人，走了一会，叶珣如电般的目光忽地扫向一旁。
　　却原来是路旁的墙角阴暗处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见叶珣发现了自己，黑影并没有逃走，而是缓步走了出来，笑道：“你是属猫头鹰的吗？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声音娇柔，竟然是个女人。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淡然道：“怎么是你？这里是大明都城，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官？”
　　叶珣已经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在沈阳给花家姐妹下毒的那个白莲圣女。
　　女人并不害怕，嫣然道：“你说过不杀我的，大男人说话怎能不算数？”
　　“你忘了我不是男人吗？”
　　叶珣的声音仍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些白莲教的人都有些不正常，叶珣可不想跟她们有什么过多的交往。
　　女人咬了咬嘴唇，恨声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怎么就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赶紧走吧！我不会每次都放过你的。”
　　叶珣说着继续向前走去，谁知香风一闪，女人已经拦在了他面前。
　　“我不管，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得帮我。”
　　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蛮不讲理的女人，叶珣忽然笑了，道：“是你自己蠢，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好吧！谁让我这人心软呢，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女人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人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请我吃点东西？”
　　你这样的人会吃不上饭？糊弄鬼呐！这女人一身是毒，可得多小心点。
　　叶珣才不信这女人会因为吃不上饭来找自己，也就是说她一定还有别的企图。
　　想到这，叶珣倒来了兴致，点头道：“好！我知道前边就有家小店酒菜不错，我们去那吧！”
　　“好啊！你说去那都行，反正都是你花银子，嘻嘻！”
　　女人的表现明显很不对，叶珣却更加提高了戒心，这女人绝对属于妖女一类，突然摆出这种小女儿姿态，说她没有问题，谁信啊！
　　叶珣说的是一家小酒铺，他曾在这家吃过，味道还不错。
　　这个时候正是外出食客用饭的时间，小店内竟也坐满了人，最后伙计在最里面又给叶珣二人加了张桌子，才把二人安排下。
　　叶珣一直在注意女人的表现，却发现女人并没有因为这里的简陋而有什么不快，不由暗自好奇，这女人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也应该不低，又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难道对饮食一点都不挑剔？
　　似乎是看出了叶珣心中所想，女人嫣然一笑，道：“我从小随着师傅四处漂泊，比这更难吃的都吃过，放心，吓不住我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无数的心酸。
　　叶珣微微一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听了叶珣的话，女人柳眉一竖，似乎想要发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说你是铁石心肠吧！可看你对那两丫头的态度就知道，你绝不是凉薄之人，为何就不能对我好点？难道就因为我的身份？”
　　说话间，女人眼中竟闪过一丝幽怨之色。
　　叶珣有点不适应这种眼神，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女人的眼睛，道：“是人皆有底线，而家人就是我的底线，谁碰都不行。”
　　女人点点头，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曾想，你现在一定是最难过的时候，就想邀你加入我们，可看你打死贵妃的人，却仍没有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加入我们的。”
　　听了女人的话，叶珣也疑惑起来，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来找我？”
　　女人的粉脸一红，慢慢低下头去，轻声道：“虽然你从没问过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叫红袖。”
　　声音越来越低，竟不可闻，叶珣也呆住了，他非什么都不懂的初哥，这个叫红袖的女人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神情，他怎会不明白？可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难道只是因为我曾扒光你，你就看上我了？，别忘了，我可是太监，小丫头不明白，你这年纪的大姑娘，不会连这都不明白吧？
　　刚要说话，却见伙计端着几样酒菜走了过来。
　　显然伙计的到来缓解了红袖的尴尬，抬手轻拢了下秀发，才道：“我不想跟你对敌人，你也不要再难为我们好吗？”
　　说完这句话，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嘲地一笑，又道：“你是官，我是贼，能跟我坐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完不再说话，低头吃喝起来，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一串晶莹的泪水却已滴落在桌面上……
　　

第193章 变化
　　女人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恐怕谁也说不准，因为能让女人用做武器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作为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之一、眼泪，无疑是所有武器中的佼佼者。
　　从前叶珣以为自己只会害怕自己心爱女人的眼泪，现在才知道，原来陌生女人的眼泪也同样危险。
　　红袖眼泪滑落的时候，叶珣就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此人事不知。
　　待叶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自己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虽没有束缚，却是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了。
　　叶珣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出道以来，什么样的危险没遇到过，却从没有一次这么凶险过，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杀他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举目四下望去，却见房间内红烛晃动，室内的布置也极尽喜气，什么东西都是大红的，怎么感觉这都是一间新房。
　　就在叶珣满心疑惑的时候，一阵香风袭来，然后就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红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那副笑容怎么看都是一副抓到猎物时的嘴脸，跟她身上这身喜服一点都不相配。
　　叶珣此刻反倒镇定下来，缓缓坐起身，笑道：“你这是要成亲吗？恭喜你了，不过这新婚之夜，把我留在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红袖笑眯眯地看着叶珣，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新郎是谁？”
　　尽管叶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
　　“你这死太监忒不老实，老娘说过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看光了老娘，怎么！就想不认账了？”
　　刚刚还一副温柔娴淑模样的红袖突然变了一副嘴脸，揪着叶珣的衣领怒吼道，整个一个泼妇状。
　　叶珣苦笑道：“那你想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个太监，就是想对你负责也不行啊！要不咱们做个交易，你再把我扒光看回来，这样咱们就扯平了，你放我走，我保证……”
　　话未说完就被红袖猛地推倒在床榻上，红着脸啐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无耻吗？想让我放你走？别做梦了。”
　　叶珣暗暗着急，脸上却道：“不放我走，那就杀了我，让我躺在你床上，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红袖眼珠转了转，忽又凑近叶珣，笑嘻嘻地道：“要我放你走也行，不过你得带我回你府上，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样，我的条件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可你这么热衷于给太监当老婆，别不是你有什么毛病吧？
　　“好啊！让我们的夫妻生活从今晚开始吧！上床来，让相公好好疼你。”
　　叶珣说着竟真的张开了臂膀，做出一副要抱人的架势。
　　红袖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躲了躲，气道：“怎会有你这样无耻下流之人，今晚就这样，明天我跟你回府。”
　　叶珣知道，留在自己身边，才是这个白莲妖女的真实目的，至于她们想干什么，也不外乎想通过自己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能怎么办？自己现在功力尽失，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叶珣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提解毒的事，不然就正中这妖女下怀了。
　　果然，红袖自己忍不住先问道：“你怎么不要解药？”
　　“你会给吗？”
　　“咯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你放心，解药会给你的，不过你还得吃一粒我的独门药丸，免得你以后反悔，我又打不过你。”
　　叶珣不用问就知道所谓的独门药丸，无非就想得按时服用解药，不然就会毒发的那种，以此来控制自己，吃就吃吧！只要自己恢复了功力，还怕她不老实吗！
　　想到这，干脆也不跟他说话了，直接倒身面向里面就睡。
　　对付女人也有个好办法，就是对她来个不理不睬。
　　这一招果然管用，不管红袖怎么逗叶珣，叶珣却再也没有搭理她，气得她立时又要发作。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红袖姑娘，那个阉贼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无数张面孔在脑海中闪过，然后猛地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徐鸿儒！他竟然没死！
　　叶珣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已经感觉到，红袖并无杀他之心，可是这个徐鸿儒就不一样了，自己当时就是奔着打死他去的，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又怎肯放过自己？
　　猛地转过身，却见红袖也露出紧张之色，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给叶珣解药，而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然后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面纱遮住了男人的面孔，却无法挡住那双喷火的眼睛，进来之后，就径直向已经坐起来的叶珣走来。
　　“叶公公，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吧？”
　　生死关头，叶珣越发的沉静，看着徐鸿儒淡淡道：“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干嘛要蒙着脸？”
　　叶珣的话音未落，徐鸿儒已经抬手将面纱摘了下来，只见面纱后面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都如车祸现场一般惨不忍睹，这副面孔被人看上一眼，怕是晚上就不用睡觉了，难怪他要挡着了。
　　“看到了吗，叶公公，这都是拜你所赐，天道轮回，终于让你落在我手里了，放心，老子绝对不会轻易让你死去的！”
　　徐鸿儒咬牙切齿地说着，语气中满含怨毒，也不知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痛恨叶珣。
　　眼看着徐鸿儒离叶珣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徐鸿儒忽然不走了，而是猛地转头看向红袖，怒道：“贱人，你敢暗算我？”
　　脸色惨白的红袖被骂了之后也没吭一声，快步来到叶珣面前，飞快地将一粒药丸塞进叶珣嘴里，然后矮身背起叶珣，快步向外面跑去。
　　“贱人，你敢放他走，圣母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回来，我可当什么都没发生……”
　　徐鸿儒骂的虽狠，脚下却是一动不动，也不知红袖给他下了什么迷药，竟是如此的厉害。
　　红袖仍是一声不吭地背着叶珣急速而行，这里是她的落脚点，对这里的地形最是熟悉不过。
　　背着叶珣左拐右拐的，一会就转了出去，也不知走了多远，才在一个黑暗处缓缓将叶珣放下，然后呼了一口长气坐在地上。
　　刚才红袖喂给叶珣的是解药，不过因为时间较短，为了不被其他同伙所害，红袖才会将叶珣背出来。
　　此刻叶珣已经感觉出功力正在慢慢恢复，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看着坐在地上的红袖，忽道：“起来，再背我一会。”
　　

第194章 心思
　　看着在自己面前傲然而立的叶珣，红袖心情也很复杂，这个人曾经那样羞辱自己，自己应该恨他才是，怎么却在紧急关头救了他？自己这种行为已经等同于公然叛教，今后怎么办？
　　叶珣是过来人，所以能理解红袖现在的心情，爱和恨本就在一念之间，只有喜欢自己，她才会做出救人的举动，而从此以后，她怕是要面对白莲教的疯狂报复。
　　叶珣心中感动，脸上却不会有丝毫表露，暗暗告诉自己，只要红袖愿意，他会保护她一辈子。
　　听叶珣说还让自己背，红袖不疑有他，还以为叶珣身上的毒性没消退，喘着粗气道：“你太重了，等我歇一会的。”
　　话音刚落，就见叶珣已经来到面前伏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傻姑娘，你不会为你今天做的事后悔的。”
　　叶珣说完转过身，道：“来，该我背你了。”
　　自打认识叶珣以来，他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一时间，红袖还有点不适应，吃吃地道：“你、你说你要背我？”
　　“如果你不嫌弃我是太监的话，我可以一直这样背着你。”
　　无需什么海誓山盟，一句简单的话就够了。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红袖如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叶珣的背，然后紧紧地搂住叶珣的脖子。
　　将红袖背好后，叶珣并没有去找徐鸿儒，而是施展身形，直接将红袖背回自己住的地方。
　　叶珣不想让红袖为难，知道白莲教在京城有势力就够了，而打击白莲教，将作为西厂闪亮登场的第一战。
　　见叶珣大半夜的背回个女人，而且还是抓过她们的女人，小姐俩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这种事情叶珣也没什么好办法，倒是红袖主动过去和她们聊了起来。
　　红袖比花家姐妹大几岁，又一直在江湖闯荡，对付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还不容易，现在又是曲意讨好，所以三个女人很快就打成一团，倒把叶珣凉在一边了。
　　叶珣倒的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起码有红袖在，任何人都别想在伤害到小姐妹了，这女人用毒的手段堪称神鬼莫测，自己都能不知不觉中招，更何况别人了。
　　出了后宅，叶珣命侍卫在院内点燃一只特制的烟火，这是一种召集手下的特殊信号，胡久成他们收到后，很快就会赶过来。
　　既然把白莲教视为西厂第一战，叶珣就必须先着手准备。
　　无需问红袖，叶珣很清楚这些白莲教的手段，他们传教的方式虽然隐秘，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而且这些人多会找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作为他们发展的目标，这样也更利于他们隐藏。
　　还有一件事就是，叶珣要给胡久成他们洗白身份，这样虽然有可能暴露叶珣隐藏在京城的实力，但也更有利于胡久成他们今后行事。
　　时间不大，胡久成和项彪就先后赶到。
　　叶珣也不绕圈子，直接把由他们出任西厂两大档头的打算跟他们说了一遍。
　　这样的消息，对二人来说，真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了，正如叶珣所说，身份的转换，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当然莫过于胡久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就让他彻底摆脱了马匪和汉奸的阴影，不由暗自庆幸当初见机的早，不然那有今天，恐怕早跟王登库一样，成为一堆枯骨了。
　　项彪却不无担心地道：“公公，这样会不会把我们的实力全暴露出来？”
　　“今晚这么急把你们找来，一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就是马上着手调查白莲教的事，把这件事做好，我们西厂的名头就会打响，而第三件事，就是刚刚项彪说的，你们一会回去后，马上将手下分成明暗两部，一部进西厂，一部分转入暗处，仍由你们负责指挥。”
　　见叶珣把事情都设计好了，二人立刻领命而去。
　　待二人走远了，叶珣才道：“出来吧！再偷偷摸摸的，就还打你屁股。”
　　随着叶珣的话音，红袖扭扭捏捏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虽然低着头，却仍能看出脸色红扑扑的。
　　“你暂时先不要外出了，待我解决了你的同伙再说，对了，你们的白莲圣母是谁？”
　　虽然叶珣不想让红袖为难，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红袖摇了摇头，道：“除了徐鸿儒，没人知道圣母是谁，另外你千万要小心，教中弟子有很多都是朝廷的官员，若让这些人知道你在查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叶珣傲然一笑，道：“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你，要不你换上男装，先跟在我身边吧！这样就没人能伤到你了。”
　　听了叶珣的安排，红袖心里甜甜的，她当然不愿天天对着两个小丫头，当即喜道：“好啊！”
　　看着红袖流露出的喜色，叶珣忽道：“你知道我是太监，跟着我不会后悔吗？”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都缺点东西，红袖当然也不例外，跟花家姐妹一样，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件事将来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红着脸摇摇头，蚊子似的轻声道：“从、从那晚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红袖说的那晚，当然是被叶珣扒光衣服的那晚。
　　想起那晚的情形，叶珣也有点想笑，忍不住向红袖泄露了一点天机。
　　“待我神功大成之日，会让你们成为真正女人的。”
　　红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听了叶珣的话，眼中立刻放射出喜悦的神采。
　　回到自己房间，刚推开门，叶珣就感觉不对，进去之后才发现床上多了两个人。
　　两个丫头显然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娇小的身子还不住地抖动着，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
　　看着这古怪的场面，叶珣不由哑然失笑，他很清楚两个丫头的心思，见家中又多了个女人，她们怕失去叶珣的宠爱，于是终于大胆了一回。
　　上次在辽东也有过这么一次，却把叶珣吓跑了，而这回不一样，红袖都领回来了，若再躲着她们，怕是会伤到她们了。
　　想了想，叶珣最终还是脱去外衣，然后躺在她们中间。
　　感受到叶珣上了床，两个丫头抖动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她们怕的是什么……
　　叶珣见状，童心忽起，猛地掀开她们的被子，然后大笑一声，将被子都盖在了自己身上……
　　

第195章 班底
　　这一晚是叶珣自穿越以来睡最累的一晚，练功都没这么累，却还什么都没干。
　　紧张过后，两个丫头为了不让别人抢走她们的叶大哥，干脆一左一右强行搂住叶珣，听说叶大哥喜欢光着身子的女人，两丫头也真是豁出去了，身上竟真的什么都没穿。
　　这可把叶珣折磨坏了，若他是个正常人，这种情况肯定会求之不得，可现在却成了一种煎熬，打不得、骂不得，碰也不能碰，跑还跑不了，没办法，只能忍了。
　　好在两个女孩都是贪睡的年纪，折腾了一会就先后睡着了，不过虽然睡着了，这手却仍牢牢地搂着叶珣的手臂，到了第二天早上，情况更加严重，左右两边，俩丫头的半个身子都骑在叶珣身上了。
　　好不容易将两个丫头从身上挪开，叶珣立刻就落荒而逃了，如果今晚还这样，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回房睡的。
　　红袖已经起来了，看着红眼耗子似的叶珣从房里出来，强忍着笑道：“叶公公享尽齐人之福，小女子这厢恭喜了，是不是得发个红包啊！”
　　叶珣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换身衣服，跟我去军营。”
　　这是叶珣昨天跟张维贤定好的，今天让他去军营领人。
　　红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取笑叶珣，飞快地换了身男装，嘴上还粘了一撇小胡子。
　　看着红袖的装扮，叶珣点了点头，这女人擅长用毒，又精通易容，自己怕是捡到宝了。
　　见叶珣出门时回头望了眼卧房，红袖酸溜溜地道：“放心，没人能接近你那俩宝贝，她们不论藏到那，都能找到的。”
　　叶珣明白，红袖肯定是在她们身上洒了些特殊药物，不然不会说的这么肯定。
　　展颜一笑，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国公府汇合了张维贤后，一行人来到城郊的军营。
　　张维贤的命令早传过来了，所以当叶珣他们到了之后，一千明军士兵已经整齐地排列好。
　　叶珣也是带过兵的人，看了看这些士兵后，转头对张维贤道：“老国公，你的兵都吃不饱饭吗？”
　　叶珣看得很清楚，这些士兵都在三十到四十左右，年龄稍有点大，不过勉强算可以了，只是这些人看上去面有菜色，显然都有些营养不良。
　　张维贤胡子一撅，气呼呼道：“胡说什么，老夫的兵怎会饿肚子？你们自己说，早上吃饭没有？”
　　话音未落，就听叶珣道：“算了，这个问题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武器呢！你总不能让他们空着手跟我走吧！”
　　张维贤也很疑惑，这些士兵怎么都空着手？转头刚要问，却见旁边过来一个将领，然后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张维贤听了这个将领的话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狠狠瞪了那个将领一眼后，才转头略显尴尬地道：“最近操练太频繁，武器磨损过重，已经向兵部武库司报领了，相信很快就能批下来，你先带他们回去，回头我就让人把武器给你送过去。”
　　叶珣不是三岁小孩，而且那个将领趴在张维贤耳边说的那些话，也都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却原来是张维贤调一千士兵给叶珣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兵部，然后兵部就弄了条更新武器的文书命令，愣是把这些人的武器都收走了。
　　兵部尚书张鹤鸣一直跟叶珣不对付，辽东那些被叶珣提拔起来的将领任命，就是一直被他压着，不然万历都同意的事，任命的文书为何迟迟不发出去？
　　又是这个混蛋，看来老子不发威，真把老子当病猫了。
　　点头笑道：“既然这样，那咱家就不给国公大人添麻烦了，谁是这些人的将官？”
　　随着叶珣的话音，一个四十左右的将领跨步而出，躬身施礼道：“末将梁仲喜参见叶公公。”
　　叶珣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身为武将，又怎可能不知道叶珣在辽东创造的那些奇迹？所以语气十分恭谨，并未因叶珣是太监而有所轻视。
　　叶珣对这个梁仲喜印象不错，点头道：“带上兄弟们跟我走，回头统计一下各位兄弟的家中情况报到我这里，先给弟兄们的安家银子发下去。”
　　听了叶珣的话，梁仲喜先是一愣，随即喜道：“公公此话当真？”
　　“本公公从不说诳语，另外，任何人不得克扣兄弟们的饷银，不然别怪本公公不讲情面。”
　　银子开路，一直是叶珣的作风，而且这个时候的大明军户们，早已经把当兵视做为负担和耻辱，只有让他们重新感受从军的好处，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
　　张维贤在一旁冷眼观瞧，见叶珣一句话就调动起士兵们的情绪，不由暗自点头，这小太监果然非同常人，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触碰京营这条红线？
　　西厂那边还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着，不过并不影响这一千多人的入驻。
　　士兵们到了之后，叶珣也没有急着让他们训练，而是让梁仲喜和几个手下去集市上买十几头生猪回来，然后就地宰杀，让所有兄弟好好大吃一顿。
　　银子虽然还没发，但只此一事，已经让叶珣把这些士兵的心收买了，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
　　侍卫中有专门替叶珣管银子的，叶珣告诉他，一人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将领一百到五十两不等，梁仲喜五百两。
　　叶珣不差钱，今后西厂正式开张之后，他就更不会缺银子了。
　　两件事做下来，已经彻底让士兵们归心，为叶公公效死的表决声，在士兵中不绝于耳。
　　这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叶珣再次进宫向万历禀报，城中发现白莲逆匪，因此请旨彻查此事。
　　万历对这种事也是从不手软的，听了叶珣的禀报后，直接就书写了一道旨意，授命叶珣彻查此事，不管牵扯到谁，只要有证据证明其与白莲教有联系，即可锁拿严查。
　　叶珣要的就是这东西，接了圣旨出宫后，却没有返回西厂那边，而是直接奔兵部而去。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历虽说暂时不让叶珣宣扬西厂之事，可还是被嗅觉敏锐的东厂和锦衣卫知道了。
　　听说皇帝要重开西厂，东厂督公魏朝第一个坐不住了，直接就命人将许显纯找来。
　　魏朝十分清楚，他改变不了万历的决定，不过想办法让西厂开不起来总可以吧！
　　

第196章 暗流
　　一灯如豆，闪烁不明地照射在魏朝和许显纯的脸上，把两人的侧影长长地拉在墙上，犹如两个跳跃的鬼魂，让人不寒而栗。
　　好像干坏事的人，总是爱搞一些阴暗的氛围，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显示他们干的是缺德事一般。
　　魏朝把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许显纯了，他掌控东厂的时间还短，而且他知道论起潜势力，东厂还得称呼锦衣卫一声大哥，所以他希望许显纯能想出个办法，不让叶珣把西厂开起来。
　　京城也如同一块大蛋糕，有油水的地方，基本都被锦衣卫和东厂瓜分了，如果再来个西厂，就等于是在跟他们抢食了。
　　而且叶珣的手段摆在那呢，假以时日，恐怕东厂和锦衣卫都要看着西厂的脸色过活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许显纯也很吃惊，按理说有东厂和锦衣卫在，已经完全能完成皇帝鹰犬所担负的职责了，却不知皇帝为何还要重开西厂。
　　不过许显纯毕竟不是第一天混在万历身边了，微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以叶珣的功绩，进司礼监太年轻，总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干脆就整个西厂给他玩，权当是安抚他了。
　　想明白之后，许显纯立刻就打了退堂鼓，刚跟叶珣缓和些，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彻底跟叶珣闹掰，况且他也相信，魏朝根本不是叶珣对手，所以还是别跟着参和为妙。
　　明白归明白，魏朝也是个实权派，也是不能得罪地。
　　沉吟片刻，才道：“按照魏公公的说法，陛下什么都让叶公公自己弄，怕是他一时半会也弄不起来吧？况且大臣们也不会答应啊！”
　　说到大臣，许显纯忽地拍了拍脑袋，道：“魏公公啊！这种事何须我们出头，只要让朝臣知道，他们自会拼命反对了，你我只需看热闹即是。”
　　听了许显纯的话，魏朝也反应过来，可不是吗，那些文官们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不就是爱操心内廷的那点事吗！而且这样即不用担心皇帝生气，更无须担心会因此得罪叶珣了。
　　点头笑道：“还是许都督有办法，杂家回头就命人去做这件事。”
　　说到这又压低声音道：“杂家刚收到消息，郑国舅正在暗中网罗高手，目标应该是叶珣，我们也要多注意些，别让那些人在天子脚下惹出别的事端来。”
　　许显纯皱了皱眉头，其实关于这件事，他也听到一些风声，只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叶珣若死，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转头望去，却见魏朝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顿时明白过来，这死太监是在试探老子啊！
　　当即道：“无凭无据的不好乱说，若此事是真就应当提醒叶公公多小心了。”
　　看着许显纯一脸凛然之色，魏朝不由撇了撇嘴，心说装什么装？当爷们不知道你什么人吗？
　　两人说话的地方是在魏朝的办公房，侍候的小太监早就被赶走了，两人并不知道，在窗外的阴影中，正站着一个无声而笑的人，赫然就是还未展露头角的大太监、魏忠贤。
　　叶珣今天本来是万事皆顺的，唯独到了兵部被吃了闭门羹，张鹤鸣竟连门都没让他进，理由是尚书大人不在，别人不管事。
　　叶珣十分清楚张鹤鸣的心思，所以也不生气，带着女扮男装的红袖等了一会后，就直接回府了。
　　倒是把红袖气的够呛，直接就要下毒毒死张鹤鸣，却把叶珣吓得不轻，这里是大明皇城，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若是看谁不顺眼就下毒，估计他也快混到头了。
　　不过叶珣的为人跟红袖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就是从不按套路出牌。
　　吃过晚饭后，叶珣将红袖叫到书房，然后直接问道：“给我弄一些你们的佛像或是标语传单什么的，我有用。”
　　红袖白了叶珣一眼，道：“又冒什么坏水了？”
　　说话间，却如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几副写着无生老母转世当主彼世界什么的条幅。
　　叶珣见状也不由笑了，这妖女快赶上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自己想什么她都能猜出来。
　　却听红袖又道：“白天你也说了，他是一部尚书，如果我们强行栽赃的话，怕是会起反作用，我们应该从他的家人下手，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击而中。”
　　叶珣发现红袖的头脑有时候确实很精明，有时候又比较幼稚，真搞不懂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她。
　　沉吟片刻道：“我回京城的时间尚短，很多事情还不了解，你可有什么具体的情报？”
　　红袖摇了摇头道：“我到京城的时间也不长，而且我跟你走了之后，以徐鸿儒的为人，那处据点怕是已经毁了，就是想找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估计也是没可能的。”
　　叶珣相信红袖说的是真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回头去找徐鸿儒的原因。
　　点头道：“那就先容老贼逍遥几天，回头再收拾他。”
　　叶珣跟张鹤鸣算得上是新仇旧恨了，如果这家伙还要跟他对着干的话，只有将其彻底毁掉了。
　　接下来几天，叶珣没有再去找张鹤鸣，每天不是监造西厂的各项建设，就是亲自训练那一千士兵。
　　叶珣的这种反常举动，倒把列开架子等着跟叶珣掐架的张鹤鸣弄得好生郁闷，心说你叶珣就这么点本事啊！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叶珣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举动，朝堂上却悄然刮起了一阵反对重开西厂的不正之风。
　　这件先是在一些大臣中悄悄流传，再然后就是有人去了叶珣那里实地调查。
　　叶珣那虽然还没挂牌，但那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却无不告诉所有人，这里将要有大事要发生。
　　综合这些情报，立刻就有御史写了奏折递进内阁。
　　方从哲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他历来支持叶珣，所以对这种奏折根本就不予理睬。
　　内阁的这种态度，顿时激起了御史言官们的斗志，纷纷写奏折揭发此事的同时，顺带连方从哲也给骂了。
　　老方同志是个久经考验的老同志，对这种骂战经历多了，所以依旧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方从哲可以不在乎别人的骂声，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家人身上……
　　

第197章 开张
　　在朝堂上的一片口水中，由万历亲笔提名的大明西辑事厂终于挂牌成立了。
　　西厂占地三十余亩，周围是丈许高的围墙，朱红色的大门两侧是一对威武的石狮，二十名带刀番子昂然分立左右，透过敞开的大门，是一道只写着“忠。”字的照壁。
　　转过照壁，是西厂巨大的广场，院子中没有过多的摆设，各色旗帜在两侧飘扬，旗帜后面是成排的士兵营房，正中间则是西厂的办公之处。
　　宽敞的厅堂，巨幅猛虎下山图矗立在帅案后面，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西厂开张，硬是没有一个朝臣过来道贺，就连许显纯和孙纶算是跟叶珣不错的，也只是送了些贺礼，却连面都没有露。
　　而西厂的倡导者，张维贤这个老狐狸，也同样没有露面，不过他虽没露面，却还是在西厂挂牌的前三天，将一千士兵的制式武器配齐了。
　　尽管如此，叶珣却毫不领情，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凭什么要感谢？
　　而另一个送贺礼的人则属不能见光之列了，他就是福王朱常洵。
　　各地藩王不得结交朝臣，这是大明祖制，所以尽管万历纵容，朱常洵送礼的使者也同样跟做贼似的，将礼物送到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对于西厂挂牌第一天的冷清，叶珣仿若未觉，直接就下了第一道命令，缉拿白莲教徒。
　　胡久成他们尽管很上心，但白莲教在京城走的都是上层路线，普通的信徒几乎没有，所以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不要紧，叶珣虽然要以打击白莲教为西厂树名，但第一个目标却是张鹤鸣。
　　随着叶珣的命令发出，几十名如狼似虎的西厂番子，当街就将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逮捕。
　　这个商人并不是张鹤鸣的家人，而是他儿子小妾家的亲戚。
　　叶珣深谙斗争之道，就是绝不直接向目标下手，直到所有证据链完整之后，才会向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随着这名商人的被抓，西厂抓捕白莲教的事情，也开始在京城蔓延。
　　白莲教的事一出，几乎是满朝皆哑，谁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之前因为阻挠西厂重开，这些大臣们可是没少辱骂叶珣和方从哲，现在叶珣若是打着打击白莲教的幌子报复他们，保不齐谁就会遭殃。
　　锦衣卫的诏狱恶名昭著，谁敢说西厂的诏狱不会跟锦衣卫诏狱一样？几番大刑下来，谁能扛住啊！
　　大臣们熄火了，张鹤鸣的儿子还没等找上门来，上次叶珣回京时，方家的那个老家人却先找来了。
　　对于这个老家人的到来，叶珣感到十分意外，忙命人将老家人让了进来。
　　老家人进来向叶珣施礼后，不待叶珣发问，就主动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然后道：“我家老爷不便出面，所以请叶公公帮忙详查。”
　　叶珣疑惑地打开信，只看了两眼就皱起眉头，却原来是方从哲的长子方世鸿摊上了人命，被刑部抓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方从哲根本不信儿子会杀人，但他身为当朝阁老，无法亲身参与调查，所以就求到叶珣头上，希望叶珣帮忙还他儿子清白。
　　方从哲的帮是必须得帮的，因为叶珣还欠老方人情呢。
　　叶珣就是个善搞阴谋的人，从这件事上，他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方从哲，可方老头平时只关心朝政，很少得罪人，是什么人要对付他？
　　这个问题可有点复杂了，毕竟叶珣对官场上的事还不是很了解，而且方从哲为官这么多年，谁敢保证他真的没得罪过人。
　　“你家公子怎么会惹上官司的？”
　　既然要帮忙，一些基本情况还是要了解的。
　　“顺天府的差役说我家公子在酒楼与人争风，遂将人杀死。”
　　老家人显然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叶珣，想来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叶珣身上了。
　　叶珣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位方大公子恐怕是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才失手伤人的，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死，这却不好说了。
　　沉吟片刻，忽地招手将阔木尔叫了过来，笑道：“好久没跟人打架了吧？”
　　阔木尔一愣，事实上阔木尔生性憨厚，还真的很少惹事，现在听叶珣这么说，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刚要辩解，却被叶珣摆手打住了。
　　“你拿着我的条子去刑部，就说我要看方公子的卷宗，他们肯定不会给你看的，甚至还会出言讥讽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阔木尔虽然憨直，却不傻，听了叶珣的话后，那还不明白叶珣要他去干什么，当即答应一声，随即出去喊了十几个兄弟直奔刑部而去。
　　没错，叶珣就是要阔木尔去惹事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他要替方从哲出头，而知道了叶珣要插手后，那些人也肯定会投鼠忌器，当然，也不排除狗急跳墙的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给了叶珣插手的机会和理由。
　　让老家人回去等消息后，叶珣把胡久成叫了过来。
　　叶珣的银子是不少，但养军队是最费银子的，所以不能只出不进，之前王家的商路虽然是很好的一条来钱道，但随着支出的日益加大，单凭那些已经无法满足叶珣的需要了。
　　王家这条线，一直都是胡久成负责的，所以叶珣打算让他琢磨一下，再多开辟几条商路。
　　听了叶珣的话后，胡久成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有一条商路是最赚钱的，只是公公怕也无法完成。”
　　“哦！是什么？”
　　叶珣一听就来了兴趣，只要能弄到银子，还有他不敢干的事吗？
　　胡久成盯着叶珣缓缓道：“海运！”
　　一听这个词，叶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知道，禁海令是朱元璋提出来的，后来虽有松动，但总体来说还是在禁海的。
　　但叶珣也知道，在江浙一带，禁海令已经明存实亡，很多还是朝中大臣的亲眷在组织这个行当，然后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就在朝堂上大肆宣扬不能违背祖制什么的，这样的结果就是，这些官员越来越富，朝廷却越来越穷，到最后连银子都快拿不出来了。
　　这是条好商路，但得慢慢来。
　　转了个话题道：“山西那几家可有什么消息？”
　　叶珣指的是山西那几家跟王登库一样，一直在往建州倒腾东西的晋商……
　　

第198章 动手
　　就在叶珣与胡久成商量怎么弄钱的时候，刑部门外已经打成一团。
　　阔木尔即然是成心来找事的，当然要把莽汉的角色扮演好，到了刑部门外，直接就让守门的兵丁去拿方世鸿的卷宗。
　　刑部守门的兵丁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顿时就哄笑起来，尤其是当阔木尔亮出西厂和叶珣的招牌后，这几个士兵更加不知死活地说叶珣是什么东西，西厂又是什么东西。
　　这下可给阔木尔找到动手的理由了，当即冲上去，一拳就打掉了为首士兵的满口大黄牙。
　　阔木尔都动手了，身后那十几个早得过嘱咐的西厂番子们，顿时也跟着冲了过来，片刻间就将刑部门外值哨的几个士兵打翻在地。
　　赶巧有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城管路过，本来是要上来询问情况的，结果也被阔木尔不分青红皂白地放倒了几个，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几十个五城兵马司的城管眼见伙伴挨打，立刻也跟着加入战团。
　　几个人的殴斗，转眼间就变成了打群架，而对方人数多，阔木尔他们开始边打边退，并有意将这伙人引向人更多的地方。
　　这时候刑部尚书李志已经得到消息跑了出来，一见外面的情况，顿时又惊又怒，这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都打到刑部门口了，真把大明刑法视若无物了。
　　可当李志问明那伙人是西厂叶珣手下以及来的目的后，竟奇迹般地压下了怒火，转身回到刑部院里，一面派人去向五城兵马司求援，一面派人以最快速度将消息报告给左都御史胡嘉栋和兵部尚书张鹤鸣。
　　叶珣猜的没错，诬陷方从哲之子一事，本就是李志等人设计方从哲的一个步骤，他们最终的目标就是逼方从哲自己辞官，因为方从哲不肯参加到他们的党争中来，所以干脆就让他下课回家。
　　李志不知道，此刻张鹤鸣也遇到了麻烦，他的儿子去西厂要人，结果也被西厂扣下了。
　　西厂是叶珣的，张鹤鸣听了家人禀报，立刻就明白叶珣的报复来了。
　　扣押张鹤鸣公子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儿子的舅哥已经招认他们是白莲教成员，而且人证物证具在，根本不容张公子否认。
　　扯上了白莲教，张鹤鸣也傻眼了，人是一定救的，可怎么救？以什么理由救？
　　张鹤鸣为官多年，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他很清楚，如果不救儿子的话，说不准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自己儿子是白莲逆匪，他这当爹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啊！诬陷别人都是这套路，他也不是没干过。
　　张鹤鸣此时是又恨又悔，怎么偏偏就要跟这死太监作对呢？看来有必要跟叶珣谈谈了，要是等叶珣找上门来，那就太被动了。
　　他这边还没等走呢，李志派来的人就到了。
　　听说叶珣的人大闹刑部，张鹤鸣不由苦笑起来，这死太监的手还真长，这是什么都想管啊！
　　张鹤鸣现在那还有心思去管方世鸿的事，先把自己保住在说吧！
　　张鹤鸣不知道，他现在想与叶珣修复关系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家真有人信白莲教，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婆。
　　像张鹤鸣这样的高官，难免会多娶几房小老婆，小老婆多了，大老婆自然就没时间经管了。
　　女人在无所事事，老公的心思又不在自己身上后，就难免要找一些精神寄托，这时候白莲教的传教使者就趁虚而入，将张夫人收入教中。
　　这位张夫人本来做的也挺隐秘，不过她谁都防了，就是没防自己的儿子。
　　这位张公子仗着老爹是兵部尚书，根本没把新开张的西厂当回事，不过当他进去看到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舅哥后，立刻腿就软了，还没等叶珣手下讯问，直接就将老娘招了出来。
　　供状交到叶珣这里，叶珣也十分的意外，这可是意外之喜了，当即就命项彪带五百番子包围张鹤鸣家，然后彻底搜查张府。
　　按理来说，查抄尚书这种级别的高官，是必须要向皇帝禀报的，甚至就是抄家，也要等三司会审，定了张鹤鸣的罪之后，才能进行到这一步。
　　但叶珣从来就不按套路出牌，抄家和汇报两不耽误。
　　这边项彪在搜查张家的时候，叶珣也带着准备好的证据和张鹤鸣儿子的口供进了宫。
　　看着叶珣拿来的证据，万历也是勃然大怒，开着皇家的工资，背地里却跟邪教勾搭在一起，对得起老子给你开的工资吗？
　　查！必须严查，一查到底。
　　不过让万历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叶珣居然会为张鹤鸣开脱。
　　“陛下，奴才以为这件事张大人不见得能知道，奴才在审问其他白莲逆党的时候，曾听他们招供说，白莲教多以官员家属为发展目标，很多官员都是不知情的。”
　　听了叶珣的话，万历真有点意外，因为张鹤鸣与叶珣之间的龌龊，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心中也未尝没有叶珣是在公报私仇的想法，现在看来，叶珣还真不是有意针对张鹤鸣。
　　却不知道叶珣的心思可比万历想的阴险多了，试想经过这件事后，张鹤鸣还如何为官？那种感觉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的。
　　请示完万历后，叶珣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张鹤鸣府上，这是西厂立威的第一战，他必须亲自在场。
　　此时番子们已经将张府团团围住，张夫人供奉的无生老母牌位等物也都被起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有认识这东西的，一见到堆在门外的这些违禁品，顿时鼓噪起来，天天说抓白莲教，却原来白莲教匪人就藏在朝中大官的家里。
　　叶珣到的时候，张鹤鸣正在跟项彪发脾气，张鹤鸣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老婆会是白莲教中人，更没想到叶珣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竟直接抄了他的家。
　　待看到叶珣策马而来后，立刻就冲了过来，怒吼道：“姓叶的，谁给你的胆子敢私抄当朝兵部尚书的家？可有圣旨吗？”
　　叶珣冷冷地看着张鹤鸣，道：“我已经向陛下禀明你跟此事无关，既然知道自己是当朝兵部尚书，就更要注意自己的官体，不要丢了朝廷的脸面。”
　　张鹤鸣微微一愣，随即再次爆发起来，怒道：“阉贼，你诬陷本官，本官要去圣上那里参你。”
　　叶珣示意手下人将张鹤鸣架走，表演的差不多了，也该让他歇歇了……
　　

第199章 串联
　　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任谁也没想到，叶珣会用这种办法将西厂的名号一炮打响。
　　说当朝的兵部尚书是白莲教徒，很多人都是不信的，可人家叶珣也没说他是啊！
　　有人说叶珣是栽赃陷害，可张鹤鸣儿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这小子连头发都没少一根，而且张鹤鸣的老婆自己都承认了，怎么能说叶珣是陷害？
　　可你要说叶珣不是针对张鹤鸣，那就更没人信了，因为谁都知道两人不对付，叶珣公报私仇的嫌疑根本是洗刷不掉的。
　　叶珣可不管那么多，整倒张鹤鸣后，西厂开始大张旗鼓地搜捕白莲教徒，一时间，整个京城也为之一颤，各种黑恶势力偃旗息鼓，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这位叶督公会不会借此再收拾其他人？
　　在京师社会秩序一片大好的同时，西厂的触角也开始伸向外边，按照叶珣的计划，将来大明的各大城市，都是要有西厂办事处的，这样才能将整张情报网支撑起来。
　　而通过这件事，让叶珣感觉到，手下人太不够用了，随即命胡久成招兵买马，目标是五千人。
　　因为之前那一千老兵的宣传，现在人人都知道西厂待遇极好，而且厂督还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公，虽然厂卫的名声不太好听，可只要有银子拿，西厂的旗号又够响亮，所以很多最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百姓纷纷来报名。
　　络绎不绝的报名大军，都快把西厂大门挤爆了。
　　人多了难免良莠不齐，在这点上，叶珣是绝不含糊的，考官不够用，没问题，直接把自己的侍卫都派下去监督征召番子的工作。
　　宁缺毋滥，厂卫的名声本就不好，若是什么人都招，那叶珣的名声也快被毁了。
　　叶珣这边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万历的另外两大爪牙却满心不是滋味，许显纯还好些，毕竟一直想溜须叶珣，魏朝这回却是真坐不住了。
　　事实上叶珣从未对东厂以及魏朝有任何针对性的举动，一切都不过是魏朝那颗自尊心在作祟，他觉得他是老前辈，怎么能让一个后辈比下去？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叶珣整倒。
　　要怎么说太监的心态都比较阴暗呢，魏朝就是最好的证明。
　　通过这件事，魏朝也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许显纯不值得信任，这家伙有变成叶珣狗腿子的倾向。
　　既然许显纯靠不住，魏朝的目光就转向了外廷，他知道，张鹤鸣虽然倒了，可他还有一大票同僚乡党，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魏朝猜的一点没错，就在他惦记怎么勾搭上大臣整叶珣的时候，一些对叶珣不满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暗暗串联了。
　　左都御史胡嘉栋的府邸。
　　一下朝，刑部尚书李志就来串门了，不大一会，都察院监察御史黄尊素、太常寺卿倪文焕、副都御史孙云鹤等人也先后赶了过来。
　　从这些人的官职不难看出，这是就是一群口水党，不过这群人也还有另外一个称号、浙党。
　　进了胡嘉栋的书房，这些人才发现，原来张鹤鸣早就等在这里了。
　　因为老婆的事，张鹤鸣已经引咎辞职，可他的人却并没有离开。
　　现在张鹤鸣妻离子散，家产也被搜走大半，心中对叶珣的恨，根本就无法形容，可以说，今天这次密会，就是他发起的。
　　方从哲其实也是浙党，但被叶珣刺激一次后，就与他这些老乡越来越远，由此张鹤鸣等人才要搞倒他。
　　不想方从哲没搞倒，倒先把张鹤鸣搭进去了。
　　见人都到齐了，胡嘉栋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今天把大家找来，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意思，那就都说说吧！”
　　胡嘉栋的话音未落，张鹤鸣就第一个跳出来，气呼呼地道：“阉贼不除，国无宁日，没什么好说的，参他，一天参不倒，我们就天天参，用折子也能把他淹死。”
　　黄尊素皱了皱眉头道：“参肯定要参的，可我们总不能因为他抓白莲教这件事参他吧？这样岂不给了楚党那些人攻击我们提供了借口。”
　　孙云鹤点点头道：“黄大人说的有理，我觉得想要让阉贼伏法，还应该在辽东那边想办法，之前阉贼在辽东做的那些事，到现在也都还没有个说法，我们不如就以此为切入点，然后发动清流们弹劾他。”
　　御史的工作就是琢磨怎么整人，叶珣在辽东时，很多事都是不经查的。
　　倪文焕捏着鼠须道：“弹劾阉贼是势在必行的，但陛下的心思，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啊！”
　　众人一听倪文焕的话，不由都有点泄气，是啊！从一开始，皇帝就对那小阉贼无条件的支持，人家也确实给皇帝长脸，把努尔哈赤打的都要纳表称臣了，虽然这件事最后成了一个大笑话，可阉贼的圣眷却丝毫未减，现在在这研究怎么搬到阉贼，可人家皇帝不同意，这群人怎么研究也没用啊！
　　就在这时，张鹤鸣忽然发现一直沉吟不语的胡嘉栋，脸上浮现出一股神秘的笑容。
　　“胡大人，可是有什么高见了？”
　　听张鹤鸣问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向胡嘉栋。
　　只见胡嘉栋矜持地一笑，道：“孙大人的提议很不错，大家别忘了，是谁接替了阉贼在辽东的位置，而据我所知，两个阉贼之间，似乎不那么友好啊！”
　　听了胡嘉栋的话，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吗！崔文升是郑贵妃的人，郑贵妃又与叶珣是生死仇家，想要让崔文升在辽东找叶珣的小辫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有了这个提示，众人的思路也打开了。
　　张鹤鸣一拍巴掌，道：“现在最对叶贼最眼红的，应该是东厂，我们不妨把这个主意透露给姓魏的，魏朝肯定会比我们还积极。”
　　“是啊、是啊！”
　　“好主意，就这么办。”
　　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既然统一了意见，今天的会议就算圆满完成。
　　黄尊素转头对胡嘉栋道：“听闻胡大人府上新来了两名歌姬，长相身段具是一绝，不知可否让我等也开开眼啊？”
　　“那是自然，兄弟怎会藏私？诸位，请！我们前边花厅边喝边聊。”
　　“好、好，请……”
　　一群老不要脸的，好像刚才谈论如何整人的不是他们，嬉笑间相互恭维着走出书房……
　　

第200章 北风
　　秋高气爽，草长鹰飞。
　　战鼓隆隆，杀声震天，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此刻正有数万铁骑鏖战在一起。
　　两支人马人数较少的一方却也是最为凶悍的一方，赫然就是建州女真的两白旗。
　　而人数众多，却仍是节节败退的一方，竟然是蒙古最大部落察哈尔的部族军。
　　努尔哈赤在奇袭叶赫得手，并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实力后，并没有向以往那样对明军展开进攻，而是将矛头对准了之前跟叶珣走的近的那些蒙古部族。
　　蒙古部族人马虽众，却如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战，根本就不是精锐女真大军对手，几乎是一触即溃。
　　有蒙古部族派人向辽东经略司求援，但叶珣已经离开，崔文升狗屁不是，袁应泰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其实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是打仗那块料，而派别人出战他又不放心，所以干脆就来个置之不理。
　　得说努尔哈赤这招非常高明，即发展壮大了自己，让从前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重新臣服在脚下，同时也不过分刺激大明朝廷，所以就连万历知道这件事后，都选择了沉默。
　　不沉默能怎样，难道还把叶珣派出去吗？
　　视线转回来，战场上的混战虽然仍在继续，但胜负已分，察哈尔林丹汗的人马，在女真大军的攻击下，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在后方观战的林丹汗见状，无奈地长叹一声，拨转马头就跑，他儿子额哲骑马追上来，对林丹汗道：“父汗，儿子要去找叶公公，请父汗允准。”
　　林丹汗无奈地道：“都这个时候了，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父汗，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先暂时躲开建奴的锋锐，在暗中积蓄实力，待儿子搬来救兵，我们再找建奴报仇。”
　　额哲跟随叶珣时间虽不是很长，但他自认对叶珣十分了解，觉得叶珣肯定会管这件事，毕竟有个强大的蒙古在旁，女真才不敢放手攻打明朝。
　　林丹汗此时已经走投无路，只好答应儿子去找叶珣，他自己则带领残兵败将继续向北逃去。
　　皇太极打败了林丹汗后，随即挥军向察哈尔的王庭察汗浩特挺进。
　　察汗浩特是察哈尔的王城，所有财富都积存在那里，而打败林丹汗是第一步，抢掠察哈尔的财富人口，才是皇太极此行的重头戏。
　　女真大军尚未到达，察汗浩特已经出现逃亡潮，谁也不想给女真人当奴隶啊！
　　不过有个人却没有逃，不但没逃，而且还劝阻想要逃难的人留下，这个人就是察哈尔红教教主、沙尔呼图克图。
　　别人说话或许牧民们不信，可这个和尚一说，顿时就让恐慌的人群逐渐稳定下来，不得不说这个人在察哈尔还是很有威望的。
　　安抚住牧民后，沙尔呼图克图亲自前往女真大营面见皇太极。
　　皇太极听说来了个红衣大和尚，不由一愣，女真信萨满，不信和尚，不过听说这个和尚是为了满城百姓而来，还是带着一颗好奇的心思召见了沙尔呼图克图。
　　伤愈后的皇太极明显消瘦了许多，但整个人却更精神了，双目如电，有若实质一般，看向谁，都会让人有种腿软的感觉。
　　时间不大，沙尔呼图克图被侍卫带了进来。
　　沙尔呼图克图身材很高，身形晃动间，仿佛一根移动的旗杆，双目半开半瞌，皮肤干枯，不知道的还以为脸上贴了一块树皮。
　　皇太极上下打量了沙尔呼图克图几眼，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贫僧是为无数生灵而来，也是为大汗排忧解难而来。”
　　皇太极吓了一跳，自己老爹还活蹦乱跳的，自己怎么能称汗？
　　当即怒道：“大胆妖僧，是想挑拨本贝勒与父汗的感情吗？来人，推出去，砍了。”
　　随着皇太极的话音，一旁的侍卫蜂拥而上，就在这时，沙尔呼图克图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突然就消失在侍卫面前，待众侍卫发现他的时候，却见他已经站在了皇太极身边。
　　皇太极也是大吃一惊，具他所知，能有这种本事的，好像只有一个叶珣吧，可看这妖僧的身法，似乎比那死太监还高明。
　　忙摆手制止了侍卫们无谓的抓捕，冲着身边的沙尔呼图克图一拱手，道：“原来大师是真人不露相，是在下唐突了，大师请坐，我们坐下谈。”
　　沙尔呼图克图双手合十，躬身道：“贫僧别无他求，只求贝勒放过城中的百姓。”
　　皇太极点头道：“既然大师开口，本贝勒自当遵从，不过本贝勒也有个小小的请求。”
　　不待皇太极说完，沙尔呼图克图橘子皮般的脸上，忽然挣开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贫僧前来，就是要降妖除魔的，贝勒尽可放心，贫僧的两位护法师弟，已经在去大明京师的路上了。”
　　“大师此话当真？”
　　皇太极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叶珣就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只要能干掉叶珣，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若能除掉那妖孽，本贝勒就奏请父汗封你为国师。”
　　听到皇太极的这个承诺，沙尔呼图克图终于笑了，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察哈尔虽然不小，但已是日薄西山，怎能同如日东升的大金相比？
　　至于为什么不去中原传教？那是因为沙尔呼图克图对中土汉人聚居的地方，始终都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惧意。
　　“啊嚏！”
　　叶珣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动道：“又是谁在念叨我？”
　　一旁的红袖白了他一眼，道：“怕又是那家无知少女被你迷惑了吧！”
　　叶珣无奈地笑了笑，红袖跟花家姐妹不一样，什么事都喜欢跟他对着来，他说东，红袖肯定是要说西的。
　　不知为什么，红袖的话让叶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的家也在京城，要不要去看看她？
　　叶珣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身边这三个女孩都是没有办法才留下的，就不要再去打搅别人平静的生活了。
　　殊不知红袖一直在观察叶珣的表情，一见叶珣神情有异，不由撇嘴道：“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听蕊妹妹说，有个蒙古小女孩死活要嫁你，也不知都看上你这死太监那……啊！”
　　话音未落就被叶珣拦腰抱起，然后小屁屁上就又挨了两巴掌。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啪、啪！”
　　两声脆响后，红袖不但没喊疼，眼睛反而变得水汪汪的……
　　

第201章 出场
　　人生如戏，人生同样也如战场，不过是一个战场接一个战场的不停转换而已。
　　叶珣虽然远离了辽东的铁马金戈，但京城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战场？
　　这里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凶险程度，却要远远高于辽东。
　　张鹤鸣看似倒下了，但叶珣很清楚，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大明官员最擅长的就是党争，而能矗立在朝堂上的那些大佬，那个人背后没有一大票摇旗呐喊的乡党？
　　万历作为帝王，玩平衡术是没毛病的，但到了万历末年，他显然已经无法控制各党之间的内斗了，朝臣相互攻讦致使很多政务都无法正常展开，而这，又何尝不是大明灭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叶珣不是神，他也不能说让朝堂上没有党争，但如果给他机会的话，他会控制这个规模的。
　　机会这东西，有时候会遇到，更多时候则是要靠自己去创造。
　　提前让魏忠贤出场，就是叶珣给自己创造的第一个机会。
　　魏忠贤是在叶珣进宫的时候，悄悄将叶珣拦住的，对魏忠贤来说，这无疑是个向叶珣表忠心的时刻。
　　在一个僻静无人之处，魏忠贤将他在魏朝之处听来的一些机密，毫无保留、甚至是添油加醋地对叶珣说了一遍。
　　叶珣静静地看着魏忠贤，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只是目前还没漏出尖利的牙齿而已。
　　待魏忠贤说完，叶珣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地道：“魏哥的心意，兄弟一定铭记在心，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看着一脸迷惑的魏忠贤，叶珣笑道：“当然是陛下了。”
　　“什么！”
　　魏忠贤本已准备迈出去的腿，顿时停在了半空，虽然他无数次想得到皇帝的青睐，可毕竟还有些遥远，因为魏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却不想叶珣会将这个机会送给他。
　　当下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珣，颤抖着道：“叶、叶兄弟，你、你是说要带我去见陛下？可、可是……”
　　叶珣打断了魏忠贤的可是，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机会我给魏哥了，能不能把握好，那就看魏哥的本事了，另外还有件事你要牢记在心，就是一定要结好客氏。”
　　听了叶珣的话，魏忠贤老脸一红，却没有说话，因为上次得了叶珣和许显纯提醒后，他就已经开始向客氏献殷勤，目前虽没有什么明确的进展，但客氏对他的态度已经大有改观了。
　　叶珣一看魏忠贤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已经下手了，不由暗道一声佩服，居然真的敢惦记领导的老婆，老子甘拜下风。
　　乾清宫，西暖阁。
　　万历皱着眉头听魏忠贤叙述完魏朝阴谋破坏他的旨意后，却久久没有说话。
　　老大不说话，叶珣和魏忠贤更不能吭声，还好叶珣是站着，而魏忠贤却始终趴着呢。
　　好一会后，万历才转头对叶珣道：“小叶子，你如何看这件事？”
　　“陛下，这位魏忠贤公公是奴才刚进宫时就结交的好友，这么大的事，他是不敢欺瞒陛下的，不过奴才觉得陛下也无须生气，毕竟魏厂督并没做出什么实质的事，这件事就当是没发生吧！”
　　万历就喜欢叶珣这种不追究的脾气，低头看了看仍趴在地上的魏忠贤，道：“既然是小叶子的好友，那就留在乾清宫吧！”
　　“谢陛下恩典！”
　　魏忠贤勉强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大声回答道，对于一心想向上爬的他来说，当然知道留在皇帝身边意味着什么了。
　　开始的时候他曾侍候过郑贵妃，只是在与叶珣的争锋中，郑贵妃屡战屡败，让他看出了叶珣的潜力，所以在叶珣抛下橄榄枝后，就毅然决然地改换门庭了。
　　此刻魏忠贤对叶珣的感激，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叶珣让他现在改成叶忠贤，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改的。
　　万历那会在意魏忠贤的心思，转头对叶珣道：“白莲教的事怎么样了？”
　　事实上叶珣现在也很头疼，因为在查抄了张鹤鸣家后，白莲教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没有半点线索可查。
　　张鹤鸣的夫人除了被人忽悠着不断捐钱捐物外，对白莲教中的其他情况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而她这样体质的人，也根本无法用刑，所以这事现在可说是已经陷入了僵局。
　　但这些话当然不能对皇帝说了，现在听万历问起，叶珣忙道：“陛下安心，一切尽在掌控中，奴才虽不敢说将其一网打尽，但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兴风作浪就是。”
　　叶珣这话说的还是比较中肯的，因为万历知道，这个白莲教已经剿了好几百年，每次都杀了不少教徒，可过不了多久，他们仍能死灰复燃，所以叶珣若说一下就全部消灭，他反倒不信了。
　　点点头道：“张鹤鸣家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了。”
　　叶珣心里一跳，他知道万历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假公济私地胡乱整人了。
　　叶珣有个优点，就是从不跟领导顶嘴，大不了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奴才知罪，让陛下烦心了，奴才保证决不会再有下次。”
　　万历笑了笑，这小子就是这么懂事，想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脑袋有点晕，忙用手扶住了头。
　　叶珣还没等问什么情况，一旁的魏忠贤已经兔子般冲了过去，一手扶住万历的手臂，一手轻抚万历的后心处，然后轻声道：“陛下可要传太医？”
　　以往万历身边都是有木铮或是其他小太监侍候的，因为叶珣与魏忠贤是要告宫中大太监魏朝，所以将侍候的太监都赶了出去。
　　叶珣虽然也很有眼色，身法也更没得说，在这时候，竟然还没快过魏忠贤，不得不让叶珣怀疑，这魏忠贤是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万历看了眼魏忠贤，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旁边的木格一指，道：“药在那里。”
　　木格上只有一个装药的锦盒，傻子都不会拿错。
　　将药拿出来服侍万历服下后，万历很快就变得神清气爽起来，看向魏忠贤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转头对叶珣道：“你去吧！魏朝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珣答应一声，看了眼魏忠贤后，才低头离开。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眼，叶珣已经从魏忠贤眼中看出很多东西，有感激、有兴奋、还有就是那蠢蠢欲动的野心……
　　

第202章 棒喝
　　还是那栋老宅，还是那间简陋的书房，两杯清茶，这就是当朝首辅的待客之道。
　　能被方从哲请进内书房的人不多，太监更是绝无仅有，当然，叶珣是除外的。
　　看着这两杯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叶珣不由摇头笑道：“我说老方大人，怎么说你也是当朝首辅，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知足吧！多少人想喝老夫这一杯茶还喝不着呢！再说，以你的身家，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想在老夫这吃好的，你可是找错地方了。”
　　叶珣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以后给方大人办事，真得掂量掂量了，一点好处没有，还得受着挖苦。”
　　方从哲也笑了，端起茶杯，道：“少在老夫面前装蒜，这杯茶就当是老夫感谢你的。”
　　叶珣无奈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正色道：“阁老，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从哲似乎知道叶珣想说什么，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夫一世清名，却没想到会毁在那逆子手里，老夫之过啊！”
　　方世鸿已经被叶珣从刑部提到了西厂，然后就直接他送回老家了。
　　李志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这件事好像不知道一般，任由叶珣把人带走，甚至整个刑部都得了聋哑症，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叶珣相信，李志肯定会留有后手，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直接把方世鸿送走了。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叶珣知道方从哲为什么会这么穷了，本就不是什么贪官，再加上一个能败家的儿子，方老头能有钱才怪。
　　这是方从哲的家事，叶珣也不好多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那位方大公子的造化了。
　　不想就这个问题在进行下去，叶珣换了个话题，道：“方大人可知是何人想对你下手？”
　　方从哲收拾起心神，冷笑一声道：“这些人一心排除异己，朝廷大事反而要放在一边，老夫不肯附逆，就视老夫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其实他们若真能把老夫从这个位置赶下去，老夫倒是要感谢他们了。”
　　叶珣知道，大明内阁就方从哲老哥一个，找万历加派人手，万历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对方从哲的奏折根本不予理睬，想要辞官？那就更不准了，这么听话又没脾气的老同志去那找啊！
　　所以方从哲现在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里外不是人。
　　这件事叶珣也插不上手，却还是道：“阁老需要我做什么？”
　　方从哲落寞地一笑，摇摇头道：“保住辽东，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迎着方从哲睿智的眼神，叶珣忽然有点心虚，干笑着转过头，道：“辽东有崔公公在，袁大人也是调度有方，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
　　“呵呵！小子，在老夫面前，你何须装得那么辛苦？若老夫没猜错的话，只要你叶公公一道手令，辽东那些骄兵悍将都会立刻听命吧！”
　　叶珣吓了一跳，忙道：“阁老，这玩笑可开不得，若让陛下知道，还不得劈了我啊！”
　　方从哲冷哼一声道：“你也会怕？小子，做事要多谨慎，有些事不是别人不知道，而是没到用的时候而已。”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说太透，叶珣站起身，向方从哲深施一礼道：“阁老金玉良言，叶珣一定牢记在心。”
　　正如方从哲所说，辽东能有今天的局面，可说是叶珣一手经营起来的，他怎会轻易拱手让人？他选择低调地离开，就是要迷惑所有人，而事实上，他一手带出来的那些兵将，包括曹文诏叔侄，只要他一纸令下，随时都会赶来听命的。
　　而有关努尔哈赤的所有行动，也同样没逃过叶珣的眼睛，努尔哈赤派皇太极攻打察哈尔部的时候，科尔沁部、内喀尔喀等部落，早就得了叶珣的指示躲远了，让察哈尔部独自承担了女真铁骑的锋锐。
　　按照叶珣的想法，察哈尔应该可以抵挡女真大军一阵的，却没想到林丹汗那么不经打，几个照面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了。
　　以上的种种事情，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一旦被人捅到朝堂上，叶珣是根本解释不清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除非叶珣造反，不然万历必将彻底把他打回原形，甚至是直接杀之，以免后患。
　　因为叶珣的行为已经触碰了任何一位帝王的禁忌。
　　方从哲今天的话，可说是给叶珣来了个当头棒喝，将叶珣那点侥幸心思完全打飞，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方从哲其实很欣赏叶珣，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替他隐瞒了，不过叶珣要是真有造反之心，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以说是叶珣这件太监外衣保护了他。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调曹文诏去大同，出任大同总兵，指挥使就别想了，他的资历和战功还不够，刘渠接替他，马林调抚顺，祁秉忠升任永平总兵，就这样吧！”
　　听了方从哲的安排，叶珣不由沉默下去，他很清楚，方从哲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一种保护，这样别人就无法用这件事弹劾到叶珣了。
　　可这么安排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目前努尔哈赤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草原各部，看似对明朝恭顺，可叶珣知道，这种恭顺只是暂时的，一旦时机成熟，努尔哈赤的女真大军，一定会再次露出獠牙扑向明军的。
　　而那时叶珣之前的安排已经完全被打乱，还如何抵挡汹涌而至的女真大军？
　　袁应泰吗？别逗了，历史上沈阳就是在他手上丢的，崔文升就更不必说了，那整个就一垃圾货，还能指望他打仗吗？
　　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叶珣心头，难道保家卫国也有错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掣肘？
　　叶珣突然很想杀人，杀光这些只为头上乌沙着想的官僚们。
　　“阁老可曾想过，若女真大军再次来犯，又当如何？”
　　叶珣的这个问题，方从哲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想法跟万历差不多，就是辽东如今不说固若金汤，却也绝对能挡住女真大军的进攻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再调叶珣过去就是，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怕的。
　　就如叶珣想的那样，大明朝廷上下，没有人在乎辽东军民的死活，他们更在乎的是脸面，在乎有没有人能影响他们的官位。
　　显然是看出了叶珣心中的不甘，方从哲轻轻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道：“年轻人，百忍才能成金啊！”
　　

第203章 抉择
　　忍字，心上面一把刀。
　　看着自己写的这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叶珣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一旦女真铁蹄再次席卷辽东，又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有多少将士血染疆场？
　　别人可以忍，难道我也这么忍下去吗？只为得到皇帝的宠信、只为能在文武百官面前耀武扬威？那我成什么了？
　　其实叶珣知道还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这一切，就是提前在辽东挑起战端，这样他就有可能早点回辽东了。
　　可打仗是要死人的，在辽东生活了近半年时间，已经让叶珣和辽东军民的心连在了一起，他又怎忍心为了一己之私去残害他们？
　　看来得是要做点什么了。
　　沉吟良久，叶珣再次提笔，这次却是写了几封信，收信人分别是曹文诏、祁秉忠、张起、阿勒坦、何光先等人。
　　努尔哈赤现在一心在想办法迷惑明朝，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是不可能轻易进犯明朝城池的。
　　辽东无战事，但不代表不会有别的事发生，另外在给曹文诏和祁秉忠的信中，叶珣并没有说让他们拒绝朝廷的命令，只是将目前的情况向他们解说了一遍，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
　　叶珣知道，他怎么做很可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但他不是那些只知道扯皮打嘴仗，却看不见百姓疾苦的朝廷官员，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什么都是可以舍去的。
　　信送走了，叶珣沉吟片刻，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即出了书房来到后院。
　　花家小姐俩正是贪睡的年纪，早早就睡了，红袖身有武功，人也十分警醒，叶珣这边刚推开门，她就坐了起来。
　　“死太监，深更半夜，来我房间干什么？”
　　语气虽狠，却将声音压的极低，显然是怕别人听见。
　　烛光跳跃，映照在红袖红扑扑的脸蛋上，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慑人神采。
　　叶珣却不是来欣赏美人春睡的，低声道：“给我弄一种能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死人的毒药，我有用。”
　　“又想去害谁？带我一个。”
　　红袖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一听叶珣找她要毒药，顿时就来了精神。
　　“不能带你去，太危险，回头会告诉你干什么用。”
　　“哼！不带我就没有。”
　　叶珣无奈，刚要告诉红袖自己的目标，待扫过红袖的一头秀发后，眼前忽地一亮，道：“这事还真得带你去，不然别人办不了。”
　　红袖一听叶珣答应带上她，顿时来了精神，飞快地抓起衣服就要穿，猛地想起叶珣就在旁边，不由红着脸啐道：“死太监，转过去，不许偷看。”
　　叶珣撇了撇嘴，心说你身上那我没见过？想归想，却还是老实地退了出去。
　　叶珣今晚的目标是郑贵妃，当然不是要杀她，而是要吓她个半死，先给万历大哥找点事干，省得他天天琢磨辽东。
　　时间不大，红袖穿好衣服，两人悄然出了院墙，向着皇宫方向潜去。
　　红袖是夜行的行家，一身黑色夜行服，而叶珣则是靠着高深的武功，论起技巧来，却显然不如红袖。
　　刚转出街口，叶珣猛地站住身形，示意红袖不要乱动，自己则凝神缓步上前，对着空荡荡的大街，道：“既然来了，还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阿弥陀佛！”
　　随着这声佛号，两条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天色太黑，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从他们的穿着和两颗反着光的大脑袋，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了。
　　叶珣不由好奇，自己从不和佛门中人打交道，这两人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找上自己？
　　“两位大师可是要找在下？”
　　听了叶珣的问话，两个和尚却没搭理叶珣，而是彼此望了一眼，只听一人道：“让给为兄如何？”
　　另一人道：“理当师兄为先。”
　　“叶施主是吧！贫僧来度你早蹬极乐，请吧！”
　　叶珣自出道以来，还从没遇到如此猖狂的人，不怒反笑，道：“出家人常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还是先度自己吧！”
　　“说的也是！”
　　话音未落，左侧的大和尚忽然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叶珣，半空出掌，向着叶珣胸口拍了过来。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单从大和尚的身形上来看，叶珣知道遇到劲敌了。
　　不过无数次临敌，以及从未遇到过对手的经历，已经让叶珣变得骄傲起来，对手的掌风虽然刚猛，却还吓不住他。
　　右脚微撤半步，单掌当胸，然后向着大和尚的掌风迎了过去。
　　按照叶珣的想法，是准备要硬接这一掌试下对手的深浅，可就在这时，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个扑过来的大和尚，在半空中仿佛撞到一面无形的墙，身子微顿了一下，才继续扑向叶珣，姿势一点都未曾改变。
　　可叶珣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因为大和尚刚猛的掌风突然消失不见了，而这时他想要收回掌力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
　　两掌相交，一声脆响过后，再看那个大和尚，已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蓬！”地一声落地之后，口中狂喷鲜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叶珣很意外，他的那个师弟更意外，他那想到叶珣会如此厉害，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师兄，竟然连人家一掌都接不了。
　　“师兄！”
　　大和尚不敢再说话，抢身过去抱起师兄的尸体，然后纵身而起，转眼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红袖！”
　　随着叶珣的低喝声，红袖探头探脑地从暗处站了出来，话未说，大拇指先伸了出来，赞道：“叶公公果然神功盖世，一掌就打跑了那个西域妖僧。”
　　叶珣冷冷地撇了红袖一眼，道：“我可没那么高的用毒手段。”
　　“他们中毒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红袖眨着眼睛很无辜地说着。
　　眼看红袖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叶珣硬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因为红袖是在帮他，他也不是好勇斗狠之人，怎能好坏不知。
　　“你知道他们？”
　　叶珣刚才听到红袖说他们是什么西域妖僧，那显然就是认识他们了。
　　“叶大公公，不要以为你真的天下无敌了，那妖僧手上有毒，你如果硬接的话，不死也得残废，到时候就真成死太监了。”
　　叶珣这才明白红袖为何突然出手了，心下感动，却没有多说什么，上前不待红袖反应，直接揽住红袖的纤腰，然后带着她纵身跃上房顶……
　　

第204章 病来
　　“啊！……”
　　一声长长的尖叫，打破了坤宁宫清晨的宁静，随即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快来人！”
　　先前是女人的喊叫，后一声则是男人惊怒的声音。
　　“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忽然再次传出，声音中还透露着无限惊恐和慌乱。
　　敢在坤宁宫这般喊叫的除了万历和郑贵妃，还能有谁？
　　却原来是郑贵妃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头发都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就失声惊呼起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割舍，更何况头发也是一个女人最为在意的容妆之一，现在头发不翼而飞，这让她今后如何见人？
　　所以喊过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这副尊荣怎能让别人看到？于是马上钻进被子，同时将跑进来侍候的宫女太监又都赶了出去。
　　万历也同样被吓得不轻，他记得很清楚，睡觉前还是青丝万绿，发香袭人，怎么一觉醒来变成秃瓢了？
　　回想起昨晚自己作的那个梦，万历不由心中更惊，难道是这宫中闹鬼了？
　　原来昨晚万历梦见有个黑衣人要找郑贵妃索命，听声音依稀是个女人，好像是从前被郑贵妃害死的什么人。
　　这个梦做的稀里糊涂的，开始万历还以为是进来人了，可恍惚间，他的身体一动不能动，所以他觉得那一定是梦。
　　郑贵妃这一嗓子把万历也吓得不轻，心脏病差点没犯了，安抚几句后，传来郑贵妃的贴身宫女太监，然后在宫女的侍候下穿好衣服，随即就准备离开，却被郑贵妃一把拉住了。
　　“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万历扭头望去，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孔虽然仍是那么熟悉，可配上了那个秃脑袋，不由让万历忽然有种厌烦的感觉。
　　“爱妃莫慌，吾这就传太医来。”
　　郑贵妃却很执着，拉着万历的衣袖，泣道：“陛下，臣妾害怕，这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万历刚刚是被吓醒的，心情本就很不爽，再见到郑贵妃这个样子，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用力挣开郑贵妃的拉扯，道：“无缘无故的，谁会来害你？好了，朕有些不舒服，回头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看着万历无情的背影，郑贵妃呆了一下，随即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无情最是帝王家，不是这个帝王有多无情，实在是他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无需浪费感情。
　　万历确实有些不舒服了，最近身体本就时好时坏，而那种药却从没断过，再加之郑贵妃正处在虎狼之年，一番折腾下来，不出毛病才怪。
　　回到乾清宫后，万历就病倒了，在传太医的同时，万历还命人将叶珣找来。
　　万历算是找对人了，因为昨晚的事就是叶珣和红袖干的，不过万历找叶珣来，倒不是因为怀疑叶珣，而是知道叶珣武功高强，所以想要叶珣给他解惑，昨晚那种情况会不会是人为的。
　　万历虽然也有些迷信，不过鬼神一说，本就虚无缥缈，而且昨晚梦中那个女人就是冲着郑贵妃去的，如果想要刺杀他，他早死几个来回了。
　　旨意传到叶珣府上的时候，叶珣也正好刚起来，昨晚回来之后就再没睡好，因为红袖赖在他房中说什么也不走了，理由很强大，因为她害怕，所以需要叶珣保护。
　　这小妖女居然会害怕，叶珣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大半夜的，也不能真的往外撵她，不然惊动那小姐俩，就更不好解释了。
　　身边多了个体香袭人、手脚又有点不老实的女人，能睡好才怪？到最后只好用薄被强行将红袖裹住搂在怀里，才终于让她老实下来。
　　却不想被叶珣搂在怀里的红袖，嘴角也露出奸计得呈的微笑。
　　虽然没睡好，不过叶珣内功精湛，不会因此影响整个人的状态。
　　刚起来洗把脸，传旨的太监就到了，听说万历找自己，叶珣不由吓了一跳，心说难道是被发现了？
　　贿赂了一下传旨的小太监，才让他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出了事，万历为何会传他去？
　　跟着传旨太监来到乾清宫，却见木铮已经候在殿门外，还有几个提着药箱子的太医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叶珣一愣，心说也没动万历啊！他怎么还出毛病了？
　　见到叶珣，木铮忙凑过来低声道：“陛下命人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以后你就无需在出宫去住了。”
　　听了木铮的话，叶珣再次愣住了，心说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自己住那倒是没问题，问题是家里还有三个女人呢！自己仇家这么多，不把她们放身边，自己怎能安心？
　　可皇帝既然安排了，他当然不能反驳，只好道：“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应该是受了惊吓，不过听太医说没什么大事，只要安心静养就好。”
　　叶珣点点头，他记得万历好像是在七八月份死的，也就是说他已经还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不过现在因为他的穿越，很多事情都跟历史上不一样了，谁也不敢说万历会不会提前挂掉。
　　因为万历有话，叶珣到了可直接进去，所以在与木铮说话的时候，二人脚下并未耽搁。
　　进了殿门，就见几个太医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万历则躺在榻上，一脸灰白，在万历身旁侍候的除了几个宫女，赫然还有魏忠贤。
　　现在不是跟魏忠贤说话的时候，叶珣抢步上前跪倒在万历床榻旁，失声道：“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哭意。
　　这番不要脸的表演，极具煽情效应，叶珣把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再加之常年累月的积累，一下爆发出来，顿时就击垮了万历本就不是很强壮的身板。
　　躺在榻上，双眼无神，脸色惨白，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死人。
　　听了叶珣的话，万历显然有些感动，看了眼叶珣后，轻声道：“让他们都出去，朕有话对你说。”
　　叶珣会意地转头冲魏忠贤等人摆了摆手。
　　魏忠贤虽有些嫉妒，但他自知在万历心中怕是连叶珣一根毛都不如，忙跟木铮一起，将宫女和太医都赶了出去，随即关上殿门。
　　“陛下，人都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办到。”
　　万历点了点头，轻声道：“密招福王进京。”
　　

第205章 安排
　　任务很艰巨，也很要命，大明对各地藩王有着很严格的管理措施，而第一条就是绝不准许擅自离开封地。
　　万历身为大明皇帝，又怎可能不知道这条祖制？他也很清楚，如果正式下旨的话，怕是圣旨连京城都出不去，就得被朝臣们用吐沫星子喷回来，所以他才要叶珣秘密传招自己的三儿子进京。
　　叶珣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万历具体什么时候挂掉，所以这条命令是非常让他为难的。
　　如果万历不死，他又没传命令的话，肯定会彻底得罪万历。
　　万历没死，而若是让朝中大臣知道是他将福王弄进京的话，恐怕今后他在朝中的日子会更不好过，这帮喷子们还不得天天喷他啊！
　　还有一点也是叶珣不得不考虑的，就是太子朱常洛的感受，这哥们虽然只当了二十几天皇帝，可他还有儿子啊！木匠皇帝登基后，若知道叶珣曾帮助福王秘密进京，肯定也不会给叶珣好果子吃，这是毋庸置疑的。
　　叶珣脑筋转的很快，万历吩咐完，几乎不加思索地道：“陛下安心，奴才这就派人去做。”
　　转念间，叶珣就想明白了，现在还不能忤逆万历的旨意，不过即便福王来了，他就能当皇帝了吗？
　　万历见叶珣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轻声道：“办完这件事，你就留在朕身边吧！”
　　事实上万历也没想到自己的病会来的这么快，早上离开郑贵妃那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休息一会就再也起不来了？
　　人的预感有时候也是非常准的，万历就感觉自己来日无多了，所以才想做最后一搏，争取把福王推上去，而这其中固然有对三儿子的喜爱，也未尝没有跟大臣们赌气的成分。
　　你们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说老三不能登基吗？我就偏偏将皇位让给他，看你们有什么办法？
　　这一刻，万历更像个在闹脾气的小孩，殊不知这皇位是可以拿来赌气的吗？
　　不过万历也知道，只有一个叶珣肯定是不够的，幸好他还有其他安排，叶珣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在万历算计着万一自己死了，怎么才能让老三顺利继位的时候，叶珣已经来到殿外。
　　此时裹着头巾的郑贵妃也赶来了，在郑贵妃后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不高，有点瘦，脸上也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跟躺在榻上的万历有一拼。
　　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叶珣还没见过太子朱常洛，不是他不想见，而是现实不准许。
　　见叶珣出来，郑贵妃忙第一个冲进去，皇帝才是她最大的依仗，皇帝若死，她连屁都不是，所以听说皇帝病重，就再顾不上生气，忙跑来侍候了。
　　叶珣本来是要向郑贵妃施礼的，却见郑贵妃仿佛没看到他一般从旁而过，叶珣这一礼倒也省了。
　　郑贵妃进去了，太子朱常洛却犹犹豫豫地想进不敢进，只是在那不住地搓手跺脚唉声叹气。
　　一看他的窝囊样，叶珣顿时明白过来，这人一定就是那个倒霉太子了。
　　上次进京的时候，叶珣曾隔着窗户听过朱常洛的声音，今天第一次见，不由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正巧朱常洛的目光也向叶珣看了过来，其实他刚才也看到叶珣从老爹的寝宫出来了，只是因为皇帝不待见他，连带着宫女太监们也不搭理他，所以竟没人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太监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公。
　　见叶珣看他，忙凑过来抱拳施礼道：“敢问这位公公，父皇怎么样了？”
　　身边人多眼杂，叶珣自然无法多说什么，却还是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安心，陛下无事。”
　　老爹身边还从没有人对自己如此客气，朱常洛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多看了叶珣几眼，却见叶珣正在不住地向自己使眼色，忙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就见一个小太监快步而来，见到木峥后，忙过来道：“宫外有许多大臣听说陛下病了，都要来探望。”
　　木铮跟在万历身边时间最长，所以下面的人有什么事都会先向他请示。
　　木铮听了小太监的话后，却把目光转向叶珣，轻声道：“叶公公，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叶珣对这种事哪有什么处理经验，沉吟一下，道：“还是请示陛下吧！”
　　虽然没有经验，可叶珣知道，越是这时候越要谨慎，不然得罪的恐怕就不单是大臣们了。
　　一旁的朱常洛听到木铮对叶珣的称呼，再加之对叶珣恭谨的态度，立刻就知道眼前这年轻太监是谁了，眼中不由露出狂喜之色。
　　叶珣却发现了朱常洛神情有异，立刻再次以眼神制止了他，里面万历还指着他颠覆面前的太子呢，若是被万历知道自己跟太子聊开心了，还能再继续信任自己吗？
　　朱常洛终于醒悟过来，随即将脸转向一边，不过从他飞扬起的眉毛不难看出，他真的是非常开心。
　　因为要留在宫中侍候皇帝了，叶珣必须先回去交代一下，不然红袖那妖女指不定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呢。
　　刚一出宫门，就见方从哲和张维贤等一帮勋贵重臣们聚集在宫门外，这些人一见叶珣出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叶公公，敢问陛下龙体如何？”
　　方从哲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叶珣抱拳向众人施了一礼，然后笑道：“各位大人不必紧张，陛下只是偶感不适，多休息就好了，陛下已经知道诸位大人来了，一会就会有旨意传出，咱家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前，叶珣的态度无疑给众人吃了定心丸。
　　叶珣还没等走，就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走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道：“陛下有旨，宣方阁老、张国公、兵部尚书田吉觐见。”
　　这三人一个是首辅，当朝一哥，一个是掌管京畿军权的国戚，还有一个是朝廷新贵，有他们，看似可以代表整个朝廷了，可别的大臣不那么想啊！凭什么皇帝见他们不见我们？
　　有人带头质问小太监，一些大臣也跟着哄哄起来。
　　一旁叶珣听了传旨太监的话后，顿时从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第206章 太子
　　正常情况下，皇帝病重，为了安全起见，皇帝都会对京城驻军进行一些调整，以免有什么不测发生。
　　叶珣虽不是医生，但他感觉万历还不像要挂掉的样子，现在就安排这些，似乎早了点吧？
　　就在叶珣派人秘密去洛阳的时候，宫中也传出旨意，各地驻军不得擅自调动，藩王不得借探病为由离开封地，否则以谋逆论处。
　　这道旨意显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别的藩王不能离开封地，自己的三儿子却可以秘密离开，这叫什么旨意？
　　另一道旨意是命英国公提督五军、三千、神机三大京营，各军取消休假，严格戒备，至于戒备什么却没有说。
　　最后一道旨意则是命御马监与武镶卫换防，接管皇宫的防务。
　　听到这三道旨意，叶珣也有点蒙了，万历这分明就是要准备后事啊！至于吗？
　　叶珣知道这时候自己也必须得留在皇宫，万一万历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必须要跟朱常洛站在一起，这是在为今后做打算。
　　命胡久成、项彪和梁仲喜等人严格约束部下，又回家安排了一下，然后才急匆匆赶往皇宫。
　　刚一进宫，叶珣就被一个老太监拦住了。
　　看这个太监的服色，应该也是个首领太监，可叶珣却不认识他。
　　“叶公公是吧？杂家王安。”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朱常洛要见自己，因为王安就是太子宫的首领太监。
　　点点头，左右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道：“太子在那？”
　　见叶珣明白，王安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同样低声道：“请叶公公随杂家来。”
　　皇宫的侍卫都已经换成了御马监的士兵，这也是叶珣敢跟王安交谈的原因，不然很有可能被有心人传出去。
　　在王安的引领下，两人兜兜转转，很快就来到距离乾清宫不远的一处偏殿。
　　向叶珣做了个请的手势后，王安则站在门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非常时期，若让万历知道太子密会叶珣，叶珣事小，太子恐怕要遭殃了。
　　叶珣也不迟疑，推门走了进去，随即又反手将殿门关上。
　　“可是叶公公？”
　　殿内的光线很暗，朱常洛的声音从暗处传了出来，可见他不单是紧张，而且还很害怕。
　　叶珣早就看到了朱常络的身影，当下毫不犹豫地跪倒，低呼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叶珣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朱常洛忙快步上前亲手扶起叶珣，喜道：“久闻叶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叶珣当然不会被朱常洛几句话就忽悠住，据他所知，朱常洛虽然只当了二十几天皇帝，却很是做了一些对大明朝廷有利的事，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毁在郑贵妃手里。
　　躬身道：“太子殿下安心，任何人取代不了太子在奴才心中的地位，非常时期，太子还应留在陛下身旁。”
　　朱常洛心中感动，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道：“你很好，孤来日定有回报。”
　　“太子乃国之储君，名正言顺，在此期间，奴才可能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但请太子放心，只要有奴才在，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
　　叶珣这是先给朱常洛打个预防针，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事后有人将他秘密接朱常洵接进京的事抖出来，他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朱常络此刻心中大爽，根本没往深想，而且他想要的只是叶珣的态度，现在目的达到了，其他事那还会太在意？
　　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道：“你的话，孤记住了，孤先离开，你随后再来。”
　　叶珣点点头，过去开门示意王安太子要离开，然后再次向朱常洛跪倒施礼，恭送他离开。
　　朱常洛也不迟疑，在王安的陪伴下快步离开。
　　随着殿门关闭，大殿内再次陷入黑暗，叶珣站在暗影中也沉思起来。
　　万历若死，朱常洛顺利登基，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刚刚叶珣还想着好好保护朱常洛，不让其被郑贵妃所害，但静下来之后，叶珣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朱常洛登基后，填补各部和地方的官员空缺，又取消了很多税种，可以说确实对大明做了很大贡献，但也有个问题，就是他提拔的官员几乎清一色的东林党。
　　东林党是什么货色，这里就不多说了，反正在叶珣心中，是绝对比不上魏忠贤的阉党的。
　　叶珣把魏忠贤提前推出来，目的就是让他祸害大明官员，然后再由他来收拾魏忠贤。
　　但朱常洛若是一直活蹦乱跳地活下去，魏忠贤肯定是无法出头的，这样一来，叶珣还如何达到目的？
　　真的是有些让人为难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暗影中的叶珣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推门走了出去。
　　刚到乾清宫外，就见魏忠贤快步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叶珣后，不由喜道：“叶公公来的正好，陛下正要命我去找你呢！快随我进来。”
　　叶珣点点头，轻声道：“陛下怎么样？”
　　“还好，已经能坐起来了。”
　　魏忠贤的声音同样很低，已经进入大殿，话音太高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而最不希望万历出事的也是他，因为他还没从万历这得到好处呢。
　　叶珣点了点头，他就觉得万历没这么快挂掉嘛！
　　来到万历的寝宫，只见郑贵妃头上包着一块彩色的丝巾，正坐在榻旁握着万历的手轻声哭泣。
　　这同样是一个不希望万历死的人，万历若死，虽说最倒霉的不一定是她，但她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见叶珣进来，郑贵妃擦掉眼泪想站起来就走，却被万历轻轻拉住了。
　　叶珣跪倒施礼后，然后站起来向万历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其实叶珣不知道，在他之前，万历已经密嘱郑贵妃派人去接朱常洵了，之所以又吩咐叶珣，也不过是对叶珣的再次试探。
　　这是帝王之术，叶珣是无法理解的。
　　感受到叶珣眼神中的含义，万历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轻声对身旁的郑贵妃道：“你和小叶子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要说整个大明王朝，郑贵妃最看不上的人就是叶珣，一直都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却不明白老公为什么要把她和叶珣单独留下？
　　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挥手将一旁侍候的宫女和太监都赶了出去……
　　

第207章 帮忙
　　郑贵妃是个很迷信的人，头发一夜之间被剃光，再加之老公突然病倒，已经被她自认为是得罪了神灵，所以就在坤宁宫各处都供上了神佛，而且还让兄长郑国泰去请有法力的大师，她要做一场法事，以消弭游荡在宫中的恶灵。
　　这就是典型的亏心事做太多而导致的心里有鬼，事实上为了争宠，早些年她也确实没少做缺德事。
　　要不是叶珣够强硬，花家姐妹早成一堆枯骨了，所以对害死自己侄儿，又总是忤逆她的叶珣，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殿内没有其他人了，万历招手示意叶珣靠近些，然后轻声对郑贵妃道：“爱妃，你错怪小叶子了，洵儿也需要他来保驾啊！”
　　万历的这句话无疑说中了郑贵妃的心事，脸上立刻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叶珣道：“你愿意支持福王？”
　　叶珣躬身道：“奴才只听陛下的吩咐。”
　　话无需多说，意思到了就行，也算是变相地回答了郑贵妃的话。
　　虽然极度讨厌叶珣，但郑贵妃对叶珣的能力还是知道的，而且他还控制着实力越来越雄厚的西厂，如果他真的能支持自己的儿子上位，事情就等于成功了大半。
　　想到这，郑贵妃终于对叶珣露出了笑脸，道：“之前是本宫错怪你了，只要你能支持洵儿，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就属于屁话了，如果她儿子继位，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叶珣，谁让这小子总得罪她的。
　　叶珣对这点也是十分清楚的，嘴上却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不敢居功。”
　　万历的目的已经达到，说了会话也有些乏了，遂命叶珣也退下。
　　离开万历的寝宫，叶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朱常洛。
　　该说的都说了，向朱常洛使了个眼色，却没有说话，微一抱拳施礼后就快步而走。
　　万历已经派人给叶珣安排了住处，就在乾清宫旁，所以无需叶珣整天站在门口侍候，而且叶珣也不能跟朱常洛有太多接触，所以还是离开点好。
　　还没走几步，就见远处过来一个小太监，到了叶珣近前施礼道：“叶公公，宫外有西厂的人找您。”
　　叶珣皱了皱眉头，在进宫之前，他已经告诉了胡久成等人，自己这几天怕是要留在宫中，不是太紧急的事，就先不要找他，现在西厂来人了，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
　　随手赏了小太监十两银子后，转身再次走进乾清宫，对魏忠贤道：“我有事回一趟西厂，如果陛下找我，就替我转告一声。”
　　魏忠贤点点头，尚未说话，就听一旁的木铮道：“叶公公要出宫吗？巧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起走可好？”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木铮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遂点了点头，向魏忠贤道了声别后，与木铮一起出了乾清宫。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魏忠贤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又不傻，那会看不出木铮有话要单独对叶珣说，可究竟是什么话，非得要背着他说呢？
　　人的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发现有人向自己讨好的目标靠近后，就会有种被人抢了好东西的感觉。
　　魏忠贤自己或许还没发觉，随着地位的提升，他想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了。
　　一直出了皇宫，跟在叶珣身边的木铮才道：“叶公公，可否让我进您的西厂？”
　　叶珣一愣，脱口道：“跟在陛下身边，不比在别处强吗？”
　　木铮笑了笑道：“陛下身边有魏公公了，而且我也不想一辈子这样下去，若叶公公不嫌弃，在下一定誓死效忠叶公公。”
　　叶珣对木铮的印象不错，虽然有点贪财，但为人还算仗义，更深一步说，一旦叶珣再次返回辽东，西厂还真得有个人成为他的代言人，而按照内廷不成文的规定，厂督必须得是内监。
　　而看木铮的样子，显然是跟魏忠贤因为争宠起了冲突，所以才会有离开皇帝身边的念头。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脑中一闪而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如果木公公肯屈就，叶某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见叶珣回答的如此干脆，木铮大喜道：“叶公公的提携之恩，木铮没齿不忘。”
　　叶珣点点头道：“你先跟着胡档头熟悉一下西厂事物，待陛下痊愈，我再给你安排具体事物。”
　　这件事还得要先万历禀报，不然就是大不敬了。
　　回到西厂总部，刚来到大堂，就见额哲坐在大堂的台阶上，灰头土脸，身上也是污迹斑斑，别提有多狼狈了。
　　老远看到叶珣，额哲忙快步上前，然后直接跪倒在叶珣面前大哭起来。
　　叶珣当然明白额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脸上却显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道：“可是额哲兄？你怎么变成这样？快起来、快起来说话。”
　　说着就伸手去扶仍跪着大哭不止的额哲，谁知额哲竟十分执拗，怎么也不肯起来，哭道：“求公公救救察哈尔吧！不然察哈尔就要被建奴灭亡啦！”
　　“起来说话，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叶珣是真的讨厌男人这个样子，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听叶珣似乎要生气了，额哲这才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泪水，道：“公公勿怪，是额哲太心急了。”
　　叶珣点点头，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进去说。”
　　这时胡久成在旁边无奈地道：“本不想打搅公公的，实在是这个人连哭带闹的……”
　　叶珣摆摆手，指着木铮对胡久成道：“这是木公公，以后会留在西厂，你先带他去熟悉一下，回头我们再说。”
　　叶珣身边还从没有其他太监跟随，所以胡久成早就注意到了木铮，现在听了叶珣的介绍，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抱拳道：“见过木公公，请木公公随我来。”
　　木铮是来给叶珣打工的，又怎会在叶珣部下面前摆架子，忙也抱拳回礼，然后跟着胡久成去了一旁的办公房。
　　叶珣沉吟一下，招手将一旁的项彪叫了过来，然后轻声吩咐了几句。
　　项彪听了之后不住地点头，随即抱拳离开。
　　办完这些，叶珣才带着心急如焚的额哲向堂内走去……
　　

第208章 请见
　　听了额哲添油加醋地说完女真如何凶恶、察哈尔部又是如何凄惨的经过后，叶珣也皱起了眉头，却久久没有开口。
　　见叶珣不说话，额哲不由着急起来，他深信，现在能帮察哈尔摆脱困境的，唯有叶珣一人，甚至他根本都没想过要找大明皇帝求救。
　　“公公，父汗之前虽然多有不敬，可早已知错，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不然察哈尔就完了。”
　　这句话叶珣是深信不疑的，一旦女真完成对蒙古部族的兼并，实力就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再次入侵大明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但问题是叶珣现在也不能大规模调动军队，尤其是现在万历病重，更是严令各地驻军不得妄动，就连之前调曹文诏去大同的旨意，都被八百里加急追了回来。
　　没有军队，叶珣就是有帮人之心，也没有帮人之力啊！
　　沉吟好一会，才道：“陛下病重，我也无权调动军队，不过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听叶珣这么说，额哲也傻眼了，如果叶珣不派兵，谈何帮助？刚要说话，却见叶珣又开口了。
　　“有时候战场上的事，不见得就非得军队解决，我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可以选择先回草原，也可以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就叶珣说的肯定，额哲稍稍放下点心，正如叶珣所说，他说过的话还没有不算数的，正是叶珣的这个做事原则，才让辽东军队以及各部族对他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在没有得到进一步消息之前，额哲又怎能离开，遂由叶珣派人安排他先住下。
　　打发走额哲后，叶珣飞快地写了两封信命人送走，一封给孙洞，命其伺机而动，另一封则再次写给曹文诏。
　　对孙洞的指示较为简单，而对曹文诏的吩咐则要复杂的多，大意就是在边界制造事端，最好还要造成是女真一方先挑起来的。
　　曹文诏久在边关第一线，对这种事情应该不会陌生的，只有让女真后院乱起来，才能减轻蒙古部族的压力。
　　安排完这些，就见木铮在胡久成的陪伴下走了进来，从木铮的神态不难看出，他真的很开心。
　　也难怪，虽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但在皇宫里比他品级高的太监多了去，见谁不得点头哈腰？就是见到那些嫔妃什么的，也是要跪倒磕头的。
　　如今在西厂则不一样了，谁见他都得尊称一声公公，而那些训练有素的番子们，更是给了木铮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木铮此刻暗自庆幸自己来对了，要是被魏忠贤抢了先，他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木铮却不知道，叶珣是根本不会让魏忠贤靠近西厂的。
　　叶珣不能离开皇宫时间太长，让胡久成继续带木铮熟悉其他事物，就准备返回皇宫。
　　还没等叶珣出门，就见一个番子快步而入，随即躬身施礼道：“禀公公，门外有个叫郑养性的人求见。”
　　郑养性！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这时一旁的胡久成忽然插口道：“他就是郑国泰的养子。”
　　因为叶珣跟郑家的仇怨，所以胡久成也一直十分关注郑家的情况。
　　听了胡久成的话，叶珣顿时想起来，张维贤曾跟他提过这个人，说这家伙比死的那个郑闯更不是东西，还曾建议叶珣把他也干掉呢。
　　这家伙怎么会找到这来？
　　犹豫一下，叶珣还是命人将郑养性带了进来。
　　时间不大，一个身材瘦削，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就被番子引领进来。
　　“久闻叶公公大名，小子这厢有礼了。”
　　郑养性十分有眼色，而且他也知道叶珣不待见他们郑家人，所以一进来，就先施礼打招呼。
　　叶珣淡淡道：“本公马上要进宫侍候陛下，有什么事，郑公子请快说。”
　　“在下刚刚也去了皇宫，是贵妃娘娘要在下来找你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义父说有位客人想见公公，所以想请叶公公过府一叙。”
　　郑养性并没有因为叶珣的冷落而有任何不快的表现，单从这一点就比那个死鬼郑闯强多了。
　　请我过府一叙，还有什么客人要见我？你当老子是谁说想见就见的吗？不过这家伙既然得了郑贵妃的指示来找我，显然万历也应该是知道的，要是那样的话，倒也不急着回宫了。
　　皱着眉头道：“什么客人？本公很忙，让他来见我。”
　　郑养性神秘一笑，道：“请恕在下卖个关子，这位客人还真得公公亲自去见。”
　　“本公的话你听不懂……”
　　话未说完，叶珣脑中灵光一现，顿时知道是谁来了，可这家伙来的也太快了吧？自己派去的人恐怕还没到洛阳。
　　想到这，叶珣差点没搧自己两下，自己怎么就没想过万历早就派人去传朱常洵了呢！
　　叶珣突然有种感觉，万历看似对他很信任，其实心里还是对他有些不放心，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的试探了。
　　点点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就走一趟。”看了眼一旁的胡久成，然后跟着郑养性向外走去。
　　胡久成本就十分精明，一见叶珣看他，立刻就明白叶珣要他干什么。
　　待叶珣和郑养性走了之后，立刻召集手下密切监视郑国泰府邸，同时命梁仲喜做好准备，以便随时出动人手支援叶珣。
　　这一切都没背着木铮，因为胡久成也看出来了，叶珣在有意培养木铮。
　　郑养性想的很周到，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特意为叶珣准备了一顶轿子，他自己也是乘着轿子而来。
　　就这样，两顶不起眼的小轿，被轿夫抬着穿街走巷，然后在郑府后门被抬了进去。
　　坐在轿中，叶珣的脑袋一直在飞快地转着。
　　如果按照正常情节发展，万历会在最后一刻让朱常洵入宫，同时软禁朱常洛，这样一旦他出事，身边就只有朱常洵在，到时再将早就拟好的圣旨拿出来，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群臣就是想反对也没用了。
　　可叶珣又怎会让朱常洵出现在万历身边？不过通过万历的一系列表现，让叶珣感觉到，万历手中肯定不止他这一张牌。
　　忽地脑中灵光一现，叶珣忽然想起，自打他这次回京，好像一直就没见过孙纶，而现在又是御马监的人马接管了皇宫防务，要说这其中没有孙纶的事，打死叶珣都不信。
　　看来还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想到这，叶珣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杀机……
　　

第209章 福王
　　朱常洵三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如果不是老爹和老娘的过分溺爱，本应该舒舒服服地待在封地，继续他欺男霸女超级纨绔生活。
　　可老娘不甘心，偏偏想让他登上那个本不属于他的位置，老爹万历也偏心的厉害，硬生生将他架到了风口浪尖上。
　　可以说朱常洵的野心就是这样被纵容出来的。
　　其实开始的时候，朱常洵是根本看不上叶珣的，要不是老爹一次次来信让他笼络好叶珣，他才不会搭理叶珣呢。
　　在朱常洵想来，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一个太监身上，老爹不如在朝廷上培养几个重臣，只有大臣们都支持他，他的位置才会稳如泰山。
　　不过朱常洵也知道，这些内宫中的人才是最接近皇帝的人，有了他们的支持，他同样可以最快的速度登上皇位。
　　叶珣猜想的没错，朱常洵就是孙纶从洛阳接回来的，而且在与叶珣谈过之后，孙纶还会安排朱常洵秘密进宫，只要万历病情加重，就会第一时间秘密软禁太子朱常洛。
　　在郑国泰家的密室里，叶珣终于见到了朱常洵和郑国泰。
　　朱常洵长得很像万历，面色红润，一脸的富态像，身材也要比朱常洛健硕很多，不像朱常洛那种病秧子的状态，难怪万历会属意这个儿子了，卖相确实比大儿子强多了。
　　“奴才参见福王殿下！”
　　万历还没出现要挂的迹象，所以这出戏还得演下去。
　　还没等叶珣的身子跪下去，朱常洵就在第一时间扶住了叶珣，演戏可不止叶珣一个人会。
　　“孤王久闻叶公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英雄，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还望叶公公不要嫌弃。”
　　朱常洵还是一贯的大手笔，直接就将装有一盒银票的锦盒递到叶珣手中。
　　叶珣还没有不收礼的习惯，微笑着将锦盒装入怀中，道：“总是让殿下破费，咱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哦！这位一定是郑侯爷了，久仰久仰！”
　　叶珣说着又向一旁的郑国泰拱了拱手。
　　虽然不住地告诫自己，甚至朱常洵也许下了登基就砍了这死太监的诺言，可一见到叶珣那张欠揍的嘴脸，郑国泰的气还是不打一处来，杀子大仇啊！岂能轻易放下？
　　朱常洵一见郑国泰的表情，就知道要坏，忙干咳了一声道：“舅父大人，叶公公在跟您说话呢！”
　　“啊！叶公公好，刚刚想起另外一件事，所以有些走神，还请叶公公见谅。”
　　郑国泰终究是个老奸巨猾之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抱拳向叶珣打招呼。
　　叶珣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故做歉然地道：“小侯爷的事，本公也一直很抱歉，请侯爷放心，本公一定会命属下全力缉拿凶手，以慰小侯爷的在天之灵。”
　　听了叶珣的话，郑国泰鼻子差点没气歪，这小子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故意的吧你？
　　朱常洵也暗自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叶珣这番话很不满意，不过他的城府也很深，笑道：“有叶公公这句话，舅父大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叶公公，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叶珣撇了眼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的郑国泰，心中暗自好笑，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咬我啊！
　　“殿下放心，陛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朱常洵点了点头，道：“本王想进宫去探望父皇，不知叶公公能否帮忙？”
　　叶珣心中冷笑，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故作沉吟地想了一下，才道：“目前皇宫侍卫都换成了御马监的士兵，所以殿下想进宫，就必须先得到孙公公的同意，殿下放心，奴才这就去找他，保证让殿下尽快见到陛下。”
　　朱常洵对叶珣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道：“可是太子一直都在父皇殿外，若是让他看到本王，怕是不太好吧？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太子消失……消失一段时间。”
　　朱常洵特意把消失二字的音拉得很长，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叶珣有点明白，恐怕这才是朱常洵找自己的真正目的，若自己真的干掉太子，待朱常洵继位后，一定会打着为太子复仇的旗号清算自己。
　　好计谋，够阴损，我喜欢。
　　这种事是不能回答太快的，不然朱常洵就不信了。
　　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点头道：“奴才试试吧！不知殿下打算何时进宫？”
　　“你得手后，孤王就立刻进宫。”
　　朱常洵回答的很干脆，不过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他另有所持？
　　好在叶珣似乎并没反应过来，只见叶珣点头道：“事不宜迟，奴才这就进宫见机行事。”
　　就叶珣终于答应了，朱常洵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道：“做好此事，孤王不会薄待你的。”
　　谈话到这，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郑国泰随即命郑养性送叶珣出府。
　　来的时候是轿子，出去当然也不例外。
　　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郑国泰恨恨地道：“便宜了这个阉贼。”
　　朱常洵皱着眉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舅父怎能如此不知轻重？你可放心，孤王若继位，必会给舅父一个交代的。”
　　被外甥训了，郑国泰却不敢有丝毫不悦，忙不住口地承认错误，那摇尾乞怜的模样，真同一条老狗没什么区别。
　　叶珣当然不会让轿子把他抬回皇宫，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下了轿子后，就步行向皇宫走去。
　　没走多远，叶珣就感觉到有人跟踪，皱了皱眉头，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会把跟踪的人揪出来，但他知道，现在跟踪他的人，一定是朱常洵或是郑国泰派来的，所以只能任由他们跟着了。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他可以不在意有人跟踪，西厂的属下却不能不在意，叶珣还没走多远，那两个鬼头鬼脑跟在后面的尾巴就被西厂的暗探架走了。
　　感觉到身后的尾巴没了之后，叶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招过跟在后面的手下，命他传话给胡久成，严密监视郑府，一旦有可疑人出现，就立刻抓捕。
　　叶珣是不会让朱常洵进宫的，那样的话，他就太被动了，而且只要万历真的挂掉，他要连郑家一起搞掉，免得郑家人总琢磨着暗算他。
　　这时候任谁也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大明京城，实则已是暗流汹涌了……
　　

第210章 放弃
　　刚进皇宫，叶珣就看到一个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人、崔文升。
　　微微一愣后，叶珣不由笑了，还真是风云际会，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却不知道这家伙是偷偷跑回来，还是被万历招回来的。
　　崔文升也看到叶珣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见到叶珣后，竟一反常态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呦！这不是叶公公吗？叶公公好逍遥啊！”
　　叶珣有些疑惑地看着崔文升，心说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不过直觉告诉他，这家伙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么对自己的。
　　淡淡道：“崔公公在辽东大展神威，听说已经让建奴不敢越雷池一步，佩服、佩服！”
　　叶珣不提辽东还好点，一提辽东，崔文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自打到了辽东后，他就成了摆设，别说底下的文臣武将了，就是袁应泰都不搭理他，每次出门都会被百姓辱骂丢菜叶，而更可气的是，辽东的官员对辱骂他的百姓根本不做处理，好像他就该被骂一样，弄得他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此次他从辽东回来，固然有郑贵妃的密令，同时也是回来告状的，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李如桢的家人，同时也有辽东对叶珣不满的官员暗中相助，所以很是搜罗了一些叶珣的所谓罪证，于是他就打算趁这次回京告倒叶珣。
　　正因为如此，崔文升才会故意在叶珣面前嘚瑟，目的就是看看叶珣先笑后哭的模样，却不想一句话就被叶珣激怒了。
　　当即怒道：“姓叶的，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说罢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叶珣当然不会被他吓住，看着崔文升的背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心说崔大哥，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即便是抓到我的什么小辫子，郑贵妃也不会让你在这时候动我的。
　　招手唤过一个御马监的士兵，和颜悦色地道：“敢问这位将军，你们督公可在？”
　　士兵只是个普通的小兵头，离将军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被大名鼎鼎的叶公公这么称呼，顿时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忙道：“回叶公公的话，督公的去向小人确实不知，不过听其他兄弟说，督公应该是去给陛下请安了。”
　　叶珣心说这就对了，这家伙应该是去向万历交差了，当即谢过那个士兵，然后快步向乾清宫赶去。
　　离着很远，叶珣就看到了仍守候在殿外的朱常洛，心中不由暗叹，万历这个当爹的怎会如此狠心？即便再不喜欢这个儿子，见一面总是应该的吧？
　　而这次已经不单是朱常洛自己了，在他身边还有个瘦弱少年。
　　虽然叶珣只是在晚上见过朱由校一次，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也真是难为这爷俩了，里面的人不肯见他们，他们还不敢离开，折磨人也没有这么折磨的吧？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孙。
　　叹息归叹息，叶珣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任何表现，来到宫门前，向守候在外面的魏忠贤道：“陛下怎么样？”
　　魏忠贤好像找到了组织般，带着怒意道：“郑贵妃带着孙公公和崔公公在里面，却把我赶了出来。”
　　叶珣心说你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还短，让你出来不是正常的吗！
　　拍拍魏忠贤的肩膀，鼓励道：“兄弟相信你，你的成就会远超他们的，而且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
　　听了叶珣的话，魏忠贤立刻就眉开眼笑，躬身施礼道：“有叶公公这句话，杂家就放心了，对了木铮那小子呢？”
　　叶珣见魏忠贤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不由暗暗好笑，道：“他求我帮他寻找失散多年的家人，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呵呵！叶公公真是急公好义啊！佩服、佩服。”
　　魏忠贤话音未落，就听殿里传来唤人的声音，忙丢下叶珣，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去。
　　叶珣未得召见，况且里面都是他不想见的人，索性就站在门外等候了。
　　时间不大，就见魏忠贤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快步而出。
　　叶珣见状不由奇道：“魏哥这是干什么去？可是陛下有旨意了？”
　　“哦不是，这是崔公公给陛下开的方子，听说是崔公公祖上传下来的，十分管用。”
　　魏忠贤说罢，拿着药方快步而去。
　　叶珣却愣在那里，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朱常洛，就是吃了崔文升这个蒙古大夫开的方子挂掉的，现在怎么是给万历开方子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要不要去阻止魏忠贤？可管用吗？
　　叶珣做事很少有犹豫的时候，这一刻却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叶珣不是大夫，而且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万一对朱常洛不管用的方子，对万历却管用了呢！
　　发生了很多事后，叶珣已经不敢再用他知道的历史去判断问题，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犹豫再三，叶珣还是放弃了提醒万历的想法，先看看再说吧！
　　就在这时，孙纶和崔文升从殿内走了出来，孙纶还好些，只是看了叶珣一眼后，又扫了朱常洛一眼。
　　叶珣自然知道孙纶此举是什么意思，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而崔文升在看到叶珣后，却是冷冷一哼，随即快步离开了。
　　这时孙纶向朱常洛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后，转头对叶珣道：“陛下招你进去呢！”
　　叶珣道了声谢，然后转身进入殿内。
　　殿内还是那副景象，不同的是，郑贵妃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悲戚，反而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万历则平静多了，淡淡地看着叶珣，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奴才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叶珣不怕万历发脾气，就怕这种让他看不透的感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崔文升告的状怕是起作用了。
　　“起来吧！可见到洵儿了？”
　　“回陛下，见到了。”
　　“他交代你的事，何时可办好？”
　　“回陛下，随时可办，不过奴才建议最好还是等到晚上。”
　　叶珣和万历如同是打哑谜一般，所说的话根本让人听不懂。
　　“你很好，完成这件事后就回辽东吧！辽东由你来镇守，还是最让朕放心的。”
　　“谢陛下恩典！”
　　回答了万历的话，叶珣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万历这是彻底放弃他了……
　　

第211章 惊变
　　对万历的放弃，叶珣并没有生气或是失落，毕竟作为一个古代帝王来说，他已经对叶珣够容忍的了。
　　如果叶珣不是太监的话，或许万历早就动杀心了，真正让叶珣寒心的是万历对朱常洛的态度。
　　都说虎毒不食子，在明知道自己长子有危险的情况下，仍能做到无动于衷，真是应了那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当然也不排除万历被郑贵妃他们蒙蔽的可能，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当父亲该做的。
　　出了乾清宫，叶珣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都是有感情的，因为万历的纵容，让他对万历也生出一种父兄般的感觉，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那就让一切来的再猛烈些吧！
　　正在这时，就见魏忠贤指挥着几个太监，将一堆熬药所用的器物搬进万历寝宫旁的一间偏殿，显然是要就近熬药了。
　　叶珣不再搭理此事，来到朱常洛身边，躬身施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奴才有点事想找王安公公，不知王公公在那里？”
　　见叶珣主动跟自己说话，朱常洛不由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叶珣道：“王安去给孤准备膳食了，不知叶公公找他做什么？”
　　叶珣找王安能干什么，当然是要他想办法传递消息了，现在因为万历生病，方从哲和六部的几位重臣都在宫中，以便皇帝随时传见。
　　向朱常洛打了个安心的眼色，随即又向朱由校抱拳施了一礼，然后才快步离开。
　　叶珣已经有了秘密处理朱常洛的理由，所以也就不怕被人看到他跟朱常洛讲话了。
　　看着叶珣的背影，朱常洛不由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要有事情发生。
　　忽然感觉有人在拉他，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儿子朱由校。
　　“父亲，我们不如回去吧！皇祖父不会见我们的。”
　　“住口！身为人子，怎能在父皇生病的时候离开？”
　　虽然心中赞同儿子的话，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而且还得训斥儿子，以免被有心人听见告到老爹那里。
　　朱由校不露痕迹地撇了撇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叶珣消失的方向。
　　叶珣不知道，历史因为他的出现，不但很多事情变了样，就连很多人的性格也都发生了变化。
　　在去往太子宫的路上，叶珣遇到了指挥小太监抬着食盒的王安。
　　王安一见叶珣，立刻就从叶珣的眼神中知道叶珣有事找他，遂吩咐小太监们抬着东西先行。
　　叶珣将王安拉到一处假山后，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福王进京了，明天一早，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方大人或是英国公。”
　　“你说什么？”
　　听清了叶珣的话后，王安的眼珠子差点没惊掉，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福王会出现在京城。
　　叶珣差点用手堵住王安的嘴巴，岁数不小了，声音竟然还这么响亮，吃了肾宝吗！
　　“小声点，我已经派人将他监视起来了，如果他有什么异动，就先抓起来，而你只要让朝臣们知道这件事就行，其他事自有大臣们去办了。”
　　王安这时也醒悟过来，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后，才道：“为何非要等到明天？今天去通知百官不也一样吗！”
　　叶珣心说不过了今晚，万历怎么可能会挂？嘴上却道：“孙纶和崔文升已经在注意你我，今天天色已晚，宫门很快就会关闭，即便你有消息也传不出去，而且我们现在还可以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来迷惑他们。”
　　王安想想也是，天边已经出现火烧云，显然离黑天不远了，如果是年轻人或许会赶在宫门关闭前把消息传出去，但这种事又怎能假手别人？
　　沉声道：“太子殿下今晚会不会有危险？”
　　叶珣微微一笑，道：“太子最大的危险就来自咱家。”
　　看着叶珣的表情，王安若有所悟……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叶珣很客气地将朱常洛父子请走，然后就此消失不见。
　　其实这么大的皇宫，想找个藏身之所实在太容易了，不过叶珣他们却没有走远，而是躲进了经朱由校改良过的柜子里，而这个柜子赫然还在当初叶珣发现朱由校的那座大殿里。
　　有王安的解释，叶珣自然少费了很多口舌，而他也告诉了朱常洛父子，只要过了今晚，就会苦尽甘来。
　　朱常洛还有些犹豫，因为他实在不愿相信老爹会对付自己，可儿子朱由校却对叶珣的话深信不疑，在王安的帮助下，硬是将他塞进柜子中。
　　叶珣当然无需挤进去，他让王安过一会就去向万历或是郑贵妃禀报，就说太子失踪了。
　　叶珣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朱常洛的造化了。
　　等了好一会后，王安按照计划去乾清宫报信，刚到乾清宫门前，就见几个御医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太监宫女们也不停地进进出出忙碌着，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安是首领太监，虽然不是侍候皇帝的，但很多太监宫女都认识他，而且在这个时候，那还有人顾得上问他怎么出现在这，所以王安很容易就混了进去。
　　一进去，王安首先听到的是郑贵妃的哭泣声，然后才是太医们的议论声。
　　“这是谁给陛下开的方子？分量如此之重，岂不是想谋害陛下。”
　　“陛下用药，太医院一直都有严格的配方，此药绝对不是出自我太医院。”
　　“是啊、是啊！昨日我给陛下诊过脉后，给陛下开了安神养气的方子，陛下用过之后，已经见好了的，怎会变成如此模样？真是奇哉怪也。”
　　听了半天，王安终于明白过来，怕是皇帝吃错药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反正这种情况下，皇帝肯定更没心情关心大儿子的死活了。
　　还没等王安离开，就听身旁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王公公，你不在太子宫侍候太子，怎么跑到乾清宫来了？”
　　王安扭头望去，却见孙纶正如毒蛇般盯着自己，忙道：“太子在用过晚膳后就失踪了，太子宫里外我都找了，却还是没见到人影，所以特来向陛下禀报。”
　　听说太子没了，孙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依旧板着脸道：“陛下病重，这种事就不要劳烦陛下操心了，还是你先带人去找吧！”
　　王安也早想离开了，忙答应一声快步离开了。
　　看着王安远去的背影，孙纶勉强抑制着要跳起来的眉毛，快步向郑贵妃走去……
　　

第212章 出手
　　今晚注定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貌似自打穿越以来，不管叶珣到那，那就不会消停。
　　大明有祖制，宫门关闭之后，就是皇帝也不能将其打开，但这并不影响里面将消息传出来，而且守卫都换成了御马监的士兵，想弄个把人进去，并不是不可能的。
　　万历病情加重，随时都有挂掉的可能，郑贵妃一面派人去通知儿子进宫，同时要孙纶派人协同寻找太子，若万一找到太子的话，就立刻将起干掉，绝不给他有同自己儿子争帝位的机会。
　　事实上郑贵妃对叶珣杀人的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这么安排，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已。
　　一时间整个皇宫除了万历的寝宫，其他地方都开始了地毯似的搜查。
　　叶珣隐身暗处，看着四处乱串的侍卫和太监，不由暗暗后悔，应该将太子爷俩藏在太子宫的，这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最安全。
　　不过这个时候再想出去肯定不行了，得想办法给这些人找点事做才行。
　　凝神沉吟片刻，杀机在眼中一闪而过，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四下观察了一下后，叶珣纵身跳上屋顶，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御马监的办公房摸去。
　　上次进京的时候，叶珣和孙纶曾有过一阵蜜月期，所以知道在那能找到孙纶。
　　搜查这种事当然用不着孙纶和崔文升两个大太监，而崔文升因为药方的事，也不敢出现在万历的寝宫，孙纶倒是想在那，却被郑贵妃赶走了，眼看万历升天在即，现在第一要务是干掉太子，用不着他们在万历身边献殷勤。
　　此刻孙纶和崔文升正翘着二郎腿候在堂内，听着手下不时来回报各方面的最新消息。
　　原本崔文升的地位要高于孙纶，但因为接连犯错，所以此刻在孙纶面前，却已如同个乖孙没什么区别了。
　　“孙公公，你说太子会不会被姓叶的藏起来了？”
　　崔文升不无担心地说着，他很清楚，万一太子继位，他就真的完了。
　　孙纶却不以为然地道：“皇宫就这么大地方，杂家就不信他们能藏那去？而只要福王殿下进了宫，就一切搞定，即便姓叶的再把太子推出来，到时候大位已定，他还能翻了天去？只是可惜了，小叶啊小叶，为何偏偏要跟杂家作对呢！”
　　崔文升很想打击一下孙纶，人家叶珣怕是根本就没把你当对手，少在这臭美了。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皱着眉头道：“福王那边没问题吧？”
　　“放心，杂家已经安排了五百武功高强的手下去保护福王，只要不出动大军，根本无人能挡住杂家这五百手下，现在陛下病重，谁又敢私自调兵？”
　　孙纶话音未落，堂中忽然刮起一阵邪风，不但瞬间吹灭了堂中的所有火烛，就连门都被吹的关上了。
　　“怎么回事？来人……”
　　孙纶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的崔文升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再无声响。
　　孙纶就是反应再慢，却也明白是进来刺客了，刚要喊救命，脖子就猛然被人捏住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孙公公，安心去吧！你的福王殿下今生都别想踏入皇宫半步。”
　　居然是叶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要干什么？杀我吗？……
　　无数个疑问闪现在脑海中，孙纶却已经没有机会再问出口了，他只觉脖子一紧，随即身子腾空而起，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堂外自有侍候的太监和侍卫，但叶珣的动作实在太快，待他们发现里面的灯灭了，以及里面的声音不对后，就想第一时间冲进来，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叉上了，而待他们撞开门重新点燃灯火后，里面的情况顿时让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空荡荡的厅堂中，两具尸身被挂在房梁上正随风摆动，却不是崔文升和孙纶还有谁？只见两人都是圆睁二目，舌头伸得老长，跟个厉鬼没什么区别，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短暂的寂静后，终有小太监反应过来“妈呀！”一声转身就跑，然后就传来“孙公公和崔公公上吊啦……”的声音。
　　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传出：“有刺客！抓刺客啊！……”
　　声音越传越广，终于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侍卫们那还有心情找太子，有的在将领统领下赶去乾清宫护卫，还有的则直接跑向孙纶和崔文升出事的地方。
　　此刻郑贵妃正守在万历的寝宫外，正焦急地等着儿子的到来，却没想到儿子没等来，却等到两大狗腿子被干掉的消息。
　　听到消息后，郑贵妃彻底傻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转头对身边侍候的小太监道：“有谁看到叶珣了？”
　　郑贵妃自己没察觉，旁边人却听出她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
　　见身边的太监都是一脸懵圈状态，郑贵妃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有拼了。
　　情急下也不吩咐别人了，快步来的殿门口，打开殿门对候在外面的魏朝道：“魏公公，如今孙纶和崔文升遭人暗算，内宫中只有你的品级最高，还请你马上约束侍卫们不要乱。”
　　皇帝病重，魏朝作为东厂厂督，怎可能不陪侍在旁？只是一进宫他就发现了问题，侍卫竟然都换成了御马监是人，而他却毫不知情，而能换皇宫侍卫的人只有皇帝，所以皇帝此举肯定是大有用意的。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魏朝干脆来个不闻不问，任由孙纶和崔文升折腾去。
　　得说魏朝还是比较明智的，虽然嫉恨叶珣，却绝不会参合进夺嫡这种事中。
　　听了郑贵妃的吩咐后，魏朝却没有动，躬身施礼道：“没有陛下的手谕，请恕老奴无法从命。”
　　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把郑贵妃顶了回去，郑贵妃顿时为之气结，老头子在里面连拉带吐，都已经不醒人事了，上那要手谕去？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宫内进了刺客，弟兄们都精神点，绝不能让刺客惊扰到陛下，兄弟们愿意听从咱家的指挥，就严密保护好乾清宫，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我等愿听叶公公调遣。”
　　听到这个声音，郑贵妃一下就瘫坐在地，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第213章 变天
　　孙纶死了，御马监群龙无首，这个时候是最茫然，也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叶珣的声望自不必说了，说他是大明战神好像有点过，但说他是这个时期大明军人的偶像却一点都不为过，而且叶珣从不端架子，对每个士兵都和和气气的，这一点在叶珣每次进宫和御马监士兵的对话中，就已经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正当御马监的几个将领因孙纶之死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叶珣恰巧从旁路过。
　　御马监的普通将领和士兵根本不知道孙纶所干的事，但却知道孙纶一直都与叶珣关系不错，而且叶珣还深得圣眷，所以这个时候由他来临时指挥御马监自然再合适不过。
　　叶珣假意推辞一番后，就半推半就地临时接管了御马监的兵权，接管御马监后，叶珣首先对刺客的行为表示严重的谴责，并当场表态，一定将刺客绳之以法，然后叶珣就开始下令。
　　第一条就是加强宫门的警戒，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否则格杀勿论，这是叶珣做的以防万一准备，绝不给朱常洵任何可趁之机。
　　而第二条命令就是包围乾清宫了，万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叶珣手里，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时候叶珣想让谁消失，谁就得消失。
　　贵妃吗？呵呵！这时候恐怕连屁都不如。
　　吩咐完之后，叶珣大步走进乾清宫，这还是他头一次挺胸抬头地走进来。
　　慑于叶珣的威势，所有看到叶珣的太监宫女，均不由自主地躬下了身子。
　　叶珣已经告诉王安去接太子父子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将由太子掌控，万历也将成为过去式。
　　在万历寝宫的外殿，叶珣终于看到了身子不住瑟瑟发抖的郑贵妃。
　　郑贵妃虽然害怕，却还是有几分胆色的，怒视着叶珣，低声道：“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叶珣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你是说福王殿下吗？祖宗有成法，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福王现在应该是在洛阳吧！”
　　叶珣不会对朱常洵怎么样，那是朱常洛的事。
　　“若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郑贵妃咬牙切齿地说着，只是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在叶珣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叶珣没有再搭理郑贵妃，来到万历的寝宫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万历。
　　“太子殿下驾到！”
　　殿外的传禀声打断了叶珣的犹豫，叶珣立刻转身去迎接朱常洛。
　　灯火映衬下，朱常洛的脸色仍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却再也无法掩饰眼中的狂喜，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来，那天他不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个中的心酸根本就无法用语言形容。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对叶珣的感激也是无以复加。
　　叶珣仍是一如既往的谦恭，直接跪倒磕头，道：“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朱常洛忙紧走几步亲手扶起叶珣，叹道：“孤能有今天，皆你之功，卿不负孤，孤也定不负卿。”
　　一个即将登上皇帝宝座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属难得了。
　　叶珣忙道：“奴才不敢居功，太子洪福齐天，这一切都是定数。”
　　“哈哈……孤先去见父皇，回头再与你说话。”
　　朱常洛拍了拍叶珣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向老爹的寝宫，同叶珣一样，长这么大，他也头一次这般昂首挺胸地去见老爹。
　　朱常洛进去了，朱由校却留在了外边，这小子跟历史上描述的对其他事不感兴趣，只喜欢鼓捣木头的木匠皇帝不一样，他的心机显然要比他爹朱常洵阴沉多了。
　　只见朱由校靠近叶珣，低声道：“那个人怎么处置了？”
　　虽然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可叶珣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忙躬身道：“奴才只是派人把他看起来了，如何处置还得太子下令。”
　　朱由校显然很满意叶珣的态度，不过却还是皱着眉头道：“如果这个人以后再生事端该如何？”
　　叶珣明白，朱由校这是要让他下手除掉福王，而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那样的话，他很可能就要变成朱由校的替死鬼了。
　　当下压低声音道：“长孙殿下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很多人已经知道那个人到了京城，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出事，肯定有损太子的威名，其实收拾他的办法很多，奴才相信明天就会有人弹劾他私自进京的事，到时候太子再按祖制，治他的罪岂不是更好？”
　　朱由校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心机虽然阴沉，但阅历可就差多了。
　　听了叶珣的话，想了想，遂笑道：“还是你思虑周全，好好做事，父亲和我都不会薄待你的。”
　　“奴才谢皇长孙恩典。”
　　叶珣是头一个对朱由校这么恭顺的太监，就连王安都不行，所以朱由校也是越看叶珣越顺眼，都快把叶珣看不好意思了。
　　朱常洛还在万历的寝宫没有出来，也不知道爷俩在唠些什么，而叶珣的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宫外，胡久成他们该得手了吧？
　　忠于叶珣的人很多，胡久成绝对是其中之一，而且这家伙从前还有个很有前途的职业、马匪。
　　要知道马匪最擅长的就是打劫，鼎盛时期军队也不是没劫过，要不韩平怎会认识他？
　　在接到叶珣的命令后，胡久成立刻就在番子中挑选出一千精锐随时待命。
　　随着郑府那边的消息不断传来，西厂的番子们在胡久成和梁仲喜的率领下，也闻风而动，埋伏在郑府去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
　　尽管孙纶吹嘘他派出的是五百高手，可高手也怕刀啊！这群人保护着满心欢喜的朱常洵，一脚就踏进了西厂的包围圈，一通猛射后，就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
　　要不是叶珣有命不能伤朱常洵，胡久成肯定命手下来个无差别射击了。
　　战斗发生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除了朱常洵，现场一个活口都没留，投降的也不例外。
　　不过战斗虽然进行的很快，却还是惊动了附近巡夜的士兵，可还没等他们过来查看究竟，就被人拦住了，随即就有人告诉他们，西厂办案，闲杂人等推开。
　　巡夜的将领鼻子差点没气歪，自己怎么就成闲杂人等了？可无奈西厂的牌子太响，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得罪的，于是只能是陪着笑脸离开了。
　　将所有人杀掉后，胡久成吩咐打扫战场，尸体用大车拉走，朱常洵则被请进了西厂。
　　不过这时本已大功告成的胡久成，看着郑府方向却犹豫起来……
　　

第214章 句号
　　朱常洛终于从万历的寝宫中出来了，脸上不喜不悲，看不出有太多的反应。
　　来到叶珣面前，轻声道：“父皇让你进去。”
　　叶珣微微一愣，心说你们爷俩聊你们俩的，找我干什么？
　　见叶珣有些犹豫，朱常洛拍了拍叶珣的肩膀，温言道：“去吧！父皇来日无多，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尽管叶珣有千般不愿意，却也不能违逆新皇帝的旨意，遂点头道：“奴才这就进去。”说罢转身向寝宫走去。
　　待叶珣的身影消失在寝宫门后，朱由校凑到父亲身边，轻声道：“父亲，皇祖父为何单要见他？”
　　朱常洛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宠溺的，而且因为老爹万历的原因，一直没让儿子受过什么教育，所以一直觉得很亏欠这个儿子。
　　摸了摸朱由校的脑袋，道：“谁人能猜透你皇祖父的用心？”
　　朱由校冷冷一笑道：“我想皇祖父现在一定特别恨叶珣，如果不是叶珣破坏，这时候站在这的就应该是三王叔，而我们父子，怕是已经命归黄泉了。”
　　朱常洛有点意外，在他心里，朱由校一直还是个孩子，他怎会明白这么多？
　　事实上刚刚他进去的时候，老爹万历也刚刚清醒了些，看到他后，第一句话就是要他善待兄弟朱常洵，第二句就是要他杀了叶珣。
　　就像儿子刚刚说的，没有叶珣的帮助，他们爷俩怕已经被干掉了，更别说站在这了，所以尽管老爹有吩咐，他也绝不会对叶珣下手的。
　　就听朱由校又轻声道：“三王叔已经被叶珣看起来了，他说三王叔本应该是在洛阳封地的，出现在京城就是违反了祖制，应该交由朝廷议罪，父亲不要过多干预，以免给人留下不义的名声。”
　　听儿子一说，朱常洛对叶珣的感激之心更甚，对这样一个有从龙之功，又处处为他着想的家奴，重用还来不及，又怎忍心杀掉？
　　万历寝宫内静悄悄的，除了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万历，在帐幕后面，还垂手站着两个小宫女。
　　越是在这个时候，叶珣越是谨慎，紧走几步跪倒磕头，轻声道：“奴才叶珣叩见陛下。”
　　“近前来。”
　　万历说话的声音虽轻，但还是清晰地传入叶珣的耳中。
　　叶珣跪爬几步来到万历床边，轻声道：“陛下龙体欠佳，应多休息，您放心，谋害你的崔文升已经伏法，有奴才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叶珣说这番话的时候，老脸不红不白的，说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听了叶珣的话，万历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出现了一抹潮红，眼睛也一下瞪的溜圆，扭头瞪着叶珣道：“贼子，你若谋害我大明江山，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珣叹了口气，道：“陛下，叶珣起于铁岭，出道以来，可有半点对不住大明之处？若不是陛下听信谗言，奴才有把握两年内平定辽东，到那时再调我回来，岂不是皆大欢喜？另外您也可以安心，奴才是个阉人，做不了谋朝篡逆的事，而且我还会帮助您的后代打造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叶珣说到这，嘴角闪过一丝嘲讽，道：“我一心为你朱家王朝，可你却时刻想着算计我，如果我出去之后你驾崩，你床榻后面躲着的人就会把我谋害你的事传扬出去，我说的对吧？”
　　叶珣刚一进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有人藏在床榻后面，这个人身上没有杀气，应该不是想暗算自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万历见改变不了什么，就想拉着自己陪葬。
　　试想自己若背上一个弑君的名声，即便朱常洛在感激自己，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叶珣说完，缓缓站起身，在万历近似绝望的目光中来到床榻后面，然后从床榻后面拎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叶珣认识这个老人，他是专门负责记录皇帝起居的书记官。
　　叶珣不想杀人，但他更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在自杀。
　　轻轻拍了拍书记官的后背，柔声道：“不必害怕，没人会把你怎么样，交出怀里的东西，就从后门离开吧！不要让别人看到。”
　　万历寝宫的光线本就不亮，再配合当前的场景，以及叶珣阴恻恻的语音，真给人一种地狱般的感觉，那两个小宫女已经直接吓晕了。
　　书记官很想怒斥叶珣几句奸贼，嘴像鲇鱼似的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不知道，叶珣轻拍他的那几下，已经重伤了他的心脉，不出百步，他必定倒地吐血而死。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写满字的小册子递给叶珣，叶珣看也没看就收入怀中，然后俯身在床榻下仔细搜索一遍，果然在床角处又找到一本小册子。
　　“你很不老实，不过本公不会怪你，快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书记官如蒙大赦，忙快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叶珣都没有再看躺在床榻上的万历一眼，图穷匕见，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装孙子了。
　　俯身拍醒了两个小宫女，这次叶珣却没有下杀手，只会让她们脑袋轻微受损，很快就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
　　完成这些，叶珣才转回万历的床榻前，只见万历双目圆睁，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嘴里“嗬、嗬！”地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来人叫太医，陛下要不行了。”
　　在万历的手腕上轻轻一搭，叶珣就感觉出万历这次是真的要挂了，忙对着两个小宫女呼喊起来，然后他也快步反身来到殿门口，打开殿门对着外面高喊道：“太子殿下快来，陛下要不行了。”
　　朱常洛不敢迟疑，忙快步而入，一进来就见老爹正躺在床榻上倒气。
　　“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快传太医！”
　　事实上太医一直都候在殿门外，听到呼喊声，忙快步而入。
　　叶珣的这声呼喊，进来的又何止太医，郑贵妃等后宫嫔妃，魏朝、魏忠贤以及一些跟前侍候的太监宫女也跟着蜂拥而入。
　　而当事人叶珣却悄悄退了出去，他与万历之间已经画上了句号，虽不圆满，却终究是结束了，而大明王朝也将开始一个全新的时代。
　　很快，寝宫中就传出震天的哭声，随即皇宫上空也响起了钟声，这钟声是在向世人宣告，万历皇帝已经驾崩了。
　　万历刚开始病重的时候，皇宫内确实有大臣值守，但随着万历身体的逐渐好转，大臣们也都陆续返回家中，待知道皇帝驾崩，哭嚎着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万历皇帝大行，宫门却是不得不开了，于是聚集在外面披麻戴孝的朝臣们，终于可以尽情地表演了……
　　

第215章 后宫
　　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死于万历四十八年，也就是一六二零年八月，而因为叶珣的出现，却将这个时间整整提前了八个月。
　　不仅如此，若说万历皇帝是叶珣害死的，似乎也并不为过，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去吓唬郑贵妃，万历也不会因惊吓而病情加重，也就更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所以说万历的死，跟叶珣是有间接关系的，但叶珣的手段又岂止与此？
　　就在万历皇帝升天的当晚，赫图阿拉的汗宫也传来一声巨响，随着爆炸声，努尔哈赤的寝宫瞬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这是孙洞穷一个多月时间完成的壮举，各中艰辛和危险，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努尔哈赤被埋在废墟里当场身亡，这个时候皇太极正在从蒙古返回的路上，代善倒是在赫图阿拉，虽然他很想借机自立为汗，但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皇太极的勇气，所以将老爹的尸身从废墟里扒出来后，暂时密不发丧，然后派人速招皇太极回来。
　　建州之前因为叶珣的压制，虽然日渐困顿，但随着叶珣的离开，以及策略得当，已经逐渐恢复了元气，甚至可以说实力更胜从前。
　　不过女真毕竟是部族酋长制，并不像汉人那样有子承父业的传统，努尔哈赤即死，就必须重新推选大汗，而这个大汗却不一定非得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得看谁更有实力。
　　努尔哈赤死的太突然，连个遗诏什么的都没有，所以很多部落首领虽然知道努尔哈赤比较属意皇太极，却也乐得装糊涂，以求在这次新大汗选举过程中捞取最大的好处。
　　一时间建州也是暗流涌动，代善选择再次向皇太极效忠，而努尔哈赤的弟弟和他另外几个儿子却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叶珣在辽东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可惜这世上就没有如果的事。
　　辽东的消息传到大明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而在这五天中大明朝堂上也同样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就是群臣在方从哲的率领下拥太子朱常洛继位，而朱常洛继位后，先是宣布先皇的下葬时间，然后就开始提拔官员。
　　在这件事上，历史的轨道并没有跑偏，在叶珣没有进京之前，不管是什么争国本，还是什么妖书案、梃击案，东林党都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方，所以朱常洛登基后，并没有忘了这些老哥们。
　　刘一璟、韩旷提拔为东阁大学士，直接入阁，周嘉谟任吏部尚书，邹元标任大理寺承，孙如游任礼部侍郎。
　　清一色的东林党人，当然还有很多官职小的也都得到提拔重用，由此可见朱常洛对东林党的回报有多大了。
　　内廷中王安入主司礼监，东厂仍是魏朝，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此次功劳最大的叶珣，却好像被朱常洛忘了一样，没有任何封赏。
　　别人不知道，其实这是叶珣自己要求的，木秀与林，风必吹之，叶珣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如果再不知道收敛，那他离开朝堂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甚至连朱常洛问他是否愿意返回辽东时，都被他拒绝了，尤其是当努尔哈赤被炸死的消息传来后，更坚定了他暂时留在京城的心思。
　　叶珣对女真这个部落太了解了，努尔哈赤即死，皇太极首先要做的不是与大明开战，甚至还会主动来求和，以给他整合女真各部的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辽东是安全的，叶珣唯一向朱常洛建议的，就是不要轻易调动辽东的将领，这样那些将领就可依照他的指示，一面练兵，一面继续给建州放血了。
　　新皇登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朝堂上各部官员眼见终于等来个勤快皇帝，而且还补齐了各部所缺的官员，一时间对新皇也是感恩戴德，朱常洛这位皇帝的声望，在最短时间内就达到了顶点。
　　有高兴的，自然就有不开心的，郑贵妃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从朱常洛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不会伤害她儿子，可儿子远在洛阳，现在老公也死了，娘家也被叶珣给灭了，如果她再不找个靠山铁饭碗，怕是只有去冷宫等死了。
　　万历在没死之前召见朱常洛的时候，曾交代过朱常洛，就是在他死后，晋封郑贵妃为皇后。
　　当时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朱常洛当时是赌咒发誓地答应的，可眼看着五六天过去了，该封的封了，该赏的也赏了，朱常洛却好像把她忘了一般，竟不再提这个茬了。
　　一时间郑贵妃是又怒又怕，她现在还住在乾清宫，封了皇太后，就要搬去慈宁宫，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怕等来的不是晋封的圣旨，而是搬去冷宫的旨意。
　　历史上的郑贵妃在这个时候憋出一个歹毒注意，就是害死朱常洛，不过在这个时空她却不敢，因为她很清楚，在朱常洛身边，一直有双冰冷的眼睛在紧盯着她。
　　郑贵妃想要铁饭碗不假，同时也更怕死，有时候在梦中也会被叶珣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吓醒。
　　虽然她做的那个写着叶珣的小人已经被她扎烂，可叶珣始终还是活蹦乱跳地到处乱串，并未受到半点影响。
　　斟酌良久，郑贵妃最终还是把目光盯在新晋太子朱由校身上，而她之所以能联系上朱由校，则要完全归功于一个叫客氏的女人。
　　朱由校生母死的早，万历就命人给这个皇长孙找了这个叫客氏的女人当奶妈。
　　也不知道这个客氏用了什么手段，朱由校都十五了居然还没断奶，于是这个客氏也就时常出入宫禁，同时这个客氏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大太监魏朝的姘头。
　　郑贵妃无疑是个眼光毒辣的女人，可以说她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性格的人，才会去接近什么样的人。
　　叶珣虽然不住在皇宫，但正如郑贵妃担心的那样，她一直都在注意着这个歹毒的女人。
　　以叶珣在宫里宫外的声望能量，想要收买郑贵妃身边的宫女太监还不容易吗？
　　所以有关客氏开始经常出入坤宁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叶珣这里。
　　“客氏！”
　　念叨着这个名字，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心说你也终于耐不住寂寞，要跳出来了吗？……
　　

第216章 送别
　　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西厂的威名也如这寒风一般，越来越深入人心。
　　叶珣虽然很低调，但做事却从不低调，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叶珣在这次新皇登基中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对于西厂的存在，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叶珣还是会经常出入皇宫，陪朱常洛说会话，指导一下朱由校的武艺，这是应朱由校强烈要求的，这小子从小底子打的不好，对书本不感兴趣，每天除了研究他那些木头，就是练一会叶珣传授的功夫。
　　朱由校很羡慕叶珣高来高去的本事，练的也很用心，只可惜这一辈子都别想练到叶珣的水平了。
　　朱常洛每天要批阅的奏折实在太多，再加之本身文化水平也不高，竟也忽略了对儿子的培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对奇葩父子。
　　叶珣记得朱常洛登基十几天就病倒了，二十几天就死了，所以在朱常洛登基的头一个月，叶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左右，还好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叶珣不是不想按照历史的轨迹前行，只是他不太喜欢朱由校，总觉这小子心机太深，另外东林党人虽然都已经上位，但就目前来说，还谈不上对朝政有多大影响，所以叶珣就想着让朱常洛这个皇帝当的长久些。
　　万历和努尔哈赤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提前去见了上帝，谁敢说今后的大明不会有新的变化？
　　一朝君子一朝臣，朝堂从来就不是留人的地方。
　　城外十里长亭，叶珣与方从哲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坛老酒。
　　这位独自支撑大明内阁数年之久的老人终于要走了，是他主动向朱常洛请辞的，朱常洛虽然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但如今朝堂已是东林党人的天下，方从哲的下岗是再所难免的，所以最终还是批准了方从哲的退休申请。
　　老方心情很不错，亲自倒了一杯酒给叶珣，笑道：“想不到老夫为官数十载，最后竟然只有你来送我，能得威震辽东的叶公公如此抬爱，老夫值了。”
　　叶珣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有侍卫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
　　“我知道阁老不喜好这些东西，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阁老不要推辞。”
　　方从哲为官数十年，有点家底却都让儿子祸害了，虽然朝廷也给了一笔退休金，但对他那一大家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看着叶珣命人把包裹放在自己的马车里，方从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转头对叶珣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可是还想回辽东？”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阁老，我确实想回辽东，那里虽然清苦了些，却没有这么累，只是陛下刚登基，朝中难免会有些宵小蠢蠢欲动，我必须保证陛下绝对安稳了，才能离开。”
　　一些潜在的意思，叶珣自然不能对方从哲说。
　　方从哲摇了摇头，道：“有些人整天喊着忠君爱国，脑子里想的却是争权夺利，唯有你才是真正的忠君啊！”
　　“阁老错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忠于的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只要是对天下百姓有利，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腾！”
　　叶珣的话音刚落，方从哲就猛地站起身，一脸怒意地看着叶珣，道：“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我……”
　　叶珣静静地看着将要暴走的方从哲，片刻后才道：“阁老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如果放在年轻的时候，方从哲肯定要因为叶珣这句话跟叶珣决斗的，但现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喘了一会粗气后，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苦笑道：“有时候老夫真怀疑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你要不是内宫中人，老夫早就去陛下那告发你了。”
　　叶珣笑了笑，却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道：“阁老觉得东林党人如何？”
　　方从哲显然也不愿意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太敏感。
　　听叶珣提到东林党，不由撇了撇嘴，道：“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
　　“老夫执掌内阁多年，深知朝廷税收在年年萎缩，耕地也在大面积减少，何解？非是我大明没钱，而是钱都进了个人腰包，就拿矿税来说，各地的矿监虽有盘剥，却也是朝廷的一笔收入，东林党人上台之后，想的不是如何治理矿监，而是要取消矿税，因为这些矿主和东林党人都有着密切关系。”
　　“还有就是江南名存实亡的海禁，反对开海通商最欢的就是江南的官员，可他们那家不在暗地里经营着海运？”
　　方从哲越说越激动，最后气呼呼道：“不管了，老夫是没精力再管这些了。”
　　叶珣知道方从哲说的都是实情，甚至万历活着的时候也知道这些事，但就如同京营一样，税收和禁海，何尝不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但现在叶珣却打算碰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搞这些东西，他要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办法去渗透，待时机成熟时在一起解决。
　　老方喝口酒润了润嗓子，看着叶珣忽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老夫可警告你，有些事情是千万碰不得的。”
　　叶珣又笑了，这老方头真是人老成精，自己想什么都能被他猜出来。
　　就在叶珣为方从哲送行的时候，乾清宫中也在开着一场高级别的会议。
　　除了朱常洛这个皇帝，还有内阁大学士刘一璟、韩旷，吏部尚书周嘉谟，以及先是侍郎，第二天就火箭般提升到尚书的礼部侍郎孙如游，最后一位也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待问，不过李待问却不是东林党人。
　　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朝廷没钱了。
　　万历时期除了辽东，九边重镇已经拖欠了大笔军饷，朱常洛登基后，除了增补官员，还给九边军镇拨付了大笔银两以安军心。
　　这几样原本都是好事，可好事做完了，朱常洛却惊讶地发现，国库已经空空如也，都快能跑老鼠了。
　　这么庞大的帝国要维持运转，没有钱怎么行？就在今天早朝的时候，督察院的巡城御史左光斗还建议皇帝取消各地的榷税和矿税。
　　左光斗也是东林党人，而且他的奏报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各地矿监和税监都是太监，这些人对银子有种天生的喜好，朝廷要征一文钱的税，到了他们那里，就可能变成十文或是更多。
　　所以朱常洛在没登基的时候，就曾想过取消各地的税监，可在发现国库没钱后，朱常洛却又犹豫起来……
　　

第217章 人选
　　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为了积蓄实力，主动向大明纳表称臣，而且还主动去除了汗号，以为大明新皇贺。
　　上一次努尔哈赤玩这套把戏是为了拖延时间，这回却是真的了，因为皇太极更需要时间。
　　没了建奴的威胁，大明其他地方的各种问题也还没有被激发出来，所以这个时候的东林党还谈不上祸国殃民，对朝政也比较上心。
　　而且在朱常洛的大力支持下，东林党几乎在朝堂上已经是一家独大，其他什么浙党、楚党之流，都已偃旗息鼓，至于说阉党，则更是八字没一撇呢。
　　叶珣想的话，或许能提前弄个阉党出来，可他根本没那兴趣。
　　户部尚书李待问率先介绍了一下国库目前的情况，最后道：“天气越来越冷，漕运眼看就行不通了，单是官员们的碳火银就将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还不算各地驻军的饷银，所以短时间内若不能有大笔进项的话，这个年恐怕都不好过。”
　　其实谁都知道，朝廷之所以这么缺钱，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新皇登基以及老皇帝下葬的各种费用，但这两样都是必须得花的，而且事涉皇家，谁会去挑这个盖子？
　　朱常洛当皇帝的热乎劲还没过，虽然比较勤政，但毕竟经验在那呢，遇到这么大的事，顿时就没主意了。
　　看着下面这些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道：“各位爱卿有什么好办法，不妨都说说，就是说错，朕也绝不怪罪。”
　　大学士刘一璟出班奏道：“税收一道，不外乎开源截流，在控制一些不必要的支出同时，不妨让各地将明岁的税收提前缴纳上来，以解燃眉之急。”
　　听了刘一璟的话，李待问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过却很明智地没有开口，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他执掌户部，根本就不会被叫来。
　　韩旷摇了摇头，道：“年关将至，这个时候提前收税，跟加税有何区别？搞不好是要出乱子的，臣以为不妨找一些商户借贷，待挺过了年关，来年的税收上来，再还给他们就是。”
　　李待问终于听不下去了，还内阁大学士呢，出的都是什么狗屁主意？堂堂大明朝廷竟要向民间借贷，传出去也不怕被人家笑掉大牙？
　　猛地站起身，大声道：“陛下不可，向民间借贷，将置朝廷何地？置陛下颜面于何地？”
　　“税收一道，富则加之，穷则减之，去岁江南江北多有受灾之地，百姓已经不堪重负，绝不能再加税，倒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商们还可以考虑。”
　　李待问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因为在座的官员们，谁家在江南没有几处买卖？你要向江南的商人收税，不就等于是在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吗？
　　倒是朱常洛听了李待问的话后来了兴致，问道：“李爱卿可否说的再详细些？”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别说一国之主了，正应了那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感受着同僚们排斥的眼神，李待问也豁出去了，不怀好意地笑道：“陛下，我想我们都找错人了，满朝皆知陛下身边就有一个理财高人，陛下何不找他商量一下。”
　　听了李待问的话，除了朱常洛，在坐的朝廷高管们，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顿时想起，怎么把那个祖宗给忘了？若是让这家伙去了江南，还不得刮江南一层皮回来啊！
　　周嘉谟率先道：“李尚书此言差矣，如今陛下励精图治，正要取消各地税监，怎能再派宫监出京？”
　　直到周嘉谟说完，朱常洛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些人说的是叶珣啊！可不是吗，我怎么把他忘了，早就听说这小子划拉银子很有一套。
　　想到这，顿时就失去了和这些人继续扯下去的心思，东林党人的意见固然重要，但跟帝国大业比起来，却根本不值一提了。
　　当即道：“来人，传叶珣来见朕。”
　　皇帝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脸色却都阴沉下来。
　　故事时时发生，地点各有不同。
　　此刻坤宁宫内也有两个女人聚在一起轻声交谈着，这两人一个是郑贵妃，另一个身材火辣的半老徐娘，自然就是朱由校的奶妈客氏了。
　　“贵妃娘娘，欲成大事，就要有决断，你这般犹犹豫豫，还让我怎么帮你？”
　　听了客氏的话，郑贵妃苦笑道：“不是我心软，实在是叶珣小贼时常陪伴在那个人左右，我、我无法前去啊！”
　　郑贵妃虽没有说她害怕叶珣，但表情却已经将她出卖了。
　　客氏冷冷一笑，道：“别急，那小贼很快就会离京，到时你再将人送过去。”
　　郑贵妃一愣，随即喜道：“你怎么知道他会离京？”
　　客氏冷冷一笑道：“这你就无需知道了，好好准备做你的皇太后吧！”
　　郑贵妃不由心中暗怒，自己老公活着的时候，那有人敢这么同她讲话？可现在却是不得不低头了。
　　客氏离开坤宁宫后，很快就来到迎喜宫，也就是原来的太子宫，朱常洛虽然搬去了乾清宫，可他最喜欢的李选侍还住在这里。
　　到了李选侍这里，客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陪着笑脸施礼道：“娘娘万安，那个老女人上当了。”
　　李选侍长着一张瓜子脸，眉弯嘴小，十分的妩媚，只是下巴有点太尖了，怎么看都是一张狐狸精的脸。
　　听了客氏的禀报，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事成后，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哼！这个老女人也真是疯了，为了当上这皇太后，居然想弑君，看到时候你怎么死？”
　　在李选侍心里，坤宁宫应该是她的地方，现在那个姓郑的老女人却说什么都不肯搬，既然她不走，就只能想办法将她弄走了。
　　后宫从来就不是讲仁慈的地方，更何况一个过了气的老女人，那还有资格跟后辈争？
　　李选氏只沉浸在自己的皇后梦中，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客氏眼中的神色，同样带着嘲讽、阴毒，以及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叶珣送完老方从城外返回来，刚到西厂门口，就被一直等着他的魏忠贤挡住了。
　　“我说兄弟啊！你去那了？可是让我好找，快跟我走，陛下找你呢！”
　　凭着叶珣的关系，魏忠贤再次被安排在了朱常洛身边，所以来找叶珣的差事，当仁不让地由他来完成了……
　　

第218章 建议
　　大明的文官一般都很清高，是不屑与太监一起共事的，尤其还是个比较强势讨厌的太监。
　　朱常洵是在乾清宫的御书房中单独与叶珣会谈的，朱常洵自觉与叶珣十分熟悉了，所以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找叶珣来的目的告诉了他。
　　叶珣听完之后就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朝廷的财政会如此困难，另外这种事似乎也不应该找他吧？
　　显然是看出了叶珣心中的想法，朱常洛笑道：“小叶子，你就不要谦虚了，你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稳定辽东的局势，靠的可不单是你的勇武吧？朕早就听闻你理财很有一套，如今朕有困难了，你总不能看着吧！”
　　朱常洛说的虽是玩笑话，但却要看怎么理解了。
　　叶珣忙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的那些手段都有些见不得人，而且即便施行了，对偌大的国家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所以这种事还得从长计议。”
　　朱常洛叹了口气，道：“朕又何尝不知道这种事得从长计议，可眼看年关将至，今年又是朕登基的第一个新年，总不能连给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吧？”
　　叶珣沉吟片刻，道：“陛下，其实我大明不缺钱，只是钱都在个人手里，据奴才所知，明明是对国家有利的事，可很多大臣都反对，其实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对国家好，只是若国家插手了，他们就没有赚头了。”
　　听了叶珣的话，朱常洛也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道：“你说的可是海禁？”
　　随即摇了摇头，叹道：“此道不可取，那是祖宗的成法，不能擅自更改。”
　　叶珣看出朱常洛不是不想改变，只是却没有那勇气，而这种事也必须是水到渠成才行，冒然提出来，就是找死了。
　　忽地一笑道：“陛下，奴才或有法子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只是这个法子同样有些见不得光。”
　　朱常洛也笑了，道：“既然见不得光，就不要跟朕说了，你自己去做吧！有什么事朕自会替你兜着，但切记不可过分。”
　　“对了还有件事，今天早朝的时候，有人提出取缔榷税和矿税，朕从前也知道此举太多扰民，也有意取缔，不知你有何看法？”
　　一国之君能问一个小太监这样的问题，已经充分显示出他对这个小太监的信任。
　　如果朱常洛不提这件事，叶珣还真不好插言，毕竟这属于朝政大事，他一个内监插话，是很容易被人攻讦的。
　　“陛下，请恕奴才妄言，各地榷场矿监之所以出现盘剥百姓的现象，究其原因就是监管不力，所以奴才斗胆建议陛下将榷税和矿税直接划入户部，内监只负责在旁监督，而且无权插手，另外督察院派出巡查，不定时对各地榷场和矿区进行巡查，发现有盘剥以及贪墨现象，直接锁拿。”
　　如果不是出现了国库无银这件事，朱常洛已经下旨取消各地矿监和榷税了，而他之所以询问叶珣，不过是因为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现在听了叶珣的话后，心里反倒更加犹豫了。
　　主张取消矿监榷税的是支持他的东林党人，但现在叶珣说是似乎更有道理，可是若驳回左光斗的奏折，岂不会让东林党人寒心？
　　沉吟片刻，忽地展颜一笑，道：“你先去户部李尚书那，看他那里需要多少银两能度过难关，这件事以后再议。”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叶珣心中暗叹，明明是对国家朝廷有利的事，却要处处受制于东林党人，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够可怜。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得说朱常洛登基后的一些举措还是不错的，要说他错，就是错在太信任东林党了。
　　叶珣走了不大一会，御书房外忽然传来儿子朱由校的声音。
　　“父皇，儿臣可以进来吗？”
　　朱常洛一愣，因为他这个儿子很少来这里找他，莫非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吗？
　　将儿子喊进来后，直接开口问道：“你来的正好，父皇打算给你请几个博学鸿儒教导你，虽然有些晚，可总比不学强。”
　　“儿臣谢父皇，不过儿臣想先跟父皇说另外一件事。”
　　“哦！什么事？”
　　“父皇恕罪，其实刚刚儿臣已经到了一会，恰好听到了叶公公与父皇的对话，儿臣觉得叶珣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儿臣觉得满朝文武唯叶珣一人无私心，所以儿臣建议就由叶珣担任这个钦差，负责查缉各地的不法事宜。”
　　听了儿子的话，朱常洛不由上下打量了儿子几眼，有些不信地道：“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虽然平时管教的不多，可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常年处在深宫，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由校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道：“父皇应该知道，平时儿臣最喜好的就是向叶珣讨教武功，而在此期间，叶珣也会教导儿臣一些处事之道，刚刚那些话不是谁教儿臣的，而是儿臣自己想出来的。”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出乎朱常洛所料了，叶珣教儿子功夫的事，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叶珣还会教儿子别的事。
　　这个叶珣，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朱常洛有这种感想倒不是怪罪叶珣，而是发自内心对叶珣的感谢。
　　叶珣威震辽东，在京城这个大染缸中又能游刃有余，可以说本身就是个极高明的人，有这样一个人教导儿子，可比找什么老师都管用。
　　点头道：“父皇知道了，会考虑这件事的，父皇问你，你觉得叶珣做你的太傅如何？”
　　听老爹这么说，朱由校立刻高兴起来，喜道：“儿臣求之不得。”
　　“好！你先回去吧！回头父皇会跟叶珣说这件事的。”
　　“儿臣告退。”
　　看着儿子进退有据的样子，朱常洛暗自点头，因为老爹不喜欢自己，连带着自己儿子也跟着受牵连，现在有叶珣在一旁教导，也算是弥补了儿子在这方面的空缺。
　　随即又想起儿子的提议来，若由叶珣来巡视各地，可说是再合适不过，以他的手段和铁血，定能治理好各地的乱像。
　　这一刻，朱常洛也有了派叶珣出巡的想法，而且他已经想好，不能让叶珣只负责税收这一块，对其他不法的事情，也都要管起来。
　　叶珣还不知道，他即将成为大明第一个巡查太监……
　　

第219章 损招
　　李待问似乎知道叶珣要来找他，叶珣到了他的朝房后，没用通报，就被门口的小厮直接让了进去。
　　叶珣回京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同这些朝官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而且他也不愿意和那些东林党人共事，这些人将来都会是魏忠贤的菜，离他们还是远点好。
　　李待问此刻正在审阅一份财物报单，叶珣走路也轻，进来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打断他，只是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个大明的财物部长。
　　李待问的卖相不错，国字脸，鼻直口方，颚下一缕钢髯，一脸正气。
　　所谓面由心生，虽不敢说从一个人的面相就能判断出这个人的好坏，但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却十分重要。
　　就目前来说，叶珣对这位李尚书的印象还不错。
　　过了好一会，李待问终于放下手中的简报，这时候才若有所觉，转头望向叶珣这边，随即“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叶公公，你可是让本官好等啊！快来人上茶。”
　　叶珣也笑了，这官不错，居然都不跟我客套，不过我喜欢，是个办实事的官。
　　“见李大人太过入神，就没敢打搅，若我猜的没错，你是故意让陛下把我推出来的吧？”
　　李待问挥手把上茶的下人打发出去，然后直接坐在叶珣旁边，叹了口气道：“你不当这个家，是体会不到我的难处啊！新朝新气象，可这新从那来？缺是都补上了，可上来的这些官员也得发俸禄不是？现在府库中的银两已经不够一个月所用，年关将至，若是到时发不出银子来，陛下的颜面何存？而我说的这些还不算九边军镇的饷银。”
　　坐下之后，李待问就开始大吐苦水，瞅他那样，好像他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似的。
　　都是痛快人，叶珣也不兜圈子，道：“李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听叶珣这么问，李待问笑了，笑的很奸诈，道：“谁不知道叶公公划拉银子最有一套，就先帮我弄个一两百万两银子救救急，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叶珣吓了一跳，他记得好像在那本书上看过，万历末年，大明一年的税收也才不过四五百万两银子，后来因为加派辽饷，才变了法的从民间搜刮，将税收弄至千万两以上。
　　现在这家伙张嘴就是一两百万两银子，当老子是生产银子的吗？
　　刚想说什么，心念微动，这家伙怕是有目标吧？不然怎么这么肯定我能弄到这么多银子？
　　想到这，微笑着对李待问道：“李大人，我以诚待你，希望你也能以诚待我，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明白人好办事，李待问脸色一整，道：“江南可以提高税率来增加税收，但时间来不及，单是在朝堂是扯皮，就非十天半月能解决的，所以还应该在京城想办法。”
　　李待问的想法跟叶珣差不多，就不知道具体施行的方法是不是一样了。
　　“京中皇亲贵戚多有不法之事，公公可以找这些人借，当然了，这么做肯定会影响公公的声誉，只是以公公的声望，怕也没人敢把公公怎么样吧！”
　　叶珣转过头，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李待问，道：“李大人是不是觉得我脑袋有问题？”
　　居然让自己当这个恶人，亏这家伙能想的出来？不过意思倒是与自己的想法异曲同工。
　　京城这些达官贵人们，那个不是富的流油？另一个时空李自成打到城下，崇祯想找他们借点军饷，居然硬是没人借，然后被李自成的手下各种勒索，却全都吐出来了，所以最该宰的就是他们。
　　如果是在辽东，叶珣肯定会对这些肥羊下手的，只是京城却是万万不行的。
　　李待问笑道：“厂卫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况且叶公公在辽东也没少做这种事，怎么到了京城就变的胆小了？”
　　“哈哈……”
　　叶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李待问有点意思，这股阴损劲跟自己很有一拼。
　　停止了笑声，道：“李大人不是东林一系的人吧？”
　　李待问撇了撇嘴，道：“本官要做就做真小人。”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不屑做伪君子。
　　叶珣不想对东林党做什么评价，治国理念不同罢了，别人不说，就说杨链，铁骨铮铮，最后活活被魏忠贤害死，你能说他就一定是坏人吗？
　　东林党是叶珣留给魏忠贤的大礼，他是绝不会动任何一个人的。
　　话说到这，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站起身对李待问道：“就以半月为期吧！我尽可能的多为你弄银子，不过能不能达到你说的那个数字，我可就不好说了。”
　　李待问也跟着站起身，笑道：“能得叶公公一喏，本官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叶珣苦笑一下，心说你当然能睡好了，因为恶人都让老子来当了。
　　回到西厂，刚在大堂坐下，就见木铮快步而来，不待叶珣反应，直接就跪倒在叶珣面前，未语先哭，泣道：“公公大恩大德，木铮无以为报，请受木铮一拜。”
　　说完竟真的用力磕起头来。
　　叶珣吓了一跳，他挺反感这种跪拜礼的，所以西厂的属下跟他说事的时候，只需躬身施礼就行。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木铮擦了擦眼泪，起身道：“项档头已经把我的亲人找到了，公公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属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公公了。”
　　原来是这件事，叶珣都快忘了，想来安排住处的事，也是项彪替自己办的。
　　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给你几天假，先回家好好陪陪家人。”
　　木铮现在已经正式被编入西厂，虽没有正式的官职，但一直被叶珣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所以整个人也越发的成熟稳重。
　　“回家的事不急，刚刚宫内的眼线回报，客氏从郑贵妃那出来后，就去了李选侍那，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属下觉得这个客氏有些不简单。”
　　叶珣赞许地看了眼木铮，点头道：“想办法在太子那边也安插下我们的人，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另外还有件事你去办一下，就是命人在城中散布流言，说西厂抓了一个出海经商的商户，据这个商户交代，他跟京中很多高官贵戚都有生意上的往来。”
　　木铮现在对叶珣的态度，就如同对之前的万历皇帝一般，绝对的忠心耿耿。
　　点头道：“公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第220章 试探
　　其实西厂现在也不缺钱，干掉王登库后，胡久成按照叶珣的指示，把之前王家南北商路全部收归己有，尤其是西厂重开之后，更是打着西厂的名义，明目张胆地南货北运，北货南销，以从中赚取差价。
　　但这条商路叶珣不能交出去，因为不单是西厂，辽东需要银子的地方也多着呢，完全依靠朝廷拨付的那些银两，根本就不够用。
　　此次叶珣借着给户部筹银这个机会，准备把手伸进海运贸易中去。
　　官员家人经商的事，在官场来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然只靠朝廷那点俸禄，如何养小妾、如何在外风花雪月？而且身为京官，迎来送往的场面事多了，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进项，官员们根本活不下去。
　　但能接触到海运的毕竟是少数，可就是这些少数，却都是朝廷中的高官显贵甚至是皇亲国戚，不然一般官员那有那么大的胆量和能量？
　　一条看似简单的打草惊蛇之计，却真的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这恐怕就是人常说的做贼心虚吧！同时对叶珣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们也是真的有些害怕，不过这些人却不敢来找叶珣，而是先去找的英国公张维贤。
　　其实张维贤家也参与了海洋贸易，不过老家伙耳朵比较灵敏，他居然也知道了朝廷缺钱一事，而且皇帝还找了叶珣商量，随即就传出了这条消息，所以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叶珣玩的把戏。
　　第二天叶珣还没等出门，张维贤请他过府饮宴的帖子就送到了。
　　之前张维贤向叶珣甩了一个大包裹之后，就很少同叶珣再有来往，毕竟太子已经继位，再跟叶珣这样的内监来往过多，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不大不小的也是个罪名。
　　拿着张维贤的请柬，叶珣不由笑了，他没想到先跳出来的居然是这老家伙。
　　要说叶珣手中还真有江南几家官员参与海运走私的证据，因为叶珣关注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为还不到发动的时候，所以一直被叶珣按在手中，即便是这次，叶珣也只是想拎出一两个出来，来震慑一下那些人。
　　张维贤请客的时间是晚上，叶珣先去朱常洛那站了会岗，然后才转到朱由校这。
　　朱由校仍住在迎喜宫，叶珣经常出入，也无需人通报，向外面的侍卫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进去。
　　还没等进门，就差点被一阵香风顶出来，随即就见客氏扭动着身躯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珣连忙施礼道：“见过夫人。”
　　其实他是很想叫声嫂夫人的，可貌似他跟魏朝的关系没那么好，而且据他估计，这女人应该已经跟魏忠贤勾搭上了，那样的话，就更不能叫嫂子了。
　　“呦！这不是叶公公吗？今天来的够早啊！正好还想跟你说，我们家那死鬼要请你喝酒呢，今晚怎么样？”
　　客氏一边说话，一边把丰硕的身子靠向叶珣，媚眼如丝，看向叶珣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到了嘴边的猎物。
　　叶珣忙向后退了几步，道：“对不住夫人，晚上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绕过客氏，直接向里面走去，那表情就像在躲一堆大粪一般。
　　见叶珣如此藐视自己，客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冰冷的眼神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轻哼一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转过身子的时候，叶珣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有时候真想除掉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也得把魏忠贤扶上位再说。
　　庭院中，朱由校正在鼓捣一个房子模型，模型虽小，但门窗齐全，雕梁画栋也十分的精致。
　　叶珣不得不赞叹，这小子不当木匠真的可惜了。
　　似乎是感应到身后有人，朱由校回过头，见是叶珣，不由笑道：“我什么时候走路能像你这么轻就好了，这样不管我躲到那都不会有人找到我了。”
　　叶珣不明白朱由校为什么那么喜欢躲起来，想来应该是跟他阴暗的童年有关吧。
　　笑道：“武学一道，博大精深，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会比我强的。”
　　“嗯！我知道，对了父皇有没有跟你说，想让你做我的太傅？”
　　叶珣吓了一跳，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教教朱由校怎么强身健体还行，做太傅！开什么玩笑？
　　见叶珣表情有异，朱由校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道：“怎么你不愿意？”
　　叶珣苦笑道：“太子殿下，奴才有多大本事自己知道，岂敢做太子的师傅？而且太子乃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关乎国体，就是奴才答应，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答应啊！”
　　听叶珣这么说，朱由校才释然道：“原来你是怕那帮老家伙，其实我也挺烦他们的。”
　　顿了一下，又道：“叶珣，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摇头道：“奴才是太子的家奴，就是让奴才去死，奴才也决不会犹豫的，太子殿下尽管放心。”
　　还是别放心了，我自己这颗心就有点放不下，想杀我的话，你最好先把自己的后事交代好。
　　朱由校开心地道：“真的吗？那有件事，你能不能替我办一下？”
　　“太子请吩咐，奴才这就去办。”
　　“好，我很讨厌郑贵妃那个老女人，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掉？”
　　听了朱由校让他办的事，叶珣心中顿时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过，这小子那是什么要杀郑贵妃啊！分明就是在试探我，不过你小子还没当上皇帝，试探我干什么？
　　迎着朱由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叶珣缓缓道：“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件事，奴才恕难从命，因为她的死活应该由陛下定夺。”
　　“哈哈……你还当真了，我说着玩呢！今天不练武了，时间还早，我想出去转转。”
　　一瞬间，朱由校又变回了那个毫无心机的少年，脸上也没有一点因为被叶珣拒绝而产生的不快，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朱由校看似没事了，叶珣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去，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第221章 偷窥
　　万历已经驾崩一个多月，丧事办差不多了，京城百姓的日常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总体来说，京城百姓的生活，是要远高与其他地方百姓的，国家缺钱，并不代表民间也都缺。
　　京城往来商户频繁，商机无限，给百姓创造了很多可以赚钱的机会，再加之京城高官显贵众多，无形中又给京城增加了几分盛世景象。
　　正常情况下，太子是不能出宫的，但朱由校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而且朱常洛勤于政务，根本没时间经管这个儿子。
　　所以在叶珣的陪伴下，朱由校带着两个小太监就施施然从宫中溜达出来，根本没人过问。
　　看朱由校的样子，叶珣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第一次出宫，只是不知道从前是谁陪着他。
　　出了皇宫后，朱由校并没有四处闲逛，而是直接向城西方向而去。
　　开始叶珣还不太在意，走着走着，见四周的路人越来越少，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去那？”
　　“嘘！一会不要叫我太子，就叫朱公子。”
　　朱由校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向前走着，表情很奇怪，有兴奋、有紧张、竟然还有一丝羞涩。
　　叶珣忽然明白了，这小子怕是看上那家姑娘了，想想也是，都说少女怀春，男孩子又何尝不是，而且这个时代不论男女，成亲都早，朱由校这个年纪有孩子的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叶珣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朱由校这小子动心？
　　走了一会，周围的建筑忽然让叶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片不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区，却也不是高官显贵的豪宅区，属于中等人家所住的区域。
　　叶珣可以肯定这地方他来过，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几个人终于在一户人家墙外停下，朱由校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后，示意两个小太监蹲下，他则踩在两个太监的肩头向墙上爬去。
　　看着朱由校的样子，叶珣不由哑然失笑，堂堂一国太子，却也脱不了男欢女爱之俗。
　　而自己这个堂堂的西厂督公，竟然成了偷窥者的帮凶，什么看不到不说，还得帮人把风。
　　叶珣的耳朵很灵，这时他已经听到墙里传来了女孩说话的声音，而当他听清里面人说话声后，顿时如遭雷击。
　　是宝珠的声音，绝对错不了，难怪会让朱由校如此意乱情迷，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的？
　　朱由校看的很小心，叶珣也在分心，两个小太监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保证太子不掉下来，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那有闲暇注意身边的情况。
　　“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如此卑贱之事！”
　　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顿时惊的朱由校猛地从小太监肩膀滑落，要不是叶珣手疾眼快，肯定得摔在地上。
　　这时墙内也传来女孩的惊呼声，随即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
　　朱由校的反应也是真快，被叶珣接住之后，直接就用袍袖挡住面孔，然后轻声道：“别让人抓到我。”
　　说完后撒腿就跑，太子跑了，两个小太监自然也快步追了上去，独把叶珣留了下来。
　　叶珣这时已经看到刚刚喊话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个当官的。
　　那人知道偷窥之人是朱由校，拔腿想追，却被叶珣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竟敢放跑贼子，肯定跟他们也是一伙的，走！跟我去见官。”
　　叶珣还没等开口解释，就听院门一响，几个拿着棍棒扫把的家丁模样的人也冲了出来，他们可不知道叶珣不是偷窥者，一见中年人拉着叶珣，很自然就将叶珣围在中间。
　　叶珣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怎么什么破事都能遇到。
　　干咳一声道：“这位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刚刚那位公子并不是……”
　　不是什么？叶珣自己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解释朱由校刚才的行为。
　　“废话少说，跟我去见官。”
　　中年人看样子应该是这家的主人，不然那几个家丁也不会听他的。
　　“等等！”
　　未等叶珣说话，女孩惊喜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了过来，叶珣不用看就知道，正是那个叫灵儿的女孩。
　　“叶、叶大哥，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是找我、我们的吗？”
　　“叔叔，他不是坏人，在永平的时候，就是他救的我们，大伯父也是他救的。”
　　说话间，灵儿已经挤了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叶珣，满眼都是小星星。
　　中年人显然知道发生在永平的事，而且刚刚侄女也喊出了叶珣的姓，那面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抱拳道：“原来是叶公公在上，下官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叶公公，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嘴里说着失礼，可表情那有一点歉意的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叶珣，好像叶珣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
　　叶珣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女儿看上一个太监，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啊！
　　还没等他说告辞，灵儿又叽里呱啦地说起来：“叔叔，刚才那人肯定不是叶大哥，叶大哥的武功我见过，厉害着呢！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人家是咱们的大恩人，得请人进去坐坐才行。”
　　小姑娘男女之防的心思还不那么重，说着就想去拉叶珣的手臂，却冷不防被中年人拉了回去。
　　“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也不怕让人笑话，回去！”
　　叶珣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抱拳道：“张大人是吧！多有得罪，在下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住在这，这就告辞。”
　　说完转身落荒而逃，叶珣还从没如此狼狈过，那种感觉就像他年轻时泡女孩，被女孩的父亲抓现行一样尴尬，恨不能有条地缝都钻进去。
　　灵儿还想喊，却被她叔叔严厉的眼神吓住了，不由撅起小嘴，低声嘟囔着：“叶大哥真是好人，为什么不能来家中做客？”
　　中年人看着这个没长大的侄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他也确实很奇怪，像叶珣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而那个少年又是谁呢？
　　这边的人都没注意，宝珠躲在门后，看着叶珣逐渐远去的身影，早已是泪水成行……
　　

第222章 勒索
　　张维贤宴请叶珣，终于大方了一把，山珍海味摆了一桌不说，还找了两个重量级的陪客，一个是襄城伯候瀛，一个是永定侯赵南起。
　　大明自开国之后，除了朱棣靖难，就鲜少再有封爵的，也就是说这两人都是功勋之后。
　　一番虚头巴脑地客套之后，四人分宾主落坐。
　　叶珣也不见外，直接笑道：“国公大人，不容易啊！每次来都是清茶一杯，我还以为国公已经修炼的不食人间烟火了，哈哈！”
　　张维贤佯怒道：“就你小子话多，好像我英国公府有多怠慢客人似的，今天必须喝好，喝不好不准走，看到我这两老兄弟没有？就是专门找来对付你的。”
　　候瀛插嘴笑道：“素闻叶公公海量，当年我们兄弟在军营的时候，在喝酒上也同样没惧怕过谁，叶公公今天可不要藏私啊！”
　　“原来伯爵大人也当过兵，真是太好了，咱家最不喜欢的就是同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坐在一起，放心，今天一定陪好几位老大人。”
　　叶珣状似无意，可一句道貌岸然，就让几个老家伙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因为这句话打击面太广了。
　　叶珣放下手中的酒杯，淡然道：“张国公帮助过我，咱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所以国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太不痛快，别让我小瞧了几位老大人。”
　　几个勋贵显然没想到叶珣会直奔主题，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大家先一通海喝，然后趁着酒劲把该办的都办了，这才是通用的酒桌程序，怎么这小子上来就把规矩改了？
　　张维贤跟叶珣较熟一些，率先打破了尴尬，苦笑道：“你这小子，就不能给我们这帮老家伙留点颜面吗？非得说的那么直白。”
　　“好吧！咱们就有话直说，老夫问你，那个海商是怎么回事？”
　　叶珣把酒杯放下，却把筷子拿了起来，比比划划地似乎要吃什么，却最终那个也没夹。
　　将筷子放下后叹了口气，道：“咱家有句话不知各位老爵爷赞不赞同？就是有财大家一起发，就像这桌佳肴，我想吃，却不知该从那下口，几位老爵爷能教教我吗？”
　　话虽然有些隐晦，但在坐的那个不是人精，那还听不出叶珣话中的意思。
　　但明白归明白，做不做却是另一码事，而且谁敢保证叶珣不是在这虚张声势？
　　这时就见叶珣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在桌上，道：“这个人不知道你们认识不？如果不认识的话，明天咱家就要动手了。”
　　赵南起就坐在叶珣右手边，很自然就把纸拿了起来，然后凝目看去，就见这是一份供状，上面写着某年某月，督察院御史丁枫的家人，将一批丝绸和瓷器交给他，然后他在日本国换回银两后，再交给丁枫的家人等等，供状的最后是供状人的姓名和手印。
　　看着这份供状，赵南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因为招供的这个人他也认识，而且还跟他做过生意。
　　候瀛一见赵南起的脸色，就猜到了几分供状上的内容，却还是将供状接了过去，看了几眼后又转交给张维贤。
　　这个时代远洋贸易虽然有人做，但能形成规模的不过就那么几家，而这几家之间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说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
　　在朝堂上把禁海这条祖制叫得最响的就是丁枫这样的文官，可他们却在暗地里经营着这些富得流油的商路，如果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不但这些官员会身败名裂，同时也会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大明官场更将会因此发生一场大地震，这个后果可以说是谁也承受不了的。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酒宴，因为这张纸的出现，一下出现了诡异的宁静。
　　却听叶珣又开口了，道：“这样的供状，我那还有个十几份，至于会不会拿出来，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怎么样？几位老爵爷，这酒，我们还喝不喝了？”
　　张维贤不认识这个叫牛双权的海商，他的家里自有人管理这些事，但从两个老伙计的脸上，他已经看出叶珣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实锤的。
　　当即沉声道：“叶公公，明人不说暗话，说说你的条件，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
　　“第一，咱家需要三百万两银子做资本，第二，我的人要加入进去，了解一下这里面的具体行情，免得以后被人所骗。”
　　大明一年的税收才多少银子？叶珣居然张嘴就是三百万两，够黑吧？
　　可这个在别人眼中的天文数字，在张维贤几人眼中却并不算什么，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是不会拿一文钱的，而且这钱也不是让一家出，让这些海商拿出个几百万两银子，多吗？
　　一见几个老家伙的脸色，叶珣不由暗悔，钱要少了。
　　候瀛插嘴道：“叶公公如何保证这件事不会泄露出去？”
　　叶珣笑了，道：“我保证不了，你们可以选择不信，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叶某绝不强求。”
　　这那是什么你情我愿的自由买卖？分明就是叶珣在强买强卖，而这些人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了。
　　都已经是这种气氛了，酒还如何喝得下去？叶珣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厅堂中只剩下三个老家伙，三人也没有再喝的兴趣了。
　　候瀛和赵南起一起望向张维贤，显然是在等他拿主意。
　　张维贤沉默片刻，苦笑道：“把消息传出去吧！就当是我们为朝廷做贡献了，只是这个阉贼也太黑了些。”
　　听了张维贤的话，候瀛和赵南起也不由相对苦笑起来。
　　叶珣从张维贤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仰望浩瀚的夜空，叶珣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宝珠的女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穿越到古代，谁不想身边娇妻美妾的环绕在身边？可对宝珠，叶珣真的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感，他不希望这个女孩受伤，不想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尤其还是自己这样一个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的人。
　　回到府中，红袖和花家姐妹都还没睡，严格说红袖的年龄也不大，才二十而已，在叶珣眼中，正是刚刚开放的年纪。
　　三个女孩现在可比叶珣亲热多了，要不是叶珣实在没时间，都要嫉妒她们之间的感情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屁股还没等坐稳，就见红袖走了进来，然后丢了一张纸条给叶珣。
　　“刚才宫里来了个人，说这是太子写给你的手谕，你快看看吧！”
　　

第223章 好处
　　夜已经很深了，叶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浩瀚无垠的夜空，依旧没有丝毫睡意，从前不睡觉是为了练功，而今天则是真的失眠了。
　　朱由校的手谕很简单，就是让自己派人保护好宝珠一家，同时不准许宝珠找婆家，即便是定亲了，也必须让对方退亲。
　　正常情况下，太子的亲事，叶珣是根本插不上手的，而朱由校之所以把手谕下给叶珣，就是因为叶珣掌管着名声不好的厂卫。
　　进宫做太子妃，进而为皇后，这对一般女人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事，可叶珣经常出入宫廷，又怎会不知那些所谓锦衣玉食的女人们，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皇帝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把全部感情倾注在一个女人身上，嫁进皇宫的女人，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同时还要面对其他女人的明刀暗箭，那种日子根本不是能用语言形容的。
　　可叶珣能有什么办法？就是现在想娶宝珠都来不及了，况且宝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啊！
　　微微叹息一声，看来有必要跟宝珠的父亲谈谈了，如果他不想让女儿进宫，就想个办法将宝珠提前嫁出去，这样朱由校即便不高兴，却也没办法了。
　　第二天还没等叶珣去找宝珠的父亲，宝珠的父亲却自己找上门来。
　　听了手下的禀报，叶珣这才知道，原来宝珠的父亲叫张国纪。
　　将张国纪请到后面的小会客厅，上了茶水后，叶珣挥手把侍候的手下赶了出去，然后直接躬身道：“昨日多有得罪，还请张大人不要见怪。”
　　张国纪的脸色仍有点不好看，不过以叶珣的身份能做到这样，他若是再端着，就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抱拳回礼道：“叶公公能否解释一下昨天是怎么回事吗？”
　　叶珣不得不佩服这个张国纪的胆色，换做一般人，在西厂门口经过，怕都是得提心吊胆，这老哥居然还敢找厂督问罪，换做旁人怕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也不知道他在那个衙门，回头派人去调查一下。
　　微叹了口气，先请张国纪坐下，然后直接道：“不瞒张大人，太子看上您的女儿了。”
　　“你说什么？”
　　张国纪这一惊非同小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珣，这时候他那还不明白昨天那个少年是太子，可这事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太子怎会见过自己的女儿？又怎会跑出宫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难回答，京师治安还算良好，女儿出去逛个街什么的是经常事。
　　而有叶珣这个大名鼎鼎的太监在，太子想混出宫还不容易吗！
　　“实不相瞒，我与另千金确有过几面之缘，但我这样的人不准许我有太多想法，同时我也不希望您的女儿进宫，所以在宫里还没派人提亲之前，我建议您尽快给您的女儿把亲事定了。”
　　叶珣说的很坦然，没有丝毫逼迫之意。
　　都说面由心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这个人心地是否纯善。
　　张国纪迎着叶珣坦诚的眼神，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人家确实没有诱拐自己女儿的意思。
　　张国纪现任职兵部车架司主事，芝麻大的一个小官，但为人方正，而且在京城这地方待久了，又怎会不知皇帝的女人都是什么样。
　　想到这冲着叶珣一抱拳，道：“错怪公公了，改日再来请罪。”
　　说罢不待叶珣反应，转身急匆匆地走了，正如叶珣所说，这事还真拖不得。
　　看着张国纪远去的背影，叶珣摇了摇头，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就见一个番子快步而入。
　　“禀公公，门外来了几个人，放下两只箱子就走了，我们追问他们，他们说是给公公的礼物，小人等不敢乱动，还请公公明示。”
　　听了手下人的禀报，叶珣也是一愣，心说有这么送礼的吗？
　　“来人有没有说是那家大人的手下？”
　　“他们只说给公公送礼物，其他什么都没说。”
　　叶珣点点头，示意番子前面带路，他的仇人太多，有些事情不得不小心。
　　箱子已经被抬到庭院中，四周也被番子们严密看护住。
　　叶珣从番子手中拿过一柄长矛，然后站在安全的距离，用矛尖将箱盖挑开。
　　随着箱子盖被打开，里面顿时闪出一片银光，却原来是整整一箱银子，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装的同样也是银子。
　　看着两箱银子，叶珣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太监，又或仍是辽东镇守，京城这些大佬们岂会这么轻易就范？
　　今天似乎就是个送礼的好日子，一上午的时间，陆续有人送来银子，二十多箱银子很快就堆满了西厂的库房，同样是没有人留下只言片语。
　　木铮都傻了，海商的消息是他散布出去的，难道叶珣就是用这个勒索了这么多银子吗？这也太简单了吧！
　　叶珣拍了拍木铮的肩膀，笑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一会去点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给户部李大人送去，剩下的送到我府中。”
　　叶珣并没有把这笔银子分下去的意思，这样会助长手下人的不正之风，西厂有他一个不道德的人就够了，别人是万万不行的。
　　随即叶珣又命人将一摞供状送到张维贤府上，同时转告老爷子，那个海商已经去北洋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这时候只有东洋和南洋，何来北洋一说？叶珣不过是用这个说法告诉他们，这个人已经消失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如果达不到叶珣满意，那个人说不准又会回来。
　　接下来就是要挑选参与海运的人选了。
　　同在辽东一样，叶珣经常感慨身边人才太少，冲锋陷阵的人不缺，但智谋型的人才实在太缺了。
　　程瑜这家伙干什么呢？
　　叶珣知道厂卫名声不好，所以根本就没敢找程瑜来帮忙，不过管理海运这事应该可以吧？
　　叶珣知道在那能找到程瑜，遂命胡久成派人去找。
　　胡久成刚出去，就听木铮在门外道：“公公，陛下派人传您进宫议事。”
　　

第224章 理想
　　“昨天和皇儿出宫了？”
　　这是朱常洛对叶珣说的第一句话，不过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不悦之意。
　　“事先没有向陛下请示，请陛下治罪。”叶珣说完就跪倒在地。
　　“呵呵！起来吧！朕并无怪罪你之意，事实上朕一直很感激你对我父子做的一切，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侍候过万历之后，叶珣对皇帝已经很难再兴起什么感激之情了，因为他知道在帝王心中，只有江山和皇权，根本就没有一丝个人感情可言，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不过朱常洛还是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个很能为别人着想的皇帝，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从小特殊的经历有关。
　　站起身后忙回答道：“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奴才一定全力办到。”
　　“是这样，朕想派你代朕巡视一下各地，朕会赐你尚方宝剑，对不法之人、不法之事，可行先斩后奏之权，不知你可愿意？”
　　叶珣万料不到朱常洛会把这样一个任务交给他，持尚方宝剑巡视各地，还有个名称叫代天巡狩，所过之处，各地官府必须绝对服从，可以说权利相当的大。
　　这不单是朱常洛赋予他的一种荣耀，同时也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叶珣真的有些被感动了，不过随即疑问也涌上心头，好像这种事一般都是由文官来完成吧！派个太监出去，满朝文武会答应吗？
　　想到这，忙答道：“陛下所命，奴才一定用心完成好，只是朝中的大臣们，会答应由奴才来执行这样一个重要的使命吗？”
　　“朕的江山，还抡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只要你做的不是太过分，所有事情朕都会替你担着的。”
　　朱常洛充满豪气地说道，昨晚他想了很多，一些明明对朝廷、对江山社稷有利的事，那些文官却要拼命反对，而他们自己却在暗中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祸害的是谁？还不是他朱家的江山，东林党人确实一直都在支持他，但同自家的江山社稷比起来，他们也只能向后靠一靠了。
　　这些都是朱常洛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不能对别人说的。
　　叶珣是个太监，皇家才是他最大的靠山，所以也只有他才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人。
　　纵观叶珣出道以来的所作所为，那一次不是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正如皇儿说的那样，这样一个任务，没有人比叶珣更合适了。
　　朱常洛身板虽然瘦弱，心胸却宽广至极，他一心要超过先祖，打造一个真正的大明盛世。
　　想到兴奋处，难免有些心潮起伏，走下御书案，缓步来到殿门前，眺望着远处的楼宇殿阁，头也不回地对叶珣道：“关外建奴横行，江淮灾荒不断，关键时刻，国家却拿不出钱来，叶珣，朕的心很难过，朕想做点事情，让百姓能吃饱穿暖，让敌寇不敢再踏入我大明半步，为后世子孙打造一个万世之基，叶珣，你可愿帮朕？”
　　叶珣万万没想到在朱常洛瘦弱的身躯里，竟会有这么大的雄心抱负。
　　在前世，叶珣也很想了解这个人，无奈他活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很容易就让人把他忽略，却不想在这个时空，让叶珣认识到了一个真正的朱常洛。
　　当即毫不犹豫地道：“奴才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叶珣头一次发自肺腑地对皇帝表达心意，这一刻，叶珣更坚定了保护朱常洛不被郑贵妃所害的心思。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忽然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启奏陛下，宗正卿有事求见。”
　　叶珣知道宗正寺专管皇家内部事务，他来找皇帝，肯定是皇帝的家务事，所以叶珣就打算告退，可还没等张嘴，脑中就忽然想起朱由校和宝珠的事，顿时就把嘴又闭了。
　　朱常洛与叶珣的谈兴正浓，也没打算让叶珣离开，况且也没什么要背着叶珣的事，遂吩咐把宗正卿传进来。
　　宗正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瘦削的身材，一撇山羊胡，略现浮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酒色过度所致。
　　进来向朱常洛见过礼后，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挑选了几家家世清白的女孩作为太子妃人选，还请陛下最后定夺。”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折高举过头顶。
　　朱常洛听完宗正卿的话，却没有让魏忠贤去接奏折，转头笑着对叶珣道：“皇儿昨晚就曾来找过朕，说是太子妃的人选可不可以让他先过一下目？这孩子，年纪不大，想法却不少。”
　　不待叶珣回答，转头对宗正卿道：“朕已经答应了太子，只要是家世清白，没有什么背景家的女孩，就都可以入选，就是平民家女孩亦可，你拿去给太子看吧！”
　　宫里现在没有皇后，也没有太皇太后，所以这个事朱常洛自己就能定。
　　叶珣一听朱常洛的话，心顿时就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常洛会如此纵容自己的儿子。
　　就连宗正卿也道：“陛下，这不符合礼制啊！太子尚未……”
　　话未说完就被朱常洛挥手打断了，冷笑道：“礼制？皇儿长这么大却从没人教导过，这合礼制吗？朕最讨厌你们这些满口祖制、礼制，却又什么都做不成的人，你给朕出去，若是皇儿对太子妃不满意，朕唯你是问。”
　　宗正小老头，甚至是叶珣都没想到朱常洛会突然发火，往深一想，朱常洛这那是因为太子妃的事发火，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也难怪，这爷俩躲在太子宫中，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憋屈了这么多年，也该发泄发泄了。
　　见皇帝发火了，宗正小老头不敢再说话，忙施礼告退，打破他的脑袋也没想明白，本来是件好事，是他拍马屁的好机会，却竟然拍到了马脚上。
　　管理皇家事务的人都被骂跑了，叶珣就更没有理由开口了，又同朱常洛说了会巡视的事，遂告退离开。
　　出了皇宫，叶珣的心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事情进展的太快，也不知道张国纪那边还来不来得及？
　　太子选媳妇，人家又是未嫁之身，谁有资格反对？谁又有胆量反对？
　　自穿越以来，身边有花家小姐妹陪着，现在又多了个红袖，叶珣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女人烦心了，可事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宝珠明明与自己交往的次数并不多，自己为什么就总是忘不了她？难道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
　　

第225章 大寒
　　随着叶珣要出巡的消息传出，府上又来了不少送礼的，而且跟之前送礼的人一样，放下东西就走，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叶珣向来就没有不收礼的习惯，他才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呢，他的宗旨就是礼照收，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听说叶珣要出门，红袖和花家姐妹也忙碌起来，其实叶珣的家当不多，最多的就是他通过各种手段搜刮来的财物，而这些东西是无法带着东奔西走的，所以叶珣让胡久成都给他换成了银票，这样携带起来就方便多了。
　　年关将至，正常情况下，叶珣肯定是无法在新年前赶回来的，所以干脆把三个女孩都带上。
　　多了三个女人，这样一来东西就多了，而这还远远不够，趁皇帝的旨意还没下来，红袖就带着花家姐妹开始了疯狂采购，看她们几个的架势，就差没把商铺都带着上路了。
　　有红袖在，叶珣自然不用担心花家姐妹的安全，说来也怪，自打徐鸿儒昙花一现后，白莲教就再无任何信息。
　　不过叶珣也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他跟白莲教结的仇太深，尤其是与徐鸿儒之间的仇恨，根本就是无法化解的。
　　现在叶珣不但在明里暗里打击白莲教，甚至还将白莲教在辽东的圣女都拐到家里来了，白莲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此叶珣已经做了各种准备，以防止白莲教的人下黑手。
　　女人们的事，叶珣是向来不参与的，也插不上手，按照与朱常洛交谈的情况来推测，命他出巡的圣旨很快就会下，为此他已经命胡久成向江南的西厂探子打好招呼，好随时向他提供各种情报。
　　皇帝的圣旨没等到，却等到了李待问的请柬，请客的地方也是李待问的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平白无故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若是一点表示没有，那只能说这个人的脑袋有问题，叶珣以后也会让他滚远远的。
　　寒风瑟瑟，枯黄的落叶在冷风中尽情地舞蹈着。
　　今冬的雪很少，无法清理出去的枯叶，会被人们堆积在一起点燃，然后树叶被点燃后的味道，就会随风飘散到城市的没一个角落。
　　叶珣没有骑马，身后只有阔木尔和两个侍卫跟随，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城市中飘散的烟雾，心中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万物凋零的季节，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
　　叶珣不由哑然失笑，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多愁善感了？
　　“叶大哥、叶大哥你等等我！”
　　一个女孩清脆的呼喊声，打断了叶珣的胡思乱想，回头望去，却见少女灵儿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叶珣离家门不远，小姑娘应该是先到的家，知道自己走了后才追上来的。
　　看灵儿的表情就知道，怕是叶珣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来了。
　　果然，就见灵儿跑到叶珣面前，气还没等喘匀，就急道：“叶大哥你快去劝劝姐姐吧！她要进宫当太子妃了。”
　　虽然已经想到了是这个结果，可叶珣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强笑道：“这是好事啊！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你以后也是皇亲了。”
　　“哎呀，你说什么呢？姐姐一直最喜欢的人都是你，我知道她不想当这个太子妃的，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只要你去，她肯定会反悔的，快跟我去吧！”
　　小姑娘说着，竟拉着叶珣的手臂就要走，可以她的小身板，就是再来十个也别想拉动叶珣啊！
　　叶珣有点明白了，应该是宝珠自己答应了这门亲事，灵儿看姐姐难过，这才跑来找自己的。
　　可自己能怎么办？去抢亲，然后带着宝珠私奔？当这是狗血剧吗？宝珠的家人怎么办？
　　叶珣几乎是未加思索地挣脱了灵儿的手，淡淡道：“灵儿，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不要让你姐姐难做，不要让你的家人难做，快回去吧！”
　　叶珣说完转身就走，灵儿还想追，却被阔木尔粗壮的身躯拦住了。
　　“叶大、姓叶的，你不是好人，你个大混蛋，我和姐姐都看错你了，你躲开……”
　　灵儿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典型的小辣椒，见叶珣不理她，面前又被一个大个男人挡住，顿时对阔木尔就是一通天马流星拳，只可惜她的小拳头打在阔木尔身上，就如同给阔木尔挠痒痒一般。
　　叶珣充耳不闻，脚步渐行渐快，很快就消失在烟雾中，烟雾中只余灵儿的哭闹声在飘荡。
　　叶珣不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早已过了感情用事的年龄，他知道有些事情就像这烟雾一样，早晚有消散的一天，留下的不过是记忆中的味道而已。
　　张待问府上距离叶珣家有点远，叶珣又是步行，等到张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张待问的姿态摆的很足，直接等在门口，换做一般官员，这个部级领导怎可能亲自出迎？
　　将叶珣让到自己的书房，书房中已经摆了一张小型桌子，桌子上的酒菜也很简单，两个清淡小菜，一小壶酒。
　　像张待问这样的人，一般都一两个书房，外书房是谁都可以进的，招待叶珣的地方就是外书房。
　　看着桌上的酒菜，叶珣不由摇头道：“你们朝中这些大员们，都是这么吝啬吗？好歹我也帮了你大忙吧！就用这个糊弄我？”
　　李待问笑着道：“叶公公可别小瞧这酒菜，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
　　叶珣摆摆手，道：“别整没用的，说点真格的吧！知道我要出门，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交代吧？”
　　示意叶珣坐下，李待问随即坐在叶珣对面，亲手给叶珣倒了一杯酒，才道：“知不知道还从没有一个内监能进本官的书房？”
　　不待叶珣回答，继续道：“这其中固然有银子的面子，另外从这件事上，也证明方阁老没有看错你。”
　　听到方阁老的名字，叶珣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家伙肯定是老方一党，不然老方怎么会跟他说自己。
　　只听李待问继续道：“老夫确实有事要拜托你，不是为我，更不是为你，而是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叶珣有点明白了，李待问是想让自己阻止皇帝下收回矿监和榷场税监的圣旨，这才在自己将要出门的时候，把自己找来的……
　　

第226章 转变
　　税收，国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大明帝国是真的没有钱吗？显然不是。
　　方从哲认识到了，可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改变什么，李待问作为大明王朝财政部长，对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更是深有体会。
　　现在就连朱常洛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治理不行了，出于感恩的心思，朱常洛登基伊始，就尽数提拔了东林党人，可很快他就发现，原来东林党人并不是真的要帮他治理国家，他们最拿手的竟然是打击异己，进而在朝堂上一党独大，然后才是实现他们所谓的治国理念。
　　可真要是等到那个时候，国家得变成什么样了？
　　问题摆出来了，怎么治理，谁来治理？
　　这个问题就像横在朱常洛面前的一道坎，他很清楚，迈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不由自主的，朱常洛和李待问的眼光都瞄在了叶珣身上。
　　这其中叶珣能干是一方面，再有就是叶珣没有后顾之忧，就像在辽东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抵挡女真的行动中去一样，不会受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左右。
　　朱常洛等人相信，只要叶珣放手去做，就一定可以完成这件事。
　　叶珣没有在李待问家待多大一会就出来了，冰冷的寒风吹打在身上，整个人也似乎精神了不少。
　　其实李待问即便不找叶珣，叶珣也会把这件事做好的，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这就是叶珣的性格。
　　而另一方面，朱常洛的信任和治理国家的雄心，也真正感动了叶珣。
　　人常言士为知己者死，叶珣不能愧对朱常洛的信任和支持。
　　所以叶珣现在要想的已经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要从那开始做？
　　正常情况下，江南是大明朝廷的财赋重地，问题也是最多的地方，叶珣应该从哪来开始，但叶珣却不那么想。
　　他能想到的，别人肯定也会想到，所以叶珣如果先去江南的话，虽然也能做出成绩，但肯定不会很理想。
　　那么应该先去那呢？
　　回到家中，还没等回房，却见房中人影晃动，却是红袖不知怎么还没去睡。
　　叶珣已经给三个女孩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再上他的床，因为那种滋味实在太煎熬了。
　　红袖见叶珣回来，忙讨好似的过来接住叶珣的披风，笑道：“知道你出去喝酒了，我就让厨房给你熬了参汤，你等着，这就给你端去。”
　　这小妖女在叶珣面前一直都是没大没小的，今天突然转了性子，叶珣反倒不习惯了。
　　一把拉住红袖的手臂，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被叶珣抓着，红袖并没有挣扎，反而靠了过来，然后柔声道：“虽然明知你是个太监，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没有被美色所迷，没有见异思迁，我不该高兴吗？”
　　其实红袖说的一点没错，在大明京城，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太监，那个不是娇妻美妾的一大群，虽然不能干什么，可养眼啊！
　　再看看叶珣，就好像天生对女人免疫似的，看他的样子，身边这三个女人似乎都嫌多了。
　　叶珣被她说愣了，心说这都那跟那啊！心里忽地一动，道：“你见过灵儿了？”
　　红袖点点头，道：“不但是她，我还去见了宝珠妹妹，唉！你的心咋就那么狠？那么水灵灵的女孩，我见了都喜欢，更何况是男人了，你怎么就不要呢？”
　　叶珣知道红袖的性格，红袖若说见了，就一定去见了，只是这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叶珣已经不打算就宝珠的事纠缠下去，推了红袖一下，道：“好了，快回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谁知红袖仍是没动，有点像自言自语似地道：“我觉得让宝珠给你当正房行。”
　　叶珣被红袖逗笑了，道：“你怎么不说自己当正房？”
　　“以你的身份，我能当你的正房吗？”
　　红袖说的有些落寞，那个女人愿意当小，可她的身份注定是当不了大夫人的。
　　叶珣不想就这个问题进行下去，道：“宝珠很快就是太子妃了，我们不要再去打搅她，好了，不早了，快去睡吧！”
　　红袖“嘻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狯，却没有再说什么，听话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有点不对，这丫头好像有事？
　　两人不是第一天认识了，红袖一般干了什么坏事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表情眼神。
　　叶珣很想叫住红袖，问问她到宝珠那都说什么、做什么了，手抬到一半，却最终还是摇头苦笑一下，没有叫出口。
　　问出来又怎么样，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正如叶珣担心的那样，在大明朝，皇帝想干点什么自己喜好的事，实在是太难了。
　　朱常洛任命叶珣为代天巡狩太监的旨意根本就出不了通政司，在内阁就被驳回了。
　　理由就是不符合祖制，皇帝即便要派人出巡，叶珣也只能做副手，而这还是大臣们见朱常洛真发怒了，才妥协出来的结果。
　　不经通政司颁发的圣旨也不能说没用，得分对谁用，对内宫太监肯定管用，而到地方就不一样了，地方官员听你的什么都好说，若是不听你的，甚至可以说你是假传圣旨。
　　若是那样的话，叶珣还巡个屁，不如老实在京城待着呢！
　　就在叶珣都以为这件事要黄的时候，内阁的两位阁臣突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就跑到乾清宫，请求朱常洛给叶珣下旨，派叶珣出京巡查。
　　朱常洛也很意外，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没睡醒呢，待把二人招进来，听二人异口同声地支持他原来的旨意后，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
　　大喜之下，朱常洛还以为两位内阁大佬转变观念了，对两位阁臣好一通表扬，然后将盖好玺印的圣旨交给他们，让他们亲自送通政司，继而通传天下。
　　就这样，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在谁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被办成了。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叶珣，却在这其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大明官员，包括东林党人，一个个都死倔死倔的，把面子和祖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而只要是他们认为不对的事，一定会跟对方死磕到底，根本别想有什么转变，那这次是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叶珣也是个好搞阴谋的人，又怎会不在意这件事？
　　随即，西厂对两位阁臣的调查，也悄悄展开了……
　　

第227章 调虎
　　叶珣终于出京了，随行的除了三个女眷，还有五百亲兵卫队，虽然叶珣很不喜欢张扬，可作为代天巡狩的钦差，一些必要的仪仗还是得有的，而这些士兵，也都是西厂挑选出来的高手。
　　叶珣的第一站是大同，开始朱常洛也以为叶珣第一站会下江南，但叶珣给他的解释是山西多矿，而且对蒙古等部族的榷场多分布在宣大一线的九边，所以要先从哪里开始治理考察。
　　听上去似乎很合理，但叶珣还有深一层的意思不能对朱常洛说，那就是叶珣早就惦记的，剩下那七家汉奸的家产和商业链。
　　国家缺钱，叶珣家也没有余粮了，不让这些汉奸们倾家荡产，怎对得起他们？
　　知道了叶珣的行踪后，江南籍官员们的心都放了下去，虽说之前都给叶珣送了不少银子，可谁都知道这死太监贪得无厌，说的好听是巡视，还不如说是借机发财呢，不搂个盆满钵满，他怎肯回来？
　　现在好了，叶珣去宣大了，看来还是之前送的银子起作用了，而且他这一来一回，还说不上多长时间呢，运作好的话，说不定过了年就把他弄回京，也就无需再去祸害江南了。
　　叶珣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朝堂上就吵做了一团，而这次却不是什么党争，而是东林党自己内部火拼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当然还是叶珣出任这个代天巡狩太监的职务，不过鬼才知道这个缘由中夹杂着多少私货。
　　以左光斗和杨链为首的激进派，直接就在朝堂上向刘一璟和韩旷两位大学士开炮，问他们为何出尔反尔，答应皇帝这个违反祖制，又不负责任的任命？
　　这件事可有点不好解释了，因为前一天这俩大佬还态度坚决地一致反对皇帝的这道旨意，可转过天却又跑去求皇帝下发这道旨意，这是什么行为？是典型的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实在太有损东林党人的脸面了。
　　面对两个咄咄逼人的激进分子，刘一璟和韩旷不是不想解释，一是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解释，二是有些话不能说。
　　原来就在他们去找皇帝的头一天，他们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中直接点明皇帝已经开始猜忌东林党，叶珣出巡，就是冲着东林党去的，但他们一定要促成此事，因为这是他们在皇帝心中重新树立形象的好机会，而且还可借此机会整倒叶珣等等。
　　事实上刘一璟和韩旷已经明显感觉到皇帝最近在有意疏远他们，而且还公然支持反对他们东林党人政见的李待问等人。
　　而之前叶珣弄出来那个什么海商的事，也着实给东林党人上了一课。
　　朝廷缺钱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叶珣弄到银子后又送到了户部，要说这里面没有皇帝的影子，谁信啊！
　　写这封信的人口气很大，而且切中实际，其中最让两位下决心改变初衷的，则是信中明确地告诉他们，已经掌握了他们之前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还有一些他们家中的隐私等等。
　　而只要促成此事，就可以继续替他们隐瞒下去。
　　两个老家伙在朝堂起起伏伏多年，谁的身上也不干净，所以拿到这封信后，两人可说是又惊又怕，这写信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还公然威胁当朝内阁大臣，他究竟想干什么？
　　当天深夜，两个各怀鬼胎的老家伙就坐在了一起，不过当然不能说信的事，而是讨论了一下这件事的利弊。
　　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得到皇帝的认可，才是他们最大的胜利。
　　而叶珣是很厉害，不过一阉人尔，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这个死太监实在是够讨厌，若有机会除掉的话，那也是再好不过的，这封神秘来信中隐藏的意思，显然是要趁叶珣这次出京干掉他。
　　出于共同的理想和目的，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两个老家伙是内阁大学士，现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两个后辈这般逼问，脸上顿时也挂不住了，也就开始与左、杨二人争吵起来。
　　双方争论，自然也都有一些摇旗呐喊的帮手，更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旁推波助澜，一时间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顿时变的仿佛菜市场一般，别提有多热闹了。
　　原本一心处理政务的朱常洛被吵的不厌其烦，干脆一甩袖子退朝了。
　　激怒了皇帝，东林党人都傻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软弱太子吗？
　　随着皇帝的离开，原本已经吵翻天的朝堂上，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帝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大明朝堂上演全武行是经常事，今天还算文明的，没有动手。
　　以前出现这种情况，皇帝都会劝架，当个和事佬在中间和稀泥，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今天却完全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刘一璟看着呆愣的左光斗和杨链等人，冷哼一声道：“还等什么！诸君还不随我去向陛下请罪？”
　　刘一璟的话提醒了众官员，众官员忙跟在两位内阁大佬屁股后，赶向朱常洛的书房去请罪。
　　跟乾清宫里的热热闹闹不同，坤宁宫里却是一片死寂，随着万历的升天，郑贵妃去冷宫等死肯定是个必然趋势，以前那些趋炎附势的后宫嫔妃们，已经像躲瘟神一样躲着郑贵妃了，甚至很多宫女太监都自己找门路走了。
　　郑贵妃虽然愤怒，却也毫无办法，好在她一直忌惮的那个人终于走了，她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实施了。
　　脚步轻响，浓妆艳抹的客氏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都不用人通禀了。
　　郑贵妃却好似对此没有察觉，看到客氏，忙起身迎了过去，低声道：“听说那个人已经走了，是不是今晚就可以动手？本宫实在是等不及了。”
　　客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阉贼诡计多端，你怎么知道他真的离开了？而且我得到消息，你身边已经有人被他收买，如果你敢轻举妄动的话，等着你的，恐怕就不是冷宫那么简单了。”
　　“是谁？是谁背叛我？本宫要杀了他。”
　　郑贵妃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原本身边就没多少可用之人了，现在又出了叛徒，还让不让她活了。
　　客氏却微微一笑道：“这人你还真杀不得，不然谁替我们传递消息啊！”
　　郑贵妃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第228章 离山
　　有一句话叫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走投无路的郑贵妃真的是已经疯了，为了能登上皇太后的宝座，连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按照她跟客氏的计划，毒死朱常洛，然后将朱由校推上位，最后由朱由校下旨晋封她为太皇太后，而所有的计划都将由她来操作。
　　这个计划听上似乎是可以操作的，但前提是朱由校答不答应？而且郑贵妃也没想一想，一旦她谋害朱常洛的事情败露，朱由校还容得下她这个杀父仇人吗？
　　不得不说人的愚蠢，有时候也是被逼出来的，郑贵妃已经听到风声，有大臣已经在请旨撵她搬家了，因为坤宁宫本就是给皇后住的，而她不过是皇帝的后妈，住在本应是皇帝老婆的寝宫里算怎么回事？
　　所以感受到危机日益加重的郑贵妃，决定要孤注一掷了。
　　有一本书中曾说郑贵妃是与朱常洛的老婆李选侍一番潜规则后，才对朱常洛下手的，但这种说法其实是有待商榷的。
　　最明显的就是朱常洛若死，对李选侍有什么好处？朱常洛也是个怕老婆的主，而且对李选侍也非常宠爱，只要假以时日，皇后的宝座对李选侍来说，并非遥不可及，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参与谋害自己的老公？
　　所以说隐藏在历史下面的那些秘密，是没人能说清楚的。
　　叶珣确实已经走了，不是他不想来个运筹帷幄，而是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客氏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记得历史上郑贵妃送了八个美女给朱常洛，而朱常洛小童鞋因为常年受老爹压制，所以一下没把持住，一晚上就忙活了好几个，最终累倒，然后吃了蒙古大夫崔文升的药一命呜呼的。
　　因为知道这个过程，所以叶珣就做了很多针对性的准备，首先他通知王安将郑贵妃身边可以调动的宫女全部拨走，也算是从根上掐断了郑贵妃使用这种方法的可能。
　　同时叶珣还命坐镇西厂的木铮，加强对郑贵妃和客氏的监视，必要的时候，随时对她们采取行动。
　　木铮原来只是个小太监，但自从靠上叶珣这棵大树后，在宫里已经没人再敢小看他了，所以由他来负责对付郑贵妃和客氏是再合适不过的。
　　能做的、该做的，叶珣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了，如果上天真的要朱常洛短命，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还是那辆巨大的豪华马车，只不过这次车上又多了个人，还好马车够大，不然叶珣都无法办公了。
　　红袖虽然比花家姐妹不老实，却也知道轻重，在叶珣处理公务的时候，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相陪，从不出声打搅。
　　聪明的女人从不会给男人找麻烦，这样才会让男人越来越喜欢她。
　　叶珣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实在太多，其中又以辽东方面的最多。
　　天气越来越冷，士兵们有没有添置棉衣，训练情况怎么样，军饷的用度，将领们的状态等等，事无巨细，那方面的情况都会汇报到叶珣这里。
　　可以说叶珣虽然不在辽东，却仍然暗中遥控着一切。
　　同时有关大同方面的情报，在叶珣启程后，也都陆续送到。
　　叶珣惦记那几家汉奸不是一天两天了，通过胡久成的暗中操作，这几家的内部，都已经有了西厂的暗探，虽然还没有什么实际证据表明他们勾结女真，但所谓的证据对叶珣来说，那还不是说有就有的吗？
　　真正让叶珣有些头疼的是与这些汉奸勾结的边军将领们，这些明军将领也许并不知道这些商人都已经成了汉奸，但无疑都已经被这些汉奸所收买，为这些不法奸商向草原倒腾物资，打开了方便之门。
　　现在的宣大总督是王象乾，是个官声很不错的官员，历史上也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叶珣相信底下将领们的这些不法之事他不会参与，但要说他一点不知道，却是不可能的。
　　叶珣从铁岭起家，深知边军将领之苦，朝廷饷银很少有及时发放的，就是发了，层层克扣之下，到了底层军官士兵手里，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一些官兵就会铤而走险，去干一些不法的勾当以贴补家用。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如果把所有犯过错的士兵将领都抓起来，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弄不好还会是一场兵灾。
　　所以叶珣必须要谨慎行事，抓住几个典型，然后杀一儆百，当然这还不够，还必须彻底改变官兵们的生活，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才能从根本上杜绝向草原走私物资的现象。
　　还真是让人有些头疼啊！
　　叶珣的手指刚搭上额头，一旁的红袖就乖巧地凑过来轻轻地给叶珣揉捏着两旁的太阳穴，还别说，练过功夫的手就是不一样，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
　　“我说红袖小姑奶奶，咱能不这样吗？你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
　　叶珣说的是心里话，这样一个小媳妇似的红袖，远没有泼辣些的红袖让他喜欢。
　　“嘿嘿！不这样，我怎么给你下毒啊！”
　　红袖趴在叶珣耳边，吐气如兰地说着，温热的气息弄得叶珣耳朵痒痒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叶珣故意叹了口气，道：“装的这么辛苦，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宝珠到底有没有事吗？”
　　被叶珣识破了心思，红袖猛地一推叶珣，嗔道：“一点都不好玩，人家在你心里的印象就一点都不温柔吗？”
　　听见两人的说笑声，暗格后面也传出花家姐妹的嬉笑声。
　　这时原本已经推开叶珣的红袖却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那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宝珠？”
　　尽管叶珣很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但红袖主动问到了，不由转头盯着红袖的眼睛，问道：“你也跟我说实话，你都跟宝珠说什么了？”
　　红袖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没有啊！再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叶珣从红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心中忽地一动，道：“你不会是给了红袖什么药物吧？”
　　“咯咯！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放心，药不死人的，顶多是让某人的那方面不行而已。”
　　听了红袖的话，叶珣不由目瞪口呆，他万没想到红袖竟然会给宝珠这种药。
　　宝珠要这种药给谁用？这还用说吗！
　　一时间，叶珣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新婚之夜，新娘子给新郎下阳痿药，这么阴损的主意，也不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嘿嘿！我喜欢……
　　

第229章 张网
　　有句话叫算人者，人亦算之，也就是说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也要时刻想着别人是不是也在算计着你？
　　叶珣一心一意地惦记着几大汉奸的家财，却不知道这几家也同样在算计着他，而他们所算计的，也不过是叶珣的脑袋而已。
　　在大同城西南角，是一片富人居住的聚集区，而这些富户中，又当属范家为最。
　　占地近百亩，苍松翠柏间，亭台楼阁，叠叠重重，根本无法看出里面有多少房屋，或许只有弄个航拍，才能彻底看清范家的全貌。
　　此刻在范永斗的内书房，范永斗正在同其他几大家商议对付叶珣的事。
　　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赫然在坐，除了已经被叶珣干掉的王登库，七大奸商都到齐了。
　　“诸位，登库兄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阉贼又来我山西了，其用意怕是不用我多说了吧？今天把大伙找来，就是要研究出个对策，不然登库兄的下场就是我等的明天，都说说吧！”
　　听了范永斗的话，黄云发第一个先跳了出来，怒道：“咱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这银子就是喂狗，也绝不给阉贼，要我说这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出一万两买他的人头。”
　　一旁的靳良玉冷哼一声道：“一万两？黄东家好大的口气啊！据我所知，八贝勒已经将阉贼的人头开到了十万两，而且还是黄金，可现在怎么样？阉贼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黄云发老脸一红，强辩道：“我的意思是大家凑银两，买阉贼的人头，十万两不行，我们就出二十万两，我就不信要不了他的命。”
　　老神在在的翟堂慢悠悠道：“建州第一勇士已经死在阉贼手中，据传此贼的武功已经堪称天下第一，敢问何人能刺杀得了他？杀人，不见得非得用刀地。”
　　听翟堂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他身上，显然是听出他的话没说完。
　　翟堂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不由干咳一声道：“都看我干什么，不是说大家都出主意吗！这就是我的想法，反正他要来的是我们地盘，还怕没有下手的机会吗？”
　　众人撇了撇嘴，心说这不是屁话吗，没有具体的实施办法，说什么都没用，难不成还等着叶珣主动找你要毒药吃？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王大宇缓缓道：“其实不见得非得我们出手，这些年那些军中的将领们可没少吃我们的，是不是也该回报一下了？”
　　王大宇的话顿时给众人打开了一扇窗户，可不是吗，如果叶珣死在明军自己手中，事后即便有人问起，也一样可以把他们这些人摘的干干净净。
　　有了这个提示，黄云发再次道：“阉贼是打着代天巡狩旗号来的，军队肯定会去的，我们不妨把毒下在军营的饭菜中，这样不知不觉就能毒死他。”
　　范永斗赞许地看了黄云发一眼，这家伙虽然平时挺小气的，可关键时刻出的主意却不错。
　　为什么说不错，因为皇太极早就放出话来，干掉叶珣者，赏银十万，而且还可许他与建州所有物资的专营之权，十万两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天文数字，可对他们这些家资丰厚的商人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看上的是专营之权。
　　而如果能让叶珣死在军营的话，还可策反军中的将领，毕竟死了钦差这么大的事，总是有人要担责的，而军中将领肯定是首当其冲。
　　干掉了叶珣，又策反了明军将领，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范永斗想想就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当即道：“既然大家都赞同这个办法，那咱们就分头行事，靳兄寻找合适的人选，黄兄准备毒药，王兄负责监视阉贼的行踪，翟兄、梁兄、田兄，咱们也都别闲着，多琢磨一下投毒的办法，总之是不能让阉贼活着离开山西。”
　　范永斗之所以敢对众人发号施令，那是因为他是众人公认的大哥，而这个大哥的来历就更好解释了，因为他女儿就是皇太极的小妾。
　　得了范永斗的吩咐，众人立刻按照分工分头行动，一时间平静的大同城里，悄然刮起了一股带着杀气的凉风。
　　套用一句成语，就是这些人在张网以待，等待叶珣这条大鱼主动跳进来。
　　不管有没有网，有什么样的网，叶珣都会一头撞进来的，因为这是他的使命。
　　京城，就在叶珣离京的第五天傍晚，郑贵妃带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来到朱常洛的御书房外。
　　书房外是魏忠贤在值守，这家伙凭着坚韧不拔的不要脸精神，已经深得朱常洛信任，俨然一副叶珣第二自居了。
　　似乎知道郑贵妃要来，魏忠贤向郑贵妃点了点头，道：“稍等一下，陛下把这几本奏折批完就会传见。”
　　说罢又看了看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道：“身上没有什么违禁物品吧？”
　　魏忠贤曾侍候过郑贵妃，可郑贵妃此刻却丝毫不敢在魏忠贤面前端架子，笑道：“看你说的，怎么会呢！人就交给你了，天色不早，本宫这就回去了。”
　　魏忠贤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阴鹫的眼神中流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郑贵妃转头向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轻声道：“好好侍候陛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贵妃刚走，就见木铮从殿角转了出来，看了看那个女人，转头对魏忠贤道：“这女人是什么人？”
　　见是木铮，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里却笑道：“这是郑贵妃进献给陛下的女人，陛下已经同意接见了。”
　　“对不住了魏公公，叶公公临走时有话，郑贵妃的人绝对不得接近陛下，人就交给我带走吧！”
　　“你敢！”
　　魏忠贤仗着皇帝的宠信，已经逐渐培养出了脾气，不过也得分对谁，在叶珣面前，他还会像只哈巴狗一样，只是木铮就要差一层了。
　　木铮并没有被魏忠贤吓住，冷冷地看着魏忠贤道：“你是觉得可以对抗叶公公了是吗？”
　　“这个、我……”
　　魏忠贤一时有些语塞，打死他也不敢对抗叶珣啊！可是他也接了指示，就是必须把这个女人送到皇帝身边。
　　“何事吵闹？”
　　就在这时，朱常洛推门走了出来……
　　

第230章 天意
　　天意是什么？恐怕没人能说清楚。
　　叶珣一心想要保护好朱常洛这个他认为值得保护的人，可有些事真的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或许某一天事情真的发生了，叶珣才会明白，天意也许就是，朱常洛真的活不长。
　　朱常洛登基一个多月，与其说是每天忙于政务，还不如说是被叶珣像个孩子一样看护起来，任何不利于健康成长的事物都别想接近他。
　　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李选侍又怎能准许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接近朱常洛，再加上叶珣和王安从中作梗，硬是让小朱同学除了身边长的比他还难看的宫女，其她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很少见到。
　　所以当朱常洛看到郑贵妃送来的这个女人后，立刻惊为天人，然后不顾木铮的劝谏，直接就将人带进了自己的寝宫，然后开始各种研究。
　　看着已经关上的殿门，以及门外一脸阴笑的魏忠贤，毫无办法的木铮也只能选择离开。
　　叶珣之所以能看上木铮的原因，除了他够聪明伶俐，还有就是够听话。
　　眼见皇帝亲自把人带进去后，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木铮还是忠诚地履行了叶珣的交代，第二天一早宫门刚打开，就派人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送去给叶珣。
　　木铮却没有离开，第二天听将侍候在寝宫外的小太监找来一问，才知道皇帝昨晚几乎忙活了一晚，到现在还高卧不起。
　　木铮已经不是侍候第一个皇帝了，朱常洛相比万历算好的，起码朱常洛还知道参加早朝，只是有点怀疑，就皇帝那小身板，肯定是有药物顶着，不然根本坚持不了一晚。
　　明朝皇帝都磕药，所以对此木铮也没太往深想，将消息报给叶珣后，就继续守在宫中监视着各方的举动。
　　木铮不当回事，百官可不这么想，皇帝这才登基几天啊！怎么就学起他那个没正事的爹来了？不行，绝对不能惯着皇帝这个臭毛病，必须将新皇帝不上朝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于是在刘一璟和韩旷的率领下，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杀向乾清宫而来。
　　还没等到乾清宫门前，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刘一璟走在最前方，正准备要太监去叫皇帝，见主动跑过来一个，忙一把抓住了小太监的手臂。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快去禀报陛下，就说我等朝臣来恭迎陛下上……”
　　话未说完就被小太监挣脱了手臂，只听小太监急道：“抓我干什么？出大事了，郑贵妃悬梁啦！”
　　说着再不理会他，急急忙忙就向乾清宫里跑去，还没到门口，却又被魏忠贤拦住了。
　　“何事惊慌？”
　　“哎呦魏公公，大事不好了，郑贵妃自杀啦！”
　　听了小太监的话，魏忠贤也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却见刘一璟等文武大臣们已经到了近前，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抱拳施礼道：“众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韩旷怒道：“废话少说，马上去叫起陛下，你若不敢去，就我们去。”
　　“对、对！我们去，陛下，您不能置江山社稷与不顾啊！”
　　……
　　有人开了头，群臣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吵嚷声越来越大，都快把乾清宫的房顶鼓开了，除非皇帝聋了，不然不可能听不到。
　　这时木铮也闻讯而来，眼见魏忠贤似乎还有意阻挡群臣，不由上前一把推开魏忠贤，然后推门就快步而入。
　　“陛下、陛下！”
　　刚喊了两声，木铮就愣住了，原来他发现皇帝的龙榻上竟然只有皇帝一人，昨夜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而整个寝宫中竟连一个侍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再看皇帝，却见他脸色潮红，仍如在熟睡一般。
　　外面都吵翻天了，木铮才不信皇帝能睡这么死。
　　身后脚步声响，却是魏忠贤跟了进来，而其他大臣碍于礼制，却只能在门外干瞪眼。
　　“陛下怎么了？”
　　魏忠贤也不知是在问谁，待看清了朱常洛的表情后，还笑道：“原来陛下还在睡觉，好了，外面出去吧！待陛下醒了再说。”
　　“姓魏的，你就等着叶公公回来跟你算账吧！”
　　木铮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走，到了门口，见到外面黑压压的都是朝臣，脑子顿时冷静了不少，上前几步靠近刘一璟和韩旷，轻声道：“陛下有些不对劲，得马上传太医，两位大人是不是让其他大人暂时回避？”
　　木铮话音未落，就见魏忠贤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咋咋呼呼地喊道：“来人、快传太医，陛下病了，快传太医……”
　　这一嗓子不要紧，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原本候在外面侍候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向里面跑去，有的则飞快地去喊太医了。
　　群臣短暂的沉默后“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原来皇帝不是怠政，而是生病了。
　　“陛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太医来了吗？快去找啊！”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了，乾清宫门前再次变成了杂货市场。
　　“肃静！都别吵了！”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断喝，顿时让所有人都静了下去。
　　就见人群左右一分，一脸怒气的杨链站了出来，然后转身对群臣道：“陛下既然有恙，就需静养，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陛下如何安心养病？”
　　文武百官被杨链这番斥责，顿时都老实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谁也不说话了。
　　这时刘一璟和韩旷也终于醒悟过来，两人碰头一商量，直接让六部尚书留下，其他人都回去等消息。
　　两个内阁大佬发话了，尽管还有些不情愿，官员们却还是纷纷散去了。
　　说话间，就见几个白胡子太医在小太监的陪伴下，急匆匆地走来。
　　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刘一璟等人也都跟着走了进去。
　　一见朱常洛的表情，就连刘一璟这些不懂医术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陛下得的这是什么病？怎会来的如此凶猛？
　　太医们不敢耽搁，一个年纪最大的太医半跪在皇帝榻旁，刚把手搭在皇帝的脉搏上，就听殿门口传来一声哭嚎，随即就见披头散发的李选侍抢步跑了进来，在她身后则是面色凝重的太子朱由校……
　　

第231章 阴谋
　　皇帝病了，病的毫无预兆，也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相对于皇帝的突然病倒，郑贵妃的死，则是无足轻重了。
　　皇帝身边有李选侍和太子朱由校陪着，刘一璟、韩旷、周嘉谟等人出了寝宫，招手将木铮叫了过来。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如游虽是礼部尚书，脾气却最为暴躁，就差没拎着木铮的衣领质问了。
　　“诸位大人，昨晚郑贵妃送来一个女人，叶公公走时曾有交代，不能让陌生人靠近陛下，但陛下在见了这个女人后，就不顾杂家的劝阻，直接将人带进去了。”
　　木铮脸色凝重地说道，出了这么大事，他当然也不敢有所隐瞒。
　　他此刻心中充满了愧疚，叶珣这么信任他，把西厂都交给他了，却不想最后还是出事了，他该怎么对叶珣解释啊？
　　听了木铮的话，几位重臣不由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刚才都听到了郑贵妃已经悬梁自尽的消息，现在看来，这郑贵妃这是畏罪自杀了。
　　事情看似这样，可在场的人都不傻，都已经觉出事情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若事情真出在那女人身上，那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正说话间，就见李选侍疯了一般冲过来，怒喊道：“来人，去把姓郑的那个贱人给我抓来，我要灭了她九族。”
　　殿外的侍卫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没有动，虽然知道皇帝很宠幸这个女人，可毕竟没什么显赫的名分，而且太子还在，怎么也抡不到她来发号施令啊！
　　见没人搭理自己，李选侍不由更怒，刚要继续发飙，就见王安小跑着从远处奔来，却原来是他才得到皇帝病重的消息，再加之腿脚还慢，所以直到此刻才赶到。
　　“王安，姓郑的贱人毒害陛下，赶快派人把她抓起来。”
　　李选侍话音未落，刚刚来报信的小太监已经凑到王安面前，将郑贵妃自杀的事又禀报了一遍。
　　王安点点头，然后好像没看到李选侍一样，快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王安最欣赏的人是东林党人，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李选侍，朱常洛身体好的时候都不曾给过她什么好脸色，此刻心急朱常洛的病情，就更没心情搭理她了。
　　被众人冷落的李选侍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就在这时，她突然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
　　只见李选侍转过身快走几步，然后一把抓住朱由校的手腕，然后直接就朱由校拖出了皇帝的寝宫，看方向应该是回迎喜宫了。
　　这一来，众大臣也傻了，皇帝病重，这时候正应该是太子随侍在侧的时候，怎能把太子带走？
　　可人家是皇帝的老婆，皇帝又没有正宫皇后，她拉走皇帝的儿子，就完全属于皇帝的家事了，大臣们如何插言？
　　反正皇帝还活着，有什么事还是等皇帝醒了再说吧！
　　想到这，几个重臣又转回了皇帝的寝宫，继续等待太医们的诊断结果。
　　孙如游走在最后，待众人都进去后，又将木铮拉到一旁，沉声道：“那个女人呢？”
　　木铮摇摇头，道：“发现不对后，我已经派人里外都找过了，却没找到那个女人，我已经传出话去，西厂也将全力追查这个女人。”
　　孙如游想说的也是这个，见木铮都想到了，点点头道：“马上八百里加急追回叶公公，这件事绝没那么简单，宫里需要他回来坐镇。”
　　“大人放心，宫门刚开启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叶公公了。”
　　木铮现在最期盼的也是叶珣能尽快赶回来，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他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寝宫内，王安紧紧盯着给朱常洛把脉的老太医，他是看着朱常洛长大了，对朱常洛感情最深的人也是他。
　　良久之后，老太医终于把手拿回来，站起身向后走了几步，随即向那些一脸紧张之色看着他的大臣们摇了摇头。
　　“老朽无能，竟没能看出陛下中的是什么毒，陛下操劳过甚，昨夜又数次临幸宫人，再加上中毒，怕是……”
　　说到这，老太医也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皇帝活不了几天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大臣还没等说什么，王安忽道：“你确定陛下是中毒？”
　　见有人质疑自己，老太医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不悦地道：“老夫侍候过两代帝王，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怎会看不出陛下是中毒？”
　　王安点点头，转身来到朱常洛榻旁，招手命小太监准备一杯温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朱常洛口中，随即接过小太监的温水，缓缓给朱常洛灌了下去。
　　老太医见状，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公公，陛下现在这种情况，怎能胡乱服药？”
　　王安冷冷道：“陛下从小就是杂家侍候的，你以为只是今天才有人毒害过陛下吗？若陛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杂家自会陪陛下而去。”
　　在场的刘一璟等东林党人，皆是王安的好朋友，深知他的为人，可以说朱常洛能活到今天，王安绝对是第一功臣。
　　说也奇怪，朱常洛在服下了王安的药丸后，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片刻后“嗯！”了一声，竟真的睁开了眼睛。
　　众臣见状不由喜出望外，纷纷抢到榻起。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朱常洛环视了众人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人，见没有想见的人后，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勉强一笑，语气虚弱地道：“朕无事，王安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众臣无奈，只好一面请皇帝多保重，然后纷纷退了出去。
　　谁也没注意到，原本侍候在旁的魏忠贤在发现皇帝醒了之后，就悄悄溜走了。
　　知道皇帝命不长久，这时候肯定是有紧要事跟自己说，王安含泪挥手将侍候的太监宫女和太医们都赶了出去，殿门也命人在外面关上。
　　凑近朱常洛，低声道：“陛下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奴才一定凛遵不误。”
　　“宫内有奸人，保护好太子，速招叶珣回来。”
　　短短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朱常洛的全部力气，说完后，胸口就急剧地起伏起来。
　　王安见状，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哽咽道：“陛下安心养病，奴才拼了老命也绝不让太子受半点伤害。”
　　朱常洛最感激的人也是王安，听了王安的话，眼泪也流了下来，用微弱的声音道：“招英国公和阁臣……”
　　王安明白，皇帝这是要交代后事了，强忍着悲痛站起身，还没等转身，殿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
　　

第232章 路上
　　按照正常行程，叶珣一行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已经到大同了，因为京城距离大同的实际距离并不是很远。
　　可不知为什么，在距离大同百余里外一个叫长乐的地方，叶珣一行却忽然停下了。
　　不是叶珣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了，据在大同的探子传回的消息，有人在他前行的路上埋下了地雷，但具体埋在那了却无法探知。
　　这可就有点难为人了，虽然通往大同的路不少，但一来绕远，二来叶珣总不能知道点危险就绕路吧？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呢！
　　此地距离长城已经不远，塞外的朔风强劲无比，虽然有长城阻隔，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吹进中原大地，给中原的冬天又增加了几分冷意。
　　叶珣并没有住官府的驿站，而是命手下包了一家客栈，因为驿站虽然免费，但对普通士兵的待遇就差多了，这么冷的天，叶珣可不想让手下跟着自己遭罪。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驿站住的都是过往官员，叶珣不想跟他们有什么交际，所以干脆躲远点。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几个巨大的火盆放在房间的四角，也不知道房间是怎么设计的，虽然能感受到热气，却一点不气闷，也闻不到碳火的味道。
　　叶珣负手站在窗前，眉头微皱，显然还在为地雷的事烦心。
　　如果只是他自己，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现在多了五百手下和三个女孩，由不得他不小心。
　　通过探子反馈回来的情报，埋地雷的人很可能是范永斗等几大商家，因为消息就是从七大商家中的梁嘉宾那里传回来的。
　　但叶珣却有不同看法，首先所谓的满清八大皇商，是后世给这八家汉奸冠名的，这时候的人还没有这个认识，甚至是他们自己也没觉得做错了什么。
　　所以叶珣虽然将王登库家抄了底，但还没有显露对付其他几家的意思，按理说还不至于主动对叶珣出手，除非这件事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想要叶珣命的人多了，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叶珣更倾向做这件事的人是白莲教。
　　自打徐鸿儒在京城昙花一现后，白莲教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没传出办点音信。
　　叶珣知道，红袖或许能找到白莲教的人，但叶珣不想让她再参与进任何与白莲教有关的事中来。
　　女人既然选择跟了自己这样身体有问题的人，那叶珣就绝不能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这是一个男人起码应该做的。
　　埋设地雷！
　　叶珣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除非他找到埋地雷放人，不然根本无法找到地雷究竟埋在那了。
　　已经住了两天，叶珣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因为他不可能在这无限期地住下去。
　　看来只有自己先行一步了。
　　这个念头刚打定，就听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公公，门外一个叫沙尔呼图克图的藏僧求见。”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眉头微微一皱，他记得很清楚，那晚在两个僧人被红袖用毒药吓跑后，就曾跟他说过西域三大妖僧的事，而这个沙尔呼图克图，就是三大妖僧之首。
　　这家伙来干什么，难道是想替师弟找回场子？
　　有些人早晚是要面对的，叶珣吩咐侍卫将沙尔呼图克图请到客栈的会客厅，刚要出去，却见红袖从里间走了出来。
　　叶珣看着红袖微微一笑道：“无需你出手，什么僧也吓不倒我的。”
　　红袖嫣然道：“他应该是来找你要解药的，我觉得你不妨利用他一下。”
　　叶珣一愣，刚想问怎么利用，就听红袖继续道：“据我们的消息，这个妖僧早就到了林丹汗那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硬是将察哈尔部信奉的黄教改成了红教，所以他在察哈尔部很有威望，如果你想查都有什么人与蒙古或是女真人做生意，他一定能帮你查到的。”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上次额哲跑到京城找叶珣求救，叶珣让他等消息，草原的消息还没等到，却先等来了努尔哈赤挂掉的消息。
　　努尔哈赤既死，女真大军肯定也无心再战，所以额哲就告辞返回草原了，但他却从没跟叶珣说过什么红教、黄教之事。
　　叶珣知道，宗教在蒙古部族中的影响力还稍差一些，但在藏区就不一样了，藏区奉行的都是政教一体，这个沙尔呼图克图出现在蒙古草原，很有可能是带着某种政治目的而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妖僧还真不能等闲视之了。
　　伸手接过红袖递给他的小瓷瓶，笑道：“我突然发现，能得你在我身旁，我真是捡到宝了。”
　　红袖脸蛋一红，白了叶珣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
　　沙尔呼图克图确实是为了解药而来，在知道师弟中毒伊始，他并未太当回事，因为他本身也对毒药也很精通，可当看到师弟的症状后，立刻就知道遇到高人了。
　　因为之前曾对皇太极吹牛皮说杀叶珣易如反掌，不过皇太极因为老爹的死，并未等到结果就急匆匆地返回赫图阿拉了。
　　皇太极当然不能空着手走，但也算给了沙尔呼图克图面子，没有对察汉浩特进行三光政策，只是将所有财富和孩童全部带走。
　　沙尔呼图克图自己觉得救察哈尔部，却不想对牧民来说，孩子才是他们最大的希望，所以不但没有因此感激他，反而开始抵制他的红教，最终成功将他从察哈尔部赶了出来。
　　所以沙尔呼图克图已是丧家之犬，要不是为了救师弟，他现在要么去建州，要么就只能返回西域了。
　　待看到叶珣气定神闲地从里面走出来，沙尔呼图克图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牛皮吹的有多大了。
　　高手之间，不一定就得打到一起才能分出高低，举手投足，又或是一个眼神，都能影射出这个人的真正实力。
　　站起身双掌合十，躬身道：“叶施主，久违了。”
　　叶珣上下打量了沙尔呼图克图几眼，一伸手，就将解药丢了过去，笑道：“你是为这个而来吧？如果贵师弟还觉得不服，可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奉陪。”
　　沙尔呼图克图看着接在手里的小瓷瓶，有点不敢相信地道：“叶施主真的肯将解药给我？没有什么条件？”
　　叶珣脸上仍是那副和煦的笑容，道：“我与大师无冤无仇，想来大师也是受人挑拨，所以我想交大师这个朋友，就不知道大师愿不愿意了？”
　　

第233章 助拳
　　这世上有永远的朋友，却不见得有永远的敌人。
　　不管沙尔呼图克图的立场如何，但作为一个藏僧，他所代表的都是一方势力，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有实力的一种。
　　叶珣现在主动买好与他，并不是要他现在就对叶珣做出什么承诺，而是为了将来好相见。
　　朋友留到后来走，这是叶珣一贯的出世原则，况且说句自大的话，叶珣还真没把所谓的三大妖僧放在眼里。
　　叶珣不但给了沙尔呼图克图解药，在听说师兄弟三人都在此地后，立刻又命人将那两个藏僧也接了过来，可以说极尽礼遇。
　　叶珣的热情超乎了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的想象，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哥仨一商量，都觉得叶珣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求他们。
　　只可惜一直等到第二天，叶珣也没跟他们提任何事，只是命店家尽心侍候。
　　招待了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一晚后，叶珣决定要走了。
　　叶珣知道，这个时候的地雷还需要有人引爆，所以地雷埋设的地点很可能在人员密集的地方，而且只有自己出现，或是自己那辆招牌似的马车出现，才会有人引爆地雷。
　　既然这样，叶珣只能舍弃大队，而且红袖她们也不能再乘坐马车，以免被敌人所乘。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把马车让给这三个妖僧，然后忽悠他们去大同，只是那样就跟叶珣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要红袖照顾好花家姐妹，两百名侍卫分成十队，然后分批而行，叶珣则独自一人走在十队人中间。
　　不是叶珣不想再玩个孤胆英雄什么的，实在是他的身份不准许，而且红袖也不答应。
　　叶珣突然发现带几个女孩出来，也许是件十分错误的事。
　　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几人正坐在房中闲聊，听外面战马嘶鸣，也并未太在意，毕竟这院子里住着叶珣的五百手下呢。
　　“大师兄，你说叶珣如此帮我们，是不是想让我们帮他对付女真？”
　　说话的是二师兄扎旺，也是受伤的那个。
　　沙尔呼图克图还没说话，三师弟索朗就道：“不见得吧！之前我们可是听蒙古牧民说过，叶珣在女真人中也是神一样的人物，如果真是那样，还需要我们帮忙吗？”
　　转头又道：“大师兄，要不我们去向叶珣辞行，看他怎么说？”
　　沙尔呼图克图点点头，三师弟这个提议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试出叶珣的真实用意。
　　几个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索朗去开了门后，却见是一个捧着包裹的明军士兵。
　　“三位大师，我家公公有急事先走了，特命小人代公公向几位大师转达歉意，些许礼物，还请几位大师收下，公公说日后有缘再见。”
　　士兵说着向三个藏僧深施一礼，将包裹递给索朗后就转身离开了。
　　叶珣竟然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大和尚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间三人心中都有点失落。
　　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却不想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沙尔呼图克图叹了口气，起身道：“收拾一下，我们去亦力巴里。”
　　扎旺忍不住道：“我们不去女真了？”
　　话音未落，就听索朗传出一声惊呼，二人愕然回头，却见是索朗打开了叶珣派人送来的那个包裹，见里面是整整一包金银，这么大一包金银，少说也得在两千两以上。
　　沙尔呼图克图他们都是苦行僧，对金银之物并不是很看重，但不看重是一回事，别人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老哥仨现在属困难时期，这些金银就很有点雪中送碳的意思了。
　　而有了这些金银，老哥仨不论去那，都不用再靠化缘或是别的手段过活了。
　　叶珣已经离开，想要当面感谢却也是不可能了，如此一来，就连扎旺都不好意思再提去女真的事了。
　　师兄弟三人刚收拾完准备离开，就听外面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有人高喊道：“京城八百里加急速招叶公公回京，叶公公可在？”
　　随即就有人答道：“叶公公一早就去大同了。”
　　听到回答声，外面传令的骑士拨转马头再次离去，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沙尔呼图克图沉吟一下，道：“我们还是等等在走，叶珣怕是遇到麻烦了。”
　　扎旺和索朗听了师兄的话，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又过了不大一会，客栈外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在客栈外嘎然而止，随即又有人道：“木公公急报，陛下病重，请叶公公速归，啊！”
　　不知怎么，信使喊完话后，忽地惨叫一声。
　　“有刺客，保护夫人……”
　　随着呼喊声，客栈内外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师兄弟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在大师兄沙尔呼图克图的引领下，缓步走了出去。
　　叶珣一直以为白莲教的主要目标是自己，其实白莲教对叛教而出的红袖更是恨之入骨，尤其是徐鸿儒，如果不是红袖的突然叛变，叶珣早已命丧在他手下了。
　　埋地雷准备炸死叶珣是真，而除掉红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从叶珣离开京城，他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都在徐鸿儒的监控之中，当得知叶珣带走了近一半人手后，徐鸿儒立刻决定行动。
　　一百余名白莲教高手从四面八方涌入客栈，随即就同西厂番子们斗在一起。
　　叶珣此行带出来的都是西厂精锐，不过这些人之前都是军人出身，排兵布阵或许在行，可换成与江湖高手的单打独斗，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尤其是以徐鸿儒为首的几个白莲教高手，更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在番子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到红袖和花家姐妹的房前。
　　“贱人善于使毒，都小心点，无需要活的，见到人直接用暗器招呼。”
　　徐鸿儒说话间又打飞了一名番子。
　　此刻房中的红袖也紧张到了极点，她自己脱身容易，可她怎能丢下花家姐妹？
　　她确实已经在房中做了布置，如果有人擅自闯入，肯定会中招，可当她听了徐鸿儒充满怨毒的喊话后，心也顿时沉了下去，敌人若不靠近，就是再厉害的毒药也没用啊！
　　怎么办？
　　急切之间，豆大的汗珠顺着红袖的额头滚滚而下，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闷哼，随即就听徐鸿儒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妨碍我白莲教行事，可是活够了？”
　　

第234章 边缘
　　可以说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三人出现的非常及时，明军番子的人数虽比白莲教徒多，但缺少统一指挥，对付又都是单打独斗的高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换做一般明军士兵，早就被杀散了。
　　待三大妖僧出手打到几个白莲教高手后，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
　　番子们开始集结在一起，十几人一组布成明军最擅长的鸳鸯阵，然后变打边退，很快就在红袖她们房前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白莲教徒们再想像刚才一样突破，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挡住了最为凌厉的徐鸿儒。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三大妖僧稍一出手，徐鸿儒立刻就知道麻烦了，他把什么都算计到了，却漏算了这三个突然到访的大和尚。
　　此时明军番子已经死伤一百多人，而白莲教徒也只不足一半了。
　　眼看明军士兵已经在房前布下阵势，前方又有三个贼秃领军，今天再想杀红袖怕已是不可能了。
　　“三位大师，此乃我们的个人恩怨，大师乃世外高人，何苦趟这淌浑水？”
　　徐鸿儒还在做着最后努力，已经打斗半天了，叶珣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他自知不是叶珣对手，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三个大和尚都十分精通汉语，可大师兄不开口，其他两个师弟也都学着大师兄的样子，双手合十，一副宝相庄严高深莫测的样子。
　　见对方不说话，徐鸿儒咬了咬牙，扬声道：“贱人，今日算你走运，你记住，天涯海角，徐某都一定会清理门户的，撤！”
　　徐鸿儒也是个极为干脆利落之人，说罢转身就走。
　　如果有胡久成或是项彪等能主事的人在，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徐鸿儒一干人离开的，可惜此刻番子们死伤严重，又要保护红袖她们，所以根本不敢追击。
　　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碍与身份，更不能发号施令，这就给了徐鸿儒等人从容离开的机会。
　　“感谢三位大师相救，我夫君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沙尔呼图克图等人身后传来了红袖的声音，回头望去，却见士兵们已经让出一条通道，面罩寒霜的红袖出现在后面。
　　“夫人言重了，此乃我等应做之事。”
　　沙尔呼图克图躬身施礼道。
　　红袖缓步走过士兵，伸手将一个绿色的小瓷瓶递向沙尔呼图克图，淡然一笑道：“我夫君心肠较软，我一个妇道人家心眼就小了些，为了避免你们再找我夫君麻烦，那解药我只给了一半，这是剩下的一半，拿去吧！我们扯平了。”
　　听了红袖的话，沙尔呼图克图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接过瓷瓶，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今生绝不会再与这女人为敌，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莲教即去，番子们一面加强警戒，同时也派人再次追上去，这里出了这么大事，怎能不向叶珣禀报？
　　其他番子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受伤的兄弟，死去的则去买来棺木，然后抬到城外去掩埋，死难的兄弟太多，实在无法把他们全部带回京城去。
　　三大妖僧则直接在院子中打坐，以防止白莲教去而复返，以他们的功夫，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正忙活着，忽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却是叶珣回来了。
　　死伤的兄弟虽然都抬走了，但遍地的血迹却根本无法收拾干净。
　　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叶珣此刻心中的愤怒，自己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白莲教的人钻了空子，而且他最不想听到的朱常洛病重一事，也仍然发生了。
　　两件大事加在一起，叶珣如何能不怒？不过越到这个时候，他却是越镇定，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就说明历史不可逆转，他就是发天大的火也没用。
　　当叶珣看到三大妖僧在后，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向三人深施一礼，道：“三位大师的恩情，叶某记下了，只是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三位大师能否答应？”
　　听了叶珣的话，三人不由心中苦笑，幸亏是出手救人，不然上那去弄解药的另一半？只是这种事能说吗？
　　沙尔呼图克图合十回礼道：“叶公公尽管吩咐，我师兄一定不负所托。”
　　叶珣点点头，道：“京城出了大事，我必须立刻赶回去，所以还烦请三位大师照看一下我的家人。”
　　徐鸿儒的身手叶珣知道，红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叶珣要先一步赶回京城，就只能麻烦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帮忙护送了。
　　沙尔呼图克图已经想到了叶珣会提这个请求，正好他也想去大明京城转转，所以痛快地点头道：“叶公公自去便可，我兄弟自会保护夫人周全。”
　　叶珣再次躬身施礼道谢，然后转头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红袖和花家姐妹点点头，随即身子猛地原地拔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后，向着京城方向如飞而去。
　　师兄弟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叶珣施展身形，呆看着叶珣远去的方向，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幸好没和这个小太监交手，这小子的身手也太妖孽了吧？
　　京城，乾清宫朱常洛的寝宫。
　　同历史上的发展一样，朱常洛在没有咽气之前，开始按照李选侍的逼迫，要群臣商议给李选侍加皇后的封号。
　　这事归礼部孙如游管，原本朱由校这个太子的生母已死，给李选侍加个皇后的封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问题是太子年少，而这个后妈又太强势，如果让这样一个女人当了皇后，怕这朝廷以后就要外戚当道了。
　　虽然不答应，可这眼看就要变成皇帝的遗嘱了，直接回绝也不太好，所以老孙同志就开始打起了太极。
　　陛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不过册封皇后不是小事，要么等你病好，要么等太子继位，反正就是不能现在办。
　　朱常洛是个实在人，李选侍更远非这些老狐狸的对手，见大臣们都答应了，就以为是板上定钉的事，接下来就该开香槟庆祝了。
　　眼看朱常洛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李选侍来侍候的次数也渐渐少起来，看架势应该是在忙活搬家了。
　　李选侍来的次数少了，魏忠贤却是寸步不离地侍候在左右，不过人总有困倦的时候。
　　午夜十分，满脸疲倦的魏忠贤出了朱常洛的寝宫，来到木铮面前，苦笑道：“木铮兄弟，哥哥实在挺不住了，先去休息一会，有什么事叫我，杂家随叫随到。”
　　木铮虽然一直觉得魏忠贤有问题，但却也乐不得他离皇帝远点。
　　点头道：“好的，一会我去侍候陛下进药。”
　　“辛苦了。”
　　魏忠贤说完转身离去，却谁也没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阴毒……
　　

第235章 黄雀
　　“木铮，你给陛下吃什么了？来人！木铮谋害陛下，快把他拿下。”
　　随着魏忠贤尖利的喊叫声，像是早准备好了似的，无数东厂番子从殿外蜂拥而入，转眼就将满脸惊愕的木铮打翻在地捆绑起来。
　　木铮刚刚给朱常洛送完药出来，没走几步就听里面有人喊陛下吐血了，刚想回去看个究竟，魏忠贤就从一旁蹦了出来。
　　到了这时候，木铮那还不明白魏忠贤在陷害自己，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道：“姓魏的，你敢给爷们下套？叶公公回来不会饶过你的。”
　　魏忠贤冷哼一声道：“等他有命回来再说吧！把他的嘴堵上，押下去严刑拷问，看他还有没有同党。”
　　“呜……”
　　木铮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人把嘴堵上了，随即就被人拖了出去。
　　待木铮被押走，魏朝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向朱常洛的寝宫看了一眼，道：“陛下怎么样了？”
　　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感情，好像里面躺着的只是个路人甲一般。
　　魏忠贤见到魏朝，脸上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笑道：“干爹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儿这就派人去通知老王安，木铮那边也请干爹多费心，太子殿下还等着消息呢！”
　　魏朝点了点头，道：“别忘了你们的承诺。”
　　魏忠贤笑道：“干爹放心，司礼监那个位置，除了您，还有何人能居之？”
　　听魏忠贤这么说，魏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你很不错，好好干，杂家不会亏待你的。”
　　“谢干爹提点。”
　　魏忠贤的腰都快弯到裤裆里了，这种情况下，任谁也看不到他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
　　魏朝随即一摆手，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魏忠贤缓缓直起身子，左右看了一眼，阴声道：“都把嘴闭严实了，不然小心狗命。”
　　左右的太监宫女在魏忠贤阴冷目光的注视下，顿时噤若寒蝉，那有人敢多说半句。
　　魏忠贤快步走进朱常洛寝宫，在确认朱常洛已死后，又反身走了出来，然后对左右道：“马上去敲钟，陛下大行啦！”
　　说着用力挤了挤眼睛，似乎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却最终什么都没挤出来。
　　“铛……”
　　清脆的钟声再次响彻在皇宫上空，短短的两个月，这已是第二次响起这个声音了，叶珣的出现，也只是让朱常洛多活了一个多月而已。
　　随着钟声，早就候在宫外的百官们，顿时跪地干嚎起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没看到谁是真掉眼泪的，真怪不得他们，这个皇帝在位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英国公张维贤和内阁两个阁老，以及六部诸位尚书，一直都守候在宫中，听到钟声，先是跪地磕了个头，然后快速向乾清宫赶去。
　　皇帝故去，新帝必须即刻即位，这是既定的程序，而且大上个月刚演练过一次，现在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李选侍和朱由校已经先一步赶到，老王安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李选侍也是哭的梨花带雨，反倒是朱由校这个儿子冷静的让人心寒。
　　众臣赶到后，英国公张维贤率先道：“陛下既然已经故去，国不可一日无主，臣乞太子移驾文华殿接受群臣叩拜，即皇帝位。”
　　刘一璟等人也纷纷跟着附和，一朝君子一朝臣，若这个时候跟新皇帝唱反调，那才是脑袋被驴踢了呢！
　　朱由校显得很慌乱，眼睛不住地看向李选侍，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张维贤见状，眉头顿时一皱，心想太子未免太窝囊了吧？这样下去可不行。
　　干咳一声，大声道：“请太子速移驾文华殿。”
　　李选侍对朱由校的表现很满意，伸手抚平了朱由校衣服上的褶皱，做出一副慈母状，柔声道：“哥这就去吧！不要忘了你对娘的承诺即可。”
　　朱由校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儿登位后即刻就办。”
　　下面等候的孙如游听了朱由校的话，不由冷哼一声，心说你想当皇后？下辈子吧！
　　就这样，朱由校在王安的扶持下，与群臣一起赶往文华殿。
　　随着众人的离开，乾清宫一下冷清起来，虽有太监宫女在布置灵堂，李选侍还是感到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转头对一旁侍候的魏忠贤道：“本宫有些累了，去偏殿休息一下，有事随时禀报。”
　　“奴才遵旨，娘娘是该歇歇了。”
　　李选侍显然没听出魏忠贤潜在的意思，点点头起身向偏殿走去。
　　刚走进偏殿，忽听身后似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魏忠贤跟了进来。
　　不由皱着眉头道：“本宫要休息了，你跟进来干什么？”
　　魏忠贤阴阴一笑道：“娘娘这么累，为何不去陪伴陛下？那样就可永远地休息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狗奴才，来……”
　　李选侍的叫声还没等出口，脖子就被魏忠贤扼住了，殿门也随之紧紧地被关上了。
　　过了好一会，魏忠贤打开殿门走了出来，看了看左右的宫女太监，道：“李选侍因陛下故去而伤心过度，晕厥过去了，任何人不得打搅。”
　　这些人显然早得了魏忠贤的恐吓，所以都乖巧地闭紧了嘴巴。
　　魏忠贤负手来到乾清宫门前，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宫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该除掉的都除掉了，下一个该是谁了？
　　不知怎么，魏忠贤脑海中忽然闪过叶珣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笑脸，心里不由打了个哆嗦。
　　但愿这次能除掉这小子，不然这小子始终都会是个隐患。
　　此刻文华殿中群臣已经完成了对朱由校的叩拜，礼成，朱由校也正式成为了大明皇帝。
　　“众卿平身！”
　　此刻的朱由校再无一丝刚才在乾清宫时的胆怯，说话沉稳有力，仿佛练过了好多遍似的。
　　几位大臣不由心中好奇，偷眼望去，却见这位新皇双眼发亮脸泛红光，哪有一点刚死老爹的悲戚。
　　心中虽然奇怪，但新皇刚登基，而且年纪不大，有些许兴奋也是正常的，所以众人也都未往深想。
　　朱常洛的遗体还在乾清宫摆着呢，所以新皇即位第一件事就是研究给老爹下葬的诸般事宜。
　　还没等群臣开口，殿外忽然连滚带爬地闯进一人，众人愕然望去，却是东厂大太监魏朝。
　　“陛下，大事不好，叶珣阴谋造反，老奴已经拿到了证据。”
　　魏朝趴在地上，一只手高举着一份供词，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236章 加罪
　　听了魏朝的话后，文华殿内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朱常洛登基一个多月就被人所害，而那个所谓的幕后主使，却又畏罪自杀了。
　　现在又一个新皇帝屁股还没等坐热乎，却又冒出叶珣要造反的事情，而且居然还弄出了证据。
　　要说这一连串的事情里面没有阴谋的话，恐怕打死这些老鬼都不会相信，现在就看这位新鲜出炉的少年皇帝如何抉择了。
　　朱由校也有点郁闷，正常情况下，这时候应该有人出声反对的，难道叶珣的人缘已经臭到这个地步了吗？
　　既然没人搭话，只能自己上阵了，沉声道：“休要胡说，叶珣深受皇祖父和父皇的信任，怎会造反？一定是有人中伤。”
　　魏朝此时已经喘匀了气息，听了朱由校的话后，急道：“这份供词就是叶珣最得力属下木铮所招，而且先前就有御史弹劾叶珣在辽东骄横跋扈，用自己的银子招募私兵等罪状，其造反之心已昭然若揭，先皇不查，以致被叶珣所乘，陛下可不能再受他蒙蔽啊！”
　　听了魏朝的话，朱由校沉默下去，这时候他多希望大臣中有人能站出来帮他打个圆场。
　　只可惜大臣们似乎同时得了老年痴呆，一个个木然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到魏朝在说什么似的。
　　还别说，关键时刻真有人开口了，却是一直跟在朱由校旁边的王安。
　　“陛下，老奴认为此事有待商榷，之前叶珣在辽东连败建奴，早已深得辽东军民爱戴，如果他真有反心，是绝不可能接受陛下的旨意返京的，此其一，其二，木铮跟随叶珣时间不长，怎会知道这么多叶珣的所谓秘密？”
　　听了王安的话，朱由校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扫视了一眼仍做石雕状的群臣，心说原来总听说朝堂上这些大臣们逮谁咬谁，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咬了？
　　似乎是感受到皇帝的不满，魏朝忙道：“陛下，老奴觉得王公公的话虽有道理，但叶珣身上的问题着实不少，所以老奴斗胆建议，先撤去叶珣的一切职务，待审查清楚后再说。”
　　朱由校此时肺子都快气炸了，这些老不死的怎么就没有一个说话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强压着怒气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吏部尚书周嘉谟闪身出班躬身道：“圣明不过陛下，陛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臣等凛遵不误。”
　　这他娘的叫什么狗屁回答啊？
　　朱由校怒极，当下也不装了，大声道：“免去叶珣西厂督公。司礼监行走之权，交东厂详查，待查清后再做定夺。”
　　“陛下圣明！”
　　好似演练好了一般，群臣几乎是一口同声地回答道。
　　若不是咽了气的老爹还趟在乾清宫，朱由校真想就此宣布退朝，他真是有点受不了这帮老家伙了。
　　接下来的议题就活跃多了，皇帝驾崩后的一些事宜自然有专人负责，皇帝和朝臣们只需听摆布就是。
　　此时整座皇宫都已变成白色的海洋，此起彼伏的干嚎声充斥在皇宫各处，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们对皇帝的留恋和忠心一般。
　　同皇宫的一片肃穆不同，西厂此刻却已是肃杀一片。
　　木铮虽然被抓，可还是有人将消息送了出来。
　　胡久成历经大风大浪，立刻就知道要出大事，随即命项彪做好撤退准备，同时烧毁各种文书，然后将梁仲喜找了过来。
　　梁仲喜已经被叶珣提拔为四档头，在西厂中是仅次于胡久成和项彪的人物。
　　来到大堂，还没等胡久成开口，就直接道：“胡大人，有点不大对头，厂外到处都是东厂的人，看样子显然是监视我们，他们这是吃了豹子胆吗？还是以为叶公公不在，我们就好欺负？”
　　胡久成静静地凝视梁仲喜片刻，才道：“木公公已经在宫内被抓，这些人的目标显然是叶公公，你有何打算？”
　　梁仲喜已经从胡久成的眼中看出了问题，待胡久成说完，先是一愣，随即怒道：“这他娘的还用问吗？弟兄们都是苦哈哈，若不是叶公公垂怜，早不知道得有多少人饿死了，叶公公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现在叶公公不在，如何做，你就下令吧！刀山火海，弟兄们绝不含糊。”
　　胡久成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之前已经给叶公公送信了，相信叶公公很快就会回来，在叶公公回来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门户，绝不给东厂那帮兔崽子们任何可趁之机。”
　　“遵命！”
　　梁仲喜也是聪明人，他知道叶珣若倒，他们这些人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下，以叶公公之能，翻盘也未必不可能。
　　转身出去后，就大声吼道：“擂鼓，所有人都给老子听好了，即刻起，除了叶公公回来，不准任何人踏入西厂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随着梁仲喜的呼喝声，整个西厂顿时乱了起来，各营番子拿好武器纷纷向大门处集结。
　　这边阵势刚摆好，门外就传来高喊声：“西厂人等听着，叶珣阴谋造反，已经被陛下革去所有职务，交由东厂严审，现在我等奉命接管西厂，西厂诸人放下武器，听候处……呃！”
　　话未喊完，嗓子就好像突然被人踩住了一般，硬生生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梁仲喜收起弓箭“呸！”了一声，骂道：“滚你奶奶的，叶公公要是有反心，还用等到今天？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要诬陷叶公公，就先从我们弟兄的尸体上踏过去。”
　　却原来是梁仲喜一箭将那个喊话的东厂军官射死了，而这一箭也算是表面了西厂的态度，就是绝不妥协。
　　随着东厂军官被射死，顿时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东厂番子们也炸了，早就看西厂不顺眼了，之前是得罪不起叶珣，现在叶珣倒台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一时间呼哨声此起彼伏，大队东厂番子开始向这边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听了手下人的回报，魏朝狞笑一声，早就想收拾西厂这帮牛皮哄哄的家伙了，这次定要给他们来个斩草除根。
　　向手下吩咐道：“告诉许显纯派兵支援，不然别怪杂家有功劳不分给他。”
　　

第237章 教唆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魏朝也是直到此刻才认识了西厂的真正实力，因为他的人根本攻不进去，而派去找许显纯支援的人回来禀报说，许都督突然得了急病去城外找医生了，没有许都督的命令，锦衣卫不得妄动。
　　魏朝的东厂也不过三千多人，原本还想着趁叶珣不在，借皇帝的名头吓住西厂诸人，却没想到这些人根本不买账，硬说东厂是假传圣旨，想要西厂放下武器，必须得是叶珣回来才行。
　　魏朝这个气，既然糊弄不了，那就打吧！可攻打了几个时辰，除了留下一地东厂番子的尸体，却连西厂大门都没打进去。
　　东厂番子本也没多大本事，平时欺负一下普通百姓官员还行，真遇到硬茬，贪生怕死的本性立刻表露无疑，到后来任凭魏朝如何封官许愿，都再没有人往前冲了。
　　魏朝也发狠了，明天就去神机营调大炮来，说什么也要拿下西厂。
　　他却没想想，如果西厂这时候趁机反攻的话，管保能要了他的老命。
　　派人严密封锁各处街道，绝不能让西厂人跑掉，然后赶回皇宫去找朱由校搬救兵了。
　　寒风呼啸，在白色孝衣孝布的映衬下，整个皇宫仿佛都披上了一件白色外衣。
　　皇宫本就空旷，又是接连出事，在白色灵幡的衬托下，更显几分阴沉，来回行走的太监宫女都有种心悸的感觉，总感觉好像有鬼影晃动一般。
　　魏忠贤确实真的有点累了，在这一天里，他把前半生没干过的缺德事都干遍了，要说心理没有一点阴影，也是不可能的。
　　安排了一下官员们守灵的事宜后，就独自一人走进偏殿，这是专供他自己休息的，换做从前，他那敢奢望有这种待遇啊！
　　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茶水，惬意地喝了一口，道：“小猴崽子，给爷爷揉揉肩膀，这一天啊！真是要了杂家的老命了。”
　　话音刚落，窗户忽然“哗啦。”一声被寒风吹开了，房间内的烛火也随之被吹灭。
　　魏忠贤顿时被吓了一跳，本就心里有鬼，现在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吓得他猛地站了起来，一瞬间，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还不快把窗户关上蜡烛点上。”
　　“啪！”的一声，窗户真的自己关上了，随即烛火也再次被点燃。
　　魏忠贤顺着烛火望去，却见烛火正照射在一张惨白的脸上，正是刚刚侍候他的小太监，只是这个小太监现在耷拉着脑袋，身体也在凌空不住地晃动着。
　　“啊！”
　　魏忠贤大惊之下，裤裆里顿时淋湿一片，还没等他呼救，就见小太监身后转出一人，随即小太监的尸体也软倒在地。
　　灯光中魏忠贤看得很清楚，却不是他一心正在算计的叶珣还有谁？
　　“你……”
　　叶珣肯定不是鬼魂，可魏忠贤心中的害怕却丝毫没有减少，叶珣一直视他为兄，他却时刻想着算计叶珣，若他是叶珣，早把对方杀死几个来回了。
　　话音尚未喊出口，整个人就被叶珣抓了过来，叶珣也没客气，左右开弓，一连搧了魏忠贤十几个耳光才罢手。
　　抽了魏忠贤十几个耳光，叶珣的气似乎也出了不少，随手将魏忠贤丢在地上，然后自行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魏忠贤，却半天没有开口。
　　魏忠贤早就知道叶珣武功高强，只是之前还是好哥们，所以就谈不上如何害怕，但此刻被叶珣抓住搧耳光，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才让他真正的害怕起来，尤其身旁还躺着一个死相狰狞的小太监，魏忠贤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叶公公饶命，哥哥、不是，是小人也身不由己啊！求叶公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兄弟这一回吧！”
　　魏忠贤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住地向叶珣磕头求饶，那还有刚才大内一哥的神威。
　　叶珣不会杀魏忠贤的，魏忠贤若死，谁能替他完成心中所想？
　　原本因为朱常洛的无条件信任，已经让叶珣决心要好好辅佐他打造一个全新的大明，而他自己则功成身退，带着心爱的女人远离朝廷这个是非之地。
　　但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不容许他全身而退了，看眼前的形势，如果他还保持奴才像、还像以前那么听话，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朱常洛已死，至于他的死因，叶珣就像个马后客一般，已经全明白了，但明白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给朱常洛报仇的时候，待他的实力强大到足以震慑这个朝廷的时候，他一定会为朱常洛讨回公道，那怕那个人是朱常洛的儿子也不行。
　　“我要去给陛下进香，去告诉你身后的人，撤回对西厂的围攻，收回对我的处罚，同时让我回辽东，记住，你们不惹我，我也不会搭理你们，如果再想算计我的话，魏公公，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心慈手软了。”
　　顿了一下，语气柔和下来，轻声道：“魏公公，不为别人，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啊！你我同为内侍，没人会真正把我们当朋友的，我们只有自己靠自己才行，今后我在外，你在内，我们联手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好好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官员们看看，咱爷们是不是比他们强？”
　　爬在叶珣脚下，听了叶珣这番话，魏忠贤忽然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我和叶珣都是太监，再怎么做也长不出那玩意，而且那些朝廷官员还会排斥我们，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既然如此，我何不自立门户，到时候外有叶珣大军声援，大明朝廷不就是我的天下了吗？
　　想到兴奋处，一骨碌爬起来，抱拳道：“之前多有得罪，请叶公公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叶公公失望，我这就去找、找陛下商议。”
　　叶珣心中冷笑，怕是回去找你的姘头吧！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有些不简单，这一环套一环的，连自己都被算计进去了，难道她真的只是个简单的奶妈吗？
　　疑惑归疑惑，现在却不是问的时候，点头道：“魏公公，机会只有这一次，望你好好把握。”
　　“叶公公放心。”
　　魏忠贤说罢，冲着叶珣一拱手，然后转身逃命似的跑了出去，他实在不敢在单独面对叶珣了，而且他也急着去换裤子，湿淋淋的裤裆被冷风一吹，别提有多难受了……
　　

第238章 翻盘
　　寒风吹打着殿沿上挂着的风铃“叮当。”做响，道士咏经超度的声音环绕在灵堂中，再配上守灵的大臣们时断时续的干嚎声，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叶珣换上了一身孝服，在侍卫、太监以及众大臣们惊愕的眼神中，旁若无人地缓步走上灵堂，然后在朱常洛的棺椁前跪了下去。
　　虽说人死为大，可叶珣这却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给朱常洛下跪。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千疮百孔的大明江山，难道不需要这样一个能把心思用在社稷上的君王吗？
　　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后，叶珣站起身从太监手中接过香烛，认真地插在朱常洛灵位前。
　　心里默念着：“陛下一路走好，您没有做成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完成，英灵不远，那些害过您的人，也必将以死谢罪。”
　　大殿内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叶珣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的，许多人甚至想到，叶珣能平安地进宫，就说明他已经摆平了一切，这时候再去得罪叶珣，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事实上朱由校就在另一侧的偏殿里，可他却不敢出来，即有对父亲的愧疚，也是慑于叶珣的威势，不过心中也不无怨恨。
　　这叶珣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皇宫对他来说，简直就跟逛菜市场这么随便，难道那些侍卫都是死人吗？怎么就没一个人出来抓捕他。
　　正愤怒间，身后忽然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腻声道：“你现在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又何必跟个太监一般见识，让他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另外如果他真在京城出了什么事，辽东那些骄兵悍将怕是会闹出些事端来，放心，一个太监是动摇不了你朱家江山的，而且有他镇守辽东，你也可以放开手脚施展你心中的抱负了。”
　　感受到身后那具身躯的火热，朱由校眼中也放射出一股奇异的火苗，转过身对身后的客氏一笑道：“夫人说的对，我这就回去拟旨。”
　　似乎感受到了朱由校眼中的异色，客氏故做娇羞地推了朱由校一下，随即却又将朱由校拉了回来，然后伏在朱由校耳旁腻声道：“那陛下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吧！”
　　“咔嚓！”
　　不知怎么回事，偏殿上的悬梁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差点没砸在朱由校身上，幸好客氏反应够快，一把就将朱由校搂在怀里，不过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皇宫每间大殿的房梁都是经过特殊打制，极为坚固耐用，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下来，那就只剩一个解释了，有人动了手脚，那会是谁呢？
　　好像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客氏和朱由校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
　　灵堂内因为叶珣的出现，已经是落叶可闻，朱由校和客氏说话的声音虽轻，却还是传入了叶珣的耳中，若不是怕这个国家陷入混乱，叶珣真想就此杀了这对狗男女，隔空发力弄掉一根房梁，权当是对他们的警告吧！
　　过了不大一会，就见魏忠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明黄色卷轴，看样子应该是圣旨。
　　叶珣不待魏忠贤将圣旨展开宣读，直接就将圣旨抢在手中，打开看了看，随即将圣旨又递还给魏忠贤，道：“我要的是经通政司和内阁的明旨，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东西。”
　　魏忠贤脸上显出一丝难色，扫视一眼那些抻长脖子、竖起耳朵的大臣们，低声道：“叶公公放心，明旨明天就会下，现在还请给陛下留些颜面。”
　　叶珣很想说，他也知道要脸？老爹前面尸骨未寒，他就在后面跟那个比他妈岁数还大的老女人玩起了暧昧，真不知道他爹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冷冷一笑，道：“好，我回西厂等消息，告诉魏朝那个老狗，立刻把木铮给我放回来，同时准备一百万两作为赔偿，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叶珣说完一甩袍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奴才，不是总有御史言官说他跋扈吗？这回他就跋扈到底了，谁敢弹劾他，就收拾谁。
　　一直以来，大明的文臣都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在朝堂上，谁要是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满意的事，顿时就会如同疯狗一般群起而攻，不管对错，不管是谁，尤其是攻击那些级别高的，好像不如此不足以证明他们的伟岸忠直一般。
　　可也就是这些读书人，在建奴入关以后，却甘愿剃发易服，跪在异族人的面前摇尾乞怜。
　　这就是那些读书人做的事，话虽然有些极端，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就如同今天一样，换做从前，早就有人跳出来怒斥叶珣大逆不道了。
　　可今天的场面却异常的诡异，没有人跳出来，甚至有人还在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场景。
　　叶珣再次用他的实力一举扭转乾坤，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所过之处的宫廷侍卫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魏忠贤呆呆地看着叶珣的背影，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要以叶珣为榜样，让所有朝臣都臣服在他脚下，终有一天，他要超过叶珣，成为大明第一人。
　　眼珠转了转，招手唤过一个太监，低声道：“你马上去通知魏督公，陛下让他放了木铮，叶珣要他赔偿一百万两银子，如果不给的话就会去杀他，让魏督公自己小心。”
　　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叶珣刚饶过魏忠贤，这家伙就又开始给叶珣下绊子了。
　　魏朝好赖不济也是东厂督公，这银子要是给叶珣了，他以后也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而如果不给的话，以叶珣的强势，打伤了他的人，他又怎肯善罢甘休？叶珣若是能干掉魏朝，那东厂不就是他的了吗！
　　所以这件事不论最后谁赢谁输，他魏忠贤都是最终的受益者。
　　不过魏忠贤的鬼主意虽多，但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按他的预想来。
　　叶珣在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突然改主意了，他并没有先回西厂，而是直奔东厂去找魏朝要人了……
　　

第239章
　　能在京城这个大染缸中混到东厂督公位置的人，又怎可能是个没脑子的？
　　许显纯借故不肯派兵相助，新皇朱由校明明可以派京营军队前来共同剿灭，却自始至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待他去找新皇的时候，新皇却借口先帝发丧期间不宜大动干戈而将他赶了出来。
　　如果到了这个魏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就真该着他被魏忠贤害死了。
　　所以这个时候不但他回到了东厂，围困西厂的东厂番子们也开始陆续返了回来。
　　叶珣到了东厂门外也没客气，在东厂番子惊愕的目光中，用门口的石狮子，直接将东厂大门砸得粉碎。
　　朱由校只想着尽快把叶珣这个瘟神打发走，却还没来得及给东厂下令，而魏忠贤派出的人也被叶珣甩在了后面，所以叶珣这番举动，就等于是在明目张胆地向东厂挑衅了，一时间弓弩齐射，从四面八方向叶珣招呼而来。
　　叶珣甩掉长袍，抖动间，长袍飞速地旋转着，将叶珣身周保护的风雨不透。
　　“住手！”
　　就在叶珣准备发动反击的时候，东厂内传出一声断喝，随即魏朝在大批侍卫的保护下缓缓而出。
　　看着狼藉的东厂大门，魏朝强压怒气，道：“叶珣，本督公奉皇命缉拿你，你现在公然攻击东厂，这是在明目张胆地造反，我劝你立刻束手就缚，本督公或许还可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不然的话，就别怪本督公不客气了。”
　　叶珣尚未回话，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有人高喊道：“陛下有旨，着令东厂解除对西厂的包围，并马上……”
　　话音未落，马上传旨的太监也看到了昂然挺立在东厂外的叶珣，吓得他忙把魏忠贤让他转达的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魏朝也有点傻了，虽然已经预感到叶珣可能要翻盘，却也没想到会翻的这么快。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误会，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叶公公不要见怪，改天本督公一定摆酒请罪。”
　　叶珣看着魏朝的表演，片刻后才淡淡道：“放了我的人，赔偿一百万两银子，不然这东厂大门就是你的下场。”
　　放人好说，可这一百万两银子让他去那弄？
　　当即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姓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杂家也是奉旨办事，别人怕你，杂家可不怕。”
　　叶珣冷然一笑，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子忽地化做一道黑影，猛地欺到魏朝面前，在魏朝和手下侍卫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完之后又闪电般退了回去，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耳光声，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叶珣根本就未曾动过一般。
　　“哗……”
　　随着魏朝捂着脸后退，四周的东厂番子们顿时起了一阵轻微躁动，早就听闻叶珣武功深不可测，却原来真不是传说。
　　其实刚刚叶珣用石狮子砸门那一下，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不过因为刚才敌对状态下都比较紧张，没有这会看得更直观，也没有这会更有威慑力。
　　魏朝用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珣，他即没想到叶珣武功会高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叶珣真敢对他动手。
　　“放人！”
　　两个冷冰冰的字从叶珣嘴里出来后，叶珣就闭紧了嘴巴，只是用森冷的眼神注视着被侍卫层层保护的魏朝。
　　满眼怨毒地注视了叶珣片刻，嘴里也同样蹦出两个字：“放人。”
　　时间不大，遍体鳞伤的木铮被两个东厂番子抬了出来。
　　叶珣没有在假手东厂番子，俯身将木整背在身上，然后才道：“你只有三天时间。”
　　说罢纵身而起，跳说树梢，再一个纵跃，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看着一地狼藉，魏朝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片刻后才咬着牙道：“备马，杂家要进宫去见陛下。”
　　宫里宫外，今晚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西厂内外因为叶珣的回归，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同时东厂的番子们也全都撤走了，人人都以为危机已经过去，却不想叶珣在召集了各档头后，突然宣布，做好回辽东的准备。
　　这个命令实在太突然了，胡久成和项彪等人还好些，因为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对梁仲喜这样的京城人来说，就有点为难了。
　　故土难离，这是每个国人的天性，另外谁都知道辽东苦寒，而且还要时刻面临战事，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去啊！
　　叶珣挥手让胡久成和项彪退下，他们跟随叶珣时间最长，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什么。
　　看着梁仲喜及几个新近提拔起来的军官档头，叶珣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这里是十万两，拿去给弟兄们分了，我走之后，西厂怕是也要被裁撤掉，而且你们因为我，也都与东厂结了下了冤仇，所以我建议你们立刻带着家人离开京城，能走多远走多远，有朝一日待我重返京城的时候，你们若是还愿意为我效力，我随时欢迎。”
　　自己不在，西厂被裁撤是必然的，而且这些人也肯定会受到牵连，所以必须给这些人争取尽量多的离开时间，也就是给魏朝的三天时间，
　　听了叶珣的话，所有人都跪下了，还未说话，眼睛却都红了。
　　这伙人原是军中最不受待见的，是叶珣给了他们底气和新的生活，现在突然说要分开，让人情何以堪？
　　梁仲喜抹了把眼泪，率先道：“公公别说了，我跟您走，您说的对，若我们留在京城，东厂那帮杂碎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在这等死，不如跟公公去辽东拼一场富贵回来。”
　　有人开头了，其他人也顿时跟着附和起来。
　　叶珣心中暗喜，辽东什么都不缺，就缺人，西厂现在有近五千余人，都跟着走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走上一半，再加上他们的家属，那就是近万人了，够一个小镇子的人数了。
　　看着下面激愤的手下们，叶珣再次把银子推了出去，道：“不管是跟不跟着我走的，都要把银子分下去，不能让任何一个跟过我的人受委屈。”
　　随着叶珣的命令传下，整座西厂都动了起来，这些人当然不能一起离开，不然前方官府就会拦截了。
　　叶珣连夜给永平巡抚杜文焕写了封信，告诉他不得拦截去往辽东的任何军民，同时让他转告总兵刘渠，想做敌人还是朋友，任他自己选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眺望辽东方向，叶珣的心也再次飞了起来……
　　

第240章 铺垫
　　叶珣尚未离京，一道道命令已经发往辽东各地，从前他还想着低调行事，现在却已经用不着了。
　　在叶珣面前的桌案上，放着钦命辽东镇守太监的圣旨，要是换做从前，叶珣早已经命人供起来了。
　　李待问一脸苦笑地扫了眼被丢在桌上的圣旨，然后转头对叶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很可能会激起所有人的反感，对你群起而攻，你将成为天下的公敌，何苦呢？”
　　叶珣淡淡地看了眼他，缓缓道：“自先帝被害的那一刻起，叶某的心中就只有恨，若不是怕引起天下大乱，我岂会任由他苟活？”
　　李待问皱着眉头道：“叶公公，这事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去辽东也好，起码不用再担心建奴肆虐了，可是我还要劝你，万不可行那自立之事，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叶珣忽地一笑，道：“李大人，你以为我这样的人要那么大权力干什么？我又不会有后人，打下江山给谁？放心吧！我不会做大明逆臣的。”
　　“李大人，今天找你来，其实是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的。”
　　“哼！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以后陛下是不会再向辽东拨付一文银子的，相信你已经有这个心里准备了吧！”
　　这点叶珣怎会想不到，自己已经等于是跟朱由校决裂，朱由校脑袋又没抽筋，怎还会给自己银子？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待问，纸上是一枚铜钱样的钱币图样，但中间却没有孔。
　　李待问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你想发行钱币？”
　　到底是搞财政了，一下就说中了叶珣的心思，只听叶珣笑着道：“李大人若有一天在朝中待不下去了，不妨来我这里，准保会比你在朝廷过的开心。”
　　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东西叫银元，顾名思义，主要成分是银子，剩下的是铜或者铅什么的，有了这东西，就可以逐渐取代银子或是铜钱，因为它携带方便，也更具观赏性，李大人觉得怎么样？”
　　听了叶珣的话，李待问不由呆呆地看着叶珣，好半晌，才长出了口气道：“叶珣，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珣笑道：“李大人，不要把叶某想的那么不堪，你应该知道此举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所以请李大人帮忙推广，当然了，离这东西面世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就麻烦李尚书帮忙做下调查什么的。”
　　“你做梦，本官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李待问气呼呼地站起来就准备走，要不是看在叶珣之前送他银子的份上，他才不会来的。
　　叶珣也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身后懒洋洋地道：“贵公子刚刚找过我，说好男儿就应当我国效力，所以打算跟我去辽东，我想这事他一定跟你说过了吧？”
　　听了叶珣的话，李待问本已经抬起的脚步不由又放了下来，猛地回头愤然瞪着叶珣道：“你敢威胁我？”
　　叶珣耸了耸肩膀，很无辜地道：“我怎敢威胁尚书大人？实在是贵公子死活非要跟着我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李大人，辽东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大好男儿建功立业正当时，怎就不行了？”
　　李待问气的都快说不出话了，他一共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已经成家，只有老三留在身边，目前在国子监读书，也正是这个老三最不让他省心，这小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最近一直在吵着去战场杀敌，现在终于知道问题出在那了。
　　用手指着叶珣，颤抖着道：“本官要去陛下那里参你。”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李待问的背影，叶珣却笑了，他知道李待问已经屈服了，不然不会说要弹劾自己的话，现在谁不知道他跟皇帝关系紧张，弹劾他！有用吗？
　　发行银元，是叶珣控制天下的第一步，有时候打垮一个国家，靠的不单是战争，经济战也同样能办到。
　　而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还可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叶珣也曾想过发行纸币，不过他知道大明宝钞早已让百姓对这东西失去了信心，如果他再弄的话，怕是倒起反作用了。
　　李待问作为大明的财政部长，在处理财务方面，显然不是叶珣能比的，先把他儿子弄过来，再把他挖过来就容易多了。
　　也许李待问现在会觉得叶珣很卑鄙，但以后他会感谢叶珣的。
　　李待问走了没多大一会，魏朝就派人送了十五万两银票来，一百万两实在太多，他根本就没有，若是一点不拿的话，他也真怕叶珣会发飙，所以就象征性地送了些过来。
　　木铮肋骨都被打断了，身上还有多处外伤，现在根本就下不了床，但即便如此，叶珣也只能选择带上他，不然他恐怕会死的更惨。
　　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叶珣正要带人离开，英国公张维贤却又找上门来。
　　换做从前，叶珣肯定会迎出去的，但在此次事件中，老家伙选择了明哲保身，既然如此，叶珣也没必要惯着他了。
　　时间不大，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张维贤迈着方步走了进来，看到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的叶珣，不由笑道：“敢在老夫面前摆架子的，你是第一人，都收拾好了？可是准备要走了？”
　　叶珣也笑了，道：“老国公这时候来，就不怕皇帝陛下怪罪吗？”
　　张维贤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身处在我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既然你不打算在留在京城了，那老夫也送你份礼物吧！免得你小子记恨我。”
　　张维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样的东西递给叶珣，道：“这是从事海上商贸的几大世家，以及货物主要的销路，我能帮你的就这些，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接过这份名单，叶珣不由大喜，之前虽然通过手段让这些经营海运的官宦低头，但想要完全融入他们，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只要有了这份东西，叶珣就可以越过中间这道坎，自己与海上这些商家打交道了。
　　仔细看了看后，将名单收入怀中，然后起身向张维贤深施一礼，道：“小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国公见谅。”
　　张维贤看着叶珣的目光很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241章 大同
　　王象乾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广袤的原野，浓密的眉头紧锁在一起。
　　老爷子的身躯虽然依旧挺拔，可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数次向朝廷申请退休都没有被批准。
　　就像方从哲一样，万历似乎偏好用岁数大的人。
　　让老爷子烦心的事很多，京城那边两个月内，从万历到现在的朱由校，已是三易帝位了，这对一个国家来说，绝非什么好事。
　　有关京城方面的一些传言，他也听说了，但这种事却不是他这种地方大员能参与的，而且万历在咽气之前，就曾密嘱他注意代王的动向，这是每此帝王交替时的必要措施，所以他也只能老实地在大同待着等候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的消息是陆续传到了，可让王象乾没想到的是，最近大同城内也突然不太平起来，因为多了很多生面孔，这还不算，蒙古炒花部五千余精骑突然出现在长城外。
　　听到这个消息，大同城内的局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蒙古部族因为冬天太难熬，所以在每年冬季都会寇边，劫掠一些物资后再返回草原。
　　虽然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可王象乾仍不敢掉以轻心，一面调兵遣将严密防守，一面派人去与炒花部交涉，严厉警告他们不得越过边界。
　　炒花部不知是被王象乾的警告吓住了，还是另有所图，却也没有再向前一步，只是游弋在长城外围，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这样一来，王象乾心中更加没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炒花此举必有深意。
　　此时的大明边军早失去了野战机动能力，所以老爷子也只能眼看着蒙古人在长城外耀武扬威，而不能有丝毫举动。
　　“老爷，府中有客人找。”
　　老家人的声音打断了王象乾的沉思，皱着眉头转头道：“什么人？”
　　老家人摇头道：“来的是个年轻人，说是从辽东来的，只说有急事要禀报，却不肯说是什么事。”
　　从辽东来的？
　　听到这个地名，王象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辽东出了个让他钦佩，也十分痛恨的人，钦佩这个人连败女真鞑子，让建奴在不敢轻易踏进大明国土。
　　痛恨的则是这个人目无君上，随意罢免朝廷委派的官员，安插自己的嫡系，这是一个忠直的臣子该做的吗？
　　如果这个人不是太监，王象乾也会认为他心存反意，可后来这个人奉诏进京，又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总之，他现在对这个年轻人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老爷子年岁已高，在城上巡视了半天，毕竟是有些累了，正好随同老家人一起返回府邸。
　　客人已经被请进会客厅，王象乾回到后宅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又喝了杯热茶，才慢悠悠地来到会客厅。
　　似乎听到了王象乾的脚步声，年轻人早已恭候在会客厅门口，见到王象乾就满脸含笑地躬身施礼。
　　王象乾宦海沉浮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个年轻人虽然对他执礼甚恭，却一看就是个久居上位之人，而且眉清眸正，显然是个正直的人。
　　心中不由更加奇怪，辽东有如此人物，自己怎会不知？
　　点点头，缓步来到主位上坐下，淡然道：“你是何人的部下？来找老夫何事啊？”
　　年轻人微微一笑，见堂下只有老家人相陪，遂再次躬身施礼道：“晚辈叶珣，拜见督抚大人。”
　　“噗！”
　　王象乾刚喝到嘴还没等咽下去的茶水，在听到叶珣这个名字后，就猛地喷了出来。
　　连咳了数声后，才指着叶珣道：“你、你就是叶珣？”
　　“难道还有别人在督抚大人面前自称是在下吗？”
　　叶珣的表情很欠揍，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呛到了王象乾而有所内疚。
　　王象乾人老成精，见叶珣这么偷偷摸摸地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遂向老家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也退下。
　　瞪着叶珣道：“若老夫猜的没错，炒花也是你叫来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督抚大人的眼睛，不过请督抚大人放心，他们绝不敢踏进长城半步的，我要他们来，只是接我回辽东而已。”
　　叶珣的解释看似合理，王象乾却丝毫不买账，冷声道：“炒花的事老夫可以不管，但城内是怎么回事？”
　　被王象乾连番质问，叶珣的表情也淡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好的纸递给王象乾，道：“看看吧！这就是您老人家治理下的大同守军。”
　　王象乾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只看了几眼，就猛地从坐位上站起来，怒道：“这东西是那来的？可靠吗？”
　　这是一份有关范家、王家等七大家私通女真的供状，上面还有一些与此有关联的将领名单，难怪王象乾会如此激动了。
　　“人证物证具在。”
　　“那还等什么，老夫这就派……”
　　王象乾话音未落，就被叶珣摆手打断了，道：“老大人请好好看看名单，具在下所知，这里面牵扯的人可太多了，闹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时王象乾也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刚刚确实过于激动了，名单上涉及的将领有副将、游击，甚至还有个副总兵，而这里面的很多人还跟驻藩在大同的代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稍有不慎，可就不单是出乱子那么简单了，甚至可能连藩王都会被牵扯进去。
　　沉吟片刻才道：“那你说怎么办？”
　　叶珣微微一笑，道：“想要平建州，必须从源头上断其给养，我就是为此事而来，而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来过这里，督抚大人可将名单上的人召集在一起，然后当着他的面烧了这份供状，到时候这些将领感念督府大人的恩德，绝对会老大人更加的唯命是从。”
　　王象乾终于明白叶珣想干什么，想起之前对叶珣的传言，心说这小太监果然够贪心的。
　　“老夫可以装做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可你总该对老夫也有所表示吧？”
　　王象乾也笑了，笑的像极了一只成精的老狐狸。
　　叶珣就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起码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强。
　　从脚下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推到王象前面前，微笑道：“这里是二十万两，事成后还会有二十万两送上。”
　　王象乾眼睛却没看那个包裹，直视着叶珣道：“剩下的老夫就不要了，老夫要你沈阳新出的地雷。”
　　“成交！”
　　正感肉疼的叶珣听到王象乾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就乐了……
　　

第242章 绝杀
　　是夜，范永斗府邸。
　　一间设施奢华的厅堂上，范永斗与其他几大奸商正在边喝边聊，十数个年轻貌美的侍女花蝴蝶般侍候在左右，个个粉脸红扑扑的，因为她们时刻都要承受着这些大人物的骚扰。
　　黄云发此时已经有了七分酒意，猛地搂过一个侍女亲了一口后，大笑着道：“范大哥就是厉害，竟能同时找到这么多美人，分给兄弟两个如何？”
　　范永斗淡然笑道：“既然黄老弟喜欢，自己挑就是，无需客气。”
　　翟堂一旁插嘴道：“范大哥神通广大，可知关外那支蒙古铁骑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说是目前最受各方关注的了，所以翟堂话音出口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范永斗。
　　范永斗皱着眉头道：“这件事确实很奇怪，往年蒙古铁骑来了之后，往往劫掠一番就会离去，今年却不知怎么了，不过诸位放心，我和炒花还有些交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有范大哥在，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来，喝酒！”
　　靳良玉瞪了满嘴酒话、已经有些失态的黄云发一眼，转头对范永斗道：“据京城传回消息说，阉贼已经返回辽东了，不知八贝勒可有什么打算？”
　　听有人提起阉贼，所有人再一次静了下去，上次做了各种准备，只等叶珣上勾，却不想皇帝突然驾崩，叶珣又原路返了回去，让这些人白准备了。
　　所有人都知道，叶珣的威胁恐怕比蒙古铁骑还严重，毕竟蒙古人可以用银子打发，而这个阉贼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就见范永斗傲然一笑，道：“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那阉贼看似风光，其实却已被整个大明朝廷所弃，八贝勒的意思是一动不如一静，避免与阉贼正面冲突，同时由大明朝堂上的人在大明皇帝面前构陷阉贼，阉贼能被调回去一次，也同样能被调回去第二次，待他再次被撤掉兵权的时候，也就是他的死期。”
　　“啊！……”
　　死期二字的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寂静的夜里，这声惨叫显得极为突兀。
　　众人不由一愣，相互看了看，心说范老大家门规森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玩内斗吧？
　　“杀人啦！有刺客……”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声音几乎是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一般，伴随着喊叫的还有无数的惨叫声。
　　这回厅内的所有人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侍女们惊叫着开始四处乱串。
　　范永斗虽惊不乱，经商这么多年，多么凶恶的匪徒都见过，一边告诉众人不要慌，一面命手下召集护院前来保护，同时派人去通知驻军。
　　像范家这样的大商人，调动起军队，有时候比军令都管用。
　　不过今晚大同的驻军注定是无法被调出来了，因为所有将领在傍晚的时候，就被总督王象乾请去喝酒了，而这些将领到了之后，就被王象乾的亲兵卫队软禁在庭院中，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其实就算是这时候军队出现，怕是也晚了。
　　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跳进以范家为守的几大汉奸家，见人就杀，不论男女老少，这是叶珣亲自下的令。
　　残忍吗？
　　另一个时空的汉奸们，引领着异族人对自己同胞大开杀戒的时候，可曾在意过汉人的妇孺？即便这些奸商们没有直接参与杀人，可又有多少汉人是间接死在他们手上的？
　　所以对待这样的人，只有以血来洗刷他们的罪恶，对于他们的亲眷，只能说他们投错胎了。
　　叶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肠很硬的人，但这一刻，他的心真比铁石还坚硬。
　　对付这些人，当然无需他亲自动手，动手的是梁仲喜和西厂的一千精锐。
　　今晚的目的，就是杀人、劫财，同时震慑那些见利忘义，偷运违禁物品给异族的商人。
　　这七家虽然也有看家护院，但怎是如狼似虎的番子们对手，抵挡了片刻就开始四散而逃。
　　可想逃那那么容易，各家外围都埋伏了弓箭手，专门对付那些漏网之鱼。
　　这一夜，只杀得七户人家血流成河，七户近千口人，最后逃过一劫的不过几十人。
　　在杀人的同时，各家深藏的财物也纷纷被起出，然后装上马车运到指定地点，稍后会齐各家财物后会一起出城。
　　范家有间密室，里面是范家历年积攒的财富，范永斗等人也藏在这里，地点很隐秘，本以为可以侥幸逃过一劫的，却不想范永斗的管家为了活命，直接把密道入口告诉了西厂的人。
　　知道了藏钱地方，接下来就简单多了，用烟熏了不到片刻，就将里面的人都熏出来了，然后按在地上一刀一个，没留下一个活口。
　　待搜刮完财物后，一把大火将各家点燃，随即各路人马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
　　城门守将是王象乾的弟子，王象乾也没告诉他放出城的是什么人，但城内几处冲天的火光，已经告诉这个弟子，今晚大同城内的事肯定不会小了。
　　出了大同后，叶珣一行会连夜越过长城关隘与炒花汇合，之所以没调辽东的人马过来，就是因为目标太大，而且也容易引起几大家的警觉。
　　事实证明叶珣的这次绝杀可谓是一刀斩断了女真的命脉，今后再想通过这里从中原获取物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大同城内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喊杀声也让城内的百姓彻夜难眠，起初还以为是蒙古人杀来了，不过很快就发现是虚惊一场。
　　而要说最害怕的应该是代王了，多少代积累的财富都在王府内藏着，若真被抢了，他也不要活了。
　　同时代王也很奇怪，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军队出来镇压？
　　派人出去一打探，才知道所有军官都被软禁在总督府了。
　　代王是怕死，却不蠢，他知道今晚的事，总督王象乾应该也参与了，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自己报告？
　　王象乾这时候可没时间搭理代王，待手下人回报说叶珣一行已经出城后，才将叶珣给他的那份供状拿出来，将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后，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付之一炬。
　　这一下所有人都老实了，事已至此，众将领那还不明白王象乾其实这是在保护他们，于是就如同叶珣说的那样，从此以后，这些将领在王象乾面前更老实了。
　　将领们都各自回营安排后继之事了，王象乾却再也睡不着了，因为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243章 对策
　　赫图阿拉，原努尔哈赤的汗宫。
　　自打努尔哈赤死了之后，皇太极在众贝勒重臣的一致支持下，毫无争议地登上了汗位。
　　代善在经历了上次与莽古尔泰的内斗后，也终于清醒过来，女真若不想灭亡，就不能自相残杀，所以在关键时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支持皇太极。
　　其实自打皇太极上台之后，大金国总体形势是一片大好的，收降了叶赫部，又陆续征服了一些蒙古部落，让建州女真的实力在很短时间内就更胜从前。
　　眼看着建州正在稳步向前的时候，一个惊天噩耗传来，素有女真克星的叶珣重回辽东了。
　　这个消息对皇太极等人来说，简直比死了老爹还让他们难受，谁都知道，这叶珣简直就是建州女真人的梦魇，如今他重返辽东，建州的好日子怕也要到头了。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自努尔哈赤死后，众人在每天例行朝会的时候，已经很少有这种情况了。
　　人群中，李永芳的表情最为不自然，因为他总觉得皇太极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就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希望皇太极不要看到自己，只可惜事情往往事与愿违，皇太极见谁都不吭声，眼光还是扫向了他。
　　“永芳，你怎么看？”
　　皇太极笑里藏刀的功夫越加精深，连李将军都不叫了，因为他觉得这样叫更显亲切。
　　李永芳无奈，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答道：“回大汗，奴才觉得叶珣回来，我们也没必要太当回事，时过事易，如今他已得罪了大明皇帝，再想如万历皇帝那般被支持，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按中原汉人的话来说，打败我们的不一定是敌人，很可能是我们自己，所以奴才觉得首先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样才能战胜敌人。”
　　还真别说，李永芳这番话挺有哲理的，忽悠的在场女真重臣贝勒们不住地点头。
　　见李永芳一番话就重新调动起殿中的气氛，皇太极也很高兴，点头道：“本汗的意思还是暂时与阉贼讲和，这个谈判的人选就由永芳来担任如何？”
　　听了皇太极的话，李永芳心里不由一跳，之前因为李二的事，他已经被软禁了一段时间，现在皇太极却把与叶珣谈判的任务交给他，这是明显还是在试探自己啊！
　　当下毫不迟疑地道：“大汗之命，奴才本当遵从，只是听闻阉贼最恨投诚到我大金的汉人，若是奴才去了，怕是反倒会坏事啊！”
　　“呵呵！今天本汗也正要说这件事，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汉人了，本汗要为你抬旗，是为镶黄旗固山额驸，不知你可满意？”
　　听了皇太极的话，李永芳不由呆住了，抬旗对那些真正的奴才来说，可说是莫大的荣耀了，如果辽东没有叶珣的出现，或许他也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可现在不同了，叶珣不但回来了，而且再次掌控了辽东，自己若真成了鞑子，那以后叶珣还会放过他吗？
　　见李永芳呆在那里，皇太极淡然一笑道：“怎么？永芳难道是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皇太极一句隐含杀机的话，顿时惊醒了李永芳，连忙跪倒磕头，高呼道：“奴才谢主龙恩。”
　　皇太极笑道：“很好，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带着本汗的亲笔信去沈阳见阉贼吧，估计他也应该快到了。”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李永芳爬起来，倒退着走了几步后，才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李永芳远去的背影，皇太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其实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拿不准李永芳的心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李永芳真的三心二意，他是绝对不会再留下这个隐患的。
　　代善站出来道：“大汗，臣的意思也是养精蓄锐，暂时不要与叶珣开战，只是就怕他不上当啊！”
　　安费古扬也点头道：“阉贼诡计多端，臣想，他也不见得立刻与我们开战，他恐怕还是要在资源上控扼我们，而这也是最为要命的，所以我们必须重新开辟一条新的通道。”
　　安费古扬的意思谁都懂，而且众人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打朝鲜，这不单是因为朝鲜好拿捏，更为主要的是朝鲜有海港，只要占领了朝鲜的各处海港，也就再也不用害怕被叶珣掐断物资通道了。
　　但问题是现在宽甸六堡在明军手中，那里不但驻扎了重兵，而且带兵将领更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想要打通宽甸六堡通往朝鲜的道路，可说是难上加难。
　　问题和方向都提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向皇太极。
　　沉吟片刻，皇太极忽地一笑，道：“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跟叶珣谈谈，据本汗所知，他对朝鲜也没安什么好心。”
　　有的时候，最了解你的人，不见得是你身边的人，而往往是你的敌人，正如皇太极所想，叶珣对那个棒子民族，从来就是没有半点好感。
　　叶珣现在很忙，他的人还没有到沈阳，辽东大地就沸腾起来，人们纷纷奔走相告，他们的大英雄、大救星回来了。
　　一时间，辽东各城张灯结彩，敲锣打鼓，气氛简直比过年还要热烈。
　　五千蒙古铁骑将叶珣一行护送到广宁后，就重新返回自己的部落了。
　　对炒花这次的仗义之举，叶珣也没有吝啬，直接以十万两银子相酬谢。
　　可当炒花看到这些银子后，嘴却咧了起来，不是他不想要，而是这些银子根本没地方花。
　　叶珣明白原委后，就直接从广宁军中调拨了两千旦粮草给炒花，炒花这才转忧为喜，带着粮草欢天喜地地走了。
　　得说今年辽东的收成不错，又没有女真人来捣乱，所以各军各城都积攒下了不少粮草。
　　而这些粮草叶珣也不是白从广宁调的，劫了那么多钱财，不花怎么行，只是当叶珣将银票放在李光荣面前的时候，却被他推了回来。
　　李光荣算不上叶珣的嫡系，不然叶珣也不会以这种形势给他银子了。
　　李光荣只问了叶珣一句话：“公公欲效王振乎？”
　　

第244章 对答
　　李光荣要是不提，叶珣还真忘了他有王振这么一个老前辈，但貌似这位前辈的行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要说这位老前辈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就是成功地把英宗皇帝忽悠出宫，然后在土木堡被瓦赤也先成功逮住，四十余万大军也几尽覆没。
　　后世叶珣在看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甚至一度怀疑王振是不是也先派在大明的卧底，不然怎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叶珣记得明朝历史上好像还有一位前辈也很虎，以为拿下皇宫，他就能当皇帝，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叶珣实在想不起来这个比他还神奇的太监前辈是谁了。
　　叶珣明白，李光荣之所以这么问他，就是怕他造反，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这些辽东将门，就将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跟着造反，将毁一世忠名，不跟着造反，却又不是叶珣的对手，所以李光荣的话，也可以说是问出了大部分辽东将领的心声。
　　一场寒风过后，天空飘起了雪花，放眼望去，天地间雾蒙蒙的，到处都是一片银白之色。
　　叶珣并没有在广宁停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了。
　　李光荣作为广宁总兵，当然是要来送行的，不过因为叶珣没有回答他昨天的问题，所以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珣自然知道李光荣心里在想什么，两人是并骑而行，李光荣又很自觉地落后半个马头，以示对叶珣的恭敬。
　　“李将军，你觉得百姓们最想要什么？鞑子最怕的又是什么？”
　　李光荣一愣，想也不想地答道：“老百姓想要什么？当然是吃饱穿暖了，而要说鞑子嘛！应该最怕的是公公了。”
　　叶珣笑着摇头道：“你这家伙，怎么也学着拍马屁了？”
　　顿了一下又道：“你前面说的对，但不全对，我来告诉你百姓最想要什么，百姓们除了吃饱穿暖，最想要的就是被尊重、被认可，在我之前，前线的官兵屡战屡败，丧权失地不说，最遭罪的还是百姓，官员们可以一跑了之，谁曾替那些世代生活在这块土地的百姓想过？”
　　“叶某没什么太大志向，只想凭着一己之力，让我汉家百姓不再受欺凌，这也错了吗？只因为没有跟那些官员同流合污，就几乎被所有人排斥，甚至给我扣上了各种帽子，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呵呵！别人想让我死，老子偏不让他们如意，我不会造反，但这个权奸是当定了，因为这里的百姓需要我这个奸人。”
　　“其实李将军不妨换位思考一下，那些恨我的都是些什么人？”
　　“最后还要提醒李将军一句，如果还跟着我的话，就可能要承受来自朝廷的各种制裁，若不想留在辽东的话，也请李将军早做决断。”
　　剩下的话叶珣没有再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李光荣还想留在广宁当总兵的话，就得听他叶珣的，不然就只能滚蛋了。
　　听了叶珣的这番长篇大论，李光荣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叶珣起于辽东之后，做的那一件事不是为着辽东着想？而辽东本就是大明不可分割的国土，也就是说，叶珣其实始终都是在为国效力。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明枪暗箭地射向他？而就如叶珣所说，一直与叶珣为敌的都是些什么人？
　　女真自不必说，辽东的李成梁一家，原兵部尚书张鹤鸣，大内的郑贵妃一家，几个大太监，还有白莲教等等，太多了。
　　细数起来，这些人那有一个是真正把军民百姓放在心上的？
　　不知不觉间，低头沉思中的李光荣慢了下来，而他的侍卫们也自然跟着缓下了脚步。
　　叶珣一行却没有丝毫停留，叶珣知道他刚才的话太多，李光荣还需要时间消化。
　　待与李光荣一行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李光荣才猛然惊醒，说实话，他此刻的心情确实很乱。
　　武将的价值体现在战场上，纵横沙场，扬威域外，是每个武将的毕生梦想。
　　可以现在叶珣与朝廷的关系来看，留在辽东，就势必得罪朝廷、得罪新皇，而要说让他离开辽东，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就在这时，前方的叶珣忽然勒住胯下马，转身对李光荣高声道：“忘了告诉李将军，鞑子最怕的是我汉人同心协力……”
　　说完再不说话，转身扬鞭打马而去，身后只余一片飞溅而起的雪花。
　　该说的都说了，如果辽东像李光荣这样的老牌将门仍不肯跟从自己，那就只能让他们离开辽东了，有人心和军心，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卷铺盖卷滚蛋。
　　尽管叶珣很想尽快返回沈阳，但他还必须先去辽阳见见袁应泰。
　　在叶珣离开辽东的这几个月，老袁同志可以说很好地履行了他对叶珣的承诺，尽管有来自兵部的不断施压，袁应泰硬是没有撤换一个叶珣提拔起来的将领，在没有叶珣这段时间，辽东能安稳如故，袁应泰功不可没。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叶珣也必须要知道袁应泰的态度，不然这老头若是在后面捣起乱来，还真够叶珣受的。
　　叶珣一行在去往辽阳的路上，碰到了前来迎接他的曹变蛟和张起一行。
　　他们是奉叶珣之命，率领三千铁骑前来迎接的，因为叶珣带的物资太多，而他又不能走到那都带着，所以就打算让曹变蛟等人先把物资押运回沈阳。
　　远远的看见叶珣一行，三千铁骑集体下马，然后单膝跪倒在路旁，以他们最诚挚的举动迎接心目中的英雄归来。
　　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马，叶珣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跳下马快步向前走去。
　　曹变蛟和张起这俩家伙更夸张，抢步跑过来，直接跪伏在叶珣脚下“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两个混蛋，见了老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上了？快给老子滚起来。”
　　叶珣说着一手一个，将两人拉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二人，见二人似乎都瘦了些，人却更精神了，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却也不知道擦擦，只是对着叶珣不住地傻笑。
　　叶珣心中感动，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弟兄们都辛苦了，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辽东百姓、为我大明所做的一切。”
　　最后这句却是放开嗓音对着所有士兵喊出来的。
　　“誓死效忠公公！”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跟着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第245章 辽阳
　　辽阳，辽东经略府。
　　袁应泰手里拿着内阁刘一璟写给他的亲笔信，不由陷入了沉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发生在皇宫的事，以及叶珣是如何离开京城的，早就被传成了各种版本流传到了关内关外、大江南北。
　　袁应泰作为一个封疆大吏，知道的肯定要比一般人更详细些，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的为难。
　　他很清楚，叶珣回辽东后，他必须在朝廷与叶珣之间做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真的很难，叶珣确实有很多毛病，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没有叶珣，辽东还能不能是大明国土都很难说，这样的人，朝廷为何就容不下？
　　另一方面，袁应泰也是个比较传统守旧的人，尽管朝廷对不住叶珣在先，可他也不准许叶珣对抗朝廷，在他看来，选择对抗朝廷，那就形同叛逆，是绝对不能被准许的。
　　但袁应泰也清楚，以叶珣的强势，辽东肯定不会准许有反对声音出现的，那样一来，他这个辽东经略又该何去何从？
　　刘一璟这封信应该是皇帝授意写的，毕竟有圣旨任命叶珣镇守辽东，总不能随即就在底下拆叶珣的台吧！
　　信的大意仍是要袁应泰效忠朝廷，以及想办法逐渐掌控军队云云。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明眼人都知道，一旦袁应泰能掌控军队，那叶珣也就没多大蹦头了。
　　袁应泰不由心中苦笑，这些朝廷大员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想要夺叶珣的军权？没睡醒在说梦话吧？
　　现在到军营随便拉出一个士兵，问问他效忠谁，他管保会说是叶公公，而不是朝廷，因为辽东军民实在是被朝廷伤透了。
　　不过不管别人什么样，他袁应泰还是要做好一个大明的臣子。
　　叶珣出了广宁后，就派人向袁应泰禀报了行程，按时间算，应该也就是这两天到。
　　作为辽东最高的行政长官，袁应泰肯定不会去亲自迎接叶珣的，不过辽阳的军民百姓可比他热情多了，也不知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街道两侧的商家已经自发地张灯结彩，就差没挂出热烈欢迎的标语了。
　　“老爷，柴总兵在外求见。”
　　下人的声音打断了袁应泰的沉思。
　　柴国柱仍是辽阳大营总兵，不过他这个总兵恐怕是辽东权力最小的总兵，麾下只有几千人马，而且这些手下还不怎么听他的，因为各级将领都是叶珣提拔起来的。
　　想撤不敢，管又不听，柴国柱这个总兵当的别提有多憋屈了，到后来干脆连军营都很少去了。
　　对于柴国柱的事，袁应泰自然知道，但军队只听叶珣的，他也是爱莫能助，却不知在叶珣要来之际，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将柴国柱请进来后，命下人上茶，然后道：“柴将军来找本官，可是为了叶公公之事？”
　　知道柴国柱的处境，要是再称呼他总兵，那就是骂人了。
　　柴国柱表现的很恭谨，屁股只搭了椅子半个边，躬身赔笑道：“是这样的，小将听闻叶公公要回来了，所以就在府中略备了些酒菜，想请大人和叶公公一起过府饮宴。”
　　袁应泰点点头，跟自己想的差不多，这个柴国柱估计是挺不住了，请自己和叶珣的意思，估计是想请自己替他说说好话，别在让他当摆设了。
　　“这件事本官会和叶公公说，至于叶公公肯不肯赴宴，那就要看叶公公的了。”
　　袁应泰是个老好人，而且一贯主张军队将领之间要和气，所以就想着促成柴国柱的心愿。
　　却不想柴国柱听了他的话后，突然跪了下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的那叫伤心。
　　“求大人帮小将说说，放小将走吧！小将不想留在辽东了……”
　　袁应泰皱了皱眉头，心中却怪起叶珣来，心说看看你小子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走过去扶起柴国柱，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想叶公公也不会太难为你的，你先回去准备吧！叶公公应该很快就能到，到了之后，本官就带他去你家。”
　　“谢大人，大人的恩德，小将没齿不忘。”
　　柴国柱说着又想给袁应泰跪下，却被袁应泰拉住了，然后将他推了出去。
　　柴国柱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柴国柱的背影，袁应泰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辽东这些将官的膝盖真是太软了，也真得有叶珣这样的人治理他们。
　　柴国柱离开袁应泰府上，转过街角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好长时间了。
　　先是山西那边有人找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前天京城又来人了，这次来的人更了不得，据说是来自大内，而且来人承诺，只要他能干掉叶珣，辽阳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他的。
　　两伙人的目标相同，事成后，不论官职还是财富，都会收入囊中，这么划算的事，柴国柱怎会不做？
　　至于袁应泰，只能算他倒霉了，如果没有他，叶珣怕也不会踏进陷阱。
　　都知道叶珣武功高强，所以柴国柱根本就没打算搞什么暗杀，而是直接在宴请叶珣等人地方密布地雷炸药，只要引线点燃，叶珣就是有金刚护体，也一样能炸他个粉身碎骨。
　　柴国柱恨叶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这种恨意是与日俱增。
　　叶珣刚整编辽阳大营的时候还好些，因为那时候柴国柱是被叶珣委以总兵之职的。
　　谁曾想这个总兵竟然如此的不值钱，随着逐渐被手下人架空，那种失落和愤怒的感觉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来自山西的商人找到了他。
　　柴国柱很小心，不论是在手下还是在袁应泰等上官同僚面前，都是一副老实认命的状态，以至于谁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祸心。
　　柴国柱还没到自己府门口，就见迎面过来一个胖子，圆滚滚的身子，脑袋好像都是圆的，像个不倒翁似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辽东各民族混杂，什么形象的人都有，不过像这样的胖子却很少见，柴国柱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胖子忽地对柴国柱展言一笑，道：“你瞅啥？”
　　“瞅你咋地！”
　　柴国柱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话音未落，一张大网就从天而降，将他连人带马一起罩在其中……
　　

第246章 调令
　　因为一直惦记着那几大汉奸的家产，所以叶珣对这几家的监控一直就没间断过。
　　范家派人到辽东各地实施策反，一些对叶珣不满以及仇视叶珣的人，很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目标。
　　另一方面，为了不引起白莲教的注意，孙洞始终没有出过辽东，而因为他在赫图阿拉的出色表现，现在整个辽东是情报都是由他在负责。
　　范家这条大鱼，早已是孙洞重点关注目标，而且不单是范家，就连所有与他家勾结在一起的辽东文武官员，也早就在孙洞的黑名单上了。
　　所以像柴国柱这样的大鱼，又怎可能逃过孙洞的眼睛？
　　将柴国柱抓住之后，一番大刑下来，连他偷看隔壁赵寡妇洗澡的事都招出来了。
　　因为涉及到宫里的人，孙洞不敢擅自做主，将柴国柱的供状直接就给叶珣送了过去。
　　而此刻，叶珣一行也已经到了辽阳城外。
　　事实上，在如何与袁应泰相处这件事上，叶珣也很为难，因为袁应泰是个好官，而且在政务上很有能力，可以说正好弥补了叶珣的不足。
　　只是这个人有点愚忠，不知变通，这就有点难办了，因为未来的辽东，势必会成为一块割据之地，不是叶珣想这样，而是朱由校的朝廷逼着叶珣割据。
　　可以想见，自叶珣重新踏上辽东这块土地后，朱由校必然会断绝一切对辽东给养，同时还会切断通往辽东的商路。
　　辽东有十余万军队要养，还有几百名各级官吏，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同时武器还要不断地更新换代。
　　这样算下来，每年需要的银两就是个天文数字，而如果这个时候袁应泰再拖叶珣的后退，那真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疼的事了。
　　叶珣一行还没进城，道路两旁就已经挤满了迎接的百姓，叫好问候声此起彼伏，声浪都快能把人淹没了。
　　感受到百姓们的真诚，叶珣在马背上不住地向两旁的百姓拱手道谢。
　　眼神扫过百姓，叶珣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定睛望去，却不是程瑜还有谁？
　　之前叶珣因为想要插手海运之事，曾派人去找过程瑜，却听回来的人禀报，程瑜根本就没回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现在在这看到程瑜，叶珣立刻明白了，这小子怕是根本没离开辽东。
　　大喜之下忙跳下马，大步走到程瑜面前，笑道：“你这家伙，我要不找你，你是真不来找我啊！这回可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你跑掉了。”
　　程瑜笑的也很开心，躬身施礼道：“属下知道公公一定会回来，既然这样，我还去京城找公公干嘛？”
　　叶珣亲热地在程瑜肩膀上捶了一拳，道：“走，跟我找老袁大人喝酒去。”
　　“瑜，敢不从命！”
　　程瑜说完向叶珣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跟在叶珣后面向城里走去。
　　叶珣没有再上马，同程瑜一起步行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笑道：“一踏上辽东的土地，就有种回家的感觉，这回怕是真的离不开了。”
　　“公公，人心可用啊！不过朝廷那边……”
　　程瑜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只是不住地摇头。
　　叶珣知道程瑜想说什么，笑了笑，忽道：“程兄，你说我们若在辽东来场会试怎么样？”
　　程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笑道：“还是公公反应快，好主意，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制于朝廷了。”
　　叶珣微微一笑，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他还有一个更成熟的主意，待回头单独跟程瑜商量好后，就开始实施。
　　刚进城没多远，就见路旁人群中站着一个大肉球。
　　没有领教过孙洞手段的人，都会觉得孙洞长的很有喜感，直到落在他手里，就会知道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胖子有多可怕了。
　　“参见公公。”
　　孙洞快步来到叶珣面前，躬身施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轻声说了下柴国柱的事。
　　叶珣点点头，这次回辽东，对辽东官场的彻底清洗是势在必行的，可以说柴国柱跳出来的很是时候，不然还不知道以什么借口动手呢。
　　“回头准备份礼物给魏忠贤送去，告诉他再耍什么手段，别怪我不客气。”
　　孙洞点头答应，然后转身挤入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叶珣所说的礼物自然是柴国柱的人头，在魏忠贤没有完成对大明官场的清洗之前，他是不会动魏忠贤的，但也不能容他太放肆，必要的警告还是要有的。
　　在人少的地方，叶珣和程瑜重新上马，袁应泰还不知道柴国柱被抓的事，已经派人来通知叶珣去柴府饮宴了。
　　柴国柱已经招供了埋炸药的地点，叶珣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干脆派人去通知袁应泰，说自己有急事找他谈，请他立刻回府。
　　所以叶珣一行现在是要去袁应泰在辽阳的府邸。
　　很多时候，你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就在叶珣准备与袁应泰推心置腹地谈一谈的时候，辽东各城的文武官员，几乎都接到了吏部或是兵部的调令。
　　从前女真肆虐的时候，想从辽东调走，那跟天方夜谭差不多，许多被任命到辽东的官员也是找各种理由不来。
　　现在可好了，朝廷不但将辽东的官员调走，而且去的都是江南富庶之地。
　　要知道这些地方在从前都是得花大笔银两都不一定能去上的地方，现在朝廷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直接将这些地方都给了辽东的官员。
　　如此一来，谁还愿意留在辽东这苦寒之地？
　　一时间辽东各地除了叶珣的嫡系，几乎都开始打点行囊，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往江南，生怕去晚了位置被别人抢走。
　　不仅如此，永平总兵刘渠奉命率一万人马进驻山海关，彻底封死了这条进出辽东的重要通道。
　　袁应泰是在从柴国柱府上返回的时候，被经略司的手下拦住后，收到这条消息的。
　　袁应泰的新官职是兵部尚书，取代接替张鹤鸣任兵部尚书的田吉。
　　从地方大员，直接被提拔到兵部尚书，级别上似乎并没多大变化，权力可就不一样了，兵部可是管着全国军队的，单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朝廷的良苦用心。
　　袁应泰命人把轿子在路边停下，然后拿着这纸调令，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247章 交权
　　任何朝代，官员上任或是卸任，都有严格的交接制度，明朝当然也不例外。
　　可这个必须的程序现如今在辽东，却被有意地省略了，因为吏部的调令中写的明白，无需等人来接班，拿着吏部的调令自行去新岗位报到即可。
　　袁应泰临时府邸，书房。
　　袁应泰并没有瞒叶珣，也没有瞒的必要，不用到沈阳，就会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叶珣，现在就看叶珣如何接招了。
　　听了袁应泰的话后，叶珣沉默片刻，忽地一笑道：“袁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走？”
　　袁应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很不赞同朝廷的这个决定，将辽东的官员全部抽调走，这是要干什么？放弃辽东吗？
　　虽然叶珣也是大明臣子，可朝廷此举，无疑是在逼着叶珣在自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历经女真残害的辽东军民，本就对朝廷一肚子怨气，而对叶珣却是感恩戴德，现在朝廷突然来这么一手，等于是将辽东军民彻底推到叶珣身边了。
　　若国土是被女真人夺去的，还可说是战事不利，而若是像这样将国土交到一个非朱姓的外人手上，说难听点，这是在放弃祖宗的基业，朱由校死后，那有面目去见朱氏列祖列宗？
　　“朝廷的调令很急，两天后老夫就出发，不过叶公公也无需太担心，老夫一定会上奏给陛下，让陛下受回成命的，而且老夫也相信，朝中那些有识之士，也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的。”
　　袁应泰的这番话叶珣倒是相信，朱由校登基时间太短，还谈不上彻底掌控朝廷，如果叶珣猜的没错，这件事一定是那几个东林党人与朱由校秘密进行的，不然朝中那些喷子们，早就喷的朱由校他们狗血淋头了。
　　现在属于官员的正常调动，若不是有心去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整个辽东的官员都被调走了。
　　这一招够阴损，也确实打中了叶珣的要害，但叶珣不打算留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人了，与其留着捣乱扯后腿，还不如让他们趁早滚蛋。
　　笑着摆了摆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别在到时候没解决什么问题，再把自己搭进去，这样也好，我省事了。”
　　“其实我是很不希望袁大人走的，如果有一天袁大人不愿意在京城待了，辽东的大门随时都会为袁大人敞开的。”
　　袁应泰此刻可说是感慨良多，他与叶珣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对叶珣的胸襟和能力，却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是真的不想离开辽东，可君命难违，他只能违心地选择从命。
　　叶珣并没有在袁应泰府上吃饭，而是直接来到辽阳大营，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掌控军队都是第一要务。
　　辽阳大营还有五千人马，军官也都是叶珣提拔起来的，忠诚方面绝对没问题。
　　在路上的时候，叶珣就把事情经过对程瑜说了一遍，然后两人就同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军队。
　　辽东的军队确实都拥护叶珣，但将领毕竟大都是之前朝廷任命的武将，这些人离开没问题，可如果要把军队也带走，那可就绝对不行了。
　　在与程瑜商量了一番后，叶珣连下数道命令给各地驻军将领，意思就一个，就是谁想走都可以，但不得带一兵一卒，不然就是他叶珣的敌人。
　　单做这些肯定还是不够的，同时还要在各军中散步一些传言，比如朝廷打算放弃辽东，而叶公公却坚持要保护辽东军民，为了不让叶公公有能力抵抗女真军队，朝廷准备调走辽东军队，并将所有军属也都迁走等等。
　　故土难离，之前叶珣在的时候，每户人家又都分了不少田地，而且因为叶珣的存在，辽东百姓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安稳，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背井离乡的去陌生地方生活？
　　传言这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会随着知道人数的增加而走样，而且还越走越邪乎。
　　做完这些，叶珣和程瑜的眼睛又同时盯在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广宁。
　　任何进出辽东的军队，除了山海关这个必经之路，广宁也是必须要经过的，所以叶珣必须把这个地方牢牢控制在手。
　　广宁总兵李光荣也是朝廷任命的，而且在叶珣从草原回来经过他那里的时候，还曾问叶珣会不会做王振，应该说这个人还是忠于朝廷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地方的守将就必须换上叶珣的嫡系，不仅如此，在换将的过程中，恐怕一场流血冲突怕是避免不了了。
　　时间紧迫，叶珣立刻命曹变蛟和张起集合人马，他要亲自去拿下李光荣。
　　人马集合好了，还没等出营，营外就来了一支人马，这支人马只有几百人，而为首之人赫然就是李光荣。
　　听说是李光荣来了，程瑜不由笑道：“公公多虑了。”
　　叶珣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说罢径直向帐外走去，李光荣亲自到此，应该是表明态度的，所以叶珣要亲自去迎，而这也是他叶珣的态度。
　　李光荣远远望见叶珣出来，连忙甩凳下马，然后单膝跪下向叶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叶珣抢步上前，亲手拉起李光荣，笑道：“李总兵莫非能掐会算，知道我要去找将军？”
　　李光荣苦笑着道：“末将怕等叶公公去的时候，就无法解释的清了。”
　　李光荣也接到了兵部的调令，同样也是南方富庶之地，李光荣是个老兵油子了，他那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朝廷此举显然是冲着叶珣来的。
　　若换做一般人，恐怕会兴高采烈地去赴任了，但李光荣没有，因为他是辽东人，这里有他的父老乡亲，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他根本不想去什么富庶之地。
　　另一方面，李光荣也是个有抱负的武将，武将的价值体现在战场上，而不是去南方养尊处优，所以他毅然撕了朝廷的调令，带着自己的亲兵来找叶珣表明心迹了。
　　跟着叶珣来到中军大帐，还没等叶珣说话，李光荣就从怀中掏出兵符印信递了过去。
　　“公公，末将请求去宽甸曹将军麾下听命，请公公恩准。”
　　广宁因为要防备蒙古，所以驻有两万军队，有了这个兵符，就可以调动广宁驻军，李光荣这么做，显然是要交权了……
　　

第248章 站队
　　可以说此次辽东官员的大调动，结果有些超乎叶珣的预料。
　　文官几乎都走光了，武将只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将领，这其中就包括开原总兵马林。
　　除了走这几个武将的亲兵，几乎没有士兵跟着他们走，故土难离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们因为叶珣的再次返回，而看到了希望，一个能固守田园安居乐业的希望。
　　文官没有走的人也让叶珣很意外，他就是辽东的巡案御史张铨。
　　叶珣也没弄明白张铨为什么会留下来，不过既然留下，叶珣就不会亏待他，辽东经略走了，今后也不会再有这个官职，所以叶珣直接任命张铨为辽东巡抚。
　　当然了，叶珣还是会给朝廷上一道奏折的，至于吏部批不批就是他们的事了，反正最后工资也得是他叶珣来开。
　　李光荣主动要求去宽甸前线了，叶珣将广宁军队全部调到沈阳，然后任命张起为广宁守将，由他负责这扇辽东大门。
　　朝廷的这个举动对叶珣来说，是坏事也是好事，起码不用叶珣自己动手清洗了。
　　其实由于战乱频繁，文官在辽东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很多地方都是施行军管的，所以只要军队站在叶珣这边，就不会出大问题。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回沈阳的路上，叶珣就命潜伏在京城的胡久成等人散步朝廷要放弃辽东的谣言，而这还只是初级阶段。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好男儿去辽东，保家卫国，逞雄风。”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女真血。”
　　等等一大堆煽动性极强的横幅和字画，很快就将出现在大明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个年轻人不热血？叶珣相信，这些传单和标语，肯定会给他带来大批年轻才俊的。
　　叶珣很清楚，在与朝廷的暗斗中，想要立于不败之地，首先就要把舆论争取过来，自己始终站在舆论的制高点上，把毛病都推给朝廷，再加上叶珣的太监身份，根本就不会让人把他和董卓之流联系在一起。
　　事情发展到最后，朝廷也唯有捏着鼻子承认叶珣事实上的自立了。
　　沈阳这边百姓的迎接热情更加高涨，但叶珣事情实在太多，只能辜负百姓们的好意了。
　　简单和百姓们打过招呼后，叶珣就把张铨请进自己的马车。
　　红袖和花家小姐妹已经先一步进城去布置宅院了，不然叶珣也不会请张铨上车。
　　一上马车，张铨就苦笑道：“叶公公，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叶珣正色道：“张大人在辽东为官时间最长，当知道叶某毛病虽不少，却是一心为国为民，可是朝廷却如此待我，怎不让人齿冷？”
　　“有些时候，人总是会面临一些选择，张大人既然选择留下，那我相信张大人也是个胸中有百姓有国家的好官，让我们携起手，共同为我大明、为我汉家百姓，在辽东打造一座钢铁长城。”
　　虽然张铨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但还是被叶珣这番话所感，点头道：“我留下也是想真正的做点事情，公公请放心，属下一定全力配合你。”
　　叶珣点点头，道：“目前首要之事，就是各地官员的任用，张大人可有什么好对策？”
　　张铨微微一笑，道：“叶公公是当局者迷，要知道官府中真正办事的，其实并不是那些主官，所以不管谁走，各地的政务都不会落下的，公公需要做的就是对各地的佐官加以甄别，然后重新任命，这样新的官员不但不会再受朝廷影响，而且还会对公公感恩戴德，全身心的为公公效力的。”
　　这才叫一语惊醒梦中人呢，出了这件事后，别看叶珣好似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嘴里都上火起泡了，现在听了张铨的话，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身子靠在车厢上，长出了口气，道：“张大人能留下，实乃上天对叶某人最大的恩赐。”
　　张铨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道：“叶公公过奖了，我留下也是有私心的，我的俸银可是不能少的。”
　　“哈哈……”
　　听了张铨的话，叶珣不由扬天长笑，他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张铨也笑了，正如他所说，他留下确实是有私心的，因为以他的级别，回到京城也不过是在督察院混日子，比他级别高资历老的御史多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混到五品也就退休了。
　　可留在辽东就不一样了，抛去巡抚这个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官职不说，就是其他方面也比在京城强多了。
　　放眼整个辽东，现在除了叶珣，也就是他的官职最大了，而叶珣又从不摆官威端架子，对张铨也极为恭敬，能在这样的人手下施展自己的抱负，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人说权力是毒药，吃上就上瘾，这话一点都不假，尤其对男人来说，与其回京城碌碌无为地活着，还不如留在辽东拼一下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可此刻的沈阳城里已经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当叶珣的车架经过时，此起彼伏的锣鼓声响彻街道上空。
　　看着窗外的盛况，张铨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民心，用不了多长时间，辽东军民心中怕就不会再有朝廷的影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铨心里不由一惊，偷眼看了看另一侧在打开的车窗旁，不断向百姓挥手致意的叶珣。
　　他是太监，应该不会自立吧？如果他真的想把辽东从大明割裂出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刚才因为坐上辽东巡抚而兴奋的心情，一下就低落下去，整个心也都乱了起来。
　　事实上如果叶珣真的要搞独立的话，张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
　　心乱如麻的人又何止张铨一个，作为女真使者的李永芳，此刻就站在迎接叶珣的百姓中。
　　因为叶珣去了辽阳，所以李永芳先到的沈阳，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陌生的是这里的气氛。
　　记得当年努尔哈赤大军打到抚顺的时候，沈阳城里到处弥漫着末日的气息，官员跑路，百姓逃难，好像这里快要变成人间地狱一般。
　　再看现在，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看向叶珣时那感激敬慕的眼神，足以代表这个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今日的沈阳固然不是从前的沈阳，即便是作为大金都城的赫图阿拉，不论从那方面说，现在比起沈阳来，也是远远不如的……
　　

第249章 特使
　　李永芳的到来，对叶珣来说并不意外，之前就曾联系过自己想投降，后来因为做事不密，被皇太极逮住，努尔哈赤没杀他，真的是挺给他面子了，而这次代表皇太极来谈判，估计也是无奈之举，不得不来。
　　叶珣没有难为李永芳，如果今后能在消灭女真的过程中，他真能做出什么突出贡献，叶珣也不介意让他善终。
　　同李永芳一起来的还有佟养性的侄子佟福，这小子一直生活在建州，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再加之建州女真这些年太过顺利，以至于他到那都是一种老子女真最大的嘚瑟样，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李永芳是叶珣返回沈阳第二天来求见的，显然也是十分着急，不然怎么也得等叶珣休息几天才应该来的。
　　叶珣虽没有迎出大门，却也站在了厅堂门口，算是给足了李永芳面子，同时也在细细打量这个传说中的大汉奸。
　　李永芳年纪不大，三十左右，鼻直口方，双眉入鬓，身材魁梧健硕，卖相可说不是一般的好，不然努尔哈赤也不会招他做孙女婿了。
　　一见叶珣的面，李永芳的眼睛就红了，要不是有佟福在，他就直接给叶珣跪下了，看着蒸蒸日上的辽东局势，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早点回到组织的怀抱。
　　强忍内心的激动，李永芳抱拳施礼，道：“建州使节李永芳，参见叶公公。”
　　叶珣点点头，笑道：“李将军，我们也算神交已久了，里面请！”
　　两人似乎有意冷落一旁的佟福，相互谦让着向里面走去。
　　佟福脸色一变，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从赫图阿拉出来的时候，叔叔可是曾交代过，监视李永芳的一举一动，同时也不能跟叶珣发生冲突，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可以说佟养性的想法是好的，他这个侄子老老实实地混这一趟，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肯定是跑不了的，可佟养性还是忽略了侄子的性格，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个能忍住的货。
　　见叶珣和李永芳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佟福压了压胸中的怒火，快步跟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叶珣才仿佛刚看到这个人一般，转头看了眼佟福，然后对李永芳道：“这是你的随从？”
　　李永芳刚要回答，佟福已经抢先道：“本人乃大金副使，不是他的随从。”
　　副使是什么东西？
　　叶珣笑笑没说话，仍对李永芳道：“皇太极让你来干什么？”
　　“大汗让末将来与公公商议，两家罢兵休战，永为兄弟之邦，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因为有佟福在，李永芳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叶珣点点头，事实上他一直都不主张直接与女真开战，对付女真一个“困。”字就够了。
　　“我有两件事，若是皇太极能答应，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不答应，那我们就没什么必要谈了。”
　　“公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末将就是带着最大诚意来的，只要不是太过，我家大汗一定会答应的。”
　　李永芳话音未落，佟福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李将军，大汗可没说什么条件都答应吧？你这样说话，置我大金颜面何在？”
　　叶珣终于把目光转向佟福，淡然道：“这么说，你能做主了？”
　　佟福傲然道：“在下是代表大汗而来，自然不能坠了我女真的威风，如今我建州兵强马壮，草原各部无不望风披靡，萨尔浒……”
　　佟福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被叶珣抓住衣领丢了出去。
　　“阔木尔，打他五十棍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借了李将军光还不自知，真是给脸不要脸。”
　　佟福被叶珣丢出来，本已摔的晕头转向，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按在地上，然后“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李永芳见状，忙道：“公公留他一命，不然小人回去很难交差的。”
　　叶珣已经看出这个佟福是来监视李永芳的，不过像李永芳这样的人不逼一下怎么行。
　　似笑非笑地道：“李将军，人的一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但要知错能改才行，我不会杀他，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第一，上次努尔哈赤去京城纳降表时曾答应赔偿二百两银子，回去告诉皇太极，三百万两银子，立刻给我送到沈阳，少一个子都不行。”
　　“第二，我要金台吉和布扬古的遗体和家眷。”
　　“就这两条，能答应，我们在坐下来好好谈，如果还想像上次一样耍什么花样，那我也绝对会奉陪到底的。”
　　要银子只是表面，叶赫两大贝勒的遗体和家眷，才是叶珣最想要的。
　　这是千金买骨的翻版，目的是要告诉所有支持过叶珣的草原部族，叶珣没有忘了他们，也不会任他们的家人被欺凌的。
　　李永芳想了一下，道：“公公放心，末将这就回去写信给大汗，末将以为这两件事应该都可以办到。”
　　叶珣点点头，事实上这两个条件并不过分，建州要积蓄实力，辽东也同样需要潜心发展，而这就离不开稳定的大环境。
　　“李将军，这次就不留你饮宴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真正的坐一起把酒言欢。”
　　李永芳自然明白叶珣这番话的意思，同时心中对叶珣也有种深深的感激，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叶珣强留他喝酒，再顺便造成一种他有意投降的假象，回去皇太极肯定不会饶过他的，可现在叶珣什么都没做。
　　躬身施礼道：“公公放心，永芳错过一次，现已迷途知返，绝不会再错下去了。”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带着那小子走吧，再顺便告诉皇太极，若这小子在本公面前还这么嚣张的话，本公也不介意把他脑袋送回去。”
　　叶珣的强势谁不知道？李永芳忙答应一声，出去后叫来自己的手下，架着已经被打晕的佟福快步而去。
　　看着李永芳的背影，叶珣不由撇了撇嘴，他现在也说不好将来能用李永芳干什么，但能在女真内部多扎几根钉子总是没错的。
　　回沈阳才一天，无数事情等着叶珣去做，接见李永芳实在是不得已的事。
　　不过今天似乎注定是个受访的日子，叶珣的屁股还没等坐热乎，就有侍卫来报，朝鲜朴鼎吉求见……
　　

第250章 练兵
　　朴鼎吉也不想来找叶珣，可不来不行了，因为朝鲜人民苦啊！
　　上次因为叶珣狮子大开口勒索朝鲜，光海君就在万历那告了叶珣一状，结果叶珣是被调回去了，可朝鲜的局面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宽甸六堡是在明军的控制之下，但明军对出入朝鲜的女真军队丝毫不加干涉，事后朝鲜君臣才知道，原来宽甸六堡的明军将领是叶珣的嫡系手下。
　　朝鲜给叶珣玩阴的，作为叶珣的嫡系手下，当然对朝鲜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不管是大明朝廷还是朝鲜使节，都一律被挡在宽甸军营之外。
　　另一方面，由于女真军队的频繁出入，朝鲜靠近大明一侧，都快成无人区了，被女真军队祸害的那叫一个惨。
　　随着能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女真蝗虫们开始向朝鲜纵深挺进。
　　这样一来，朝鲜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想求宗主国保护，对不起，宗主国现在很忙，安慰的话倒是说了不少，实际行动却半点没有。
　　光海君以及手下们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这样，得罪叶珣干什么？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现在能救朝鲜的，唯有辽东一哥、叶珣。
　　一事不烦二主，朴鼎吉只能捏着鼻子再次来求见叶珣了，不过这次却不是空着手来的，现在谁都知道叶珣极其贪婪，所以备了几大车的财物，而朝鲜这次出这么大血的目的，显然就是要一举拿下叶珣。
　　听了侍卫的禀报，以及看了那份长长的礼单，叶珣不由笑了。
　　都说树要没皮必死无疑，人若没脸天下无敌，可这句话用在朝鲜人身上，似乎也不那么准确，因为他们遇到了比他们还不要脸的叶珣。
　　“把东西拉进库房，然后告诉这个姓朴的，本公长脚鸡眼了，不方便见客，让他过两天再来。”
　　弱国无外交，这是后世经常被人提到的一句话。
　　叶珣并不是个喜欢欺负弱者的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这些朝鲜人不是一心想着在中原找便宜，或许叶珣也不会这么对他们了。
　　果然，听了侍卫的回报，朴鼎吉差点没背过气去，脚长鸡眼了不能见客？这他娘的叫什么理由？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生气归生气，朴鼎吉也知道这事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当时不去告叶珣，然后再出点血，估计叶珣今天也不会如此对待他了。
　　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么多金银财宝都送出去了，若是什么事都没办成，光海君还不得捏死他啊！
　　朴鼎吉也来了犟劲，既然叶珣不肯见，那我就在门口等，就不信你会一直不出来。
　　打定主意后，朴鼎吉干脆学着侍卫的样子，在台阶下一站，然后可怜巴巴地瞪着小眼睛等起叶珣来。
　　听了手下人的禀报后，叶珣只是一笑，却也没说什么，辽东苦寒，现在又是深冬，如果这家伙能坚持两天，就肯定见他。
　　来回进出当然不止一个门，就在朴鼎吉站在正门口翘首以待的时候，叶珣已经带着几个侍卫从后门出去了。
　　沈阳总兵贺世贤、副总兵尤世功等人都没有走，广宁的军队正在陆续向沈阳开拔，叶珣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了，那有时间搭理朴鼎吉？
　　按照叶珣的设想，辽东各城，除了防守女真的一线城镇，都将不在驻扎太多军队，将军队都调到抚顺一线展开，从正面威慑皇太极。
　　在叶珣没有离开辽东的时候，蒙古各部已经臣服，只要叶珣不再离开辽东，这些蒙古部族发生叛乱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这样又可以抽调出很多军队。
　　这样刨除各城必须留下的守军，被调到沈阳的军队加起来，应该在七万左右。
　　七万军队听上去不少，但叶珣的目标是最少十万，没有十万大军，如何才能打败皇太极？
　　军队全部到位后，当然不会立刻同皇太极开战，而是要练兵、选将。
　　叶珣与程瑜研究过，这次大练兵，将与以往练兵不同，而是要多采用后世的军事演习方式进行练兵，练兵的科目包括骑兵交锋、攻克坚城等等。
　　叶珣虽然带兵打过仗，但还谈不上军事家，他同程瑜研究的只是方法，而具体如何实施，则要与一线带兵将领好好商议了。
　　叶珣知道，他这样大规模调动军队，肯定瞒不过皇太极，但那又能怎么样？就是要让皇太极时刻提心吊胆。
　　用兵之道讲究虚虚实实，只要叶珣一天不出兵或是将军队解散，皇太极就必须做好应战的准备，而这样一来，女真军队也必将不敢再四处劫掠，以免给叶珣可乘之机。
　　叶珣的将令在回沈阳的路上已经发出，所以当他来到沈阳大营的时候，很多将领都赶到了。
　　李光荣、窦承武、贺世贤、尤世功、祁秉忠、何光先、阿勒坦等等，当真是将星闪耀了。
　　这些人那个拿出去现在都是能独当一方的将领，如今却都老老实实地分立在帅案两侧，静候着叶珣将要发布的军令。
　　其实在场的除了叶珣的嫡系，其他人都有一种在赌的心态，赌赢了，就将同叶公公一起名垂千古，而赌输了，恐怕就不仅是乱臣贼子那么简单了，就是家人也一样都要跟着受牵连。
　　所以说这些人的命运已经跟叶珣联系在一起，而这也未尝不是对叶珣的一种信任。
　　威严的眼神在众将脸上一扫而过，沉声道：“蒙各位不弃，选择留下来助我，感激的话都在叶某心里，但叶某可以保证你们将来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但叶某也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交情归交情，军营之中只认军法，叶某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从今天开始，各位的总兵衔怕是要暂时先去掉了，各军将实际兵员数统计上来后，军队将重新整编，各位将军能统领多少人马，最后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大军将假想抚顺为赫图阿拉，然后轮番攻守，尽可能地贴近实战，各军每月都会进行评选，不论攻方还是守方，胜出者有赏，若是败的次数多了，不要说你们的官职，就是弟兄们怕也要饿肚子了。”
　　听了叶珣的这番话，众将对这种新式练兵方法，即感新奇，同时也有一丝紧张，要知道在场很多人之前都是总兵的，若是真的败在别人手里，那人可就丢大发了。
　　叶珣把众将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心道，不给你们增加点心理负担，你们这帮家伙怎能真正的把本事都拿出来……
　　

第251章 礼物
　　不得不承认朴鼎吉这家伙真的很有韧劲。
　　叶珣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这家伙仍在府门外的台阶下，一边来回晃着，一边还不住地跺脚搓手，青白的脸上大鼻涕都冻成冰条了，显然是冻的真不轻。
　　叶珣难得地心软了一回，命人把他叫进来，会客厅内又多弄了两个火盆。
　　回到后院简单扒拉一口饭，叶珣就来到会客厅，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吃饭，当然不是因为朴鼎吉，而是等着他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了。
　　一见叶珣进来，朴鼎吉就从火盆旁抢步来到叶珣脚下跪倒，鼻涕一把泪一把底哭道：“叶公公，求您救救朝鲜的百姓吧！他们也是天朝的子民啊！……”
　　现在想起来是天朝子民了，早干嘛去了？
　　叶珣伸手扶起朴鼎吉，深情地道：“朴大人言重了，叶某也是朝鲜人民地好朋啊！朋友有难，叶某当然要插朋友、不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你放心，我已经写信给皇太极，要他不得再骚扰朝鲜百姓，不然我绝不客气。”
　　朴鼎吉感觉自己脑袋好像有点不够用了，这么仗义的话，是从叶珣嘴里说出来的吗？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叶珣，好一会才道：“公公真的会帮我们？”
　　叶珣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道：“那是当然，不过这也得看光海君的诚意够不够了。”
　　“够、够，一定够，公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家王上一定会答应的，对了，听说公公尚未婚配，我家王上有一掌上明珠，若公公喜欢……”
　　朴鼎吉急切地说着，不过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打断了。
　　还光海君的公主，想的挺美，谁的老丈人都想当？
　　“女人就算了，本公公不感兴趣，不过辽东还需要一个出海口，不知光海君能不能帮这个忙？”
　　辽东湾里也有出海口，不过别人家的东西用起来，就无需担心各种不确定的因素，用的也会更随便些。
　　朴鼎吉也不傻，当然明白叶珣内中包藏的祸心，只是现在正是有求与叶珣的时候，能说不行吗？
　　也不知叶珣是突发善心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拍了拍朴鼎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朴啊！我这个人是很讲诚信地，这件事你可以回去跟光海君慢慢谈，谈好了把结果告诉我就行，我这边给皇太极的警告信还是会送出去的，谁让我这人心眼好呢！好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来人，送客。”
　　叶珣说完就丢下呆若木鸡的朴鼎吉，转身径直离开了。
　　“朴大人，请！”
　　直到侍卫的声音传进耳朵，朴鼎吉才猛然惊醒，却发现叶珣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对，我一定是听错了，这小子不会这么好说话的，要不就是这小子没安好心，如果我们不答应借他出海口的话，说不定还有什么阴损的主意等着我们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大王商议。
　　想到这，朴鼎吉忙跟着侍卫快步而出，回客栈收拾休息一下，天一亮就马不停蹄地回朝鲜了。
　　朴鼎吉还能回客栈休息，叶珣却没那福气，因为陈铁奴已经等他半天了。
　　在叶珣书房的桌案上摆着一把带鞘的钢刀，鞘是鲨鱼皮制成，做工精美考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叶珣将刀拿起来，顿时就感觉手中一沉，这把刀可比普通制式军刀沉多了。
　　轻轻将刀拔出少许，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叶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刀！”
　　叶珣极少用兵器，却不等于对兵器一无所知，这把刀比明军制式军刀要窄很多，略长，刀背也稍厚。
　　这让叶珣不由想起唐刀来，因为日本刀也是由唐刀演化而来，所以日本刀这个名称根本就没在叶珣的脑中出现。
　　这时一脸得意之色的陈铁奴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然后在刀锋处轻轻一放，就见头发在碰到刀锋的时候瞬间断为两截，几乎是未做停留地向地上落去。
　　“此刀名破虏，削铁如泥，吹毛可断，是专为公公打造的，还请公公笑纳。”
　　叶珣从不收礼，可这把刀却真的让他心动了，点点头道：“很好，这个礼物我收下了，这就是你所说的百炼钢吗？”
　　听叶珣提起百炼钢，陈铁奴突然给叶珣跪下了，然后一脸惭愧地道：“公公恕罪，小人说大话了，半年多却只打出这一把刀，即便小人再多开几个炉子，也无法达到装备大军的需要，还请公公责罚。”
　　叶珣先是一愣，随即亲手扶起陈铁奴，笑道：“打不出来不要紧，能说实话就好，也不要气馁，咱老祖宗的手艺比那些洋鬼子强多了，说远点，他们的手艺还是从外面这偷学走的呢，对了，知不知道他们的进展怎么样了？”
　　听叶珣这么说，陈铁奴脸上的愧色更浓，低着头道：“听说什么锅炉弄好，就可以生产出大块熟铁了，在这方面，小人确实输给洋鬼子了。”
　　熟铁有希望了！
　　叶珣心中不由一喜，这才是他最期盼的东西，拍了拍陈铁奴的肩膀，温言道：“你没有输，不过是我们的手艺失传了而已，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把失传的东西找回来，然后再超越他们。”
　　“陈老伯，原来我还不敢说，但看了这把刀后，我就对你充满了信心，我相信你一定能打造出比熟铁更好的精铁来。”
　　选将不如激将，叶珣的一番话，只说的陈铁奴热血沸腾，大声道：“请公公放心，小人一定不会再输给洋鬼子了。”
　　貌似用这样的办法激励一个老人家，似乎有那么点过，可好像也没什么坏处吧？
　　送走陈铁奴后，叶珣命人把程瑜找来，今天晚上他不打算睡了，虽然也想让程瑜多休息，但总得把一些紧急的事敲定了才行。
　　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只是地点不同而已，今夜无法入睡的人并不只有叶珣，还有山海关总兵、刘渠。
　　摇弋不定的烛火下，刘渠在很认真地看着一封信，信是他之前的老部下祁秉忠所写。
　　信上的内容先不说，真正让刘渠闹心的是，今天从京城方向来了一群士子，而这些人要去的地方，正是沈阳。
　　按照朝廷的旨意，刘渠把这些士子都抓起来了，可抓完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惹大麻烦了……
　　

第252章 问题
　　在大明王朝，最牛叉的一群人不是皇族，不是王公贵戚，也不是文武官员，而是读书人。
　　只要你是读书人，再能混到秀才这个级别，那么恭喜你，因为你可以在大明境内横着走了。
　　家人得拿块板把你供起来，在官老爷面前可以坐着，在别人必须老实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你可以不受限制地四处旅游……
　　好处真的是数不胜数，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有同一个毛病，就是嘴巴太大，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骂，上到皇帝皇后，下到贩夫走卒，就没有他们不说不骂的。
　　刘渠开始想的只是严格执行朝廷的命令，有要去辽东的士子百姓，一体擒拿，然后交有司衙门处理。
　　人是抓了不少，还没等押解回京，祁秉忠的信也到了。
　　祁秉忠的信写的很客气，先东拉西扯地回忆一下过去、畅想一下未来，然后问了刘渠几个小问题。
　　去辽东的人都是奔着叶公公去的，现在被你刘将军扣下，可是觉得叶公公会对此不闻不问？
　　若你刘将军真与叶公公起了冲突，敢问你刘将军可是叶公公的对手？还是觉得你刘将军的人马比辽东军更厉害？
　　每个读书人背后都有一大群乡党同年，甚至还有一些背景深厚的师长，试问你刘将军可得罪得起这些读书人？
　　一旦叶公公或是这些士子背后之人与朝廷发生冲突，朝廷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势必要有人出来背锅，刘将军可愿做那背锅之人？
　　这几个问题只问得刘渠汗流浃背，那怕是他能解决其中任意一条，他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永平军营一会，叶珣的手段还历历在目，而在军中对叶珣的传说更甚。
　　自己的军队什么样自己最清楚，朝廷命他带一万军队进驻山海关，他禀报给朝廷的也确实是一万之数，而这其中有多大水分，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即便是齐装满员，刘渠也没把握战胜辽东军，因为他的手下已经太久没打过仗了，反观辽东军，比之女真怕是还有不足，但收拾他的手下肯定是没问题的。
　　叶珣会掉头打京城吗？这个可能却是谁也不敢打保票的。
　　刘渠手下有个叫傅圆的幕僚，刘渠看完信后，就把信递给站在一旁的傅圆，然后拧眉沉思起来。
　　傅圆似乎早知道信中的内容，简单扫视几眼后，就道：“将军觉得很为难吗？通往辽东的路又不止山海关这一条，只要让下面的人把嘴闭严实，朝廷还真的能来查吗？”
　　刘渠点点头，傅圆的话跟他想一块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是绝对不能干的。
　　“立刻把人送走，然后以我的名义给叶珣去封信，这个人情还是得要地。”
　　傅圆点点头，忽地一笑，又道：“将军还应该给朝廷去道奏折，就说发现有人翻山越岭的去辽东，目前我军已经加强了戒备等等。”
　　刘渠也笑了，瞒上不瞒下，这是官场的一贯作风，这么做不但欺瞒的朝廷，同时也买好了叶珣，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京师皇宫某处宫殿。
　　呼啸的寒风游荡在空旷的皇宫中，仿若地狱恶鬼的厉啸，闻之另人不寒而栗。
　　可在这座宫殿中却是别一番景象，殿内温暖如春，四周挂着厚厚的帷帐，把帐中的人影显得极其朦胧。
　　若是掀开帷帐，就会看到两只大肉虫在一起翻滚着，粗野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大白条终于消停下来，呼吸平稳些后，只听男人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夫人长相厮守啊！总这么偷偷摸摸的，实在是有够憋屈。”
　　赫然是魏忠贤的声音，而躺在他身边的，却不是他干爹的女人客氏还有谁？
　　客氏嫣然一笑，道：“急什么，放心，司礼监和东厂早晚都是你的，跑不掉的，对了，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听客氏问起，魏忠贤不由苦着脸道：“今天我收到辽阳一个八百里加急的礼物，打开一看，却是柴国柱那个废物的脑袋，想杀那小子，难啊！”
　　一听魏忠贤这么说，客氏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也不说话，开始自顾自地穿起衣服来。
　　魏忠贤见状，顿时慌了，忙讨好似的拉住客氏的手臂，求道：“你也知道那小子太难缠，让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客氏似乎有点心软了，摸了摸魏忠贤的脑袋，柔声道：“我也不是要难为你，只是这个人不死，一定会坏我们大事的。”
　　魏忠贤点点头，忽地眼前一亮，道：“我想起一件事来，陛下看上了一个叫张嫣的女子，聘礼都下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子今天突然对教授她宫廷礼仪的女官说，如果叶珣不来迎亲，她就不嫁了，听说了这件事后，我觉得有些不对，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件事上做些文章？”
　　客氏也是一愣，她白天忙其他事去了，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插曲。
　　皇帝迎娶皇后是朝廷大事，客氏也是无法阻拦的，但并不妨碍她对这个新皇后下手，起码这个皇后是别想给皇帝生孩子就是了。
　　沉吟一下，道：“小皇帝这么说？”
　　魏忠贤笑道：“小皇帝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叶珣，谁提这个名字他都急，听了女官的回报后，直接就命人把女官杖毙了，然后就气呼呼地回了后宫，至于最后怎么定的，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客氏点点头，阴阴一笑，道：“一定要想办法促成这件事，小贼不离开辽东，我们根本无法下手。”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先帝刚驾崩两个多月，小皇帝大婚，怎么也还得一年时间，这期间我们可以从容安排了。”
　　“但愿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对了，你说张嫣为何偏要叶珣小贼去接亲？莫非他们俩也……咯咯……”
　　女人的八卦之心永远都那么充盈，杀叶珣的大计没研究完，就突然转到叶珣和未来皇后可能存在的私情上了。
　　“应该不会吧！据我所知，那小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
　　“你不也是个死太监吗？”
　　客氏看向魏忠贤的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声音也欲发柔腻起来。
　　魏忠贤见状，那还不明白客氏想干什么，顿时也露出一个淫荡的笑容扑了上去……
　　

第253章 婚事
　　都说少年没有愁滋味，可这句话用在朱由校身上似乎并不合适。
　　同历史上人们知道的那个木匠皇帝不一样的是，这个朱由校虽然也爱摆弄一些小玩意，但远没有另一个时空中的他痴迷，而且这个朱由校的心思也更加阴沉，差点让叶珣这老鬼都着了道。
　　这几天朱由校过的很不开心，听身边的小太监说，现在京城到处都贴满了煽动士子去辽东的标语，而且听说还真有不少人去了。
　　朱由校这个气，辽东那苦寒的破地方有什么好？这帮士子们的脑袋都让驴踢了吗？
　　心中虽然愤怒，朱由校在朝堂上却没表露出来，而是密令刘渠堵住通往辽东的道路，同时命许显纯抓人，他要给这帮想要为叶珣出力的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看谁以后还敢说去辽东？
　　历史上曾对东林党人全部粉墨登场这段时间有过评价，说是什么众正盈朝。
　　可事实上却是这帮人为了迎合朱由校想要除掉叶珣的想法，什么阴损的招数都使上了，很明显的一件事，没有这些内阁成员朝廷大佬的支持，朱由校对辽东釜底抽薪的想法根本实施不了。
　　所以要对这些东林党人最客观的评价就是、道貌岸然。
　　这些事虽然让朱由校很闹心，但真正让他生气的，还是他亲自挑选的那个皇后，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娶老婆跟叶珣有什么关系？怎么好像什么事都能扯到叶珣身上去？
　　为此，朱由校还特意吩咐许显纯调查了这事，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张嫣和叶珣早就认识，叶珣曾数次帮助张嫣度过难关。
　　这样一来，张嫣出嫁，让叶珣做迎亲大使，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叶珣是个太监，又是天家的奴才，侍候皇后也是应该的。
　　但现在朱由校和叶珣都快势不两立了，还如何让叶珣回京参与这事？
　　而最让朱由校生气的就是张嫣的态度，没有叶珣迎亲就不嫁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你是嫁我还是嫁他啊？
　　一想起这件事，朱由校就感觉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可以说他现在已经连张嫣都恨上了，而报复的方法就是将她娶进宫，然后就将其打入冷宫，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当然了，因为老爹新丧，所以婚礼之前的一些程序还没有进行，朱由校也可以选择退婚，但这一来事关皇家脸面，二来朱由校的想法也跟客氏和魏忠贤不谋而合。
　　现在对他们来说，什么事都可以放下，干掉叶珣才是头等大事。
　　天还没亮，朱由校就爬了起来，梳洗之后，就在太监宫女的侍候下来到金殿早朝，在这方面他同他父亲很像，都比较勤政。
　　新年将至，用不了几天朝廷也将开始放假，所以要处理的事很多。
　　今天朱由校的心思却不在朝政上，待群臣你一本、我一本地奏报了一大堆事后，朱由校突然开口了。
　　“各位爱卿，钦天监给朕算的日子是明年十月宜婚，朕打算招叶珣回来做迎亲使，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殿上，在朱由校这句话出口后，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朝臣中有直接参与排挤叶珣的，也有间接听说的，总之都很清楚叶珣为什么会再次返回辽东，现在小皇帝不知那根筋不对，竟然要叶珣做迎亲使，这小皇帝是不是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刘一璟看了眼韩旷，然后干咳一声，出班道：“陛下大婚应由内务府操持，臣等本不该多言，只是这叶珣身系辽东，怕是走不开吧？”
　　刘一璟说的很含蓄，咱们在这边不断地抽冷使绊子，都快把叶珣变成光杆司令了，这小子心中指不定怎么恨你呢，还想让他给你当迎亲使？快醒醒把你！
　　朱由校自然知道刘一璟话中的含义，而他之所以把这件事拿到早朝来说，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当即笑道：“朕派人查了一下，原来叶珣曾数次帮助张家，也算得上是朕的恩人了，所以这个迎亲使一定要叶珣来当，权当是朕对叶珣的感谢吧！”
　　能做皇帝的迎亲使，那得是多么光彩的事，别人打破脑瓜子都抢不来的，现在却被朱由校硬扣在叶珣头上。
　　朝中这些大员们，那个不是人中老鬼，一听朱由校这话，顿时明白，这其中怕不止让叶珣当迎亲使这么简单。
　　韩旷顺着朱由校的话，道：“既然是陛下的恩典，就应昭告天下，这样对叶公公的声誉也是一种极大的褒奖，陛下圣明。”
　　一个大马屁拍上去，同时又坐实了这件事，顿时就让朱由校眉开眼笑。
　　“韩爱卿果然深明朕意，那就拟旨吧！考虑到辽东军务繁忙，十月大婚，那就九月让叶珣进京吧！”
　　“臣等遵旨！”
　　谁都明白，只要叶珣没有公然举旗造反，这道旨意到了辽东后，叶珣就必然会遵旨回京的。
　　朱由校见目的达到，心情也顿时好起来，就连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奏折，也都听的津津有味了，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不识字。
　　朱由校高兴了，匆匆从某处感来的魏忠贤脸上却闪过一丝阴霾，因为他和客氏虽然也很想把叶珣骗进京干掉，但朱由校在做这件事之前，并未同他们商量，也就是说，小皇帝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小皇帝自己能做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忠贤沉吟片刻，然后趁着皇帝和大臣们不注意，又偷偷地溜走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别忘了，那叶珣是太监，而且已经不容与朝廷，你非让他来迎亲，你让陛下怎么想你？若是不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你孤身一人生活在深宫中，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这里是张嫣、也就是小名宝珠的闺房，如今她被皇帝看中，老爹张国纪自然也水涨船高，已经是锦衣卫同知，正三品的军职。
　　不过这只是个荣誉称号，除了俸禄多了，身份变了，并没什么实际权力，一个锦衣卫都调不动。
　　现在苦口婆心劝解宝珠的，自然是她的母亲。
　　其实不单是她的母亲，身边所有人知道了宝珠这个要求后，都认为宝珠是在作死，因为宝珠这是在跟皇帝叫板，得罪了皇帝，张家今后能有好日子过吗？
　　原本还想因为宝珠被选进宫，与张家套套近乎的，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254章 年底
　　有句话叫爱恨一念间，没人能明白宝珠对叶珣的情感，甚至是宝珠自己，恐怕都说不清楚。
　　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叶珣却是明白的，看着朱由校的圣旨，不由苦笑起来。
　　“宝珠，你这又是何苦？”
　　宝珠是叶珣见过最美的女孩，现在看来，这女孩不但人美，而且还很执着倔强。
　　她的家庭不准许她可以像花家姐妹或是红袖一样跟着自己，若是强把她留在身边，必然会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无尽的烦恼，所以自己只能硬着心肠拒绝她的情意。
　　但让叶珣没想到的是，宝珠竟会答应嫁给朱由校，这样一来，叶珣就不能再等闲视之了，他总不能让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最后成为寡妇吧！
　　没错，在辽东平定之后，叶珣会让朱由校自己去向他父亲忏悔，但叶珣也绝不会让崇祯登基，那样就等于是给自己掘墓了。
　　现在还不是运作这件事的时候，时机到了，很多事情都会水到渠成的。
　　朱由校迎娶宝珠的圣旨已下，就是叶珣这时候让宝珠反悔，朱由校也不会把圣旨收回去的，最后只能是害了宝珠一家。
　　所以这个婚礼叶珣是一定会去参加的，那怕朱由校已经给他设好了陷阱，他也必须要踩一踩。
　　沉吟片刻，将圣旨拿在手中来到后院，然后交给红袖。
　　红袖还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圣旨，好奇地摆弄了一会，才看了里面的内容。
　　待看明白上面的内容后，红袖忽然笑了，大有深意地看着叶珣道：“宝珠妹妹对你这个死太监，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叶珣对红袖也很头疼，这丫头疯起来，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妖女。
　　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知道你鬼主意多，想想办法吧，宝珠提了这么个要求，朱由校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红袖撇了撇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很熟吗？”
　　“没关系你还给她药？我知道你有主意，这事我就不管了，你看着安排吧！”
　　叶珣说完竟真的转身离开了，他心里很清楚，在京城的时候，红袖既然能给宝珠药，就说明一定会管宝珠，至于红袖为什么会这么做，恐怕就只有红袖自己知道了。
　　事实上红袖在叶珣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但叶珣知道红袖本性不坏，之前只是没遇到好人罢了。
　　叶珣不知道，红袖看着他背影的眼神中，却满是感激的神采。
　　人与人之间也许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一个信任的眼神，就足以让其为你倾尽所有了。
　　红袖明白叶珣的心思，女人之间能办的事，确实不需要男人参与。
　　转念之间，红袖已经想好要如何保护宝珠了。
　　有些事情的传播速度要远比叶珣想的快，辽东各地的军队尚在调动中，皇太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叶珣之前让李永芳提的两个条件对皇太极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银子和叶赫两个贝勒的骸骨都已经打包准备起运了。
　　可听到这个消息后，皇太极不得不怀疑叶珣是在玩缓兵之计，然后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偷袭赫图阿拉。
　　叶珣不是杨镐，皇太极根本不敢玩什么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打法，那样很可能让叶珣把他的老窝彻底端掉。
　　于是皇太极一面加强戒备，一面传令给李永芳，让他去问问叶珣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着年关将至，辽东各地节日的气息更加浓重，草原各部纷纷送来牛羊毛皮等礼物，以示对汉人新年的恭贺。
　　这些东西叶珣命令张铨都给军民百姓分下去，军人和军属都是整只的分，百姓太多，则只能分到一些牛羊肉了。
　　即便这样，已经足以将叶珣的声望提到一个新高度了。
　　在叶珣的大办公厅内，叶珣正在命人搭建一个巨大的模型，也可以称之为沙盘，上面将辽东各城以及地形地势都立体地呈现出来。
　　这个工程很费时费力，因为从前根本就没人搞过，所有数据都要找各营斥候了解，遇到不太准确的，还要派人去实地考察，所以尽管已经十多天了，却连三分之一都没完成。
　　虽然只是个大概的模型，却已经足够程瑜惊叹了，围着模型转了几圈，叹道：“公公真乃神人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程瑜还是没有固定官职，但在辽东谁都知道叶珣身边有个高参，辽东的很多决策，都是他参与制定的。
　　叶珣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家伙，又怎可能不知道汉朝马媛将军搓米为山的典故？”
　　“明年要做的事不少啊！首先我想在各城之间修路，好处就无需我说了，现在让我为难的是工程所需的劳力。”
　　其实在历朝历代，像叶珣所说的这种劳役，都是由官府摊派到百姓头上去的，但程瑜知道，叶珣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没打算用辽东的百姓。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公公看这样可以不，我们一方面采用雇佣制，严令各城不得强征百姓，同时派人监察雇佣劳工所用的银两是否到位。”
　　“还有一种就是战俘，属下观公公的做法，短时期似乎无意与女真开战，那么我们的眼光不妨往远看一些，比如说朝鲜。”
　　要怎么说叶珣喜欢与程瑜说话呢，这家伙的想法经常能与叶珣不谋而合。
　　不过打朝鲜肯定是不行的，毕竟朝鲜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藩属国，而且现在对叶珣也比较恭敬，要出兵的话，属于师出无名。
　　但想要在朝鲜弄些人口过来，似乎并不一定非得用军事手段。
　　两人正谈论着，侍卫来报，李永芳求见。
　　听说李永芳来访，叶珣和程瑜不由相视一笑，这个恶人还是由女真人来当吧！
　　叶珣也知道调兵的事瞒不过女真探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因为各地的兵员几乎是同时调动的。
　　消息能这么快传到皇太极那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叶珣的府衙中有女真的探子，而这件事则需要慢慢去查了。
　　吩咐人把李永芳请到会客厅，这间屋子属于军事重地，外人是一律禁止入内的。
　　时间不大，心事重重的李永芳就被侍卫请了进来。
　　佟福已经被送回赫图阿拉，这小子在临走时已经告诉李永芳，一定会在大汗面前举报李永芳的。
　　李永芳确实很想留在沈阳不回去，但包括他的女真老婆在内的所有家人都在赫图阿拉，他根本硬不起这个心肠来……
　　

第255章 要人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永芳现在的样子就很可怜，只是想想他之前的作为，却真的让人可怜不起来。
　　看着心事重重的李永芳，叶珣淡淡道：“你告诉皇太极，辽东一直是我大明的国土，军队调动是正常现象，也无需向他解释什么，不过你也可以告诉他，答应了我的条件，辽东军队绝对不会再对女真聚集的地方动武。”
　　话说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下去，其中的含义，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就都可以理解。
　　李永芳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见厅内再无其他人，遂压低声音道：“公公可否帮忙救出我的家人？”
　　先前的莽古尔泰之乱，再加上努尔哈赤之死，已经让李永芳见识了叶珣手下的厉害，故此才有这个请求。
　　这件事对叶珣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但李永芳不做出什么特殊贡献，叶珣凭什么要帮他？
　　沉吟一下，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我可以让手下人去做，但李将军也得做出些事情才行啊！”
　　李永芳自然明白叶珣指的事情是什么，点点头，然后站起身道：“我不宜在这里久留，皇太极派了人监视我，请公公放心，我会给公公惊喜的。”
　　叶珣不知道李永芳指的惊喜会是什么，但也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点头道：“好，本公就等你的好消息，另外还有件事，过了年之后，我这里需要大批劳力，你让皇太极帮我想想办法。”
　　李永芳一愣，心说谁不知道人口的重要？而且皇太极可比他老子高明多了，现在皇太极手下已经有很多汉人官员，建州控制的地盘里，也开始了大面积耕种，也是正需要人口的时候，他怎么还会帮你？
　　叶珣知道李永芳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有些话却不是能跟他说的了，相信皇太极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永芳的话也提醒了叶珣，看来是时候对沈阳乃至辽东的女真探子进行梳理了。
　　命人将李永芳送出去后，立刻命孙洞来见他。
　　事实上对女真探子的缉捕一直都未曾断过，而这次可以说是皇太极有点心急了，不然不会引起叶珣的警觉。
　　听了叶珣的吩咐后，孙洞躬身领命，道：“公公之命，小人立刻会去办，只是敢问公公，若有人问起我等是何身份，我该如何回答？”
　　听了孙洞的话，叶珣不由拍了拍脑袋，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也能忽略？
　　就像几大营一样，孙洞以及手下也必须有个名称，不但更便于行事，同时也是给孙洞极其手下正名，让他们可以安心地完成任务。
　　沉吟一下，道：“你的手下就称之为卫字营吧！由你任都统，级别等同于奋勇忠诚各营主将。”
　　这个职位可以说是彻底把孙洞洗白了，而且一跃成为营一级主将，也算叶珣对他能力和忠诚的肯定了。
　　听了叶珣的任命，孙洞大喜过望，直接跪倒磕头，有些激动地道：“谢公公恩典，小、属下一定誓死追随。”
　　叶珣亲手把孙洞扶起来，温言道：“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我没有看错人，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另外你的眼光也不要只局限于辽东，女真、草原、朝鲜乃至日本，都要有我们的眼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孙洞凛然道：“请公公放心，属下绝不让公公失望。”
　　这件事孙洞酝酿很长时间，就等叶珣点头了，他甚至连手下的军服什么样都设想好了。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叶珣身边有一支神秘力量，只是叶珣不说，别人自然也不好问。
　　但自打被叶珣命名了名字后，一袭黑色劲装、黑色斗篷，袖子上绣着一个红色醒目卫字的士兵，就开始出现在辽东各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各地潜藏的女真探子的抓捕。
　　人们这才知道叶珣身边这支力量的名字，但知道名字不代表了解，再加之卫字营的士兵做的多为隐秘之事，这也在无形中增加了这支队伍的神秘性。
　　赫图阿拉，汗宫。
　　在皇太极面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佟福的所谓告密信，信中极尽污蔑之事，说李永芳早就暗中投靠了叶珣，见面之后就对叶珣痛哭流涕，并向叶珣保证要杀了大汗等等。
　　女真在沈阳的探子又不止一个，李永芳的表现如何，早有密报送到皇太极手里，所以皇太极根本不信佟福的话，甚至对这个佟福很失望，这么点小事都办成这样，这个人还有什么用？
　　另一封信则是李永芳所写，真正让皇太极拿不定主意的也是这封信。
　　真正的掌权后，皇太极才发现之前对汉人的认识还是不够，汉人的智慧、勤劳以及适应性，都是女真人无法比拟的，所以他才会提拔越来越多的汉人到关键位置。
　　只是皇太极也知道，汉人最看重种族之分，他们肯为自己所用，大多是由于身不由己，所以皇太极对汉人是即倚重又防范。
　　而之所以对李永芳委以重任，一方面是试探李永芳的忠诚，同时也是在给其他汉人看，以事实告诉其他汉人，只要忠于他，一样可以得到重用。
　　李永芳的信中说叶珣要皇太极放心，只要皇太极答应叶珣的条件，就不会对建州动武。
　　事实上皇太极一直对叶珣的人品有所怀疑，只是他现在除了相信叶珣的话，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皇太极也是个掌权者，当然知道打仗不只是战场交锋那么简单，后勤保障等等都是决胜的关键。
　　辽东之前被老爹折腾的不轻，早已不堪重负，皇太极相信叶珣短时期内不会开战，但是对叶珣这样的人也不得不防，甚至说是半点都松懈不得。
　　明天皇太极就会命人押解银子和金台吉、布扬古的遗骸去沈阳，先把叶珣稳住再说。
　　而信中提到有关劳工的事，则让皇太极很是疑惑不解。
　　辽东地大物博，正需要人来开采和治理，他自己的人还不够用呢，那有人调拨给叶珣？
　　这个情况叶珣应该知道啊！可他为什么还会提出来？
　　靠在虎皮座椅上，眼睛扫过墙上的地图，当看到朝鲜的位置时，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原来这死太监是想让我当这个恶人啊！”
　　

第256章 除夕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明天就是元旦了，百姓们在最后时间抓紧准备着年货，国人的习俗，过年期间，恨不能将整个商铺都搬到家中，免得不够用。
　　府衙在下午也开始放假，忙碌一整年，也该歇歇了，严格来说，辽东官员要比关内的官员忙很多，因为辽东是叶珣在主政。
　　但辽东官员的待遇也无疑是整个大明最高的，尤其是在朝廷将之前的官员调走后，叶珣对继任的副职官员更加大了薪俸待遇，所以这个年，不单是普通百姓，官员们也一样是笑逐颜开。
　　假期将从元旦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
　　这个假期是叶珣定的，大明朝廷规定的假期是元旦五天，冬至三天，元宵节十天，加起来是十八天。
　　叶珣觉得这么放假有问题，不利于工作效率，所以干脆将元旦和元宵节连在一起，而冬至已经过去了，假期只能明年再定了。
　　别人都可以休息，唯独叶珣是没有假期的，头一天他先去的铁岭，给铁岭军民拜过年后，又去了安葬章保国等勇士的陵园去扫了墓。
　　因为叶珣的重视，这处供奉勇士灵位的祠堂及陵园，已经建的非常有规模，而且有专人看护，使勇士们在天之灵四季都可享受香火。
　　这里供奉的不只是汉人将士的灵位，还有蒙古将士的灵位，金台吉和布扬古的遗骸和灵位也都被供奉在这里。
　　一个看似简单的举动，却感动了各族军民的心，现在如果有人说叶珣不好，保管会被群起而攻的。
　　返回沈阳给手下都放了假后，叶珣首先来到军营给各营将士们拜年，每逢佳节倍思亲，士兵们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关怀。
　　饺子自不用说，除了不能喝酒，什么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等东北特色肉菜全部管够。
　　士兵们很多都是穷苦人，现在军营的伙食显然要比家里的好，虽然想家是避免不了的，但由于叶珣的重视和将领们的关注，让士兵们的情绪都很稳定，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畅想着未来。
　　从军营出来，叶珣又马不停蹄地去慰问在城中各处值守的文武官员和士兵，最后才返回自己的府邸，而这一大圈跑下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叶珣府上也是格外热闹，程瑜、张铨，以及一些家属不在沈阳的文武官员，都被叶珣请了过来，一起欢度这个叶珣穿越后的第一个春节。
　　无数的彩灯将整座府邸照的亮如白昼，一些随父母来的孩童在庭院的雪地中尽情地玩耍着，爆竹声从早到晚一直都未曾停过。
　　巨大的厅堂中摆放了十余张酒席，叶珣固然喜欢热闹，而官员们也十分清楚，这种场合无疑也是一个与叶珣加深感情的好机会，所以一些没有受邀的官员都拖家带口地来了。
　　大过年的，叶珣自然不能把人往外赶，只能一张加一张地增添酒席，好在府中什么都不缺，不然这个时候根本没地方去采购。
　　欢声笑语中，酒宴很快就进入高潮，众人轮番来给叶珣敬酒拜年。
　　仗着深厚的内功，叶珣对敬酒的官员是来者不拒，忙忙碌碌近八个月，叶珣也感觉自己该歇歇了。
　　叶珣这八个月的经历，恐怕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完成，不过看到辽东日趋稳定，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好起来，叶珣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虽然用内力将酒大部都排出了体外，但还是有酒精留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珣也有几分酒意上头。
　　待最后一个敬酒的官员下去，叶珣主动站起身，端着酒杯对众人道：“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叶某感谢诸位在过去一年里对我的支持，更要感谢你们对辽东做出的贡献，请满饮此杯，预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越来越顺畅，争取早日平定辽东。”
　　众文武在叶珣起身的时候，也都跟着站起来，待叶珣说完，忙端着酒杯齐声道：“我等能有今日，全赖公公提携，预祝公公在新的一年身体康健，步步高升。”
　　在坐的文武官员对叶珣的感激可说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叶珣就没有他们今天，更不要说辽东百姓的安稳生活了。
　　其实叶珣自己也知道，辽东很多普通百姓家都供奉着他的牌位，四季香火不断，已经把他当成保家仙了。
　　但叶珣毕竟不是神仙，他也有失算的时候，而有些失误，往往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就在辽东各地欢度新年的时候，扈尔汗的一万女真军队已经秘密潜伏到了宽甸六堡外围，并且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宽甸六堡的守将仍是曹文诏，为了保证此地不会再被女真占领，叶珣在这里驻扎了一万五千余军队，即便是沈阳大营重新整编，叶珣也没有调动这里的兵力。
　　曹文诏是很有能力，对建州方面也一直很警惕，但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新年不止是汉人的新年，各族人都会欢庆的，女真人自然也不例外。
　　从赫图阿拉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皇太极以及手下的文武大臣们，也都在忙着准备迎接新年。
　　得到这样的消息，曹文诏自然有所松懈，另外皇太极刚给叶珣送了三百万两银子，无论从那方面看，都是要与沈阳修好的架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宽甸六堡动手？
　　但往往看着不可能的事，却总会实实在在的发生。
　　宽甸六堡是插在女真肋下的尖刀，皇太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此地。
　　得说皇太极很有表演天分，不但成功地迷惑住了叶珣，甚至在女真大臣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要偷袭宽甸六堡。
　　而且他也算准了除夕之夜是汉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所以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事实上，从一开始，皇太极就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命扈尔汗采用偷袭的办法，待大军悄悄接近明军大营后，再突然发动袭击。
　　扈尔汗也是一员宿将，他很有耐心地一直潜伏在明军大营外，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明军大营传来欢呼声时，才率领军队杀向明军大营。
　　“杀啊！”
　　“冲啊！”
　　当听到女真人的喊杀声如潮水般响起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第257章 谈判
　　“宽甸六堡丢失，一万五千军队只逃出三千多人，其余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曹文诏重伤被手下拼死救出，军械粮草损失无数，更有近两万军属也被女真俘获。”
　　这是叶珣大年初一早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收到战报后，叶珣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见。
　　这八个月的时间，虽然有起伏，但总的来说还是顺利的。
　　也正是这样的顺利，让叶珣有些飘飘然了，甚至已经不将皇太极放在眼里，总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聪明。
　　当现实如一记耳光重重地搧在叶珣的脸上后，叶珣终于清醒过来。
　　换位思考一下，占领宽甸六堡，等于是完全遏制住了女真的发展，因为辽东打不进来，皇太极的眼光势必会转向朝鲜，而为了保证后路畅通，就必须再次占领宽甸六堡。
　　很可笑，自己居然相信已经拿捏住了皇太极，现在想想，他能在努尔哈赤众多儿子中脱颖而出，心智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宽甸六堡已经丢了，当初明军建起的那些工事，势必会被女真用来抵挡明军，所以再想将宽甸六堡夺回来，恐怕会付出巨大、甚至是惨痛的代价。
　　辽东现在正是积蓄实力的时候，若因为一城的得失而损失巨大，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当叶珣打开书房门后，却发现门外已经站满了文臣武将，而最着急的当然是曹变蛟了。
　　“公公，打吧！有您率领，我们一定能灭了建奴的。”
　　曹变蛟的话可以说代表了所有武将的心声，而程瑜以及张铨等文官却微微摇头，显然不赞成这时候与女真大动干戈。
　　“曹变蛟，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接应你叔叔，记得带上最好的医师，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曹将军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但切记不得与女真接战，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听了叶珣的话，曹变蛟先是一喜，随即不解地道：“难道公公不打算与建奴开战？”
　　叶珣脸色一沉，道：“做好你该做的事，这是你该问的吗？下去！”
　　曹变蛟吓了一跳，想想也是，叶公公什么时候吃过亏？忙施了个礼，落荒而逃了。
　　“好了，都回去吧！”
　　听叶珣这么说，武将们都呆住了，李光荣忍不住道：“公公，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回去好好训练军队，该如何做，到时候自会通知你们。”
　　叶珣说完向程瑜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再次走进书房。
　　众将的想法跟曹变蛟差不多，自叶珣主政辽东以来，好像还真没吃过女真人的亏，现在叶珣不说，但想来肯定已经有安排了。
　　有了这想法，众人纷纷散去，武将们摩拳擦掌地准备大战一场，文官也要回去准备，打仗可不止是武将们的事。
　　进了书房，程瑜直接道：“公公可是打算与皇太极谈判？”
　　叶珣点点头，道：“我想皇太极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与我们大举开战，他要的不过是宽甸这个地方，如果我所料不差，皇太极的使者应该已经在来沈阳的路上了。”
　　“公公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其实退一步说，宽甸六堡对我们来说，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我们安心经营辽东，五年左右，就有希望消灭建州女真。”
　　叶珣笑着摇了摇头，五年平辽，曾经也有人说过这话，但那个人的下场却很惨。
　　“帮我写一份请罪折子，小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朝里那帮鸟大臣又该起幺蛾子了。”
　　程瑜点点头，道：“若朝廷要公公处置曹将军怎么办？”
　　这么大一场败仗，肯定是有人要承担责任的，而曹文诏作为宽甸六堡主将，不管什么原因，他的罪责都是逃不掉的。
　　叶珣摇摇头，却没有说话，他都被皇太极骗了，又怎能把责任都归咎于曹文诏？而要说追究责任，那恐怕要追究的人多了。
　　但败了就是败了，若一点处罚都没有，又如何严肃军纪？
　　所以叶珣打算把曹文诏做降级处理，先雪藏一段时间，待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正如叶珣所料，皇太极果然已经派出了使臣，而这个光荣的任务又再次落在李永芳的头上。
　　出了这么大事，李永芳觉得有些愧对叶珣，可似乎也不能怪他，因为皇太极伪装的太好了，宽甸六堡战胜的消息传到赫图阿拉的时候，不止是他，很多贝勒旗主都是才知道的。
　　而最让李永芳疑惑的还是皇太极的态度，因为皇太极让他转告叶珣，会释放所有明军战俘和其家属，唯一条件就是叶珣不得再打宽甸六堡的主意。
　　以皇太极对叶珣的了解，即便叶珣现在答应，以后也肯定会反悔的，所以要李永芳与叶珣签一份书面上的东西，以免叶珣今后赖账。
　　让李永芳为难的也是这件事，这样的协议签上名字，跟卖国有什么区别？叶珣肯签才怪。
　　可要签不上，就等于是完不成皇太极交给的任务，他回去也交不了差啊！
　　之前李永芳说过要给叶珣惊喜，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物色到了目标。
　　皇太极灭了叶赫部之后，尽迁叶赫四万余部族到建州，虽然已经把这些人打乱重新分配，但毕竟不可能完全分散，而且建州本就人丁稀少，所以还是有很多叶赫的军民被分配在一起。
　　如果辽东不是有叶珣在，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但现在不一样了，叶赫部本就跟建州仇深似海，金台吉和布扬古虽死，但叶赫对建州的仇恨却依然没有消退。
　　李永芳找的这个人正是叶赫部的一个小头领，而且现在仍在军中担任军官。
　　可以想见，一旦李永芳把这个人策反，一定会给建州以沉重打击，这样李永芳就可以向叶珣交代了。
　　所以李永芳还不能离开赫图阿拉，也必须完成皇太极交给的任务。
　　沈阳今年这个春节，因为宽甸之败，注定要减少很多乐趣，原来辽东明军还是会败的，而叶珣、叶公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开始在城中悄悄蔓延，甚至还有说女真大军很快就要打过来的。
　　任何时候都有意志薄弱的人，大年初六，就有人开始撤离沈阳了……
　　

第258章 抉择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是形容一个人在面临决断时都会有的两种可能，叶珣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面是数万被女真俘虏、急等他救出来的辽东军民，一面是可能使他遗臭万年的签字文书，他该怎么办？
　　可以说皇太极很了解叶珣，因为叶珣的诚信只是对自己人的，对待敌人，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后世曾有一句名言，领土是很大，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而领土问题，只有战争能解决。
　　叶珣可以答应皇太极不追究宽甸之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也只会在口头说一说，是绝不可以写在纸上的。
　　数万把自己当做保护神的军民，如今又是隆冬时节，他们在女真人的铁蹄下，不知过着怎样非人的生活。
　　同数万条汉人生命比起来，自己的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珣一直是个很务实，也很有决断的人，不过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手中的笔仍仿佛重若千斤。
　　一旁的程瑜、张铨、包括李永芳的表情也很凝重，谁都明白这个字签下去意味着什么。
　　终于，叶珣在李永芳带来的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永芳见状，不由长出口气，同时心中也不由增加了几分对叶珣的钦佩。
　　张铨忍不住道：“公公，此事怕是不利于公公的名声啊！朝廷若是追究起来……”
　　宽甸六堡虽小，却也是大明国土，叶珣以一个太监的身份承认那里是大金的，天下人得怎么看叶珣？
　　朝廷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弄倒叶珣，这不是上赶着给朝廷送黑材料吗？
　　程瑜是最了解叶珣的，他知道叶珣此刻比谁都难受，但没有办法，现在还不是同女真全面开战的时候。
　　从桌上拿起叶珣签过的文书递给李永芳，道：“李将军，我家公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回去转告皇太极，善待我军民百姓，不然只有鱼死网破了。”
　　李永芳的随从就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李永芳自然不能多说，接过文书看了看然后收入怀中，随即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放心，我家大汗向来说话算话，告辞。”
　　说罢转身带着随从大步而去。
　　事已至此，张铨也不能再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道：“若朝廷派人来，该如何应对？”
　　叶珣淡淡一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只求问心无愧。”
　　张铨现在也算得上是叶珣的心腹了，听了叶珣的话，也不由沉默下去，是啊！同几万条辽东军民的性命比起来，所谓的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
　　皇太极果然信守承诺，接到李永芳的禀报后，立刻就开始放人，不仅如此，他还破天荒地派人救治了受伤的明军士兵，而且还曾严令不得虐待战俘。
　　沈阳这边由程瑜出面，贺世贤率一万人马接应被俘的军民。
　　待所有被俘军民全部送还，皇太极再次置信叶珣，劳工的事，他一定会帮叶珣解决。
　　皇太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叶珣，我夺回宽甸六堡的意思，就是打通前往朝鲜的道路，不然上那去给你弄那么多劳工？
　　皇太极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些，他同时还命在大明京城的探子散布此事，明朝人都好面子，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把面子看的简直比命还重要。
　　叶珣一个太监而已，有什么资格与敌国签订条约？而且还是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
　　这个消息在京城一经传开，顿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是那些对叶珣有好感的官员，也都认为叶珣此举太过了。
　　一时间什么士子生员，贩夫走卒，纷纷走上街头，高喊严惩卖国贼的口号，要求朝廷处置叶珣。
　　眼看着倒叶的风潮一浪高过一浪，朱由校和手下几个大臣也是兴奋异常，终于有理由收拾叶珣了。
　　可高兴过后，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那就是如何收拾叶珣、由谁去传达拿下叶珣的旨意？
　　不过这种事貌似也很好解决，因为这种事一直都是锦衣卫在办，朝廷只派个传旨的官员或太监即可。
　　接到皇帝的旨意，许显纯差点没骂娘，这样的旨意谁敢拿着去辽东，恐怕一过山海关，脑袋就得搬家。
　　再说，他许显纯可是最仗义地，叶珣是他的好兄弟，他怎么能在兄弟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于是许显纯命自己的心腹陪同传旨太监出京，然后找个没人地方把传旨太监干掉，几个手下完成任务后，先不要急着回京，在外面晃荡几个月后再回来，估计到那个时候这阵倒叶的风头早过去了。
　　事实证明许显纯的这个分析完全正确，因为叶珣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太极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叶珣焦头烂额，每天都有大明京城和沈阳方面的消息传到赫图阿拉。
　　皇太极对这个成果很满意，确切地说应该是得意，因为他终于让无敌的叶珣吃瘪了，而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计划得当，这次还有让叶珣卷铺盖走人的可能。
　　人生得意需尽欢，再说因为宽甸之事，皇太极这个春节也没过好，眼看就是正月十五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皇太极这几天都比较放松，不过对沈阳方面的监控却丝毫未减，说不怕叶珣报复，那是假的。
　　这几天身边莺莺燕燕地围着，让皇太极不知怎么又想起大玉儿那个女孩来。
　　其实皇太极到现在都没见着大玉儿到底长什么样，只是既然能被叶珣惦记，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抢过来。
　　这完全就是一种变态心理，要知道大玉儿过了年才刚不过八岁，根本就不能嫁人。
　　皇太极可不管那些，过了年他就命人去科尔沁部提亲，若奥巴或是桑合不答应，那就派军队去，总之是不能让那个女孩跟了叶珣。
　　皇太极还没有正式称帝，宴会也都是以部落聚会的形势举行。
　　今天是正月十五，午时一过，皇太极的汗宫里就开始了新一天的豪饮。
　　大殿里是呼喝畅饮的女真贵族们，远处不时有爆竹声传来，也是一片盛世繁华的场面。
　　随着治下汉人越来越多，汉人的习俗也在潜移默化着女真人，只是女真人尚不自知而已。
　　“轰！……”
　　一声巨响之后，整座大殿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大殿中欢饮的旗主贝勒们不由一愣，瞬间就静了下去，心说这爆竹声也太大了吧？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正要派人去查问，忽听一阵惨叫声从宫外传了进来……
　　

第259章
　　自打在铁岭成军之初，叶珣就对特战部队情有独钟，这也跟他这个穿越人士掌握的知识和见识是分不开的。
　　先是战场上的尖刀营，再到后来的敢字营，可以说都已具备了特战部队的模式，尤其是敢字营，特殊的成军经历，就注定这支军队的与众不同。
　　从宽甸之败开始，叶珣就在秘密筹划这件事，他密令何光先挑选三百武艺高强的士兵，同时在孙洞提供的地图配合下，将赫图阿拉的每一条街道都牢记于心，然后趁着女真也在欢度新年的时候，分批潜进赫图阿拉。
　　皇太极偷袭宽甸六堡选在了大年三十，而叶珣回敬他的日子则定在正月十五，绝对算得上是礼尚往来了。
　　三百敢字营的士兵，在何光先的率领下，毫无征兆地突然发起对皇太极汗宫的攻击。
　　事发突然，守卫宫门的女真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敢字营士兵杀的节节败退，宫门很快失守。
　　这些敢字营士兵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同时孙洞早就给他们规划好了退路，这条退路就在皇太极汗宫内，所以这些士兵根本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宫门后，敢字营士兵立刻按计划从里面封死了宫门，然后开始边向里面冲杀边放火。
　　敢字营士兵身上都带了引火之物，再加之这时代的建筑多为木制，所以大火一经点燃，很快就在寒风的推助下一发不可收拾。
　　皇太极毕竟也是个马上皇帝，知道情况后，虽惊不乱，一面派人调集侍卫迎战，一面带着文武大臣撤向后宫。
　　何光先严格执行着叶珣的吩咐，他们只是来搞破坏和杀人的，不是来玩自杀式袭击的，所以按照地图一路烧杀而来，待见女真侍卫越来越多后，立刻就撤往孙洞标注的地道入口处。
　　这里也是一座偏殿，是之前孙洞在炸毁努尔哈赤寝宫时，预留的一条备用逃生之处。
　　在经历了努尔哈赤被掩埋的事后，皇太极也曾对整个汗宫进行彻底检查，却因为孙洞手段实在太过高明，而最终没有被找到。
　　皇太极等人旗主贝勒们只顾着逃命，身边的宫女太监什么的可就遭了秧，被敢字营士兵杀的那叫一个惨，用一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毫不为过。
　　而没有及时逃掉的还有旗主贝勒们的一些家眷和皇太极的亲眷。
　　杀红了眼的敢字营士兵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活的，就是一个杀。
　　何光先脑袋却极其清醒，杀戮中忽然发现一个身着锦衣的小男孩藏在一张桌子下，心中不由一动，这会不会是皇太极的儿子什么的？这可是个绝好的筹码。
　　想到就做，何光先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将小男孩抓了过来，然后不顾小男孩的挣扎，直接将其夹在腋下，率领手下飞速跑向地图标注的偏殿。
　　不跑不行了，发现敢字营只有几百人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真士兵包围上来。
　　此时整个汗宫都已经乱了套，喊杀声、哭嚎声，再加上冲天的大火，整个一末日来临的景象。
　　皇太极面色铁青，这伙人虽然没表明身份，但在辽东有胆子做这件事的人，他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出是谁。
　　不需要活口，必须将这伙人斩尽杀绝。
　　这是皇太极对手下传达的命令，他不知道叶珣在不在这伙人当中，所以始终不敢露面。
　　“禀大汗，多尔衮被抓走了。”
　　在一处被重重保卫的偏殿内，一个侍卫头领急匆匆地跑来向皇太极禀报。
　　“什么？”
　　听了禀报，皇太极不由大吃一惊，多尔衮是他的十四弟，今年才八岁，一直十分受老爹努尔哈赤喜欢，就是他也十分喜欢这个十四弟，刚才跑的太过匆忙，竟然没注意多尔衮什么时候从身边跑散了。
　　“现在那群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回大汗，贼人已经被包围在一处偏殿，本来是打算用火攻的，但发现多尔衮被抓，就暂时停止了进攻。”
　　“你们做的很好，喊话告诉那伙贼人，只要放了多尔衮，就放他们出宫。”
　　像这种不要脸的话，皇太极也是张嘴就来，因为不管放不放人，都绝不会放这伙明军离开的。
　　正月十五，堂堂大金的汗宫被攻破，若是在连凶徒都跑了，皇太极这脸往那搁啊！
　　侍卫首领很快将话传下去，可何光先怎会搭理他？躲在殿内找到出口后，一面快速撤离，一面在大殿内也放起火来，很快，整座大殿就陷入一片火海。
　　听了侍卫头领的禀报，皇太极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汗宫内还有暗道。
　　想到这个可能，皇太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想到的是，如果这伙人半夜从暗道钻出来，再有像叶珣这样身手的人率领，他恐怕根本就逃不过刺杀。
　　“传令下去，全城搜查，尤其是有汉人居住的地方，发现可疑者，格杀勿论。”
　　皇太极相信这样的暗道都不会太长，而女真人又不可能帮助汉人逃脱，所以问题还是出在那些汉人奴隶身上。
　　皇太极是真火了，人就是这样，他对别人怎么样都行，反过来人家报复他，他就受不了了。
　　殊不知此举才是捅了马蜂窝，赫图阿拉城内的汉人虽然越来越多，但大都为各旗主贝勒们的奴隶，住的也都是这些女真贵族们的府邸，换句话说，皇太极等于是在搜查女真人的家，这些人能答应才怪。
　　于是乎，在正月十五的晚上，整个赫图阿拉都乱了套。
　　任何时候都不缺趁火打劫的，而且还不一定是敌国的奸细，在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城中的骚乱越来越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公然与搜查的士兵动起手来。
　　呼喊声、哭闹声、叫骂声……各种声音充斥在赫图阿拉的上空，不知道还以为城池被明军攻破了。
　　直到这时，皇太极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于是赶紧调集大军清场，弹压那些反抗和趁火打劫的人。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骚乱在军队的高压下，也渐渐平息下来。
　　可当所有人放眼望去的时候，不由全呆住了，这还是昔日那座繁华热闹的大金都城吗？
　　只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焦的房舍还在冒着淼淼青烟，哀嚎声不绝于耳。
　　在看皇太极的汗宫，却是比其他地方损毁的还严重，整个就一片废墟了。
　　“阉贼，不杀你，誓不为人！”
　　胸中的怒气随着皇太极的这声吼叫，喷薄而出……
　　

第260章 报纸
　　“最新的大明早报！有没有要最新大明早报的？……”
　　一声声清脆的童音在过往的人群中响起，你没听错，这确实是在卖报纸。
　　春节过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贫苦人家的小孩童，忽然出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售卖这种所谓的报纸。
　　接受新鲜事物都需要个过程，起初人们对这种被称做报纸的东西并不很感兴趣，直到有一天，一群士子在一家酒楼内高谈报纸的内容后，才逐渐被人们所认识，并迅速风靡京城。
　　今天也是如此，同一家酒楼，同一群士子。
　　“都说陛下年少，可要我说啊！陛下才是古往今来少有的英明之主。”
　　一般话说到这时候，身旁总会有个凑趣的，果然，说话人身旁的另一个士子一脸好奇状，问道：“此话怎讲？”
　　“大家都知道，建奴在春节晚上偷袭宽甸六堡得手，叶公公为了换回被建奴俘获的数万辽东军民，不得已签字承认建奴对宽甸六堡的占领，当时举朝上下一片哗然，纷纷要严惩叶公公，是陛下顶住了压力，没有降罪叶公公，最后怎么样？叶公公在正月十五火烧赫图阿拉，差点连皇太极都干掉，这个反击不可谓不漂亮。”
　　“说的是呢！当时到处都是骂叶公公的声音，我等虽不相信叶公公会卖国，可无奈人微言轻，说了没人肯信，现在终于好了，叶公公终究没有令我辈失望，正如你所说，圣明不过陛下，若是陛下没有顶住压力，再次把叶公公调回来，怕丢的就不止是宽甸六堡了。”
　　这个士子的话一出口，众人不由又想起去年万历皇帝被建奴所骗，将叶珣从辽东调回来的事。
　　事涉先帝，却是不能乱说了，这时一个士子主动转移了话题。
　　“今天的大明早报你们看了吗？好像是有人在上面提了一个问题，而且还是有奖竞答。”
　　“还有这等事？快！正好外面有个报童，伙计！把报童喊上来。”
　　随着士子的喊叫，伙计快步跑到门口，将门外刚巧经过的卖报童子喊了进来。
　　报纸不贵，五个铜板而已，纸的质量却不错，上面还飘着油墨的清香，很难想象这么好的东西只卖五个铜钱。
　　付了童子二十个铜钱，买了四份报纸，然后士子们轮番看起来。
　　报纸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上面分了几大板块，分别是辽东最新局势，建奴的一些基本情况，还有一些奇闻趣谈和风土人情等等。
　　时势新闻太过枯燥，而多了些奇闻趣事，则就比较吸引人了。
　　今天在报纸一个比较醒目的地方，赫然写着有奖征文的字样，而标题则是目前全面与建奴开战是否合适。
　　其实看过报纸的人都知道，报纸肯定来自辽东，不然不会对辽东局势如此清楚。
　　但随着报纸逐渐被京城各级人士认可，它究竟产自那里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报纸上都是一些正面的内容，每次都把皇帝夸的跟朵花似的，就是官府也没理由取缔它。
　　朝廷也有抵报，但内容显然无法与大明早报相比，现在就连官员们都不看抵报，而转看大明早报了。
　　今天这个征文严格来说有点敏感，但大明的士子们一直都是最敢说的，尤其是像这样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报纸在士子们手中还没传阅完，就有士子开口了。
　　“这个答案太明显了，萨尔浒之后，朝廷军队遭受重创，正应该好好休养生息，待实力恢复后，再一鼓作气消灭建奴。”
　　另一个士子道：“兄台此言差矣，朝廷军队受损严重，建奴的损失同样不少，而且女真向来人丁稀少，死一个就少一个，朝廷应该趁这个机会再次调集大军，一举将建奴灭之。”
　　先前说话之人冷笑道：“兄台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打仗只要兵力多，就一定能取胜吗？在叶公公之前，辽东已经被建奴祸害的不成样子，根本无力再支撑起另一场大战。”
　　“我大明富有四海，怎会连场大战都打不起？若朝廷真没银子，我等就为朝廷募捐。”
　　……
　　像这样的争论，几乎在每家酒楼都有，而这也正是叶珣要的效果，之前因为宽甸六堡丢失，已经让叶珣十分被动，虽然事后用火烧赫图阿拉找回了些许颜面，但也让叶珣认识到不能再让舆论损害自己了，必须将舆论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报纸应运而生，而且叶珣对京城当权者的心态十分清楚，想要让他们接受报纸，就必须先将他们捧起来，然后才是辽东的事，这样才能不知不觉地左右大明的舆论导向。
　　可以说叶珣做的很成功，新颖的内容、低廉的价格，很快就让报纸走进大明千家万户。
　　赔本买卖当然不会持续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当所有人离不开报纸后，就会发现找不到报童了，而再想买报纸的话，就只能去书店了，价格当然也会涨起来。
　　京城从不缺有钱人，抬高价格或许会影响销量，但赚钱却是一定的。
　　皇宫，朱由校的御书房。
　　此刻朱由校也在饶有兴致地听着身旁小太监给他读的报纸，虽然他知道这是叶珣鼓捣出来的东西，但他也从中感受到了叶珣对他的妥协，不然不会在报纸中对他大肆吹捧了。
　　一旁的魏忠贤脸色却不太好看，他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尤其看不上那些对他有恩，现在却又偏偏混得比他好的人。
　　朱由校不大识字，魏忠贤已经准备下次在报纸上做些手脚，或是由他亲自来读，好让朱由校重新厌恶起叶珣。
　　内阁的刘一璟和韩旷此刻也在御书房内，同朱由校的想法不一样，这是两个已经成精的老鬼，一眼就看出叶珣隐藏的心思，所以他们今天来是劝朱由校取缔这东西的。
　　“两位爱卿，朕未觉得这东西有什么不好，你们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听完报纸，朱由校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然后笑着对两位阁老说道。
　　因为目标一致，所以魏忠贤破天荒地看两个老头顺眼起来。
　　不待两个老臣说话，就插口道：“陛下，两位阁老深谋远虑，想的一定是对的。”
　　只可惜两个老家伙却怎么看魏忠贤都不顺眼，尤其还敢在他们与皇帝之间插话。
　　韩旷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在这里说话？”
　　严格说魏忠贤资历是有些浅，但他刚弄死魏朝，正是急着想在朱由校面前表现的时候，现在被内阁大佬这么不留情面地驳斥，一张老脸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第261章 发芽
　　东林党人心中的完美世界是，皇帝当好摆设，一切都要以东林党人的想法为中心，其他任何政治势力都是要坚决取缔的，尤其像太监这种生物，更得靠边，有多远滚多远。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他们才会全力配合朱由校打压叶珣，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完美目标似乎越来越遥远。
　　小皇帝没有当摆设的觉悟，什么事都过问不说，最近似乎对朝中一党独大的状况有些反感，最明显的事就是要增加内阁成员的数量，将现在的两人增加到五人，美其名曰是为两位阁老分忧。
　　如果朱由校选的是东林党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当他们提的候选人被朱由校否了之后，两个阁老就知道有些不妙。
　　毕竟还是朱氏王朝，皇权也没有旁落，添选阁臣的事根本不是两个老家伙能拦住的，不过他们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比如说司礼监的大太监王安。
　　老王安在朱常洛、朱由校父子登基过程中，都出了不少力，朱由校更是王安看着长大的，若他说话再不管用，怕是没人可以左右朱由校的决定了，而且这个王安一向最喜欢东林党，所以这件事似乎只有王安能办了。
　　只可惜朱由校似乎也不太喜欢王安，除了把司礼监交给他，平时并不怎么待见他，而是与这个看着就让人厌烦的魏忠贤比较贴心。
　　王安年岁已高，最近又病了，而且似乎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疏远，所以已经很少往皇帝身边凑了。
　　皇帝与他们东林党人渐行渐远，身边围绕的又是魏忠贤这样的奸佞，辽东同样也在奸佞的掌控中。
　　身为东林大佬的刘一璟和韩旷等人突然发现，局势似乎有点失控了。
　　他们不知道，局势岂止是失控，经历了今天之事后，魏忠贤已经准备向东林党下手了。
　　干掉魏朝，坐上东厂督公的位置后，魏忠贤这颗有毒的种子，终于不负叶珣所望地发芽了。
　　做坏事是需要帮手的，魏忠贤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把许显纯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回到魏朝曾经办公的地方，然后叫过一个小太监，让他拿着自己的贴子去找许显纯，请许显纯过来一叙。
　　魏忠贤此举显然是有点小人得志了，他才坐上东厂督公的位置几天，就敢传见锦衣卫头子，就没想想人家心里是何感受？
　　果然，许显纯看到魏忠贤的帖子后，顿时就怒上心头，拍着桌子怒骂道：“妈的！什么东西？凭你也敢指使老子，当你是叶珣吗？让那个小王八蛋赶紧滚蛋，就说老子没时间搭理姓魏的。”
　　侍卫被许显纯的怒火吓跑了，一旁的锦衣卫同知崔应元不无担心地道：“大人，魏忠贤先是被叶珣看重，现在又如被陛下提拔为东厂督公，显然也非等闲之辈，我们是不是也不要跟他弄太僵？”
　　许显纯冷冷一笑，道：“想要老子把他当回事，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叶珣狡猾奸诈，又怎会真的看上他？不过是想在宫中多个耳目而已。”
　　说到这，眼珠转了转，又道：“你去写封信给叶珣，就说魏忠贤正在密谋对付他，要他多加小心，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听了许显纯的话，崔应元一伸大拇指，赞道：“大人高明，让两个阉贼互斗，不管谁胜谁败，都不会影响到我们。”
　　“放心，魏忠贤根本不是叶珣的对手，上次得罪过叶珣，这次可不能站错方向了，快去吧！”
　　“属下明白，立刻就去办。”
　　崔应元拍完马屁，忙转身回自己的签房去给叶珣写信了。
　　许显纯拿起魏忠贤的帖子看了看，随即用手搓成一团丢了出去。
　　魏忠贤还等着许显纯来与他研究怎么收拾东林党人，却没想到许显纯不但没来，甚至还用攻击性的语言羞辱他，这还了得？
　　原来是锦衣卫士兵见都督不搭理魏忠贤，顺便也调侃了小太监几句，小太监在锦衣卫那受了委屈，回来自然要添些油加些醋了。
　　被勾起火的魏忠贤顿时就想发作，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装大了，可即便这样，你许显纯也不该辱骂我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姓许的，你给我等着瞧。
　　让魏忠贤没想到的是，他想收拾许显纯并没有等上十年，当天下午，他的得力手下李永贞就找到他，神神秘秘地请他去东厂一趟。
　　魏忠贤现在提督东厂，手下人找他，正是理所应当之事，可看李永贞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心中起疑。
　　“你个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李永贞知道自己这个老大疑心很重，遂不敢在装神弄鬼，低声道：“锦衣卫同知崔应元说有秘密要向您禀报。”
　　锦衣卫同知要见自己，还要禀报秘密？
　　魏忠贤眼珠转了转，有点明白了，这姓崔的怕是想爬到许显纯头上去，很好，杂家就喜欢这样的人。
　　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把人带东厂去了？”
　　李永贞一脸谄媚地道：“公公放心，锦衣卫耳目众多，小的怎敢让他去东厂，他和小的约定的地方是一家青楼。”
　　李永贞想的很周到，外人绝想不到太监与人见面会安排在妓院。
　　魏忠贤点了点头，换做从前，他是肯定不会见的，但现在已经记恨上了许显纯，那就必须得见见这个姓崔的锦衣卫同知了。
　　魏忠贤分析的一点没错，从前这个崔应元因为一件私事求许显纯，被许显纯拒绝后，就一直对许显纯怀恨在心。
　　现在魏忠贤这个后起之秀，如做火箭般坐上了东厂督公，又整天伴随在皇帝左右，显然极得皇帝信任，这样一支潜力股若是不好好掌握，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刚好许显纯让他给叶珣写信，他也隐约听说皇帝有除掉叶珣之心，这才孤注一掷地选择投靠魏忠贤。
　　在一家青楼的静室内，崔应元满足了魏忠贤的虚荣心，先是大礼参拜，随即将一封信交到他中。
　　魏忠贤打开信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信中写的竟然是要勾结叶珣刺杀皇帝之事。
　　惊疑不定地看着崔应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应元小心地道：“小人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公公想让信的内容是什么，就可以是什么。”
　　魏忠贤顿时明白了，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崔应元的肩膀，笑道：“锦衣卫果然人才济济，好好做，锦衣卫提督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不过这封信不能这么写。”
　　被魏忠贤这么一拍，崔应元感觉身上的骨头似乎都轻了几分，直接跪拜在地，恭声道：“公公大恩大德，小人没齿不忘，请公公吩咐。”
　　魏忠贤微微一笑，然后在崔应元耳旁轻轻说了几句。
　　崔应元听了，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第262章 试水
　　“你说许显纯勾结叶珣，经常出卖京城这边的消息？”
　　朱由校说完放下手中雕刻的小木件，转头疑惑地对魏忠贤道。
　　“陛下，奴才不敢说许都督有敢暗害陛下之心，但他勾结叶珣却是绝对不假，而且信中还隐晦地提到陛下大婚之时的安排。”
　　魏忠贤说到这就闭紧了嘴巴，他知道因为皇后必须要叶珣接亲一事，朱由校已对叶珣起了必杀之心，而这个日子也就定在大婚期间。
　　这件事对朱由校来说，绝对是个禁忌，任谁都碰不得。
　　其实魏忠贤也想通过对许显纯下手这件事来试探朱由校，看他管不管自己对朝臣下手这件事。
　　朱由校深深地看着魏忠贤，片刻后才道：“你没有骗朕？”
　　魏忠贤将捧在手里的信高举在头上，道：“许显纯给叶珣的信在此，陛下命人找来许显纯的字迹对比一下，当可知道真伪。”
　　朱由校不认识字，但宫中有专门培训太监认字的地方，所以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一般都有一定的学识。
　　朱由校果然向另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招了招手，道：“过来把信给朕读一遍。”
　　此时的魏忠贤虽因客氏的关系掌握了东厂，但还没达到让所有太监都害怕的地步，尤其是皇帝身边侍候的太监，他一样也是要陪笑脸的。
　　小太监过来，向朱由校施了个礼后，接过魏忠贤手中的信读了起来。
　　“叶珣吾弟，京城一别，兄十分想念，辽东苦寒，望吾弟多保重身体，今京中有传言，今上欲在大婚之日对吾弟不利，兄如今正在彻查此事，待有准确消息，定会及时告知，还望吾弟注意安危，或可拒绝来京，以辽东之精锐对抗今上，谅今上也无可奈何于吾弟……”
　　“啪！”
　　小太监的信还没等读完，就被朱由校拍桌子的声音打断了。
　　“好个狗才，朕继位以来，对前朝臣子多有优渥，他竟然还敢勾结叶贼，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魏忠贤，人交给你了，给朕严查，看看他跟叶珣勾结到什么地步了？”
　　朱由校毕竟当皇帝的时间太短，因为年龄关系，也谈不上什么人生阅历，还远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被一封伪造的信就把怒火勾了上来。
　　魏忠贤等的就是这句话，强压着将要跳跃起来的眉毛，躬身施礼道：“陛下放心，奴才绝不让任何人危及陛下。”
　　朱由校虽然有些阴沉，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他好的人，难免会令他感动。
　　看着魏忠贤如听话的老狗一般，心中不由暗叹，若是叶珣也能这般对他就好了。
　　许显纯从昨天下午开始，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可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不由心中暗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许显纯是不需要参加早朝的，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不需要谁安排，他自己就鬼使神差地来视察宿卫皇宫的锦衣亲军了。
　　宫门处把守的都是锦衣卫，虽有些眼生，但还是冲他们点了点头，跳下马，将马缰绳丢给身后的侍卫，举步向里面走去。
　　刚走进宫门没多远，就见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而来，待经过许显纯身旁的时候，忽然低声道：“魏忠贤向陛下告发了都督，都督快走！”说完就迅速地走远了。
　　许显纯不由一愣，他也是久经风浪之人，虽然还不明白小太监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必须马上离开皇宫。
　　想到这，许显纯立刻转身就走，可没等他走几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随即有人高喊道：“陛下有旨，招锦衣卫提督许显纯觐见。”
　　许显纯充耳未闻，继续向宫门处疾步而行，眼看就要到宫门处，旁边忽然蹿出一人挡住了去路。
　　只听这个人阴声道：“提督大人，陛下招你，你走什么？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许显纯心急逃跑，差点没撞到这个人身上，待看清面前之人是谁后，忙喜道：“崔兄在这太好了，快叫兄弟们接应我，魏忠贤要害我。”
　　崔应元冷笑道：“魏公公是在替陛下办差，何来害你一说？”
　　见崔应元是这态度，许显纯顿时明白过来，指着崔应元怒道：“姓崔的，你出卖我？”
　　“勾结奸佞，阴谋刺杀陛下，许显纯，你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将此贼与我拿下。”
　　随着崔应元的呵斥声，十几个锦衣卫顿时涌上来将许显纯扑倒在地。
　　这些人不是不认识许显纯，但却是崔应元的嫡系，再加上有皇命在身，所以抓许显纯这样的顶头上司，才更会让他们有成就感。
　　“姓崔的，你陷害我，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
　　这里距离宫门不远，来往的官员太多，崔应元示意手下将许显纯的嘴堵上，然后飞快地塞进一顶小轿，直接向东厂方向抬去。
　　许显纯经营锦衣卫多年，手下难免有一些铁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才会选择这种方法抓人的。
　　也是该着许显纯出事，刚才经过宫门的时候，他竟没注意都是什么人在值守，值守军官不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也同样没引起他的警觉。
　　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有锦衣卫士兵发现，但一来有崔应元这个同知在，另外自己的上官也没有让他们插手，以至于堂堂的锦衣卫提督，就这样当着锦衣卫士兵的面，被稀里糊涂地被抓走了。
　　紧张地在宫中等候消息的魏忠贤，听说许显纯已经被成功抓获，不由扬天长笑，锦衣提督怎么了？杂家不还是一样说抓就抓了吗？放眼朝堂，今后还有谁是杂家的对手？
　　“不要得意太早，把那个人干掉，你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客氏给魏忠贤泼了盆冷水。
　　说魏忠贤怕叶珣，那是一定的，但要说怕到什么程度，却不好说了，毕竟魏忠贤在叶珣手上并未吃过什么大亏。
　　但魏忠贤对这个客氏却有种深入骨髓的怕，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魏忠贤能有今天，自然都是客氏的功劳，但魏忠贤心中对客氏却只有怕，没有感恩的想法。
　　当下毫不犹豫地陪笑道：“有夫人在，小小叶珣算什么东西？”
　　客氏却不接受魏忠贤的马屁，冷声道：“对姓叶的千万不能大意，不然我和你都会死的很难看。”
　　“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陛下要下朝了，夫人要不要过去？”
　　魏忠贤又不傻，怎会不知道他头上的太监帽一直都是绿色的，但那又能怎么样，谁让那个人是能给他无限权力的皇帝呢！……
　　

第263章 特使
　　京城距离沈阳说远不远，要说近，却也同样不近，不过有关京城的消息，却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送往沈阳。
　　皇宫内的消息渠道，一直都是由跟随叶珣来辽东的木铮负责。
　　听了木铮的禀报后，叶珣却批评了木铮几句，并要木铮严令手下，不得再参合魏忠贤的任何事情，只要能及时把消息送出来就行。
　　被叶珣说了几句，木铮也醒悟过来，如果许显纯为了自保，向魏忠贤招出有人曾提醒过他的事，一定会引起魏忠贤警觉，从而暴露木铮安插在皇宫的眼线。
　　明白过来的木铮，立刻就下去重新安排了，木铮前脚刚走，程瑜就走了进来。
　　叶珣也不多话，率先走进隔壁摆放沙盘的厅堂中，然后拿起两根木杆，待程瑜走近，递了一根给他。
　　“你的任务很艰巨啊！”
　　叶珣说着用木杆在抚顺关到赫图阿拉之间比划了一下。
　　程瑜皱着眉头道：“恕我愚钝，我也有些想不明白公公为何热衷修路？而且还是与建州之间的官道。”
　　刚过了新年假期，叶珣就与程瑜商量过，要程瑜准备去一趟赫图阿拉，目的是说服皇太极答应共同修建赫图阿拉到抚顺关的官道。
　　女真向来以骑兵称雄，道路的好坏对骑兵奔驰，肯定是有影响的，但一条宽阔笔直的大路，显然更利于女真铁骑的机动，所以程瑜才想不明白。
　　叶珣对别人可以说要想富、先修路，但对程瑜这个最心腹之人，则不需要有什么隐瞒。
　　伏下身子，如变戏法般在沙盘下面的格子里拿出几个模型来。
　　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程瑜接过模型看了看，道：“公公，每门火炮怕不得都有千斤之重，这些车子如何能经受得住？”
　　说完，眼睛忽地一亮，道：“难道兵工厂那边造出更轻便的火炮来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条官道还真的必修得修了。”
　　叶珣摇摇头笑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应该快了，安迪斯告诉我，火炮分攻城炮、野战炮等很多种，也可装在船上，只要第一门火炮出来，试过没问题后，就可以量产了。”
　　火炮在这个时候早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不过虽然威力巨大，但太过笨重，所以并不被程瑜看好，但他也知道，如果能把火炮造的轻便些，绝对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
　　点头道：“既然公公有主意了，属下遵从就是，不过我想按辽东目前的能力来说，其他几条官道怕是无法完工啊！”
　　叶珣知道程瑜说的都是实话，辽东地大物博，唯独就是人太少了，同时还要耕地，想要同时开工及几官道，根本是不现实的。
　　拿着木杆在广宁附近的一处地方比划了一下，道：“别的地方可以不修，但这里到沈阳的路却必须修建好。”
　　程瑜现在也算得上是个辽东通了，一见叶珣比划的地方，顿时就明白了叶珣的心思。
　　“公公说的不错，那里盛产铁矿，是该把路修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就按公公之前说的，高薪雇佣工匠吧！”
　　叶珣点点头，北方耕种的时间要比南方晚很多，在这之前，不妨用银子多雇佣一些百姓参与施工，先把路基简单弄出来，待人手够了后，再大规模修筑。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侍卫来报，朝鲜朴鼎吉又来了。
　　宽甸六堡丢了，也就等于朝鲜前方的屏障没了，今后女真铁骑可以自由出入朝鲜，这种情况下，朝鲜君臣能坐得住才怪。
　　命侍卫把朴鼎吉带到偏厅，转头对程瑜道：“皇太极如果肯答应共同修路，一定会去朝鲜掳掠人丁的，所以朝鲜的事我们不能再参合，你收拾一下，这就走吧！同时也把我刚才的话带给皇太极。”
　　“公公放心，瑜定不辱使命。”
　　程瑜说完向叶珣抱拳施礼，然后转身快步而出。
　　说起来叶珣好像太欺负人了，刚把人家都城烧的跟车祸现场似的，转过头又去找人家谈合作，估计换个人都得被气死吧！
　　叶珣看的很清楚，国与国之间，其实跟生意场上的竞争伙伴差不多，急眼的时候固然可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的时候，也一样可以搂着脖子唱哥俩好，然后再互相捅刀子。
　　现在辽东的局势很微妙，叶珣固然没有能力在正面战场上打败皇太极，皇太极也不敢轻易来招惹叶珣。
　　可以说双方都在等，等待实力够强硬，等待时机成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太必要，双方肯定是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事的。
　　这个道理叶珣清楚，皇太极也一样明白，而作为一个帝王级的人物，皇太极是不会难为程瑜的。
　　见到叶珣进来，朴鼎吉又跪下了，哭道：“公公，你不能丢下朝鲜不管啊！”
　　这家伙的膝盖可真是够软的，一看就是当奴才的料。
　　亲手扶起朴鼎吉，叹了口气道：“老朴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当时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军伤亡惨重，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战了。”
　　朝鲜光海君和朴鼎吉等君臣，事后确实对宽甸之战做过了解，但得出的结论却是明军损失不大，还有能力一战。
　　虽然之前经常有女真铁骑越过宽甸六堡，到朝鲜境内劫掠，但因为有明军在宽甸六堡，所以劫掠的规模都不大，现在宽甸六堡再次落入女真人之手，那女真的蝗虫们，还不得大规模入侵啊！
　　所以朝鲜君臣迫切希望叶珣能再次夺回宽甸六堡，好替他们守好后大门。
　　朝鲜人的心思，叶珣又怎会看不出来？但看出来又怎么样？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叶珣才不会去干，时机到了，他自会带兵去把宽甸六堡收回来，却显然不是现在。
　　见朴鼎吉仍眨巴着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叶珣继续道：“老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一直都是把朝鲜人民视我好朋友地，虽然现在不能出兵帮助你们，但我可以卖你们一些新式火器，帮助你们打败女真侵略者。”
　　朴鼎吉张着大嘴，结结巴巴地道：“叶公公说、说的是、是要卖给我们新式火器？”
　　叶珣脸色一板，道：“当然是卖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总不能拿我们工匠辛苦打造出来的东西，去白送人吧？当然了，价钱是可以商量地。”
　　如果朴鼎吉是武将的话，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掐住叶珣的脖子，然后活活地捏死这个死太监……
　　

第264章 开始
　　叶珣不是不想参合朝鲜的事，只是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叶珣所说的新式火器，不过是经过稍加改良的地雷和手雷等火器，这些东西当然不是白送的，只要朴鼎吉确定了要，那价钱就可以慢慢商量了。
　　另外像弓弩、刀枪等冷兵器，则可以免费赠送，吃像太难看也不好，毕竟之前是收了人家不少银子的，有些时候叶珣的脸皮也是很薄地。
　　同时叶珣还向朴鼎吉提了一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那就是组建朝鲜人民游击队，深入女真后方进行各种破坏和捣乱，由沈阳方面负责提供情报支持和武器粮草。
　　朴鼎吉不是第一次跟叶珣打交道了，知道叶珣虽然狡猾奸诈，但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不过叶珣说的这些，朴鼎吉都做不了主，他必须先向光海君汇报。
　　细想一下，朴鼎吉也比较属意游击队之事，若真有这样一支人马在女真后方捣乱，势必会减少朝鲜正面战场的压力。
　　可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能由明军来做？要知道明军的战斗力可是比朝鲜军队强多了。
　　明军是比朝鲜军队强，但现在随着叶珣麾下人马的战斗力越来越精锐，再加上草原方面的封锁，已经不需要再进行这种小打小闹似的袭扰了。
　　原来明军中那些游击战的精锐士兵，现在都已经提拔为军官，被分配到各营中，成了辽东军队最基层的骨干。
　　另外现在也不是与女真加剧冲突的时候，过分参与只会成全朝鲜，所以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干的。
　　打发走朴鼎吉，叶珣也没闲着，各军已经陆续抵达抚顺，按照之前的计划，大军将在这里集中训练，然后进行重新整编。
　　事关辽东未来战局，也关乎每名将领的前途，各营主将都十分上心，作为辽东最高指挥官，叶珣也是必须亲自到场的。
　　不过在经历了大年三十的宽甸之败后，叶珣的思路也有了转变。
　　兵在精不在多，而在抚顺集训的主要目的在于练兵，所以无需将所有军队都调集到那里。
　　大军在练习如何攻坚的情况下，还要注重军队的远程奔袭，以及后勤保障等等科目。
　　有了这个想法后，叶珣命每员将领只带三千人马集结到抚顺大营，以上面他说的那些科目展开有针对的训练。
　　这些科目不会单独要那支队伍来完成，而是进行轮训，按叶珣的话说，他要的是一支全能型军队，所有将领必须打破传统战争模式，在贴近实战的训练中，打造一支全能高效的队伍来。
　　剩余的军队将留在沈阳大营，由伤愈复出的曹文诏为总教官，敢字营抽调二百名士兵担任各军临时教官，对全军做一次彻底整训。
　　与大练兵同时展开的，还有大规模征兵，凡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家世清白的辽东壮男，都可以报名参军。
　　在征兵令中，并没有特别标明非得是汉人不可，也就是说不管蒙古还是女真人，只要符合条件，就都可以加入到辽东军中。
　　叶珣去年熊廷弼颁布的杀胡令并没有取消，但那只针对建州女真，女真只是个统称，叶赫部还是女真呢，不一样也同建州仇深似海吗？
　　叶珣要的是人，只要能将这些人归纳到自己麾下，慢慢都会将他们汉化的。
　　谁都知道辽东军的待遇是最好的，而且现在辽东是神一样的叶公公在主政，当兵之后，根本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征兵令一出，辽东各城的征兵点，在很短时间内就人满为患，这其中汉人自不必说了，报名的还有蒙古人，有从建州逃回来的叶赫部，甚至还有从关内卫所逃来的军户。
　　换做其他地方，这些逃出来的军户那还敢露头，但在辽东不一样，因为叶珣不但不会追究他们的过往，甚至还会分给他们田地，让他们安心留在辽东，但有一点，如果再敢逃跑，那这一家子就只能跟着战俘一起去开矿了。
　　正是有了这条优待政策，关内卫所那些被军官欺压的活不下去的军户们，已经纷纷逃向辽东。
　　山海关被朝廷军队堵死了，不要紧，辽东军有专门负责接送这些军户的官员，只要联系上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通过山海关，而无需担心会被抓回去。
　　刘渠算是想明白了，他是离叶珣最近的，朝廷可以忽悠，而叶珣却是绝对不能得罪地，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把自己遭遇危险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随着叶珣的一道道命令传出，尚在严寒中的辽东大地，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大练兵。
　　这样大规模的动作当然瞒不住皇太极，看着这份奏报，皇太极不由涌起一股无力感，叶珣做的这些事，他也想做，但建州的实力摆在那呢，受先天条件所困，建州的软实力根本无法同明朝比。
　　还有个办法，就是趁叶珣兵未练成，对辽东明军实施致命打击。
　　可这个想法在脑中还没成型，就被皇太极自己否决了，老爹都没办成的事，换做自己就行了吗？
　　而且经过正月十五那晚的骚乱后，皇太极已经明显感觉到一些旗主贝勒，已经不如从前对他那般敬畏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与叶珣开战，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说，若是再败，建州怕是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所以建州想发展，就得另开蹊径，而这条蹊径当然就是朝鲜了，朝鲜不但有建州紧缺的人口资源，海洋贸易也可弥补陆地被叶珣封锁后，所带来的物资短缺。
　　皇太极想的很深远，他相信各旗主贝勒们对朝鲜用兵这件事，也都会非常感兴趣的。
　　程瑜即将到访的事，早就被报到了皇太极这里。
　　作为叶珣最亲近之人，皇太极也早注意到这个人了，但能调查出来的东西不多，只觉得这个人之前应该是个隐士之类的人物。
　　让皇太极想不明白的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叶珣为什么会把自己最得力的属下派到他这里来。
　　谈判、议和，还是下战书？
　　皇太极把什么可能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叶珣要跟他联合修路。
　　这时代人的思维已经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皇太极固然天纵奇才，但以火炮为主的未来战争，却已经跳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想要他接受这种战争模式，只能等他亲自尝试过火炮的滋味再说了……
　　

第265章 到访
　　之前程瑜就曾来过辽东，叶珣回京之后，他更是把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不过却还是第一次来赫图阿拉。
　　远远望去，赫图阿拉城已经具备了一些中原大城的特点，高大、雄浑，说不上华丽，却更具异族人特有的淳朴风格。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是五花八门，木板房、土坯房、装饰华丽的酒楼等等，什么样都有，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来往多为女真或是蒙古人，汉人在这里彻底成了奴隶，所有粗重的活计都由汉人来完成。
　　在这些汉人奴隶旁边，则是衣衫华丽、挥舞着鞭子的女真或是蒙古贵族，其中又以女真人为多。
　　可能在这些女真贵族眼中，汉人奴隶已经算不得人，不过都是一群可以任他们随意欺凌的生物。
　　就在程瑜一行将要到一条十字街口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忽然从前方响起。
　　举目望去，却见几十个女真士兵，正押解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从前方经过。
　　这群百姓有男有女，年纪也是老幼都有，也不知他们犯了什么罪，所有人都被绑在一条绳子上，踉踉跄跄地被像赶牲口一样向前赶着。
　　其中一个老人估计实在是走不动了，脚下一软，委顿在地上，而他这一倒，顿时将绳子连着的其他人拽倒一片，这一下所有人都走不成了。
　　领队的女真头领见状，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通鞭子，边打还边骂：“狗奴才，想偷懒吗？看你们还敢不敢跑了……”
　　骂声不停，手中的鞭子也如雨点般、没头没脑地落在众百姓身上。
　　在这种无差别的鞭打下，很多汉人百姓都被抽的皮开肉绽，哀嚎声和求饶声顿时响成一片。
　　过往的行人对这一切仿佛都已经见怪不怪，很多人甚至还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地观看指点着。
　　程瑜默默看着身旁发生的一切，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已快滴出血来，很明显，这是皇太极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看他如何反应、如何应对。
　　负责接待程瑜的是金国重臣安费古扬，后世被称为金国五大臣之一，由此可见皇太极还是十分重视程瑜这次到访的。
　　金国上下都知道叶珣十分痛恨欺凌汉人的情况，上行下效，他的手下也应该都是这态度才对，所以自打接到程瑜以后，就一直偷偷观察着程瑜的表情。
　　程瑜的表现让安费古扬有些失望，因为他在程瑜脸上看不到任何变化，倒是程瑜的那些侍卫，一个个都已经红了眼睛，手都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显然都已经有了要动手的意思。
　　“从前只听说皇太极可汗仁义，对待各族百姓都能一视同仁，现在看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安费古扬大人，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虽然我不应该过问你们的事，但我还是要转告你一句我们公公的话，那就是血债要用血来尝，如果你们女真不想被灭族的话，我奉劝你们善待我汉人百姓。”
　　程瑜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肃然，语气坚决，好像这里不是金国都城，乃是汉人的地盘一般。
　　安费古扬作为金国重臣，面对程瑜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程大人可是觉得我女真勇士真的怕了你们不成？”
　　程瑜微微一笑，道：“怕我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怕不怕叶公公，那就只有你们自己心里知道了。”
　　“你！”
　　安费古扬被程瑜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纵观大金上下，甚至包括皇太极在内，说不怕叶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很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程瑜，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眼见前面的暴行还在继续，一口怒气顿时找到发泄的地方。
　　“来人，看看前面是那个旗的？丢人现眼，给我抓起来，让他们旗主来见我。”
　　身边的侍卫见安费古扬大人真急了，顿时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去。
　　程瑜对这种表面功夫根本不感兴趣，转过头面向安费古扬，正色道：“安费古扬大人，我们叶公公说过，只有和平发展，我们才有未来，这句话我觉得对你们女真来说，也一样管用，善待百姓，不但是在给自己积阴德，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有叶公公在，他是绝不会准许任何人欺凌我汉家百姓的。”
　　这句话乍听上去好像是在教训安费古扬，但安费古扬毕竟不是一般女真人，他的想法和心思要比一般女真人深沉多了。
　　自叶珣崛起辽东后，女真对阵叶珣的时候，几乎是每战必败，这样一来，谁还敢不把叶珣说的话当回事？
　　安费古扬沉默片刻，很快道：“程大人旅途劳顿，先到驿馆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大汗将亲自为程大人接风洗尘。”
　　按照正常程序，应该先由安费古扬和程瑜谈，待了解了程瑜此行的目的后，皇太极再决定见不见程瑜。
　　可问题皇太极此刻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恨不能马上就知道程瑜此行究竟干什么来了，所以直接省掉前面的环节，由他亲自接见程瑜。
　　其实皇太极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叶珣刚烧了他的房子，都城都差点没变成废墟，最喜欢的弟弟生死不知不说，要不是他腿快，估计都得去向老爹汇报工作了。
　　能保持现在这么大度，真是够难为皇太极了。
　　程瑜点点头，挥手命侍卫捧过一个锦盒，道：“这是我家公公送给皇太极可汗的礼物，烦请安费古扬大人转交一下。”
　　叶珣会给别人送礼？
　　安费古扬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在辽东，谁不知道叶珣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的主，听说朝鲜国都快被他勒索的破产了，这样的人会给别人送礼？
　　别不是什么暗器吧？
　　想到这个可能，安费古扬命手下接过锦盒后，直接命手下把锦盒打开，却见里面那有什么暗器，只是一件小孩穿的貂皮夹袄而已。
　　这小夹袄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心念一转，顿时想起来了，这不是多尔衮被劫走那天穿的那件夹袄吗？
　　现在叶珣把这东西送过来，显然是想以此为筹码与皇太极谈判，那么叶珣究竟想要什么呢？……
　　

第266章 用心
　　自从汗宫被烧毁后，皇太极就搬回自己从前的府邸，而即便汗宫修复完工，他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因为他觉得那里不吉利，有心理阴影，同时也不如他自己从前的府邸安全。
　　晚宴还没到时间，皇太极却先把李永芳叫了过来。
　　李永芳最近的表现不错，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也很出色，让皇太极对他又渐渐放下心来。
　　当然了，这种放心也是有限度的，李永芳可以享受女真贵族的各种福利，毕竟被抬旗了嘛！也可以参政，却没有真正带兵的权利。
　　事实上如果不是叶珣的出现，努尔哈赤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计划成立汉军营，毕竟女真人实在太少了。
　　可现在却不行了，原来跟随李永芳投降过来的明军士兵，基本都逃回沈阳或抚顺了，如果再组建汉军营，万一开战的时候来个临阵倒戈怎么办？
　　现在李永芳看着很风光，其实却狗屁都不是，而李永芳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一直都很低调，要不是皇太极总把他找出来，估计都快让女真贵族们把他忘了。
　　“永芳，你觉得程瑜这个人能否为我所用？”
　　皇太极待李永芳来了之后，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李永芳吓了一跳，心说辽东谁不知道程瑜是叶珣的铁杆手下，你居然还想打他的主意，脑子没毛病吧？
　　老大问话了，不能不回答，故作沉吟地想了一下，才实话实说道：“怕是很难，据听说程瑜在京城的时候，因为长相丑陋四处碰壁，只有叶珣没有嫌弃他，不但把他当兄长一样看待，而且还委以重任，想让这样一个人背叛叶珣？”
　　李永芳说到这，不住地摇头，显然很不看皇太极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皇太极也不恼，笑道：“凡事总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一会待我见过他之后，你再去跟他谈谈，只要他肯投靠于我，本汗就将辽东封给他，你看如何？”
　　“大汗天恩，如果程瑜不答应，那可真就是太不识抬举了，奴才回头就去找他。”
　　李永芳答应的很痛快，因为他知道这事根本就办不成，从皇太极的封赏上就不难看出，皇太极根本就没有半点诚意。
　　先不说你能不能打下辽东，即便打下来了，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封给汉人？你当人家程瑜是傻子吗？
　　见李永芳回答的这么痛快，皇太极也有点意外，深深看着李永芳道：“你就不问问若能办成这件事，本汗如何封赏你吗？”
　　李永芳脑筋转的极快，立刻答道：“奴才不敢要封赏，奴才只是想，若程瑜真的肯归顺大汗，待来日我们打进中原，大汗不妨在中原找个地方封给他。”
　　“哈哈！……”
　　皇太极大笑几声后，才拍着李永芳的肩膀，道：“你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告诉他，只要肯归顺，来日中原的地方任他选，就是封他为一方之王又何妨？”
　　“永芳啊！若真有那天，你就是我大金第一功臣，本汗会将汉人的江山许你，你我永为兄弟之邦。”
　　李永芳突然很想抽皇太极两大嘴巴，这牛皮你都敢吹？你家厨房里的牛都是被你吹死的吧？
　　脸上却一副激动感激状，跪倒在地，大声道：“奴才谢大汗隆恩。”
　　“哈哈……”
　　皇太极喜欢看到汉人跪伏在脚下的样子，只是这个人若是换成叶珣就好了。
　　一想到叶珣，皇太极的大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干笑，最后又变成哑笑……
　　对程瑜的欢迎酒宴很隆重，代善、安费古扬、何和礼、费英东等贝勒重臣悉数到场。
　　而为了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皇太极居然直接迎到了府门外。
　　程瑜不是年轻小伙，这么多年什么场面、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岂会被皇太极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骗到？
　　跳下马，不等皇太极想要拥抱的双臂伸开，就躬身施礼道：“大明叶公公驾前，军机参赞程瑜，见过大汗。”
　　程瑜此举，已经明确告诉皇太极，少在这整景，老子不吃你这套。
　　皇太极特意迎到府外，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程瑜一个亲热的拥抱，就是要造成一种两人是老相好的假象，只可惜被程瑜识破了。
　　心中虽恼，脸上却丝毫没表露出来，手顺势拉住程瑜的手腕，拉着程瑜就向里面走，边走边笑道：“本汗对程大人可是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快里面请，今天定要与程大人不醉不归。”
　　程瑜这次没有再强行挣脱，不知为什么，看着皇太极虚伪的样子，脑中突然想到了叶珣。
　　还真别说，叶珣和皇太极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那般的厚脸皮。
　　叶珣刚派人抓了多尔衮，烧了皇太极的汗宫，半个赫图阿拉都差点没毁于大火。
　　这么大的仇恨，皇太极可以装作不在乎，他手下那些旗主贝勒们却咽不下这口气，人人对程瑜怒目而视，就差没扑上来咬程瑜两口了。
　　程瑜表情淡然，在皇太极的虚伪做作下，即不感动，也没有受宠若惊，对身旁那些横眉立目的女真贵族们，更是视而不见。
　　皇太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城府极深的他，脸上也同样没有半点表露。
　　将程瑜请到座位上坐下后，自己也回到座位上，然后端起酒杯，对着程瑜道：“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远方的客人。”
　　女真贵族重臣们还没等表态，程瑜就淡淡道：“大汗不要误会，在下是代表大明辽东镇守叶珣、叶公公来谈事情的，不是来做客的。”
　　皇太极万没想到程瑜会如此不给他面子，笑容凝结在脸上，手也停在了半空。
　　大殿内静默片刻后，女真贵族重臣们终于爆发了，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吧？不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吗？
　　“明狗，好大的胆子，跪地求饶，饶你不死！”
　　“大汗，杀了这明狗，不能任他这么猖狂。”
　　各种怒骂声充斥在殿堂上，有脾气暴躁的武将，干脆直接拔刀就要向程瑜扑上来。
　　“住手，都给本汗下去！”
　　随着皇太极一声断喝，大殿内顿时静了下去，片刻后，刚刚抡刀要扑上来那个武将，恨恨地“呸！”了一声，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有带头，很多贵族重臣也跟着纷纷离开，片刻间，偌大的殿堂内，就只剩下皇太极、程瑜、代善和安费古扬几人。
　　皇太极不愧为一代帝王，在这种情况下，仍能笑的出来。
　　只见他微笑道：“程大人，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吧？”
　　

第267章 条件
　　皇太极热脸贴了程瑜的冷屁股，皇太极别提有多丢人了，至此，他算是彻底死了招揽程瑜的心思，酒宴也草草收场。
　　程瑜把此行的目的告诉皇太极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程瑜告诉皇太极等人的话，而且还告诉皇太极，为了辽东的发展，希望能共同修建这条象征着和平友谊的大路。
　　皇太极和代善、安费古扬几人听了程瑜的话后，感觉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真什么时候要跟汉人和平友谊了？
　　直觉告诉三人，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可这也说不通啊！辽东明军虽然也不缺战马，但明军的战斗力，根本没法跟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女真人相比，虽然有几支明军骑兵尚可一战，但明军宽甸那次是偷袭，如果正面交锋的话，那么点明军精锐，将很轻松地被女真铁骑所淹没。
　　这种情况叶珣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修路？
　　程瑜走了之后，皇太极把何和礼、扈尓汗、费英东，甚至是李永芳都叫了过来。
　　人多主意也多，皇太极一定要琢磨出叶珣的真正用意来。
　　何和礼听安费古扬介绍完，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大汗，臣觉得我们太注重阉贼的想法了，管他什么用意，只要对我们有利就行。”
　　何和礼这话很有点萨尔浒之战前，努尔哈赤对战的态度，那就是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换句话说就是，你忙活你的，我忙活我的。
　　那场大战，在坐的都参加了，所以听了何和礼的话，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因为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皇太极也知道何和礼的说法不错，但以他对叶珣的了解，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他以后恐怕都别想睡好觉了。
　　代善插口道：“阉贼的心思，一直都很难掌握，不过他让程瑜转达的那句话，倒也给臣提了个醒，要想富，先修路，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跟我们做生意啊？”
　　听了代善的话，众人不由眼前一亮，山西八大家，都被叶珣一窝端了，再加上草原各部都已经臣服在叶珣脚下，再想通过草原向建州偷运中原的物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按照皇太极君臣之前的想法，就是要打通朝鲜这条路，然后走海运，从海上运输建州需要的物资。
　　但打仗这种事毕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而且也不见得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摆平朝鲜，所以不妨多找条同中原勾连的通道。
　　现在叶珣主动来找建州修路，那是不是可以跟叶珣提下这个条件？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建州也不损失什么。
　　皇太极斟酌一下，心中渐渐有了主意，招手将李永芳叫了过来，道：“先前本汗跟你说的那件事就算了，现在你去找程瑜，告诉他，本汗可以答应修路，但一要互市，二要放多尔衮回来，答应这两条，一切都好谈，明白本汗的意思了吗？”
　　李永芳点点头，心说你小子终于清醒了一把，这两条都提到了关键上。
　　待李永芳离开，扈尓汗忍不住道：“大汗，臣觉得这些汉人都不可靠，还是少用他们为妙。”
　　皇太极笑笑没表态，这帮家伙只知道劫掠和享受，却从不想想抢来的东西总有用完那天。
　　而汉人则不一样，他们都会为今后做打算，大金国想要国运长久，必然少不了汉人的参与。
　　转头对安费古扬道：“接待程瑜的事就交给你了，记住那两条是本汗的底线，其他条件免谈。”
　　“二哥，朝鲜那边就交给你了，让扈尓汗配合你，争取在天气转暖之前拿下朝鲜。”
　　“何和礼，虽然叶珣口口声声说要与我们搞什么和平友谊，可据可靠消息，目前整个辽东的明军都在整军备战，所以我们也不能闲着，我们也要增兵、练兵，绝不能给叶珣任何可乘之机。”
　　随着皇太极一条条命令颁下，群臣纷纷恭声领命，只有何和礼一脸难色。
　　“大汗，练兵没问题，但要说征兵怕就难了，我女真一直都是全民皆兵，有战事，大汗一声令下，就会全部到齐，可要是征兵，就势必另成一营，这一营的兵力该由谁管理？”
　　何和礼说的很含蓄，建州控制的地方就那么大，女真又人丁稀少，汉人不敢用，蒙古人不肯来，你让我上那征兵去啊！
　　皇太极却是听出了何和礼的意思，转头对代善道：“在朝鲜多抓些青壮回来，由我们的女真勇士带着，绵羊也能让他变成狼。”
　　这个主意不错，多弄些朝鲜人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在战场上充当炮灰使用了。
　　一时间君臣皆大欢喜，群臣向皇太极施礼后，先后告辞离开。
　　皇太极待众人离开后，轻轻拍了下手掌，随着他的掌音，从旁边小门内低头走进一个灰衣人来。
　　“你去趟沈阳，调集所有力量，本汗要知道叶珣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灰衣人说完跪倒磕头，然后起身迅速离去。
　　在汗宫出了两次事件后，皇太极也对暗势力重视起来，尤其是知道叶珣身边有个卫字营后，他也照葫芦画瓢地弄了个粘杆处，专责情报收集和抓捕明朝暗探的工作，不过因为成立时间较短，所以还没什么战绩。
　　这次叶珣突然提出修路，皇太极觉得可以让自己这个粘杆处出去显显身手了。
　　这个粘杆处的头领，也是个汉人，是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包衣奴才，现已经在赫图阿拉娶妻生子，所以皇太极才会如此信任他。
　　程瑜住的地方叫礼宾院，是金国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名称听着很是那么回事，其实里面就跟客栈没什么区别。
　　因为女真在建国之初，根本没什么自己的文化，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照着明朝的模式来的，只是因为文化底蕴的差异，让他们学什么都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听了李永芳的话后，程瑜笑了，他之所以给皇太极看多尔衮的衣服，就是有拿多尔衮当筹码的意思，只是叶珣也说了，让皇太极知道多尔衮还活着就行，如非必要，还是要尽量留下这个筹码。
　　程瑜根本没听过多尔衮的名字，也不知道叶珣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小男孩，只是叶珣既然说要尽量留人，那如果再把多尔衮交出去的话，那他程瑜岂不是太无能了？……
　　

第268章 可能
　　要说程瑜无能，怕是连皇太极都不会同意，自打见面开始，他就没在程瑜身上找到一点可以趁虚而入的地方。
　　皇太极想要回多尔衮，而叶珣又不想放多尔衮，同时还要把这次任务完成，作为叶珣的嫡系，程瑜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礼宾院内外都是女真人的耳目，所以程瑜也没跟李永芳来个密谈什么的，免得给李永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颗棋子还不到用的时候。
　　“请李将军回去转告你们大汗，互市是我家公公主动提出来的，这没有任何问题，但说到放回多尔衮这件事，我想你们大汗怕是误会了，因为我们并没有扣留多尔衮的意思。”
　　“我家公公的为人，大家都应该知道，他还不屑于用个孩童做筹码，实在是我们把多尔衮从匪徒手中救下后，这个孩子就喜欢上了沈阳，而且说什么都不肯回来，我们总不能强迫一个小孩子吧？”
　　“最后，如果你们大汗真的因为多尔衮，而不愿意与我们搭建友谊之桥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强求，同时还会加大对边境的封锁力度，一粒盐都别想从我们那里流出来。”
　　“另外我们还会加大对朝鲜的支援力度，孰轻孰重，想必你们大汗能分得清。”
　　程瑜很清楚，要回多尔衮，不过是皇太极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努尔哈赤已死，利益面前，他们那点所谓的兄弟亲情，根本就不堪一击。
　　解除对建州的封锁，可以说是叶珣的一项重大决策，因为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他想开就开，想什么时候继续封锁，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辽东的发展脚步要远快于建州，适当给建州一些甜头，根本无关大局。
　　这就像养鱼和钓鱼一样，鱼太小，钓起来没什么意思，而若太大，怕有可能挣脱出去，所以就一定要掌握好这个度。
　　至于说支援朝鲜，这就属于公开的秘密了，叶珣若不支持朝鲜，那才会让皇太极觉得有问题呢。
　　但程瑜既然把这个问题摆出来，那就说明这是可以谈的，至少公开的秘密和真正的秘密，是有区别地。
　　事实上李永芳也不赞成修路，但这事是叶珣主动提出来的，他怎好反驳？
　　听了程瑜的话后，点头道：“我会把程大人的话，如实禀报给大汗，只是大汗十分喜欢多尔衮这个兄弟，有道是长兄为父，多尔衮年纪尚小，大汗实在不忍心见他流落在外，还望叶公公成全。”
　　李永芳并没有多做停留，说完这些话就走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希望程瑜不要因小失大，多尔衮一个小屁孩，没什么太大价值。
　　努尔哈赤已死，皇太极虽然对这个弟弟关爱有加，但远不能跟父爱相比，而且多尔衮年龄太小，根本没到带兵打仗的年龄，所以除了叶珣这个穿越者，没人能知道这个小屁孩在未来有多可怕。
　　叶珣确实不屑去杀个小屁孩，但也绝不会放他回来，如果有一天灭了女真，或许还会给多尔衮脑袋上扣一顶女真带表什么的帽子，让他永久地活在大明京城。
　　只是让程瑜和皇太极没想到的是，此刻的多尔衮真的不愿意回赫图阿拉了，因为叶珣府上也来了个妖孽，她就是在另一个时空跟多尔衮勾搭在一起的大玉儿，未来的大清孝庄皇太后。
　　叶珣在辽东磨刀霍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大规模对女真用兵，所以一些跟叶珣关系好、或是之前被女真人欺负过的蒙古部族，纷纷派人前来要求助拳，换句话说就是都想来捞点好处，这其中自然就有科尔沁的桑合了。
　　很多时候，人的野心是惯出来的，桑合无疑就是其中一位。
　　奥巴表面跟叶珣走的很近，但别人不知道，桑结却知道，在叶珣被调回京城的那段时间，奥巴一直与皇太极眉来眼去，甚至还答应皇太极，待大玉儿再长大些，就把大玉儿许给皇太极。
　　大玉儿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不但明确表示非叶珣不嫁，而且还怂恿老爹，为什么不找叶珣帮助干掉奥巴，自己做科尔沁部酋长。
　　开始时桑合还经常怒斥女儿不要乱说话，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心中对奥巴不满的加深，自己做老大这个想法，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桑合才带着女儿，以探望叶公公为由，跑到沈阳来的。
　　大玉儿到的时候，叶珣正在抚顺练兵，不过得到消息后，却忽然想，另一个时空大玉儿和多尔衮都是一对，那么这时空是不是也应该在一起，所以就让人把多尔衮送到自己府中，让他陪大玉儿一同玩耍。
　　叶珣的想法是让两个小孩培养下感情，省得大玉儿老吵着要给他当老婆，好像他有多变态似的。
　　却不想大玉儿这小姑娘够妖孽，多尔衮的心思也同样不差什么，他早就从兄长阿济格那里知道母亲是被皇太极逼着给老爹殉葬的，所以心中一直十分痛恨皇太极，只是没表露出来而已。
　　人小鬼大，这句话用在多尔衮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他知道皇太极最忌惮的就是叶珣，所以自打被抓到沈阳后，不哭也不闹，表现的跟个乖宝宝一样。
　　尤其是被接到叶珣府中陪大玉儿玩耍后，更让多尔衮觉得可以接近叶珣了，所以表现的更加乖巧。
　　大玉儿在自己部族骄横惯了，只有在叶珣家才会变得老实，现在多了个听话的小跟班，别提有多高兴了，要不是知道叶珣要回来了，就准备带着小跟班偷偷去抚顺找叶珣了。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一些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往往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叶珣在抚顺练兵已经一月有余，每天事物繁多，他当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即便桑合不来，他也要回去了。
　　刚进城，还没等回到府衙，就有报信的士兵拦住去路。
　　“禀公公，韩大人有急事请你过去一趟！”
　　在沈阳能让叶珣过去，不是主动来求见的，一般都是叶珣的嫡系，而这个士兵口中的韩大人自然就是被叶珣从铁岭掉过来的韩平了……
　　

第269章 隐忧
　　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随着叶珣在辽东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之前跟他一起在铁岭打拼过的文臣武将们，也都得到了重用，韩平不过是其中之一。
　　韩平负责所有后勤，兵工厂自然也在他的管辖之内，怠慢叶珣是不可能的，而是兴奋之下，他也伸手帮着忙活起来，所以才会让人去请叶珣。
　　历时大半年，第一门用熟铁打造的火炮终于出炉了。
　　韩平深知叶珣对这东西的重视，火炮出炉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所以他只能派手下去通知叶珣，自己则在安迪斯和皮艾罗身旁打起下手来。
　　事实上两个洋鬼子能鼓捣出新式火炮来，其中固然有他们自己的本事，同时也借助于叶珣掌握的一些后世知识。
　　数据参数等等专业性知识得靠慢慢摸索，但功能形状以及大小，却是叶珣根据想象画了图纸交给他们的，所以这第一门出炉的火炮形状，已经具有后世火炮的雏形了。
　　当叶珣赶到时，只见以韩平为首的一群工匠们正在亲手打磨炮身。
　　看着黑黝黝昂首而立的火炮，叶珣也有些激动起来，就是这东西，有道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若有上百门这样的火炮同时向女真大军开火，彻底剿灭女真，也就指日可待了。
　　新式火炮要比原来的火炮小巧多了，炮管也更长一些，这样它的射程才会更远。
　　见叶珣到了，众人纷纷上前见礼，韩平更是难掩喜色，叹道：“公公，好东西啊！有了这东西，何愁建奴不灭？”
　　叶珣点点头，对安迪斯和皮艾罗道：“每人两万两银子，另外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每人一千两的奖励，这是本公之前就答应过的。”
　　两个洋鬼子及旁边的一众工匠听到叶珣的话，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叶珣之前，他们这些匠人可说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一群人，别说什么待遇了，就是跟一般人比起来，都要低人一等。
　　而现在则不一样了，现在工匠们的待遇已经超过了普通士兵，因为叶珣的重视，让他们走到那，都可以挺起腰杆说话了。
　　伸手示意大家静一下，叶珣又对安迪斯和皮艾罗道：“什么时候可以量产？”
　　听了叶珣的问话，安迪斯不由露出难色，道：“这个怕是要让公公大人失望了，虽然我们已经改造了锅炉，但一来容量有限，另外铁矿石也不足，按我估算，以目前的能力，一年出三十门左右应该可以。”
　　一年才三十门？太少了。
　　转头对韩平道：“兵工厂的规模还要扩大，另外你去一趟广宁，那边的铁矿的开采力度也要加大，不要吝啬银子，同时我也会派人去中原采购铁矿石，总之一句话，明年这个时候，我要一百门火炮。”
　　听了叶珣的话，安迪斯和皮艾罗都有点蒙，按他们的估算，以现有的生产水平，一年三十门的问题不大，但要说一百门，这难度可有点大了吧！
　　洋鬼子的想法永远赶不上汉人的想法，很多在他们想来不可能的事，往往都会被汉人完成了。
　　韩平沉吟一下，坚定地道：“请公公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叶珣点点头，对手下人的能力，他还是有信心的，鼓励众人几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皮艾罗终于忍不住道：“尊敬的叶大人，若是完不成您交代的任务呢？”
　　叶珣被问的一愣，还别说，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遂半开玩笑地道：“那我只能扣你们工资了，哈哈……”
　　听了叶珣的话，旁边的工匠们都笑了起来，这些生活在社会低沉的工匠们别的不知道，却知道叶公公绝不会亏待他们的。
　　安迪斯和皮艾罗也有些不自然地跟着笑起来。
　　韩平一直将叶珣送到兵工厂门外，还没等转身回去，就被叶珣叫住了。
　　“火炮的事必须绝对保密，回头我会命令韩林儿加大这里的警卫力量，你也要多注意手下人的动向，什么图纸数据之类的东西，更是绝不准许带出来，不管是谁，明白吗？”
　　从叶珣严肃的表情中，韩平已经感受到叶珣对这件事的重视，而且之前叶珣也不是没提到过兵工厂的安全问题。
　　抱拳躬身道：“请公公放心，属下绝不负公公所望。”
　　虽然得了韩平的保证，可叶珣还是感到有一丝不安，火炮的秘密实在太重要了，绝不能有一丝马虎。
　　离开兵工厂，一边向自己的府邸走，一边命人把孙洞叫过来。
　　却不想还没等叶珣到府门口呢，孙洞就自己找了过来。
　　来不及回后宅，直接带着孙洞来到自己的书房，挥手命侍候的侍卫退下，直接道：“兵工厂里放几个自己人，明里暗里都要有。”
　　孙洞躬身道：“回公公的话，小人要来禀报的也是这件事，日前有个姓牛的商人去找过两个洋鬼子，属下查过了，这个姓牛的商人表面是从朝鲜来，其实却来自皇太极身边，因为涉及到两个洋鬼子，所以属下才特来请示公公，要不要现在就拿人？”
　　听了孙洞的话，叶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刚刚在兵工厂的时候，就总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看来这种感觉应该是来自两个洋鬼子了。
　　叶珣很清楚，在辽东这块土地上，能开出比自己条件还优厚的，只有皇太极。
　　不得不说这个姓牛的嗅觉挺灵敏，居然会找到两洋鬼子身上。
　　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洋鬼子们的思维方式本就与汉人不一样，在他们心中，忠诚是有价码的，如果皇太极开出的价码比自己还高，那么这两人的背叛，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也不知道陈铁奴他们掌没掌握熟铁的炼制技术，如果可以的话，倒也不介意让这两洋鬼子消失。
　　沉吟片刻，道：“先把那个姓牛的抓起来，拷问他的时候，让两个洋鬼子观摩一下，但不要太难为他们。”
　　考虑到两洋鬼子应该还有剩余价值没榨出来，不妨先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老实下来，若实在不行，再除掉也不迟。
　　打发走孙洞后，叶珣命令摆宴，桑合父女来了，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宜，同时他也有事要跟桑合商量呢……
　　

第270章 种子
　　很早之前，叶珣就有让桑合取奥巴而代之的想法，后来见奥巴还算老实恭谨，才暂时作罢。
　　但在叶珣被万历调回京的这段时间，叶珣已经知道奥巴又开始同皇太极眉来眼去后，就知道，这个奥巴不能留了。
　　宽甸六堡已经被皇太极重新夺回去，也就意味着建州获取了更大的生存空间，而若任由皇太极再控制草原，那就等于是对明朝形成了一种战略包围，所以叶珣必须在草原有一支绝对听从自己指挥的人马，以切断皇太极伸向草原的魔爪。
　　可以说桑合的想法算是与叶珣不谋而合。
　　本打算回后宅换件衣服，还没进内院门，大玉儿清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在我家里，你只是我的奴隶，若是受不得委屈，大可以滚蛋，还男子汉呢！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大玉儿在训斥谁，可她这种把这当成自己家的态度，还是让叶珣苦笑不已，本来是个精灵古怪的年纪，却不知道这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满脑子都是大人那些东西。
　　迈步跨入后宅门，就见身材已经长高不少的大玉儿，正小大人般训斥着低头站在他面前的多尔衮。
　　两人年龄相仿，只是大玉儿这时候的身材却比多尔衮要高一些，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大姐姐在训斥顽皮的小弟。
　　也不知多尔衮怎么惹到大玉儿了，被大玉儿训斥的一个劲地抹眼泪。
　　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谁会想到在另一个时空，都会是叱咤风云的两个人物。
　　正在训斥多尔衮的大玉儿忽地心有所感，抬头一看，果然是她日夜想念的叶大哥，忙丢下多尔衮，飞快地跑到叶珣身边，然后直接挎住叶珣的手臂。
　　笑道：“叶大哥怎么才回来？人家都等你好几天了。”
　　如果大玉儿是个思想单纯的小女孩，这样亲昵的举动当然不会让叶珣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则不然，忙借着招呼多尔衮，将手臂抽了出来。
　　伸手摸了摸多尔衮的脑袋，笑道：“大玉儿说的对，男人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转头又对大玉儿道：“你是姐姐，也应该让着他些才是，我已经派人去叫你父亲了，晚上为你们接风洗尘。”
　　大玉儿虽然早熟的有些妖孽，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对叶珣的心思只能说似懂非懂。
　　撇了撇嘴道：“他们女真人在草原干尽坏事，说他几句怎么了？若是再大些，我就直接用鞭子抽他了。”
　　多尔衮年龄虽小，但从小耳濡目染下，对民族之分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如果是在建州，他不会对汉人客气，对蒙古人的尊敬也不会太多。
　　只是历经丧母之痛后，已经让他幼小的心灵起了变化，尤其到了沈阳后，在叶珣让几个女孩的频频诱导下，让他知道母仇不共戴天，没有什么比杀死皇太极给母亲报仇更重要。
　　所以对叶珣摸他脑袋这种举动，除了有点不适外，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擦干眼泪，扬起头对叶珣道：“他们都说你很厉害，你教我功夫好不好？我要为母妃报仇。”
　　叶珣笑了，是那种奸计得逞的笑，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谁敢保证将来这不是一个反皇太极先锋？
　　“教你功夫不是不行，不过你哥哥和小弟还在皇太极那里，所以你还不能太张扬，知道吗？”
　　多尔衮还没等点头，大玉儿就在一旁跳起来，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叶珣的脑袋又有点疼起来，道：“我的功夫不适合女孩子练，去找你红袖姐姐，她的功夫更适合你。”
　　这句话说完，叶珣就后悔了，让大玉儿去找红袖，不就等于是要把她留下吗！
　　大玉儿狡黠地一笑，忽然拉起多尔衮转身就走，边走边回头道：“你们谁的功夫我都要学，我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听了大玉儿的话，叶珣差点没被雷倒，这都谁告诉她的啊？一个女孩子学点什么不好？居然还想做天下第一高手。
　　晚宴并没有其他人，因为叶珣和桑合的事比较隐秘，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玉儿倒挺自觉，直接在后宅陪着红袖她们了，四个女孩，够一桌麻将了，有时间叶珣一定会教她们玩的。
　　见没有其他人，桑合也放开了很多，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小人先祝公公重返辽东，同时希望公公能永震辽东，这不单是小人的想法，蒙古各部也是同样的心思。”
　　桑合端起酒杯说道，满脸喜色，眼中却闪烁着狡狯的光芒。
　　叶珣道了声谢，端起杯跟桑合把酒喝了下去，随即皱着眉头故意道：“我听说奥巴贝勒最近与皇太极走的挺近，恐怕他是不太希望我回来吧？”
　　听叶珣主动提起奥巴，桑合冷哼一声，道：“岂止是不希望，这个蠢货还想把大玉儿送给皇太极，以换取皇太极对他的支持。”
　　“说到这，小人还有一事拜托公公，看能不能将小女留在沈阳，这样皇太极就没办法惦记了。”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叶珣已经预感到桑合要提这个请求了，不答应？用什么理由？
　　遂点头道：“没问题，汉蒙本就一家，你的事就是本公公的事。”
　　“问句不该问的话，如果奥巴有什么意外，你能控制住科尔沁部族吗？”
　　桑合老脸一红，虽然在部族中他也是贵族，但要说完全取奥巴而代之，却也是有难度的，所以他才不惜舍出女儿来换取叶珣的支持。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知公公能否去一趟科尔沁？”
　　其实从桑合的表情中，叶珣已经知道他没本事完全掌控科尔沁，不过他的这个请求却也不错，借拜访科尔沁部之机，整合草原那些不听话的部落，彻底断了皇太极的念想。
　　现在已经进入快到三月，虽然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但对北方来说，这个时候还跟冬天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出远门的。
　　在桑合期盼的眼神中，微笑道：“六七月如何？”
　　叶珣这么说就等于是答应了桑合的邀请，桑合大喜之下站起身，躬身施礼道：“若公公能驾临科尔沁，将是我科尔沁的无上荣耀。”
　　

第271章 签约
　　皇太极最终还是同意了程瑜的条件，本来他是绝对不肯让步的，但赫图阿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流传出是他逼迫阿巴亥大妃给老爹努尔哈赤陪葬，而不是之前说的老爹遗命阿巴亥陪葬的传说。
　　看破不说破，有些事大家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要说出来就不好了。
　　而皇太极之所以能捏住代善的小辫子，就是因为代善的绯闻女友就是阿巴亥，阿巴亥死的时候代善并不在跟前，所以皇太极说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老爹刚死那会，也有这个传闻，但传的并不严重，范围也不广，但这次则不一样了。
　　消息不但在贵族中流传，甚至大街小巷都开始在传播这个新闻了。
　　语言这东西最怕传播，经过多人之口后，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皇太极本来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反正阿巴亥以死，死无对证，说破天去又能怎么样？
　　但当有一天他发现代善和阿济格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后，就知道必须要止住这个传言了。
　　一番高压处理后，说这件事的人是少了，但也熄了皇太极要回多尔衮的心思。
　　还是宴请程瑜的那间大殿，还是代善和安费古扬作陪，皇太极再次把程瑜请了过来，而这次则显得正常多了，简单的交谈后，就谈到今天的主题。
　　程瑜拿出一张事先绘制好的地图，让皇太极的近侍交到皇太极手上，然后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家公公的意思，是让我们双方各负责一半的路程，然后在交汇点建一个榷场，今后但有建州所需要的物资，都可以在那里进行交易。”
　　既然已经打算同意这件事，皇太极自然不会再纠结负责路段的长短，他在意的是大金在其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了看地图就转交给身边的代善，然后对程瑜温声道：“不知叶公公对我军讨伐朝鲜一事有何看法？”
　　程瑜笑了，皇太极这话问的太有水平了，什么叫他打朝鲜叶珣有什么想法？还不如直接说我打朝鲜，你叶珣别插手呢！
　　“我家公公只是辽东镇守，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不假，但这么大的事，得听朝廷的命令才行。”
　　“不过在下也可替公公回答可汗，就是我家公公不喜欢战争，大家若是能和平相处才是最好的。”
　　皇太极暗中撇了撇嘴，心说你家公公才是最不要脸的，只要是在辽东，就没有他不参合的事，估计他恨不得我的大军陷在朝鲜才好呢。
　　这时一旁的安费古扬插嘴道：“程大人，不知叶公公可以开放那些物资的禁制？”
　　从前大明就对输送到辽东和草原各族的物资多有限制，叶珣掌权后，更是变本加厉，几乎就没有他不限制的东西，所以安费古扬才有此一问。
　　程瑜故意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才道：“公公说了，如果可汗有修好的诚意，那我方也要把我们的诚意表现出来，这样，除了生铁和铁矿石，其他物资都可以交易。”
　　其实叶珣说了，生铁也可以给他们，只是这东西根本就运不过沈阳，另外沈阳那边连熟铁都炼出来了，只要火炮形成规模，女真就是打造再多的刀枪弓箭又有什么用？但这事是不能答应太快的，不然很可能就适得其反了。
　　果然，皇太极等人听了程瑜的话后，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代善道：“按程大人的话说，粮食、食盐，这两样东西也都可以开放禁制了？”
　　“当然了，不然还叫什么榷场？不过这些东西你得提前到指定的商户那里预定，你们想要自己通过其他商人运过来，怕是不行。”
　　皇太极等人自然明白程瑜的意思，叶珣做的这些显然都是瞒着朝廷进行的，所以若女真商人想自己进关采购，是根本运不过来的。
　　程瑜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皇太极等人需要好好商量一下，于是再次请程瑜回去等候消息。
　　“大汗，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诈，因为这根本不像阉贼平时的作风。”
　　程瑜刚出去，代善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代善的话说出了皇太极和安费古扬的心中所想，事有反常必为妖，从前叶珣一直都是在抑制建州的发展，现在这是怎么了？
　　安费古扬忽地一拍大腿，喜道：“我知道了！阉贼这是怕大明皇帝再次把他调回京师，所以才要纵容我们做大。”
　　还真别说，安费古扬的话真有几分道理，因为当年的李成梁就是这么做的。
　　要知道当年李成梁在辽东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而他所采用的办法也是养匪自重，所以至始至终朝廷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现在看来，这姓叶的阉贼也是要走这条路了，而且看他的架势，却是要比李成梁玩的更大。
　　想明白了这点，皇太极点头对安费古扬笑道：“那就如阉贼所愿吧！事情交给你了，你可代我行事。”
　　安费古扬忙点头答应，却听皇太极又道：“二哥也可以出征了。”
　　上次会议的时候，皇太极就命代善准备出征朝鲜，只是冬季粮草运输不便，现在宽甸那边的粮草军队都已经集结完毕，是时候可以征讨朝鲜了。
　　代善也躬身领命，随即道：“大汗放心，臣会多抓些朝鲜人回来的。”
　　皇太极笑了，这是之前就说好的，此次出征尽量减少杀戮，多以抓人和劫掠为主，这样不但可以充实建州的人口，修路的劳工也有了。
　　与安费古扬签订了条约后，程瑜一面飞报叶珣，自己则向抚顺关赶去。
　　这件事是由他负责的，招工文书已经准备好，奏报到了沈阳后，叶珣就会命人贴出去，然后有报名的劳工在沈阳官府领取一定薪酬后，就将直接赶赴抚顺关。
　　天气已经逐渐转暖，工程也可以开始施工了。
　　程瑜不知道的是，叶珣此刻并不在沈阳，而是去金州卫了。
　　金州卫的一侧就是朝鲜，叶珣是说过不参合皇太极攻打朝鲜，却没说过给危难中的朝鲜人民开辟一条逃亡的生死线……
　　

第272章 金州
　　金州卫是大明在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卫所，由于大明一直奉行禁海政策，再加之明朝仅有的水师船只都停泊在登州，所以金州卫根本就没有水师，甚至是大型船只都没有。
　　朝廷不重视，再加上位置过于偏僻，让之前的金州卫军户们过的跟叫花子似的。
　　还是叶珣主政辽东后，才渐渐加大对金州卫的投入，让这里有了几分军营的氛围。
　　金州卫现有两千多军户，所有人口加起来不足万人，这里没有指挥使，甚至连总兵参将都没有，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千户负责管理这里。
　　叶珣来之前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时至今日，他已无需靠立威来统领部下，之所以不声不响地来，是想看看真正的金州卫是什么样。
　　之前在京城任职西厂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张维贤了解了一些海运的事，所以未来的金州卫，将作为辽东的发展重点，建成一个集军事和贸易于一身的海港。
　　刚进三月，严冬尚未走远，冰冷潮湿的海风吹在身上，甚至比冬天的西北风还要寒冷。
　　叶珣骑在马上放眼望去，远处一个镇子模样的地方有炊烟升起，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
　　早有斥候告诉叶珣，前面就是金州卫，没有警卫，没有游哨，外围甚至连栅栏都没有，这也叫卫所？
　　叶珣暗自摇了摇头，他知道大明的军户过的都很苦，尤其像金州卫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所以他不打算追究这里军官的责任。
　　叶珣命侍卫去找金州卫的千户，他自己则带着侍卫纵骑向海边奔去。
　　后世的辽东弯是不冻港，但叶珣知道明朝现在尚处在小冰河时期，近海会不会结兵他也不知道，所以打算亲自去看看。
　　金州卫的驻地离海边不远，只半个多时辰，叶珣一行就到了海边。
　　果然不出叶珣所料，远处虽有海浪的咆哮声，近处还是结了一层参差不齐的冰块。
　　见此情景，叶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朝鲜那边应该快开战了，必须得尽快在这里建一座码头，以便接运朝鲜百姓过来。
　　正琢磨间，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回头望去，却见除了自己的侍卫，还有十余骑身着明军服色的兵将跟着过来，看最前面年纪最大的武将，应该就是这里的最高军官了。
　　一群人到了叶珣不远处，纷纷甩蹬下马，然后快步来到叶珣马前单膝跪地。
　　“莫将金州卫千户孙彪，参见叶公公。”
　　说话的这个叫孙彪的千户，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身材不是很高，身上套着厚厚的夹袄，满脸风尘之色，如果他不是穿着军装，很容易让叶珣把他当成渔民。
　　金州卫这种情况怪不得孙彪，叶珣也不是来找茬的，跳下马扶起孙彪。
　　“都起来吧！朝廷把你们丢在这，是朝廷对不住大家，也是我叶某的疏忽，弟兄们辛苦了。”
　　对于普通的军民来说，有时候要的并不一定是什么特殊奖励，一句贴心的问候，往往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了叶珣的话，孙彪的眼睛顿时就红了，颤抖着嘴唇道：“公公，我、我们……”
　　叶珣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转身面向大海，道：“孙将军，可知道这海边什么时候能解冻？那里有深水港？附近可有造船厂？”
　　孙彪显然没想到叶珣会这么快进入主题，微微一愣，立刻答道：“回公公，想要船只靠岸的话，无需等海水解冻，从这里往南三十里，有一处港湾可以停靠千料大船，不过怕是要让公公失望了，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造船厂，登州那边倒是有。”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继续道：“我打算在这里建一座造船厂，需要大批造船工匠，工钱是登州造船厂的三倍，若能给我办好这件事，你就是金州第一任知府。”
　　孙彪吓了一跳，朝廷明令禁止造船，叶公公这么做，得到朝廷同意了吗？
　　还有什么金州知府？听叶公公的意思，显然是要将金州卫变成金州府了，虽说知府比千户的官职高多了，可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听故事似的呢？
　　孙彪不是没听过叶珣的事迹，只是金州卫这边的消息实在过于闭塞，以至于让他对这位神奇的叶公公了解并不是很多。
　　叶珣回过头很认真地对孙彪道：“孙将军，这是你的机会，掌握住了，福荫子孙，如果你觉得为难，本公也不会难为你，但金州卫的指挥就得换人了，我的时间有限，从这到返回金州卫驻地的路程，就是你做决定的时间。”
　　听了叶珣的话，孙彪不由一脸苦色，升官发财谁都愿意，可问题这还是大明天下，若自己跟着叶珣走，将来万一朝廷怪罪下来，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可如果他不干的话，这位叶公公会不会翻脸？毕竟太监的名声都不怎么好，而叶珣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叶珣也不催他，自己需要的是一个有冲劲、有闯劲的官员，这个孙彪的年纪实在有些大了，如果孙彪不肯跟着自己干，那就只能让他靠边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说远不远，叶珣一行在孙彪的陪伴下，很快就返回金州卫驻地。
　　进了驻地叶珣才发现，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除了卫所还像点样子，整个军镇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叶珣身边有两百侍卫，一下多了这么多人，想要找个住的地方都难。
　　叶珣没有难为孙彪，而他也从来都不是喜欢享受的主，当即命侍卫们搭建帐篷，孙彪只负责烧柴等取火之物即可。
　　距离金州卫最近的就是广宁，安顿好之后，叶珣立刻传令驻扎在广宁的张起，向金州卫运送各种物资。
　　同时命孙彪在军镇招募人手，他要先改善这里的生活条件，吃饱穿暖是第一要务，人心安定了，才会有心情去干其他事情。
　　忙碌中孙彪没有向叶珣表明到底接不接受金州知府的官职。
　　叶珣知道这不是默认，而是一种沉默的对抗，也就是说，孙彪不打算配合叶珣了。
　　叶珣也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他刚来，对这里的人还不是很了解，而这件事也只有本地人来干才最合适……
　　

第273章 帮手
　　就在叶珣带人准备打造金州新城的时候，三万女真大军在代善和扈尔汗的统率下，如蝗虫般铺天盖地的杀入朝鲜。
　　事实上鸭绿江以南的大片朝鲜国土都已经被女真梳理过无数遍，已经没什么油水了，也同样组织不起什么像样的抵抗，所以女真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大军分进合围，十几天时间就杀到了朝鲜都城。
　　随着女真大军挺进的，则是无数被俘获的朝鲜百姓，被源源不断地送回建州。
　　在送往建州的路上，朝鲜战俘们就被分成几部分，妇孺送赫图阿拉，青壮则直接送到为修路临时组建的集中营。
　　皇太极嘴里说着不在意，事实上他也很看重这条两家合力修建的官道，尤其是那处榷场，所以要尽快将准备工作做好。
　　让代善等人没想到的是，在朝鲜都城下，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在这里，朝鲜军民将不死小强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同时叶珣卖给他们的那些火器也都派上了用场，一次又一次地打退女真人的进攻，城墙下堆满了女真人的尸体。
　　这种情况让代善和扈尔汗很是意外，两人研究了一下，与其大军都围在这，还不如去朝鲜其他地方搜刮一番。
　　打定主意后，大军一分为二，代善继续围困汉城，扈尔汗则率领一万大军绕过汉城，向朝鲜纵深杀去。
　　代善和扈尔汗不知道，此时的朝鲜君臣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光海君为首的投降派，另一派则是以绫阳君李倧为首的抵抗派。
　　而汉城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可以说完全是抵抗派的功劳。
　　李倧一派是清一色的亲明派，但他们比较反对光海君一味地讨好叶珣，认为那样是对宗主国的不敬，所以在逐渐掌握朝廷的话语权后，就派人去大明京城求救，而不是像光海君一样去求叶珣。
　　不去求救不行了，朝鲜最富庶的地方都在南边，若让女真这么祸害下去，那朝鲜才真的完了。
　　陆路已经被女真封死，而且去大明京城最快捷的方式还是走海路，所以第一个知道朝鲜求援的是登莱巡抚陶朗。
　　藩属国有事，陶朗自然不敢耽搁，派人送走朝鲜使者后，还没等他喝口热茶，就有下人来报，辽东叶公公派人求见。
　　听了下人的禀报，陶朗不由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封疆大吏，他怎会不知道叶珣跟朝廷之间的猫腻，却万想不到这个已经不容于朝廷的太监，怎么会找上他？
　　有心说不见，却听下人又道：“叶公公派的人说是来给大人送礼的。”
　　陶朗别的本事没有，贪污受贿却是一个顶俩，听说叶珣派人来给他送礼，那还管什么忌讳，立刻就命人把叶珣的使者叫进来。
　　时间不大，就见下人引领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那是什么叶公公派来的人，其实就是叶珣自己。
　　想在金州建造船厂，材料并不缺，北方原始森林里有的是参天古树，最缺的却是造船工匠。
　　如果单是招募工匠，自然无需叶珣亲自出面，但建造船厂不是小事，想要瞒住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与金州一海之隔的登莱。
　　大明王朝禁海已久，虽然很多官员都在偷偷经营着海运，但偷偷干和明目张胆的干，完全是两个概念。
　　叶珣本已不容于朱由校，如果再把建造船厂的事闹得天下皆知，那他真就成过街老鼠了。
　　以叶珣目前的实力来说，虽然不惧怕任何人，但也必须要考虑一些看不见的影响，因为终有一天，他还是要返回大明中枢的。
　　陶朗看着面前这个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向自己跪拜施礼的年轻人，不由皱着眉头疑惑道：“叶珣派你来干什么？”
　　叶珣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身旁陶朗的下人，然后道：“请陶大人先看看礼物，然后我们再谈。”
　　下人将锦盒交给陶朗，陶朗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沓银票，票面是一千两的，粗略估计，这沓银票怎么也得两万两左右。
　　将锦盒重新盖好放在自己面前，陶朗眉开眼笑地道：“你家叶公公太客气了，同朝为官，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就是，下次可不行在这样了。”
　　叶珣一直观察着陶朗的表现，如果陶朗不收银子，那他也不会表明身份，随便编个理由应付一下就走。
　　但陶朗的表现已经证明叶珣没有看错这个人，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微笑道：“可否让在下与大人单独聊几句？”
　　“都下去吧！出去把嘴闭严实了，若有人胡说八道，本官定不轻饶。”
　　陶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叶珣的请求，而且还不忘警告了手下几句。
　　叶珣不由暗自摇头，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知道这家伙花了多少银子买的这个官，这是要变本加厉地搂回来的架势啊！
　　待下人都退出去后，叶珣才抱拳施礼道：“辽东叶珣，见过巡抚大人。”
　　陶朗吓了一跳，他万想不到叶珣会突然跑到他这里来，刚刚从这个年轻人的气质中，已经让他觉出这不是个普通的下人，却万想不到会是叶珣本人。
　　忙绕过桌案，快步来到叶珣面前，同样也是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叶公公亲临，下官这厢有礼了，快请上坐。”
　　叶珣的名头实在太响了，以至于这位只认钱不认人的陶大人，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主动跟叶珣套起近乎来。
　　叶珣也不客气，坐下后制止了陶朗喊人上茶的举动，笑着道：“我想陶大人一定在疑惑叶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大人一起发财的。”
　　陶朗一愣，随即也笑了，道：“明人不说暗话，本官最喜欢跟叶公公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有什么吩咐，叶公公尽管说就是，本官一定全力配合。”
　　这家伙虽然一副贪官的嘴脸，不过叶珣却很喜欢这样的人，至少说明这是个真小人，不怕你贪，就怕那种道貌岸然的贪。
　　微笑道：“陶大人一定明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道理吧？”
　　

第274章 交换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但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可实在太大了。
　　陶朗眨巴着小眼睛，故作不解地道：“本官不太明白叶公公的意思，叶公公可否说的直白些？”
　　叶珣也不揭穿他，直接伸出两根手指，道：“我要租用登莱外面这片海域，一年租金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就是做一辈子官也挣不到，却不想陶朗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听了叶珣开出的价后，未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碗，似乎要喝茶，打开盖才发现里面是空的，遂又将茶碗放了回去。
　　慢条斯理地打着官腔道：“朝廷明令禁海，本官巡抚一方，也不能违逆朝廷的律法啊！叶公公你说是不是？”
　　“三十万两！”
　　“叶公公这不是难为本官吗？登莱又不是本官一个人说了算，这要说被别人知道……”
　　“四十万两，不能再多了，我要造船，招募船工，第一年能不能赚到银子都不好说，若陶大人还不答应，那我们只能一拍两散了。”
　　陶朗的贪婪显然超过了叶珣的想象，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有这家伙维护，将来他的舰队也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叶珣的最后报价，陶朗终于笑了，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经营海运，但对这其中蕴藏的巨大财富却知之甚深，如果叶珣的规模够大，一年几百万两银子都不够赚的。
　　所以四十万两并不是陶朗的最终目标，不过叶珣说的也有道理，万事开头难，第一年不见得能赚到银子，还是见好就收吧，以后再慢慢提高价码，
　　微笑道：“早就听说叶公公豪爽过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既然叶公公这么有诚意，本官就直说了。”
　　“五十万两，先付一半，当然，本官也不能白要公公的银子，登州大牢中有几百个这几年抓捕的海匪，也都一并送给公公，这些人可都是精通航海和造船的。”
　　真他娘地黑啊！一张口就把银子加到五十万两，真把老子当冤大头了，只是你有命赚，有命花吗？
　　陶朗说完就洋洋得意地看着叶珣，却不知道看似风轻云淡的叶珣，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在他想来，叶珣在辽东想要搞海运，登莱外海的航道都是无法绕开的，所以叶珣一定会向他低头。
　　却不知从来都是叶珣威胁别人，还没有人能威胁他，登莱外海的航道确实避不开，但登莱巡抚却是可以换的。
　　不过叶珣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他，既然这个人在心中已是个死人，那给他再多的银子又何妨？就当是暂时存在他那了。
　　装做考虑了一会，才道：“好吧！既然陶大人这么坦诚，那本公也就放心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票，可以让人带着那些罪囚与我一同返回金州，我们在船上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陶朗也知道叶珣身上不可能带这么多银子，不过要到金州去收银子，还是让他有点犹豫，毕竟那里已经超出了他的势力范围。
　　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叶珣想经营海运，就离不开他这个登莱巡抚的暗中支持。
　　想到这，遂与叶珣击掌为誓，算是答应了这件幕后交易。
　　陶朗也是个痛快人，当即就叫来自己的心腹、登莱水师巡检司的都司，让他准备船只，然后将牢中的犯人全部装船。
　　叶珣很清楚，这些陶朗口中的海匪，其实大都是附近过不下去的渔民，海盗不是没有，但以登莱巡检司的能力，叶珣很怀疑他们能不能打得过海盗。
　　叶珣不能离开辽东时间太长，朝鲜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随时都可能接回逃难的朝鲜百姓，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登莱水师的船也不大，因为朝廷不允许建大船。
　　巡检司的武官级别不高，应该就是个百户，将领名叫段云，三十多岁，身材高壮，颇有几分猛将的风采。
　　叶珣虽然不会相面，但阅人无数，从这个百户的面相上不难看出这是个比较正直的，却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会成为陶朗那贪官的心腹。
　　段云并不知道叶珣的身份，他之前曾因违犯军规被下狱，是陶朗把他放了出来，所以一直对陶朗感恩戴德。
　　不过他对陶朗今天的安排也是十分的不解，不明白巡抚大人为什么让他把这些犯人用船送到金州去。
　　而他虽算得上是陶朗的心腹，但此次随行的却还有一个陶府管家，临行之前，陶朗曾嘱咐过他，一切都要听从陶管家的吩咐。
　　有巡抚大人的手令，自然到那都管用，起码在登莱这块地方是这样的。
　　第二天一早，二十余条各种船只，载着六百八十名囚犯，向着海对面的金州驶去。
　　船开动之后，陶管家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始终跟在叶珣身边，好像他一走叶珣就会跑了似的，害得叶珣想单独跟段云说几句话都不行。
　　从登州到金州这片海域已经属于内海，再加上风平浪静，所以船行非常迅速，午时一过，就已经看到了辽东半岛的地平线。
　　还没等靠岸，就见岸边的码头上已经停了不少船只，待靠近些一看，所有人包括叶珣都惊呆了，因为岸边除了一些普通商船，竟然还有十余条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看样子应该是海盗们正在劫掠停靠在岸边的船只。
　　海盗们在海上劫掠过往商船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追到岸边来打劫，却真是让叶珣开了眼界。
　　岸边并没有金州卫的士兵，也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故意躲开了。
　　这边登州水师的船上装的都是囚犯，如果再靠上去的话，不但于事无补，甚至有可能连这些官船和囚犯都搭进去。
　　段云当机立断，立刻命所有船只调转船头返航。
　　叶珣见状不由急了，都到家门口了，再返回去算怎么回事？
　　当即拦住段云，沉声道：“段将军是要临阵脱逃吗？”
　　段云横了叶珣一眼，道：“难道你还要指着这些囚犯帮你打海盗吗？”
　　段云的话把叶珣噎的够呛，是啊！人家段云说的没毛病，这样贸然冲过去，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这时海盗们也看到了这二十几条官船，不过他们显然以为是官兵来剿灭他们的，很快，号角声就在最大的那条船上吹响……
　　

第275章 港口
　　很明显，如果段云不下令调头，海盗船肯定就跑了，毕竟海盗对官兵还是有种天生的畏惧。
　　可一见水师船只居然调头要跑，海盗们顿时来了精神，一通号角之后，竟然向水师船只追了上来。
　　段云极其手下们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海盗手段极其残忍，尤其是对待官兵，一旦落到他们手上，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海盗的船只都很快，而水师船只却又老又破旧，根本就跑不过海盗船。
　　眼看海盗船越来越近，段云无奈，只能准备好与海盗血拼到底了，可就在这时，忽见身旁的叶珣随手向海中抛出一块木板，然后纵身跳起，在身子将要落在海里的时候，脚尖在木板上一点，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只一个起落就跳到了海盗船上。
　　段云以及船上的官兵和囚徒们见状都傻了，这是什么妖孽？人还可以这样飞跃吗？
　　而对面的海盗们也是一片哗然，他们万没想到官兵船上会有这样的高人。
　　其实叶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让海盗们追上来，一旦陷入混战，那这些辛苦弄来的船工们，肯定也会变成海盗，到那时再想收服这些人，可就费事了。
　　叶珣上的这条船是跑在最前面也是最大的，不用猜也知道，海盗头领应该就在这条船上。
　　身子尚未落下，十余支利箭就向叶珣射了过来。
　　叶珣临危不乱，半空中身子忽然如陀螺般旋转起来，那些原本射向他的箭，就仿佛有了生命般，绕着叶珣的身子转了个圈，然后飞快地射向刚才用箭射叶珣的海盗。
　　“啊！……”
　　十余声惨叫过后，就见十几个海盗已经倒在血泊中，利箭透体而出，甚至还射伤了几个离他们最近的海盗。
　　“哗！……”
　　在一片惊叹声中，叶珣的身子如一片落叶，轻轻落在了船弦上。
　　大船还在波涛中起伏，人在甲板上都勉强站稳，更何况是只有一层木板的船舷了。
　　叶珣冷冷地扫视着甲板上满脸惊惧之色，并在缓缓后退的海盗们，形象跟他想的差不多，一个个长的奇形怪状，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扫视一圈后，叶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最粗壮的男子身上。
　　“本公叶珣，当家的出来说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珣用上了内力，所以在海盗们听起来，就仿佛有人在他们耳边大吼一般，顿时就有人丢掉武器，然后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壮汉已经注意到叶珣的目光在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了出来，然后单膝跪倒，抱拳道：“不知叶公公在此，小人多有得罪，还请公公恕罪。”
　　老大都跪下了，船上的其他海盗慑与叶珣的神威，也都跟着跪在壮汉身后。
　　叶珣从船舷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壮汉几眼，道：“你认识我？”
　　“叶公公大名，谁人不知？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以为叶公公还在沈阳，所以就……”
　　壮汉说到这，不由低下头去，他确实没想到叶珣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叶珣比传说中还要厉害百倍，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敢靠上辽东的岸边。
　　“既然知道本公的名字，居然还敢靠岸劫掠，很好，本公佩服你的勇气，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的话，小人吴大用，也有人叫小人吴铁锤的。”
　　“哼！吴大用，我看你也真是没什么用，告诉所有船靠岸，有一个人敢跑，我就要你脑袋。”
　　其实这个时候所有船只都停下了，段云那边已经看到海盗们都给叶珣下跪了，既然叶珣已经控制了局面，那就没必要再返航了。
　　而其他海盗船则以吴大用这边马首是瞻，看到这边打出的旗语后，也纷纷向岸边靠去。
　　刚刚在岸边船上幸存的船员百姓，见海盗们去而复返，纷纷再次向岸上逃去，而这时远处也终于出现官兵的身影。
　　此刻的叶珣，有如定海神针一般，不管是海盗还是那些囚徒，都老老实实地弃船登岸，然后在叶珣手下官兵的指挥下，交出武器，各自站成队伍。
　　金州卫的孙彪已经被叶珣撤掉，新上任的军官原来是孙彪的副手，名交刘简，三十多岁，长得孔武有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接到有海盗袭击商船的消息后，刘简就带着一千多手下飞快向码头赶来。
　　叶珣招手把刘简叫了过来，然后不客气地问道：“码头为何没有官兵把守？”
　　刘简虽然有为叶珣效死的心思，但上任的时间实在太短，而且还跟不上叶珣的思路，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见叶珣发火，忙跪倒在地，一脸惶恐地道：“公公明鉴，之前这里从来没停靠过商船，这个码头还是公公来之后扩建的，是莫将一时疏忽，没有领会公公的意图，请公公责罚。”
　　“你起来吧！下不为例，记住，这里不但要派士兵守卫，还要建烽火台、建营房，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唯你是问。”
　　金州港初建，一切都要摸索着来，所以对属下的要求也不能过于严厉，不然很容易起反作用。
　　刘简听叶珣不追究他了，忙不住口的保证，事实上他对这位叶公公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在叶珣大棒加甜枣的作用下，已经让他对叶珣死心塌了。
　　“去看看那些被海盗追杀的商船是怎么回事？”
　　吩咐完刘简后，转身又来到段云和吴大用这边，还没说话，就见陶朗那个管家鬼头鬼脑地凑了过来。
　　叶珣实在没心情搭理这个陶管家，事实上他说到金州来取银两，不过是忽悠陶朗，因为他的钱财都在沈阳，在金州这么荒僻的地方，让他上那去给陶朗弄二十几万两银子？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了，只是叶珣也不知道，按照陶朗的吩咐，在没有见到银子之前，是不能将囚犯交给叶珣的，可谁也没想到会遭遇海盗，以至于让陶朗的计划落空。
　　招手将陶管家叫了过来，然后当着段云的面说道：“我的银子都在沈阳，你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一个月内，我会把银子给他送过去。”
　　陶管家一听就傻了，他万没想到叶珣会赖账，呆了一下，然后回头对段云道：“段将军，把犯人都带回船上，我们回登州。”
　　段云原本只听陶朗的，至于管家什么的，在他心里连屁都不是，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件事怕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看了看叶珣，又转头看了眼陶管家，这才摇头道：“知府大人只让我把犯人送到金州，却没说再带回去。”
　　

第276章 收服
　　货到地头死，到了金州就是叶珣的地盘，叶珣也给段云两条路走，一条是留下来帮助他组建水师，另一条就不用说了，因为叶珣那满是杀机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段云很为难，陶朗对他有恩，可情况他也看到了，陶朗居然用犯人换银子，这是什么行为？说贪赃枉法怕是都轻了，如果再跟着陶朗这么走下去，甚至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但跟着叶珣干似乎也不太妥当，谁不知道朝廷禁海，可这位叶公公居然要组建水师，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朝廷对着干，他想干什么？
　　陶管家已经被叶珣的侍卫按到一边去了，此刻叶珣身边只有段云和吴大用。
　　叶珣看了眼吴大用，然后转头对段云道：“你可以问问这位吴大当家的，有多少官员参与海运？朝廷禁海，禁住的只是普通百姓，国库越来越空，可那些官员们却越来越肥，叶某建水师，目的就是要改变这种情况。”
　　叶珣的话音刚落，吴大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道：“公、公公说的都是真的？若公公不嫌弃，吴某愿做公公的马前卒，为公公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吴大用显然是个聪明人，他是个被叶珣抓住的海盗，叶珣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让他加入，要么一会就直接干掉他。
　　段云也不傻，而且他已经被叶珣的武功深深折服，至于叶珣说的这些，他这个巡检司的将领，又怎可能不知道？
　　皱着眉头道：“公公这么做，想过朝廷的反应吗？”
　　叶珣笑了，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造反？你觉得一个太监有必要造反吗？”
　　叶珣说的很直白，本来他就不是太监，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纵横辽东，叶珣身边已经不缺少武将了，但面对茫茫大海，他那些骄兵悍将却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他迫切需要懂海事的人才，那怕从前是海盗也可以，这也是吴大用为什么能活下来的原因。
　　“我不会在意朝廷同不同意，只要我觉得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我就会去做，或许你会觉得我这番话很大逆不道，但你应该知道，正是我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才让建奴不敢再南下半步，也是我这个大逆不道之人，让辽东百姓的生活日益安稳富足。”
　　“今天我所做的这一切，有一天都会交还给朝廷，言尽于此，段将军若肯跟着我干，就去杀了那个陶管家，然后向陶巡抚禀报说陶管家携款潜逃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投名状，叶珣才不信什么狗屁誓言呢，段云如果跟着他干，就要绝了段云的退路。
　　转头对吴大用道：“告诉你的人，他们可以选择加入辽东水师，不肯加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想要航道安全，首先就要肃清海盗，愿意跟着他干，他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不愿意当官兵，也不能再让他们去当海盗。
　　吴大用手下有一千来号人，只能算是小股海盗，但这群人常年游荡在海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片海域了，只要他们能改邪归正，他们将是叶珣的得力帮手。
　　听了叶珣的吩咐，吴大用却没有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片刻后才道：“禀公公，小人其实本是威海卫的一名军官，只因得罪上官，才不得已杀官下海的。”
　　这就对了，叶珣在见到吴大用第一眼的时候，就有种感觉，这个人从前很可能是个军人，现在看来他的感觉还挺准的。
　　看着跪在地上吴大用，淡淡道：“我问过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了吗？本公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如果在我手下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逃到天涯海角，本公也一样会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叶珣的话很平和，要不是刚刚在海上见识了他的身手，这种语气是根本吓不住人的。
　　吴大用先是一呆，然后深深地磕下头去，这一刻，他已经决定要誓死效忠叶珣，因为没有什么比理解更重要，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当海盗？
　　吴大用刚站起身，就见段云已经走向陶管家，然后在陶管家一脸惊愕中，一刀被刺了个透心凉。
　　看着面色有些沉重的段云，叶珣道：“你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去安排一下你的手下吧！这些人的家眷还在登州，不要太难为他们。”
　　说话间，叶珣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段云，道：“这是给弟兄们的安家费，若是能将家眷接过来就更好了，这边负责安排住所。”
　　这里靠近大海，没有多少耕地可以分配，所以未来的金州府，将主要以经贸为主。
　　拿着一万两银票，段云不由呆住了，他万没想到叶珣出手这么大方，这次跟他过来押送犯人的也就一百多人，要是平均分下去的话，每人可以分得近百两银子，这对穷苦的巡检司官兵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
　　手里拿着银票，心中仅存的那点犹豫也顿时不翼而飞了，抱拳道：“谢公公赏，属下还有个请求，不知公公可否答应？”
　　“说吧！只要不过分，本公可以答应你。”
　　“陶巡抚对属下有恩，恳请公公将来有一天能放他一马。”
　　叶珣没想到段云居然会为陶朗那个贪官求情，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点点头道：“我可以不动他，但以他的作为，怕是将来朝廷也不会容他。”
　　段云自然明白叶珣指的是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但愿陶巡抚能悬崖勒马吧！
　　这时已经等候在一旁的刘简见叶珣这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忙过来禀报，道：“启禀公公，这些人都是从朝鲜逃难过来的，却没想到被海盗盯上了。”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而且刚才他也听到了那群人逃命时叽里呱啦喊的鸟语了。
　　“安排几个通朝鲜语的弟兄接待他们，然后把他们带到老城去，还有这些囚犯，去告诉他们，到了这里，他们就是自由之身，但以后要为金州港效力。”
　　“公公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安排，公公旅途劳顿，是不是也该回去歇歇了？”
　　刘简已经看出来，叶珣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叶珣确实还没打算走，他还要找吴大用问问其他海盗的事情……
　　

第277章 朝堂
　　花开两边，各表一边。
　　就在叶珣忙着开发建设新金州的时候，大明朝堂上也正为朝鲜的求救，而开展了一番辩论。
　　其实也算不上是辩论，因为意见是一样的，就是藩属国有难，作为宗主国的大明，必须要有所表示。
　　新朝新气象，新皇登基，藩属国有事，若是不管的话，岂不寒了藩属国的心？这是有损天朝威仪的事，同时新皇脸上也不好看啊！
　　让朝臣辩论的是如何救、派谁去救的问题。
　　朝鲜紧邻辽东，当然是由辽东出兵最好了，所以大部分朝臣的意见都是让叶珣火速出兵。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东林党内部竟然因此事发生了内讧，刘一璟赞成，韩旷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忽然跟老战友唱起了反调。
　　所以命叶珣出兵援朝的奏折递上去之后，在内阁就被搁置下来，而让所有朝臣没想到的是，朱由校竟然也不同意。
　　乾清宫，御书房。
　　朱由校高坐在御书案后，身旁侍候的是大太监魏忠贤，刘一璟、韩旷两个内阁大佬，还有一个则是太常寺卿黄尊素。
　　很微妙的一个格局，因为黄尊素的浙党中人，而就在昨天，他已经被朱由校降旨破格提拔为文华殿大学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就是入阁了。
　　而黄尊素的入阁，将彻底打破东林党在朝中一党独大的局面。
　　其实以黄尊素的官职和资历，还达不到入阁的标准，只是这老家伙很会下注，一箱子金银就搞定了魏忠贤，同时朱由校也很反感东林党一家独大，所以就把黄尊素给提拔起来。
　　殿中诸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问题当然还是出在叶珣身上。
　　只听朱由校干咳一声，道：“藩属国有难，我朝绝对是不能坐视不管的，现如今我天朝海内升平，兵强马壮，难道就非得由辽东出兵才行吗？”
　　朱由校的话音未落，刘一璟就第一个跳了出来，这老头虽是东林党人，却也不是瞪眼珠说瞎话的主。
　　“陛下此言差矣，去岁江淮发水，因朝廷赈济不利，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纷纷涌入京畿，又逢两位先帝仙逝，朝廷根本拿不出银两，不知陛下海内升平一说来自那里？”
　　老头说话真是半点情面都没给朱由校这小皇帝留，只见朱由校的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却没想到刘一璟的话还没说完。
　　“如今我大明精锐之兵都在九边，而这其中又以辽东军为最，而且辽东紧邻朝鲜，直接就可以出兵援朝，若是从其他地方调兵，劳民伤财不说，怕也是羊入虎口……”
　　“啪！”
　　刘一璟的话未说完，就被朱由校盛怒下的拍桌子声打断了。
　　“刘大人，怕是没少收叶珣的好处吧？不然为何如此维护于他？”
　　朱由校尚未说话，一旁的魏忠贤就阴恻恻地说道。
　　魏忠贤这话栽赃陷害的意味太浓了，谁不知道东林党人一直都跟叶珣不对付，刘一璟作为内阁首辅，又怎会收叶珣的东西？
　　韩旷虽然因为这件事跟刘一璟意见不统一，却也看不得魏忠贤如此陷害老友。
　　“陛下不可听信魏忠贤之言，那阉贼在辽东嚣张跋扈，一直被我等视为奸佞，是理当除之之辈，是绝不会与其来往的。”
　　韩旷不说话还好，左一句阉贼，右一句奸佞，这岂不是连魏忠贤也骂上了，谁让他也是太监的？
　　随着权势日益强横，魏忠贤已经不甘心只猫在幕后，从黄尊素这件事上，已经让他尝到被那些文人崇拜的甜头，所以他打算在朝中多安插一些像黄尊素这样听话的人。
　　偷眼看了看面色铁青，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朱由校，然后向始终没有开口的黄尊素使了个眼色。
　　黄尊素人老成精，立刻就从魏忠贤眼中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向先朱由校躬身施了一礼，才转身对刘一璟和韩旷道：“两位大人，圣明不过陛下，作为臣子，我等只要遵从陛下的旨意行事，就一定不会出错，像两位老大人这样逆着陛下的心意来，不知是何用意啊？”
　　朱由校少年心性，又是大权在握，这时候最受不得别人的反对，待听了黄尊素的话后，心里顿时就舒服多了，看向黄尊素的眼神连带着也柔和了许多。
　　朱由校是看黄尊素顺眼了，可老黄这番话却彻底惹恼了东林两位大佬，你黄尊素算个什么东西啊！充其量不过魏忠贤的一条狗而已。
　　刘一璟须发皆张，撸起袖子就准备跟黄尊素动手，这是大明朝堂的一道风景线，不管多大岁数，动不动就会上演一出全武行。
　　韩旷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刘一璟的手臂，转头对朱由校道：“我等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绝非此等奸佞之辈可比，还请陛下明查。”
　　朱由校忽地一笑，道：“都不要吵了，卿等皆为忠义之臣，这一点，朕是清楚的，咱们还是来说说援助朝鲜的事吧！魏忠贤，你来替朕说。”
　　魏忠贤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黄尊素，然后道：“奴才遵旨，各位大人，陛下之所以不赞成由辽东出兵，主要就是因为叶贼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他在立功于朝鲜，朝廷又该如何封赏他？而以杂家对叶贼的了解，他很可能会趁机将手伸进朝鲜，到时候朝鲜怕就不一定是谁的藩属国了。”
　　事实上叶珣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已经形同自立，这种情况就是魏忠贤不说，群臣也都十分清楚，只是清楚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就是另一回事了，况且叶珣毕竟还没有公然对抗朝廷，再加之叶珣的太监身份，让满朝上下对他，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所以待魏忠贤说完，刘一璟也沉默下去，因为魏忠贤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朝鲜要救，还不能看着叶珣因为这件事继续做大，这可就有点难度了。
　　就在两个内阁大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只见黄尊素上前一步，一脸得意之色地道：“启奏陛下，老臣有个主意，相信定可为陛下分忧。”
　　“唰！”
　　仿佛有声音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黄尊素身上，要知道叶珣在他们心中，现在都快成老大难了，还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对付他呢！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黄尊素悠悠道：“陛下一道旨意就可解决所有难题。”
　　

第278章 论政
　　五月的大明京城，天气还没有热起来，气氛却异乎寻常地热闹起来。
　　按照黄尊素的主意，朱由校给叶珣下了一道旨意，命叶珣出兵援朝，没有任何条件，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黄尊素的这个提议可谓是用心险恶，叶珣若出兵，辽东军队就有可能被拖在朝鲜战场，那辽东之前辛苦打造的良好局面，很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而叶珣若不出兵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谁都知道在这个时代抗旨不遵是什么概念，叶珣就会成为千夫所指，变成天下所有遵从儒家思想的读书人所唾弃的对象，天下人的公敌。
　　而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对朝鲜也有了交代，你看，我们不是不帮助你，至于出不出兵，那就是叶珣的事了，这样天朝皇帝的脸面保住了，然后还狠狠地坑了叶珣一把。
　　旨意送到辽东的时候，叶珣还在金州，对这种小伎俩，叶珣根本就没当回事，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表示绝对服从陛下的命令，救朝鲜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仅如此，叶珣还当着传旨太监和朝鲜使臣的面，对辽东各军下达了入朝参战的命令。
　　然后传旨太监一脸失望地走了，朝鲜使臣也被叶珣忽悠走了，再然后则是叶珣把圣旨往火堆里一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大明京城热闹起来的当然不止这一件事，还有登莱巡抚陶朗的一道弹劾奏折。
　　奏折的内容是叶珣违反祖制，私自组建船队，同时擅自招募水师，有图谋不轨之嫌，所以奏请朝廷明察严惩。
　　这道奏折的出现，再次给死气沉沉的朝廷掀起新的波澜。
　　这次朱由校根本没找任何人商量，直接就派人去金州彻查，不是他有多心急证实此事，实在是被叶珣快气疯了。
　　距离让叶珣派兵援助朝鲜的旨意已经发出快一个月了，可到现在都没有一兵一卒进入朝鲜。
　　朝鲜的使臣去找叶珣，却再也找不到叶珣了，朝廷这边派人去找叶珣，叶珣倒是没躲着，只是当着朝廷使臣的面大吐了一番苦水，什么将士不听话、大军正在集结中、有朝鲜籍士兵闹事等等，什么五花八门的理由都有，总之就是不出兵。
　　这番东扯西拉的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就在朱由校琢磨着要不要昭告天下，将叶珣定为逆贼的时候，陶朗的弹劾奏折到了。
　　可以说这份奏折来的太及时了，如果抓到叶珣违反祖制的证据，那也不用等到朱由校大婚再收拾叶珣了，直接明告天下，将叶珣定为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派去查叶珣的御史前脚刚走，一直流行于京城的大明早报就再次抛出一篇新文章，论禁海的利与弊。
　　在京城最繁华的路段，一家据说后台是英国公的酒楼，经过重新装修后再次开业。
　　酒楼装饰新颖，亮丽却不奢华，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能消费得起，而这里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总有一些满嘴跑火车的士子在这里高谈阔论，针砭时势。
　　禁海是祖制，如今登莱巡抚弹劾叶珣的奏折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之有大明早报推波助澜，顿时成为士子们的谈论热点。
　　午时，正是酒楼客流如织的时候，吵杂的说话声中，靠窗那桌士子们的谈话声，很快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叶珣，国贼也，我大明物产丰富，何须海外那些奇淫技巧之物？我太祖皇帝高瞻远瞩，施行禁海之策，就是为了避免我华夏之民被海外那些番邦迷惑，现在叶贼居然建造船队、私募水师，谋逆之心已昭然若揭，他不是国贼，何人能当得起这个称号？”
　　每次进行一个话题之前，总会跳出一个抛砖引玉之人，然后所有人都会就这个话题辩论下去。
　　这边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接道：“兄台此言差矣，先不说叶公公有没有真的造船和招募水师，据在下所知，这位陶巡抚在登莱任上贪赃枉法，对当地百姓极为苛刻，试问这样一个官员的话怎能相信？若我所料不差，他肯定是勒索叶公公不成，才会找这个大逆不道的理由弹劾叶公公的。”
　　又一人道：“听二位兄台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天朝建国已历二百余年，一直都奉行禁海的祖制，可这海，真的禁住了吗？在江南，官商勾结，早已视朝廷的禁海令为一纸空文，暗中通过海运赚取大笔银两，为了不让别人分享海运的巨大利益，打着祖制的幌子，迫害那些想通过海运给国库带来收益的官员或是商家，我想请问兄台，这又是什么行为？”
　　能在京城读书的士子们，几乎都是官宦或是富商的子弟，这些人掌握的知识多，见识自然也多，所以自然知道朝廷的禁海令在江南是什么情况。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士子道：“江南是国家的财赋重地，若再能将海运的收益纳入国库，那才是真正的富国之道啊！”
　　“哼！开海富国？亏你想的出来，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太祖皇帝会不明白？昔日大宋够富庶吧？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被蒙古所灭，所以遵循祖制才不会出错。”
　　士子们议论纷纷中，谁也没注意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有几个面目阴鹫的人，已经将这些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然后趁着人多悄悄遛走了。
　　许显纯出事后，崔应元已经如愿以偿地接替了他的位置，而这个家伙已经彻底抡为魏忠贤的忠实走狗，为了更好地讨得主子的欢心，崔应元派出大批锦衣卫化妆成普通百姓，整日游走在街上，只要有什么不利与魏忠贤的言论，即刻锁拿。
　　刚刚在酒楼记录那些士子们谈话的，正是崔应元的几个手下。
　　因为这些士子们的话题涉及到了叶珣，所以这几个人出来后找了个地方，先将听来的那些话整理一番，然后才给崔应元送了过去。
　　却不想崔应元此时并不在京城，而是出城去接人了，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面去接的人肯定不一般。
　　确实，崔应元要接的这个人实在太有来头了，他就是皇太极的特使、佟养性……
　　

第279章 密使
　　叶珣还不知道，他现在都快成全民公敌了，皇帝对他咬牙切齿，敌人对他恨之入骨，朝中大臣也几乎都站在了他对立面。
　　也就叶珣这个穿越者能挺住，换做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估计不是被干掉，也早找根绳子上吊了。
　　幸好叶珣不是一般人，脸皮也够厚，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有辽东军民的支持，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明枪暗箭。
　　金州船厂和新城不受任何干扰地进行着，吴大用被叶珣派出去联系附近的海盗了。
　　叶珣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搭理京城那些龌龊人、垃圾事。
　　皇太极一直在密切注意辽东以及大明京城这边的动静，叶珣的动向也一直是他关注的重点，虽然他派到沈阳的粘杆处头领被孙洞抓了，但密探却是永远抓不绝的。
　　叶珣在金州建船厂这么大的事，根本就瞒不住，皇太极作为一个非常有战略眼光的帝王级人物，很轻松就猜到了叶珣的真正用意。
　　以辽东为根，以大海为跳板，然后源源不绝地为辽东输送养分。
　　而建州到最后却要仰仗辽东来给养，这种情况下，建州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随时都可能被叶珣当成一道菜下锅，然后吃干抹净。
　　目前辽东虽然没有向朝鲜派出一兵一卒，但凭着朝鲜军民的小强精神，战事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
　　皇太极算看出来了，想要一举灭掉朝鲜，根本是不现实的，所以他一面派人招降朝鲜军民，一面源源不断地往建州运送着朝鲜的各种物资和人口。
　　单是这些还不足以让皇太极安心，他很清楚，如果想搬到叶珣，还得从大明内部想办法。
　　所以佟养性来了。
　　大明和建州一直都处于敌对状态，而佟养性要想大张旗鼓地出访大明的话，就势必要经过叶珣的地盘。
　　以皇太极对叶珣的了解，恐怕佟养性根本通不过辽东，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辽东地面失踪，所以为了这次出访的成功，佟养性选择了秘密出访。
　　想要联系上锦衣卫实在太容易了，尤其是打着搞倒叶珣的旗号而来，于是也就有了崔应元亲自出迎佟养性之行。
　　佟养性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不过从前来都是偷偷摸摸，那能跟这次由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迎接的风光。
　　天色渐晚，一行人在通州停了下来，打算明天一早在进京。
　　通州紧邻京城，来往的官员甚多，驿站的条件也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佟养性能在众多的狗腿子奴才中被皇太极看重，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一见面，就先给崔应元包了个大大的红包。
　　崔应元本就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家伙，他能坐上指挥使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贴乎住了魏忠贤，既然都给魏忠贤送了大笔银两，他当然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所以对给他送礼的人，一概是笑脸相迎来者不拒，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夜色中，崔应元命人整治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美其名曰为佟养性接风。
　　推杯换盏地喝了一会后，佟养性笑着道：“崔将军，听闻魏公公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人物，到京之后，可否为在下引见啊？”
　　“呵呵！这都不是问题，魏公公也有一句话想要我带给佟大人，就是有关那人的罪证可搜集够了？”
　　这才是崔应元的最终目的，因为他知道魏忠贤最忌惮的就是叶珣，只有弄死叶珣，才能真正讨得魏公公欢心。
　　佟养性微微一笑，道：“有句话不知道崔将军听说过没有？就是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亲人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叶贼这一年多来，在辽东背着大明朝廷和皇帝，贪赃枉法，然后用贪墨来的银子豢养军队，辽东各城的官员任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假以时日，辽东怕就不在是你大明的国土了。”
　　“我家可汗对叶贼此举可谓是深恶痛绝，但为了两家的和平友好，所以一直强忍着没有对叶贼出手，不过我家可汗也说了，如果大明皇帝需要，他可以配合出兵消灭叶贼，事成后立刻返回赫图阿拉，绝不在大明土地上逗留。”
　　佟养性之所以能对崔应元说这么多，因为他明白，这个姓崔的不过是个投石问路的，只有说出有分量的东西，才能引起大明君臣足够的重视。
　　崔应元听了佟养性的话后，果然露出大喜的表情，端起酒杯笑道：“有佟大人这些话，本将军心里就有底了，来！让我们满饮此杯，预祝我们早日扫除心头大患，请！”
　　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像久别的亲人一般，在前面喝的不亦乐乎，驿站后院的一间密室内，同样有两个人在轻声交谈着。
　　“大人，都打探清楚了，那个客商模样的人是鞑子的特使，另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鞑子特使此来显然是要对公公不利，要不要今晚就做掉他们？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另一个黑衣人沉吟片刻，忽地阴阴一笑道：“杀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我有个比杀了他更好的办法，附耳过来……”
　　崔应元今天心情不错，而且此处临近京师，警惕性自然也防松了许多，现在他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扳倒叶珣，然后在魏公公的提拔下更上一层楼。
　　心情好了，喝起酒来自然就没什么节制，佟养性还没怎么地，却先把自己喝多了，还是佟养性招来他的手下，先扶着他回去休息了。
　　看着崔应元的背影，佟养性不由暗自冷笑，大明朝廷用的都是这样一群酒囊饭袋，焉有不亡之理。
　　一路旅途劳顿，再加上也喝了不少酒，回房不大一会，他也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将近四更天，正是人最为困顿的时候。
　　万籁俱寂中，在崔应元和佟养性休息的客房外，忽然出现了几条黑影。
　　几个人显然事先已经计划好，到了客房外就各自分工，有放哨的、有填放易燃之物的，不大一会，就见一丝火苗从黑暗中蹿出，然后火苗越来越大，在夜风的助燃下，很快就成燎原之势向四处蔓延开来。
　　崔应元和佟养性的房间墙壁上都被喷洒了易燃之物，大火一起，几乎是转眼间就将两处房舍吞噬。
　　“走水啦！快救火啊！……”
　　最先喊出声的竟是放火之人，然后就见这个人一脚踢开佟养性的房门，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第280章 放火
　　暗探，也可称之为奸细，一个古老又经久不衰的行业。
　　在没有西厂之前，叶珣就非常重视情报方面的发展，后来的西厂寿命虽短，却已足够让叶珣的手下更深入到各个层面了。
　　通州紧邻京城，这里的驿站来往官员众多，这样一个重要地方怎能没有辽东暗探的存在，所以崔应元和佟养性刚到驿站，消息就被火速传递出去。
　　好巧不巧的，胡久成正在通州处理一些事情，在知道是建州来人后，胡久成立刻就来了精神，经过一番策划，也就有了今夜这场大火。
　　佟养性来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意，身边只有两个随从，而这两个人在起火之前，就已经被迷晕了，所以他们注定是要葬身火海的。
　　一个潜身在驿站的胡久成手下，按照胡久成的指示，在大火着起来后，第一个冲进佟养性的房间，然后在佟养性迷迷糊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将其光着身子从房间里背了出来。
　　其实佟养性发现起火后，就想去拿自己的东西，因为包裹里有很多搜集来的有关叶珣的东西。
　　胡久成之所以没直接弄死佟养性，目的就是不让他带出任何东西。
　　所以背佟养性出来的人根本不容佟养性有任何反应，直接就将人强行背了出来，为了避免他情急之下回去抢东西，还特意把他背出很远才将人放下，而这个时候大火已经将整间房子吞噬。
　　“大人你稍待，小的去救火。”
　　胡久成的手下说完将佟养性丢在地上，然后加入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火的驿卒中。
　　得说驿站的驿卒们反应够快了，听到火警后，很快就冲出来，很多人都是衣衫不整地跑出来的。
　　现在还没到夏天，天气仍然十分寒冷，可寒风吹在身上，佟养性却仿若未觉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冲天的大火。
　　完了，什么都完了，包裹里不但有叶珣的罪证，还有皇太极写给大明皇帝的亲笔信，现在这些东西都被烧成灰了，他还怎么去见大明皇帝？可若就这么回去，皇太极还不得活活捏死他啊！
　　这时崔应元也被人救了出来，因为他那间房子被加的料不多，所以他才有机会被人救出来，可即便如此，脑袋上有毛的地方，也几乎全被燎光，黑糊糊都快成非洲烤猪了。
　　这么大的火，喝多少酒都被烧醒了，抢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毡毯后，就开始呼喊起来。
　　“佟大人哪？快救佟大人，佟大人少根毛，老子要你们脑袋！……”
　　听到崔应元的呼喊声，佟养性终于反应过来，事已至此，大明朝廷这边怎么都是得去一趟的，不然更没法交差。
　　快步挤过忙着救火的人群，来到崔应元身旁，大声道：“崔将军，我在这！”
　　别看佟养性没穿衣服，但此刻的形象却比崔应元强多了，要不是刚喝过酒还记得崔应元的声音，佟养性根本认不出他来。
　　一见佟养性没事，崔应元不由大喜，不过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刚刚只顾着逃命，佟养性贿赂他的那些金银，都在大火中没抢出来，而看佟养性白条鸡似的模样，不用问，肯定也是清洁溜溜了。
　　“那个、那个崔将军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服？”
　　寒风瑟瑟，佟养性终于感觉出冷来。
　　“对、对，快拿棉被和衣服来，驿承呢？驿承在那？快让他滚过来见我。”
　　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不找个冤大头怎么行？
　　崔应元想的是把损失降到最低，佟养性却感觉出这场大火烧的实在太蹊跷，刚刚站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大火是从他住的房间向两侧蔓延的。
　　他记得很清楚，房间里虽然有碳盆，却绝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火。
　　这时佟养性又想起那个救他出来的人，按理说救他一命，他应该感激人家才是，可佟养性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人出现的实在太及时了，好像等在外边一般，如果真是这样，这场大火要烧的就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带来的那些东西。
　　想到这，佟养性不由倒吸口冷气，能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的，肯定非叶珣一伙莫属，可他们居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自己，并做了一件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的事，这说明了什么？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乱糟糟忙着救火的人群，而刚刚救他的那个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要是不包赔老子的损失，就等着进诏狱吧！”
　　一旁崔应元拎着个中年人咆哮的声音打断了佟养性的沉思。
　　忙用手拉扯一下崔应元，沉声道：“崔将军，先不忙着说损失的事，你不觉得这场大火着的有问题吗？”
　　听了佟养性的话，崔应元先是一愣，随即又把驿承的衣领抓了起来，怒道：“居然阴谋加害本督，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佟养性不由暗暗摇头，也不知这蠢货是怎么做上锦衣卫指挥使的？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叹了口气，再次道：“若我所料不差，这里怕是有叶珣的人。”
　　“你说什么？”
　　事实上崔应元已经听清了佟养性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有此一问，人也顿时清醒过来，是啊！这火着的实在太奇怪了，显然是有人在故意纵火。
　　想到这，看着驿承的眼神越发阴沉起来，道：“天亮后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查不出问题，就请你和你的人去诏狱说吧！”
　　驿承都快哭了，锦衣卫的诏狱谁不知道？进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吗？
　　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命手下把驿承架走，然后对佟养性道：“佟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要向敌对国的特使请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丢人问题，而是潜藏在他骨子里的奴性在作祟。
　　佟养性对这种情况好像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对，沉吟片刻才道：“崔将军的损失，回头我会给你补上，你现在一方面要严查叶珣潜伏在这里或是京城的奸细，另一方面……”
　　说到这，佟养性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些压低声音道：“证据是可以制造的，反正叶珣的坏事也没少做。”
　　崔应元就是用阴谋将许显纯扳倒的，佟养性的话只听了一半就明白过来，点头道：“还是佟大人高明，明天一早，我们回京后，我立刻就安排人办。”
　　佟养性的主意确实够阴损，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锦衣卫的能量，给叶珣找几条罪证还不容易吗？
　　只是佟养性不知道，能被叶珣委以重任的人，又岂能只有这点手段？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281章 转向
　　就在通州驿站发生大火的同一天晚上，京城也发生了很多事。
　　当天夜里，在京所有江南籍官员几乎都收到一份来自叶珣的拜帖，附在拜帖上的还有官员们在江南的各种信息，包括家庭住址什么等等，而这其中很多又都涉及到了海运方面。
　　这还不算，就连官员的家人们所犯的一些不法之事，也都被详尽地记录在上面。
　　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官员家的，叶珣的拜帖上也没有任何说明，但能当官的，那个傻啊？
　　此时正值朝廷上下因叶珣私建船厂和招募水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这些东西的突然出现，显然是在警告这些官员们不得胡说八道，弄垮了我，你们同样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第二天早朝，前几天还上蹿下跳，仿佛被刨了祖坟似的，吵嚷着要将叶珣绳之以法的官员们，突然集体哑火了。
　　这几天因为这件事，朱由校的兴致也很高，现在朝廷上下几乎是一边倒地要收拾叶珣，只要等去调查的御史回来，到时候证据确凿，就可以昭告天下，名正言顺地撤换叶珣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很可能是逼反叶珣，但他一个太监，能闹出多大风浪来？天下终归是老朱家的。
　　因为叶珣武功高强，为了预防他狗急跳墙，魏忠贤最近网络了很多所谓的武林高手，到时候还就怕叶珣不来呢！
　　现在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却不知今天大臣们突然怎么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了？
　　高坐在玉阶上的龙椅里，朱由校不由揉了揉眼睛，心说难道是自己没睡醒，还是大臣们没睡醒？
　　一旁的魏忠贤也很着急，前几天还形势一片大好呢，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岔头啊！
　　暗中给自己的狗腿子黄尊素使了个眼色，却不想黄尊素也正在猛向他使眼色呢。
　　魏忠贤顿时明白，肯定是出事了，既然这样，那就先换个话题。
　　按照魏忠贤和朱由校商议的结果，是打算再增加两个内阁成员，以求逐渐将东林党人边缘化。
　　黄尊素入阁，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下一个人选是工部尚书吴淳夫，因为这家伙也抱上了魏忠贤的大腿。
　　还没等魏忠贤的狗腿子跳出来挑起这个话题，就见已经是左都御史的杨链闪身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杨链昨晚也收到了一封信，却跟海运什么的乱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向杨链揭发皇帝奶妈还住在皇宫不肯离开的事。
　　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反正是无缘无故就出现在杨链的书房里。
　　对客氏的事，杨链也有一些耳闻，但知道的不是很多，这封信中却详尽地道出客氏仰仗同皇帝的关系胡作非为，同时还提示杨链，皇帝年底就要大婚，若是这个女人还留在宫内，肯定有损皇帝名声等等。
　　以杨链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怎能容许这种事情出现在皇帝身上，所以他站出来了。
　　朱由校以为杨链要说叶珣的事，顿时就来了精神，直了直身子，朗声道：“杨爱卿快快奏来，朕最愿意听你们御史说的真话。”
　　如果朱由校认识字，肯定是要杨链将奏折呈上来，或是呈上来让魏忠贤读，只可惜打破脑袋也没想到杨链居然会把矛头指向他。
　　“据顺天府奏报，陛下乳母客氏之弟客光多所住的府邸严重违制，客氏之子侯国兴更是打着陛下的旗号到处招摇，臣请陛下让客氏出宫，客光、侯国兴交顺天府严审，以正国法。”
　　杨链其实已经给朱由校留了面子，因为外面早有传言说小皇帝跟这老女人有点不清不楚，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校的脸就沉了下去，冷冷道：“朝堂是谈论国家大事的地方，朕的家事，朕自有主张。”
　　魏忠贤一听杨链居然敢弹劾自己马子，眼珠也顿时瞪的溜圆，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杨链此时恐怕已经死几个来回了。
　　杨链却丝毫没受朱由校的情绪影响，再次昂然道：“皇家之事，即为天下之事，陛下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也是我大明的颜面，还请陛下降旨，逐客氏出宫。”潜在之词，就是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杨链的话音刚落，群臣好像商量好似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陛下已成人，请逐客氏出宫！”
　　原本已经站起来准备对杨链发火的朱由校，顿时被这么整齐的声音吓得坐了回去。
　　“你、你们……”
　　朱由校毕竟年少，而且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群臣一起逼宫的现象，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魏忠贤也傻了，因为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就在这时，解围的来了。
　　“报……”
　　报信的太监拖着长长的音阶快步而入。
　　“启奏陛下，五城兵马司派人来报，锦衣卫指挥使崔将军在城门处被士子们打了，跟他在一起的，据说是个女真奸细，目前五城兵马司已经派人去弹压，因为事涉锦衣卫指挥使，特来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置？”
　　这才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呢，客氏的事还没解决，崔应元秘密去接女真特使的事却又被曝了出来，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朱由校都快哭了，他当然知道佟养性要来的事，可佟养性是偷偷摸摸来的，而大明与女真现在还属敌对状态，若是他私下接见女真特使的事传出去，他该怎么跟朝臣、跟天下臣民解释啊？
　　魏忠贤终于反过神来，心说这事虽然出的不是时候，可怎么也算是把眼前这个场面给应付过去了。
　　看看外面的天好像刚亮吧！这些士子们都吃错药了吗？怎么会起这么早？
　　崔应元也是个蠢货，这么隐秘的事，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悄悄捅了朱由校一下，趁着大臣们的注意力都在传信太监的身上时，压低声音对朱由校道：“东厂！”
　　听了魏忠贤的提醒，朱由校立刻反应过来，忙大声道：“魏忠贤，你们东厂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快去查清楚了告诉朕。”
　　“奴才遵旨！”
　　魏忠贤忙躬身答应，还没等他转身，朱由校就再次开口了。
　　“朕有些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
　　说完不待群臣有什么反应，火烧屁股似的起身就走。
　　接二连三的变化实在太快，群臣还在琢磨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跟女真奸细搅在一起的时候，朱由校已经走了。
　　看着上面空空的龙椅，群臣不由面面相觑……
　　

第282章 变化
　　一个好汉三个帮，叶珣能有今天的成就，固然离不开自己的努力，但他那些忠心耿耿、默默为他做着各种事情的手下，也绝对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
　　客氏，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佟养性，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大明京城的女真人。
　　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人，两件一点关联没有的事，却被胡久成极其手下们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圈套，牢牢地套在朱由校身上，让他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一门心思的算计叶珣了，而叶珣目前最需要的，也恰恰就是时间。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下，叶珣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那几个得力手下，各个也都是一肚子坏水。
　　经过近两个月日夜不停地施工，金州码头已经初具规模，船厂已经选好位置，目前正在加班加点的开工建设，但要造出千料以上的大船，却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金州新城已规划完毕，一些基础设施也已经开工，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座崭新宏伟的金州新城，就会拔地而起，成为镶嵌在辽东半岛最前端的一刻璀璨明珠。
　　而随着叶珣的名头在海上越传越远，在吴大用这个迷途知返的海盗软硬兼施下，附近岛礁上一些自知不是叶珣对手的小股海盗，纷纷前来投诚，若不是被生活所迫，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当海盗啊！
　　当然，也有几股不买叶珣帐的大股海盗，但目前金州水师尚未成型，叶珣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沿海一些过不下去的渔民百姓，也都开始向金州汇集，有应招水师官兵的，也有自愿加入金州新城建设的。
　　要说到金州最多的，还得说是从朝鲜逃难过来的百姓，本来普通百姓就是想逃也不见得有门路，可架不住叶珣这边派船去接啊！
　　金州这边与朝鲜本就同处一条海岸线上，再有熟悉海路的海盗引领，每天都有从朝鲜逃难过来船只，快两个月了，从来没间断过。
　　用热火朝天来形容现在的金州地区，一点都不为过。
　　叶珣真的很忙，原来的金州地区就如同一张白纸，是他一笔一笔地勾画出现在的模样，可以说，在这里就没有他不操心的事。
　　算算日子，叶珣已经两个多月没回沈阳了，红袖已经命人传话过来，叶珣再不回去的话，她就要带着花家小姐妹嫁人了。
　　听了红袖派人传的话，叶珣虽然感到好笑，心中却也是暖暖的，被人惦念的感觉真的很好。
　　京城和沈阳的各种情报每天都会传来，所以叶珣人虽然不在第一线，却仍能时刻操纵着前方的一切。
　　就目前来说，京城和沈阳老家那边都没太多要惦记的，倒是这个登莱巡抚让叶珣觉得，是不是该向他下手了？
　　清凉的海风吹打在身上，让人的精神也不由为之一振。
　　程瑜陪叶珣站在沙滩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忍不住叹道：“真没想到金州卫会有今天？虽然有拍马屁之嫌，可属下还是要说，公公真神人也。”
　　叶珣未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自己知道，并不是他有多神奇，只是知道历史走向，提前将一些事情付诸实施而已。
　　程瑜是临时来接替他的，回沈阳待一段时间，他还得去草原，而金州新建，若没个心腹人在这，他还真不放心离开。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主张开海禁吗？”
　　“公公既然问到了，那属下就说说，开海禁一方面可以带来巨大收益，另一方面，建成水师后，也可在海上建起一座钢铁长城，使倭寇这样的异族，不敢再轻易踏上我大明的土地。”
　　听了程瑜的话，叶珣点点头道：“差不多吧！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大海也一样是我们的国土，我们不能只把眼光局限在陆地，在大海的另一端，同样有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在等着我们去探寻。”
　　程瑜从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书呆子，听了叶珣的话，再往向大海的时候，眼中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禀公公，朝廷派来的御史到了。”
　　侍卫的禀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这位带着特殊任务而来的御史名叫孙云鹤，也是个属狗的，有消息说这家伙在向魏忠贤靠拢，而他没有走海路来金州，却选择绕行陆路，显然是想多搜集些所谓的证据了。
　　只是这位孙御史不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信息，在他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就被送到了叶珣手里。
　　情报显示，这老家伙披着一张御史的外衣，却是什么龌龊事都干，所以叶珣根本就不怕他来。
　　点点头示意侍卫退下，转头对程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吴大用从前虽然当过海盗，但我观其也是个忠义之人，你要善待他们从前犯过错的人。”
　　参与金州新城和船厂建设的何止有海盗，之前陶朗为了多从叶珣这弄银子，可是什么犯人都给扒拉过来了。
　　人多了，又是鱼龙混杂，难免会生出事端，所以必须协调好这其中的关系，这也是叶珣任命程瑜为第一任金州知府的原因。
　　程瑜躬身施礼道：“公公安心，瑜，绝不让公公失望。”
　　叶珣拍了拍程瑜的肩膀，然后转身跳上侍卫牵过来的战马，打马直奔金州卫临时官邸而去。
　　此时孙云鹤正面沉似水地端坐在金州卫临时官邸的大堂上。
　　这一路出山海关，经广宁，再绕路到金州卫，他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的，出京的时候，魏忠贤就让人传话给他，做的好，回去就是副都御史，做不好，也就不用回去了。
　　什么叫做的好做不好？那就得看他把叶珣的黑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谁不知道魏忠贤现在是皇帝身边第一红人，靠上他，凭自己本身，将来的成就又岂止是一个副都御史能挡住的？
　　正琢磨着一会要不要先给叶珣来个下马威什么的，就听外面有侍卫高呼：“叶公公到！”
　　不知为什么，原本还想着斥责叶珣的孙大御史，听说叶珣来了之后，心里忽然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种情况让孙云鹤自己都吓了一跳，心说我没理由怕他啊！
　　镇定、一定要镇定！
　　正思虑间，就见一脸浅笑的叶珣缓步走了进来……
　　

第283章 御史
　　御史这个官职名称，其实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预备要死，难道不对吗？同魏忠贤挂上勾，跟在阎王面前挂了号有什么区别？
　　叶珣笑眯眯地看了看孙云鹤，然后自顾自地坐在帅案后的主位上，好像没看到堂中多了个人一般，开口吩咐道：“阔木尔，打点好行装，一会我们就回沈阳。”
　　“叶珣，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孙云鹤实在忍不住，一拍座椅扶手就再次站起来怒喝道，要知道在这坐半天了，连口茶还没喝到呢！换做是谁不急眼啊？
　　其实整个大明朝堂上下知道叶珣跋扈的人很多，但真正打过交道的却并没几个，不过都是人云亦云罢了，而直到今天，孙云鹤才算是领教了叶珣的叫目中无人。
　　叶珣仿佛才看到孙云鹤一般，斜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奏书，打开看了几眼后，缓缓念道：“孙云鹤，万历四十三年，送白银三千两与郑国泰，遂被其安插进督察院任御史，四十六年，强纳来京求助的乡人之妻为妾，为恐事发，后派人将乡人污蔑入监，并将其害死于狱内……”
　　念到这，叶珣撇了撇嘴，随手将奏书丢在桌案上，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御史？什么东西！”
　　一旁的孙云鹤在叶珣念这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如遭雷击，他万没想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事，却不知怎么被叶珣翻了出来，而这些事一旦传扬出去，就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叶、叶公公，这、这个……”
　　孙云鹤不断地擦着脑袋上滚滚而下的汗珠，想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珣没打算置孙云鹤于死地，不然也不会跟他费这么多话了。
　　再次拿起那份奏书，起身缓步来到孙云鹤身前，将奏书往孙云鹤身上一拍，然后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孙御史知道回京之后该如何说吧？另外，登莱巡抚贪赃枉法，还曾勒索过本公的银子，你不妨去他那转转，倒也无需帮我要回来，弄些回去给魏公公，想来魏公公就不会怪罪你了。”
　　说完，再不理会孙云鹤，大步走了出去，叶珣到那都没什么行李，说走随时都可以走。
　　孙云鹤下意识地将奏书接在手中，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都干过什么自己最清楚，缺德事还远不止这些，相信这上面已经都列举出来，他看不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叶珣在这个时候把这东西拿出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孙云鹤显然还不傻。
　　一时间，孙云鹤对叶珣是又恨又怕。
　　怎么办？想整叶珣肯定是不行了，可如果拿不到魏忠贤想要的东西，他回去怎么跟魏忠贤交代？
　　府衙外马蹄阵阵，显然叶珣一行已经走了，而杂乱的马蹄声，也彻底击碎了孙云鹤心中的侥幸。
　　看来这姓叶的是动不得了，那就不妨照姓叶说的办，魏忠贤不是喜欢银子吗？那就给到你满意为止。
　　事实上京城早有弹劾陶朗的奏折，只是陶朗也是个很有能量的家伙，那些有关他的奏折一直都被孙云鹤的上一级御史压着，孙云鹤是事不关己，装作不知道而已。
　　辽东湾对面就是登州，叶珣既然说陶朗银子多，那就肯定错不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这样既能挽回魏忠贤对他的不满，也算是讨好叶珣了。
　　想到就做，孙云鹤当即在金州府衙内，当着府衙管事的面，将他搜集的一些对叶珣不利的东西统统烧掉，然后乘船直奔登州。
　　有关孙云鹤的行踪，自然有人向行进中的叶珣禀报，叶珣只是冷冷一笑，然后继续赶路。
　　自从朱常洛死后，叶珣的心境就发生了很大变化，虽然从前也一样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但做的一直都比较隐晦，今后却不会了，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到他的利益，就绝不会再惯之。
　　辽东就如同叶珣在精心培养的孩子，也是他身上的一块逆鳞，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可以说叶珣现在对朱由校是越来越失望了，为了对付自己，朱由校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还暗中联系女真人，他是真不知道什么叫与虎谋皮啊！
　　叶珣一路急行，刚进沈阳城，就遇到孙洞派出传递消息的手下。
　　打开孙洞的急报，只看了一眼，叶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奏报很短，上面也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朝鲜光海君投降女真，目前已献出汉城，抵抗派的绫阳君在手下人拼死保护下，逃出汉城，目前下落不明。
　　朝鲜居然投降了，这可让叶珣有点太意外了，朝鲜军民不是号称打不死的小强吗？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
　　朝鲜投降太快，这样就打乱了叶珣的部署，大明禁海，朝鲜却没有，一旦让皇太极尝到其中的甜头，肯定也会大力发展水师的。
　　虽然叶珣对大海的重视要远高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但毕竟起步较晚，而皇太极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主，若让他把朝鲜的资源利用起来，很容易对金州形成威胁，所以决不能让皇太极轻易在朝鲜站住脚。
　　回到自己在沈阳的官邸，来不及回后院跟几个女孩打招呼，立刻就命人把孙洞叫了过来。
　　派去传孙洞的侍卫刚走，叶珣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着像了？不能派大军入朝参战，难道不能派一些小股部队去吗？
　　这个念头在叶珣脑中闪现出来，就仿佛是给叶珣打开了一扇窗户，脑筋也瞬间活络起来。
　　“来人，去把何光先叫来。”
　　何光先仍是敢字营统领，因为挑选士兵过于严格，所以敢字营仍是一千人的编制，可别看只有一千人，却是整个辽东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也是叶珣一心打造出来的特战队。
　　如果让这样一支军队入朝，同时再找到朝鲜的抵抗军，那产生的效应可就大了。
　　时间不大，孙洞率先赶到。
　　叶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马上派人联系上朝鲜的绫阳君，告诉他坚持住，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
　　孙洞微微一愣，却还是立刻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办。”
　　“你亲自去一趟吧！顺便把何光先的一千人也安排过去。”
　　听叶珣这么说，孙洞顿时明白过来……
　　

第284章 敲打
　　叶珣不知道，他刚离开金州的第二天，朝鲜的绫阳君李倧就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坐着海船逃到了金州港。
　　其实也不是李倧一定要来金州港，而是他不来不行，因为登州外海已经被新鲜出炉的金州水师封锁了。
　　这是叶珣的命令，他这么做并不是要学海盗，而是重点拦截想要逃到中原去的朝鲜官民，却不想把李倧这条大鱼逮了回来。
　　知道是被金州水师拦截，李倧也认了，马上让程瑜转告叶珣，他想跟叶珣谈谈。
　　叶珣对这个李倧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家伙比较倾向于大明，既然心向天朝，那就好办多了，接到消息后，叶珣立刻回信，让程瑜派人护送李倧来沈阳，有些话还是由他亲自跟李倧谈最好。
　　天气越来越暖和，今年的春耕已经开始，因为同蒙古各部关系良好，所以今年辽东的田地上多了很多牲畜，这样就节省了很多人力，耕地的速度也快多了。
　　叶珣只在家待了三天，就再次启程赶奔抚顺了，而为了安抚几个女孩子，他不得不答应去草原的时候将她们都带上。
　　其实也就是他这个穿越人士才会注意身边女人的想法，换做这个时代的男人，那会管你女人高不高兴？
　　程瑜同安费古扬共同签订的协议已经生效，目前双方都已经在修筑属于自己一方的路段。
　　不仅如此，现在的抚顺还是一个大练兵场，各军以抚顺关为假想敌，轮番进行攻守演练，几个月下来，各军不论是攻的一方还是守的一方，作战能力都有了极大提高。
　　叶珣已经接到奏报，将士们摩拳擦掌，都准备要找建奴大干一场，以求早日彻底扫平建州。
　　士气可用，军心可用，但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却也隐藏着一丝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骄气。
　　自古骄兵必败，叶珣到抚顺，不单是视察道路和练兵，更是要解决一些这方面的问题。
　　曹文诏原本是在沈阳大营负责练兵的，知道叶珣要来抚顺后，就主动请求一同前来。
　　叶珣知道曹文诏因为宽甸六堡之败，始终都在自责。
　　要说这件事曹文诏是有责任，可要把责任完全归咎在他身上，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因为从全局来说，叶珣才是那个最该负责的人。
　　凉风拂面，清爽怡人，原野上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百姓，在远处连绵的青山映衬下，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曹将军，觉得这场面如何？”
　　骑在马上，叶珣用马鞭指着四周的景象，微笑着对曹文诏说道。
　　曹文诏微微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公公，辽东早不知变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我们本来可以更好的。”
　　叶珣转过头，静静地看了曹文诏一会，才道：“若你心里始终迈不过去这道坎，让我如何能放心把军队交给你？既然你一心想着找建奴报仇，那你先给我说说你的计划。”
　　曹文诏微微一愣，他确实日夜想的都是打败建奴，好一雪之前失败的耻辱，但要说到详细计划，却还是没想过，而且貌似这个计划应该是你叶公公想吧？
　　“不谋一域，不足以谋全局，你们只看到了我辽东如今兵强马壮，却不想想我为何一直不张罗对建州动兵？”
　　曹文诏终究不是曹变蛟那样不爱思考的武将，听了叶珣的话后，不由拧眉沉思起来。
　　却听叶珣继续道：“我知道，或许有人会觉得我是在养匪自重，也有人认为我有割据之心，我也不会就这件事做任何解释，因为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一场大战下来，不管胜败如何，死伤的都是我辽东军民，虽说慈不掌兵，可若让我踩上辽东军民之血铺就的成功之路，那我宁可永远保持这种现状。”
　　“曹将军，我们在一起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知道我叶某是什么人，回去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叶珣说完一催战马，当先跑了下去。
　　叶珣知道，辽东各军主将心中，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想法，他的嫡系手下当然希望他能割据自立，这样他们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楼。
　　而军队原来那些将领，则还是比较犹豫，毕竟在他们心中，大明臣子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他们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作为武将来说，他们也希望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以此来体现他们的价值。
　　而现在只有叶珣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他们才会犹豫。
　　其实叶珣也知道，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将领之中，普通士卒都是绝对拥护他的，但将为兵之胆，若不能让将领们都安下心来，早晚是要生出事端的。
　　说句心里话，虽然对朱由校不满，但叶珣还是没想过谋朝篡位，因为那样最遭罪的还是天下的汉家百姓，他只想着凭一己之力，尽可能地还汉家百姓一个纯净的天空。
　　叶珣从不是卫道士，也不屑去伪装，他只是在凭心做事。
　　曹文诏虽然是叶珣提拔起来的，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武将，从感情上绝对支持叶珣，可要他背叛朝廷，怕也不太可能。
　　就如同叶珣说的，在很多武将心中，都已经觉得在叶珣的率领下，凭着辽东现在的军力，是完全可以消灭建州的，却很少有人站在百姓的角度去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叶珣刚刚的那番话，如同晨钟暮鼓般，重重敲打在曹文诏心上，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之前的想法来。
　　一望无垠的原野上，一条八丈宽的官道蜿蜒伸先远方，无数百姓在碎石和沙土铺就的官道上忙碌着。
　　按照叶珣的设计，这条道路建成后，绝对是辽东地区第一条高等级道路。
　　受铸造水平限制，那怕是再轻便的火炮，估计也得在几百斤左右，所以一般的道路根本承受不住，而若想要大批火炮快速机动，就必须得是这样坚实的道路才行。
　　目前整个辽东文武官员中，也只有程瑜一个人知道叶珣的想法。
　　祁秉忠率领一众将领陪伴在叶珣左右，众将的表情都很复杂，似乎都有很多话想问叶珣，却最终都把目光看向了祁秉忠。
　　祁秉忠之前在永平的时候，军职并不高，离着总兵的位置还差好几级呢，但因为是叶珣任命的，再加之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得到所有将领认可。
　　在来之前，叶珣就想到将领们会问什么，所以不待祁秉忠发问，就直接笑眯眯地道：“各位将军，你们是否认为不如鞑子？”
　　

第285章 谣言
　　叶珣的问题跳跃性很大，其实细想一下，也不难理解。
　　武将们担心官道修的这么好，更有利于女真铁骑驰骋，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们真的害怕女真铁骑吗？
　　在场的武将有好几人之前都是各城总兵，都已经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若是曹变蛟在，肯定会直接回答叶珣，说绝对不会怕女真鞑子，但这些将领不会，他们考虑事情往往会更全面，顾虑也更多。
　　若说不怕女真铁骑，那就更不该怕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
　　可要说怕的话，那最近为什么总有人说可以打败女真人，而叶公公之所以不出兵，不过是想养匪自重而已。
　　有时候看似很复杂的问题，往往一句话就解决了。
　　叶珣的问题抛出来之后，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之前我们练兵，是把抚顺关假想为赫图阿拉进行攻坚的，那么这条官道建成之后，各位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假想敌人从管道上打过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再换一种说法，有了这条官道，我们又该怎么把它利用好？”
　　听了叶珣的话，祁秉忠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汗颜地道：“公公教训的是，莫将等知道该如何做了。”
　　叶珣并没有因为祁秉忠认错而高兴，反倒是沉下脸对众将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都要记住，我们不单是大明的臣子，同时还是身后千千万万汉家百姓的守护者，杀敌固然重要，保护我们的父老乡亲不受伤害，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最后，叶珣的语气已经越发严厉，人就是这样，明明都知道是对的事，看你要心平气和地说，可效果却往往不如语气强硬地表达。
　　经此一事后，辽东诸将终于安下心来，没人再吵着攻打建州了。
　　抚顺这边的路修得很快，因为叶珣采用的是雇佣制，银钱、伙食、安全等方面都有保证，所以来应征的人很多。
　　反观建州一方则要慢多了，修路的劳工几乎都是从朝鲜抓来的，别说工钱了，甚至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种情况下，他们还如何提高进度。
　　视察了一会，叶珣就准备返回抚顺关大营，不管走到那，士兵的生活都是叶珣最为关注的。
　　还没等叶珣进入大营，后面就有抚顺的斥候追了上来，将一条最新收到的消息交给祁秉忠后，斥候施礼离开。
　　因为有叶珣在，祁秉忠自然不会再先看了，立刻就将信息交到叶珣手里。
　　叶珣打开一看，却原来是女真的安费古扬知道他到了抚顺关后，特来求见。
　　这家伙，反应挺快的。
　　探子是永远抓不尽的，叶珣时刻在关注着女真的动静，皇太极又何尝不是时刻惦记着叶珣？
　　为了应对抚顺方面可能的军事行动，皇太极在赫图阿拉与抚顺关之间，建起了一座大营，并驻扎有一万正红旗女真大军。
　　女真原来都是部族酋长指挥部族士兵，即便是努尔哈赤把女真分做八旗，统兵的方式也没有太多变化。
　　但现在不一样了，为了应对辽东明军的威胁，女真军队已经越来越呈现职业化，不再是从前那种平时游牧，战时为兵的状态了。
　　一万纯正的女真士兵，再加上奴从军，这就是一座三万余人的大营，这在建州其他地方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由此可见皇太极对抚顺方面的重视。
　　安费古扬算得上是皇太极的重臣，叶珣命祁秉忠去接一下，他自己则先去帅帐等候。
　　进了帅帐，屁股还没等坐热乎，一份来自大明京城的密报又送了过来。
　　密报上写明客氏最终迫于压力搬出了皇宫，既然客氏妥协了，杨链等人就没有再进一步追究客氏之弟客光和客氏的儿子侯国兴的问题。
　　看到这，叶珣不由冷笑一下，这个杨链有时候还真是白痴的可以，居然连这样的小把戏都看不穿？
　　密报的第二项内容则是锦衣卫指挥使崔应元，经过明查暗访，最终将潜伏在通州的女真奸细佟养性抓获。
　　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叶珣又忍不住笑了，貌似颠倒黑白、强词夺理这种事，原来不止是他在行的。
　　看到密报的最后一项内容，叶珣却笑不出来了，密报显示，京城最近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叶珣要当辽东王。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那那么多智者？况且对这样的小道消息，不论官民，都是最爱传播和相信的。
　　之前是以叶珣违反祖制为由打击叶珣的，现在那个借口进行不下去了，就又弄出这么个谣言，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大明从来就没有异性封王的，更别说是太监了，这是要接着把叶珣放在火上，不烤的叶珣外酥里嫩绝不罢休的架势。
　　真刀实枪从来都不是最厉害的，软刀子才最让人防不胜防。
　　事实上叶珣一直有种感觉，不论是朱由校还是魏忠贤，他们的心机都还没这么阴沉，也就是说在他们身边，一定是有人指点他们，不然不会这么一波接一波地向自己发动各种攻势。
　　同叶珣有仇的人多了，不过叶珣却想不出谁有这样的本事，白莲教吗？
　　得说这个可能还是最大的，因为白莲教不但善于伪装，而且一直致力于在百姓中传播各种东西，要说迷惑人，怕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们。
　　徐鸿儒一直都没有消息，这家伙就像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随时都有可能蹿出来咬人，天天抓贼，没有夜夜防贼的。
　　沉吟片刻，叶珣提笔给胡久成写了一道密令，严查白莲教，同时悬赏缉拿白莲教匪首徐鸿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江湖中的消息往往要比官府灵通多了，只要能抓到徐鸿儒，或是提供有关他的消息，一律酬以重金。
　　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叶珣和白莲教有仇，所以消息传出去后，叶珣不担心想告密的人找不到地方。
　　密信刚刚送出去，就见祁秉忠大步走了进来。
　　“禀公公，安费古扬到了！”
　　叶珣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叶珣很清楚，安费古扬的到来，无非就是这条官道和朝鲜方面的事，正好，他也想通过安费古扬传话给皇太极……
　　

第286章 约见
　　朝鲜光海君投降，这让朝鲜一下就变成了皇太极的后花园和仓库，想来就来，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叶珣当然不关心朝鲜被祸害成什么样，他担心的是由此引发的连锁效应，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皇太极了。
　　差不多就行，我还没去划拉呢，你都弄干净了，我将来怎么办？
　　时间不大，一身女真民族服色的安费古扬就被侍卫引领进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参见叶公公！”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那么客气，快请坐，来人！上茶。”
　　帅帐中早就给安费古扬放置好了座椅，安费古扬道了声谢后坐了下来。
　　“呵呵！安费古扬大人的消息好灵通啊！我这屁股还没坐稳当呢，你就找上门来，是不是我身边有人通知你啊！”
　　叶珣说话从来都很直接，尤其是对待不喜欢的人，更是从不注意礼貌用词、文明用语什么的。
　　安费古扬暗中皱了下眉头，都说明朝皇宫中有专门教授太监读书识礼的地方，这死太监说话怎地这般粗俗？
　　也不知是谁安费古扬笑话别人的勇气，建州女真才建国几天，到现在连自己的文字还没研究出来呢，居然也敢笑话叶珣粗俗了。
　　坐在椅子上抱拳笑道：“在下本是要去沈阳求见公公的，却不想在这里碰到，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大金国除了皇太极，就数安费古扬对汉学最有研究了，说出的话也文绉绉的。
　　“要到沈阳见我？怎么你们知道本公要派兵进朝鲜参战了？”
　　叶珣故意一脸惊奇地说道。
　　听了叶珣的话，安费古扬也吓了一跳，朝鲜那边刚投降，一切都还没有捋顺，如果这时候叶珣派兵进朝鲜，那可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安费古扬毕竟不是能随便忽悠住的，短暂的惊愕之后，就道：“公公决定的事，我们大金如何能知晓？是这样，我家大汗想与叶公公当面一叙，不知叶公公可肯相见？”
　　皇太极想见我？
　　这个提议实在是让叶珣有点意外，按理说程瑜刚从赫图阿拉离开不长时间，该说的都说了，皇太极不应该有什么事非得跟他面谈吧？
　　微一转念，叶珣顿时明白过来，皇太极突然提出见面，怕是跟那个所谓的辽东王有关系吧？换个角度想，这个名头也很有可能是皇太极的手下人搞出来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皇太极要跟叶珣谈什么，几乎在叶珣心中就有答案了。
　　“本公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皇太极有没有说在什么地方见面，对了，你回去要提醒他，多带些侍卫，不然本公很可能要对他下手。”
　　在一瞬间叶珣就决定要跟皇太极见面，因为如果皇太极找他是辽东王那件事，那见与不见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欲加之罪，根本无需解释。
　　安费古扬差点没被叶珣的话气过去，这是一个雄霸一方的豪雄应该说的话吗？整个就一臭无赖。
　　生气归生气，貌似以叶珣的为人，这种事似乎并不是做不出来，点头答应道：“公公放心，就是你不提醒，我们也知道公公的为人。”
　　“哈哈……好样的，咱家就喜欢你这样敢说话的人，回去少做缺德事，说不定咱家到时候会放你一条生路。”
　　这句话叶珣倒没有撒谎，即便有一天真的灭了女真，他也干不出将女真全部屠杀的事情，他是人，不是努尔哈赤那样的禽兽。
　　不过这句话听在安费古扬耳中，就属于叶珣在吹牛皮一类的话了。
　　实在不愿意同叶珣说下去，起身告辞就准备离开，身子还没转过去，就终于忍不住道：“叶公公真的要派军队入朝参战？”
　　叶珣变脸一向比翻书还快，听了安费古扬的问题，冷冷道：“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了，本公很忙，我家陛下就要大婚了，咱家还得回去主持婚礼，回去告诉皇太极，明天下午，六十里外，如果他能赶过来最好，不然就别来了。”
　　叶珣知道皇太极既然想见他，就一定已经到了附近，而之所以用这种态度，不过是一种先声夺人的方式。
　　安费古扬又气又恼，那还有心情跟叶珣磨叽下去，拱了拱手就转身走了。
　　待安费古扬走远，叶珣命人把将领们都找过来，他有话说。
　　时间不大，曹文诏、李光荣、窦承武等人先后走进大帐，施礼后分立两侧。
　　叶珣见人到差不多了，把胡久成送来的密信扬了扬，道：“这是收到的最新消息，京城有人在流传我要做辽东王，不知你们可曾听过这个传言？”
　　这个问题可有点太让人难以回答了，朝廷派重兵驻防山海关，叶珣也在广宁布了重兵，说难听点，叶珣这样的做法已经有了对抗的嫌疑。
　　虽然叶珣一直在口口声声说不会背叛朝廷，但以他目前的实力，似乎就真的做了这个辽东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还是大明的臣子，这样众将在心中也能接受。
　　若万一叶珣真有当辽东王这个想法，那这个问题显然就带有试探大家的意思了，所以真的很不好回答。
　　曹文诏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以公公的功绩，就是封王，也亦无不可，但这件事明显透着阴谋，公公当谨慎应对。”
　　祁秉忠平时话不多，但他曾救过叶珣，所以关系显然也要比别人近一层。
　　扫了一眼其他将领，沉声道：“正如曹将军所，公公就是当这个辽东王，也是实至名归，只是目前时机还不够成熟，我想这不单是鞑子的奸计，朝廷中一些对公公不满的人，怕也参与进其中，莫将的意思，就是不管到任何时候，由公公一手打造出的辽东军不能乱。”
　　祁秉忠这番话就比较有水平了，既表明了对叶珣的绝对忠心，同时也告诉众将，没有叶公公，你们啥都不是，即便有人想背叛叶公公，所有辽东军也不会答应的。
　　待祁秉忠说完，大帐内静了片刻，然后众将一齐躬身道：“请公公放心，我等绝不负公公所望。”
　　听了众将的话，叶珣终于露出了笑脸，而且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笑容……
　　

第287章 对手
　　天公不作美，一早起来，小雨就淅淅沥沥地飘落个不停，一直到午后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叶珣和皇太极的见面，并没有因这场小雨而取消。
　　在距离抚顺关六十里的地方，双方士兵选择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山坡，然后铺上油毡，上面支起帐篷，不过这顶帐篷有点特殊，与其说是帐篷，倒不如说是凉亭，因为它是四面透风的。
　　支起一张桌案，各自将带来的酒菜摆放好，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会谈场所就完成了。
　　按照约定，双方所带的侍卫不能超过五百人，叶珣只带了两百侍卫，而皇太极却带足了五百。
　　叶珣是独自一人走进凉亭的，皇太极却是在两个老者的陪伴下缓步而入。
　　原本叶珣还有些奇怪皇太极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待目光扫过两名老者的时候，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这是两个六十左右的老者，看长相就知道是汉人，棺材板一样的脸孔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瘦削的身材，双目半开半瞌，好像睡不醒一般，脚下行进间如行云流水，看不到半分拖沓。
　　叶珣知道，真正的高人都是从不张扬的，这两人虽没有表露出一丝功夫，却让叶珣头一次有了紧张的感觉。
　　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气场，当两个老者走进亭子的时候，两双眼睛也豁然睁开，有若实质般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盯在叶珣的身上。
　　若是眼神的交锋能让人看到，现在的场面肯定已经是火星四溢了。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双方强大的气场，就连皇太极都感受到了，从三人的表情中，皇太极就知道，终于有人能遏制住叶珣了。
　　朗声一笑，道：“叶公公，我们又见面了，这两位是本汗从中原请来的国师，你们汉人称之为昆仑二圣，以后有时间，你们不妨多亲近亲近。”
　　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八贝勒恐怕是搞错了，圣人怎么可能是汉奸？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混吃混喝的人并不少见，你可别被人骗了。”
　　“哼！尖牙利齿，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左侧的老者人随声至，转瞬间就到了叶珣面前，然后挥掌向叶珣胸口拍下。
　　这次叶珣没有托大，抽身后退，让过老者的掌风，反手向老者的头部扫去。
　　说时迟、那时快。
　　叶珣出手之快显然有点超出老者的反应，待叶珣手掌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无法躲闪。
　　老者的反应也很快，侧头避过叶珣的掌风，然后挥起另一只手掌，硬接了叶珣这一掌。
　　“啪！”
　　的一声轻响之后，叶珣的脚下如同装了只弹簧般，身子猛地向后退去。
　　另一侧的老者却没有叶珣退的远，“蹬、蹬……”退了几步后，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气血翻涌，显然是受了内伤。
　　而刚刚在两人双掌相交的时候，刚猛的掌风瞬间就将搭建好的凉亭撕做两半，两片破损的帐篷，如两只巨大的风筝，一直飞出很远才落在草地上。
　　同时在这个老者与叶珣交手的时候，另一名老者已经护着皇太极飞快地退出凉亭。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眼间，待两方的侍卫发现不对，想要冲过来的时候，比武已经结束了。
　　叶珣退的最远，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并没有受伤，只是用后退的方式泄去了老者的力道。
　　见兄弟受伤，另一个老者就要冲上来，却被皇太极叫住了。
　　皇太极当然希望昆仑二圣就此干掉叶珣，但他发现事情并不是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而这昆仑二圣是目前他身边唯一能挡住叶珣的人，他可不希望有什么闪失，所以就立刻叫住了想要动手的另一老者。
　　“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本汗是有事情要与叶公公谈的，你们这样做，陷本汗与何地？还不快退下！”
　　皇太极不知道，叶珣此刻也非常不好受，如果不是刚才叶珣见机快，没有硬接老者那一掌，现在受伤的恐怕也得有他一个了。
　　即便如此，叶珣身上的气血也在不住翻涌，如果另一个老者这时候出手，即便不能把叶珣斩杀在此，却绝对能重伤叶珣。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因为皇太极的过分小心，让叶珣再次逃过一劫。
　　叶珣心中虽惊，脸色却没有丝毫表露，向着两个老者，用手掌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这就是在赤裸裸地挑衅了，没有受伤的老者见状，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只是在发觉兄弟受伤不轻后，也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他也拿不准叶珣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没了帐篷的遮挡，细密的雨丝淋在身上，几个人很快就都湿透了。
　　双方的侍卫都想上来帮忙或是送上雨具，却都被叶珣和皇太极赶了回去。
　　叶珣调匀气息后，功行全身，顿时让湿透的衣服上升起丝丝热气。
　　昆仑二老见状，脸色顿时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叶珣这样的年纪，这么高深的内功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皇太极，不用装了，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完的，说吧！你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道：“叶珣，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好不好？本汗已经昭告天下，将全力支持你做辽东王，到时候你我强强联手，天下还有何人能挡？”
　　果然是这家伙，可你以为这样就能整倒老子了吗？
　　“汉人有句话叫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你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还少吗？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整倒，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我建议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吧！”
　　“安费古扬回去告诉你了吧？我已经决定派兵入朝参战，反正那里也不是我们任何一方的地盘，要不我们在那里打上一场如何？”
　　叶珣这番话若是被朝鲜的绫阳君等人听到，非气吐血不可，人家可是把你当救星的，你去想着去人家祸害，怕是在你心里根本不知道缺德二字如何写吧？
　　皇太极的脸色却凝重起来，老爹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就因为在铁岭城下与叶珣打赌输了而吐血，现在叶珣又想来这一套，真把谁都当傻子了吗？
　　冷冷地看着叶珣，道：“光海君已经明确表示要跟大明断绝来往，如果你再派兵入朝的话，那就是对朝鲜的侵略，朝鲜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道义上来讲，皇太极说的确实有道理，问题是叶珣在对待敌人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道义为何物……
　　

第288章 情债
　　叶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认真练过武术，他实在太忙了，内功倒是勤修不缀，那是因为他想早日变回男人，
　　可在同昆仑二老其中一人交过手之后，叶珣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甚至相信，如果当时二老同时出手，恐怕他根本就回不来。
　　为此，回来之后，叶珣破天荒地练起了兵器，而他所用的兵器自然就是陈铁奴为他量身打造的“破虏。”百炼宝刀。
　　武林中有一句“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其实叶珣知道，不管什么样的武功，均是万变不离其中，内功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就是万法皆通了。
　　叶珣双手握刀，平举在与眉齐的地方，双目微闭，用心感受着周遭的微弱变化，这样的姿势一直保持很久都没有移动分毫。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珣在摆造型呢，其实他以这种姿势站立，与其说是练刀，倒不如说是在寻找能达到人刀合一的感觉。
　　万物皆有灵，只有让刀的灵魂与人的灵魂合为一体，才能做到真正的无坚不摧。
　　前世叶珣对刀法的研究不多，但他更喜欢唐刀那种直来直去的刀法，没有过多的花哨，威力却是刚猛无比。
　　不要说这是倭刀的用法，要知道倭人所谓的文明，都是从唐宋时期偷学过去的，所以叶珣用的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矗立良久，叶珣忽地睁开双目，后脚点地，身子猛地向前蹿出，手中的宝刀在身子前进瞬间劈下，刀势未老，手腕急翻，一个漂亮的刀花翻出。
　　脚尖再次点地，身子猛地腾空而起，人在空中，刀交右手，然后猛地向下劈落。
　　“嚓！”
　　声音不是很大，待叶珣身子落地的时候，不远处一株手腕粗细的树木应声而断。
　　叶珣手中的刀并没有砍到那颗树，也就是说那颗树是被刀气所断。
　　“咦！你的功夫好像又精进了不少，这是什么刀法，我怎么不知道？”
　　红袖大惊小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顿时打断了叶珣的修炼。
　　将刀插进鞘中，叹了口气道：“又差点被皇太极那个混蛋给算计了，对了，你听说过昆仑二老吗？”
　　红袖茫然摇摇头，道：“没听过，名山大川中，藏龙卧虎的高人多了去，上那知道什么昆仑二老的？下次带上我，管什么二老三老的，看老娘毒不死他？”
　　叶珣被逗笑了，刚要说不用，却见红袖一脸诡异之色，不由奇道：“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我知道你只有在干完坏事的时候，才是这副表情。”
　　红袖撇了撇嘴，道：“如果我这次干的是好事，你怎么奖励我？”
　　叶珣心说你不去害别人，别人就得烧高香了，你还会做好事？
　　叶珣也是难得清闲半日，虽然皇太极身边多两个武功高手，却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红袖的秀发，笑道：“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真的？嗯……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再说，你可不许返悔。”
　　红袖只有在叶珣身边的时候，才会恢复这种小女儿状，欢快地挽起叶珣的手臂，笑着继续道：“有人要害你的宝珠，被我的姐妹救了，你说这算不算我做的好事？”
　　再次听到宝珠的名字，叶珣的心没来由地加速跳了一下，其实他跟宝珠接触的时间不多，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跳都会加速。
　　一低头，却见红袖正一脸诡笑地看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道：“救人当然是好事了，这也要来勒索我？我看你是穷疯了吧？”
　　红袖叹了口气道：“叶大哥，一直觉得你无所不能，怎么就一点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呢？你就不想想，她明明知道你跟当今皇帝的关系，却还非要你做迎亲大使，是为了什么吗？”
　　叶珣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根本不敢去想。
　　微晃了下脑袋，想将宝珠的身影从脑海里清除出去，笑着转移话题道：“你好像特别喜欢往我身边拉女人是不是？”
　　红袖美丽的大眼睛一瞪，道：“才不是呢！”
　　随即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不觉得你的后院应该有个主母吗？我这样的性格，你觉得合适吗？”
　　听了红袖的话，叶珣猛地转过身看向红袖，他万没想到红袖也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要不是被你所气，宝珠又怎肯嫁进宫去，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不然你就对不起宝珠对你的情意，我也会瞧不起你的。”
　　红袖说完就丢下呆呆发愣的叶珣，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看着红袖远去的背影，叶珣很想说老子从一开始就告诉过宝珠离自己远点，现在她已经要嫁进皇宫了，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还能把宝珠抢回来不成？即便老子胆大包天那么做了，然后呢？
　　这些女人啊！简直就不能用常理度之。
　　叶珣苦笑着摇了摇头，忽听身后脚步轻响，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准保是大玉儿那个小人精。
　　叶珣从抚顺回来就一直忙于各种事物，好不容易想休息办半天，练了一会刀，然后心情就被红袖给弄乱了。
　　大玉儿十分害怕红袖，貌似这个院子还没有不怕红袖的。
　　探头探脑地向红袖房间望了望，确定红袖的门关好了后，才笑嘻嘻地道：“叶大哥，宝珠是谁啊？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花心。”
　　叶珣撇了撇嘴，心说我倒是想花心了，可也得有那功能才行啊！
　　向大玉儿身后看了看，不由奇道：“你的小跟班呢？”
　　“他就不是个男人，动不动就哭鼻子，我告诉他后宅是女人待的地方，以后不许他进来了。”
　　提起多尔衮，大玉儿一脸厌烦之色，待转向叶珣的时候，则换成满眼的小星星。
　　不应该这样吧？在另一个时空两人可是打得火热，看现在的样子，怕是大玉儿跟本就没把多尔衮当个同等级别的人看。
　　等等！想到多尔衮和大玉儿在另一个时空的关系，叶珣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第289章 出行
　　皇太极最近好像有点太闲了，以至于经常给叶珣找各种麻烦，所以叶珣决定也给皇太极找点事做。
　　叶珣的灵感来自于另一个时空中，大玉儿与皇太极、多尔衮之间混乱的三角关系。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金国所属的各个城寨和女真各部落中，突然冒出一个流言来。
　　流言的内容有点复杂，首先是努尔哈赤曾有密旨，在他死后大位传给大贝勒代善，而不是八贝勒皇太极，是皇太极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最终登上大位的。
　　而作为努尔哈赤身边唯一的知情人，阿巴亥大妃，则被皇太极逼着给努尔哈赤殉了葬，以达到死无对证的目的。
　　阿巴亥大妃自知必死，所以就将努尔哈赤的遗诏秘密缝在了多尔衮的衣服里面。
　　随后多尔衮为报母仇，联系上了辽东叶珣，这才由叶珣把他从赫图阿拉救到沈阳，最后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的。
　　这个故事听上去实在是有点太离奇，都能编成一部小说了。
　　因为谁都知道，多尔衮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
　　不过不要紧，多尔衮大小无所谓，重点是这份传位诏书，据说已经有女真商人，在沈阳见到了这份盖有努尔哈赤大印的遗诏。
　　一时间说者有意，传者更有意，一条被叶珣精心制造出来的密闻，在很短时间内就席卷辽东和建州，也传到了仍在朝鲜前线的代善耳中。
　　代善表现的很理智，好像根本就没当回事，仍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身边人却发现，代善贝勒半夜失眠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皇太极起初也不是很在意，在他想来，谁会相信一个小屁孩的话，可随着谣言越传越广，皇太极终于觉出问题不对来，可这个时候谣言已经满天飞，再想制止，可就有点难了。
　　皇太极不用猜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叶珣干的，这不是他皇太极做贼心虚，而是这么缺德的事，也只有叶珣能干出来。
　　知道又能怎么样？这种事又不能解释，解释的话，只有越描越黑。
　　不过皇太极终究不是一般人，同手下人研究一番后，立刻派人去沈阳找叶珣，要求迎回多尔衮，如果多尔衮不肯回来的话，那就请把努尔哈赤的遗诏交还给金国，如果那份遗诏确是老爹所留，皇太极愿意让位。
　　皇太极这招以退为进看似很高明，不过却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叶珣已经将那份遗诏的内容复印成千万份，像传单一样洒满建州和辽东大地了。
　　而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叶珣一行已经启程赶赴科尔沁部大草原了。
　　到目前为止，叶珣做的所有事，都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建州正面是已坚若磐石的辽东，控扼海上通道，则是一记下勾拳，完全封堵住了建州女真的发展空间。
　　而最后的布局就是草原了，最难走的也是这一步，草原不是朝鲜，这里将来也是华夏的一部分，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绝，但对这些自古以来就一直威胁中原的游牧民族，却也同样不能纵容，不然很可能就是灭了一只虎，又培养出一条狼。
　　叶珣这此草原之行，不但带上了几个女孩子，身边还有三千铁骑随行，这三千铁骑的统领分别是曹变蛟和满桂。
　　从这两员带兵将领不难看出，叶珣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叶珣那辆豪华马车已经被红袖和三个女孩占了，他自己只能乘坐另一辆，不过马车上也并不是只有叶珣自己，他还有个新鲜出炉的小书童、多尔衮。
　　叶珣一直都很赞同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句话，别说多尔衮本就恨皇太极，就是不恨，慢慢也要给他培养出恨来，然后剩下的就是他们民族间的内部事了，叶珣只是个有正义感的帮助者。
　　多尔衮年纪小，遭逢大变之后，已经逐渐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身份转变过来，再加上汉人天性善良，所以让他在叶珣府中丝毫感受不到那种被人歧视的感觉。
　　努尔哈赤在世的时候，虽然看不上汉人，但对汉文化还是比较认可的，所以已经开始重视对儿子的教育，只是多尔衮年龄太小，还学不到什么。
　　叶珣也没指望多尔衮能干什么，只是把他放在身边，会对他起到一种言传身教的效果。
　　队伍先到广宁，然后在这里转道草原，这样路会好走一些，同时朝鲜的绫阳君李倧也还在这里等着他呢。
　　其实何光先的敢字营现在已经进入朝鲜，并在李倧手下人的配合下，开始袭扰女真军队，但李倧却说什么都要见叶珣一面。
　　叶珣倒是能猜出李倧的几分心思，这家伙估计是看明白了，大明朝廷那边指不上，而将来一旦赶跑女真人，朝鲜也将面临一个权利分配问题。
　　李倧也是朝鲜王族，是有希望登上朝鲜王位的，但作为大明藩属国，王位的继承，也是有严格规定和限制的，所以李倧的上位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样一来，李倧就必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才行，而这个靠山也当然非掌控辽东的叶珣莫属了。
　　一个朝鲜版的萧墙之争，叶珣虽不想管，可为了自身利益，却还不得不参合。
　　坐在马车上，叶珣在看着手里的公文，小多尔衮的眼睛却在不住地望着马车外。
　　七八岁的男孩正是好动的年纪，让他陪着叶珣坐在马车里，真是有点难为他了。
　　叶珣的眼光偶尔扫过不住扭动身子的多尔衮，不由心中好笑，能让这样一个牛人给自己当书童，估计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吧！
　　“多尔衮，想没想过杀了皇太极之后，你会干什么？”
　　叶珣出其不意地一问，顿时吓了心不在焉的多尔衮一跳，挠了挠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拜你为师，你还不答应，嗯……那我就跟着大玉儿姐姐去草原，听她说那里很好玩的。”
　　到底还是小孩子，根本就没明白叶珣为何会有此一问。
　　“记住，你是女真人，有一天你是要当女真人首领的，不要总想着跟在女孩子身后，你是男人，得让女孩跟在你身后才行。”
　　多尔衮对叶珣的话似懂非懂，歪着脑袋道：“你是要让我回去统领女真部吗？”
　　叶珣笑了，只是笑的有点邪恶，道：“统领女真是一定的，但不一定非得回女真部落，以后我身边会设立很多诸如女真或是蒙古等部的办事处，你留在办事处里遥控你自己的部落，也是一样的。”
　　

第290章 武器
　　叶珣这次出门时间安排的很紧，科尔沁部的事了之后，他就要赶去京城主持朱由校大婚。
　　一个是正事，一个就有点扯犊子的意味了，朱由校在京城磨刀霍霍，他却偏得要去，至于说他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队伍在距离广宁三十里处，碰到了前来迎接的张起。
　　广宁作为辽东大门，名义上是有五千人马驻守，其实叶珣已命张起在暗中将军队扩充至两万，这支人马可以说已经完全是叶珣的私兵，除了叶珣，任何人都调不动。
　　虽然三十里不算远，但一路行来，叶珣也有些乏了，遂命大军扎营。
　　中军大帐支起来后，叶珣把张起叫了进来。
　　张起可说是叶珣嫡系中的嫡系，铁岭就跟着叶珣，一年时间，从一个最小的军头，一越成为统领两万多人马的指挥使一级军官，他心中对叶珣的感激，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参见公公！”
　　进来之后，张起就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叶珣摆摆手，道：“起来吧！你来的正好，明天我就不进城了，你把后勤粮草供应好，还有，现在就派人去告诉李倧，明早过来见我，过期不候。”
　　张起将叶珣的吩咐一一记下，然后道：“公公去科尔沁，身边这点人马太少了吧？莫不如属下也带一万人马跟您去。”
　　张起手下这两万人马，虽不敢说绝对精锐，但军中所有军官都是从尖刀营或是敢字营调过来的，装配也都十分精良，作为叶珣的嫡系，张起当然知道这支军队该用在什么地方，所以才有此一问。
　　叶珣摇摇头，道：“朱由校亡我之心不死，你这里是我辽东大门，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科尔沁那边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们翻不了天的。”
　　“金州那边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没有？”
　　事实上叶珣对金州的掌控一直没有放松过，但纸面上的东西终究不如手下人亲口告诉他，来的真实。
　　张起笑道：“听说程大人又收降了一些海盗，对了，其中好像还有不少倭人。”
　　“倭人？”
　　收降海盗的事，程瑜向叶珣禀报过，金州水师现在是创建阶段，良莠不齐是很正常的，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就行，待叶珣这边腾出手来，就会对水师进行彻底整顿。
　　但有倭人这件事，叶珣还真不知道，估计程瑜觉得都是海盗，没什么特殊的，所以就没有向叶珣禀报。
　　倭人即倭寇，对这些人的德行，叶珣可是太知道了，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留在金州水师的。
　　让张起退下后，叶珣提笔给程瑜写了封信，信中告诉程瑜，倭人可以让其回去祸害倭国，绝不可编入金州水师，也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资助。
　　叶珣有事都是同程瑜商量，唯有这件事是以命令口吻说的，他相信程瑜能明白他的心思，而且倭寇肆虐东南沿海的事并不久远，程瑜也不可能不知道。
　　信写完刚送走，就有侍卫来报，韩平大人有急事求见。
　　听说是韩平来了，叶珣不由吓了一跳，韩平一直在沈阳主管兵工厂一事，怎么会突然追上来，莫不是兵工厂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不及细想，立刻命人将韩平叫了进来，不过当看到韩平的表情后，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因为韩平的表情已经告诉他，是有好消息了，而且这个好消息肯定还不小，不然韩平不会亲自来的。
　　“参见公公，公公大喜！”
　　进来之后，韩平就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气，连施礼都忘了，跟叶珣打完招呼后，就转身对外面喊道：“快！快抬进来。”
　　叶珣的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快步来到韩平身旁，笑着道：“快拿进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能把韩大人高兴成这样？”
　　随着叶珣的召唤，就见两个士兵抬着一口长条形的箱子走了进来。
　　“公公，请恕属下卖个关子，您能猜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这是一口木制的箱子，从箱子缝隙中露出不少茅草，茅草应该是要保护里面的东西不受颠簸用的。
　　叶珣看了看，脑中灵光一现，道：“是火铳？”
　　韩平一竖大拇指，赞道：“公公果然高明。”
　　说话间，俯身亲手打开箱子，拨开里面的茅草，随即就见茅草下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柄黑黝黝的火铳，不对，这个是经叶珣设计后的产品，应该叫火枪了。
　　韩平伸手拿起一支，然后双手捧给叶珣，满脸喜色地道：“公公神人也，这些火铳我们都试过了，不但射程要远高于原来的火铳，而且用熟铁打制的铳管也没有再炸膛，我们商量过了，这东西以后就叫叶公铳。”
　　叶珣接过火枪，其实在他主政辽东之前，辽东军中已经有很多火器，但叶珣知道那东西的质量和效率，所以干脆就弃之不用。
　　在几次与女真人交手的时候，甚至连之前军中常用的什么佛朗机炮、虎尊炮什么的，都很少使用，为的就是等真正的火枪火炮研制出来后，能直接用与战场，打皇太极一个出其不意。
　　火枪是叶珣按照后世步枪形状画的，手中的这根韩平称之为叶公铳的东西，形状基本与画上一致。
　　唯一的问题就是装弹方式还同从前一样，是从枪管装填弹药的，不过不要紧，这对陈铁奴他们来说，已经是跨越式进步了。
　　点头笑道：“回去领一万两银子赏给工匠们，不过这东西先不急着批量生产，一会我再画副图纸给你，告诉师傅们，能把图上的火枪研制出来，不但有重赏，我还要给他官做。”
　　韩平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这东西要是用在与女真人的战场上，可比弓箭射程远多了，却没想到叶公公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叶珣显然看出韩平的心思，笑着拍了拍韩平的肩膀，道：“工艺是没有止境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告诉大家继续努力，我相信大家行的。”
　　说到这，叶珣不由又想起两个洋鬼子来，上次抓住那个接触过他们的女真奸细后，孙洞曾带他们去参观了行刑的地方，具事后孙洞禀报，两洋鬼子都吓得不轻，都尿裤子了。
　　“安迪斯他们最近表现如何？”
　　听了叶珣的问话，韩平冷笑一声，道：“他们现在倒是老实了，只是有些太老实，只是待在自己住的地方念经，铁炉作坊都很少来了。”
　　“居然有这种事！”
　　叶珣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杀机……
　　

第291章 李倧
　　叶珣一直很重视人才，也愿意给他们足够高的待遇，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貌似对两个洋鬼子有点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缺了他们不行了似的。
　　这种事不需要韩平出面，将几柄新式火枪留下后，直接就让韩平回去了。
　　沉吟片刻，叶珣写了份手谕命人送回沈阳交给孙洞。
　　大明一直都不缺洋鬼子，而随着水师的成立，将来也会有更多的洋鬼子来到大明，所以安迪斯和皮艾罗根本拿捏不住叶珣。
　　从刚才与韩平的谈话中，叶珣已经知道陈铁奴他们已经掌握了熟铁的炼制技巧，既然这样，这两洋鬼子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所以说人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世界离开谁都是可以的。
　　第二天一早，叶珣正在教红袖打枪，朝鲜的李倧就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不急不行啊，再晚一会叶珣又走了。
　　叶珣命人将李倧请到帅帐，自己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继续教红袖打枪。
　　对于火枪这个新式武器，生性好动的红袖一见就喜欢上了，叶珣帮她填充火药装弹，然后教她如何瞄准和射击。
　　“砰、砰！”声响过后，虽然没有命中目标，红袖却仍像个孩子似的拍手跳起来。
　　“再来、再来，你快点！”
　　敢这么跟叶珣说话的，放眼天下，唯红袖一人而已。
　　不过今天叶珣显然也只能陪她玩这一会，招手将多尔衮叫了过来，道：“一会让你红袖姐交你如何用这东西，不过你得先学会侍候人，明白了吗？”
　　多尔衮早对火枪眼红不已，他在赫图阿拉的时候不是没见过火铳，但那东西显然无法跟眼前这个相比，刚刚叶珣在给红袖填装弹药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如何使用，现在得了叶珣的吩咐，忙不停地点头答应。
　　红袖知道叶珣有正事要忙，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孩，她当然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当下也不搭理离开的叶珣，继续在多尔衮的陪伴下玩着射击。
　　同红袖多动的性子不同，花家姐妹对这么火爆的东西却丝毫不感兴趣，一早起来就带着大玉儿去採野花了。
　　大玉儿本也是多动的年纪和性子，却不知道谁告诉她叶珣喜欢文静些的女孩，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装出一副小淑女的模样。
　　殊不知不论大玉儿如何装扮，她在叶珣心中，仍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此刻距李倧到来已经有一会，叶珣是故意凉他的，之前同这个李倧没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什么性格，所以用这个办法试一下是再恰当不过的。
　　走进中军大帐，侍卫递过擦手的湿巾，擦了擦手，还未说话，就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一个青年站起身向他躬身施礼。
　　“流亡之人李倧见过叶公公。”
　　不卑不亢，长得也不像其他朝鲜人那样有特点，文质彬彬的，更像个中原做学问的书生。
　　印象还不错，至于是不是那种道貌岸然型，则需要进一步观察了。
　　点点头将湿巾丢还给侍卫，道：“李大人吃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回公公的话，在下吃过了，听说公公有急事要走，冒昧前来，还请公公原谅。”
　　叶珣东扯西拉地就不往主题上说，李倧只有自己说了。
　　示意李倧坐下，因为对这个朝鲜人印象不错，所以叶珣不打算再绕弯子。
　　“目前朝廷对我多有不满，所以想要我大规模派兵入朝参战，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在其他地方资助你们，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吧！”
　　朝鲜一直有使节在京城，叶珣与大明皇帝之间那些恩怨，根本就是瞒不住的，所以叶珣就直说了。
　　李倧站起身再次向叶珣施礼道：“在下十分感激公公对朝鲜所做的一切，也深知公公目前的处境，既然公公能对在下直言，那在下就直说了。”
　　说到这，李倧顿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气，道：“赶走女真，我希望公公能支持我。”
　　说到这里，李倧就闭紧了嘴巴，因为已经无需再说下去了，他相信叶珣明白他说的支持指的是什么。
　　叶珣真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李倧会直接将想法说出来，仔细打量了李倧片刻，忽然笑了。
　　“本公喜欢有野心的人，要本公支持你没问题，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将女真人赶跑？事成后，你又该用什么回报我？”
　　李倧抱拳道：“在下最佩服公公的地方，就是一直不肯与女真开战，女真蛮族生于白山黑水之间，受地理限制，若不能向南发展，早晚必亡。”
　　这还是头一次有外人一语道破自己的想法，而且还是个朝鲜人。
　　叶珣不由又高看了李倧几分，鼓励道：“说下去。”
　　“女真早晚必亡，我又何必急于一时？而我若能成为朝鲜之主，同样也可以成为公公的盟友。”
　　李倧越说眼睛越亮，仿佛他眼睛登上朝鲜国王之位，并且有了叶珣的帮助后，再也不用看明朝脸色一般。
　　叶珣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李倧，这小子的野心那是一般的小啊？如果让他成功，怕早晚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李倧之所以来求见自己，想必也是受了什么辽东王的启发，觉得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才来与自己结盟的。
　　空手套白狼，应该指的就是李倧这样的人吧？
　　叶珣又笑了，笑的很灿烂，道：“很不错，本公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本公可以助你上位，不过作为回报，本公需要一些劳工，希望你能帮助我。”
　　听了叶珣的条件，李倧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欢然道：“没问题，除了现在已经逃到金州的，我再帮公公弄几万人过来。”
　　有人才有一切，李倧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如果他有成功的一天，难道不能再从明朝抢一些百姓回去吗？到时候这些朝鲜人在辽东，未尝不能当做他的内应，从而起到更加另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珣没有看错李倧，这确实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叶珣还是小看了他的野心，李倧的目标不单是朝鲜半岛，甚至整个辽东都已经被他计划进去了……
　　

第292章 草原
　　突然之间，叶珣心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份死亡名单来，名单不长，只有几个人而已，魏忠贤屈居第四，皇太极第三，第一是朱由校，而这位野心勃勃的朝鲜绫阳君李倧，则很荣幸地被叶珣放在了第二位。
　　叶珣记得后世网上曾有一副棒子臆想出来的地图，地图上整个辽东，包括蒙古大部，以及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都是高丽国的。
　　看到这副地图的时候，叶珣刚吃下的饭差点没吐出来，棒子们还真的什么都敢想，怎么不说地球都是他们的？
　　不过后来的新闻中，貌似棒子们也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只是没有个什么联合星球之类的机构让他们注册罢了。
　　现在看来，棒子们的异想天开，是从他们的祖先那里传下来的，都是那么的不要脸。
　　李倧心满意足地走了，因为叶珣完全赞成他的想法，并还给他做了很多补充，离开的时候，李倧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球之王的位置在向他招手。
　　看着李倧远去的身影，叶珣的脸色并没有现出什么难看之色，嘴角噙着的只是一丝嘲讽的笑意。
　　回去吧！朝鲜人民需要你。
　　没有再停留，李倧走了之后，叶珣一行告别张起，继续向科尔沁部驻地挺进。
　　叶珣的行踪自然瞒不过皇太极，事实上叶珣也没想过要瞒他，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出行了。
　　叶珣在重返辽东后，已经在开原、铁岭一带驻扎了重兵，同时赫图阿拉正面也是大军云集，所以皇太极再想如从前一般随意进出草原，已经不太现实了。
　　在得知叶珣的行踪后，皇太极立刻通知了奥巴。
　　奥巴贝勒在知道叶珣要来的消息后，已经连续好多天没睡好觉了。
　　尤其在知道桑合瞒着他把大玉儿送到沈阳后，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奥巴很清楚，他这样反复无常的行为，肯定会惹怒叶珣的，但他有什么办法？当时叶珣已经被调回京城，能不能再重返辽东，都是个未知数，他作为部族首领，不能不为部族着想吧？
　　按照皇太极在信中的指示，奥巴应该趁着叶珣来草原的时机，调集优势兵力一举将其干掉。
　　可话谁都会说，真要做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草原各部有谁不怕叶珣的？调集优势兵力？说的简单，知道要对付叶珣，谁会派兵给你？
　　就是在普通牧民心中，叶珣也是有如神一般存在的，要是知道他奥巴联合女真人对付叶珣，恐怕不用叶珣出手，蒙古各部的百姓们，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如今科尔沁部已经分成两派，以至于奥巴做任何事都会被牵制，更别说他想干掉叶珣的事了。
　　怎么办？
　　奥巴已经预感到叶珣会如何处置自己，所以他现在要考虑的已经不单是如何应对这件事，还要琢磨是不是该跑了？
　　叶珣并不知道自己在蒙古部族中会有这么高的威望，奥巴在知道他来后，已经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因为大玉儿的原因，让桑合自觉地把自己归类为叶珣一伙，而一些见机快的科尔沁蒙古贵族们，也都纷纷投到桑合麾下。
　　可以说桑合与奥巴之争，在叶珣离开沈阳那刻起，已经决出胜负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叶珣来草原，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当然非林丹汗父子莫属了。
　　之前察汉浩特虽然被皇太极率军洗劫了一番，城池也被毁了，但随着皇太极退走，林丹汗带着残兵败将又回到了察汉浩特，并凭借黄金家族的名号，再次将逃散的部族召集起来，势力虽然不如从前，但还是蒙古草原最大的部族。
　　别看林丹汗被皇太极打的跟狗一样，但在他心中，草原仍是他的地盘，外人是绝不能染指的。
　　得说皇太极也十分了解林丹汗的为人，所以他不但把叶珣的行踪告诉了奥巴，同时也给林丹汗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蒙古和女真都是游猎民族，之间虽有争斗，却应该算是内部事物，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叶珣，应该联合起来对付汉人。
　　林丹汗对这封信可以说深以为然，他也跟叶珣打过交道，虽不敢说了解叶珣，但他知道那个死太监一直对蒙古怀有野心，所以有机会的话，不妨将其除去。
　　只是林丹汗跟奥巴的想法一样，知道这种事不能明着来，不但要在暗中进行，同时还要试探一下各部的反应。
　　叶珣在离开广宁的时候，林丹汗也召集了内喀尔喀的四部酋长来议事，就连奥巴都来了，不过炒花却没来。
　　炒花的实力是仅次与林丹汗的，但在林丹汗心中，那家伙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要对付叶珣，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叶珣的。
　　为了不让上次的事件重演，林丹汗命手下将方圆二十里的地方全部封锁，绝不给叶珣任何可趁之机。
　　蒙古人议事是离不开酒的，一轮马奶酒灌下去，各部酋长都有了几分醉意，唯独愁眉不展的奥巴没喝几口。
　　另一个没喝酒的则是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说实话，他不是不想除去叶珣，只是这件事的风险太大，而且他也不赞成同皇太极勾结，说叶珣吃人不吐骨头，皇太极也同样不是什么好鸟，只是部族里老爹说了算，该怎么做，还抡不到他发言。
　　林丹汗高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几位部族首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头。
　　眼神扫到奥巴的时候，顿时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奥巴，今天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还在想女人吗？哈哈……”
　　听到林丹汗的笑声，其他的部族首领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奥巴满嘴苦水，那有心情说笑？苦笑道：“大汗，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叶珣就快到了，还是帮我想想如何应付他吧？不然你们可能再见不到我了。”
　　听了奥巴的话，各部首领微微一愣，在很多人记忆中，叶珣还曾借粮给科尔沁部，桑合更是把女儿都送出去了，所以奥巴跟叶珣的关系应该很好才是，却不知奥巴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林丹汗也故意道：“奥巴兄弟，你们科尔沁部同叶珣的关系不是一向都很好吗？你怎会有此一说？”
　　林丹汗说话的时候，不住地向奥巴使眼色。
　　奥巴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老家伙把自己找来了，怕是也不想让叶珣染指草原吧？
　　

第293章 密谋
　　人们经常把那些你用心对他，却换不回一点回报，甚至是会对你反目成仇的人称之为白眼狼。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作为在夹缝中生存的奥巴，一会倒向叶珣，一会又倒向皇太极，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也是为部族着想。
　　所以说他是白眼狼，似乎有点冤枉他，但像他这样的人，是注定要为自己的反复付出代价的。
　　让所有蒙古部族首领没想到的是，在他们之中，真正的白眼狼已经诞生了，只是还没有显露真身而已。
　　在各部族首领疑惑的目光中，奥巴沉声道：“若是让叶珣染指草原，各位的首领地位怕也要保不住了。”
　　听了奥巴的话，弘吉喇部的齐赛诺延笑道：“奥巴兄弟，是不是人家叶公公没看上你的女儿，你怕你在科尔沁的地位不保，才有此担心吧？哈哈……”
　　其他几部首领听了齐赛诺延的话，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看了首领们的反应，林丹汗不由暗自皱眉，自从被皇太极打败之后，他的威望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换做从前，他就直接下令了，现在却不得不通过这种手段来试探众人的反应。
　　摆手道：“都静静，听奥巴兄弟把话说完，我也在想，叶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草原的。”
　　奥巴得了林丹汗的暗示，点点头，继续道：“诸位想必还记得去年叶赫城外的那次会盟，叶珣嘴里说的好听，什么共同进退、荣辱与共，可叶赫被灭的时候他在那？皇太极在攻打我们的时候，他又在那？不要说什么他不知情或是他无能无力的话，据我所知，他人虽在京城，但不论是草原还是辽东，没有任何事是能瞒住他的，额哲贤侄，我说的没错吧？”
　　额哲曾去大明京城求救，对当时叶珣让他等候消息的事仍记忆尤新，他在西厂没待两天，就传来努尔哈赤被活埋的消息，所以若说叶珣没有遥控辽东，打死他都不信。
　　在众首领的注视下，额哲点头道：“奥巴首领说的没错，叶珣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
　　听了额哲的话，众首领顿时变了脸色，谁也不傻，叶珣此举明显就是在坐山观虎斗，然后他好来个渔翁得利。
　　林丹汗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火候差不多了，当即一拍面前的桌案，怒道：“好个可恶的阉贼，当初叶赫有难，我等率大军千里驰援，他不感念恩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存有如此狼子野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额哲，你马上派人送信给他，就说蒙古草原不欢迎他，让他立刻从那来回那去。”
　　额哲不得不赞叹老爷子的表演水平，没有几十年的不要脸修炼，怕是根本达不到吧！
　　当即答应一声，然后起身就要走，却被奥巴叫住了。
　　叫住额哲后，奥巴环顾众人一眼，道：“大汗说的没错，蒙古草原不欢迎这样狼子野心之辈，但问题是我们之中已经出了叛徒，若阉贼来硬的，试问我们谁人是阉贼的对手？”
　　听了奥巴这番话，原本已经被林丹汗煽动起来的一丝仇叶情绪，顿时又熄火了，是啊！那叶珣身手神鬼莫测，万一惹恼了他，今后怕是连觉都不用睡了。
　　林丹汗故意皱眉道：“那你说该如何？”
　　奥巴阴阴一笑，道：“硬的不行，我们可以来软的，如果阉贼不来草原，我们还奈何不了他，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我们焉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可以假意去迎接他，然后在他们吃的饮食中下毒，外面再埋伏下大军，到时候就是有十个叶珣，怕也不够我们杀的。”
　　其实这番话都是林丹汗教他说的，若没有林丹汗的怂恿，他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跑那去了。
　　扎鲁特部的色本皱着眉头道：“在草原上除掉叶珣，明朝会答应吗？况且辽东还有数十万大军，据我所知，这些军队可都是叶珣一手带出来的，若是这些军队来找我们报仇，我们该如何抵挡？”
　　乌齐叶特部的桑噶尔也点头道：“我们不要被女真人利用了，得不偿失啊！”
　　林丹汗冷笑一声道：“鼠目寸光的家伙，大明皇帝早恨不能除叶珣而后快了，我们替他除掉叶珣，他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
　　“至于说辽东的几十万大军，叶珣即死，没有大明皇帝的旨意，他们敢乱动吗？而且叶珣一死，皇太极肯定会发兵辽东，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不得不说，从理论上讲，林丹汗的想法一点毛病没有，但所有事情都得有个前提，就是必须能干掉叶珣，而叶珣若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估计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所以尽管林丹汗在不住地给各部首领打气，但众人却仍没什么反应。
　　谁都不傻，事成，林丹汗和奥巴是最大受益者，事败，怕是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看着众首领带死不活的表情，林丹汗别提有多郁闷了，这帮混蛋怎会如此怕叶珣？要知道错过了这次，怕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但这种事显然也是不能强求的，不然必会起反作用。
　　沉声道：“本汗的想法，你们也都知道了，不管你们参不参与，在这件事没有了结之前，谁都不能离开，不然别怪本汗不客气。”
　　听了林丹汗的话，首领们都愣住了，原来林丹汗这次找大家来，不是要与众人商量，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林丹汗已经没心情跟这群胆小之人磨叽下去了，挥手让众人退下，然后命儿子额哲派兵将首领们看住，以免他们给叶珣报信。
　　奥巴自然不会离开，待众人都出去后，忙快步来到林丹汗面前，不安地道：“大汗，要不我们也放弃吧！我去向叶珣请罪，估……”
　　话未说完就被林丹汗打断了。
　　“是本汗失算了，不该跟这帮蠢货说这些，不过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明天我会亲自带人去把叶珣迎到我的部族中来，我会安排专人下毒，你跟额哲准备好人马，接到暗号就动手，绝不能让阉贼活着走出察汉浩特。”
　　奥巴见林丹汗已经都安排好了，遂咬了咬牙，点头道：“大汗放心，我此行带了两千最忠心的部署，一定不会让阉贼逃走的。”
　　两个人在安排细节的时候，并未注意帐口除了侍卫，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眼中却闪烁着异样色彩的年轻人……
　　

第294章 转道
　　有一种仇恨，叫你挡人道了。
　　这个道当然不是指人行道，而是指通往权利顶峰的道路。
　　林丹汗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上马能抡动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晚上还能折腾几下，身体犇棒，吃嘛嘛香，显然离退位还早呢。
　　这就有点不好了，你年纪大了，却总也不想着给后人倒地方，你让人年轻人怎么想啊！
　　额哲因为在几次事件中出色的表现，已经被林丹汗明确定为接班人。
　　叶珣没有看错额哲，他才是只真正的白眼狼，若林丹汗没告诉他将来会传位给他，估计他还会继续隐忍下去，但有了林丹汗的许诺，也就等同于给额哲的野心打开了大门。
　　正好这个时候叶珣来了，正好林丹汗还一心要除去叶珣。
　　那么如果借着叶珣的手干掉老爹，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顺利继位了？
　　若按正常的情节发展，额哲借助叶珣的手干掉自己老爹后，就应该打着为老爹报仇的名义，顺便再干掉叶珣，这样整个计划才叫完美。
　　但额哲不敢啊！他敢对自己老爹下手，却不敢对叶珣下手，因为他对叶珣的恐惧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
　　最先迎接到叶珣的当然是大玉儿的父亲桑合了，叶珣是为他来的，他怎能不尽心表现？
　　暮色中，一顶顶蒙古包如同镶嵌在绿色毡毯上的白莲花，袅袅炊烟在帐篷前升起，妇人们在准备着晚饭，孩童们则在草地上尽情地玩耍着，好一派祥和安宁的画面。
　　叶珣负手站在起伏的草坡上，桑合则满脸堆笑地陪在一旁。
　　“你说奥巴带着两千手下去察汉浩特了，你觉得他是干什么去了？”
　　“小人觉得他是想逃跑，毕竟他是做了对不起公公的事，现在知道公公来了，肯定是怕公公找他算账，这才要溜之大吉的。”
　　叶珣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虽然还不知道奥巴去察哈尔的目的，但肯定不是要逃跑，要真想逃的话，也应该是建州找皇太极。
　　说实话，叶珣也没想到林丹汗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元气，看来之前还是小瞧他这个黄金家族后裔了。
　　无数惨痛历史早就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原的威胁历来都来自北方，所以草原是不能有霸主的。
　　叶珣可以扶持桑合，但绝不会让他坐大，别说他不是叶珣的老丈人，即便是也不行。
　　“既然奥巴已经不在，那我们就直接去察汉浩特，去看看林丹汗在干什么？”
　　桑合吓了一跳，忙劝道：“公公不可，据小人所知，林丹汗一直对公公多有不满，他之前虽败于皇太极之手，但麾下仍有可战之士十余万，我们就这些人马过去，怕是不妥吧？”
　　叶珣微笑道：“我们又不是要同他开战，带那么多人马干什么？正好，听说内喀尔喀五部首领也都在他那里，就一起见见吧！”
　　叶珣说的虽轻巧，桑合却仍是心中一震，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估计叶珣的手下探子，早就潜伏在察哈尔林丹汗等人身边了，那么自己身边有没有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名言，作为一方霸主，又曾统领过西厂这样的特务机构，草原上又怎可能没有叶珣的眼线？
　　叶珣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有心人，这其中就包括林丹汗，而明知道自己要来，却在这个时候召集部族首领，甚至还有已经背叛自己的奥巴，林丹汗的心思可说是昭然若揭了。
　　但叶珣相信林丹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动手，一来他没有把握，另外去年草原各部受灾，他都仗义援手了，林丹汗想要动手的话，那些受过自己恩惠的部族，怕也不会答应。
　　当然，如果叶珣变得一文不值了，这些部族的想法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当晚，一骑快马来到营地求见叶珣，将一封密信交给叶珣后，就又趁着夜色离开了。
　　叶珣看过密信后，就直接将信在火烛中点燃了。
　　跳跃闪烁的烛光照射在叶珣带着一丝嘲笑的面孔上，无形中增加了几分阴森之意。
　　第二天一早，大军改道察汉浩特，而最紧张的莫过于桑合了，他根本没想过叶珣会改主意，他是来迎接叶珣的，身边除了五百侍卫，再有就是大批食用之物，用以招待叶珣一行。
　　眼见无法劝动叶珣，不由想起女儿来，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幼稚的念头，因为女儿实在太小，叶珣又是个太监，想要走这条路线怕是行不通的。
　　倒是大玉儿发现父亲表情有异后，忙赶过来询问，事实上她也发现方向不对，可大玉儿在沈阳已经有段时间了，早就知道叶珣不喜欢身边女人参与他的事，也就一直没敢去问，现在有老爹在，事情就简单多了。
　　桑合待女儿问完，左右看了看，遂小声把叶珣的决定告诉了女儿，最后实在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劝劝叶公公？察汉浩特去不得。”
　　谁知大玉儿人小鬼大，皱着可爱的小鼻子，不高兴地道：“父亲，像您这样做事畏首畏尾的，叫叶大哥如何放心把科尔沁部交给你？”
　　桑合不由愣住了，都说女生外像，这还没嫁人呢，就帮着别人教训起老爹来了？
　　大玉而显然没想那么多，换了一副笑脸，道：“父亲就放心吧！你看叶大哥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了？林丹汗若老实听话，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若是有什么三心二意，哼！”
　　看着女儿一副小大人模样，桑合的脑子是彻底不够用了，这还是自己那个乖巧娇憨的女儿吗？
　　大玉儿告别父亲回到马车中，将老爹的话如实对红袖讲了一遍。
　　红袖也是个玩惯阴谋的人，大玉儿说的虽然简短，却还是听出了问题。
　　皱着秀眉沉默片刻，然后道：“花芯，把我之前穿过的那套侍卫服找出来，还有，到了察汉浩特后，你们几个不准乱跑，谁要给叶大哥添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事实上这话只对大玉儿一个人说就行，因为花家姐妹自打跟了叶珣那天起，就没给叶珣找过任何麻烦。
　　叶珣和桑合一行向察汉浩特走了不到三十里，迎面就遇到了林丹汗亲率的迎接队伍……
　　

第295章 会面
　　林丹汗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子出卖了，看到叶珣的队伍后，一催胯下马，一马当先地向叶珣奔了过来。
　　“叶公公，我们又见面了，哈哈……欢迎到察汉浩特做客。”
　　若是不知道的，还真容易被林丹汗这番做作迷惑过去，幸好叶珣从来就没信任过这家伙，即便没有额哲的告密也一样。
　　离着很远，叶珣也抱拳道：“林丹汗风采依旧，本公甚感欣慰，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叶珣说话的时候用上了内力，声音听着好像不是很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林丹汗身后每一个蒙古士兵耳中。
　　林丹汗此来带了三千精锐手下，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他也怕叶珣再来个擒贼先擒王什么的。
　　可惜这三千铁骑不但没震慑住叶珣，反而被叶珣吓得不轻，很多人在上次叶珣突袭察哈尔牙帐的时候，就曾领教过叶珣的厉害，现在仿佛是被叶珣提着耳朵警告一般，原本还很旺盛的士气，顿时就蔫了下去。
　　说话间，林丹汗已经到了叶珣马前，叶珣向林丹汗身后看了看，故做惊奇地问道：“额哲台吉没有来吗？”
　　林丹汗笑道：“犬子怎敢失礼？他知道叶公公要来，本来也是要来迎接的，是本汗命他在城中准备，失礼之处，本汗代他给公公陪不是了。”
　　叶珣微微一笑，向林丹汗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策马与林丹汗并骑而行，虚头巴脑地说几句闲话后，忽道：“听说奥巴去你那了？”
　　“呵呵！即便公公不问，本汗也是要跟公公解说的，奥巴自知罪孽深重，本来是想求本汗说情的，但被本汗严词拒绝了，并要他自己向公公请罪。”
　　“不过这件事，本汗也确实想替奥巴说几句，当时皇太极咄咄逼人，为了部族不受残害，奥巴也是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啊！希望公公能体谅奥巴的难处，就不要与之一般见识了。”
　　林丹汗苦口婆心地说着，仿佛真的是在为奥巴开脱一般。
　　论起表演，叶珣也不比他差，当即叹了口气，道：“大汗误会了，本公岂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本公此次来草原，其实也是有意与各位首领解除误会的。”
　　林丹汗喜道：“本汗就知道公公是个豁达之人，快请吧！前方营地酒菜已经准备好，休息一下，然后再启程。”
　　“好，大汗请！”
　　此时双方人马已经汇合在一起，林丹汗的人马固然精锐，但同叶珣这些近卫军比起来，不论是装备还是精气神上，可就都有点不够看了。
　　清一色的明光甲，后背短矛，弓箭挂在马鞍上，人手一杆最利于劈砍的长刀，森冷的目光不带半分感情，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
　　要知道普通士兵是穿不上明光甲的，但叶珣的卫队却每人一件，单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叶珣的财力有多雄厚。
　　林丹汗尽管表面平静，心中却已嫉妒的发狂，暗中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装备都抢过来。
　　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一路谈笑风生，很快就到了临时建成的营地。
　　营地上空已经升起了炊烟，煮熟的肉香随风四溢，显然是连酒饭都准备好了。
　　林丹汗刚要说话，忽然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一条黑线。
　　林丹汗久经战阵，一看就知道这是大队骑兵奔驰的场面，心中不由奇怪，看方向应该不是察汉浩特过来的部下，那会是谁？
　　这种情况当然无需林丹汗派人去查看，早有游荡在外围的斥候迎了过去。
　　时间不大，就见一骑快马飞奔而回。
　　“禀报大汗，是卓里克图洪巴图鲁的人马，说是来迎接叶公公的。”
　　听了斥候的禀报，林丹汗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找炒花来，这个时候炒花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叶珣招他来的。
　　上次皇太极攻打察哈尔的时候，炒花率领部族跑的比兔子还快，以至于让林丹汗独自承受了女真大军，所以林丹汗对炒花十分不满，几乎已经不怎么来往。
　　转头对叶珣道：“可是公公招炒花来的？”
　　叶珣淡然一笑，道：“林丹汗这是在质问本公吗？”
　　“哦！呵呵！岂敢、岂敢，公公有所不知，本汗也很长时间没看到卓里克图了，若不是借着公公的光，恐怕还见不到呢！”
　　林丹汗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把语气缓和下来。
　　除掉叶珣的行动已经展开，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炒花的到来虽在计划外，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若是能连炒花也一起除掉，那就可以吞并他的部族，以弥补之前因为皇太极洗劫所带来的损失。
　　炒花的人马大约在五千左右，行进的速度十分迅速，盏茶时间就奔到近前，然后就见炒花一马当先向这边奔来。
　　“叶公公，我们又见面了，炒花给您见礼啦！”
　　离着还有段距离，炒花就在马背上抱拳高呼道。
　　叶珣微笑还礼，道：“蒙古勇士们，本公也很想念你们啊！”
　　之前叶珣在大同洗劫几大汉奸之家的时候，也是炒花带兵护送的，为此还从辽东得了不少好处回去，所以炒花部的蒙古牧民们，都对叶珣十分感激。
　　叶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是用内力传送出去的，所以炒花的手下们都听的很清楚，待叶珣话音一落，顿时就爆发出阵阵欢呼。
　　虽然知道叶珣在蒙古草原的威望也很高，但知道和亲身感受完全是两回事。
　　林丹汗的脸色顿时又现出几分不愉之色，对已经到了近前的炒花，嘲讽道：“卓里克图兄弟，你不但耳朵越来越灵敏，这腿脚也是越来越快了，这次若不是叶公公来，怕是我还见不到你吧？”
　　炒花当然明白林丹汗为何会是这种态度，事实上并不是他不够义气，而是在皇太极没到之前，他就收到了叶珣的信。
　　叶珣在信中建议他暂避皇太极的锋芒，待来日等叶珣回辽东后，再带他们找回场子。
　　炒花本就不是个什么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接了叶珣的密信后，就更有借口了，立刻就带领部族逃之夭夭。
　　不过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把叶珣说出来，笑眯眯地盯着林丹汗，道：“我听说有人想要谋害叶公公，不知道林丹汗有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第296章 儿子
　　不管是林丹汗还是炒花，又或是其他什么部族首领，叶珣都不会容许他做大的。
　　野心这个东西是会膨胀的，一旦某个人掌握蒙古草原大权，他就不会只甘心做草原霸主，大元帝国并不久远，重现成吉思汗时期的辉煌，是每个蒙古部族首领最大的梦想。
　　而叶珣又怎么会给他们实现梦想的机会？
　　林丹汗和炒花唇枪舌剑地吵了几句，就被叶珣叫停了。
　　“都不要说了，想对咱家不利的人多了，咱家不还照样活的好好的？林丹汗，营地就不进去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去你的汗城吧！”
　　听了叶珣的吩咐，林丹汗面色微变，他知道炒花的话肯定是起作用了，因为之前叶珣可没说不去营地。
　　面带难色地道：“可酒菜都已经备好，若是不吃，岂不可惜？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公公还是用过酒饭在上路吧！”
　　“这么殷勤地要留公公吃饭，别不是在酒饭中下毒了吧？”
　　林丹汗的话音未落，炒花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起来。
　　“卓里克图，你这是在跟本汗说话吗？是不是觉得本汗真的奈何不得你？”
　　林丹汗怒气冲冲地说着，说完眼睛不由自主地扫了眼叶珣，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炒花，不要以为有叶珣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炒花还想说什么，就见叶珣忽地一笑，道：“既然林丹汗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听叶珣不但答应去营地，而且还要住宿在那里，林丹汗不由大喜，再无心跟炒花斗嘴，忙当先引领叶珣向营地行去。
　　叶珣身边就有个用毒的小祖宗，他又怎会怕林丹汗下毒？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吩咐手下不得食用林丹汗派人送来的酒饭。
　　这么多人马，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手下人的安营扎寨自然无需叶珣出面，林丹汗的中军大帐早已搭建好，随着叶珣等人的入营，酒菜也如流水般端上来。
　　将叶珣和炒花请入座后，林丹汗忽然发现叶珣身边始终跟着个俊俏的侍卫，这个侍卫长得实在过于俊俏，林丹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那个俊俏的侍卫竟然还冲着林丹汗笑了笑，而这副笑容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让林丹汗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林丹汗突然明白了，叶珣这个死太监不能人道，所以就找了个好看的男生解决问题。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丹汗瞬间感到一阵恶寒，这死太监，还真是什么都敢玩，不过这侍卫长得确实好看，干掉叶珣后，不妨把他留下来……
　　喝酒当然得有节目助兴，这是草原人的习惯。
　　很快，一群花枝招展的蒙古族女孩就在大帐中载歌载舞起来。
　　林丹汗冷眼旁观，炒花就无需说了，色眯眯的眼睛始终盯在女孩子们的身上，而叶珣的目光却总是在身旁侍卫的身上流连，那温柔的眼神，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林丹汗见状，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待歌舞完毕后，端起酒杯笑道：“叶公公，请尝尝我们的马奶酒，这可是刚酿出来的，不比你们辽东的烧刀子差。”
　　叶珣微微一笑，却没有端酒，道：“本公很喜欢看蒙古勇士的摔跤之技，不知大汗可曾安排了这个节目？”
　　林丹汗拍了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光想着喝酒了，公公稍待，都安排好了。”
　　林丹汗说罢拍了拍手，随即就见二十余名赤裸着上身的蒙古大汉从帐外走了进来。
　　“叶公公喜欢看你们的摔跤之技，这就舞起来……咦！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等在察汉浩特吗？”
　　林丹汗忽地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壮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而被他指着的那个人，赫然是他的儿子额哲。
　　被自己的父亲指着，额哲闪身从壮汉中站出来，低着头道：“父汗，您谋害公公的事，已经被公公知道了，您还是赶紧向公公请罪吧！”
　　“什么？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我、我宰了你。”
　　一听儿子这么说，林丹汗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盛怒之下，想都没想就拔刀向儿子扑过来。
　　额哲并没有动，他身边那些壮汉则直接挡在他面前，然后有的夺刀，有的抱人，转眼就将年事已高的林丹汗制服了。
　　林丹汗的腰刀也是察哈尔权力的象征，有壮汉将刀夺下后，转身就送到额哲的手里。
　　看着这柄镶钻石的宝刀，额哲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不过他很清楚，这东西暂时还不能要，得让叶珣亲手交给他才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待炒花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看叶珣，却好像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坐在那连动都没动。
　　“额哲，你个畜生，姓叶的给了你什么好处？将来察哈尔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急什么？”
　　林丹汗仍不肯罢休地怒骂着儿子，事到如今，他连求叶珣原谅的心情都没有了。
　　“父汗，叶公公有大恩于我们草原，你糊涂，儿子可不能跟着你错下去，您还是赶紧向叶公公请罪吧！叶公公大人大量，一定会原谅你的。”
　　额哲假惺惺地说着，刚要转身向叶珣施礼，身子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向老爹扑过去。
　　“噗！”
　　“啊！你、你……”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额哲手中的宝刀已经刺入林丹汗的胸口，整个刀身已经将林丹汗刺穿，由此可见额哲用了多大力气。
　　“啊！不是、不是我，怎么、怎么会这样……”
　　额哲惊恐地松开刀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虽然事后他肯定会送老爹去西天，但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
　　“你这个畜生，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好像刚反应过来的叶珣，纵身扑过来之后，一脚就将额哲踹倒，然后伸手扶住林丹汗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
　　“大汗、大汗，你醒醒，本公原谅你了。”
　　叶珣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摇晃林丹汗的尸体，看他那架势，林丹汗即便没有被儿子刺死，也得被他摇晃死。
　　跟着额哲来的那些蒙古壮汉也傻了，他们是额哲的嫡系不假，但也同样是察哈尔的部民，现在他们等于是帮着额哲杀了大汗，这让他们今后如何在族中立足？
　　也不知是谁先起头，然后所有人都跪在叶珣脚下。
　　“求公公救命！”
　　

第297章 蛋糕
　　“公公，我对您忠心耿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
　　“住口，为了向本公表忠心，就可以亲手杀害自己的父亲？难道这也是本公让你做的？你真是太让本公失望了。”
　　额哲跪在大帐中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上面高坐着叶珣，叶珣左右除了炒花和桑合，还有内喀尔喀其他几部的首领们。
　　为了得到这些部族首领的支持，额哲在林丹汗离开之后，就把他们偷偷放了，然后一同到了这处营地。
　　这四部首领也算是看明白了，林丹汗已经被自己儿子出卖，所以察哈尔可汗的位置肯定是做不成了，如果叶珣支持额哲继汗位，那他们支持额哲也并无不可。
　　强者为尊，一贯是草原的生存法则，林丹汗因为在与女真大战中败的太惨，已经让各部首领对他的领导能力产生质疑，所以对林丹汗和额哲这爷俩的内斗，都选择了沉默。
　　可任谁也没想到，额哲会当众亲手杀了自己老爹，这可就不太好了，林丹汗再该死，也不能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啊！
　　人证、物证具在，就连额哲自己都承认了，现在各部首领们想的已经不是该惩罚额哲，而是想着是不是该瓜分察哈尔了。
　　各部首领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叶珣，不过有他在，各部首领是注定要空欢喜一场的。
　　“来人，先把这个谋害亲父的禽兽绑到外面的柱子上去。”
　　叶珣招来侍卫，然后像赶苍蝇般将还在苦苦哀求的额哲推了出去，没到帐口，额哲的嘴就被叶珣的侍卫堵上了，因为他实在太吵了。
　　“各位首领，按照你们蒙古人的习俗，该如何处置这个禽兽？”
　　炒花立刻回应道：“此等恶贼，实在是有损我蒙古人的颜面，我觉得应该五牛分尸，你们说呢？”
　　“对！五牛分尸，点天灯也行。”
　　炒花的话音刚落，弘吉喇部的齐塞就跳出来应和道，察哈尔这块大蛋糕实在太大了，早点表明态度，好争取多分些好处。
　　其实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桑合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现在不但科尔沁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就是将察哈尔部纳入旗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谁让他有个好女儿的？
　　随着炒花和齐塞的提议，所有人也都纷纷附和，好像额哲是杀了他们老爹一般。
　　叶珣点点头道：“这样吧！我们先把额哲押回察汉浩特，然后当着察哈尔所有牧民的面，公布他的罪行，最后再处以极刑，这样也免得将来有人说本公乱用私刑。”
　　“公公此举英明至极，我等坚决支持。”
　　听了众部族首领的话，叶珣再次点头，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道：“林丹汗父子发生了这种事，察哈尔部众该何去何从？诸位可知林丹汗还有什么后人吗？”
　　一听叶珣这么问，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粗了起来，因为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桑合抢先道：“林丹汗就这么一个儿子成年，不过他还有个废物兄弟，几十万部众交给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桑合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叶珣，就差指着自己鼻子告诉叶珣，姑爷、大哥、祖宗，我行，把察哈尔都给我……
　　林丹汗还有别的儿子吗？
　　叶珣记得林丹汗好像就额哲这么一个儿子的，有个弟弟倒是知道，不过正如桑合所说，他那个弟弟确实是个扶不起来的货。
　　眼睛在众部落首领热切的表情上扫了一圈，然后故做为难地道：“这可就不太好办了，诸位有什么好提议吗？”
　　炒花曾护送过叶珣，自觉跟叶珣的关系比别人要近一些，干咳一声，道：“其实这种事也不是很难办，察哈尔有几十万部众，一个部族肯定是管不过来的，不妨让几部联合共管，有事大家坐下来商量，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在场的人都不傻，炒花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大家谁都别争，好处大家一起来，吃独食是不行地。
　　“卓里克图大哥的主意好，叶公公，就这么办吧！”
　　“是啊、是啊！这样还不伤和气。”
　　也不知道叶珣是怎么想的，沉吟了片刻，才道：“这样吧！这件事先不忙着做决定，察哈尔还有很多贵族，等到了察汉浩特，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处，听听他们是什么意见。”
　　听叶珣这么安排，所有人顿时都哑了，心说这事征求他们意见干什么？到时候大军一围，看谁敢不同意？
　　虽然想出言反对，但人人心中都有个小算盘，见叶珣再没有别的吩咐后，忙纷纷告辞离开了。
　　内喀尔喀四部首领一直都是共同进退的，而且他们一直与察哈尔部联系最深，如果真按叶珣说的办，最后受益的肯定是他们，所以出了叶珣大帐后，立刻聚在一起去研究对策了。
　　炒花在外面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离开后，就独自一人返回大帐来找叶珣。
　　桑合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却不想被炒花抢先了，看着炒花的背影走进大帐，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转身向几个女孩子住的大帐走去。
　　红袖本来一直跟在叶珣身边，免得他被人毒害，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刚刚红袖命侍卫给额哲灌了一碗迷失神志的药水，免得他在胡说八道，而喝下这种药后，还会主动把自己做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拦都拦不住。
　　刚回到大帐，就听见外面桑合呼喊大玉儿的声音，原本帮着红袖换衣服的大玉儿听到呼唤，忙要应声出去，却被红袖一把抓住了。
　　“小妹妹，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你叶大哥？”
　　大玉儿那点心思，估计地球人没有不知道的，现在被红袖当面点破，小脸红了红，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红袖摸着大玉儿的秀发，柔声道：“姐姐也很喜欢你，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想嫁给叶大哥，就不要帮着你父亲参合叶大哥的事，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红袖刚离开叶珣身边，她原本在白莲教中也极有地位，争权夺利的事见多了。
　　现在林丹汗父子都完蛋了，草原势力肯定要进行重组，大玉儿的父亲这时候来找她，肯定是为此而来，所以红袖才提醒大玉儿。
　　没有那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像叶珣这样身份的人，虽然是太监，一般都会弄一大堆女人在后宅，没有像叶珣这样身边只有三四个女人的。
　　作为叶珣后宅的大姐大，像这样的事，又怎会不替叶珣着想？……
　　

第298章 主意
　　叶珣当然明白炒花单独来找自己的目的，所以不待炒花开口，就直接道：“卓里克图，你想成为我的敌人吗？”
　　炒花被叶珣问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小人怎敢与公公为敌？”
　　“既然不想与我为敌，就不要总想着做草原第一大部族。”
　　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你曾帮助过我，我也会尽全力让你的部族都过上好生活，同时，你和你的后人，都会在大明享受尊贵的待遇，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当然，如果你一心想做林丹汗这样的人，我也不会拦着你。”
　　叶珣把话说到这种程度，除非炒花脑袋有问题，不然不会听不出叶珣的意思。
　　炒花愣了片刻，才抱拳向叶珣施礼道：“公公的良苦用心，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谨遵公公的教诲，绝不会与大明为敌的。”
　　炒花其实也是内喀尔喀五部联盟之一，只因实力最大，所以一直不屑与其他几个部族首领来往，同时有叶珣在其中挑拨，让炒花同林丹汗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直到今天的彻底决裂。
　　炒花现在也明白了，叶珣根本没有把察哈尔部分给内喀尔喀五部的打算，科尔沁的桑合虽然把女儿留在叶珣身边，但看叶珣的样子，估计桑合也没什么戏。
　　就在炒花离开叶珣大帐的时候，桑合也在被女儿训斥着。
　　男人仿佛天生就是女儿奴，桑合也算是科尔沁事实上的领导者了，但在这个八岁的女儿面前，却仍像个小学生似的被训斥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父亲，做人不能太贪心，叶大哥已经帮你掌控了科尔沁部，你该知足了，如果你有能力，我想叶大哥会有所安排的，不要想让我去替你求叶大哥，叶大哥最讨厌女人参政，你让我去，不是在害我吗？”
　　事先得了红袖的嘱咐，所以在听了父亲的话后，大玉儿就如小大人般教训起父亲来。
　　桑合一脸苦笑地被女儿训斥着，却不敢反驳一句，这其中固然有因从小宠溺变成的怕，同时也想着万一将来女儿被叶珣娶进门，他指望女儿的地方就更多了，所以这个小丫头是万万不能得罪地。
　　虽然被女儿教训了，但桑合并不甘心，因为察哈尔几十万部众给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所以从女儿这离开后，桑合还是来到叶珣帐外。
　　炒花都来了，桑合若不来才叫奇怪呢，于是将桑合叫进来后，叶珣又开始了刚才的表演。
　　“桑合，你想做我的敌人吗？”
　　时间不大，桑合也垂头丧气地走了，不过他却突然佩服起女儿来，小丫头年纪不大，懂的却不少，如果她真的被自己说动来求叶珣，怕是叶珣连这种态度都没有了。
　　其实有关如何处理察哈尔部众这件事上，早在叶珣接到额哲的告密信后，就已经有了决定。
　　林丹汗野心勃勃，额哲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也正因如此，才给了叶珣插手草原的机会。
　　未来的察哈尔部将采用贵族议会制，在察哈尔的贵族中挑选出七到十名代表，以后族中所有事物都有他们共同研究而定，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可以投票，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办法做最后决定。
　　同时大力开发察汉浩特城，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在察汉浩特与广宁之间修路筑城，这样不但能快速机动部队，还可繁荣察汉浩特以及草原地区的经济。
　　最后就是军队了，这也是最重要一条，虽然蒙古族全民皆兵，但现在林丹汗父子已死，已经无法让察哈尔部的牧民们凝结在一起。
　　草原信奉强者，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保护，叶珣走了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察哈尔就会被各部瓜分，那样的话，叶珣的一番心血也将付之流水。
　　为此，叶珣已经将驻守抚顺的祁秉忠调过来，由曹文诏接替他的位置。
　　祁秉忠虽然是蒙古人，但一直生活在汉人居住的地方，习俗和心境已经和草原那些野心勃勃的贵族们，有了很大差别，在这一点上，阿勒坦都无法与之相比。
　　同时他对叶珣还有救命之恩，可以说把察哈尔交给他，才是最能让叶珣放心的。
　　当然了，这还不够，祁秉忠到了之后，还要逐渐施行军政分家，由辽东出资，单独打造一支不受贵族们控制的军队，这样才能让叶珣的命令在草原不受打搅地施行开。
　　大军第二天继续前行，并于当晚到达察汗浩特，暮色中，察汗浩特城中的灯火，仿佛天上的繁星，一眼望不到尽头。
　　叶珣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同他想象的差不多，察汗浩特的城墙并不如中原大城池那样高大巍峨，城外也没有护城河。
　　这样的城墙虽然能起到保护作用，也能挡住战马奔驰，但想要攻打下来，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叶珣到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察哈尔贵族们，已经在城外列队迎候，谁心里都明白，这才是决定命运的时候，而这个明朝太监，也将是察哈尔部生死的主宰者。
　　额哲赤裸着上身，表情呆滞地被绑在牛车上，受药物所致，他此刻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和耻辱，或许在他内心中，早点去见老爹，才是最好的选择。
　　“吾等参见尊贵的叶公公，感谢叶公公我草原除害，为林丹汗讨回了公道。”
　　前面一个年级最长的贵族率先向叶珣躬身施礼说道。
　　叶珣跳下马，一脸惋惜之色，道：“林丹汗虽然对咱家不敬，但咱家并没打算怪罪他，却不想额哲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来，说起来，咱家也是有些愧对林丹汗啊！额哲已经被我抓捕，该如何处置，还是那么族中长老自己决定吧！”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而且叶珣相信，这些贵族们肯定明白现在的处境，若想要自己的部族在此次大变动中不受损失，他们就必须跟自己搞好关系，现在橄榄枝已经抛出去了，下面就看他们如何接了。
　　发生在临时营地的事，早就被送回察汗浩特，所以各部首领和叶珣的意思，这些贵族长老们也都大概了解。
　　当叶珣说完后，那名年长的贵族就再次躬身道：“察哈尔值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还请公公替我等做主啊！”
　　

第299章 救星
　　说话的年长贵族名叫色楞，孛尔只斤氏，黄金家族后裔。
　　也许有人会觉得，怎么草原上的黄金家族后裔这么多？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从成吉思汗传到现在，已近三百余年，他的后人们早开枝散叶成无数个支脉，散落在草原各处，所以不管在那里听到有人说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千万不要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叶珣等人还在来察汉浩特路上的时候，色楞和一些察哈尔的贵族长老们已经商量过，就是绝不能让察哈尔四分五裂。
　　正如叶珣知道的，林丹汗就只有额哲这么一个儿子，干儿子倒是认了不少，不过都没什么实力背景，也就根本无法问鼎察哈尔的最高权力宝座，而察哈尔那个兄弟，满脑子除了酒和女人，根本就没有别的，即便是把他扶出来当傀儡，这些贵族们都觉得丢人。
　　像察哈尔这样的大部族，本就是由无数个小部落组合而成，那个部族首领没私心？而有想法，还想要实现，那这个时候就需要外援了，就目前来说，还有比叶珣更合适的外援吗？
　　大帐中的酒菜已经摆好，不过气氛却有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盯在叶珣身上。
　　红袖仍跟在叶珣身旁，所有饮食都要经她检验才能送到叶珣手里，按她的话说，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别人毒害到叶珣。
　　大帐中分成两大派系，一面是以炒花和桑合为首的外来观察团，一边则是以色楞为首的察哈尔老牌贵族首领。
　　其实色楞等人对炒花等人的存在，是十分警惕的，因为傻子都能明白，林丹汗不在了，这些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没安好心的。
　　只是叶珣没开口，他们也只能把疑惑放在心里，不过炒花等人若真想瓜分察哈尔的话，那这些人也不介意同炒花等人开战，这是部族生死攸关的大事，谁也不会退让的。
　　叶珣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然后沉声道：“废话不多说了，本公的意思，察哈尔的事情，察哈尔部自己处理，外人不得干涉，可有人反对本公的意见？”
　　叶珣的话音未落，以色楞为首的察哈尔贵族们就欢呼起来，他们等的就是叶珣这句话。
　　色楞闪身站出，激动地道：“长生天保佑叶公公，叶公公是我察哈尔的大恩人，请受我等一拜。”
　　说着竟真的跪拜下去。
　　炒花和桑合都受了叶珣指点，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内喀尔喀其他四部首领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不过碍于叶珣的威慑，谁也没说什么。
　　叶珣向色楞点点头，温言道：“本公一直是蒙古百姓的好朋友，朋友有难，本公当然要帮了。”
　　“不仅如此，今后本公还将加大对草原的资助，使草原各部不再受灾荒之苦，蒙古勇士与我大明百姓，永远和睦相处。”
　　听了叶珣这番话，炒花和桑合都愣住了，他们对叶珣的为人也算有所了解，知道叶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现在居然说要加大对草原的资助，他想干什么？
　　炒花和桑合怀疑，色楞等人却不那么想，察哈尔先是被皇太极洗劫，现在又经历大汗之死，可说正是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叶珣这样人的帮助。
　　包括色楞等人在内的所有察哈尔贵族首领们，再次跪倒在叶珣面前。
　　“尊贵的叶公公，您就是长生天派来拯救察哈尔的，察哈尔的子民们必永远感念您的恩德。”
　　叶珣亲手将色楞等人扶起来，笑道：“本公早就有言，汉、蒙一家，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今后本公虽人不在草原，但草原的事，就是本公的事，本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要怎么说什么时候都得有捧场的呢！
　　叶珣的话音刚落，就见色楞身后的一个大胡子贵族闪身站出来，说道：“我等知道公公事物繁忙，不可能久居草原，那公公可否派个人常驻这里呢？这样有什么事，我们也可及时向公公禀报。”
　　这小子挺会来事的，有发展。
　　叶珣高兴了，炒花等内喀尔喀五部首领却有些不是心思，他们当然明白这些察哈尔人的心思，可问题叶珣终归是外人，让他派人常驻草原，你们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叶珣看这个大胡子很是顺眼，看着他问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大胡子首领有点受宠若惊，忙躬身道：“小人速巴亥，请叶公公指教。”
　　“速巴亥大人的问题确实提醒了本公，据本公所知，草原目前看似平静，但隐患也着实不少，林丹汗不在了，难免会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窥视察哈尔，所以若是察哈尔的各位贵族长老们同意，我可以派个将领过来，然后组建一支由察哈尔勇士组成的军队，以便时刻保护察哈尔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才是叶珣的高明之处，如果派明军过来，短时间内看似没事，但肯定会被蒙古人排斥，而且人数少了不管用，太多的话，军费开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得不偿失。
　　果然，听了叶珣的安排后，察哈尔的贵族首领们再次欢呼起来。
　　叶珣只派个将领来，军队却还是他们的军队，这样一来，一旦察哈尔有事，叶珣肯定会出手，而且因为军队都是察哈尔本族人，也让叶珣无法真正地掌控察哈尔部，这可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啊！
　　看着察哈尔贵族首领们欢快的表情，叶珣也发自心底地笑了。
　　部族军是不好控制，可也得分对谁来说，以利分之，以法控之，以威震之，这样一套手段下来，即便不能让部族军完全独立出来，但想要他们变成叶珣手中的刀，却也问题不大了。
　　炒花看了看桑合，又扫了眼表情失落的其他几部首领，最后看向笑容满面的叶珣，心中忽有所悟，恐怕林丹汗父子都被叶珣算计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炒花的后背不由冒出一层冷汗，他可是亲眼看着额哲把刀插进林丹汗胸膛的，平时同额哲接触的虽然不是很多，但按照他的分析，额哲显然不会愚蠢到当众弑父，那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太值得商榷了。
　　再想想叶珣鬼魅般的身手，炒花在看向叶珣的目光中，已经不单是从前的敬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惧色……
　　

第300章 征招
　　聪明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知道危险后敬而远之，又或是管好嘴巴明哲保身，而另一种则是人们通常称之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了。
　　炒花从前对叶珣更多是敬畏，通过几次在叶珣面前的突出表现，也确实让他的部族在与辽东的交往中，获得了一些实惠。
　　所以炒花心中对叶珣的敬畏已经越来越少，而且自作聪明地觉得只要把叶珣忽悠住，就可以从叶珣这里得到更大的好处。
　　但林丹汗父子的这次事件，犹如晨钟暮鼓一般重重敲打在炒花的心上，原来叶珣才是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如果再跟他走下去，那么今后某一天他会不会像林丹汗父子一样，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知不觉中，炒花已经有了远离叶珣的想法。
　　得说炒花确实不了解叶珣的为人，如果他能老老实实地当好叶珣身边的一条狗，叶珣或许不会追究他曾经劫掠辽东边民的事，毕竟那个时候几乎所有蒙古部族都是这样做的。
　　但炒花显然不是个能消停的主，有了想法之后，就在叶珣到达察汗浩特当晚，就率领手下悄悄离开了。
　　炒花是内喀尔喀五部联盟之一，也是五部中实力最强的，可以说他的离开，已经让内喀尔喀五部联盟名存实亡。
　　而像弘吉喇等部族，则更倾向于明朝，内心中对叶珣也比较能接受，所以并未因炒花的离开而疏远同叶珣的关系。
　　叶珣在知道炒花悄悄离开的消息后，只是微微一笑，想走的人，你是怎么都留不住的，同理，一个想作死的人，他也会通过各种手段扑向死亡之路的。
　　第二天午时三刻，额哲在察哈尔部百姓的一片咒骂声中被五牛分了尸，这家伙到死都没清醒，而他之所以这么招人恨，当然不止弑父这一条，因为药物的关系，他把之前所干的坏事都说了出来。
　　这其中包括勾搭过某个贵族的小妾，谋害了某个贵族首领的兄弟子侄等等。
　　察哈尔淳朴的百姓们，那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子居然什么缺德事都干，一时间群情激愤，要不是有士兵拦着，估计不等受刑，就得被百姓们弄死。
　　作为这次谋害叶珣的另一个主谋奥巴，则死的比较体面，半夜是由桑合亲手送上路的。
　　叶珣做的很绝，弄死奥巴的时候，特意找了几个贵族首领来观摩，这样就等于彻底把桑合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不是叶珣不放心桑合，而是历史上的科尔沁部是与女真联姻最多的蒙古部族，现在皇太极的好几个妃子都是出自科尔沁，而那几个女人的家族都同奥巴关系匪浅，这样将来桑合即便有反叛之心，他也要掂量掂量皇太极身边那几个女人会不会报复他了。
　　桑合也是真豁出去了，心中虽有不快，可为了部族首领的位置，还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该杀的杀了，该跑的也都跑了，剩下就是彻底整合察哈尔部了。
　　叶珣首先将察哈尔的贵族首领们都请了过来，察汗浩特虽然已经有了城市的规模，但还是在草原上，做各种事情，也都要按照草原的习俗来。
　　丰盛的酒宴摆上，热情的蒙古少女载歌载舞，好像刚死了大汗的事，不是发生在察哈尔似的。
　　事实上察哈尔的那达慕时间刚过，不然比这还要热闹。
　　歌舞完毕后，众贵族首领们纷纷向叶珣敬酒，虚头巴脑地吹捧一番后，叶珣率先摆手示意众人先静一静，他有话说。
　　“之前本公曾说过，要在察哈尔勇士中挑选一些勇士成军，现在本公想跟大家说一下，本公知道蒙古皆是战士，但本公的意思是军民分家，单独组建的军队将由本公负责给养，不仅如此，所有勇士的家属，也都将享受同辽东军士兵一样的待遇，不知诸位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随着叶珣的话音，大帐内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蒙古和女真一样，全民皆兵，但这些士兵实际上都是由各部族首领控制的，不然这些部族首领为何敢在可汗面前那么硬气？这是蒙古千百年传下来的传统，这位叶公公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把蒙古人的习惯改了？
　　色楞小心地问道：“敢问叶公公，可是想让我察哈尔效仿朵颜三卫？”
　　叶珣微微一笑，道：“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你们可听过朝廷给朵颜三卫发放过军饷？可曾为他们更新武器装备？而这些，本公却可以统统办到。”
　　“当然了，是不是参加新军，完全是牧民们自愿的，本公决不强求，而即便将来新军组建完成，各位首领的亲兵卫队也一样可以保留。”
　　所谓众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贵族首领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可普通牧民百姓的生活却非常清苦，从前之所以经常跟着首领们去中原劫掠，无非也是想改善生活。
　　现在叶珣在源头上把这件事堵住，这些牧民百姓们即便不为了自己，肯定也会为家人着想的。
　　有军饷可拿，战死家人有抚恤，给拨付耕地，接下来叶珣还会优先给军属划分草场。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叶珣不信招不到兵，而至于这些脑满肠肥的贵族首领们，就可以慢慢靠边了。
　　这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老奸巨猾的贵族首领们，已经从中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祁秉忠还在路上，即便他到了，恐怕也没有那份震慑力，所以叶珣必须把这件事办好才能走。
　　色楞转头跟首领们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道：“公公放心，我等一定全力帮助公公做好此事。”
　　叶珣心里替他加了两个字“才怪。”脸上却做出一副欣然之状，道：“军队的事就这么定了，昨日本公曾说让诸位推选出七位长老首领，来管理察哈尔部的日常，不知诸位可有人选了？”
　　大帐中现在有十多个贵族首领，可叶珣偏偏只要七个，这就说明在坐的会有近一半人被踢出权力圈。
　　叶珣此举并不算高明，却无疑非常管用，因为他已经发现有些人的表情已经不自然起来。
　　色楞似乎有话想说，嘴动了动，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速巴亥身子也动了一下，转头见其他人没动，也老实地坐了回去。
　　叶珣皱着眉头，道：“既然不太好选，那本公就出个主意，七位长老的人选，就按征召新军的多少而定吧！”
　　

第301章 告密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真理。
　　察哈尔部是个统称，是由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组合而成，叶珣想征兵，条件开出来了，而且也足够优厚，普通牧民百姓肯定会想参加进来的，但叶珣此举也无疑触及到了那些贵族首领们的利益。
　　试想将来士兵都不再听从贵族首领们的了，贵族首领们还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威。
　　所以叶珣已经想到，别看这些贵族首领们答应的痛快，但征兵令一出，他们一定会从中作梗的。
　　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竞争者了，打到一批，拉拢一批，扶持一批，只要这样，叶珣才能逐步掌控这个草原最大的部族。
　　部族首领们还不知道，叶珣在拉着他们喝酒的时候，阔木尔、满桂等蒙古族将领，已经开始在城中宣传征兵的各项优惠政策。
　　林丹汗建察汗浩特城，是想以此显示自己的威仪，却不想最后给叶珣做了嫁衣，因为能住在城中的百姓，已经渐渐脱离了游牧生活，这样的人才最适合成为军人。
　　就在当天晚上，叶珣都要休息了，侍卫来报，速巴亥求见。
　　一听这个名字，叶珣的嘴角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遂吩咐侍卫把速巴亥请进来。
　　“参见叶公公！”
　　速巴亥表现的很谦恭，直接跪倒磕头。
　　严格说，叶珣不太喜欢奴性太重的人，但现在是用人时期，只能是将就用了。
　　点点头温言道：“速巴亥头人，快起来吧！跟本公无需这么客气，你是本公的好朋友，有什么需要本公做的，尽管说。”
　　速巴亥爬起来，神情有点紧张地道：“刚刚小人无意中听到一件事，因为事关重大，故此才这么晚来打搅。”
　　“哦！什么事？”
　　速巴亥犹豫了一下，才道：“色楞似乎有意离开察哈尔，因为小人赞同公公的想法，所以他们商讨的时候并未带上小人。”
　　叶珣瞳孔不由一缩，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察哈尔分崩离析，那样的话，他组建新军就失去意义了。
　　当下沉声道：“你是说他们现仍在一起商讨这件事？”
　　速巴亥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的，还请公公多加小心，色楞有一万多族人，其中大半是精壮的战士，林丹汗有时候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叶珣身边只有三千人马，而察汗浩特保守估计，也得有十余万察哈尔部众，如果这些人真对他群起而攻的话，叶珣只有带着手下跑路一途。
　　叶珣忽地上下打量速巴亥几眼，心说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莫不是又给老子挖了个坑，在等着老子往下跳？
　　速巴亥显然也是个聪明的家伙，见叶珣在看自己，立刻就明白了叶珣心中所想，苦笑道：“小人刚刚说了假话，其实小人也是被叫去共同商讨对策的，是小人说拉肚子，才偷偷溜过来的，还请公公速做定夺。”
　　叶珣看了速巴亥片刻，问了色楞等人开会的地点后，忽地扬声道：“红袖，跟我出去一趟。”
　　随着叶珣的呼唤，仍是明军侍卫打扮的红袖从后帐钻了出来。
　　红袖冲着速巴亥嫣然一笑，然后速巴亥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
　　这种事已经无需叶珣提示她该干什么了，放倒速巴亥，两人很有默契地挽手走出大帐，然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要说色楞想对叶珣不利，那是有点夸大了，因为他根本没那胆子，不过这老家伙确实打算带着族人离开了。
　　谁都不傻，一旦察哈尔新军成立，他们这些老牌贵族首领们，肯定是要靠边站了，而如果在此之前离开的话，凭他们自身的实力，不论到那个部族，都会像现在这样被人供着的。
　　所以离开叶珣大帐后，色楞先是假装回去，然后偷偷召集一些有实力的贵族首领去他那里开会。
　　速巴亥算得上是个有实力的首领，却还到能引起色楞重视的程度。
　　不得不说人的智商和能力是应该匹配的，不然很容易做出一些弱智的事来。
　　同样是黄金家族后裔，林丹做到了汗位，而色楞却只能是个万人左右部落的首领，这就是差距。
　　夜色中，叶珣和红袖很快就找到色楞居住的大帐，察汗浩特外围都建起了城墙，城内贵族首领们，却大多仍住帐篷，这不得不说是察汗浩特的一大亮点。
　　尽管帐外站满了侍卫，但这对叶珣和红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很快就在后帐划开一道缝隙钻了进去，而大帐中的一些摆设，也成了二人最好的掩护。
　　叶珣没有急着动手，他还是要先确定一下色楞等人的真实意图。
　　“色楞头人，你有没有想过，叶公公会放我们离开吗？再说，我们又该去那？以叶公公在草原的威名，谁又敢收留我们？”
　　接着这个声音，另一人道：“赫可索兄弟说的对，留在察哈尔，有叶公公在，没人敢把我们怎么样，若是去草原游荡，叶公公肯定不会再管我们，到时候只不定便宜谁呢！”
　　这时色楞终于说话了，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显然对这两个想给叶珣当手下的首领相当不满。
　　“你们两个蠢货懂什么？实话告诉你们，林丹汗父子就是被叶珣所害，卓里克图当时就在场，他因为惧怕再次被叶珣所害，这才早走一步的，如果我们还继续被他蒙在鼓里，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所害，我已经派人去联系卓里克图了，让他派兵接应我部，这样我们两部联合起来，就有不少于三万的人马，而叶珣只有三千，他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这老家伙居然还去联络炒花了，而听其他人的意思，显然并不赞同离开察哈尔，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叶珣向红袖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色楞，随即做了个杀的手势。
　　红袖点点头，两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已经越来越有默契了。
　　就见红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细管，然后对准色楞，叶珣看的很清楚，一根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的银针随着红袖的吐气，瞬息之间就飞进色楞的身体，而色楞对此却一无所觉，仍在吐沫翻飞地大说着叶珣的不是。
　　事情办完了，红袖向叶珣招了招手，然后两人悄悄钻出大帐，辨别一下方向后，再次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302章 后手
　　速巴亥这一觉睡得可说是前所未有的香，待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被手下人告知，已经是日上三杆。
　　速巴亥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记得昨晚是去找叶公公的，后来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而且竟然还睡了这么长时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手下人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却被手下人告知，他昨晚在叶公公处喝多了，是叶公公派人把他送回来的。
　　速巴亥去找叶珣干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绝没有跟叶珣喝酒。
　　爬起来洗漱一下吃了点东西，还没等他问有没有什么事发生，手下人就告诉他，昨晚色楞头人在自己大帐内摔倒了，然后就再也没起来，等大夫赶到的时候，人都硬了。
　　听了这个消息，速巴亥不由大吃一惊，这时候也终于想起去找叶珣干什么了。
　　自己向叶珣告了色楞的状，然后色楞在就家摔死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吃惊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色楞即死，就说明叶珣相信他，那他是不是可以成为主政察哈尔的七大长老之一了？
　　想到这，那还有心情吃饭，立刻就向叶珣的临时官邸赶去。
　　刚到街上，就见无数牧民百姓向前方跑去，抓住一个百姓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叶公公开始征兵了。
　　昨晚阔木尔和满桂按照叶珣的指示，已经开始在城中宣传征兵的事，但还没有正式的告示，所以牧民百姓对此一直都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这种事在察哈尔还是第一次，而且明军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好到普通牧民百姓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
　　因为叶珣的关系，草原各族牧民百姓对明军从不排斥，再加之有阔木尔和满桂这样的蒙古人带头，所以明军士兵在城内非常自由方便，根本不受一点限制。
　　从早上开始，明军士兵开始敲锣打鼓地走街串巷，告诉百姓们叶公公开始征兵的消息。
　　而最让百姓们没想到的是，紧随在明军士兵身后的，却是贵族首领们的家奴，这些人也是宣扬叶公公征召勇士的。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百姓从城中各处纷纷赶向叶珣的临时官邸。
　　叶珣并没有住林丹汗之前的住所，那里还有林丹汗的一大堆妃子，叶珣不但不能去，而且还得送去不少慰问银两，以示对林丹汗遗孀的关切。
　　为了安全起见，叶珣带着手下人马驻扎在一处军营里，这里地方宽敞，正适合征兵。
　　林丹汗之前也有不少亲兵卫队，但林丹汗虽死，但部族还有其他长老，这些军队也不是叶珣的目标，除非是经过选拔后再从军的。
　　祁秉忠是一早赶到的，随行的还有他的五百侍卫，这些人都出自辽东军，是现成的军官人选。
　　现在主持征兵的就是这些士兵。
　　叶珣并没有到征兵现场，这些事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速巴亥赶到的时候，叶珣正在交代祁秉忠下一步该做什么。
　　帐外的吵嚷声很大，帐内却静悄悄的，却原来是叶珣和祁秉忠在共同看一副地图。
　　片刻后，叶珣才道：“若我所料不差，我走之后，炒花一定会来，这次就看你的了，但我也只能给你留一半的人马，留太多，炒花就不会上当了。”
　　祁秉忠点头道：“有曹将军相助，打败炒花应该不是问题，公公放心，莫将不会让您失望的。”
　　“打败炒花容易，难的是如何治理好察哈尔部，但不管怎样，军队不能撒手。”
　　叶珣知道，现在各贵族首领们碍于自己的威慑，肯定会老老实实，但难保将来不出问题，要知道单是在察汗浩特周边，就有不下十余万察哈尔部众，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因为金州那边同样重要，不然叶珣都想把程瑜调过来帮助祁秉忠了。
　　祁秉忠最让叶珣放心的地方不是他的勇猛，而是他的沉稳和忠诚。
　　祁秉忠再次点头，然后道：“公公，莫将有个建议，就是不妨在贵族首领们的子弟中挑选出一批人来，然后由公公带去沈阳集训。”
　　叶珣一听祁秉忠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击掌叹道：“由你守在这里，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掌控好军队，下一步就是向广宁方向筑城，同时还要在察汗浩特开设汉人学堂。”
　　叶珣的野心当然不止将察哈尔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刃，他还要逐步汉化这里，只有让汉人文化融入这里，彻底改变草原人的生活习性，才能算是掌控蒙古草原。
　　祁秉忠虽然是蒙古人，但叶珣并没有对他隐瞒自己的想法。
　　士为知己者死，而这个前提就是信任。
　　祁秉忠建议叶珣带走贵族首领们的子侄，美其名曰是带他们的沈阳去接受训练，其实不过是变相的人质而已。
　　同祁秉忠研究了一下炒花可能的行军路线，以及这边可以调动多少人马等事宜后，叶珣命人将速巴亥等部族首领找了过来。
　　这次没有叫多，刚好七个人，而这几个人都是通过表现和秘密调查，确定不会出问题的部族首领，这其中就包括昨晚在色楞那里替叶珣说话的两个首领。
　　将祁秉忠介绍给众人后，叶珣笑着对众人道：“各位大人，今后察哈尔就要仰仗诸位了，希望你们好好同祁将军配合，共同繁荣我们察哈尔，甚至将来让整个草原都成为我们察哈尔的。”
　　叶珣的这番展望，实在太有诱惑力了，而最主要的还是他对这七人的认可，直到这时，这七个人才明白过来，敢情叶珣早就把人选好了，昨天招这些人来议事，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大家的态度罢了。
　　能成为草原最大部族的决策长老，这七人都十分激动，待叶珣说完，就一齐施礼，齐声道：“请公公放心，我等必不负公公所望。”
　　叶珣点点头，道：“本公下一步打算在沈阳成立辽东讲武堂，专门培养军中高级将领，为了以示公平和对诸位重视，本公打算特招一批贵族首领子弟，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叶珣向这些贵族首领们扔雷，那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不了解叶珣为人的，还以为他是真心为这些贵族首领们着想，但这些贵族首领们又有那个是省油的灯？立刻就明白了叶珣的真实用意。
　　不过明白，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向叶珣表现忠诚的机会。
　　叶珣的话音刚落，那个叫赫可索的首领就第一个跳出来，躬身施礼道：“公公，鄙人替犬子报名。”
　　

第303章 埋伏
　　按照叶珣的计划，未来几年间，将会把察汗浩特建成草原新区，这里将会有草原最大的物资交易榷场，最大的汉文化传播基地，察汗浩特也将成为长城外最大的城池。
　　有了察汗浩特城的存在，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长城一线明军的压力。
　　不管大明朝堂上那些官员们怎么想，身处九边第一线的军民们，是一定会感受到这个好处的。
　　叶珣不能在察汗浩特久待，安排一番后，就带着手下赶赴大明京城，朱由校的大婚定在十月十八，据说这一天是这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叶珣必须启程了。
　　叶珣对好不好日子的没什么研究，他要参加的不止是一次婚礼，也是一次与朱由校的博弈，至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估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相比察汗浩特的热火朝天，内喀尔喀五部却要显得沉寂多了。
　　同炒花的想法不一样，弘吉喇等四部虽然没有在这次林丹汗之死中获得什么利益，但他们更倾向于察哈尔合作，究其原因就是叶珣在草原的威望实在太高了。
　　其实威望往往还伴随着实力，辽东军本身实力就够强大，如今叶珣又把察哈尔纳入麾下，这就不是简单的威望高了，草原上谁若再敢对叶珣不敬，估计也就不用在草原立足了。
　　所以这四部首领打算彻底抛开炒花，这样不但可以结好叶珣，还可以从察汗浩特获取更多他们部族需要的物资。
　　被昔日的兄弟孤立，还要时刻提防叶珣可能对他实施的阴谋，炒花最近的日子可说是很不好过。
　　聪明人都有烦恼，因为想法太多。
　　如果叶珣还在察哈尔，那一切都只能是想法，而他一旦离开，想法就有变成现实的可能了。
　　炒花很清楚，别看察汗浩特现在忙的热火朝天，其实却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祁秉忠立足未稳，还远未达到让整个察哈尔归心的地步，所以炒花决定在这个时候狠狠地在察哈尔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然后带着部族逃到喀尔喀河以北。
　　炒花之所以要逃到喀尔喀河以北，是因为那里才是喀尔喀部的大本营，外喀尔喀七部都聚居在那里。
　　随着大元帝国的没落，喀尔喀部早没了往日的辉煌，不过若是能重新将七部联合起来，仍是一支不小的力量，这也是炒花想去投奔的真正原因。
　　都是蒙古人，想要在察汗浩特安插眼线，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叶珣的行踪一直都在炒花的掌控中。
　　炒花深知叶珣诡计多端，即便是叶珣走了，也一直隐忍不发，一直到长城关隘的内线发来消息，说叶珣进关了，炒花才带兵向察汗浩特扑来。
　　炒花部有五六万人，能上马打仗的精壮也在万人左右，为了能一战成功，炒花将所有六十岁以下的男人都带上了。
　　草原上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未变过，所以族人对炒花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而且炒花也答应他们了，攻进察汗浩特后，会任由他们抢掠，抢到的东西也都归他们所有。
　　正是有了这份承诺，炒花的部族军们，都如打了鸡血般，嗷嗷怪叫着扑向察汗浩特。
　　炒花能买通察哈尔为他提供叶珣的行踪，叶珣自然也能让炒花的手下背叛他，所以炒花的军队这边一动，祁秉忠就收到了消息。
　　叶珣之前带来的三千铁骑已经一分为三，留给祁秉忠一千五，护送花家姐妹和贵族首领子侄回沈阳的有一千多人马，而叶珣只带着三百余人去的京城。
　　不是叶珣不想多带人马，而是人马多了，根本连长城都进不去，除非动武。
　　所以祁秉忠手下的直属人马只有连同他亲兵卫队在内的两千铁骑，新军虽然已经过万，战斗力也没问题，但为了保密，祁秉忠还是按照叶珣的指示，只以这两千人马迎战。
　　两千人马分别由曹变蛟和满桂统领，别看这支人马只有两千人，却都是辽东军精锐中的精锐，一直担当的都是保护叶珣的任务，而且辽东军擅长游击战，以两千人去对付炒花的一万乌合之众，都有点大材小用了。
　　曹变蛟和满桂出战，祁秉忠则坐镇城中，祁秉忠很清楚，炒花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察汗浩特城中肯定有他的内应。
　　所以待曹变蛟和满桂带兵离开后，祁秉忠立刻在速巴亥的配合下封闭城门，新军在城内各处巡逻，以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祁秉忠输不起，此战不但关乎叶珣在草原的大计，也是对他的一次重大考验，赢了，他就将是叶珣手下第一大将。
　　炒花也算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很清楚，只要他开了好头，其他垂涎察哈尔财富的蒙古部族们，就会跟着扑上来，所以此战他也不能输。
　　斥候前出二十里，随时报告察汗浩特方向的情况，当得知前方只有一千明军拦路后，炒花不由仰天长笑。
　　叶珣啊叶珣，你以为你的手下都同你一样有神功护体吗？一千人！老子的人马就是踩、也把你们踩死了。
　　“儿郎们，前面只有一千明军，察哈尔的女人和财富在等着你们，杀光这些明军，就什么都是你们的了，杀啊！……”
　　炒花的手下本就抱着劫掠的目的而来，所以根本无需再打气，现在听炒花这么说，精神头就更足了，恨不能一步就跑到察汗浩特去。
　　“嗷……”
　　怪叫声此起彼伏，女人和财富已经迷失了这些人的本性，甚至连警惕性都抛到脑后去了。
　　“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在行进的大军中响起。
　　炒花还没失去理智，听到爆炸声不由吓了一跳，回头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的尿吓出来。
　　持续的爆炸声中，一支明军忽然从后面掩杀上来。
　　没有呐喊声，一通手雷丢出来后，这支无法分辨出人数的明军，就如锥子般插入炒花后军。
　　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的炒花部族军，在这支明军的破袭下，连片刻功夫都没坚持到，就开始向四周溃散。
　　炒花见状，立刻就知道中计了，这时候他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就是没有组织人马反冲，而是一拨马头，带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也亏了炒花见机快，因为在炒花军队的正前方，另一支明军，也如飞杀来……
　　

第304章 惊变
　　叶珣接到炒花只带着数百骑逃向喀尔喀河方向的消息时，正在大同代王府里做客。
　　祁秉忠在奏报上说，已经按照叶珣的指示，将炒花部下所有青壮屠杀殆尽，老弱妇孺则尽数迁到察汗浩特。
　　叶珣也不想杀人，但他很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再跳出个什么花来，灭炒花一族，以提醒其他有想法的部族首领，这叫杀一儆百，办法虽老，但对草原部族却非常管用。
　　这样当然还不算完，祁并忠已经放出话去，谁敢收留炒花，就是大明叶公公的敌人。
　　现在除了皇太极，貌似敢承认与叶珣为敌的人已经不多了。
　　叶珣也不敢保证这么做能起多大作用，但在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人去察汗浩特找麻烦了。
　　得说叶珣来的很是时候，不单赶上了代王纳妾，原宣大总督王象乾也即将离任。
　　王象乾老爷子脾气一贯的强硬，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代王纳妾这件事的不满，就是根本不来参加庆典，甚至连贺礼都没送。
　　其实也不怪老爷子生气，代王都快七十的人了，居然纳了个年方十六的小女孩，真是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
　　叶珣是被代王请来的，这一任的代王名叫朱廷埼，若按原来的历史，他老人家的坟头都长出参天大树了，而在这个时空里，却是身体犇棒、吃嘛嘛香，甚至还能做做床上运动，不然怎么会娶个那么点的小女孩。
　　叶珣也很好奇，自己同朱由校的关系，不说是天下皆知，作为朱家人，代王也不应该搭理自己吧？却不知怎么会请自己来参加他的纳妾之礼？
　　接待叶珣的是朱廷埼的第八子朱鼐铉，这也是个被叶珣耽误的代王，不过虽不是长子，却也被立为了世子。
　　藩王办喜事，自然是热闹非凡，送礼的人都排起了长队，叶珣则被直接请了进去，看得出来，朱廷埼并不是临时起意请叶珣来的。
　　将一些临时采办的贺礼送上后，叶珣被请进内厅，此时厅堂内已经坐满了客人，不过里面的显然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七八张桌子摆的很有讲究，一点都感觉不出拥挤。
　　都是生面孔，朱鼐铉没介绍，叶珣也懒得搭理别人，坐下后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老新郎出现。
　　叶珣这个冒牌太监，身上没有异味，如果不穿太监服或是别人特意介绍，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太监。
　　同桌还有五个人，都是一脸胡子品相端庄，一看就是官员的人，所以对叶珣这个年轻人的加入，都有些不屑，要不是朱鼐铉将叶珣送到这，恐怕就有人要起身离开了。
　　叶珣仿若未觉，别说喝酒了，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一会同老代王打个招呼后，他还要急着去见王象乾。
　　据京城传来的消息，这个宣大总督的位置是被魏忠贤的人顶替了，这个人叫崔呈秀，不但接替了王象乾宣大总督的位置，身上还挂了个兵部尚书衔。
　　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魏忠贤的手已经越来越长。
　　朱由校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位置都能交给魏忠贤推荐的人，估计还是客氏起的作用，不然魏忠贤怕也没那么大能量。
　　王象乾离任，对手下将领一定会有交代，宣大总督管辖的地方太大，察哈尔虽然被叶珣搞定了，但草原部族多如牛毛，谁也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有部族来寇边。
　　王象乾久镇边疆，不论声望还是经验能力，都不是叶珣这个后学末进能比的，所以叶珣打算向王象乾请教一下边防之事。
　　就在叶珣神游天外的时候，厅堂内忽然热闹起来，收回思绪抬眼望去，却见一对身着大红喜袍的新人已经走了出来。
　　朱廷埼虽然已是满头白发，精神头却还不错，看他那股高兴劲，脸上的褶子仿佛都笑开了。
　　也是，娶了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孩，换做谁不高兴啊！
　　随着老代王的出现，厅堂内众人纷纷站起，恭喜、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只见原本被喜婆搀扶着的新娘忽然自己掀掉盖头，然后一个箭步来到代王朱廷埼身旁，素手一扬，众人只觉寒光一闪，朱廷埼胸膛上已经多了把匕首。
　　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就连叶珣都没反应过来，而随着短暂的惊愕后，厅堂里顿时乱了起来。
　　“有人刺杀代王！”
　　“抓刺客。”
　　叶珣从前同代王没有过任何交往，也就谈不上交情，再说现在即便他动手，代王也已经死透了，所以众人皆乱，唯有他没动，只是盯着那个女刺客。
　　随着呼喊声，大批王府侍卫冲了进来，并很快堵死了所有出口，然后向女刺客逼过去。
　　叶珣冷眼旁观，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以那个女孩的身手，如果想逃的话，刚刚趁乱是能逃出去的，可看她的样子，显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难不成她还有别的任务？
　　叶珣猜的一点没错，女孩确实还有任务，只见她看着越逼越近的王府侍卫，表情似已绝望，然后突然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只见女孩身子微微一转，然后向着叶珣的方向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后，惨笑一下，抬手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胸膛。
　　厅堂中的人这时候都跑差不多了，除了大批侍卫，唯有叶珣鹤立鸡群般站在那里。
　　这个场面就好像是少女完成了叶珣的嘱托，不忍心将叶珣供出来而选择自尽一样。
　　叶珣也有点蒙了，这都是那跟那啊？自己怎么什么事都能碰到？
　　不过瞬间就明白过来，什么代王请他参加婚礼？不过又是对头为他布下的又一个陷阱。
　　自己在草原上搞的风生水起，然后又派人刺杀了屏藩大同的代王，这样一来，若自己想的话，就可以派大军长驱直入中原了。
　　代王不是可以随意捏死的太监，不是祸乱宫闱的郑贵妃，他的死，绝对会在大明境内掀起一股政治风潮，而叶珣无疑就是这个风潮的中心点。
　　叶珣都有点佩服这个计划的制定者了，为了整倒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见所有侍卫疑惑和仇视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叶珣向站在侍卫群中的朱鼐铉招了招手，道：“世子不会想告诉大家，你从来没见过我吧？”
　　

第305章 反击
　　朱鼐铉的表现并没有像叶珣想的那样，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不过他的表情仍然十分难看。
　　冷着脸道：“叶公公，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刺客为何要向你下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坑已经挖好了，叶珣很清楚，不管他如何解释，对方都不会这么放他离开的。
　　一面暗中戒备，脸上却淡然一笑道：“本公怎知道她为何跪我？见我长得帅，心生爱慕，也不是不可能的，怎么样！这个解释可以吗？”
　　朱鼐铉气得脸色铁青，怒道：“姓叶的，这里是大同，不是辽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识相的就束手就缚，然后好好配合本世子调查，如果你确系被冤枉，本世子愿为你摆酒请罪，如若不然，哼！”
　　朱鼐铉没有再说下去，但语气和表情都已经告诉叶珣，如果不老实地，就对你不客气啦！
　　叶珣微微一笑，力贯单腿，然后抬腿猛地一跺脚。
　　厅堂中的地面都是白玉石板铺就，即坚硬又平坦，可随着叶珣这一脚下去，整个厅堂仿佛地震了一般，瞬间震颤起来。
　　侍卫们猝不及防，顿时被镇得东倒西歪，这时侍卫们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就见世子朱鼐铉不知怎么，竟到了叶珣身边。
　　朱鼐铉也蒙了，他只听说过叶珣武功很高，却万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仿佛做梦一般，睁开眼睛，就已经被叶珣抓在手中了。
　　“叶、叶公公，你不要乱来，我……”
　　叶珣其实只是把手搭在朱鼐铉的手臂上，却仍把朱鼐铉吓得不轻。
　　“刺客是你的继母，如果你真想查的话，应该是有迹可寻，但要是有人告诉你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栽赃的话，本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叶珣说罢，将手松开，按照他的想法，能抓住朱鼐铉一次，他就能抓第二次，所以就打算放人之后先离开。
　　被叶珣放开的朱鼐铉，背对着叶珣走向侍卫，眼睛忽地向一个侍卫头领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
　　“放箭！”
　　随着侍卫中有人这声呼喊，朱鼐铉忽地俯身倒地，然后飞快地向侍卫一边滚过去。
　　一切都好似事先演练过一般，漫天的箭雨随着命令，从四面八方向叶珣射去。
　　事起突然，却也仍给了叶珣喘息的时间，箭雨中，叶珣的身子忽如陀螺般旋转起来，那些射向他的箭矢围着他转了个圈后，又飞回了射来的方向，这是叶珣最拿手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功夫。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侍卫们就被自己射出去的箭射倒在地，直接射死了还好些，那些被射中却又一时片刻死不了的才叫惨，箭雨停下后，遍地都是惨叫呼痛的侍卫。
　　而那些没有被射中的侍卫，则如同见了鬼似的，惊恐地望着叶珣，身子不住向后倒退着。
　　叶珣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步步走向还趴在地上的朱鼐铉，虽没说一句话，但他刚刚的表现，已经足够吓破朱鼐铉的胆子了。
　　“救驾、快来救我……”
　　朱鼐铉自己没觉出来，他的嘶喊声已经完全变了动静。
　　就在叶珣距离朱鼐铉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向叶珣头上罩来。
　　此刻叶珣身上的真气已经完全运行起来，身边那怕有只蚊子飞过，也别想瞒过他的感知。
　　就在那个东西尚未落下来之前，叶珣的腿上仿佛装了弹簧一般，猛地向前蹿出，再落下时已到了朱鼐铉的身旁，而那个东西也堪堪落下。
　　“嘭！”地一声，那个东西被摔得粉碎，随即一股刺鼻的味道飘散出来，赫然是军用火油。
　　叶珣见状，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伸手将朱鼐铉从地上抓起来，手掌就要当头拍落，却在距离朱鼐铉头上半寸的距离停下了，然后改变方向落在朱鼐铉的衣服上。
　　轻轻为朱鼐铉抚拭了一下已经有些褶皱的衣服，微笑道：“让世子受惊了，我想这应该是个误会吧？”
　　“误会！绝对的误会。”
　　“刚刚是谁下令放箭的？还不滚过来受死？”
　　朱鼐铉早就看到下令的侍卫首领，已经被他自己射出去的箭射死，这才有此一喊，只是他不知道，他已经被叶珣下了重手，身上几处经脉都被破坏，不出七天，他肯定会吐血而亡。
　　叶珣之所以在关键时刻改变主意，是因为老代王已经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代王世子在被他亲手杀死，那他可真就说不清了。
　　挽起朱鼐铉的手臂，像个老朋友般一起向外走去，还没等到大门口，外面再次传来喧哗声，随即就见大批明军士兵簇拥着王象乾，快步而来。
　　王象乾明明已经卸任，却还能指挥动这么多士兵，这就不难看出老爷子在大同军中的威望了。
　　王象乾既来，叶珣当然不能再走了，不过为了避免朱鼐铉再耍花样，手还是紧紧挽着他的手臂。
　　王象乾看了眼王府中的狼藉，扭头对叶珣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老将军，刺客行刺父王，然后有意陷害叶公公，是我一时不察，差点冤枉了叶公公，才会造成这种局面的。”
　　朱鼐铉这次没用叶珣提醒，直接把事情说清楚了。
　　王象乾才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眼光再次落在叶珣身上，沉声道：“还请叶公公放开世子，有什么话，尽可与老夫说。”
　　王象乾说的虽客气，语气中却不无责怪之意。
　　叶珣笑了笑，转头看着朱鼐铉，忽道：“是朱由校让你这么干的吧？”
　　朱鼐铉已经是王世子，只要老代王一蹬腿，他就可以顺利继位，正常情况下，他已经没什么追求可言。
　　所以能拿捏住朱鼐铉的，应该就是王位的继承了，而能做这个主的人，也就非朱由校莫属。
　　听了叶珣的话，朱鼐铉顿时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过已经不需要朱鼐铉承认什么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也就是说叶珣猜的没错。
　　王象乾在一旁皱着眉头道：“叶公公，你怎能直呼陛下的名讳？不知道此乃大不敬之罪吗？”
　　

第306章 兴兵
　　叶珣很想告诉王象乾，朱由校不需要尊敬，可他还不想跟王象乾撕破脸。
　　王府的善后自有朱家人去处理，老代王被刺，朱鼐铉要做的事也不少，暂时算是无暇顾及叶珣了。
　　叶珣跟着王象乾来到他的府上，因为出了特殊状况，军营来了一队士兵守在王象乾府外。
　　叶珣的手下也不少，因为朱鼐铉的目标是叶珣，如果叶珣死了，这些侍卫的下场也就无需说了。
　　一灯如豆，闪烁不明地映照在叶珣和王象乾的脸上，衬托着气氛都有些压抑。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老大人真的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老夫就是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才有此一问。”
　　听了王象乾的问话，叶珣不由沉默下去，是啊！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恐怕不管他做什么，都与代王之死脱不了干系了。
　　朱由校此计可谓毒辣至极，能杀了叶珣最好，即便杀不死，也能彻底搞臭他。
　　叶珣才进关不久，朱由校就弄了这么一条毒计，恐怕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说不准还有什么在等着叶珣呢。
　　阴谋诡计或是明枪暗箭并不能吓住叶珣，但若是任由朱由校一伙这么搞下去，那他叶珣成什么了？
　　好一会之后，叶珣才缓缓道：“老大人，有一句话叫人善被人欺，我本来是奉旨进京主持他大婚的，但现在看来，他招我进京是假，致我于死地才是真，我若一直隐忍下去，他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来。”
　　“我知道老大人想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不知老大人想过没有，我若死了，辽东千千万万百姓怎么办？您想说别人会比我做的更好是吗？呵呵！您能说出一位比我治理辽东更出色的官员，就算我输。”
　　王象乾是个忠直之人，不过却不迂腐，结合他收到的消息，以及他对叶珣各方面的了解，让他看出，这个小太监确实在一心为国，手段可能偏激了些，但辽东自他主政以来，女真鞑子再未踏上过辽东土地半步，辽东百姓生活也日渐好转。
　　有时候王象乾甚至在想，如果大明多一些像叶珣这样的官员，那大明王朝还何惧区区鞑虏？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少年皇帝为什么就容不下他，甚至是屡屡加害呢？
　　这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王象乾也不会去深究。
　　见王象乾久久不语，叶珣继续道：“老大人可放心，叶某不会谋逆，不会给其他朱氏子孙祸乱天下百姓的机会，但有些事，我还是会做的。”
　　王象乾想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果你不是太监，老夫绝不会容你走出大同，不管你之前有多大功劳，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望你能恪守君臣之道，不要做大明的罪人。”
　　话说出来，王象乾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力度，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已经退休，就是想为少年皇帝做点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叶珣没有在王象乾家久待，该说的都说了，虽然挺欣赏老王的为人，但两人的想法相差太远，能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夜已经很深，正常情况下都无法出城，更何况代王刚刚被刺身亡，全城都已经戒严。
　　叶珣倒也不是走不掉，只是这时候若走，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叶珣不走，不代表消息送不出去，到了侍卫们提前定好的临时住所，叶珣接连向辽东发了两道命令。
　　一道命令的给张起的，另一道则是发给阿勒坦，命令的内容只有一个，火速带兵进关。
　　就像叶珣对王象乾说的，他不会造反，但也必须要让某些人知道他的态度，知道他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
　　经过一年多的扩充，阿勒坦麾下也已经有一万余人马，如今就驻扎在沈阳与广宁之间。
　　这一万人马虽然多为蒙古人，但早已在辽东生活多年，生活习惯已经同汉人没什么区别，再加上有叶珣这样一个神一样的存在，所以这些蒙古族士兵在忠诚方面绝没有半点问题。
　　而驻扎在广宁的张起部，本就是为了应对关内潜在的威胁而组建的，兵力早已经过了两万。
　　按照叶珣的命令，这次行动只动用骑兵，打的旗号是保护新皇大婚。
　　可以想见，一旦三万铁骑出现在京城外，大明朝堂上下，得是什么样一番光景？
　　闪烁不定的烛火下，叶珣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冷意，让一旁盯着他看的红袖心里都不由一颤。
　　死太监这表情怎地这般瘆人？
　　这时叶珣的思绪又回到白天发生的这件上，刺杀代王的女刺客身手不错，长得也不赖，可为何会有如此坚决的死志？难不成是被人洗脑了？
　　一想到洗脑，叶珣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看红袖，心说这种事白莲教应该最拿手吧？
　　红袖见叶珣看她，不由给了叶珣一个大大的白眼，嗔道：“死太监，看我干嘛？人又不是我杀的。”
　　因为时间关系，叶珣只告诉红袖代王被杀，以及被刺客临死摆一道的事，其他的却还没来得及细说。
　　不过红袖脑筋却转的极快，瞪着圆圆的眼睛，又道：“刺客是白莲教的？”
　　“是不是白莲教的，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白莲教有没有那种可以给人洗脑、让人甘心赴死的药物？”
　　随即叶珣把白天的经过详细对红袖说了一遍。
　　听了叶珣的话，红袖好看的秀眉顿时皱了起来，片刻后才道：“有的药物确实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但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女刺客应该不是受药物所迷，要知道能让一个人甘心赴死的方法很多，这个女刺客很有可能是被胁迫的。”
　　红袖这么一说，叶珣也反应过来，洗脑并不一定非得用药物，精神控制甚至比用药还管用，后世那些玩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不也都是在精神上被洗脑了吗！
　　在这件事上，虽然没有白莲教的人直接出面，但以这种方式作案，要说里面没有白莲教的影子，打死叶珣都不信。
　　就在叶珣拧眉沉思的时候，红袖忽然双眼放光地紧盯着叶珣，说道：“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为了你的安全，本姑娘必须寸步不离你左右。”
　　叶珣吓了一跳，保护就保护，怎么还弄出个寸步不离来？……
　　

第307章 南下
　　刘渠最近小日子过的不错，朝廷命令他镇守山海关，他也算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想去辽东从军报效国家？没问题，想往辽东运送物资？那就更没问题了，反正辽东每个月都会有大笔银两奉上，贪污都没这来钱快。
　　你说什么？掐断辽东命脉？你行你来吧！别光说不练，那么凶恶的女真鞑子、蒙古鞑子，在人家叶公公面前都得老老实实地，你让我去得罪他？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就是刘渠现在的想法，反正不管朝廷怎么严令掐断通向辽东的通道，他都是这耳朵听、那耳朵冒，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按照最先的布置，山海关应有一万军队驻防，最开始的时候，刘渠也真怕叶珣会造反，所以七拼八凑地，确实凑够了一万军队。
　　但随着他与辽东的关系越来越和谐，这么多人马都留在山海关，就有点不合适了，一来对不住叶珣给的银子，二来这么多人马在，他还如何吃空饷？
　　所以现在往兵部的报备上虽然还是一万人马，但实际兵员却只有三千多人。
　　这是明军卫所将领的优良好传统，兵部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不能把这些将领怎么样。
　　是夜，刘渠的小酒盅刚放下，门外就快步走进一个侍卫来。
　　“老子要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禀将军，是辽东来人了，说是有急事求见，晚了怕来不及。”
　　辽东来人？
　　刘渠的眉头皱了皱，这个月的银子好像刚送来吧！怎么又来了？
　　虽然影响他休息不太高兴，不过既然是辽东来人，那就不能不见了，遂披了件衣服，然后命侍卫把来人带了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人，除了一个三十左右的陌生人，还有刘渠的头号幕僚傅圆。
　　“咦！老傅，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
　　刘渠没有去看那个陌生人，而是把目光转向傅圆。
　　傅圆的表情很严肃，抱拳道：“属下是来救将军的，时间紧迫，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刘渠越听越迷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时候老子有生命危险了？
　　傅圆转头向那个陌生人点头示意，陌生人上前一步，道：“刘将军，小人受我家公公所命，特来告诉刘将军，三万辽东军将于明早抵达山海关，刘将军如何抉择，还请刘将军早做定夺。”
　　“你说什么？”
　　刘渠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陌生人，待陌生人又叙述一遍后，身体才不受控制地坐了回去。
　　嘴里不住地叨咕着：“怎么会这样？叶公公难道真的要造反？……”
　　陌生人淡然一笑，道：“刘将军切莫误会，我家公公只是听说有人意欲在陛下大婚期间图谋不轨，这才派出辽东军勤王护驾的。”
　　“为了避免事后朝廷有人追究刘将军，我家公公才特此命小人提前通知将军的。”
　　刘渠是彻底傻了，他很清楚，叶珣手下人说的客气，但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三万铁骑瞬间就将踏平山海关，自己那些手下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对阵连女真鞑子都要退避三舍的辽东铁骑？
　　想想这个后果，刘渠的一个紧地晃脑袋，可就如这个陌生人说的，如果自己就这么放辽东军过去，事后朝廷肯定会追究的。
　　以皇帝和朝臣们对叶珣的恨，自己无疑就是那只最合适的替罪羊，杀头都是轻的，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抄家灭族。
　　不知不觉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陌生人也不逼迫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向傅圆使了个眼色。
　　刘渠不知道，早在叶珣返回辽东的时候，傅圆就已经投靠了叶珣，不是被收买，而是真心实意的投靠，因为他的家就在沈阳。
　　“将军，叶公公给您开出两个条件，一是隐姓埋名去江南，如果将军肯答应，叶公公还会奉上一笔银两，另一个条件就是加入辽东军，只是将军从前那套做派，怕是在辽东军中就行不通了。”
　　听了傅圆的话，刘渠脑袋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傅圆苦笑道：“叶公公还真是对我不薄啊！看来我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好吧！请转告叶公公，我愿意去江南。”
　　傅圆一伸大拇指，赞道：“刘将军明智，那就先委屈将军再等一天，待我军过关之后，再派人送将军离开。”
　　事以至此，傅圆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看着傅圆精神振奋的模样，刘渠都有点怀疑，叶珣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辽东军民、甚至是自己的幕僚都对他如此忠心？
　　隐藏在山海关的辽东暗探当然不止傅圆一个，待刘渠交出兵符印信后，整座关城顿时动了起来。
　　通往京城方向的官道被完全封死，以防止消息提前走漏，各处站岗值哨的士兵全部换上由辽东暗探率领的士兵，只待辽东大军一到，就打开城门。
　　傅圆发布命令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刘渠，而直到此刻，刘渠才明白，敢情他早就被手下架空了，不由暗自庆幸刚才的选择，如果还妄想替朝廷尽忠，估计这会已经被人干掉了。
　　天刚蒙蒙亮，地面就突然震动起来，有经验的兵将都知道，只有大队骑兵奔驰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效果。
　　站在关墙上向远处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片火红，在飞速地向这边移动着。
　　明军尚红，三万铁骑聚集在一起奔驰，真如一股红色巨浪，那股排山倒海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能压倒一切，看得人心动神摇。
　　还好这是自己一方人马，不然关墙上的士兵保管弃关而逃，这样的军队，谁能抵挡啊？
　　大军离着还有段距离，关墙上的明军士兵就忍不住欢呼起来。
　　刘渠也来到了城墙上，看着奔驰而来的辽东铁骑，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加入辽东军？
　　叶珣是太监，将来总有人要继承这一切，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帅才，但要想在辽东军中找一立足之地，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在刘渠的胡思乱想中，大军已经到了城下，城门早已打开，所以大军并未做丝毫停留，减缓速度后，鱼贯进入城门，然后在城中骑士的引领下，从另一侧城门飞奔而出。
　　三万大军要在永平同叶珣汇合，所以叶珣给他们定了严格的行军时间。
　　一出山海关，大军再次整队，然后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向着大明京城方向扑去……
　　

第308章 反应
　　大军一过山海关，就无法再隐藏行迹，无数道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向京城。
　　而这种事情也是根本瞒不住的，一时间各种流言充斥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辽东军杀过来了、叶珣造反啦、叶珣已经投降的女真，带着鞑子杀进关来了……
　　不管叶珣从前的名声多好，可在这个时候，却再没有一个说他好的了，再加上京城还流传着叶珣联合蒙古，谋害了代王，并要引蒙古大军入中原的传言。
　　叶珣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大明京城承平已久，京营军队早已多年未见过血腥，消息传来，一夜之间就出现了无数逃兵，再加上三大营本就没多少人马，以至于像张维贤这样的带兵将领，竟然找不到兵了。
　　老头也快气疯了，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叶珣会造反，但数万辽东铁骑杀奔京城的消息却是千真万确。
　　老爷子当然不敢向皇帝禀报说军中无人，只能一面派人去质问叶珣，一面联络几大世家临时招募士兵，以便于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
　　不过骂叶珣的人虽多，毕竟谁也不愿意真打起来，慌乱之中，众人不由都想起那份一直都在替辽东说话的大明早报来。
　　并没有让众人失望，辽东大军杀向京城的第二天早上，京城大街小巷就出现一份免费报纸。
　　今天的报纸没有往日那么多花哨，只有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内容，就是叶珣没有造反。
　　报纸上写的很清楚，新皇大婚在即，这时候草原和建州却在蠢蠢欲动，此乃对新皇、对我大明王朝的严重挑衅，作为辽东镇守大太监，叶珣当然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亲提五万辽东虎狼之师前来护驾。
　　叶珣是来护驾的？
　　看了这份报纸，京城百姓不由半信半疑，虽然都感觉出这份报纸扯犊子的成分居多，却还是选择相信的人居多，因为稍微明白些事理人在反应过来后，都想到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叶珣一个太监，他造反干什么？
　　随着这份报纸的出现，京城的局面忽然平静下去，米价也应声回落，百姓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还有很多逃走的军户主动回军营了。
　　百姓们相信叶珣没有造反之意，可朱由校和魏忠贤不信啊！这段时间这哥俩没干别的，天天就研究着怎么弄死叶珣了。
　　现在好，终于把叶珣逼急了，带领大军找他们算账来了。
　　明明只有三万辽东军，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十万、三十万。
　　“啪……”
　　御书房的地面上，已经不知被朱由校摔碎多少精美玉器，可仍无法发泄出心中的怒气。
　　“反了、反了，这个狗奴才，竟然真的敢造反，朕要杀了他，朕要诛他九族……”
　　朱由校一边怒骂，一边负手在书案后转着圈，书案旁站着的是魏忠贤，下面站着英国公张维贤，内阁刘一璟、韩旷、倪文焕、崔呈秀、周嘉谟、孙如游、李待问等各部文武重臣。
　　崔呈秀是新任宣大总督，挂着兵部尚书的衔，原本是要去大同上任的，没等出京，就收到辽东军进关的消息，吓得他再不敢出京半步。
　　原来的辽东经略袁应泰本已被提拔为兵部尚书，但老头太倔，总是替叶珣、替辽东说话，如今已经被关进东厂诏狱了。
　　倪文焕是魏忠贤提拔进内阁的，虽然排在刘一璟和韩旷之后，但事事都要插手，俨然已是一副内阁首辅的姿态了。
　　也正因为如此，出了这件大事后，以刘一璟为首的东林党人集体哑了火，没有一个开口替朱由校出主意的。
　　崔呈秀的主意和魏忠贤差不多，就是速招各地驻军进京勤王。
　　但谁都知道这个主意实在不怎么高明，先不说各地驻军得多长时间能到，再有谁都知道大明军队目前已经跟垃圾差不多，根本不可能是如狼似虎的辽东军对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叶珣并没有打出什么勤王清君侧的旗号，你要讨伐叶珣，也总得有借口吧！人家可是说要给新皇婚礼做安保的。
　　“都哑巴啦！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
　　朱由校还属于换声期，这一嗓子喊出来，尖锐刺耳，很有点太监的潜质。
　　张维贤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要不是你们把叶小子逼的这么紧，事情何至于会到今天这种局面。
　　闪身出班奏道：“陛下勿惊，老臣已经派人去质问叶珣，并严令他把军队撤回去。”
　　朱由校一直等着谁给他出个好主意，现在终于有人说话了，但这番话却让他十分不满意。
　　冷冷道：“叶贼能有今天，皆是你等纵容的结果，如今他的大军已经进关，你若一句话就能让他回去，那朕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
　　张维贤不由一愣，心说你怎么好赖不知、逮谁咬谁？老子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位于御书案旁的魏忠贤忽然有种无力感，他终于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的。
　　作为皇帝的头号狗腿子，这时候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
　　干咳一声，道：“陛下，奴才觉得英国公此乃老成谋国之举，只是奴才觉得还应派一个重臣去见叶珣，这样才能显示出陛下的重视。”
　　听了魏忠贤的话，他的两大爪牙都吓了一跳，他们都是魏忠贤提拔起来的，这种情况下，魏忠贤肯定会派自己人去找叶珣的，可这老哥俩除了溜须拍马，屁本事没有，让他们去见叶珣，还不如给他们两刀呢！
　　魏忠贤确实想让自己人去，因为他还有个小心思，就是把责任全推到朱由校身上去，这样即便叶珣发飙，也不会把他这个昔日的好基友怎么样。
　　让魏忠贤万没想到的是，他的目光还没等转向自己的两狗腿子，内阁大臣韩旷就先一步站出来。
　　“陛下，老臣觉得魏公公此言有理，老臣也愿去见见叶珣，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心中还有没有君父？”
　　听了韩旷的话，朱由校不由大喜，关键时刻还得是这帮老臣啊！
　　激动之下，真想抱住老韩同志亲两口，喜道：“如此就辛苦韩阁老了，朕许你临机决断之权，只要叶、叶珣退兵……”
　　朱由校本想说只要叶珣肯退兵，就什么条件都答应，但顾及自己身份，这么丢人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第309章 请求
　　离开乾清宫后，几个东林大佬迅速集合到韩旷家，不为别的，因为韩旷今天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了，事先并未同任何人商量。
　　叶珣大军已经到了永平，韩旷必须尽快赶过去，不然兵临城下，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命家人去准备行装，然后将侍候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刘一璟第一个忍不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贼此举形同谋反，正是两个阉贼对决的最好时机，你为何要参与进去？”
　　刘一璟的话可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在韩旷身上。
　　韩旷苦笑一下道：“诸公没看出来吗！如果我晚说片刻，魏忠贤就要让他的人去见叶珣了，他这么主动地要派人去见叶珣，打的什么主意，还需我说吗？”
　　众人回想了一下刚才魏忠贤的表现，似乎确实有这种可能，两个阉贼，一个在辽东呼风唤雨，一个在朝堂上狐假虎威、操控朝政，还好他们现在是对立的，若真让他们联合起来，这大明到底是谁的天下，可就不好说了。
　　孙如游皱着眉头道：“阁老的意思是要叶珣帮我们？可据我所知，叶贼似乎对我们东林人没什么好感，别在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话糙理不糙，众人记得很清楚，之前浙党的人想通过方从哲拉拢叶珣，救出在辽东兵败的杨镐，却被叶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想把叶珣弄进东林党，就是东林党其他人同意，怕叶珣也不会干吧！
　　韩旷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道：“诸公，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叶珣在辽东的功绩，可以说自李成梁之后，没有人比他在辽东做的更好，叶珣确实够跋扈，但以他的年纪做出此等功业，跋扈些有问题吗？更何况他还是个太监，一个连根都没有的人，他的危害能有多大？”
　　“都说叶珣如何狠毒，可被他除去的都是什么人？反观魏忠贤，卖官鬻爵，残害忠良，蒙蔽圣听，此人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必须尽早除去才行啊！”
　　韩旷能有今天的想法，可以说完全是被魏忠贤逼出来的，他相信，以魏忠贤的阴毒，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东林党就该被清洗了，谁让他们不肯向魏忠贤低头的。
　　东林党人从来都以君子自居，本来是不屑与叶珣这样的阉人为伍的，但从前都能跟王安结盟，现在为何不能跟叶珣结成盟友？
　　内廷最有力的盟友王安已经时日无多，如果再找不到能帮他们实现治国理念的帮手，他们也只有黯然收场了。
　　听了韩旷的话，几个东林大佬都沉默下去，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了，皇帝受魏忠贤蛊惑，已经离东林党人渐行渐远，所以想要重拾皇帝的信任，就必须先除掉魏忠贤。
　　叶珣确实到了永平，他是先到的，拜访了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巡抚杜文焕，却被杜文焕告知，永平总兵李秉诚打算率兵抗击辽东军。
　　对于这个消息，叶珣只能说是有点意外，原来并不是所有明军将领都怕死，还有忠于朝廷之人的，只是这位李总兵不觉自己是在螳臂当车吗？
　　永平原来是驻有重兵的，得到辽东军出关的消息后，大部分军队都在将领的率领下回防京师了，说难听点，就是都跑了，目前还留在永平大营的只有李秉诚的嫡系手下，一支不足三千人的人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兵。
　　三千多久疏战阵的步兵，对阵三万常年与女真蒙古打交道的辽东铁骑，怎么听上去是在开玩笑？
　　有两种可能，一是李秉诚却有以死报效朝廷之心，另一个可能就是这家伙在邀名，又或是想引起自己注意，从而搭上辽东这条大船。
　　叶珣比较倾向后一种可能，因为这家伙如果真有报效朝廷之心，就应该带兵进城抓自己，可这家伙到现在都老实地待在军营里不出来，那他的心思就不难猜了。
　　叶珣让杜文焕摆了桌酒席，然后派人去请李秉诚，不管这家伙是什么目的，叶珣都不希望真的发生流血冲突。
　　李秉诚还没有来，屁股只在椅子上搭了个边的杜文焕就陪着笑脸，说道：“公公，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讲？”
　　叶珣知道他想说什么，却还是点头微笑道：“杜大人身处永平这个险要位置，对我辽东一直多有关照，有什么话尽管说，能做到的，本公一定完成杜大人的心愿。”
　　见叶珣答应的这么痛快，杜文焕先是起身道了声谢，然后才道：“是这样，此次事了，公公可否将犬子带到辽东军中？”
　　叶珣一愣，他还以为杜文焕是想求官呢，却不想这家伙是为自己儿子来求他。
　　叶珣记得很清楚，杜文焕的儿子因为调戏宝珠，才被他抓进军营的，也就是说那小子应该是个典型的纨绔，却不知杜文焕怎么想让他从军了？
　　当下笑道：“从军没问题，只是辽东军苦寒，贵公子能受得了吗？”
　　听叶珣语气似有答应之意，杜文焕忙道：“是这样的，犬子在见识过公公的神威后，一直十分仰慕公公，对从前的作为也是深恶痛绝，决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恰巧公公又膝下无子，所以想拜公公为父，这样也可时刻聆听公公的教诲。”
　　居然要认我当爹！
　　叶珣的表情一下变得古怪起来，貌似那小子比自己的年纪大吧！管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爹，他能张开嘴吗？
　　似乎猜出叶珣想说什么，杜文焕紧接着道：“有志不在年高，达者为尊，犬子的年岁虽然大了些，但他是真心要认公公为父，以期有朝一日也如公公这般顶天立地。”
　　“咯咯！……”
　　叶珣身后扮成侍卫模样的红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文焕老脸一红，刚要发作，忽然明白过来，能跟在叶珣身边的女人，又岂是他能得罪的？
　　谁知红袖得理不饶人，忽然道：“如果是你认他做干爹，估计叶大公公能答应。”
　　“咳……”
　　叶珣也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个妖女，总是给他添乱，偏偏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看杜文焕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家伙怕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只是碍于年龄太大，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醉翁之意不在酒，杜家父子估计是看上了自己打下的辽东基业，这才要认干爹的，只可惜他不是魏忠贤，还没有收干儿子的习惯……
　　

第310章 说客
　　永平城外的军营中，李秉诚拿着叶珣的请柬，一时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李秉诚的脑袋没抽筋，以数千弱旅对抗数万辽东铁骑，这么虎的事，他才不会去干呢！
　　就如同叶珣想的那样，如果不摆出一副忠臣义士的样子，李秉诚如何能混进辽东军？
　　祁秉忠就是从永平军中出去的，看看人家现在，在辽东军中，几乎已经是数上数的武将了。
　　李秉诚自认不比祁秉忠差什么，要说差，那就应该是个机会了。
　　现在可以说叶珣已经把机会摆在他眼前了，就看他如何做了。
　　可若拿着这份请柬去赴宴，那之前装出的忠直模样，岂不全没了？
　　身边应该副将见李秉诚犹豫，不由提醒道：“将军，您可以带兵去啊！”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做戏得做全套啊！当即吩咐手下派兵冲进城去，包围巡抚杜文焕的府邸。
　　此刻杜文焕还在请求叶珣收他的儿子为义子，理由很强大，也很不要脸，大有叶珣不答应，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叶珣最反感就是被人胁迫，这个杜文焕为了一己之私就能出卖朝廷，如果那天自己失势，这家伙准保也会第一个叛变。
　　想到这，刚要说话，就见杜府的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走进来。
　　“启禀大人，李将军率兵把我们包围了，还、还说让我们交出叶公公。”
　　居然真敢这么做？叶珣不由高看了这个李秉诚一眼，不过心中也瞬间闪过一个主意。
　　杜文焕偷眼看了看叶珣，一拍桌案站起来，怒道：“此人好大的狗胆，叶公公好心请他喝酒，他竟如此不知好歹，公公稍待，下官这就去申斥他。”
　　叶珣摆了摆手，适时道：“让他进来，正好本公也有几句话想对他说。”
　　叶珣身边也有二百多侍卫，如果没有他点头，李秉诚根本进不来。
　　李秉诚不是进不来，而是不敢进来，门口那些身形彪悍的叶珣侍卫，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就连他带来的那些士兵都一样，在这些铁卫面前，如同一群不懂事的小顽童，那还有一点动手的勇气。
　　待阔木尔皮笑肉不笑地告诉李秉诚，叶公公请他进去后，李秉诚终于硬气了一把，整理一下身上的盔甲，手按腰刀，板着脸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但他的手下却没有一个跟进去的，甚至是一步都没动，因为阔木尔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们，谁也不许在踏前一步。
　　李秉诚现在是满嘴苦水，早知道这样，不如干脆就在叶珣马前一跪，那还用受这么多煎熬？
　　进了宴会厅，干脆也不装了，向着叶珣双膝一跪，垂首道：“莫将错了，请公公责罚。”
　　叶珣笑了，这个李秉诚，还真挺有意思的，笑道：“起来吧！本公不喜欢膝盖软的军人，下次李将军再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本公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不过李将军若想加入我辽东军，总得有所表示吧？”
　　叶珣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身旁的杜文焕。
　　李秉诚被叶珣叫起来后，恰好迎上叶珣的目光，这回他总算是聪明了一把，立刻就明白了叶珣的意思。
　　眉头微微一皱，据他所知，杜文焕一直都是叶珣的同党，却不知道叶珣为什么连他也要杀。
　　不过既然有意投靠，就应该如叶珣所说，应该有所表示，这怕就是人常说的投名状吧！
　　想到这，大步上前几步，然后直接拔刀插入毫无防备的杜文焕胸口。
　　杜文焕万万没想到叶珣会对他起了杀机，因为他心里想的一直都是如何抱紧叶珣的大腿，包括让自己儿子认叶珣做义父，这都是他向上爬的一种手段。
　　愕然转头望向叶珣，却见叶珣坐在那连动都没动，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显然知道李秉诚会对自己动手。
　　“为、为什么……”
　　“因为你的野心比本公还大。”
　　这是杜文焕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着他的倒下，四周侍候的婢女下人们，顿时一哄而散。
　　叶珣随即吩咐将宴会厅清理了，同时不要难为杜文焕家的下人，只把他的儿子处理了即可。
　　吩咐完这些，叶珣才转头对李秉诚道：“李将军认为本公会造反吗？”
　　叶珣的这个问题可有点难为人了，因为他的这种行为已经跟造反没什么区别，所差的就是没扯反旗而已。
　　李秉诚微一犹豫，就道：“公公的做法总是对的，不管公公怎么做，莫将一定誓死追随。”
　　回答的没问题，不过叶珣却不太满意，因为一句话就暴露了这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正说话间，就见阔木尔大步而入，抱拳道：“公公，张起将军和阿勒坦将军到了。”
　　叶珣点点头，转头再次对李秉诚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去安排下弟兄们休息的地方，待大军休息好了，我们再去京师。”
　　李秉诚还以为得到了叶珣的认可，忙高兴地答应一声，施礼后大步随同阔木尔离去。
　　看着李秉诚的背影，红袖忽然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叶珣笑了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作为一个领导者，手下什么样的人都得有，不同的就是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
　　见叶珣没回答自己，红袖也不纠缠这个问题，继续道：“按照现在的局面，你应该火速赶往京城才是啊！干嘛停下来？”
　　“傻妹妹，我们还真要造反啊？如果我们真的造反，那只能是便宜了皇太极，天下也会因此大乱，你叶大哥真就成乱臣贼子了。”
　　叶珣说着不住微笑摇头，而他之所以停下来，就是他知道朝廷一定会派人来与他谈，他想知道是谁来，也想知道朱由校的态度。
　　不出叶珣所料，晚上在他接见张起和阿勒坦的时候，英国公派的人先到了。
　　对这个老奸巨猾的英国公，叶珣还是有一丝感激的，毕竟通过他的情报，胡久成他们已经搭上了江南的海商。
　　命人将张维贤派来的人请进来，却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
　　“江南沈长山，奉国公之命，拜见叶公公。”
　　这个叫沈长山的中年文士，一见叶珣的面，就躬身施礼说道，态度不卑不亢，显然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叶珣上下打量沈长山几眼，道：“你来自江南？”
　　

第311章 礼物
　　张维贤作为提督京营的国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见叶珣并不奇怪，可派来的人居然来自江南，那就有点意思了。
　　叶珣命张起等人先退下，然后命人给沈长山看座上茶。
　　“老国公这一向可好？”
　　“回公公的话，国公身体强健，大碗喝酒吃肉都不成问题。”
　　“沈先生在江南是做什么的？”
　　“呵呵，沈某此次来，固然是受国公所派，其实也是想来与公公合作的。”
　　两人东扯西拉地，都不往叶珣带兵进京这件事上说，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因为通过别的事，一样可以把目的表达出来。
　　“这么说，沈先生去过金州了？”
　　沈长山点点头，一脸钦佩之色地说道：“在下还从未见过有公公如此胸襟气魄之人，辽东水师成军之后，造福的可不止是朝廷，我大明海商也一样受用无穷啊！”
　　这还是第一个公开提到大明海商的人，显然他也看出了叶珣的真实目的。
　　“离开京城后，你再去一趟金州吧！程大人在那里，有什么话只管跟他说就行，他可以代表本公。”
　　“另外你回京之后，也请转告英国公，叶某没有造反之意，也永远不会造反，带兵入关，实在是被奸人逼迫过甚，不得不以这种手段警告他们，待陛下大婚之后，辽东军会如数撤回辽东。”
　　叶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沈长山自然知道回去该怎么对张维贤说了。
　　起身抱拳施礼，道：“如此，在下就回去了，公公若有暇，可去江南一游，在下一定扫榻欢迎。”
　　叶珣点头笑道：“一定会去的，也希望沈先生回江南后，向诸位东家转达叶某的诚意。”
　　正如叶珣所说，江南是一定会去的，为了辽东的发展，也为打造无敌的大明水师。
　　沈长山任务完成了，连夜就返回了京城，张维贤还在那边等候消息呢。
　　本来张维贤也不相信叶珣会造反，他之所以派了个商人去见叶珣，无非就是变相地告诉叶珣，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你也不要得寸进尺，赶紧回去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沈长山根本没按他指示的那样劝叶珣回去，反倒因为共同利益勾搭到了一起。
　　商人逐利，一旦叶珣的辽东水师形成战斗力，那张维贤这颗大树，基本就没什么太大作用了。
　　沈长山走了没多大一会，京城的消息也送到了。
　　来的居然是韩旷！
　　看着这份密报，叶珣不由皱起了眉头，韩旷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到一些，只是老韩同志怕是注定要白来这一趟的。
　　叶珣从来没说过东林党人是十恶不赦之辈，但好人不见得就会做好事，明末那段血淋淋的历史，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叶珣，东林这些老好人的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原本叶珣是希望魏忠贤能派人来于他谈的，但现在看来，这小子的胆量还得继续练啊！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在永平一直等下去了。
　　叶珣吩咐，明天一早大军开拔，他很清楚此举意味着什么，大明建国二百多年了，还从没有那个臣子敢这么干过。
　　此举不但是对朱由校等人的警告，也是对朱氏皇权赤裸裸的嘲讽，这一个大嘴巴搧下去，朱由校的颜面将荡然无存，甚至还可能让地方上一些有想法的人跳出来。
　　不破不立，大明这个巨人是该好好诊治一番了。
　　同样一个夜晚，大明皇宫的某个阴暗角落，魏忠贤正与客氏讨论着叶珣此行的目的。
　　“看你那窝囊样，叶珣还没到呢，就把你吓成这样，要是他真来了，第一个倒戈的肯定是你。”
　　客氏一脸嫌弃地说着，眼中却也不无惶恐之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的，她也没想到叶珣会如此刚烈，更没想到看似强大的大明王朝，竟会对一个小太监完全束手无策，这说明了什么？难道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客氏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色彩，只可惜魏忠贤对此一无所觉。
　　被客氏损过之后，一脸苦色地道：“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会背叛你？今天本来我是想派人去找姓叶的谈谈，却被韩旷老贼抢了先，在派人去的话，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客氏忽地一笑，道：“我想叶珣也不敢真的造反，那么多朱氏子孙屏藩在各地，他想造反，这些人也不会答应啊！我想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这样，你先准备些银两给叶珣送去，另外还要结好张国纪，张嫣那贱人身边肯定有叶珣的人，这么好的条件不能不利用。”
　　魏忠贤已经派人去刺杀过张嫣，过后却发现张嫣仍跟没事人一样，而他派去的人则不见了，所以他也明白张嫣身边有高人保护。
　　张家不是什么高门贵胄，谁会派人保护张嫣？魏忠贤和客氏又不是傻子，怎会想不出来，所以那此之后，两人已经停止了对张嫣的谋害。
　　给叶珣送银子没问题，魏忠贤这段时间可没少贪，只是单送银子就能平息叶珣的怒火吗？
　　还有客氏说的这个张嫣，她真的能有这么大魔力，可以让叶珣放下对他的恨吗？
　　客氏知道魏忠贤在想什么，冷冷道：“是你了解女人，还是我了解女人？如果你能把她送上叶珣的床，说不定她还得感谢你呢！”
　　听了客氏的话，魏忠贤眼前一亮，明知左右无人，却还是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夫人，我刚刚冒出个想法，如果皇帝大婚当晚，叶珣出现在小皇帝的婚房，那会是什么结果呢？”
　　听了魏忠贤的提议，客氏不由眼睛一亮，其实最不希望朱由校喜欢别的女人的就是她。
　　如果能在朱由校大婚当晚，把叶珣骗进婚房，她再把朱由校弄走，那事后朱由校会如何对待这个女人？
　　而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或许能通过这件事改善同叶珣的关系。
　　想到这，不由亲昵地搂上魏忠贤的脖子，腻声道：“你个死太监，鬼主意真是越来越多了，老娘还真得重新看看你了。”
　　魏忠贤十分配合地将客氏搂在怀里，笑吟吟地道：“夫人可以尽情看，怎么看都行，嘿嘿……”
　　

第312章 请缨
　　叶珣大军还没到通州，就遇到了只带着两个随从急急而来的韩旷。
　　韩旷是内阁成员，面子还是要给地，叶珣传令大军就地休息，然后在侍卫们支起的一个临时帐篷内接见了韩旷。
　　“叶珣，你真要做乱臣贼子吗？”
　　这是韩旷见到叶珣后说的第一句话，语气还很严厉，丝毫没有被叶珣身旁那些横眉立目虎背熊腰的侍卫们吓住。
　　叶珣看了韩旷一会，才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想必韩大人比我清楚吧？”
　　“周嘉谟是你东林一党，他把辽东所有文武官员尽数调走，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辽东不是大明国土？几次三番地下绊子陷害我，你们可曾扪心自问，我叶某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让你们这般恨我？”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们是不是皇太极安插在朝中的卧底？居然还能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我是不是乱臣贼子？”
　　叶珣这番话说的不急不徐，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却把韩旷说的老脸通红。
　　釜底抽薪撤走辽东官员，就是他们几个东林大佬为了迎合朱由校而制定的，原本还以为能通过此举让皇帝越来越倚重他们，却不想小皇帝跟阉党越走越近，让他们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流水不说，还得罪了叶珣这个最不该得罪的人。
　　韩旷向来以能言善辩著称，可此刻却被叶珣说的哑口无言，好一会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叶公公，是我们错了，但为了大明江山，还请听老夫一言。”
　　“如今魏忠贤惑乱朝纲，在朝中已自成一党，那些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无能之辈纷纷投到他旗下，在朝堂上打击异己，魅惑君上，若再任其这般发展下去，我大明才真的完了。”
　　“如今公公兴义兵于辽东，正是清君侧、保社稷的大好时机，公公千万不可自误啊！”
　　老爷子说的口干舌燥，动情之处，忍不住手舞足蹈，就差没掉几滴眼泪了。
　　叶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待韩旷的嗓子有些嘶哑了，才让侍卫把水袋递给他。
　　多么伟大，多么的正义凛然，好像只有他们东林党人才是大明的救世主一般。
　　刚刚还说叶珣是乱臣贼子，转眼就成了兴义师的擎天保驾之臣，还真是官字两张口，是黑是白，完全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老大人说完了吗？”
　　韩旷也发现了，他刚刚的这通长篇大论，似乎根本没说动叶珣分毫。
　　清水润过嗓子之后，韩旷精神头也足了些，沉声道：“叶珣，你可知此举会给你自己造成什么后果吗？你还年轻，正可谓是前途无量，朝中有我等为你站脚助威，老夫敢保证，再无人敢打辽东的主意。”
　　“老大人说完了，就请继续休息，在下要继续赶路了。”
　　叶珣说完，竟真的起身径直离开，没走几步，却再次停下，回头看着韩旷，淡淡道：“叶某做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明的万千百姓，至于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评价，那是你们的事，不过难听的话最好不要传到我耳朵里，不然我也不会客气。”
　　说到这，叶珣飞身跨上侍卫牵过来的战马，双腿微一用力，就听战马暴叫一声后，扬蹄飞驰而去。
　　叶珣不是不尊重老人，但对这些东林党人，他是真的尊重不起来，天天算计别人，然后却说别人结党营私，这样的人，多跟他们说一句，都是在浪费细胞。
　　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韩旷的心也沉了下去，叶珣不肯支持他们，朝里还有魏忠贤在步步紧逼，未来的东林党人，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叶珣一再说不会造反，可随着辽东铁骑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京城的局势还是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城门紧闭，商铺关门，街道上过往的行人仿佛突然蒸发了似的，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宫，乾清宫。
　　“韩旷哪？他怎么还不回来？英国公，你马上带兵去把叶贼灭了，灭了他，朕封你为王。”
　　暴怒中的朱由校，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张维贤却是满嘴苦水，都这时候了，就是让他做皇帝，他也没办法让叶珣退兵啊！那个沈长山也不知是怎么办事的，除了带回叶珣不会造反的消息，其他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带回来。
　　“陛下，奴才请旨去见叶珣，请陛下允准。”
　　就在众人皆一筹莫展的时候，魏忠贤略显尖细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朱由校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关键时刻，还得是这些家奴啊！只有他们才没有半点私心。
　　“好，就你去，事成回来，你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王安虽然病重，却还没死，不过朱由校已经顾不上那些了，现在只要能安抚住叶珣，他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见魏忠贤主动请缨，张维贤和刘一璟人也都十分意外，这死太监什么时候转性了？暗算叶珣最欢的就是他，他居然还敢主动去见叶珣，就不怕叶珣劈了他？
　　魏忠贤之所以胆子变这么大，当然还是同客氏分析出来的结果，而且魏忠贤清楚地记得，叶珣曾说让他主内，叶珣主外的话，现在大业刚刚起步，叶珣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杀他，而且他们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张嫣。
　　从叶珣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不难看出，叶珣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现在就连朱由校都知道张嫣对叶珣有情，那么叶珣会忍心看着张嫣出事吗？
　　得说客氏和魏忠贤把叶珣研究的挺透彻，但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叶珣根本没有杀他们的意思。
　　魏忠贤待群臣退出去之后，又同朱由校密议一番，朱由校秘密向叶珣承诺，只要他带兵回去，就许他永镇辽东，朝廷再不干涉他做的任何事。
　　这事说出去实在太丢脸，所以只能让魏忠贤转达，而且还只能是口头上的。
　　魏忠贤本来还想让朱由校出点银子的，但他也知道，朱由校的内库并不充裕，所以只能忍痛自己出这笔银子了。
　　为了能打动叶珣，他也算是下了血本，直接就一次性拿出五十万两，不仅如此，他还按照客氏的指示，专程来拜访了张嫣。
　　魏忠贤是太监，来拜见未来皇后，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第313章 传话
　　叶珣带兵进京的消息，地球人基本都知道了，虽然叶珣此行的目的众说纷纭，但宝珠相信叶珣绝不会造反。
　　相信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是一样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但要说她不担心叶珣的安危，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宝珠名分已定，张国纪夫妻为了不让女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已经把她牢牢地看在家中，就连她那个小跟屁虫灵儿都被一并禁足了。
　　张国纪的思想比较传统，在他想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叶珣都不应该带兵进京，所以每天谈及叶珣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骂上几句，为此父女俩都快反目了。
　　听说魏忠贤来了，张国纪吓了一跳，虽然也知道这阉货不是好东西，但这却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主，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要为女儿未来在宫中的生活着想。
　　亲自出去将魏忠贤迎进来，奉上茶点，然后将自己历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一千两银子推到魏忠贤面前。
　　“魏公公，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魏公公不要嫌弃。”
　　太监这种生物对银子天生就比较敏感，打眼一看，就能将银子的数目估算个八九不离十。
　　这么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哪？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榆木脑袋，要是让叶珣当了你的姑爷子，家里都得快金山银山了吧？
　　想归想，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皱着眉头道：“张大人，你这是干什么？魏某岂是随便收人家银子的人？快收起来。”
　　魏忠贤义正言辞地说完，却挥手命跟着的一个小太监抬上一个盒子来。
　　满脸堆笑地道：“贵千金马上就要同陛下完婚，这是杂家的一点心意，不知贵千金可有空暇，杂家想亲手交给她。”
　　原本心里还在大骂魏忠贤不要脸的，现在见魏忠贤不但主动送礼，而且还要拜见女儿，张国纪顿时明白魏忠贤怕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给女儿。
　　“魏公公稍待，下官这就去叫小女出来。”
　　要是一般人，张国纪还真不能让女儿出来，但魏忠贤不一样，这可是皇帝身边的人，结好他，以后女儿在宫中就有照应了。
　　一转头，就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侍女，这侍女来家里时间不长，却非常得女儿信任和喜欢。
　　“小箩，快去把小姐请来，就说宫里来人了。”
　　侍女小箩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看着侍女小箩远去的背影，魏忠贤不由赞道：“彩凤身边无鸦雀，果然一点都不假，就连贵千金身旁的侍女都是这般风采。”
　　张国纪笑了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个侍女是宝珠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
　　时间不大，面罩轻纱的宝珠就在侍女陪伴下走进来。
　　魏忠贤不是第一次来了，当然认识宝珠，忙起身施礼，然后却转头对张国纪说道：“张大人，陛下有几句话希望杂家能单独对贵千金说，张大人可否回避一下。”
　　张国纪已经感觉到魏忠贤有事来找宝珠，忙点头答应，转身就要走，却见侍女小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刚要说话，却被宝珠拦住了。
　　“父亲先出去吧！小箩是我的好姐妹，魏公公有什么话无需背着她。”
　　魏忠贤听了宝珠的话，心里不由一震，顿时明白小箩是什么人了，偷瞄了小箩一眼后，态度变得更加恭谨。
　　“既然这样，那张大人也无需离开了，是这样的，眼看叶公公就要到京城了，杂家奉命去迎接，不知张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叶公公？”
　　张国纪一愣，浓眉一皱，顿时就要发作，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女儿是要当皇后的人，跟叶珣狗屁关系没有，你要去见叶珣就去见你的好了，为什么要问我女儿有没有话带给叶珣？
　　宝珠也很意外，可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明白了魏忠贤的意思。
　　转头用眼神制止了父亲的怒火，淡然道：“我与叶公公也只是萍水相交，你告诉他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嗯！还有望他以百姓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话虽不多，可就连魏忠贤这个天性凉薄之人，都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浓浓情意。
　　干咳一声，点头道：“姑娘放心，杂家一定把姑娘的话如实带到，若没有其他的事了，杂家这就告辞。”
　　宝珠嘴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是没有话，而是想说的太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魏忠贤告辞离开，张国纪指着宝珠，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和你娘都老了，无需你来操心，可你就不想想你的将来吗？”
　　“将来？”
　　宝珠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在父亲目瞪口呆中转身缓缓离去。
　　张国纪太了解这个女儿了，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刚强，她认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可这叫什么事啊！为了一个太监搭上终身幸福，真的值吗？
　　尽管魏忠贤是以最快速度出城的，可当他行了不到三十里路，还是遇到了辽东军的前锋。
　　但见前方战马如龙，旌旗招展，马蹄整齐的落地声，仿佛一声声闷雷，重重地敲打在魏忠贤的心上。
　　魏忠贤久处深宫，那见过这个，身子一滑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身边的锦衣卫们也吓的不轻，不过毕竟是军人，怎么也比魏忠贤表现的要好些。
　　“魏公公，要、要不我们逃吧？”
　　魏忠贤也想逃，可腿却已经丝毫不听使唤，而这个时候他即便能重新上马，却也晚了。
　　呼啸声中，一队辽东军士兵已经包围了他们。
　　“各位兄弟不要误会，这位是宫里来的魏公公，是叶公公的好朋友。”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锦衣卫见势不妙，忙把叶珣的名字抬出来。
　　还别说，在辽东军中，真没什么比叶珣的名字更管用。
　　当下士兵们一面看住魏忠贤等人，一面飞速向后面禀报。
　　魏忠贤居然亲自来了？
　　听到禀报，叶珣还真有点意外，心说还真没发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叶珣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必要做太过了。
　　当即传令大军减速，然后催马来见魏忠贤，离着还有段距离，叶珣就长笑一声，道：“可是咱家的魏哥来了？魏哥，你可想死兄弟了，哈哈……”
　　

第314章 承诺
　　魏忠贤感觉脑子又有点不管用了，貌似自打他跟叶珣认识以来，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自己一直在不断地给叶珣使坏下绊子，难道他会一点不知道？以叶珣的智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他为何还对自己这般客气？
　　一个个为什么，都快把魏忠贤自己问蒙了，可不管怎么样，叶珣能是这种态度，就说明他暂时是没有危险地。
　　远远的也是一躬到地，勉强挤出一张笑脸，道：“叶兄弟，久违了，多日不见，兄弟风采更胜往昔，愚兄真是不胜欢喜啊！”
　　有一种行为叫蹬鼻子上脸，指的就是魏忠贤现在这副德行，叶珣叫他一声魏哥，他还真把自己当哥了。
　　叶珣仿若未觉，大步过来拉住魏忠贤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魏哥的气度，如今在朝堂上肯定已是呼风唤雨、如鱼得水了吧？哈哈……真是让兄弟羡慕啊！”
　　魏忠贤很想告诉叶珣，要不咱俩换换，你进朝廷玩两天？
　　看着四周黑压压的军队，脸上艳羡的表情根本不用装，叹道：“哥哥能有今天，全赖兄弟所赐啊！哥哥对兄弟的感激，真是无以复加。”
　　魏忠贤说着指了指旁边马背上的箱子，继续道：“兄弟一路辛苦，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还望兄弟笑纳。”
　　“笑纳是肯定的，只是兄弟也有一事不明，既然魏哥知道你能有今天，皆是叶某所赐，为何还要屡次三番地加害于我？”
　　叶珣一向翻脸比翻书快，刚刚还热情似火，转眼间脸上已罩满寒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魏忠贤。
　　“唰！”
　　随着叶珣的话音，身旁那些辽东铁卫，几乎是在同时拔出佩刀，显然只要叶珣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把魏忠贤剁碎喂狗。
　　“误会啊！”
　　魏忠贤双腿一软，又差点没跪在地上，两腿之间不受控制地流出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来。
　　叶珣松开魏忠贤的手臂，冷冷地注视着他，看样子是在等魏忠贤解释。
　　魏忠贤感觉跟叶珣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会得精神病，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刺激一下。
　　抻着脖子咽了口吐沫，辩解道：“兄弟你一定是误会哥哥了，哥哥对你报恩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加害你，这次哥哥之所以敢当面来见兄弟，就是要向你解释这件事的，现在我已经查明，这一切都是东林党那些人在背后搞鬼，陛下也是被他们所蒙蔽，此乃挑拨离间之计，叶兄弟千万不要被他们所骗啊！”
　　人若不要脸，肯定是天下无敌，魏忠贤的不要脸精神，现在已经修炼的仅次于叶珣了。
　　叶珣似乎被魏忠贤说动，斜着眼睛看了他片刻，才道：“陛下可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
　　这可有点难办了，按照朱由校的意思，答应叶珣永镇辽东的话，必须得是私下说，这样也好事后反悔，现在四周全是辽东将士，身边还有十几个锦衣卫，这些话要是让他们听见，势必会传播出去，到时候小皇帝的脸该往那搁啊？
　　见魏忠贤犹犹豫豫的样子，叶珣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既然魏公公不肯转达，那就只能咱家自己去找陛下问了。”
　　说罢甩袖就要上马。
　　“叶兄弟请等一下。”
　　魏忠贤忙抢前一步，就差没跪下来抱住叶珣大腿了，不急不行，完不成朱由校的交代的任务，司礼监那个位置怕也不保了。
　　“陛、陛下说了，许兄弟永镇辽东，朝廷不再干预辽东的任何事物。”
　　魏忠贤的声音跟哼哼出来差不多，除了叶珣，别人根本听不到。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
　　魏忠贤心中暗恨，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放大声音，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叶珣身边的辽东铁卫和士兵们都听到了，顿时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很快，皇帝答应叶公公永镇辽东的消息就传遍全军，随即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打了场大胜仗一般。
　　魏忠贤却满嘴都是苦水，此次事了，即便叶珣能退兵，小皇帝怕也不会兑现承诺了。
　　待欢呼声小了些，魏忠贤忙不失时机地道：“叶兄弟，弟兄们从辽东赶过来，想必也十分劳累了，休息一下，这就回去吧！”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叶珣，意思很明显，皇帝已经让步了，你小子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了？
　　不过还没等叶珣说话，魏忠贤又想起一事来，忙又道：“叶兄弟，哥哥在来的时候，曾去见过宝珠姑娘，宝珠姑娘的意思，也是希望兄弟以大局为重，早日返回辽东防备鞑子进犯。”
　　叶珣微微一笑，宝珠都说什么了，他怎会不知道？
　　“魏哥多虑了，兄弟此次进京，主要就是为陛下大婚保驾护航的，而且兄弟保证，军队绝不会进城。”
　　说完不再理会魏忠贤，转身向着身后大军高声道：“弟兄们，随本公去向陛下谢恩，吾皇万岁……”
　　说罢飞身上马，双腿用力，打马向京城方向奔去，魏忠贤还想叫住叶珣，却见叶珣的身影已经淹没在大军中了。
　　魏忠贤此刻是又气又恨又怕，银子也送了，承诺也许了，这死太监怎么就是油盐不进？
　　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手下的锦衣卫们，跟在大军旁边向京城赶去。
　　此处距离京城已经不远，几十里路程，转眼即到。
　　三万铁骑奔驰间，不说是地动山摇，那种震撼力，也绝不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
　　“呜！……”
　　京城上空的警报声吹响起来，随即吊桥拉起，城门紧闭，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等等京营军队，纷纷涌上城头，各种守城器具也都被搬了出来。
　　都说叶珣不会造反，可这种情况下，谁敢保证不出意外？
　　尤其是守城军队看着辽东铁骑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后，很多人再次萌生出逃跑的念头来。
　　辽东铁骑来的太快，城外还有很多没来得及进城的商户百姓，此刻这些人都拥挤在城门处，疯狂地拍打着城门，哭喊着让守军开门把他们放进去。
　　就在这时，已经到了城下一箭之地的辽东军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就见大军左右一分，一骑黑色骏马从中奔出，马上之人锦袍玉带，脸上一副欠揍的笑容，却不是叶珣还有谁？……
　　

第315章 城下
　　三万铁骑，除了偶尔传出的战马嘶鸣，再无半点嘈杂的声音，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城下，没有呼喝，没有喊杀，可即便这样，那种无声的压力，仍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不待城上喝问，叶珣招手把魏忠贤一行叫了上来。
　　“叶公公，回去吧！陛下说了只要你能退兵，什么都好说。”
　　经过叶珣身边的时候，魏忠贤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叶珣冷冷地看着魏忠贤，道：“本公一再跟你强调，本公到京城是来护驾的，你现在可以回去，然后请陛下到城上检阅他的军队。”
　　“请、请陛下上城，检阅军队？”
　　“怎么！本公说的还不够清楚？快去吧！本公的耐心是有限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不给朱由校留下永生难忘的印象，他怎会长记性？
　　叶珣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把魏忠贤吓的一哆嗦，刚刚叶珣可不是这态度啊！这小子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眼见叶珣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态度，魏忠贤不敢耽搁，忙催马来到城下，隔着护城河高喊道：“上面的将军听着，叶公公请陛下来检阅大军，还请速速去禀报陛下。”
　　从大军一到城下，魏忠贤的祖宗十八代都已经被朱由校问候遍了，原本还指望着他去了能挡住叶珣呢！
　　待城门关闭，并没有任何喊杀声传来后，朱由校的心才稍稍放下些，但还是交代下去，城外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禀报他。
　　所以叶珣要他上城去检阅军队的消息，很快就被送进乾清宫。
　　此刻乾清宫内文武重臣也都聚集在这里，美其名曰保护皇帝，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待在皇帝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们都把老婆孩子带来了。
　　听了奏报，朱由校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能去，都知道叶珣武功高强，万一是骗他上去，然后找机会弄死他呢！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能说的，不然群臣还以为他无能呢！
　　魏忠贤不在身边，朱由校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扫向刘一璟等大臣。
　　“众卿觉得叶珣此举是何意？”
　　刘一璟觉得表现的时候到了，忙道：“陛下万安，京师城高墙厚，就凭他那点人马，根本是打不进来的，老臣觉得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朱由校心下稍安，想想也是，当年也先几十万蒙古大军都没打进来，更何况叶珣只有几万人马了。
　　点点头道：“那爱卿觉得朕应不应该去见叶珣？”
　　“当然该见，不但要见，而且还要当面斥责他，要让辽东军感念皇恩，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军队。”
　　听了刘一璟的话，李待问皱了皱眉头，插话道：“臣也觉得陛下应该去城上，让辽东将士感念皇恩是对的，却不宜在这个时候斥责叶珣，不然怕会起反作用。”
　　李待问属于无党派人士，要不是朱由校需要朝廷平衡，估计早就被东林党人或是魏忠贤弄下台了。
　　朱由校倒是比较倾向于李待问的说法，当着三万辽东大军的面，斥责他们老大，那跟作死有什么区别，这老刘是越来越糊涂了。
　　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上城去见叶珣，但朱由校也发现了，群臣似乎没有一个反对他去的。
　　这帮老不死的，难道就不怕叶贼借机把我害了？
　　沉吟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道：“来人，摆驾城头。”
　　这时距离带兵达到城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临近十月，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节，骄阳如火，城上的士兵都有些快挺不住了。
　　可再看城下的辽东军，以叶珣为首，所有人仿佛都感受不到骄阳和疲倦一般，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张维贤顶盔挂甲，腰悬宝剑，站在旗帜的阴影下默默注视着叶珣和辽东军队，脸上不见半点表情，虽然恼怒叶珣的行为，暗中却也不住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军队，怪不得号称无敌的女真鞑子也会败于其手，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陛下驾到！”
　　随着喊叫声，无数身着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涌上城墙，先将普通士兵清理开后，朱由校才被力士用肩舆抬了上来。
　　张维贤见状不由暗暗摇头，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摆谱，你让辽东这些虎狼之士如何看你？
　　一直到地毯也铺好，黄箩伞盖都支好，朱由校才被太监搀下玉撵。
　　抻长脖子向下看了一眼，朱由校顿时就感到一阵眩晕，心中叫道，我地妈呀！怎会有这么多军队？这些是大明的军队吗？怎么跟身边的锦衣卫不太一样？
　　叶珣眼尖，黄箩伞盖下，朱由校虽然只是露了一下头，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却还是被他看到了。
　　当下鼓足中气，高呼道：“下马！辽东镇守太监叶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叶珣的呼喝声，三万大军集体下马，然后学着叶珣的样子，单膝跪倒，口中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人的呼喊，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朱由校被吓得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座椅上，小脸煞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他、他们是要杀上来吗？”
　　张维贤抢前一步，扶起朱由校，低声道：“陛下必须站起来，不然这些军队以后真就不是你的了。”
　　毕竟是帝王，虽然年少，心境却远不是同龄人能比的。
　　在张维贤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双腿虽然仍在不住地抖动着，但好歹算是站住了。
　　“朕、朕该说什么？”
　　朱由校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爹在，估计也比他好不到那去。
　　张维贤心中暗叹，嘴里却不得不继续低声教道：“让他们平身，夸几句，顺便再封赏一下，然后就让他们回去。”
　　朱由校点点头，然后扬声道：“将士们，免礼平身，尔等镇守辽东，劳苦功高，朕即刻命户部拨银三十万两，以资鼓励，同时，朕许诺，叶爱卿可以永镇辽东，为我大明屏藩北方。”
　　虽然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此时此刻，朱由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由校身边的群臣听了他的话，不由面面相觑，皇帝这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把辽东许出去了？他对得起朱氏列祖列宗吗？
　　“臣等，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城墙上大明群臣的一脸黑线中，城下再次响起山呼海啸般的谢恩声……
　　

第316章 进京
　　辽东军队终于撤走了，叶珣却没走，因为他还要奉旨主持小皇帝的大婚典礼。
　　朱由校连吓带气，再加上在城头受了些风寒，回宫之后就病倒了。
　　待辽东军撤走后，城门打开，叶珣只带了五十名侍卫，在魏忠贤的陪同下进了城。
　　随着大军的离去，京城百姓的生活似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叶珣明显感觉京城百姓看他的眼神变了，有敬畏，有厌恶，当然也有愤恨的。
　　这不，刚进城没走出多远，一群士子就在街道旁冲着叶珣跳脚骂起来。
　　“大逆不道的阉贼，你不得好死，原本还以为你抵抗建奴，会是个英雄，谁知却是个目无君父的逆贼，你杀了我吧！朝中那些无能的狗官怕你们，我们不怕……”
　　“你就是大明朝的董卓，你有何面目走进京城？你对得起先帝对你的信任吗？”
　　……
　　吵吵嚷嚷，一群做学问的士子骂起人来，跟那些市井泼妇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叶珣对进城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尽管身边的侍卫们都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转头对魏忠贤道：“魏哥，您怎么看？”
　　进了城之后，魏忠贤的腰杆明显直了很多，不过他深知叶珣的手段，而且辽东大军刚走，万一惹怒叶珣，再把军队招回来怎么办？
　　皱着眉头看了眼那些仍在怒骂叶珣的士子们，冷笑一声道：“叶兄弟何须搭理这些邀直买名的穷酸们？”
　　说罢扭头对身边的侍卫道：“记住那几个跳最欢的，回头抓起来，都送辽东去，看他们还敢猖狂不？”
　　叶珣不由暗挑了下大拇指，魏忠贤果然够阴，这一手貌似在讨好自己，却成功地天下士子们的仇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不要紧，你魏忠贤敢抓敢送，老子就敢收，多个猴还多三分力呢，虽说这些书生出不了苦力，但辽东多些有文化的人，总归比没有强。
　　这些话就是对魏忠贤说，魏忠贤也不会信的，格局不同，眼界也不同，而最主要的则是人品问题了。
　　队伍继续前行，按照叶珣的意思，是准备进宫去向朱由校请罪的。
　　魏忠贤想拦却不敢，他算看出来了，叶珣不把朱由校气死，是绝不会罢休的。
　　干了件大明朝绝无仅有的壮举，大嘴巴子把皇帝脸搧的“啪、啪！”做响，然后你又要去向人家赔礼道歉，你想看看人家有没有被你气死才是真的吧？
　　好在离皇宫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派去向皇帝禀报的锦衣卫终于带回消息。
　　“叶公公劳苦功高，何罪之有，且先回府休息，其他事情容后在议。”
　　听了锦衣卫转达朱由校的口谕，魏忠贤不由长出了口气，扭头对叶珣道：“既然如此，那哥哥就不陪你了，回头见过陛下后，再请你喝酒。”
　　魏忠贤这不过一句客套话，却不想叶珣当真了。
　　“巧了，我知道许都督从前有份子那家酒楼后来送给你了，我们就去那吃吧！哦！对了，我想见见袁应泰大人，魏哥觉得是我去诏狱见，还是魏哥把人给我送来？”
　　叶珣当然不是真的要跟魏忠贤喝酒，他在知道袁应泰被打入诏狱后，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救人。
　　袁应泰跟熊廷弼不一样，虽然也有些迂腐，但用来管理政务，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熊廷弼也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叶珣却从来没想过要救，这无关个人感情，实在是熊廷弼太不知道轻重，根本就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魏忠贤也是个眉眼通透之人，那还不明白叶珣想要什么。
　　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须得陛下点头，对了，叶兄弟可有地方住？”
　　叶珣点点头，道：“许显纯送我那套院子还在，我们这么多人住进去正合适，就不劳魏哥费心了。”
　　许显纯在另一个时空是魏忠贤的狗腿子，在这个时空却是被魏忠贤弄倒的。
　　今天叶珣两次提及许显纯，魏忠贤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淡然道：“既然叶公公有地方住了，那杂家就告辞。”
　　说罢冲着叶珣微一拱手，催动胯下马，当先而去。
　　“哼！什么东西？”
　　红袖不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也不怪她生气，要知道刚刚在城外的时候，魏忠贤那副熊样，就差没给叶珣跪下叫爹了，现在辽东大军撤走，叶珣一行也进城了，魏忠贤顿时就露出了原形。
　　叶珣却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好了，我们回家。”
　　之所以还选择那处宅子，而不是张维贤送的那套宅子，一是因为那里地点不错，住着舒服，还有就是不能再跟张维贤等人扯上关系，也可以说是不能连累他。
　　许显纯在没出事之前，一直把那里都给叶珣留着，甚至连里面的下人和管家都在，出事后，魏忠贤知道的送给叶珣的，也就没敢将其收走。
　　这些下人包括叶珣的本家老管家，都已经被胡久成查个底掉，确保绝没问题，才准许留下的。
　　叶珣在没有到京城之前，就已经把那里定为此次进京的落脚点。
　　上次进京的时候，那里住的时间最长，所以阔木尔等侍卫都知道方向。
　　行进中，红袖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你这个迎亲大使，是不是该去看看新娘子啊？”
　　叶珣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许乱跑，小心徐鸿儒找你。”
　　说来也怪，自打上次徐鸿儒在大同附近昙花一现后，就再没出现过，以胡久成他们现在对京师的布控，如果白莲教的人再有什么行动，不可能逃过他们眼睛的。
　　所以叶珣分析，徐鸿儒应该不在京城了，而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大多是偏远贫困地区，因为那里的人迫于生活压力，往往对官府心存不满，所以比较容易被白莲教利用。
　　不知为什么，叶珣脑中忽然闪过客氏的身影，这女人实在太奇怪了，按理说她不应该跟叶珣有什么直接冲突的，可事后调查，好像叶珣这段时间经历的事，甚至是朱常洛之死，背后都有她的影子在若隐若现。
　　那么这个女人会不会是隐藏在皇宫中的白莲教徒呢？……
　　

第317章 目标
　　朱由校身体总得来说还算可以，平时保养也算得当，虽然在客氏引导下觉得某些床上运动挺好玩，却还没到痴迷的程度，之所以生病，可以说大半都是气上来的。
　　魏忠贤来向他回报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的朱由校在盛怒之下，将能够得到的东西全砸在了魏忠贤身上。
　　“你这条老狗，你不是说能把那奸贼说走吗？他怎么到底还是来了？你害得朕颜面尽失，朕要杀了你……”
　　朱由校丢出去的东西包括被褥、茶杯、药碗等等，转眼间就把魏忠贤砸了个鼻青脸肿，魏忠贤却只能跪在那一动不敢动地任由朱由校发泄。
　　将身边能丢出去的东西都丢出去后，朱由校终于冷静下来，也是有些累了，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在龙榻上，好一会才道：“除了魏忠贤，其他人都给朕出去。”
　　待所有侍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后，朱由校缓缓坐起身，紧盯着魏忠贤，阴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朕的大婚之日，必须是那狗贼的毙命之时，不然朕就要你的命。”
　　听了朱由校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魏忠贤不由满嘴苦水，这才明白朱由校为什么把人都赶出去说了，敢情他也怕宫中有叶珣的耳目啊！
　　可问题是，叶珣如果那么好杀，早不知道被杀死几个来回了，那还用等今天？
　　心中忽地一动，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为何一定要在陛下大婚之日动手？”
　　“因为朕要那个贱人也一起死。”
　　在朱由校的理解中，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因为张嫣要叶珣来当迎亲使惹出来的，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全是那些杀气腾腾的辽东军队，再有就是叶珣那张欠揍的嘴脸，所以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死，任何手段都行。
　　魏忠贤有点明白了，朱由校应该是想趁着叶珣进宫，身边没有帮手的情况下，由自己安排刀斧手或是刺客。
　　计划听上去不错，如果叶珣真是个鹌鹑似的太监，这根本不是问题，可谁都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在宫中还有耳目，想要用这种老套的法子杀叶珣，估计没等动手，就先被叶珣干掉了。
　　魏忠贤反应非常快，脑中思虑不断，脸上却是一副为主尽忠分忧的表情，磕头道：“陛下放心，时间还来得及，奴才这就去安排，这次一定多找些高手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活着离开。”
　　听魏忠贤这么说，朱由校脸色终于缓和些，温言道：“刚刚朕太生气，出手重了些，你先去御医那里看看吧！”
　　“老奴、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陛下的恩德，还请陛下保重龙体，烦心的事，就交给老奴去处理吧！”
　　魏忠贤十分有表演天分，几句话说下来，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离开朱由校的寝宫，一转身，魏忠贤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完成皇帝的命令固然重要，可前提是得保证自己的小命没事。
　　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自己做主，必须得先跟他的老铁兼老大的客氏商量。
　　不过没走几步，心中不知怎么又冒出叶珣曾跟他说过的那段话。
　　“魏哥主内，我主外……”
　　“是啊！有叶珣大军在外摇旗呐喊，我还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吗？这个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包括那个老女人和这个小崽子呢？”
　　魏忠贤无疑是个很务实的人，而无数前辈血淋淋的例子也告诉他，没有强硬的外援，他这个权阉，最终也将昙花一现，要么像魏朝一样，被后来者杀之，要么像王安一样被丢在冷宫等死。
　　叶珣一再向我示好，如果我再抓不住这次机会，怕是以后真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魏忠贤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虽然去的方向还是客氏那里，但心境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魏忠贤找到客氏的时候，客氏好像也正要出去，见魏忠贤来了，客氏不由一喜，道：“你来的正好，我想我们之前都错了。”
　　魏忠贤一愣，下意识道：“那里错了？”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从那个贱人的家里人身上下手？控制了那个贱人，不也就等于是控制了叶珣吗？”
　　魏忠贤这才明白客氏说的是谁，他算看出来了，白天在城外那一幕，对客氏的震撼显然也不轻，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易转变目标的。
　　皱着眉头道：“刚刚小皇帝命我在他大婚当天必须除掉叶珣，不然就除掉我，我该怎么办？”
　　朱由校居然能有这魄力？这让客氏也有点意外。
　　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们一直都想除掉叶珣，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事没办成不说，还损兵折将，不能再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叶珣不死，我就得死，你总不能眼看着我去死吧？”
　　魏忠贤并未察觉，他此刻对客氏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客氏却是觉出来了，斜着眼睛横了魏忠贤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去死了？不过这件事还真得从长计议，辽东这股力量不能便宜别人。”
　　魏忠贤眼神一缩，却没有说什么，从他上了客氏的床后，他就对这个女人有股深深的惧意，说不上因为什么，从前他只以为客氏是想通过控制小皇帝而能让她为所欲为，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份，怕是没那么简单。
　　高手过招，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已足够说明问题，更何况这两个人中老鬼。
　　客氏看着魏忠贤，忽地展颜一笑，道：“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魏忠贤也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淫荡。
　　“我只要夫人一个就够了，宫里的女人多了，我可没敢想过其她人。”
　　“咯咯……你这张嘴啊！死的也能被你说活，你去找趟叶珣，把小皇帝的心思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对策？”
　　魏忠贤其实很想问问你去干什么，却最终没有问出口，不过从刚才客氏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要着手准备对付张嫣的家人了。
　　两人都没想过，喜欢算计别人的，终究也是要被别人算计的。
　　两人谁也没想到，叶珣的目光已经盯在客氏身上，因为这老娘们实在太能嘚瑟了。
　　双方算计人的手段大致相同，都是先从目标旁边的人开始……
　　

第318章 客氏
　　辽东军队撤走了，貌似一切都已经过去，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第二天一早，文武官员们该上班上班，下了班该喝酒的喝酒，该泡妞的泡妞，总之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像昨天的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官员们可以闭口不谈，市井间免不了各种传闻满天飞，要说谈论这些事最激烈的，当然还是那些读书人。
　　一大早，一份新鲜出炉的大明早报，又出现在京城的街头巷角，今天报上的主题是叶珣究竟是忠是奸。
　　在昨天辽东军队出现在城外的时候，舆论几乎是一边到地骂叶珣是国贼，但今天看过报纸后，谈论这件事的人，却一下分成了两派。
　　叶珣抗女真、稳辽东、定蒙古，扬大明军威于域外，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但叶珣骄横跋扈，任用私人，藐视皇权，违反祖制，目无君父等等，这些也同样都是叶珣犯下的过错。
　　站在叶珣一方的，大多是生活在底层的穷苦百姓以及寒门士子，反对叶珣一方的，那成分可就复杂了，官宦子弟，商贾巨富的家人等等。
　　这其中也未尝没有浑水摸鱼的，反正京城各处，只要是人员聚集多的地方，听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客光像每天一样，午时一到，就在两个下人的陪伴下，来到距离皇城最近的那家酒楼，不过今天没有同往常一样进雅间，而是坐在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要了一壶酒，两样清淡小菜，边喝边听士子们的谈论。
　　客光，客氏的兄弟，没有任何官职，一个低调又神秘的人，不见其做什么生意，也没见他结交什么达官显贵，但在京城，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办不成的事。
　　这位客员外主攻各类疑难杂症，广交各界朋友，同他那个纨绔的侄儿侯国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多人都称之为客大善人。
　　客大善人一般早饭在家吃，溜达一圈后，就会来酒楼喝点小酒，再然后会去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酒楼里因为叶珣的话题，明显要比往日热闹很多。
　　客光捏着小酒盅，笑眯眯的听酒楼内的争吵和议论，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
　　又过了一会，也不知是他听够了，还是酒足饭饱，命下人唤过活计结账，他则起身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平日那些倡导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们，忽然毫无征兆地动起手来。
　　酒楼内打架，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桌椅杯碗，稀里哗啦的一通乱响后，四周被波及的食客们纷纷开始四散躲避。
　　“不好啦！杀人啦……”
　　随着这声喊叫，酒楼内越发骚乱起来，客光和两个下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蜂拥向外跑的人群冲散。
　　待食客们跑出酒楼开始散开的时候，客光的两个下人愕然发现，他们的主人竟然不见了……
　　今天叶珣也出门了，身边只有红袖和阔木尔，不论是从装扮还是气质，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太监。
　　三个人在街上转了好一会，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铺内坐了下来。
　　时间不大，易容成一个落魄商人模样的胡久成低头走进来。
　　“禀公公，那个女人应该是对张家还不死心，这次的目标应该是张家主母。”
　　叶珣点点头，心说这就对了，白莲教专爱从这些家庭妇女身上下手。
　　客氏恐怕做梦都没想到，魏忠贤按照她的指示找到叶珣后，不仅说了朱由校的主意，顺便连带着把她也出卖了。
　　魏忠贤的反水让叶珣很意外，不过这似乎也符合这家伙的品性，因为这家伙从来都是那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结合客氏的诡异行为，叶珣已经可以肯定她一定是白莲教徒，而且身份还不低。
　　魏忠贤怎么祸害大明官员，叶珣可以装作看不见，但却不能容许一个白莲教徒隐身在皇宫。
　　皇宫，天下中枢中的中枢，若任由白莲教徒在里面兴风作浪，那造成的损失绝对是无法估量的，所以必须尽快除去。
　　其实叶珣也很郁闷，到现在为止，他跟宝珠都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这帮人就这么热衷想通过她来控制自己呢？
　　“她现在在那？”
　　对付这种人，不需要什么证据确凿，而且抓了客光，一定会惊动她，所以必须尽快对她动手。
　　“她出宫后就去了侯国兴那里，然后有个妇人就去找张家主母了，属下推断，她还应该在侯国兴那里。”
　　叶珣凝神片刻，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我们也去张家，布置好人手，不管客氏有没有逃脱，必须把他们这伙人斩草除根。”
　　胡久成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叶珣转头对红袖道：“你见过白莲圣母吗？”
　　红袖很自然地摇了摇头，道：“你说客氏会是白莲圣母？”
　　这个想法只是叶珣灵机一动冒出来的，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越觉得不可能的事，往往就越有可能。
　　叶珣不接触江湖事物，红袖从前虽然接触，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
　　早年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千面佛的女魔头，顾名思义，这个女人十分擅长易容伪装，被称作女魔头，绰号中又带个佛字，足见这个女人有多变了。
　　客氏一直十分小心，多年来做事几乎从未失过手，尤其对男人心理的揣摩，让她觉得没什么男人是她搞不定的，却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六根不净的太监出卖。
　　连小皇帝都搞定了，只能算是半个男人的太监，还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吗？要怎么说一个人太自信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嫣身边有叶珣的人，客氏不敢太靠近，好在张家主母比较好搞定，几番接触下来，易容后的客氏已经取得了张家主母的信任，下一步就是带她见识一下所谓的神迹后，拉拢入教了。
　　虽然叶珣那小子不好靠近，但客氏相信，只要拿捏住张嫣，就一定能让叶珣就犯，这是她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离开张家，客氏快步行走在人群中，前边巷子里有轿子在等她，这两天小皇帝情绪不太好，还需要她各种安慰，她不能离开时间太长。
　　像客氏这样的人，对危险的嗅觉都是异常灵敏的，刚一转过街角，虽然轿子和轿夫都在，可她还是猛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在轿夫后边不远处，她还看到了一个人……
　　

第319章 活口
　　叶珣！居然是叶珣这个死太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尽管客氏仍保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向前走着，但她刚刚看到叶珣时刹那间的停顿，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客氏此刻易容成了个老妇人，体态虽有些臃肿，行动却不见迟缓，片刻间就走到了轿子前，但她并没有上轿，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在经过两个轿夫手下的时候，客氏已经看到他们目光呆滞，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对她的到来仿佛都没看到一般，显然已经着了道。
　　就在客氏的身子堪堪要越过叶珣的时候，一直如鹰隼般盯着她的叶珣忽然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你只是个魅惑君上，以女色谋些权势的妇人，却没想到你所谋竟然会这么大，白莲圣母，我说的可对？”
　　听了叶珣的话，客氏猛地站住脚步，不站住不行了，因为她已经感受到叶珣身上散发出那股浓浓的杀机。
　　“咯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再装下去，不过是图惹笑话，客氏索性干脆承认了身份。
　　叶珣耸了耸肩，道：“这应该就是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我只是没想到堂堂的白莲圣母会做皇帝的奶妈。”
　　“你要杀我？”
　　叶珣没有直接回答客氏的话，而是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刀，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敌的时候使用这把刀，吃过的亏多了，在面对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时若再托大，那就是在找死了。
　　“刀名破虏，你很幸运，将会是第一个死在这把刀下的人。”
　　叶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客氏，而是专注地凝视着这把刀。
　　功力越精深，叶珣越知道其中的博大，不管何种武器，最高境界就是让自己的精神与之合二为一，叶珣虽远未到达这种程度，但仗着深厚的内功，仍让他成为第一流的用刀高手。
　　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客氏的目光落在破虏宝刀上的时候，眼神也骤然紧缩。
　　“我们难道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客氏仍不死心地问道，事实上她已经准备开溜了，能在白莲教中做到她这个位置，靠的可不全是武功，心机、权谋，甚至是女色，可说都被她用到了极致。
　　只是这些手段对眼前这个小太监却是一丁点用都没有，真是让她又羞又恼又怕。
　　“接招！”
　　叶珣说话间，脚向前迈出一步，手中刀当头向客氏劈下。
　　刀锋虽未到，但刀锋上传出的那股慑人气息已经有若实质般砍向客氏。
　　客氏抽身急退，一抖手，袖中一根软鞭已如灵蛇般抽向叶珣。
　　叶珣并未躲闪软鞭，手中宝刀挽了个刀花，刀光闪烁中，就见那跟软鞭已被斩成数段。
　　身子丝毫不做停留，如影随形般射向客氏，手中宝刀再次当头砍下。
　　在自己那跟软鞭被斩成数截的时候，客氏已经心中大骇，虽然早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道他手中刀也如此锋利。
　　身形再次暴退，手腕挥出，一个球状物体闪电般射向叶珣。
　　这是客氏的独门暗器，里面装满的毒药，只要对手的武器碰到，立刻就会飞散而开，让人防不胜防。
　　可惜叶珣并不上当，脚下错步，闪身让过暗器，身子如鬼魅般在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忽然扭转过来，手中刀斜着向客氏肩头斩落。
　　“你不要张嫣的命了？”
　　客氏穷尽身法和手段，仍不能碰到叶珣分毫，眼见实在无法再躲开叶珣这一刀，忍不住再次使出杀手锏。
　　果然，叶珣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刀锋在半空忽然定住，可即便如此，刀锋上凌厉的杀气，仍将客氏的半片耳朵斩落，鲜血瞬间滑落下来。
　　刀锋虽然停了，但叶珣显然并未就此放过客氏，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挥出，重重地拍在客氏的胸口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后，客氏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一直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才被挡住，短暂地在墙壁上停留一下，缓缓滑落到地上。
　　这一掌，叶珣并未用上全力，不然客氏恐怕就得被镶到墙上去了。
　　将刀收好，缓步来到客氏面前，淡淡地看着已经勉强坐起来的客氏，道：“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宝珠，而是我突然在想，如果把你交给魏忠贤怎么样？”
　　叶珣刚刚那一掌虽然已经留了情，却比杀了客氏还让她难受，因为叶珣在掌力中加了暗劲，一掌下去，就彻底废了客氏的武功，今后她只是个正常的妇人，谁想杀她都不是问题了。
　　靠在墙上，浑身血污的客氏，满眼怨毒地盯着叶珣，恨声道：“姓叶的，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叶珣能感觉出来，客氏喊的虽狠，语气中却充满惶恐，显然她也知道落在魏忠贤手中是什么下场。
　　而这也是叶珣不杀客氏的原因，就是要给魏忠贤留下一个梦魇，哪怕此刻的客氏已经伤不了魏忠贤，但只要她还活着，就一样能让魏忠贤寝食难安。
　　不屑地笑了笑，才道：“你最好离我身边的人远点，不然我会折断你的四肢，毁了你的容貌，让你像狗一样活着。”
　　叶珣的语气很平淡，但所说的话却能让人不寒而栗，说罢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理会烂泥一样摊在墙角的客氏。
　　那两个轿夫只是被红袖用药困住了，放开他们，他们自会带客氏离开。
　　客光已经抓起来，侯国兴的府邸在叶珣截杀客氏的时候，胡久成已经带着一批高手冲杀进去。
　　叶珣的目的就是把白莲教彻底从京城起出去，所以侯国兴那边根本不会留任何活口，因为有一个客光就够了。
　　而魏忠贤显然也不可能再让客氏进宫，不然让朱由校见到他的奶妈变成这样，一定不会饶过魏忠贤的，所以客氏在京城已经无家可归，一定会以最快速度逃走的。
　　至于说叶珣在动手时为什么没有官方的人插手，那还不简单吗？以叶珣现在如日中天的跋扈劲，谁敢管他的事啊？
　　处理完客氏的事，叶珣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在红袖和阔木尔的陪伴下，向宝珠家走去，因为叶珣觉得，有些话是应该当面同宝珠说说了……
　　

第320章 宝珠
　　是张国纪接待的叶珣，却连门都没让进，虽然明知道叶珣不能与女儿之间发生什么，可对于叶珣的到来，张国纪还是十分的抵触。
　　叶珣是空着手来的，也不是他老丈人，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没用，也没必要。
　　“叶公公，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害了小女？还来见她干什么？还是觉得害得不够深？”
　　三个问题几乎是劈头盖脸地问出来的，显然张国纪心中对叶珣的不满情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纵横沙场、谈笑杀人的叶公公，此刻也被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国纪，如果换做是他，自己的女儿看上一个太监，他非把那个太监挫骨扬灰不可。
　　一脸尴尬地道：“伯父，可否让我见一下宝珠姑娘？”
　　“呸！宝珠也是你叫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另外我还告诉你，我张家世代忠良，绝不准许你这种乱臣贼子踏进我家门，除非你连我也杀了。”
　　张国纪义正言辞地说完，身子往门口一横，就像他说的，除非把他打倒干掉，不然别想进去。
　　“父亲，让我跟叶、跟他说几句话吧！不然女儿也不会安心的。”
　　宝珠轻柔的声音从张国纪身后传来。
　　叶珣抬头望去，却见宝珠消瘦了很多，瘦削的脸颊把眼睛显得越来越大，脸上也是一种不健康的白，好像多长时间没见阳光了似的。
　　“谁让你出来的？你给我回……”
　　张国纪说到这，语气忽然顿住了，这时就见红袖向宝珠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一起将好似睡着的张国纪扶了进去。
　　宝珠吓了一跳，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见侍女小箩向她使了个安心的眼神，这才把将要喊出去的话收了回来。
　　大眼睛满含幽怨地扫了叶珣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轻声道：“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请里面坐吧！”
　　叶珣本来也是想好了一肚子话的，可当见到宝珠后，却也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口了。
　　张家不是什么高门大院，接待客人的地方就在第一进院子里，转过照壁就是。
　　也没有人给两人上茶水，请叶珣坐下后，宝珠坐在叶珣对面，然后也沉默下去，显然她也在等叶珣开口。
　　片刻后，叶珣才苦笑一下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我身有残疾的。”
　　听了叶珣的话，宝珠霍然抬头，闪着亮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道：“身有残疾就可以留别的女人在身边？宝珠一直有一事不明，敢问叶公公，宝珠究竟做过何事让你厌烦至斯？”
　　有一种女人外柔内刚，宝珠显然就是这样的女人，声音虽柔嫩，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叶大公公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摸了摸鼻子，讷讷了半天才低声道：“她们不一样，她们没有家。”
　　“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也可以跟你去辽东。”
　　这句话几乎是宝珠脱口而出的，不过说完之后，小脸先红后白，在低头瞬间，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两世为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也只有进入他心里的女人才能左右叶珣的情绪，才能用眼泪融化他那颗带着防护的心房。
　　见宝珠哭了，叶珣顿时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想过去给宝珠擦眼泪，却又不敢，从怀里掏出个丝巾，看也没看就递了过去。
　　“快别哭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宝珠抢过叶珣手中的丝巾，抬头白了叶珣一眼，嗔道：“就是你欺负我了。”
　　什么叫梨花带雨、什么叫千娇百媚，这回叶珣总算是见到了，呆呆地看着宝珠，心中忽然后悔起来。
　　他娘的，老子为什么要把宝珠让给朱由校那小子？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吗？不行，这事不能算完。
　　宝珠拿着叶珣的丝巾，却没用来擦眼泪，也没有还给叶珣，而是直接放入怀中。
　　待宝珠将丝巾收起来，叶珣才猛然想起那是什么，刚要张嘴要，可看着宝珠那副幽幽怨怨的样子，又怎忍心张口？
　　叶珣并没有随身携带丝巾丝帕之类东西的习惯，那个丝巾确切说应该是个接头暗号，上面秀着一艘海船，船帆上是个宝字，凭这东西可以联络江南在京城的海商代表。
　　这丝巾是沈长山昨天刚派人给叶珣送来的，叶珣见上面这艘宝船刺绣精美，忍不住多看几眼后，就顺手收在怀中，却不想今天当做手帕给送出去了。
　　见叶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宝珠冷冷道：“叶公公不会是想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去吧？”
　　叶珣咧了咧嘴，很想说是地，却又怎好意思开口？宝珠为了他，把自己一生幸福都搭进去了，难道一条丝巾也要往回要吗？
　　“叶公公请吧！你说的对，我还有家人，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不过别忘了，如果迎亲那天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宝珠脸变得也很快，冷若冰霜地说完，起身就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宅。
　　叶珣手伸在半空，看架势是要叫住宝珠，嘴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喊出口。
　　回去的路上，红袖见叶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是不是后悔了？好办哪！把那小子送上西天还不容易吗！”
　　叶珣瞪了红袖一眼，说实话，他确实后悔了，只是现在有些晚了，如果再想把宝珠抢回来，就必须有个万全之策，既能让宝珠回到自己身边，又能保全宝珠的家人。
　　弄死朱由校这个办法是最不可取的，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够臭，如果再加一条弑君，到时候非天下大乱不可。
　　红袖见叶珣仍皱着眉头，眼珠转了转，忽地靠近叶珣的耳边，轻声道：“或许让那小子变成傻子也行。”
　　“你就没有好点的主意？你记住，有些事得让别人做，我们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我是好人。”
　　叶珣说话的时候，眼中流光闪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红袖撇了撇嘴，酸溜溜地道：“你是大好人，我是个无恶不做的妖女，比不了人家贤良淑德行了吧！”
　　叶珣不由被红袖逗笑了，大多时候他更愿意同红袖在一起，红袖不单手段多、坏主意也多，而且基本都能同他想到一块去。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叶珣非把红袖抱过来，然后在她小屁股上拍两巴掌。
　　红袖显然感受到了叶珣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向旁边逃开两步，红着脸嗔道：“你个死太监，又起坏心思了。”
　　叶珣笑着刚要说话，就见前方快速奔来一个自己的手下侍卫……
　　

第321章 急报
　　程瑜在金州被刺，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这是叶珣刚收到的消息。
　　程瑜是叶珣手下最得力干将，现在他被人行刺，而且还生死未卜，无论如何，叶珣都是要赶过去了。
　　但现在距离朱由校大婚已经不到一个月，现在要去金州处理这件事，还真不好说能不能赶回来。
　　宝珠可是说了，如果叶珣不来迎亲，她就死给叶珣看。
　　虽然接触的不是很多，但叶珣相信，那绝对是个能说到做到的女孩。
　　书房中，叶珣眉头紧锁，时间不等人，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沉吟良久后，叶珣忽地扬声道：“派人去找魏忠贤，就说我有急事跟他说，让他立刻过来。”
　　吩咐完手下，转头对红袖道：“派人看好宝珠，万一我们赶不回来的话，千万不能让她干傻事。”
　　红袖也看了那份急报，而且她也十分清楚程瑜在叶珣心中的地位，点头道：“放心，绝不会让宝珠妹妹有事的。”
　　出乎叶珣意料，去找魏忠贤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因为不用找，魏忠贤主动找上门来了，而且还从诏狱中把袁应泰带了过来。
　　袁应泰虽然受了点伤，但还不算严重，原本以为被带走，是要被秘密处决呢，待见到叶珣，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叶珣今天注定无法跟他叙旧了，当着魏忠贤的面，直接问道：“袁大人，我有急事待办，现在我只问你，可愿去我辽东为官？”
　　袁应泰同样对辽东有着极深厚的感情，朱由校这般对他，可说是伤透了他的心。
　　他也看出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况且魏忠贤还在场，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老夫随时可以启程。”
　　叶珣点点头，随即招来侍卫安排袁应泰的住处，待他身体养好些再去辽东。
　　送走袁应泰，才转身对魏忠贤道：“客氏逃走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废了她的武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秘密追杀她，同时绝不能让她再见到皇帝。”
　　魏忠贤听说客氏居然逃了，心中未免有点失望，不过好在她已经成了废人，自己只要派人追上去干掉她，就万事大吉了。
　　点头道：“放心，杂家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件事，我有件急事，必须即刻离开，现在还说不好能不能在皇帝大婚时赶回来，我想拜托魏哥，如果我赶不回来，你绝对不能让皇帝碰宝珠。”
　　叶珣说的很认真，他并没有威胁魏忠贤，不过他相信魏忠贤能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做。
　　魏忠贤一呆，心说这叫什么事？皇帝大婚，你不让皇帝碰皇后，谁有那么大胆子、谁又有那么大能力？或许你不走敢这么做，老子可不敢。
　　叶珣见魏忠贤没明白他的意思，遂冷冷一笑，道：“魏哥，你觉得你的圣眷能维持多长时间？如果你连内宫都控制不了，兄弟我还如何在外面与你遥相呼应？”
　　叶珣这番话在别人听来，那绝对是诛心之言，可听在魏忠贤耳中，却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看着叶珣阴冷的眼神，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无毒不丈夫，朱由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时代，如果叶珣不够阴狠，早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叶珣离开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朱由校，身边只有红袖和阔木尔几个侍卫跟随。
　　在京城去金州，最便捷的还是海路，所以叶珣一行离开京城后，第一站就是永平，然后在那里转道海边，本来登州也是可以的，但那就有点绕远了。
　　没出京城，叶珣就连下两道命令，一道命令给张起和阿勒坦，命他二人带兵火速改道金州，第二道命令则是下给孙洞，让他也放下手中事物赶往金州。
　　建州未灭，金州四周又是群敌环伺，叶珣怎可能不注意程瑜的安全？可即便这样，程瑜还是被刺了，这有两种可能，一是程瑜太大意，再有就是金州有内奸。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敢动叶珣的人，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随着不断前行，金州方面有关程瑜被刺的一些具体细节也传送过来。
　　事情的经过似乎同叶珣想的有点出入，刺杀程瑜的竟然是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
　　看到这个名称，叶珣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想不起来浪人这个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得他刚准备去察哈尔的时候，曾听张起说过，程瑜好像收编了一批包括日本人在内的海盗。
　　当时叶珣还曾派人去提醒程瑜，一定要对那些日本人多加防备，因为那也是一群养不熟的狼。
　　难道是因为程瑜后期对他们的待遇有所不公，才让他们对程瑜起杀心的？
　　奏报中并没有提及叶珣之前收编的那个海盗头子吴大用的信息，莫非这个人也出了问题？
　　叶珣知道，现在凭这些奏报，所有问题都只是他的猜测，必须等他到了地方调查清楚后，才能下结论。
　　只是叶珣也有种感觉，这肯定不会是一起简单的刺杀，这里面有可能牵扯到辽东水师，以及金州海港的建设等等。
　　一旦辽东水师成军，将直接威胁朝鲜和日本的海上通道。
　　另外草原那边已经彻底斩断了皇太极伸向草原的魔爪，辽东这边又打不过来，建州想发展，唯有拿下朝鲜一途。
　　所以封死了朝鲜的海上通道，跟封死皇太极的海路，性质是一样的。
　　那么这件事会不会是皇太极派人干的？
　　仿佛冥冥中自有感应，就在叶珣日夜兼程赶往金州的时候，皇太极其实已经到了朝鲜，此刻正站在海边向着金州方向眺望着。
　　皇太极不来不行了，叶珣虽然没有与他开战，表现的一直都很友好，可却在暗中步步紧逼，草原且不说了，就说朝鲜吧！
　　现在朝鲜境内就活跃着一支游击队，虽然都知道游击队长是朝鲜的绫阳君，可已经有俘虏向女真军队禀报，那支军队的骨干其实就是辽东军，而且还是辽东军最精锐的敢字营。
　　对这个敢字营，皇太极可是记忆犹新，因为据事后调查，正月十五赫图阿拉汗宫的大火，就是他们烧的。
　　所以皇太极来了，他要亲自解决朝鲜问题，并对敢字营展开围剿……
　　

第322章 详情
　　程瑜的伤势很重，叶珣赶到的时候仍然没有清醒，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叶珣到的时候，张起和阿勒坦已经先一步到达，按照叶珣的指示，他们到了之后，立刻就接管了金州卫的所有防务，就连金州港的守卫，也暂时换上了他们的手下。
　　程瑜被刺的事疑点重重，想要彻查的话，就只能先委屈原金州卫的人马。
　　查看了一下程瑜的伤势后，叶珣立刻就召集金州卫文武官员开会。
　　吴大用几乎是与叶珣同时赶回来的，他去追杀日本刺客了，不过却没有成功，不是没追上，而是没有打过对方。
　　金州新城的府衙大堂上，叶珣面沉似水地坐在帅案后，张起和阿勒坦两员大将分立他的身后，堂下则是金州的文武官员，除了吴大用，还有被叶珣从登州挖过来的段云等人。
　　叶珣尚未开口，吴大用就直接闪身站出，然后跪倒在堂上，抱拳道：“程大人被刺，莫将难辞其咎，请公公责罚。”
　　“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叶珣的声音很平淡，不带一丝火气，事情已经发生，调查原因，缉拿凶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责任问题，那是以后的事了，而之前所有消息都来自奏报，所以他现在要听一下现场人的回报。
　　“莫将按照公公临走时的交代，奉命招募海上各路人马，当时临近朝鲜的离岛上有一伙海盗，人数在万人左右，大小船只数百条，海盗的首领是个明人，名叫谭镇海，此人阴狠狡诈，手段残忍，莫将知其为人，就没打算与其接触，但他听说了公公的威名后，却主动找上门来，当时莫将不在，是程大人接见了他的使者。”
　　“具体谈了什么，莫将并不清楚，后来只知道谭镇海同意整编成辽东水师，还派了一只船队过来，不过他自己却没来，再后来，莫将出海回来，就发生了程大人被刺事件。”
　　吴大用说的虽然有些啰嗦，但大致意思却也说明白了，显然程瑜在这件事上有些心急了。
　　“你先起来说话，日本浪人是怎么回事？”
　　“回公公，据莫将所知，谭镇海派来的那支船队里，就有很多日本浪人和朝鲜人。”
　　听了吴大用的回话，叶珣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金州卫统领刘简，这人也是他提拔起来的，程瑜在这边的安全护卫，一直都是由他负责，本来第一个要问话的人是他，却不想吴大用先跳出来了。
　　见叶珣的目光扫向自己，刘简忙闪身站出来，躬身施礼道：“莫将有负公公嘱托，请公公责罚。”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今天招你们来，不是要责罚谁，先把事情说清楚，有问题的，过后自会被处理，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刘简有些汗颜地道：“回公公，当时莫将正在处理新城中的一起纠纷，是程大人自己去的码头，听护送程大人回来的侍卫说，程大人不知为何，斥责了那些归顺过来的水师官兵几句，然后就有已经是水师官兵的日本浪人对程大人动手，如果不是吴将军率船恰好赶回来，程大人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吴大用率船出海，刘简在新城处理事务，恰巧程瑜在这个时候出事，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的味道，打死叶珣都不信。
　　挥手让刘简退下，目光再次扫向吴大用，道：“说说你追上去，后来的情况。”
　　吴大用苦笑道：“刚刚莫将就想向公公禀报，我们船少，离岛的防守又比较坚固，后来是段将军率船队支援，我们才得以全身而退的。”
　　段云出身登州海上巡检司，对海上事务非常熟悉，现在撑起辽东水师的，可以说就是他和吴大用两人。
　　听吴大用提到自己，段云也知道该自己说些什么了。
　　“公公，事后莫将分析，这次行刺程大人的事件，应该是有预谋的，敌人应该是抓住了程大人急于组建水师的心态，同时又掌握了程大人以及末将等人的行踪，然后才突然对程大人发起攻击的。”
　　说了半天，只有这番话才是叶珣最想听的，他离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很多事情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知道的更详细。
　　点点头，道：“段将军觉得什么人最有可能对程大人下手？”
　　这个问题显然有点难为人了，段云皱了皱眉头，沉吟一下才道：“程大人之前有没有什么仇家，末将不知道，但看这次动手的刺客，应该还是与公公整治附近海域以及组建水师有关，说句难听的，对手的这次刺杀，很可能是冲着公公去的。”
　　分析透彻，条理清晰，是个不错的人才。
　　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道：“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见在无人说话，遂宣布退堂，然后命人单独把吴大用叫了过来。
　　左右手下都被叶珣赶出去了，待吴大用进来之后，就直接道：“上次走的匆忙，你再跟我说一下这个谭镇海到底是何许人也？”
　　之前吴大用及其手下也算不大不小的一股海盗，靠着他的宣传，让很多零散海盗或是一些过不下去的渔民，都加入到辽东水师，也让新鲜出炉的辽东水师，在很短时间内，兵员就超过一万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买帐，要不是叶珣走的太急，这个谭镇海已经是他主要处理目标了，却不想一时的手懒，最后弄出这么大后患来。
　　所以此次不管程瑜被刺这件事，同这个谭镇海有没有关系，叶珣都要解决他。
　　“回公公，谭镇海是日本海到登州外海这片海域，势力最大的海盗，所有过往商船必须向他缴纳过境税，不然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离岛距离朝鲜很近，那里暗礁密布，不熟悉水道的船只，很难靠近，再加上朝廷不重视水师，朝鲜也没有强大的海上力量，以至于让谭镇海成了这片海域的霸主，也怪末将没有对程大人交代清楚，所以才会被谭镇海所骗。”
　　叶珣这回终于明白了，跟他刚才想的一样，程瑜有点太急于求成了，也可以说他对海上情况还是不甚了解，这才被谭镇海所趁，也就是说，谭镇海根本没有投降之意。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大用，给我找个可靠的船工。”
　　吴大用一愣，迎着叶珣的目光，心中似有所悟……
　　

第323章 海盗
　　随着叶珣到达金州的消息传开，整个金州都沸腾起来。
　　金州新城是叶珣亲自督促所建，辽东水师是叶珣顶住各方压力组建而成，日益繁荣热闹的金州港，更是叶珣的手笔。
　　可以说金州今日的繁华，完全拜叶珣所赐，所以金州军民对叶珣的感激，是绝对发自内心的，同辽东其他城镇一样，很多金州百姓家中，也都供起了叶珣的长生牌位。
　　百姓们自发地弄出了很多欢迎节目，再加上还要视察海港，检阅新组建的辽东水师，叶珣真的很忙。
　　而有关叶珣在金州忙活各种迎来送往的消息，已经被人用信鸽，不间断地送往离岛或是朝鲜汉城皇太极的行营。
　　皇太极在光海君的配合下，正忙着剿灭绫阳君和何光先一伙，暂时还无暇顾及金州这边的事情。
　　谭镇海则不同，他时刻都在关注着叶珣的动向，因为直觉告诉他，他恐怕是闯祸了。
　　其实这件事严格说来，也并不是他的意思，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混进辽东水师，这样就可以用朝廷的银子武装他的船队，待时机成熟时，再把队伍拉出来。
　　谁成想最后闹成刺杀事件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些日本浪人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待皇太极的使者找上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怕是那些派去辽东水师卧底的日本浪人，早就被女真人收买了。
　　对此，谭镇海虽有些气愤，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日本人在他的海盗队伍里，也是一股比较强大的势力，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但这次事件后，谭镇海就开始收集有关叶珣的情报，叶珣在金州海边那昙花一战，起先并未太引起谭镇海的关注，等这一番收集下来，可说是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没底，原来这个叫叶珣的太监这么厉害！
　　谭镇海有种预感，这件事，叶珣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才在金州派了大批探子，来监视叶珣的一举一动。
　　不过因为有大海阻隔，让谭镇海的警惕性也小了很多，今天他要宴请来自建州的客人、佟养真。
　　佟养真就是佟福的老爹、佟养性的亲哥哥，不过限于能力，名声一直没有他兄弟响亮，这次随皇太极入朝，也是来混功劳的，所以听说离岛海盗头子是个汉人后，就主动请缨来招降。
　　叶珣组建水师，皇太极的紧张程度早被佟养真看在眼里，所以他很清楚，如果能将这支海盗招入大金旗下，那他绝对会被皇太极另眼相看的。
　　这是一处天然洞穴，桌椅都是岩石，虽然简陋，倒也能凸显出海盗的别样风格。
　　谭镇海个头不高，倒是十分的粗壮，敞开的衣襟里是整片的护胸毛，圆圆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凶光四射。
　　单看这副卖相，就绝对能唬住一批人。
　　下首除了留着八字胡的佟养真，还有谭镇海的几个海盗头目，其中就包括主持这次刺杀的日本海盗头领、鸠山智和。
　　在每个海盗身边，都有两个近乎赤裸的朝鲜或是日本少女相陪。
　　洞穴内乌烟瘴气、淫声浪语，再配上洞穴外呼啸的海风和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堪称一副自带音响效果的绝世之作。
　　此刻众海盗们谈论的焦点无非就是收获和女人，偶尔有提到金州的时候，也会被一阵狂妄的笑声打断。
　　杀你金州官员怎么了？有本事来咬我啊！上次要不是有人帮忙，金州那点水师人马，就被他们端了，就不信他们还敢来找死。
　　这里面佟养真对叶珣还是比较了解的，但这个时候他是肯定不会替叶珣说话的，不然还怎么把这伙海盗拉到大金阵营中去。
　　酒酣耳热之际，佟养真正准备拿出皇太极给谭镇海的委任状，就见一个海盗喽啰快步跑了进来。
　　“大当家的，金州来信了。”
　　海盗喽啰说着将一个小纸条递了上去。
　　谭镇海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不由皱了皱眉头，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才道：“刚接到消息，姓叶的正在调集人马，三日后来攻打我们离岛。”
　　众海盗先是一愣，随即轰然大笑，心中均想，这姓叶的是来搞笑的吗？就凭辽东水师那点人马、那几条破船，还想攻打离岛？在说梦话吧！
　　谭镇海却不这么想，综合之前对叶珣的调查，他觉得这个姓叶的太监很不简单，他应该不是那种干没把握事的人。
　　刚要说话，佟养真“哈哈！”一笑，长身而起。
　　“诸位，这可是天赐良机啊！灭了辽东水师，这大海上还有何人是谭大当家的对手？另外在下还有一计，不知谭大当家可肯听否？”
　　一看佟养真的嘚瑟劲，谭镇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说实话，他并不看好皇太极对朝鲜的统治，同朝鲜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深知那个棒子民族的韧劲，想通过一场战争就让他们屈服？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谭镇海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既然已经同金州那边闹掰，倒不妨在女真这边捞些好处，所以他一直对佟养真保持着若即若离。
　　当下故意问道：“佟大人，计将安出？”
　　这家伙别看长得凶，却还上过几天私塾，没事的时候也好甩两句。
　　“很简单，就是请我家大汗发一支精骑突袭金州，这样叶贼首尾不能相顾，则此战必败。”
　　这就属于糊弄谭镇海他们对辽东形势不熟，而信口开河地胡说八道了，女真军队现在连抚顺关都打不过来，那还敢打到金州来？
　　鸠山智和自持武功高强，早就想与传说中的辽东一哥比试比试了。
　　待佟养真话音一落，就甩开两个本族妓子跳起来，大着舌头道：“姓叶地来地正好，我地，一定要他死啦死啦地！”
　　佟养真低头看着这个刚到他咯吱窝高的鸠山智和，笑道：“鸠山首领可以放心，你地愿望，一定会实现地。”
　　就在岩洞内欢声笑语地畅想着如何打败辽东水师和叶珣的时候，离岛的外海忽然飘来一条小海船。
　　这是用来捕鱼的最小海船，只能容纳十多个人。
　　一见有船飘过来，离岛负责巡逻的快艇，立刻就包抄上去。
　　很快，四条快艇就包围了那条小渔船，不过让巡逻海盗奇怪的是，小船内竟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第324章 冷血
　　在海上飘荡的这一天，可说是红袖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
　　有心上人陪伴在旁，畅游在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种美妙的感觉，真的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能形容出来。
　　尤其是快到离岛时，船上只有她和叶珣两人，依偎在叶珣身旁，眺望着水天一线的美景，她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里，那样叶珣就只属于她一人了。
　　吴大用找了几个海盗做向导，这些海盗是与刺杀程瑜的日本浪人一伙的，日本浪人逃了，他们则被当场擒获。
　　在这些海盗们想来，辽东水师此举实在太过愚蠢，居然只派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使者，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离开辽东水师的视线后，船上的海盗们立刻就变了脸。
　　按照以往的规矩，被海盗们截获的船只，男的直接杀掉，女的则要供他们淫乐，当然最后也一样逃不过一死。
　　习惯是好习惯，只可惜这对男女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软弱，后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杀了几个，留了几个，然后快到离岛的时候，将剩余的海盗也全部干掉丢进海里。
　　所以当离岛的巡哨快艇接近的时候，就发现船上只有一对年轻男女。
　　看着长相凶恶，目露淫光，从快艇上跳过来的海盗们，红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柔嫩的手掌滑过叶珣的脸庞，柔声道：“下次你还要带我出海，而且还得是我们两人。”
　　其实叶珣也很享受这种难得的温馨时光，过了今天，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点点头道：“放心，一定还有机会的。”
　　“哼！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嘻嘻！不过我喜欢。”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着，根本没把围过来的海盗们当回事。
　　不过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的，因为他们本就是来杀人的……
　　岩洞内的酒宴还在继续，就在众海盗们都有八九分醉意的时候，忽听海边传来一阵巨响。
　　“轰……”
　　什么声音？谭镇海被爆炸声震的清醒了几分，立刻高喊道：“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都他娘的死那去了？快来人……”
　　话音未落，就见从洞外施施然走进一个年轻人来，随着年轻人出现的，还有洞外的几声惨叫。
　　惨叫声顿时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海盗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敌人打上来了，他们应该立刻出去看看。
　　可还没等他们出去，一系青衫的年轻人就出现在洞口，海盗们都很肯定，这个年轻人绝不是岛上的海盗，因为海盗就没有这么干净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直觉告诉谭镇海，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简单，不然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闯进来。
　　“你地快说，不说就死啦死啦地！”
　　鸠山智和的吼叫，成功地把叶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是你派人行刺本公手下的？”
　　听了叶珣的问话，佟养真第一个反应过来，手指着叶珣，大叫道：“叶珣！你是叶珣，大当家的，快招人干掉他。”
　　谭镇海吓得猛地站起身，刚想叫人，却猛然想起叶珣是从洞口进来的，如果洞口还有自己的手下，这时候也应该被干掉了。
　　“叶……”
　　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叶珣根本没看他，而是缓步向鸠山智和走去。
　　“原来你就是叶珣，来的正好，受死吧！”
　　鸠山狞笑着抽刀就要扑向叶珣，可他的刀还没抽出一半，叶珣却已经到了他面前。
　　劈手夺过鸠山的倭刀，在鸠山惊恐的目光中，倭刀挥出，直接就砍掉了鸠山的脑袋，然后手腕一番，就见倭刀化做一道惊鸿，准确无误地插入佟养真的胸口。
　　举手投足间连杀两人，顿时吓坏了其他海盗头领。
　　“叶、叶公公，这完全是误会，都是鸠山的主意，哦对了，还有这个金国人，这事是他们背着我干的。”
　　谭镇海空长了一副凶恶的面孔，被叶珣这种冷血杀人手法，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叶珣并没有理会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似乎是嫌倭刀太脏。
　　“给你指条路，命你的人杀光岛上的倭人，然后再来跟我谈。”
　　听了叶珣的条件，谭镇海脸上立刻现出一丝难色，不是他不想听命，而是岛上有一千多倭人，人数虽少，战斗力却极其强悍，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忌惮鸠山了。
　　叶珣也没逼迫他，转头看向一个距离谭镇海座位最近的海盗，道：“你想不想当老大？”
　　海盗头子愣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正用眼神警告他的谭镇海，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叶珣忽地飞身纵起扑向谭镇海，凌空出掌，重重地拍打在了谭镇海的胸口上。
　　随即就见谭镇海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身子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岩壁上，才“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没见他没动过，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站在谭镇海刚才的位置上，叶珣拍了拍手，然后将谭镇海的座位用脚划拉一下，自己坐了上去，对刚才那个海盗头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海盗头子们都被吓傻了，听到叶珣问话，海盗头子腿一软，竟然跪了下去，答道：“回公公，小人刘六，愿为公公效命。”
　　“刘六，很好，杀光倭人，本公可以在水师中给你个职位，不然，你就只能跟你们大当家的去了。”
　　“公公可否给小人一点时间，这些倭人很难对付，仓促间，怕是拿不下。”
　　如果刘六保证立刻拿下倭人海盗，叶珣反倒不相信他了。
　　点头道：“对付小鬼子，不用讲什么仁义，本公的夫人会去助你，先给他们用点药，然后杀起来就简单多了。”
　　“谢公公恩典，小人这就去安排。”
　　刘六说着起身向外就跑，刚到洞口，就见外面站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
　　刘六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个杀神的夫人了，当下连头都不敢抬地道：“参见夫人。”
　　红袖嫣然一笑，伸手丢过一个小瓷瓶，道：“先把药吃进去，不然我们怎能相信你？”
　　刘六万没想到叶珣的夫人还有这一手，接过药瓶呆了一下，虽然很想把药瓶丢掉，可想想洞里死的那几个人，最终还是乖乖地把药吃了下去。
　　岩洞内的叶珣也同样拿出一个药瓶，对其余的海盗头领道：“是死是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放心，这不是毒药，本公杀人，还用不着这东西，当然了，如果你们在背后给本公使绊子，那这就是没有解药的必死之药。”
　　下面还是七八个海盗头领，其中未尝没有想逃出去调兵翻盘的，但看眼前这情况，姓叶的显然已经想到这一点。
　　短暂的犹豫后，终于有人走了上来……
　　

第325章 收获
　　吴大用率领五千水师赶到的时候，离岛上的自相残杀已经接近尾声。
　　吴大用开始时是极不赞成叶珣一个人独自蹬岛的，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仅凭一两个人，就能打败一万多海盗。
　　事实证明吴大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叶珣和红袖加在一起，简直是绝世组合，根本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他们。
　　岸边的船只都已经被毁掉，岛上遍地都是海盗的尸体。
　　一路走来，只看得吴大用和段云心惊胆战，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叶珣的敌人，这小公公实在太可怕。
　　他们有理由相信，值此一战后，大海上再无人敢挑战叶珣的权威。
　　人当然不可能都是叶珣和红袖杀的，刘六和其他海盗首领，带着八九千海盗，对盘踞在离岛一侧的倭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时间太过仓促，迷药都没来得及用上，最后虽然将倭人斩杀干净，但海盗们也付出了五千余人的代价，由此可见这伙倭人海盗有多强悍。
　　而这也正是叶珣想要的结果，这些海盗桀骜不驯，加入辽东水师，只会败坏水师的名声，所以叶珣是绝不会留下这些人的。
　　看着越来越多的辽东水师上岸，刘六浑身是血地跑到叶珣面前。
　　“公公，幸不辱命。”
　　叶珣点点头，道：“弟兄们都辛苦了，本公说话算话，一定会对你们既往不咎的，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的人。”
　　“呵呵！无需害怕，给你们吃的并不是毒药，一会喝点酒，上两趟茅房就没事了。”
　　听叶珣这么说，刘六等人才放下心来，暗道叶珣太过小心，有之前那鬼神般的杀戮，谁还敢不听指挥啊！
　　为了不同辽东水师发生冲突，刘六受命去约束自己的部下了。
　　红袖待刘六他们走远，忍不住轻声问道：“真不给他们解药？”
　　叶珣点点头，道：“这些人即便到了水师，也不会改变的，留着他们只会是不安定因素，还会败坏辽东水师的名声。”
　　说话间，吴大用和段云快步来到叶珣面前插手施礼，无需假装，敬畏崇慕的表情已经溢于言表。
　　叶珣点点头道：“吴将军一会带人将海盗残部分批带走，回金州后，全部送去矿山，段将军带些人去将谭镇海积攒的财物全部打包，运回金州府衙。”
　　这次剿灭谭镇海，叶珣可谓收入颇丰，要知道海盗这种没本钱的生意，可比在陆地上打劫来的快多了。
　　谭镇海纵横这片海域二十余年，积攒下来的财富用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回全部成全叶珣了，倒也算是谭镇海为辽东做了一点贡献。
　　海盗残部们早得了指示，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正规军了，所以很听话地在辽东水师士兵指挥下分批上船，到了船上才发现，船上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热气腾腾的酒菜，而是冰冷的箭矢。
　　至于刘六等首领们，再喝了以为可以解毒的酒水之后，纷纷倒地抽搐而死。
　　对于这些人，叶珣没有一丝怜悯，因为死在他们手上的过往海商和百姓多了，这么做不过是在替那些人讨回公道而已。
　　海岛上还有很多海盗的家眷，以及被他们掳掠来的女人，这些女人那个国家的都有。
　　女人们当然不能杀了，她们被运回去后，先统一安置，然后会分配给那些因家境贫寒而娶不上媳妇的辽东士兵，年纪大的也不会任她们饿死。
　　叶珣已经想好，这些女人运回去，可以组建一个类似加工厂的作坊，专事给士兵们加工鞋袜衣帽等小物件，这样她们的生活有了保证，也算是解决了官府的一项难题。
　　夕阳西下，士兵仍在忙碌着，叶珣和红袖站在海边一块礁石上，在叶珣脚下还跪着一人。
　　此人是佟养真的手下，是叶珣命人特意留下的漏网之鱼。
　　这是个真正的女真人，不过女真人也是人，也一样怕死，早就对叶珣有所耳闻，再见识了真人鬼神一样的身手后，就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摇尾乞怜的样子，简直比奴才还奴才。
　　“留你一命，是要你传话给皇太极，大海自古就是我大明的蓝色国土，是绝不准许任何人染指的，劝他还是尽快撤出朝鲜，不然就别怪本公不客气了。”
　　“公公放心，小人一定把公公的话如实带到，小人回去之后，还要在家中供奉公公的长生牌位，以谢公公的不杀之恩。”
　　叶珣点点头，挥手命人把女真人带走，那边船已经准备好，这里距离朝鲜海岸线并不远，正常情况下，皇太极应该已经知道离岛上发生的事了。
　　草原封锁，海岸包抄，在战略上，已经算是完成了对女真的全方位包围。
　　相信皇太极应该也能明白这点，所以他应该也会有所行动，不然等辽东这边布置妥当，他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要说此次唯一的损失，就是叶珣和红袖刚上岛时，为了不让海盗们逃跑，将所有像样的船只全毁了。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就无法将这股海盗全歼。
　　各种船只还在不间断地往金州捣腾人员和财物，叶珣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是因为他打算明天去朝鲜海岸转一圈。
　　天朝没有水师，朝鲜却有，虽然也是以什么巡检之类的名义冠之，但规模和数量，已经随时可以转变成一支水师了。
　　这是一支潜在的敌人，必须要将其消灭。
　　辽东水师组建不久，虽然算不上多么精锐，但无论装备还是兵员素质战斗意志，显然都不是朝鲜能比的。
　　叶珣不能给皇太极组建水师的机会，他甚至相信，皇太极正等着他去朝鲜呢，因为皇太极身边还有昆仑二老。
　　如果再次遇到，昆仑二老一定不会再托大，一定会一起攻击叶珣的。
　　上次交手之后，叶珣就始终觉得这俩老家伙是个潜在的威胁，为此他一直勤练刀法，如果这次能碰上，正好可以用这俩老家伙试试刀。
　　正如叶珣所想，此刻皇太极也学着叶珣的样子，负手站立在海边，眺望着离岛方向。
　　辽东水师大规模调动的消息，又怎能瞒过有心人的注意？这边水师一出港，那边就有女真细作向皇太极发了鹰信。
　　鹰信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看到鹰信的时候，皇太极相信，离岛的这伙海盗肯定完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叶珣也应该在岛上，那要不要调动朝鲜水师，在海上同叶珣打上一仗呢？……
　　

第326章 绸缪
　　皇太极虽然很想在海上干掉叶珣，但看了垃圾一样的所谓朝鲜水师后，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如叶珣所料，当那个佟养真的随从把叶珣的话带到之后，皇太极立刻就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草原那边行不通了，海上再被叶珣封锁，建州的生存空间将被进一步压缩。
　　可以说是叶珣的所作所为，也让皇太极开了窍，原本他根本就不重视海运这一块，现在看来，却是不重视不行了。
　　回到汉城临时行营，命人把光海君找了过来。
　　用一句歇后语形容现在的光海君，那就是王八进灶坑、连憋气带窝火。
　　原来光海君觉得世上最黑的人莫过于叶珣，但自打向女真人投降之后他才发现，同无底洞一样的女真人比起来，叶珣简直就是活菩萨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了保住小命，他唯有尽全力满足女真人的需要，不然要是被绫阳君他们杀回来，肯定会把他千刀万剐的。
　　天已经黑了，光海君不知道皇太极这时候找他干什么，忙提心吊胆地赶了过来。
　　皇太极还是一如既往地道貌岸然虚头巴脑，微笑着请光海君坐下，然后命人奉上茶水。
　　“本汗对光海君的深明大义，十分赞赏，还希望我们两国能长久地友好下去。”
　　光海君在心中早把皇太极家中的女性都问候遍了，表面却一副孙子像，赔笑道：“大汗尽可放心，朝鲜小邦，一定追随大汗的尾翼，做大金最忠实的藩属。”
　　皇太极似乎很满意光海君的回答，脸上笑容更盛，继续道：“本汗听说叶珣在组建辽东水师，所以本汗也在想，绝不能让叶珣断了我们的海上通道，不如我们组建一支联合水师如何？”
　　光海君一听，差点没哭了，谁都知道水师耗费巨大，而如今朝鲜国库都快能跑老鼠了，用什么去组建水师？
　　别看皇太极说的好听，什么联合水师，事实上他肯定是不会拿一文钱的，所以这件事最后势必还是要强加在朝鲜百姓身上。
　　现在因为光海君一伙为了讨好女真，都快将朝鲜刮地三尺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朝鲜军民投向绫阳君一方，如果再这么下去，怕是光海君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见光海君面露难色，皇太极的表情也淡了下去，淡淡道：“怎么！光海君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光海君吓了一跳，他可深知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有多可怕。
　　都说急中生智，急切中，光海君还真想出一个主意来。
　　“大汗，外臣以为，组建水师旷日持久，而叶珣在这件事上已经走在我们前面，所以要想等我们的水师形成战斗力，还说不准得什么时候，我们为何不找一下帮手呢？”
　　还真别说，经光海君这么一提醒，皇太极也醒悟过来，要是等朝鲜这边的水师组建完毕，估计叶珣的水师已经所向披靡了，那水师还组建有什么意义？
　　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帮手可是日本？”
　　“大汗圣明，日本国虽小，但武士精锐，之前败于明军，可说是一次偶然，如果大汗能给他们提供最大的帮助，他们一定会打败叶珣的辽东水师。”
　　皇太极知道日本曾有入侵朝鲜的经历，是明朝军队帮助朝鲜打败了日本军队，而且早年明朝沿海经常有倭寇肆虐，这些倭寇常常能打败十几倍于己的明军，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劲旅。
　　“你的主意不错，本汗对日本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样吧！就由你派人代表本汗去与日本接洽，只要能消灭叶珣的水师，本汗可以划一块明朝的土地给他们。”
　　对皇太极来说，大明上下，唯叶珣能算做对手，干掉了叶珣，大明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光海君的移祸江东之计，得说想法不错，但他忘了此时的日本已经的德川幕府时代，天皇连屁都不是，随着德川秀忠的继位，日本的大环境已经相对安稳，百姓也开始了休养生息，这个时候去联络日本攻打叶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这不是说德川秀忠没有野心，而是这个人更加睿智沉稳，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光海君派往日本的使者还没有出发，就有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报……君上，海边出现明军战舰，正在对我停靠在海港的船只，进行无差别打击。”
　　光海君一听，顿时吓得坐回到座位上，他万没想到叶珣会来的这么快，做的这么绝。
　　呆愣一下，才突然跳起来，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女真人，他们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不用禀报，皇太极这时候已经得到禀报，并赶到了海边。
　　因为要从离岛往回捣腾东西，辽东水师大部分船只都在运送人员和物资，被叶珣带到朝鲜海岸的只有不到二十艘战舰。
　　可别看战舰不是很多，却能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舰了，因为叶珣把他能想到的，全都装上了。
　　新式火炮还没成型，不要紧，老式的火炮少装两门，神火飞鸭，轰天雷，以火药填充竹筒的最早鱼雷的雏形都装备上了。
　　到了朝鲜海岸，对着停靠在港口的各种船只就是一通无差别射击，管你什么军用还是民用，反正不是我用的，就都可以毁掉。
　　皇太极赶到海岸的时候，海边的码头处已经完全陷入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场面堪称惨不忍睹。
　　皇太极还是头一次看到战舰齐射的画面，看着眼前的场景，皇太极的心也如同岸边被击沉的船只一般，深深地沉了下去。
　　明军的火器厉害如斯了吗？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陆地上，以骑兵称雄的女真，会遭遇什么样的打击？
　　不知怎么，皇太极忽然想到了那条抚顺到赫图阿拉的高等级官道。
　　不会的，明朝的整体实力虽然要强于建州，但明朝已经对沈阳实施了各种封锁，叶珣虽然有些银子，但还不应该有这么雄厚的财力造出那么多火炮。
　　心中虽然不住地安慰自己，却还是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沈阳有关这方面的情报。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皇太极不用看也知道是光海君，这一刻，他也没心情组建水师了，以辽东水师的实力，他若新组建水师，怕是永远都别想赶上。
　　“抓紧时间去联系日本吧！”
　　皇太极说完转身就走，这个地方再没有任何让他留下的心情了……
　　

第327章 下药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开始的时候，叶珣还打算到朝鲜这边会会皇太极和他身边的昆仑二老，可当他的舰队到达朝鲜海岸，看到岸边林立的船帆后，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毁掉别人现有的，同时努力发展自身。
　　只有时刻保持这样的理念，才能保证辽东水师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你也可以称这是强盗逻辑，但不要紧，这本就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将汉城港口所有船只毁掉之后，叶珣才心满意足地下令扬帆起航，他得尽快回去，再晚怕就赶不上朱由校大婚了。
　　京城，司礼监。
　　王安原本就旧病缠身，魏忠贤见他不肯咽气，就又送了他一程，所以魏忠贤现在已经是司礼监的实际掌权者，所差的只是朱由校的一道旨意。
　　原本这个位置也非魏忠贤莫属，但自从魏忠贤没有拦住叶珣后，这件事就被朱由校搁置下来，尤其是客氏失踪后，朱由校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看魏忠贤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魏忠贤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而且他也不敢告诉朱由校客氏实际是白莲圣母的真相，因为以魏忠贤对朱由校和客氏的了解，一旦他把事情说出去，最后遭罪的肯定还是他。
　　为了不让客氏有接近朱由校的机会，魏忠贤已经撤换了朱由校身边的几乎所有太监宫女。
　　这还不算，魏忠贤还发动了东厂和锦衣卫，严密追剿白莲教，宁杀错、不放过。
　　在这种高压之下，不单是京城，大明各地都变得风声鹤唳，百姓官员更是怨声载道。
　　可以说叶珣的初步计划已经奏效，魏忠贤正在向天怒人怨的方向越走越远。
　　此刻在司礼监的公房内，魏忠贤和他最得力的两大太监王体乾、李永贞密谈着。
　　在三人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小瓷瓶，凭上没有字，看上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三人看向这个瓷瓶的目光，却充满了犹疑和惊恐。
　　这个瓷瓶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魏忠贤公房内的，附带的还有一张说明。
　　“此药为忘忧散，服用之后，就可让人任人摆布，其他人还不会发现异常。”
　　看了这张使用说明，魏忠贤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叶珣派人送来的，而叶珣想让他把药给谁用上，却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再明显不过。
　　说实话，魏忠贤动心了，因为心思极为敏感的他，已经感受到朱由校似乎在有意疏远他了。
　　太监的权威来自皇帝，若是被皇帝所弃，他就只有等死一途，而以魏忠贤之前做过的那些缺德事来说，他想善终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这件事却必须绝对保密才行，不然这药怕是没给别人吃，魏忠贤自己怕就得先尝尝了。
　　王体乾和李永贞因为魏忠贤的关系才进的司礼监，所以一直奉魏忠贤为老大，是两个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虽然是两个忠实的狗腿子，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不过这两个家伙毕竟不是傻子，又怎会不明白魏忠贤的心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皇帝是个比较强势的雄主，这哥俩是不介意出卖魏忠贤这位大哥的，但朱由校显然不是个能让人死心塌地效忠的主，所以这两家伙还是选择站在魏忠贤一边，毕竟一个任嘛不懂的皇帝，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诸位，叶珣的险恶用心，自是不必说了，但我们也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叶珣毕竟跟我们一样，都是内宫中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被那些朝臣接受的，所以杂家的意思，还是要结好叶珣，这样一旦我们有事，他就可在宫外声援我们。”
　　听了魏忠贤的话，王体乾率先点头道：“魏公公的话在理，只是这件事最好不要由我们出手，以免给人留下口实。”
　　李永贞冷笑一声，道：“现在谁不知道内宫是魏公公的天下，若那人出了事，肯定会怀疑到魏公公身上来，所以此事最好还是由姓叶的自己来做。”
　　魏忠贤皱了皱眉头，叶珣曾交代过他，就是在朱由校大婚的时候，绝不能让朱由校碰张嫣，现在又命人偷偷把药送来，显然是不打算直接出手的，所以说想让叶珣自己对朱由校动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难道这个恶人就一定要自己来做吗？
　　想到这，扫了两狗腿子一眼，沉声道：“陛下大婚的诸般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到时候迎亲了，若杂家所料不差，叶珣一定会赶回来的，我们不妨在那晚派人下手，这样事后即便有人问起，我们也可全都推到叶珣身上。”
　　“魏公公此言大善，我们就坐等叶珣回来。”
　　“魏公公，我观叶珣和那张氏女一直勾勾搭搭，叶珣又曾说新婚当晚不能让陛下碰张氏女，我们要不要替叶珣安排一下，让他们两个……”
　　李永贞说到这，表情变得淫荡暧昧起来。
　　魏忠贤嘴角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李永贞还是叶珣，亦或是在笑自己。
　　随着朱由校大婚的消息传出，各地进京恭贺的使者，藩属国的使者，纷纷带着各种礼物齐聚京城，这其中固然有像朱常珣派来的使者，也有皇太极派出的贺使团。
　　京城也因为这件事，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官府下令，一些显眼地方，必须张灯结彩，这叫与天同庆。
　　同城内的热闹不太一样，内阁刘一璟家却有些冷清，朝中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不是赶上新皇大婚这件事，内阁中的两个东林党大佬，很可能已经被皇帝从内阁踢出来了。
　　就在魏忠贤和俩狗腿子商量着怎么用药的时候，几个东林大佬也都聚集到了刘一璟府中。
　　刘一璟、韩旷、周嘉谟、孙如游、左光斗等人赫然在坐，就连官职不是很高的杨链都被找来了，可见形势已经危急到了何种地步。
　　刘一璟见人到齐了，挥手将下人赶了出去，然后沉声道：“如今我东林君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各位都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众人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包括杨链在内，众人皆有一颗报国之心，只可惜皇帝不给他们机会。
　　孙如游是礼部尚书，按理说是最应该遵循礼制的，但此刻他却说出一句有违他职称的话来。
　　“诸公有所不知，福王派人来找过本官了。”
　　

第328章 风波
　　历史上早有明证，东林党人都是所谓的正人君子，也是礼制正统的坚定拥护者。
　　如果换做以前，别说提了，就是福王派人去拜见，都肯定会这帮老家伙赶出来。
　　可今天情况却有些特殊，当孙如游说出福王的名字后，除了杨链的嘴动了动，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时代变了吗？还是人的思想观念转变了？
　　其实都没变，变的是人心，小皇帝不待见，魏忠贤一伙又咄咄逼人，这些所谓的正直君子，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得不抛开一些心中原本认为对的事情。
　　韩旷忽地冷笑一下，道：“福王又怎样？没有军队的支持，还想成事不成？”
　　谁都知道，叶珣跟福王朱常珣并不对付，而现在除了京畿军队，就数辽东军队最近，论起军队的精锐来，辽东军更是甩京营几条街出去。
　　换句话说，除非是得到叶珣的支持，不然福王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杨链皱了皱眉头，道：“诸公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后果谁没想过？可要不是到了生死关头，这些把礼制道统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林党人，又怎会搭理福王？
　　一直没说话的周嘉谟忽道：“今上不容叶珣，这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福王千岁能容下叶珣呢？起码叶珣不会担上乱臣贼子的骂名，我想叶珣也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吧！”
　　周嘉谟虽然没明说，但意思谁都听懂了，就是让福王自己联系叶珣。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东林党人不直接参与其中，而一旦福王与叶珣达成协议，他们就可在朝堂上与之呼应，从而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左光斗皱着眉头道：“我想诸公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在先帝登基的时候，叶珣是先帝的坚定支持者，如果当初叶珣肯支持福王的话，也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所以我们还要想想万一此事不成该如何。”
　　“我赞成左兄的意见，而且先帝并非今上一个儿子。”
　　说话的还是杨链，说到底，他还是主张由先帝的后人继位，而不是福王这个外人。
　　杨链这话就更想当然了，朱由校年少，身体还过得去，又没犯什么大罪过，难道仅凭眼前这些老书生就能将其换掉？说白了还是没有军队的支持。
　　目前掌握京营的英国公，锦衣卫是魏忠贤的狗腿子刘桥，东厂又在魏忠贤自己掌控之中。
　　所以说想凭几个文臣干出点什么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气氛有点沉闷，片刻后，刘一璟道：“还是双管齐下吧！刚巧叶珣就在京城，杨大人跑一趟，毕竟你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孙大人派人通知福王的人，让他们自己去联系叶珣，想必福王殿下能明白我等的意思。”
　　叶珣是偷偷离开京城的，这些天虽然没露面，但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迎亲大使，婚期将至，照理他是不应该离开的。
　　几个东林大佬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锦衣卫的密切关注之下，甚至后来风尘仆仆回到京城的叶珣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这就是所谓的正直之人同善搞阴谋之人的最大区别，这些东林党人不是不会整人，甚至还得说是他们的强项，但要说耍阴谋诡计，他们可差远了。
　　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魏忠贤不由笑了，东林党人这些做法，才叫自作孽不可活，有了这些人垫背，他就可以更好地实施计划了。
　　魏忠贤没有耽搁，立刻就将经过他再次加工一番后的密报送到朱由校手里。
　　听着身旁小太监读完魏忠贤呈上来的名单和密报内容，朱由校不由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这些东林党人会如此大胆。
　　反应过来的朱由校第一个念头就是下旨抓人，不过话还未出口，就停在了嘴边。
　　转头对魏忠贤道：“你说叶珣会站在他们一边吗？”
　　魏忠贤陪着笑脸道：“陛下万安，叶贼虽有不敬之心，但奴才可以脑袋担保，他绝不会跟这些东林党人同流合污的。”
　　魏忠贤很清楚朱由校怕什么，而真正能让朱由校寝食难安的，也唯叶珣一人尔。
　　魏忠贤知道叶珣不会跟东林党勾搭，朱由校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见朱由校仍用疑惑的眼光看自己，魏忠贤继续赔笑道：“陛下可还记得叶珣进京时，韩旷曾去找过他，结合这份密报，如果叶珣真的跟东林党人勾结，怕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魏忠贤一提，朱由校顿时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当时叶珣大兵压境，如果叶珣真有换帝之心，内中又有东林党人呼应，还真说不准就把事办了，现在看来，叶珣还是站在他这一方的。
　　想到这，朱由校心中不由微微感动了一小下，不过很快就被愤恨所代替，这个叶珣羞辱他太甚，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啪！”
　　猛地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道：“传朕的旨意，速将东林党人全部缉拿，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朱由校是真生气了，自继位以来，他虽对东林党人越来越疏远，但这是帝王的一种平衡之术，并不会真把这些东林党人赶尽杀绝，可这些人倒好，居然想联合外人推翻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彻底消失吧！
　　朱由校不知道，逼迫东林党人的事，其实都是魏忠贤干的，他只不过是让东林党人觉得他更相信魏忠贤而已。
　　拿着朱由校的旨意，魏忠贤差点没欢呼雀跃起来，今后这朝堂之上，还有何人是他魏忠贤的对手？
　　随着魏忠贤一声令下，东厂、锦衣卫，同时出动，对东林党人极其与他们走得近的官员们，开始了大规模抓捕。
　　事起突然，东林党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几乎被一网打尽。
　　事实上他们那天的谈话，虽有些大逆不道，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言，朱由校看到的那份密报，完全是经魏忠贤添油加醋改良过的，傻子看了都会生气，更何况朱由校本就不识字，都是别人读给他听的。
　　要知道东林党人在朝中仍占据着主要位置，俩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督察院佥都御史等等，可都是些显赫的职位，现在他们突然被抓，顿时就在京城掀起一股轩然大波……
　　

第329章 发酵
　　一路无话，叶珣是在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知道东林党人出事消息的。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东林党人的治国理念同魏忠贤南辕北辙，这还不说，东林党人始终想在朝中一党独大，历朝历代，有这种想法的人，不论是个人还是团团，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虽然知道这些人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但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仁慈可言，于公于私，叶珣都不会参合这件事的。
　　不过通过这件事，倒是让叶珣注意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按时间计算，朱由检刚九岁，刚出生那会吃了不少苦，但随着朱由校的继位，他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
　　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还住在宫中，由朱常洛的另一个妃子抚养着。
　　不知杨链怎么会提起他来？难道这小家伙也是个妖孽，也不甘心躲在幕后了？
　　叶珣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朱由校年纪不大，又没犯什么太大的错误，还抡不到朱由检的野心冒头，唯一对大位还有心思的，只能是那位福王朱常珣。
　　朱常洛死了，朱由校又不太得官员们的拥戴，难怪这家伙又跳出来。
　　有消息说，这家伙在洛阳封地似乎也不太老实，拉拢地方文武官员，私募武士，这些那一条被人捅出来，都够他喝一壶了。
　　叶珣相信以朱由校的为人，在发现他叔叔跟京城官员勾勾搭搭后，肯定会对这个叔叔有所行动的，所以这件事也不需要他操心，他现在要操心就是朱由校和宝珠日益临近的婚期。
　　古时婚丧嫁娶有很多讲究，比如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六项，虽然是皇帝成亲，但风俗也跟普通百姓差不多，差的不过是场面而已。
　　现在前面五项都已经完成，就差最后一项迎亲，此时距离十月十八还有三天，可以说叶珣赶回的正是时候。
　　尽管从来没人说过，但叶珣自己知道，其实他也是个比较矛盾的人，尤其是在对待宝珠这件事上，如果当初他够坚决强硬，估计就没有后来这一连串的事了。
　　但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叶珣在第二天进了一次皇宫，不过并没见朱由校，而是去了内务府，询问一下迎亲当天应该做什么，甚至连魏忠贤都没见。
　　这当然都是表面做给别人看的，虽然魏忠贤不愿意，但叶珣至少不会在表面上表露出跟他很近，不然以后就不好找借口收拾魏忠贤了。
　　这两天中，有不少人来求见，却都被叶珣以各种理由打发回去，他知道，找他的人固然有寻找机会的，其中也不乏求他救人的，既然决定置之事外，就干脆谁也不见。
　　到了十月十六晚上，叶珣终于还是见了一位访客，他就是大明户部尚书李待问，儿子被叶珣拐走的那位。
　　李待问其实也不想来，只是来求他的人实在太多了，碍于几位老友的面子，这才找上叶珣。
　　将李待问请进书房奉上茶水后，叶珣笑着道：“不知拜托李大人那件事怎么样了？”
　　李待问一愣，随即明白叶珣说的是发行钱币一事，严格来说，他是非常赞同叶珣此举的，如果这件事由户部住持，他一定会大力支持的，但换做是叶珣来做，就不由他不多想了。
　　老李也够直接，道：“你可是要用这件事作为跟我谈话的条件？”
　　“呵呵！我就喜欢李大人这样直接的人，据我所知，平时李大人与东林党人似乎并不来往，如今为何要为他们出头？”
　　“你错了，老夫不是为他们，而是为朝廷而来，刘一璟、韩旷、周嘉谟等人，那一个不是朝中重臣？现在不经任何询问，又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就拿人，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况且关押他们的并不是大理寺或是刑部大牢，而是东厂诏狱，魏忠贤想干什么？”
　　还别说，李待问的话真说到了点子上，魏忠贤抓人不经大理寺和刑部，又把人犯关进东厂诏狱，说小点叫滥用私刑，往大了说，那就是在挑衅大明律法。
　　这种情况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还要国家律法部门干什么？有事厂卫就能干，官员们必然人人自危，那还有心情处理政务了？
　　可以说叶珣对这件事所造成的危害和后果，也没有认识上去。
　　沉吟良久，才道：“我可以试着去找魏忠贤，但有一点，这些人的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
　　李待问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因为抓人的旨意是朱由校下的，罪名是谋逆，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能活命都不错了，还想重新做官？做梦还没醒吧！
　　虽然有消息说被抓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承认所犯罪名的，但谁都知道厂卫的手段，万一有谁扛不住被屈打成招，说出点什么来，那就更别想救人了。
　　李待问得了叶珣的肯定答复后，满意地走了，他相信只要叶珣出手，这件事就一定能成。
　　只可惜李待问还是低估了叶珣，这件事确实影响了朝廷运转，但那跟叶珣有什么关系？朝堂上尸餐素位的人多了，当年方从哲一个人就挺起大明王朝的中枢，现在难道缺了这几个人，朝廷就要停摆了？
　　所以叶珣是肯定不会去找魏忠贤的，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李待问，就总要做些什么，不然也怪不好意思地。
　　沉吟良久，叶珣提笔写了一道命令，然后唤进侍卫，命他以最快的速度给胡久成送去。
　　侍卫躬身领命离开后，叶珣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早起的京城百姓们愕然发现，从学子监和太学方向走来大批士子，士子们很安静，但在士子们身前却拉着一张长长的横幅。
　　“释放无辜官员，严惩魏奸。”
　　从前士子们喊最多的说严惩奸佞，现在则更直接，直接就写出了打到魏忠贤的横幅。
　　魏忠贤这段时间在京城可没少干好事，卖官鬻爵、横征暴敛、纵容厂卫打击异己、欺瞒圣上等等，真可谓是恶贯满营，京城百姓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现在有士子们挑头，百姓们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人们自发地跟在士子们身后，向着皇宫方向浩浩荡荡而去，在很短时间内，人数就超过两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第330章 闹剧
　　明天就是新皇大婚之日，却突然发生这种事，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
　　早朝还没散，一下抓起来这么多朝廷重臣，他们空下来的那些位置，可都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位置，这几天魏忠贤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当然是忙着收礼了。
　　按照魏忠贤的计划，今天早朝的时候，黄尊素会向朱由校提出内阁和几个尚书的人选名单，而这些人当然都是给魏忠贤送礼最多的。
　　却不想新的阉党成员尚未登场，京城里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朱由校傻了，他还没经历过这种事。
　　魏忠贤也蒙了，他万没想到抓了几个东林党大佬，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皇宫外，锦衣卫弓上弦刀出鞘，严密警戒着越来越近的士子百姓们。
　　五城兵马司在锦衣卫外围形成第一道防线，但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们，此时手中连武器都没拿，只是手拉手挡在士子百姓前面。
　　就连平素从不上朝的英国公张维贤都惊动了，此刻也骑在马背上，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士子百姓们冷静。
　　“释放被抓的诸位大人，严惩祸乱朝纲的魏奸！”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都快把皇宫城墙震塌了。
　　乾清宫的御书房里，朱由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此刻他心中即痛恨这些闹事的士子百姓，也恨魏忠贤办事不利，在他想来，要不是魏忠贤处事得当，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得说没了客氏的枕边风，魏忠贤在朱由校心中的位置，并不是那么重要。
　　在这一点上，朱由校跟万历有些想象，都是那么的凉薄。
　　魏忠贤也算是深知朱由校的为人了，一看朱由校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可旨意是你朱由校下的，难道你没想过这后果吗？
　　魏忠贤反应很快，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往皇帝身上泼脏水。
　　抢身而出“噗通！”跪倒，高呼道：“都是奴才惹的祸，是奴才处置不当，惹陛下烦心了，可奴才实在不忍心看那些人蒙骗陛下，老奴死不足惜，求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老魏的演技真是没的说，几句话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看了魏忠贤的样子，朱由校的心也软了下来，说白了，他现在还离不开魏忠贤这个奴才。
　　皱着眉头道：“外面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总不能任由他们一直这么闹下去吧！”
　　“陛下，这些人谋逆的证据十分充分，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奴才的意思，陛下不妨下旨将这些人交大理寺审查，然后再下一道对奴才惩罚的旨意，这样定能暂时安抚住士子百姓，待那些逆贼交代了罪过之后，看还有谁敢闹？”
　　魏忠贤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如果直接放人的话，就等于是承认抓错人了，到那时朱由校肯定会弃卒保车，把他舍出去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毕竟从前没处理过类似的事件，如果按他的意思，就应该直接放人，事后再慢慢收拾他们，但魏忠贤说的也对，这些人本就心怀不轨，如果放了他们，那不是等于对这种行为的纵容吗？
　　叹了口气，道：“拟旨吧！”
　　此时皇宫外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人，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万众期盼中，皇宫里终于有太监走出来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厂督公魏忠贤曲解圣意，滥用私行，着即刻免去东厂督公、司礼监行走职务，交锦衣卫严审，另据锦衣卫详查，刘一璟、韩旷、周嘉谟、孙如游、左光斗等人，于十月十二日晚，于刘一璟府中密谋迎福王进京等谋逆事宜，人证物证具在，现将这些犯官交大理寺严审，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诸臣工百姓等待结果便可，不得再行吵闹，否则严惩不贷，钦此！”
　　听了这份圣旨，站在最前方的士子们呆了片刻，然后又有人提出疑问。
　　“敢问这位公公，既然陛下知道是魏阉曲解圣意，为何又说这些大人谋逆证据确凿？这不嫌自相矛盾吗？”
　　这个太监也是个十分有胆色的，听的士子的问题，冷冷道：“魏忠贤蒙蔽圣听，干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陛下处置他，跟那几个反贼并无多大关系，如果你等再闹下去，那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陛下刚刚也说了，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带大理寺审过之后，若真没有问题，自会放人，否则的话……哼哼！”
　　太监说完一甩袍袖，转身返回皇宫了。
　　士子们呆愣间，刚刚圣旨的内容却已经传了出去，而当听说魏忠贤已经被处置的消息后，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
　　当官就没有好人，这是普通百姓的想法，所以对东林党人的处置，百姓们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对魏忠贤的处置。
　　要怎么说百姓最好糊弄呢，也不想想，锦衣卫指挥使都是魏忠贤的狗腿子，把魏忠贤交给锦衣卫，这叫什么处置？
　　欢呼声中，陛下圣明的口号也在城中越传越响，然后百姓们开始散去。
　　士子们在交头接耳一番后，也纷纷散去，这些人中不乏刘一璟等人的学生子侄，原本还想借这机会救出师长前辈，但这种事是需要同心协力的，现在人都被圣旨忽悠走了，他们也就孤掌难鸣了，遂也开始离去。
　　这些人不知道，锦衣卫中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睛，已经盯在他们身上，待所有人都散去后，就开始抓人了。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就如同闹剧一般，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消息以最快速度报到叶珣这里，叶珣只是笑了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接下来就看魏忠贤能不能翻盘了。
　　虽然魏忠贤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但收拾他的时机还不到。
　　命人给李待问传了个话，告诉他，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因为有叶珣和魏忠贤的存在，东林党人对朝政并没有什么太大危害，所以只要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肯放水，这些人就不会有事，反之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叶珣相信李待问能明白这个道理，至于李待问会不会怪他没有把人救出来，叶珣是不会在意的，谁让李待问的儿子在辽东的……
　　

第331章 吉日
　　十月十八，据钦天监的神棍说，这一天是全年中最好的日子，宜婚嫁。
　　一大早，叶珣就来到内务府，然后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内务府的人员摆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珣甚至有种感觉，这好像不是朱由校成亲，而是他结婚。
　　皇宫中此刻也成了欢乐的海洋，各宫殿披红挂彩，宫女太监们也都换上了色彩鲜艳的衣服，以示欢庆。
　　品级够的大臣和皇亲贵戚们，也都早早来到皇宫，准备参加新娘接回来后举办的盛大酒宴。
　　吉时一到，叶珣就带着迎亲队伍出发了，皇宫内却没有因此冷清，乾清宫前面的广场上，唱戏的、杂耍的，应有尽有，为了新皇的这次大婚，内务府官员可谓绞尽了脑汁，只为搏皇帝一笑。
　　只可惜今天朱由校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意，看那架势，就是他老爹死那天，貌似他都没这么难受。
　　是啊！一个心不在他这的女人，娶她能高兴起来才怪，把她弄进宫的目的，也只是要报复她，让她终身独守空房。
　　想要报复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
　　一身大红喜服，木然坐在龙椅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没人知道朱由校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不过倒也不是一直这样，待魏忠贤幽灵一般出现在朱由校身旁的时候，朱由校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神采。
　　“刀斧手都安排好了吗？”
　　魏忠贤同样压低声音回复道：“陛下放心，都是江湖最顶尖的杀手，准保一击必杀。”
　　“今天是陛下大喜的日子，陛下还应打起精神。”
　　魏忠贤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清茶递到朱由校手中。
　　一个看似很平常的举动，因为以往魏忠贤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朱由校并未发现魏忠贤眼底的那一丝慌乱。
　　轻抿了一口后，又交到魏忠贤手中，道：“控制好局面，尽量不要伤到臣工和那些皇亲国戚，惹不起的。”
　　“呵呵！陛下放心，将皇后迎进宫后，叶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奴才会把他引到偏僻地方才动手的，不会伤及无辜。”
　　听魏忠贤，朱由校的脸色终于好看些，微笑着道：“老魏啊！好好完成这件事，朕不会薄待你的。”
　　魏忠贤一转身，再次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奴才别无所求，只要能侍候陛下就好。”
　　魏忠贤说话的时候以脸杵地，让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他应该是感动的快哭了，但没人注意，魏忠贤的嘴角闪过的明明是残忍的笑意……
　　张府外，喧闹声中，凤披霞冠的宝珠戴上红盖头，按照程序，应该由喜娘把她背出去，送入凤撵，然后敲锣打鼓地送进皇宫。
　　可这位新娘子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偏偏不肯动一下，眼看吉时已到，再不走的话，等进了皇宫，就会耽搁时辰的，这个责任又岂是一个小小喜娘能付得起的？
　　叶珣本来是等在外边的，待火急火燎的喜娘找到他的时候，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丫头，不逼自己出面是不会罢休了。
　　在宝珠母亲等亲眷讶异的眼光中，闪身走进宝珠的闺房。
　　“时辰已到，请娘娘起驾！”
　　明明是听到了叶珣的呼叫，可宝珠坐在那，仍是纹丝未动。
　　“吉时已到，请娘娘起驾！”
　　不得已，叶珣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这时宝珠终于开口了。
　　“说话之人，可是叶珣、叶公公？”
　　声音柔婉，一如从前，叶珣脑门上却瞬间冒出汗来，这丫头明知故问，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正、正是奴、正是奴才。”
　　“既然是宫中内侍，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小叶子，背本宫出去。”
　　“什、什么？你、你要我背你？”
　　叶珣嘴张的老大，都快能塞进鸡蛋了，打死他也没想到宝珠会提出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要求。
　　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叶珣也从未曾紧张过，可眼前的场景，却仿佛比任何一场战役都凶险。
　　“怎么！本宫还命令不了你吗？”
　　听在宝珠质疑的语气，叶珣唯有苦笑报之，太监是皇家的家奴不假，可有谁听过迎娶皇后的时候，是太监把皇后背出门的？
　　关键时刻，总会有猪队友出现的。
　　一旁肥胖的喜娘眼见时辰就要过了，不由凑上来，低声对叶珣道：“叶公公，事急从权，反正也没几步，您就把娘娘背上凤銮吧！不然耽搁了时辰，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背就背吧！反正朱由校是注定得不到她的。
　　想到这，再不迟疑，快步来到宝珠身前伏低身子，低声道：“请娘娘起驾。”
　　宝珠虽然披着盖头，却也不是一点瞧不见，待见到叶珣蹲在自己面前后，更不迟疑，直接就跳了上去，然后双手紧紧地搂住叶珣的脖子。
　　一旁的喜娘都看傻了，心说皇后娘娘这是练过吗？怎地跳的如此熟练准确？不过这貌似搂的有点太紧了吧！
　　宝珠身子轻盈，伏在叶珣背上，让叶珣丝毫感觉不到重量。
　　不知怎么，此刻叶珣心中也有一种轻快甜蜜的感觉，不由暗暗问自己，难道自己也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无暇多想，背着宝珠就大步向外走去，而当他走到外面的时候，原本还欢声笑语的场面，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看向叶珣和宝珠的目光，仿佛在看外星人一般。
　　宝珠母亲是最先看到的，张嘴刚想喊，就被身旁的亲眷把嘴捂住了，已经这样了，喊什么能有用？
　　宝珠有红盖头遮挡视线，自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伏在叶珣耳边，轻轻地腻声道：“我要你永远都这么背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叶珣怎敢有丝毫表示，心里却在不住地道：“死丫头，让我难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凤銮旁，轻轻将宝珠放下，这回宝珠总算是老实了，另一旁的喜娘也长出了口气，接个亲，差点没把她接出心脏病来。
　　接了半辈子亲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喜娘不得不佩服这位叶公公，居然连皇后都敢勾搭，佩服啊佩服……
　　随着新娘上了凤銮，张氏族人终于长出了口气，一声“起驾！”长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城走去……
　　

第332章 药效
　　迎娶皇后不同于迎娶一般妃子，是要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册封的。
　　朱由校高坐在玉阶上的龙椅中，看着被宫女搀扶着身着盛装款款而来的宝珠，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这个贱人终于还是进宫了，一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大喜大悲。
　　干掉叶珣后，朕会把他的人头给你送过去，然后把你打入冷宫，让你一辈子看着贼子的人头独守空房……
　　在朱由校身旁，如同一只大虾米似的魏忠贤却是越来越心惊，难道那个药对朱由校不管用？不对啊！我之前找人试过的，怎么这小子还这么精神？
　　叶珣把宝珠送进大殿，就留在了殿门处，倒不是怕谁，而是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
　　叶珣也不知道魏忠贤给没给朱由校用药，他能做的只有等，反正他是不会让朱由校碰宝珠的，即便朱由校进了洞房，也得把他敲晕。
　　大殿内的仪式还在继续着，朱由校也仿佛没事人一般，面带微笑，按照内务府有司内侍的指引下，一步一步进行着程序。
　　可下面观礼的皇亲国戚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的笑容似乎变得僵硬起来，原来的微笑也变成了傻笑，而且始终保持着一个模样，连变都没变，动作也变得越发机械化，别人怎么摆弄怎么是。
　　皇亲国戚和大臣们见状，不由轻声议论起来，好在有古乐回荡，不然就得成菜市场了。
　　魏忠贤却心中暗喜，之前那个试验品吃了药后就是这个样子。
　　像这样的典礼，一般都是非常繁琐的，各种礼仪没完没了，但今天显然不行，再弄下去，有人发现不对，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了。
　　有内侍宣读完对宝珠的皇后册封后，魏忠贤忙给朱由校身旁的几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会意，忙跑到群臣中，告诉群臣，陛下因太过兴奋，已经连续几夜没睡好，所以要提前结束仪式。
　　不等群臣这边有什么反应，太监宫女们就搀扶着皇帝皇后向后宫走去。
　　刚刚就有人发现小皇帝不对劲，现在经小太监这么一解释，顿时就明白过来，不由相对莞尔。
　　年轻人，刚刚经历这种事，难免要紧张兴奋的，而且谁都知道，皇帝在成亲之前，是要用几个宫女练手的，免得跟皇后洞房的时候闹出笑话。
　　这样推算下来，小皇帝没精神、身体不适什么的，就能说的通了。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大殿内的气氛又变得热闹起来。
　　魏忠贤见状，不由长出了口气，马上吩咐摆宴，各种节目开始，先把他们的嘴堵上、脑子填满，免得他们胡思乱想。
　　魏忠贤就是再能耐，也没法控制别人的思想不是？昨天皇帝还下旨免了他东厂督公的职务，而且还说将他交锦衣卫严审，今天却又出现在皇帝的婚礼上不说，还上蹿下跳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存在似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魏忠贤根本就是圣眷未衰，昨天的旨意不过是糊弄那些士子百姓的。
　　看到这种情况，魏忠贤一党自然是喜出望外，深感没投资错，而那些痛恨魏忠贤的人，则暗中咬牙切齿地琢磨着下一场对魏忠贤的弹劾。
　　大殿内的情景尽数落在叶珣眼底，嘴角抽了抽，然后转身向后宫走去。
　　魏忠贤无疑是个能抓住机会的人，他深知，如果再不动手的话，估计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穿过披红挂彩的长廊，缓步来到后宫，迎面正好碰到魏忠贤的得力手下李永贞。
　　“叶公公您请，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李永贞谄媚的表情十分夸张，其实他们几个谁都清楚，论起实力来，几个魏忠贤绑一起也不是叶珣的对手，所以不论为了现在还是将来，都必须同叶珣搞好关系。
　　叶珣微微点头，拱手道：“有劳了。”
　　李永贞露出个暧昧的微笑，然后施礼转身迅速离开。
　　看着李永贞远去的背影，叶珣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这后宫的主人永远不是皇帝或皇后妃子，而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太监们，他们不但能左右妃子们的生活，也同样能左右皇帝的生死。
　　在迎宝珠进宫的路上，叶珣已经想好，他还欠宝珠一个承诺，终有一天，他要带宝珠离开这个牢笼，但不是现在。
　　后宫门外站着几个侍候的宫女太监，显然这些人早就得了魏忠贤等人的指示，对叶珣的到来，仿佛什么都没瞧见，每个人都如木桩般仍站在那一动不动。
　　叶珣在经过一个太监身边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交到太监手里，轻声道：“不管魏公公交代过你们什么，这是本公的心意，把这些银子分下去，几个姐姐也都有份。”
　　太监万没想到叶珣会给他们银子，而魏忠贤却只告诉他们把嘴闭严实，谁多话就要谁命，这一相比较下，魏忠贤立刻就被比了下去。
　　忙点头哈腰地道：“叶公公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叶珣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从众宫女太监的脸上扫过后，才迈步走进内宫。
　　皇帝的新房中，此刻除了皇后，还应该有皇后的陪嫁丫头，而宝珠的陪嫁丫头，自然就是红袖安排在她身边的侍女小箩。
　　叶珣问过红袖小箩的身份，红袖却只告诉他，小箩是她的好姐妹，也是个孤儿，别的并没说。
　　小箩可算是对红袖的嘱托尽职尽责，要不是有她保护，宝珠恐怕早就被人害了。
　　眼见叶珣进来，小箩忙向叶珣施了一礼，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脸一红，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叶珣的心思却不在小箩身上，抬眼望去，只见宝珠正端坐在床榻旁，红盖头轻轻晃动着，显然此刻的她也十分紧张。
　　房间内并没有朱由校的影子，应该是被魏忠贤弄到别的寝宫去了。
　　做的不错，不过叶珣却不会感激他，互相利用而已。
　　轻咳了一声，嘴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听到叶珣的声音，宝珠的娇躯也是一颤，这本应是她跟另一个男人的婚礼，可发展到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而且变得也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333章 野望
　　站在坤宁宫外，叶珣只想扬天长啸，告诉天下人，自己不在是太监，已经变回真正的男人啦！
　　但想归想，这种事却是绝不能曝光出去的，不然别说他要变成过街老鼠，就是辽东那些手下，恐怕也会因为他身份的转变，而对他心生异志。
　　他之前辛苦建立起来的大英雄形象，也会瞬间崩塌，这是什么行为？说难听点，他这是在利用太监的身份进出皇宫，秽乱宫闱，是人品问题，是个真正的奸佞。
　　尽管叶珣从没说过自己人品有多高尚，但他也知道，有些事即便是做了，却也是绝不能说的。
　　看破不说破，人生在世的一个处世境界。
　　这种喜悦无人跟着分享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大半夜的运动，宝珠的小身板根本就承受不了，到现在还高卧不起，叶珣却不得不离开了。
　　虽说有魏忠贤极其手下帮他遮掩，但这帮人根本就是不能信任的，他要调木铮回宫，然后将坤宁宫内外全部换成自己的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消息走漏的可能。
　　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种事只要运作好，未尝不能让其变成一个谣言，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谣言。
　　同时，重新变回男人后，叶珣的想法也有了变化，做皇帝他是别想了，那么他的后人呢？
　　要知道宝珠昨天可是经过正式册封的，举国上下都知道她是皇后，皇后生出的孩子就是太子，是可以继承这个国家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本他对老朱家就没什么感情，而这事又涉及子孙后代，为什么就不可以运作一下？
　　而即便没有他叶珣，大明王朝也已经走到了末路，既然这样，那就让自己的后人把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吧！
　　在打定这个主意后，叶珣甚至动过除掉魏忠贤以及其同党的念头，这样才能更好地守住秘密，也可以让他在皇宫中一手遮天。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大明王朝内部潜在的敌人还很多，必须由魏忠贤替他将这些人除掉。
　　打定主意后，叶珣离开坤宁宫后，第一时间就来到魏忠贤的住处。
　　魏忠贤昨晚也没睡好，好在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就是把朱由校直接弄死，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睡不着的原因是在想今后的事。
　　到目前为止，魏忠贤走的每一步，基本都是叶珣替他设计好的，他也确实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
　　但从前天京城十数万人游行请愿杀他这件事上，也让他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就是叶珣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去找叶珣的，他需要叶珣的支持，而且不能只是口头上的。
　　刚洗把脸，早饭还没吃上一口，就听侍候的小太监说叶珣求见。
　　魏忠贤不由一愣，他已经知道昨晚叶珣进了坤宁宫，然后似乎就再未出来，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他这里？难不成半夜又走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魏忠贤相信叶珣跟这个新皇后关系肯定不简单，为了得到叶珣的支持，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他一贯都是乐此不疲的。
　　刚想说请叶珣进来，一想不对，忙跳起来亲自迎了出去。
　　“叶兄弟，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到哥哥这来，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一看魏忠贤那副贱样，叶珣就知道这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这种事又怎能解释？
　　当下笑道：“兄弟还没吃早饭，想到魏哥这来讨口吃的，不知有没有打搅到魏哥？”
　　“怎么会？求之不得，快里面请。”
　　说话间，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相互谦让着走进内室，吩咐小太监端上茶点，魏忠贤挥手把侍候的小太监都赶了出去。
　　“魏哥，明人不说暗话，张皇后是兄弟早就认识的，但皇命难违，这才不得不嫁进宫来，所以兄弟才不能容许她受半点伤害，兄弟打算调木铮回宫，就近保护张皇后，不知魏哥以为如何？”
　　“呵呵！兄弟的事就是哥哥的事，这么说不是见外了？没问题，别说是木铮了，就是兄弟调一队辽东军来，哥哥也没话说。”
　　魏忠贤说到这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道：“那个药能维持多长时间？”
　　“药！什么药？”
　　叶珣一脸惊讶状，表演的丝毫不比魏忠贤差。
　　魏忠贤心中暗恨，这事无凭无据的，他还真没法说就是叶珣给的药。
　　不过魏忠贤自有他的打算，淡然一笑，道：“陛下偶感小恙，才回自己寝宫休息的，如果那天身体康复，想要去见皇后娘娘，哥哥也拦不住啊！”
　　叶珣就知道魏忠贤会用这事要挟自己，对红袖的下毒手段，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话锋一转，道：“前天的事，兄弟也知道了，哥哥的实力还是不够啊，不然怎能让那些人闹起来？”
　　魏忠贤一愣，心说我在说皇帝和皇后的事，你怎么扯到前天去了？
　　不过叶珣的话也说到了魏忠贤的痛处，确实，如果他的实力如叶珣这般，那还用惧怕有人诬告他。
　　坏人做坏事，从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像魏忠贤这样，他一直都觉得他做的事是利国利民，根本就不应该有人恨他。
　　皱着眉头道：“那以兄弟的意思呢？”
　　“呵呵！哥哥是聪明人，在这点上，兄弟一直是甘拜下风的，不知魏哥听不听戏，三国曹操带着皇帝去许昌那段叫什么来着？”
　　叶珣说着不住地拍打着脑袋，好像真有什么重要事想不起来了似的。
　　魏忠贤却是又愣住了，心说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说着居然又扯到听戏上去了，还什么曹操……
　　想到曹操，魏忠贤终于明白叶珣的意思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皇帝在自己手上，又变成了个木偶似的傻子，那不就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吗？
　　事实上魏忠贤也是一直这么干的，但自己摸索着干和有人指导，那差别可就大了，现在有曹操这个老前辈在前，他就可以有样学样了。
　　不过魏忠贤很快又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老朱家人太多了，又都是各地藩王，怎能容许他做曹操？
　　见魏忠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叶珣显然猜到他心中所想。
　　淡然道：“找几个不听话，逼他们自己跳出来，哥哥尽管放心，二十万辽东铁骑，愿替哥哥扫平一切不顺从者。”
　　

第334章 别离
　　“劳烦公公替我禀报皇后，就说叶珣有事求见。”
　　离开魏忠贤那里，叶珣又转回坤宁宫，然后装模作样地请外面侍候的太监通禀。
　　按照原来的计划，参加完朱由校的大婚后，叶珣就立刻返回辽东，毕竟那边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沈阳了。
　　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他那曾想过会在昨夜变回男人？在加上有了这个时代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他那还舍得立刻就离开。
　　宫外侍候的太监昨天已经分到银子，而且本就十分有眼色，上里面打了个转就出来了，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宝珠。
　　“皇后娘娘有旨，请叶公公进去。”
　　这小子不错，挺会来事的，有发展。
　　寝宫内的红烛已经燃尽，阳光透过纱幔洒落在寝宫内，给寝宫内更增添几分温馨旖旎的气氛。
　　待身后的宫门一关，叶珣立刻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快步来的床榻旁，却见宝珠虽然还没有起来，但却已经醒了，此刻正咬着嘴唇，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粉脸上泪痕宛然，雪白的香肩在芙蓉帐下若隐若现……
　　好一副美人春睡图，叶珣感觉自己的身体又热了起来，不过他毕竟不是年轻小伙，知道这种事虽然好玩，却是不能当饭吃的，况且以宝珠柔嫩的身子，怕也无法再次承受。
　　男女间有了那层关系，就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再无半点生分。
　　坐在榻旁，轻抚着宝珠的秀发，柔声道：“昨晚辛苦你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从少女变成女人，正是最需要安慰陪伴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叶珣不在身旁，心里正在发慌，却见叶珣又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那还知道饿？
　　粉脸一红，白了叶珣一眼，轻声嗔道：“还说呢！一点都不知道体恤人家，还大英雄呢！”
　　宝珠娇媚的模样，弄得叶珣心里跟长草了似的，忙收慑心神，笑道：“在我的宝珠面前，那有什么大英雄？先起来吧！今天是第一天，恐怕还会有一些繁文缛节。”
　　听叶珣这么说，宝珠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紧紧抓住叶珣的手，哀求道：“我不想再装什么皇后了，带我走吧！我们去辽东。”
　　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但现在两人跟新婚燕尔有什么区别？叶珣也不愿意分开啊！
　　轻轻将宝珠拥在怀中，柔声道：“我确实随时都能把你带走，但父亲怎么办？还有你们张氏一族，你既然成了我的女人，我就不能不管他们啊！”
　　听了叶珣的话，宝珠也沉默下去，她并非那种不明事理的女孩，知道叶珣说的都对，只是不想跟叶珣分开而已，搂着叶珣腰身的手臂，不由紧了紧。
　　片刻后才道：“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虽然很想把朱由校这个主角忘掉，但这里毕竟是皇宫，是他的名正言顺的家，朱由校也是横恒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坎。
　　“放心，他永远都不会找我们麻烦。”
　　“你、你把他……”
　　“放心，那种大逆不道的事，你相公是不会做的。”
　　嘴里安慰着宝珠，心里却加了一句，我不亲手做，不代表不会让别人做。
　　两人正在卿卿我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小箩的声音。
　　“娘娘，家里有急信送到。”
　　此刻叶珣正要给宝珠画眉，听了小箩的禀报，手中的笔顿时停在半空。
　　小箩是红袖安排在宝珠身边的人，跟张家没什么关系，而张家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送什么急信，也就是说，应该是红袖送来了消息。
　　见叶珣神情有异，宝珠也明白过来，整了整袍服，才道：“进来吧！”
　　随着宝珠的声音，小箩推门从殿外走进来，矮身向二人施礼后，才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递向叶珣。
　　叶珣接过密报打开一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代善率两万女真大军从朝鲜撤回，赫图阿拉方向，女真军队调动频繁，似有南侵之意。”
　　难道皇太极不打算保持现状，还是看穿了叶珣的阴谋，不打算再隐忍下去了？
　　如今曹文诏率三万军队驻守在抚顺关，曹文诏本就是个足智多谋的将领，在宽甸吃过一次亏后，皇太极再想用偷袭的法子攻占抚顺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皇太极想要打通到沈阳的通道，就必须硬碰硬的拿下抚顺关，可皇太极会用这么蠢的法子吗？
　　不对，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叶珣表情的宝珠，见叶珣眉头紧锁，那还不知道是出了大事。
　　示意小箩先退下，然后轻轻握住叶珣的手，柔声道：“我的夫君是个盖世英雄，他心里不应该只有儿女情长，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等你。”
　　说到最后，眼泪已经忍不住滚落下来，刚刚尝到情爱的滋味，却又不得不违心说出这样一番话，她都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态。
　　叶珣也呆住了，男人喜欢女人，喜欢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色，真正能打动一个男人心的，更是她的通情达理，宝珠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
　　怪不得红袖曾说叶珣的后宅，只能由宝珠当家，她应该是早有感触，宝珠才是真正能挺起叶珣后宅的女人。
　　轻轻抚去宝珠脸颊的泪水，然后将她再次揽入怀中，却什么都没说。
　　男女之间，有些时候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一个温柔的动作，一个懂你的眼神，往往比任何语言都管用。
　　叶珣能感觉到，这一刻，他和宝珠的心是相通的。
　　离开坤宁宫，叶珣再次找到魏忠贤，要走了，他必须再交代一下这个好哥哥。
　　其实从早上魏忠贤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已经领会了叶珣的意思，但叶珣觉得有些事情，他还是不一定能想的到。
　　一听说叶珣要走，魏忠贤即开心又担心，没有叶珣这座压在他头顶的大山，他当然开心了。
　　可现在京城局势还不是很稳定，这时候叶珣离开，万一再有人跳出来怎么办？
　　说白了，魏忠贤对他自己还是缺乏点信心。
　　“把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发动起来，监听一切流言和不利于我们的消息，将任何可能出现的不稳定因素，都消灭在萌芽中。”
　　这是叶珣最后嘱咐魏忠贤的话，事实上，论起缺德来，魏忠贤能甩叶珣好几条街，有些事情不是不会做，而是还没想到而已……
　　

第335章 中途
　　有道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从前叶珣只关注着如何限制建州的发展，却已经很少关注女真现在具体有兵力。
　　灭叶赫，让建州损失的元气迅速恢复过来，甚至更胜往昔，在叶珣被万历调回京城的那段时间，皇太极率军频繁出入蒙古草原，又掳掠回大批青壮，再加之这次从朝鲜抓回来的，建州人口早已超过三十万。
　　当然，这三十余万人口分布太广，而且能直接上战场的毕竟还是少数。
　　可即便这样，皇太极能够直接调动的人马也已经接近十万，因为女真可是全民皆兵的。
　　要知道努尔哈赤在世时女真的机动力量也不过六万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在叶珣这样全方位严密封锁下，建州军力仍然发展的这么惊人，不得不说皇太极确实要比他老子强很多，起码他没有像他爹那般好杀。
　　这些数据是叶珣在路上推演出来的，赫图阿拉那边的具体情况还没传过来，但叶珣已经预感到，皇太极此举绝没那么简单。
　　在没有具体情报之前，一静不如一动，叶珣已经下令辽东各城进入一级战备，但没有命令绝不可擅自出战。
　　出了京城，一行人风驰电掣，直到永平，叶珣才下令休息，他没问题，手下人和战马可都无法承受这么长时间奔驰。
　　自从突破最后那道关卡后，叶珣明显感觉自己内力比以前更加精进，连番赶路，丝毫都没有觉得疲惫。
　　如果情况真到了危急时刻，他甚至可以随时抛开侍卫先行一步。
　　到了永平，早已经等在城外的永平总兵李秉诚忙迎了过来。
　　“参见公公，按照公公的指示，干粮和水都已经准备好，公公看还有什么需要？”
　　还没出京城，叶珣就命人给沿途各城守将传信，准备路上的饮食。
　　叶珣跳下马，将马缰绳丢给侍卫，边走边道：“有最新的消息吗？”
　　“有，在这里。”
　　叶珣说话声中，李秉诚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报递了过去。
　　这份奏报是孙洞派人送来的，上面说破获了一起兵工厂一个小头目向外泄露情报的事，所幸发现及时，没造成什么损失。
　　这是叶珣要求的，有关兵工厂的任何事情都要向他禀报。
　　叶珣对孙洞及他手下卫字营还是很有信心的，看过奏报后，命阔木尔拿来火把，然后将奏报在火把上点燃，待烧差不多了，才丢在地上。
　　这是一处李秉诚命人临时搭建的帐篷，桌椅什么的一应具全，桌上也早摆放好了热腾腾的饭食。
　　叶珣还没到近前，红袖早先一步走过去，在每样饭食上都试了一下，然后才冲叶珣点点头。
　　李秉诚见状，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叶珣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这事他也拦不住，没有经红袖检验过的饮食，他都是不能碰的，这既是为了安全，也是出于对红袖的信任。
　　笑了笑，刚要说话，脑中忽地一动，目光猛地扫向地上已经烧成灰烬的那份奏报。
　　之前皇太极就曾派人打上两个洋鬼子的主意，这说明皇太极已经多少知道了些兵工厂的事。
　　这事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叶珣也没指望能把火炮的秘密永远保密下去，但现在看来，新式火器一定已经引起皇太极的警觉，甚至是忌惮。
　　女真大兵压境，辽东军的注意力一定都会放在抚顺一线，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奇兵，或是像敢字营一样的特战队，是完全有可能摧毁兵工厂的。
　　想到这，心中不由冷笑“皇太极啊皇太极，主意打得挺不错啊！”
　　“公公，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秉诚的声音打断了叶珣的思绪。
　　“哦！没什么，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李秉诚点点头，抱拳施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待李秉诚的身影消失在帐外，红袖才忽然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叶珣微微一笑，心说你能喜欢他才怪呢！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墙头草，现在这里还算不上什么要害之地，不然早将他换走了。
　　让红袖拿出纸笔，沉吟一下，然后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后交给被他叫进来的阔木尔。
　　“八百里加急送回沈阳，交给孙将军。”
　　待阔木尔出去后，红袖才不无担心地道：“皇太极会去偷袭沈阳吗？要不要先把几个小丫头接回来？”
　　红袖的话倒是提醒叶珣了，不过他倒不是担心几个丫头，因为皇太极即便要派人袭击他的家眷，目标也应该是多尔衮和大玉儿。
　　想到这，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带上些干粮和清水，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们俩先走？”
　　红袖一脸兴奋地问道，她早已厌倦了同叶珣在一起时前呼后拥的日子，只希望不管到那都是他们两个人。
　　叶珣却摇了摇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敌人的监控之内，如果我们提前走，说不定会让他们提前发动，得不偿失。”
　　见红袖一脸失望之色，忍不住凑到红袖耳旁，轻声道：“等回了沈阳，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这几个女孩不计名分地跟着自己，也是时候让她们做回真正的女人了。
　　红袖还不知道叶珣已经恢复真身的事，不过她毕竟不是小女孩，一见叶珣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顿有所悟，小脸一红，推了叶珣一把，轻嗔道：“滚你的吧！死太监，天天不想好事。”
　　叶珣“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转身当先走了出去。
　　叶珣一行人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侍卫们只是简单地补充了下干粮和清水，就再次上路了，而叶珣则连口水都没喝。
　　李秉诚恭敬地站在路旁，弯腰施礼，恭送叶珣离开，一直到叶珣的队伍没了踪影，才缓缓直起腰身，让人意外的是，此刻他脸上在不是刚才那副谄媚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杀。
　　“马上给王爷传信，阉贼已经返回辽东，请王爷速做决断。”
　　在李秉诚身后，一直有两个形影不离的侍卫，听了李秉诚的话后，其中一人忙躬身应答，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另一人则不无担心地道：“将军，阉贼怕是没那么好对付吧？之前可有不少人都折在他手下了。”
　　李秉诚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谁说本将军会出面了？”
　　

第336章 暴露
　　有人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从前叶珣一直不怎么相信，但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叶珣一行在离开李秉诚的视线后，红袖就独自一人返了回来，不但听到了李秉诚和手下的对话，甚至连那个准备往外送鸽信的手下，都被红袖用药迷翻了。
　　有些所谓的钢铁硬汉，能扛住各种刑具，却不见得能承受药物所带来的痛苦。
　　所以当叶珣再次返回来的时候，就连李秉诚都招了，原来他早就被朱常珣收买了。
　　朱常珣要他假意投靠叶珣，然后牢牢守在这个辽东进京的必经之路上。
　　听了李秉诚的招供，叶珣都不得不佩服李秉诚的演技，居然这么轻松就骗过了自己，厉害！
　　看着趴在地上，被药物折腾的奄奄一息的李秉诚，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咱家最佩服忠义之人，你很不错，这次我就饶了你，你该怎么向福王禀报就怎么禀报，不要有所顾虑。”
　　听了叶珣的话，红袖也愣了一下，随即不满地道：“人家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抓住他的，你就这么把他放了？”
　　叶珣伸手将红袖揽在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秘密，回家再跟你说。”
　　突破了禁锢之后，叶珣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原来都是他躲着红袖，现在照这么发展下去，红袖就得躲着他了。
　　被叶珣强有力的臂膀这么一搂，红袖的身子顿时就有点发软，脑子仿佛也有点不管用了。
　　轻啐道：“谁要跟你回家？”
　　说归说，身子却还是乖乖滴跟着叶珣向帐外走去。
　　李秉诚趴在地上，待马蹄声越来越远，终至不可闻后，才试探着爬起来。
　　又站在原地静候了片刻，见再无人出现，才探头探脑地来到帐口，向外望了望，见外面除了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手下，果然再没有半个人影，这才长出口气，身子一软，靠着帐篷柱子滑坐在地。
　　“妖孽、他们都是妖孽……”
　　李秉诚口中的妖孽指的自然是叶珣和红袖了，他万没想到这两人会回来，而且还把他识破了。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王爷自己已经暴露？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还没成型，就被他自己掐灭了，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告诉福王自己暴露了，岂不是等于告诉福王自己很无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反正之前已经向叶珣投降过，也不差再多一次了，而且现在看来，福王肯定是斗不过叶珣的。
　　想到这，心中暗念，福王千岁，您老人家还是自求多福吧！反正您是有福之人，兄弟福薄，就恕不奉陪了。
　　打定主意后，爬起来将两个手下拖进来，然后一刀一个干掉，不杀不行，这两人知道的太多了，随即一把火将帐篷点燃。
　　熊熊大火很快将一切吞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众所周知，叶珣的辽东一哥，那么二哥是谁？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有说是程瑜的，有说是张铨的，还有说是祁秉忠的。
　　这几个人在辽东军政两界，无疑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这些人也有一个让他们非常忌惮的人，那就是孙洞。
　　孙洞的职业注定他的孤独，没有人喜欢跟他深交，而因为之前的身份，也让他一直都很低调，低调到他不找你的话，你很难找到他。
　　叶珣的八百里加急还没到，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因为沈阳城中突然多了很多生面孔。
　　在叶珣的刻意努力下，沈阳已经成为大明在辽东的政治军事中心，不论城池规模还是繁华程度，都远不是赫图阿拉能比的。
　　作为这样一座大都市，每天流动人口多了，如果不认真盘查的话，根本就没法知道那些是长住人口，那些是过往或是来采购的商旅。
　　士为知己者死，孙洞早就视自己为叶珣一体了，所以对叶珣交代的每件事都格外上心。
　　原本对城内各方面的监管就很严格，尤其当赫图阿拉女真军队有异动的情报传来后，孙洞命手下对来往商旅的监控就更加严密了。
　　很快，一伙大约五六百人的生面孔就进入卫字营视线，这些人是分十数批进城的，然后在距离兵工厂不远的街区，呈伞面租住了十余家客栈和民房。
　　这些消息当然不是一次送到的，而是有专人汇总后，再进行核查，最后才交到孙洞手里的。
　　这五六百人中，有蒙古人、有汉人也有女真人，住进去之后就很少露面，而他们进城时向官府的报备则是做生意。
　　“做生意？呵呵！去找阎王爷做吧！来人，请韩大人过府一叙。”
　　吩咐完手下，孙洞忽然想到，兵工厂是敌人的目标，叶公公的家人呢？
　　要知道正月十五的时候，何光先可是把赫图阿拉祸害的不轻，连努尔哈赤的儿子都抓来了。
　　那么皇太极会不会也来这么一手呢？
　　不是可能，是一定。
　　什么样的头领用什么样的手下，叶珣一肚子坏水，孙洞也没好那去。
　　打定主意后，随着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卫字营的士兵们，纷纷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
　　孙洞算的很准确，他唯独少算了一样，就是皇太极派出这支特遣队的领队是谁。
　　他们就是让叶珣都深为忌惮的昆仑二老。
　　按照计划，兵工厂这边发动起来后，两个老家伙将突袭叶珣府邸，杀光叶珣的家眷，并将多尔衮和大玉儿抢走。
　　计划不谓不毒辣，如果计划成功，即便事后叶珣报了仇，也必将因为花家姐妹的被杀而抱憾终身。
　　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一旦沈阳这边得手，皇太极就将发动自他登基以来，对辽东的最大一场战役。
　　但除了叶珣，谁都不知道红袖早就在花家姐妹身边做了布置。
　　都是叶珣身边人，小姐俩又十分招人喜欢，所以红袖自然也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只是红袖也没想到，这次帮小姐俩过关的，却不是红袖的毒药。
　　就在叶珣一行刚刚越过山海关的当晚，一道漂亮的焰火，非常突兀地出现在沈阳上空，随即喊杀声四起，很多地方还燃起大火，一瞬间，仿佛整座城池都乱了一般。
　　在兵工厂附近一处宅院中的孙洞听到声音，不由冷笑一声，都跳出来了吗？老子还真要感谢你们，不然老子还不知道今年该给公公送什么礼物呢！
　　“所有人听着，不需要活口，公公有令，乱我辽东者，杀！”
　　孙洞的一声断喝，顿时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第337章 建功
　　昆仑二老自持身份，不屑与其他人为伍，攻打叶珣府邸的任务，由他们二人主动揽下独立完成。
　　事实上昆仑二老是很不情愿做这种事的，怎么说他们也是中原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要是叶珣在家还好说点，现在叶珣不在，却让他们来欺辱叶珣的家人，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
　　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皇太极把他们像祖宗一样供着，金钱美色，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要他们做这点小事，他们又怎能说不？
　　那边暗号一起，两个老家伙就飞身上墙，可还没等他们跳下去，漫天的箭雨就向他们攒射而来。
　　两老家伙顿时知道露馅了，不过他们并未太当回事，反正叶珣也不在家，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些只会抡刀射箭的侍卫吗？
　　这两老家伙也确实有真功夫，转眼间就施展身法避开箭雨，然后跳入府中，开始疯狂地屠杀府中的侍卫。
　　侍卫中虽也不乏高手，但跟昆仑二老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片刻间，侍卫们就死伤一大片。
　　有见机快的侍卫首领，立刻一面派人去求救，一面派人去通知几个女主人赶快转移。
　　此时在花家姐妹的闺房内，除了花家姐妹还有大玉儿和多尔衮。
　　这四个人年纪虽然不大，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外面不断传来侍卫们临死前的惨呼声，却愣是没有一个害怕的。
　　花家姐妹对叶珣和叶珣的手下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而且她们还有红袖交给她们的杀手锏还没用呢。
　　大玉儿和多尔衮可不这么想，惨叫声越来越近，说明敌人也越来越近，再不想办法，敌人怕就要杀进来了。
　　大玉儿刚要说话，就见花蕊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她和姐姐吃了之后，又递给大玉儿和多尔衮。
　　“把药吃了，可以保命的。”
　　大玉儿和多尔衮自然也十分信任两个小姐姐，接过药丸吃下后，就见花蕊将另一个瓷瓶打开，随着凭盖被打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也飘散出来。
　　虽然都吃了解药，可闻到这股香气，几个人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大玉儿见状大喜，拍手笑道：“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吓死我了。”
　　多尔衮年纪最小，见识却比几个女孩多太多了，只高兴了一下，就皱眉道：“听声音就知道，刺客应该是武林高手，如果他们会闭气，我们的药不是不管用了？”
　　“那你说怎么办？”
　　三个女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多尔衮小大人似地皱着眉头想了想，忽地眼前一亮，道：“你们忘了我们还有件法宝没用哪？就是火枪啊！”
　　经多尔衮这么一提醒，大玉儿和花家姐妹都想了起来，在草原的时候，叶珣还曾教她们放过，后来叶珣去京城，火枪就被她们带回来了，因为大玉儿和多尔衮喜欢，就一直被放在身边。
　　火枪的威力那是不用说了，管他是什么武林高手，一样能把他打成废物。
　　想到就做，几个小家伙立刻就忙碌起来。
　　此时昆仑二老已经到了房外，两老家伙江湖经验极其丰富，无须谁引领，一看侍卫们重点保护的地方，就猜到他们的目标在那。
　　再次打飞挡在身前的侍卫后，二老中的老大忽地一拉老二，道：“小心点，房子里有点古怪。”
　　老二抽了抽鼻子，不屑地道：“不就是点迷药吗？屏住呼吸就是了，咦！里面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老大这时也看见了，只见窗户不知何时被捅了两个小洞，两根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
　　老大见状不由失笑道：“这是什么？发射暗器的手弩吗？快点发射啊！大爷都等不及……”
　　老大的话音未落，就听“砰、砰！”两声，像是在配合他一般，两根黑乎乎的东西中火光一闪，老大和老二只觉身子同时一震，然后一阵剧烈疼痛从身体的某一点上传来。
　　“好暗器……”
　　昆仑二老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他们躲不开的暗器，待明白过来的时候，胸口要害部位已经中弹。
　　得说多尔滚和大玉儿都没有白练火枪，不然怎可能一击就中。
　　“打中了打中了！快、快点再装弹……”
　　几个小家伙明显有点忘乎所以了，兴奋之下，竟然喊出声来。
　　好在两老家伙十分惜命，感觉受伤后，立刻就萌生退意，而且他们虽然听出里面是孩童的声音，但却不信这么霸道的暗器会是孩童打出来的。
　　两老家伙心意相通，根本不用打招呼，用手捂住伤口，强忍着伤痛纵身而起，跳上屋顶后，几个起落就消失无踪。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侍卫们明白过来的时候，两个刺客已经消失无踪。
　　而随着两个老家伙的消失，府邸外也终于传来大队士兵奔跑的声音，却原来是援兵到了。
　　包括花家姐妹在内，谁都没想到两枪就打跑了穷凶极恶的刺客，刚刚两刺客这通杀戮，足足有近百名侍卫死伤，要知道里面有这么厉害的武器，那还用死这么多兄弟？
　　只是这种话谁也无法问出口，侍卫们一面严密戒备，一面开始打扫战场。
　　房间内几个人欢呼过后，大玉儿忽然歪着脑袋看着多尔衮，问道：“你想没想过那两个人是来救你的？”
　　多尔衮点了点头，非常诚实地道：“知道，可是姐姐们不是告诉过我，母仇不共戴天吗！我怎么还能回到杀害我母亲的仇人那里？再说，我若回去，那不就跟姐姐们变成敌人了？”
　　花蕊拍了拍多尔衮的脑袋，笑道：“好孩子，就冲你今天的表现，叶大哥一定会收你这个弟子的。”
　　“真的吗？太好啦……”
　　多尔衮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了花蕊的话，顿时高兴的拍手跳了起来。
　　叶珣府邸这边赶走了刺客，兵工厂那边的战事也已经接近尾声。
　　对于这场针对兵工厂的突袭，从一开始就如同闹剧一般。
　　女真一方自觉做事隐秘，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待这些人接到信号杀向兵工厂的时候，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卫字营当头一击，漫天的箭雨之后，几乎就成了卫字营一边倒的屠杀表演。
　　士兵们严格执行着叶公公的指示，那就是绝不留一个活口，投降也不行。
　　只杀得兵工厂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仿若人间地狱一般。
　　与这边杀戮同时展开的，还有对其她女真奸细的清剿。
　　今夜，沈阳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第338章 秘密
　　当叶珣返回沈阳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听说是多尔衮最后用火枪打跑了昆仑二老，叶珣很高兴，不过并没感到意外，因为作为大清帝国的缔造者之一，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才是让人意外的。
　　因为处置得当，那晚的骚乱并未给沈阳造成多大损失，而就在叶珣返回沈阳的时候，赫图阿拉也终于传回准确消息。
　　皇太极亲率六万精锐，已经沿着刚修好的官道，正向抚顺关扑来。
　　情报显示，皇太极此次虽然精锐尽出，但仍留了两万多人马驻守赫图阿拉。
　　这样算下来，建州的所有兵马数，就跟叶珣预计的差不多了。
　　皇太极此次来势汹汹，而辽东军经过一年多的整训，不论是战斗意识还是作战能力，都有很大提高。
　　但尽管如此，叶珣还是不看好大军正面与女真军队硬拼，兵者，诡道也。
　　事实上叶珣一直很佩服皇太极的做事风格，现如今朝鲜战场还没分出高下，他却毅然决然地将大部分兵力从朝鲜撤出，这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毕竟朝鲜战场上已经出现了辽东军的身影，如果此战在败，怕是建州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叶珣也是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下令抚顺关和抚顺的军民全部撤回沈阳。
　　程瑜还在金州养伤，显然是无法参与这场战事了，而对叶珣的这个决定，曹文诏却是非常的赞同。
　　加上从抚顺关和抚顺撤回的兵力，沈阳大营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八万。
　　这八万军队可不是从前垃圾般的明军了，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
　　同时将战场摆在沈阳城外，也可以发挥兵力和坚城的优势，还有件事叶珣没有告诉曹文诏，就是兵工厂内已经生产出三十门熟铁炼制的火炮，而这才是叶珣将战场摆在沈阳城外的最终目的，因为时间太过紧迫，不然叶珣就把火炮拉到赫图阿拉去了。
　　随着叶珣的返回，沈阳开始全面备战，一道道军令，也向辽东各城发出。
　　按照叶珣的指示，在没有接到命令前，任何军队不得擅自调动，也无需增援沈阳，各自守好自己的城池，不给女真军队劫掠的机会。
　　“报！启禀公公，皇太极大军已经到了抚顺关，但不知何故，却停在那里。”
　　听了斥候的禀报，叶珣并不感到意外，他很清楚，皇太极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如果自己率军在抚顺关抵挡他一下，或许他就不会犹豫了。
　　吩咐人带斥候下去领赏，然后转头对侍立一旁的孙洞道：“你觉得李永芳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
　　孙洞躬身道：“公公恕罪，属下觉得不论成功与否，头疼的都应该是皇太极。”
　　叶珣被孙洞的话逗笑了，可不是吗！李永芳要的是建州内乱，从而给他自己打造进身之阶，不论成败，辽东军都是无法参与的，毕竟中间还隔着皇太极的数万大军呢。
　　“告诉那个叶赫将领，事成后撤往铁岭方向，但不得进入任何汉人村寨，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叶珣这是预防皇太极实施反间计，将这伙叶赫乱军引到铁岭后，如果没有女真大军追杀，再慢慢将这伙人分散，绝不能给他们祸乱辽东百姓的机会。
　　这是叶珣主政辽东以来，第一次真正与女真开战，虽然战端不是他挑起来的，但这次一定要给皇太极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在沈阳南郊有一处山谷，不知何时开始，这里已经变成军事禁区，不过却没有军队驻扎，入口处有军队把守，山坡的险要地段也有岗亭值哨，来往巡逻的流动哨更是不时出现，显然这里隐藏着重大的军事秘密。
　　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只是兵工厂的新式火器试验场地。
　　按照叶珣最早的交代，要韩平他们在一年内搞出一百门火炮出来，但受限于工艺水平，半年多时间过去，也不过才生产出三十余门火炮来。
　　什么事情都需要个过程，叶珣也没有责怪韩平，今天他来，就是观摩新式火炮和经他建议改良后的火枪试射的。
　　这个时期的火炮，一般射程也就在几里左右，有的甚至只有可怜的数百步，用之守城，还勉强可以。
　　而新式火炮的射程则已经超过十里，这还不算，根据叶珣提出的构想，新式火炮的炮管还可以调节角度方向，因为采用了熟铁，炮身的重量也大大减轻，使其更适合野战和机动。
　　炮弹的种类在原有的实心弹、开花弹基础上，叶珣又别出心裁地开发出化学弹，就像之前对女真大营使用的化学武器一样。
　　三十门火炮，新式火枪则有五百余柄，工艺相通，略加改良而已，铁料又是现成的，所以火枪的生产要比火炮快多了。
　　一门火炮需要二十名士兵，这样算下来，这第一个火炮营，加上各级军官，就是近七百人。
　　第一任火炮营和火枪营的统领，都是从叶珣侍卫中选拔出来的。
　　这样一支现代化队伍，交由别人指挥，叶珣也不放心啊！
　　火炮的射程提高了，火枪的射程自然也不例外，从前明军所用的火铳射程最远也就二百步左右，而新式火枪却已经能达到三百步已上。
　　当然，这还不是叶珣理想的射程，如果能将子弹改良，以及给枪管增加膛线，子弹的射程会更远。
　　只是时间不等人啊！
　　“轰、轰……”
　　三十余门火炮同时发射，用一句地动山摇也毫不为过，即便是早有准备，叶珣身边的其他侍卫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好在没把战马牵过来，不然非炸群不可。
　　随着炮弹落地，远处山坡的标靶处，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这是一组爆破弹，也是威力最大的炮弹。
　　叶珣点点头，待炮声停止，对身旁的韩平道：“可以连续发射多久？”
　　“回公公，属下做过试验，因为该用了熟铁，所以连续发射二十次左右，应该是没问题的，待炮管冷却后，还可继续使用。”
　　二十次虽然少点，但三十门火炮同时发射，估计用不上二十发炮弹，就能让敌人崩溃了。
　　“让火枪营上吧！”
　　火炮的效果还算理想，如果火枪的效果同样让人满意，那这场仗就已经锁定胜局了……
　　

第339章 进兵
　　平心而论，皇太极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跟叶珣撕破脸皮，后悔这么早就暴露了建州的全部实力。
　　如果叶珣能率领辽东军在抚顺关或是抚顺与女真大军开战，或许皇太极还不会有这种感觉，或是这种感觉来得不会这么快。
　　但叶珣居然一战未打就全线撤退，这给了皇太极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而且辽东军不但全线让出抚顺一带，甚至一个陷阱未挖，一个地雷没埋，而这显然不符合叶珣阴损的性格。
　　事有反常必为妖，难道叶珣是在玩诱敌深入的把戏？
　　辽东各地对此次女真大军入侵之事的反应，已经陆续送到皇太极手中。
　　居然没有一个城池派出一兵一卒驰援的，以叶珣在辽东的威望来说，正常情况下，这些城池肯定是会派兵支援的，那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叶珣命他们按兵不动的。
　　事实上，皇太极早在赫图阿拉准备了一只万人精骑，就是用来袭击各地援兵的。
　　现在看来，女真军队的一举一动，都在叶珣的算计掌控中，所以皇太极才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向沈阳挺进？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女真的八旗军虽然名义上归属大金朝廷，但各部族首领对军队仍有很强的控制力。
　　这些部族首领们，就如同一只只吸附在大金身上的吸血虫，打仗得是有好处跟着地。
　　随着叶珣对建州加大封锁力度，建州各部族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如果此次再这么虎头蛇尾地退兵回去，这些部族首领们非翻盖子不可。
　　看来只能是硬碰硬地与叶珣大战一场了。
　　皇太极倒是想这么打，但他也知道，叶珣恐怕不会上这个当。
　　代善、安费古扬、何和礼、费英东、李永芳等等满汉文臣武将分别坐在大帐两侧，今天的议题就是如何打好这一仗。
　　这些人都是同叶珣打过交道的，心里本都不太看好这次出兵，但没办法，谁让皇太极是老大的。
　　“列位，此战关乎我大金生死，还望诸位献策献力，只要能打败叶珣，本汗必不吝赏赐。”
　　皇太极一边说，一边用眼光扫视下面的群臣。
　　代善皱了皱眉头，道：“大汗，恕臣直言，此战宜快不宜慢，只是叶珣狡诈，怕是不会与我军决战，所以臣建议，不妨给叶珣下个战书，约其决战。”
　　说实话，代善前面的话都对，就是后面的主意不怎么地，都说了叶珣狡诈，人家还会上你的当吗？
　　费英东插嘴道：“正面接战，天下无人是我女真铁骑的对手，叶珣肯定也知道此点，肯定不会与我军正面接战，臣的意思，还是应该在明朝内部想办法。”
　　在坐的都是皇太极近臣，都知道明朝有个福王最近与皇太极走得挺近乎，所以费英东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皇太极对费英东的话未置可否，其实他在出兵之前，就已经联系了福王朱常珣，告诉他自己在辽东牵制住叶珣，希望他好好把握机会。
　　可是这边都快打起来了，朱常珣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目光转向李永芳，温言道：“永芳，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永芳知道皇太极肯定会问他，起身施礼，道：“奴才的想法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给明军丝毫可趁之机。”
　　“大汗，臣有不同意见。”
　　李永芳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群臣中传出，众人举目望去，却是已经被任命为镶白旗副都统的阿济格。
　　谁都知道，阿济格能以十五岁的年纪被任命为镶白旗副都统，纯粹是皇太极邀买人心之举。
　　不过也别说，阿济格年纪虽然不大，打仗却非常勇猛，跟随代善入侵朝鲜，着实立了不少战功，所以他才有资格坐在大帐之中。
　　皇太极心中有愧，所以对阿济格兄弟一直十分照顾。
　　微笑着示意李永芳先坐下，然后对阿济格道：“小鹰已经长出翅膀了，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只要对我军有利，本汗一定大力支持。”
　　阿济格先抱拳施礼，然后才道：“臣的意思是在开战之前，应该救回多尔衮，以免明军用他来要挟我们。”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主意，居然把多尔衮提出来了。
　　皇太极早就得到情报，多尔衮在沈阳过得十分开心，甚至都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可这小子也不知怎么被叶珣洗脑的，居然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而且还放出话来，要亲手杀了他，为他的母妃报仇。
　　试想这种情况下，皇太极心里能得劲才怪，虽然派了昆仑二老去救人，但也是以杀戮报复为主，并非真心想救回多尔衮。
　　所以待阿济格说完，皇太极的笑容就收了回去，淡然道：“我已经派人去救多尔衮了，此乃家事，以后不要在这种场合提出来，若没有别的好建议，就退下吧！”
　　阿济格答应一声，道：“那大汗，让臣来当先锋可好？”
　　“准！”
　　皇太极答应了阿济格的请求，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道：“还是永芳的话最为中肯，就依永芳之言，明日大军稳步推进，本汗要与叶珣决战于沈阳城下。”
　　老大定了基调，众人也只有领命的份，忙起身轰然应喏。
　　李永芳回到自己营帐，沉吟片刻，招手将帐外的侍卫喊了进来。
　　李永芳原来从抚顺带过来的侍卫基本都跑光了，现在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皇太极派来的，由此可见皇太极还是对汉人不放心。
　　不过很快李永芳就发现，侍卫中竟然有叶珣的密探，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侍卫是叶赫部的。
　　按照叶珣的指示，是该叶赫内奸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传消息回赫图阿拉，皇太极明早会继续向沈阳进军，以叶公公之能，皇太极此战必败，叶赫部的兄弟们到回家的时候了。”
　　这种机密之事，当然不能用书信，侍卫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迅速离开。
　　侍卫刚走，帐外却忽然传来阿济格的声音。
　　“李额驸可在？阿济格有事想问你。”
　　他怎么会来？无暇多想，忙快步迎了出去。
　　“不知阿济格台吉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台吉是一种爵位名称，只有少数民族才有，阿济格就被皇太极封了台吉，以示尊崇。
　　阿济格摆了摆手，老气横秋地道：“你是汉人，也去过几次沈阳，我来问你，如果我们同叶珣打起来，叶珣会不会杀了我兄弟？”
　　李永芳下意识就想说不会，不过脑筋一转，脸上却现出一副为难之色，道：“这可就不好说了，我只知道叶珣好像挺痛恨我们女真人的。”
　　

第340章 勤王
　　辽东大战一触即发，此时的中原也一样不平静。
　　魏忠贤经叶珣进一步提示后，开始了真正的挟天子令诸侯。
　　内阁，全换上自己人，六部九卿，按价钱定官位，锦衣卫、东厂、御马监等京城武装力量部门，清一色的嫡系狗腿子。
　　至于所谓的东林君子们，则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朝堂上下，卖官鬻爵盛行，那些敢说话或是正直一些的官员，要么被排挤下去，要么干脆辞官不做。
　　一时间，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大明朝堂也成了魏忠贤的一人堂。
　　不过就如同历史上的魏忠贤一样，别看他铲除异己的时候手段毒辣，但对九边的将士还是比较上心的，这家伙显然也有要学叶珣控制军队的想法，所以不但大幅提高边军的军饷待遇，还时不时地对边军将领给予奖励。
　　军人没那么多弯弯肠子，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护谁，在魏忠贤这样连番攻势下，魏公公的大名也逐渐在军中响亮起来。
　　收拾完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魏忠贤的眼睛又盯在了朱家那些藩王身上，而第一个上线的，自然是福王朱常珣，谁让他最能嘚瑟，总是想勾搭朝中重臣的？
　　按照魏忠贤和他那些高参们的计划，先以皇帝的名义拟了一道圣旨，招福王进京议事，只要福王进京，就给他扣上违反祖制的帽子监禁起来。
　　这是一个投石问路的计划，收拾了朱常珣，如果其他藩王没反应，就继续对其他藩王动手，直到把所有朱氏藩王全削掉，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削藩之策。
　　不可否认，魏忠贤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藩王的存在，就是一群趴在帝国身上的吸血鬼，清除了这些吸血鬼，对国家、对百姓，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只是魏忠贤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朱常珣的反抗之心。
　　洛阳，福王府，内书房。
　　书房内除了朱常珣，还有两个文士装扮的人，一个三十多岁，风度翩翩的姓张名冠长，另一个五十多岁，身材臃肿的姓魏名申。
　　这两人是朱常珣的左膀右臂，魏申是王府长史，本是替朝廷看着朱常珣的，却早就被朱常珣收买了。
　　张冠长则是朱常珣请回来的高人，足智多谋，精于算计。
　　在朱常珣面前桌案上，放着的就是魏忠贤伪造招朱常珣进京的圣旨。
　　“两位先生，皇太极已经派人送信来，他会在辽东拖住叶珣，要本王尽快定夺，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
　　都是最心腹之人，同皇太极勾搭，也是他们的主意，所以朱常珣对这二人并没有一点隐瞒。
　　“恭喜王爷，此乃天赐良机，千万不能错过啊！”
　　魏申第一个跳出来赞同，老家伙的私心最重，朱常珣若能当皇帝，他就有了从龙之功，绝对是前途无量地。
　　张冠长见朱常珣的目光扫向自己，也点头道：“魏大人的话不无道理，这确是个好机会，不过也有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兵力不足，此去京师虽不是很远，但也有不少城池，如果我们被朝廷军队缠住，待各地勤王大军到来，怕是不好收场啊！这还不算叶珣的辽东军。”
　　听了张冠长的话，朱常珣皱着眉头道：“你是说皇太极会败？”
　　张冠长点头道：“属下研究过叶珣在辽东的各次战例，自古以来，打仗打的就不全是士兵的勇猛和将领的指挥，还有后勤等多方面因素。”
　　“叶珣在辽东深得人心，对女真的封锁也非常见成效，此战只要叶珣不出大的纰漏，就是耗，也把皇太极耗死了。”
　　魏申插嘴道：“按照你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这么等下去？”
　　张冠长微微一笑，道：“王爷如何看待李秉诚的来信？”
　　李秉诚虽然干掉了两个手下，但他在给朱常珣的信中再提到叶珣的时候，没有像以前一样以阉贼相称，而是加了叶公公的称呼。
　　这个细微的变化当时就被张冠长看了出来，所以他敢肯定，李秉诚要么再次变节，要么就是被叶珣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参与谋害叶珣之事了。
　　朱常珣微一凝神，忽地眼前一亮，道：“你是说叶珣也已经对小皇帝不满，会假做不知道本王要做的事？”
　　张冠长一伸大拇指，赞道：“王爷英明，若我所料不错，叶珣一定会坐观王爷此次义举，当然，王爷也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朱常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早就给叶珣送过礼，但那死太监只进不出，收银子手不软，却没给他办过任何事，别提有多可恨了。
　　张冠长显然猜到了朱常珣的心思，笑道：“叶珣不缺银子，他需要的是个名分。”
　　“名分？本王许他永镇辽东还不行吗？”
　　谁都知道叶珣是太监，这个永镇辽东的承诺，就跟忽悠人一样，根本没有半点营养。
　　“辽东王如何？”
　　朱常珣吓了一跳，异姓不得封王，这是祖制，更何况叶珣还是个太监。
　　一旁的魏申倒是反应过来，击掌赞道：“高、实在是高，以厚爵先拢住其心，待事成后，再一纸诏书将其废之，谁又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魏申拍巴掌的时候，吓了朱常珣一跳，待魏申把话说完，也顿时明白过来，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叶珣会上当吗？”
　　张冠长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位王爷估计是被叶珣耍弄出心理阴影了，这般瞻前顾后的，如何能成大事？
　　抱拳道：“如果王爷不放心，臣愿亲自去一趟辽东游说叶珣。”
　　朱常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找个能说会道的去就行，孤王身边不能没有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马上召集洛阳文武官员，本王要进京勤王。”
　　随着朱常珣一声令下，洛阳地区顿时动了起来。
　　别看朱常珣来洛阳时间不长，但他舍得花钱，一通糖衣炮弹砸下去，洛阳周边的文武官员都被他买通了。
　　而这也不得不感谢魏忠贤了，如果不是他在朝中倒行逆施，洛阳的文武官员也不可能几乎一边倒地投向朱常珣，毕竟在这个时期，大明官员还是比较忠于朝廷的。
　　朱常珣没有立刻起兵，而是先向天下发了一篇檄文，文中细数魏忠贤的十大罪状，什么蒙蔽圣听、残害忠良等等。
　　檄文最后才是向天下发出号召，号召所有忠于朝廷的文武官员，同他一起讨伐魏忠贤……
　　

第341章 来信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云空，五万女真大军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向着沈阳猛扑过去，天地为之色变。
　　沈阳外围已经被叶珣派人全部清空，坚壁清野，是对付女真军队最好的办法之一。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初，距离朱由校大婚尚不足月，天气也一天天冷下来，如果叶珣选择坚守的话，皇太极最后只有退兵一途，毕竟女真人也不是铁打的。
　　其实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但叶珣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在野战方面，辽东军同女真人还是有差距的，同时他也怕皇太极分兵袭扰其他地方。
　　离开抚顺之前，皇太极曾派人给叶珣送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要叶珣像上次一样，派出一支精兵同女真勇士一战，人数定为一万，输的一方纳表称臣。
　　上次在铁岭城外，叶珣以五百对女真五百，结果赢了女真勇士，但包括皇太极在内的很多女真人并不服气，认为他们并非不如明军士兵，而是输在了战术上。
　　此次皇太极将人数定在一万，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勇士有绝对信心。
　　一万对一万，正面交锋，他不相信明军有这么多精锐之士。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这本是试探性的挑战，却没想到叶珣竟然真的答应了。
　　皇太极和手下的文武群臣显然没想到叶珣会答应，而且据送信的回报，叶珣几乎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叶珣居然会答应？这也太反常了吧！难道叶珣已经对辽东军的战斗力，自信到以为可以在正面打败女真勇士了？
　　叶珣的反常表现，让皇太极和手下们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杀过来了，其实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的。
　　皇太极不知道，这次叶珣确实没打算使用计谋，他只是在一万铁骑中加了三十门火炮而已。
　　说好的一万铁骑，可没说不准带火炮吧！叶公公可是个很讲诚信地人。
　　辽东军从来都不缺战马，此战的主力自然还是猛将曹变蛟，同时李光荣、窦承武等人也都将参战。
　　在叶珣心中，这不仅是一场打败皇太极的机会，更是对部下武将们的一次淬炼。
　　站在城头，看着越来越进的女真大军，叶珣笑着对身旁一脸严肃的张铨道：“张大人，先恭喜你，这次你又要发财了。”
　　历经大战，叶珣早知道主将的态度对手下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铨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大战将起，劳神伤力的是公公和将士们，本官怎会发财？”
　　叶珣微微一笑，指着汹涌而来的女真大军，笑道：“皇太极败走之后，一定会留下大批物资，张大人可不是发财了吗？”
　　听叶珣说的有趣，一旁的众将都跟着哄笑起来，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女真大军，说不紧张是假的，谁不知道女真大军的厉害？
　　但此刻在叶珣的带动下，众将紧张的心情也随之防松下来。
　　张铨这才明白叶珣指的是什么，点点头道：“沈阳外围已经被我们实施了坚壁清野，鞑子来势汹汹，天气也越来越冷，肯定会带不少物资，只是公公还得速战速决才行，不然东西该被鞑子祸害光了。”
　　严肃的人不是不会说笑话，只是冷着脸说出的话，却怎么也让人无法笑起来。
　　“报！启禀公公，京城急信。”
　　身后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就近的贺世贤接过奏报，转手递到叶珣手中。
　　看样式就知道，这不是胡久成送来的，再看奏报上的署名，叶珣不由笑了，竟然是魏忠贤亲笔所书。
　　朱常珣的一举一动早在叶珣的监控之下，所以这时候魏忠贤派人给他送信，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叶珣已经能猜出八九分了。
　　随手拆开书信，果然，魏忠贤先是向叶珣表功，自己是如何照顾宝珠皇后的，又是如何按照叶珣的指示，将张国纪调到登州任知府的等等，最后才是向叶珣借兵，希望辽东军能再次进关，保护京城云云。
　　信中虽然说的很含蓄，但恐惧之意已经充斥于字里行间。
　　也难怪，上次京城士子百姓闹事，就差点没把魏忠贤吓个半死，现在人老朱家人跳出来了，他不害怕才怪。
　　叶珣看过信后，随手交给张铨，道：“张大人怎么看这件事？”
　　张铨看过信后，皱着眉头道：“如果皇太极不是这时候来，属下还真的建议公公带兵进京，清除国贼正当时啊！”
　　张铨虽然已经效忠叶珣，但对魏忠贤的行为却一直深恶痛绝，早就希望叶珣能除掉魏忠贤了。
　　叶珣倒是能理解张铨的想法，而且在经过永平的时候，李秉诚的行为已经告诉他，朱常珣在这个时候发动，是与皇太极约定好的，只是不知道朱常珣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条件稳住自己。
　　沉吟片刻，才道：“张大人说的对，建奴大举进犯，这件事魏忠贤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于公于私，本公都没有理由帮他。”
　　张铨是个比较正直的文官，有些想法是不能对他说的。
　　又在城上转了一会，鼓舞一下士气，才回到自己府邸，回到书房后，立刻提笔给魏忠贤写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要魏忠贤坚持住，待他这边打退女真军队，一定第一时间带兵去援助他。
　　魏忠贤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握着一张王牌，只要运用得当，即便不能打退朱常珣，拖住朱常珣应该还是可以的。
　　相信这个道理魏忠贤比谁都明白，只是相比其他军队，他更相信叶珣的辽东军。
　　魏忠贤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叶珣不会这么快让他倒下。
　　给魏忠贤的信送走后，叶珣再次提笔给驻守在广宁的张起传令，率一万人马进驻山海关。
　　山海关距离京师快马一天就能赶到，原本山海关就已经被辽东军控制，现在突然增兵，相信很多人会睡不着觉。
　　但对魏忠贤来说，却如吃了颗定心丸，也会更加大胆地迫害朝臣和朱家子孙了。
　　这是政治，没什么仁慈可言，对大明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来说，是该到了好好修理一下的时候了……
　　

第342章 决战
　　“咚、咚……”
　　“呜……”
　　沈阳方向的战鼓声和女真大营的号角声，几乎是在同时响了起来。
　　随即，沈阳城门打开，一队队铁骑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而出。
　　女真大军则同明军有些不太一样，营门一开，就在各自旗主将领的带领下，如潮水般涌出，然后按各自位置站好，吵吵嚷嚷的，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大营中已经搭建起一座高台，以方便皇太极观战。
　　按照约定，此战双方各出一万人马，主将不得参战，实际这个规定就是给叶珣定的，这不单是女真将领中没有他的对手，另外女真士兵对他也极其推崇，叶珣若亲自参战，这仗估计也就不用打了。
　　站的高看的远，皇太极已经可以肯定叶珣没有在军中，但两军这种状态，却还是给他提了个醒，难怪辽东军在叶珣率领下越来越精锐，看来严格的军纪也是不可或缺的。
　　久经战阵的将领们对兵力多少，几乎是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叶珣没有食言，出动的果然只有一万铁骑，只是在这一万大军中，那几十辆用油毡盖着的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直觉告诉皇太极，那些马车上的东西才是明军的秘密武器，难怪叶珣这么痛快就答应以一万军队决战了。
　　皇太极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立刻传令下去，命令出战的将领，队伍集结之后，立刻发动攻击，无需再另行请示。
　　他已经感觉出，一旦让那东西发动，很可能会给自己的大军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为了能将骑兵的冲击力提到最高，双方骑兵之间都留了很大的空间。
　　随着皇太极的命令传下，女真大军中再次传出号角声，随即整只队伍都动了起来。
　　人数上千，给人的感觉就是漫山遍野都是，更何况是上万铁骑的冲锋了，黑压压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马蹄声配合着女真士兵冲锋时发出的怪叫声，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巨浪，向着仍岿然不动的明军猛扑过去。
　　正常情况下，女真大军已经发动，明军骑兵也应该发动才是，这样才能将战马的冲击力提升至最高。
　　可此刻明军不但没有冲锋，反而忽然向两旁散去，而随着前方骑兵的散开，三十余门黑黝黝的火炮也终于出现在女真大军面前。
　　皇太极确实站得高看的远，但明军显然也想到了此点，所以皇太极只看到了几十辆马车，却无法看出马车拉的是什么，更没发现火炮上面的油毡是什么时候被拿下来的。
　　其实皇太极不知道的多着呢，早在他的大军到达之前，叶珣就已经命火炮营的官兵在城外选好阵地，甚至连预防火炮后坐的土坑都挖好了，所以大军出城之后，在第一时间，火炮营就已经进入阵地，随时可以发射了。
　　看到那些黑洞洞的炮管，皇太极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眼前不由再次浮现出辽东水师炮击朝鲜海岸的场面。
　　一万女真铁骑已经开始冲锋，这时候就是玉皇大帝下令，也无法让他们停下来。
　　“轰、轰……”
　　在皇太极紧张的注视下，明军火炮终于开始发威，不过见此情景，皇太极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女真军队中也有火炮，他当然知道这种东西的射程，现在大军的速度虽然已经提起来，但应该还在射程外，而只要发现了火炮的威胁，前锋也一定会做出相应的避让。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随着明军火炮的轰响，只见还在冲击的女真军队中，忽然如同翻花一般响起了爆炸声。
　　“轰隆……”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伴随着女真士兵的惨叫声，响彻在战场上空，而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第一轮齐射，不过是调整角度，第二轮开始，炮管开始压低，同时将爆破弹换成开花弹。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并未影响明军战马，因为马耳朵事先就被塞好了。
　　这一轮齐射的效果比第一轮还好，第一轮炮弹是在女真大军中间爆炸的，对前面冲锋的人马损伤不大，而这第二轮则不一样了，等于是将炮口正对着女真骑兵一般。
　　所谓的开花弹，炮弹中装的不全是火药，里面还有钢珠、铁片等物，杀伤力比爆破弹还严重。
　　第二轮齐射下，就见冲锋中的女真铁骑，如同被割麦子般，被齐刷刷地一片片放倒。
　　这种情况下，再勇猛的战士也没了斗志，不用谁下令，冲锋中的女真骑士，纷纷调转马头，开始后撤。
　　只用了两轮齐射，就彻底摧毁了女真人的士气，这在叶珣的意料之中，可城上观战的军民却不怎么想，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叶珣这时候才示意擂鼓，这一战，他不会再给皇太极任何机会。
　　至于之前定的协议，什么谁败谁就纳表称臣，那纯属扯犊子，别说叶珣了，皇太极也不会当真的。
　　“咚、咚……”
　　一声紧似一声的战鼓，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激人奋进。
　　曹变蛟、李光荣、窦承武等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战鼓声，立刻扬起手中兵器，一马当先杀向已经溃散的女真军。
　　这还不算完，城门再次打开，城中剩余的三万铁骑，在贺世贤等将领的率领下疾驰而出，他们的任务是护送火炮营继续向前推进，彻底击垮女真大营。
　　来的时候，皇太极打的也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所以营盘扎的并不牢靠。
　　一万出击的女真兵，逃回来大约六千多，都说兵败如山倒，这话形容的一点没错。
　　六千多溃兵，顿时就冲散了还想着接应他们的同袍们。
　　有这些溃兵开路，曹变蛟等人的冲杀，也变得更加顺畅，一万最精锐的辽东铁骑，几乎是咬着尾巴冲进女真大营的。
　　这一下，女真大营彻底乱了套，有士兵举目四望，却见大汗的旗帜早就不见了。
　　却原来是皇太极见势不好，在手下的护持下，第一个先跑了。
　　其实这个时候女真还有四万余精锐没有动用，如果指挥得当，虽不见得反败为胜，却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实在是皇太极被明军火炮那超远的射程吓尿了，站在高台上，一见火炮开始向他移动，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那还有抵抗的勇气？
　　皇太极的逃跑，成了压倒女真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各营女真兵在头领的率领下，纷纷转身而逃，根本兴不起一丝抵抗的勇气……
　　

第343章 乱了
　　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的小弟弟，努尔哈赤在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十分受宠。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皇太极的上位，舒尔哈齐就开始被边缘化了。
　　其实要说舒尔哈齐还得感谢叶珣呢！要不是叶珣的穿越，他在另一个时空早就挂掉了。
　　这次皇太极亲征，就命他的这位小皇叔在家留守。
　　得势的时候并不觉怎么，一旦失势，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尤其是心态，现在舒尔哈齐每天就是喝点花酒，然后遛遛弯什么的，朝政大事，根本就不参合了。
　　也不知皇太极是出于什么心态，会把看家这个重担交到他头上。
　　就在皇太极刚到沈阳城下的时候，舒尔哈齐也被一个蒙古货商请到一家青楼，因为蒙古货商告诉他，青楼新到几个西域美女。
　　男人好色，是英雄本色。
　　这一直是舒尔哈齐的座右铭，不过就他来说，离英雄两字好像有点远，好色却是一定的。
　　“眠月楼。”
　　听着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其实却是一家妓院，这里有被女真人从各处掳掠而来，又被卖到这里的良家女子，也有江南和本地专职这一行业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家十分受欢迎的场所，也是赫图阿拉最大的青楼，是女真和蒙古贵族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蒙古货商名叫扎西，同舒尔哈齐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想要结交舒尔哈齐这样的人，银子和女人就够了。
　　在一个雅间内，舒尔哈齐看着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眼睛都快直了，以前不是没见过西域美女，但肯定没有这几个漂亮。
　　一个个大眼包皮，身材修长火辣，皮肤像牛奶似的，这要是能搂在怀里，得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还没等他开口，却见扎西忽然挥手让这些女人退了下去。
　　“扎西兄弟，你这是何意？”
　　舒尔哈齐不悦地说道，眼睛却始终流连在最后出去那个美女的大屁股上。
　　“舒尔哈齐大人，您觉得大汗这次能打赢叶公公吗？”
　　笑眯眯的扎西忽然冒出这样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
　　“你、你说什么？”
　　舒尔哈齐终于醒过神来，他只是不愿意管事，却并不傻，转头看向扎西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扎西却并不害怕，一改从前在舒尔哈齐面前谄媚的模样，淡然道：“舒尔哈齐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乃叶公公座下卫字营统领。”
　　扎西说完，似乎怕舒尔哈齐不信，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牌递了过去。
　　舒尔哈齐下意识地接在手里，低头看去，只见银牌正面雕长城，背面刻山水，正面有个卫字，背面则是个数字三，一看这个数字就知道，扎西在卫字营中的身份不低。
　　将银牌还给扎西，沉声道：“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到底所为何事？你要知道，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是不会背叛女真的。”
　　扎西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没说让你背叛女真啊！我家叶公公只是让我传话给你，希望你将来能挑起拯救女真一族的重担。”
　　见舒尔哈齐还不明白自己的话，扎西继续道：“皇太极此战必败，赫图阿拉这边也将有大事发生，如果你不想你们建州女真，或是你爱新觉罗家族灭亡的话，就要履行起你的责任。”
　　听了扎西的话，舒尔哈齐猛地站起身，指着扎西怒道：“你、你想发动叛乱？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舒尔哈齐的话音刚落，雅间门就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主子，大事不好，李永芳一家失踪了。”
　　来报信的是舒尔哈齐的一个包衣奴才，他的话刚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即就见一个武将快步而入。
　　“舒尔哈齐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喝酒？快跟我去军营，叶赫人开始闹事啦……”
　　一连串的禀报，把舒尔哈齐都弄蒙了，转头向扎西望去。
　　却见扎西一脸坦然地样子道：“你可以把我抓起来，不过到时候恐怕就没人帮你了。”
　　舒尔哈齐是很想把扎西抓起来，不过心中长时间积压对皇太极的怨恨，却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点点头道：“希望我有事的时候还能找到你。”
　　说完不待扎西有何反应，当先快步走了出去。
　　虽然舒尔哈齐的落脚点很有规律，可要找他毕竟需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这段看似不起眼的时间，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几乎不可控制的地步。
　　开始时只有一千多叶赫人参与暴乱，在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后，越来越多的叶赫人，以及长期被女真人欺辱的汉人和蒙古人也都加入进来。
　　当舒尔哈齐来到府衙的时候，整个赫图阿拉都陷入了骚乱。
　　喊杀声、哭叫声，不绝于耳，滚滚浓烟弥漫在赫图阿拉上空，乱了，彻底乱了。
　　舒尔哈齐无暇多想，立刻传令调兵进城弹压暴乱。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早上出来还是一片安静祥和，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大金真的要完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的骚乱，整整持续了一天，不到一年时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尚未恢复原貌的城池，再次变成一片废墟。
　　参与暴乱的叶赫人事先计划周祥，搅乱城池后，只是短暂地与守军进行的搏杀，然后就化整为零，逃出城后，向着铁岭开原方向而去。
　　皇太极走之前曾预留一万人马，但没有皇太极的手令，这只人马也不敢贸然行动，况且还是让他们有了心理阴影的铁岭方向，所以逃出城的四五千各族乱兵，在没有人追杀的情况下，成功地逃到了铁岭，并得到铁岭守军的热情接待和庇护。
　　看着满目疮痍的城池，舒尔哈齐彻底傻眼了，这还是昔日强极一时的大金帝国吗？
　　不用问，皇太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肯定得有人承担责任。
　　难道非得是我吗！凭什么？就凭哥哥死了，我就得任人欺凌吗？
　　要知道舒尔哈齐也是一旗之主，不过是才被皇太极架空而已。
　　似乎早有预感一般，就在舒尔哈齐胡思乱想之际，忽有侍卫来报，那个蒙古货商扎西求见。
　　舒尔哈齐点点头，看来是该同这个明军密探首领谈谈了……
　　

第344章 跑路
　　皇太极一路如丧家之犬般逃到抚顺，还没等他喘口气，赫图阿拉发生叛乱的消息也送了过来。
　　还好皇太极心智够坚硬，不然又得吐血不可，饶是如此，皇太极也仿佛一下老了二十岁一般，清点一下损失，五万大军折损近半，最重要是粮草什么的全都丢了。
　　仗打到这里，除了撤退，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可走。
　　明军在追出三十余里后，就收兵回城了，这么大一场胜利，叶珣也需要时间消化，但皇太极等人都知道，最迟明天，辽东军就会杀到。
　　从前都是女真军追着明军屁股后面跑，经此一役后，形势将被彻底扭转，不是说女真兵不够勇猛了，而是士气没有了，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今后在对阵辽东军的时候，是什么结果已经可以预见了。
　　抚顺早已是一座空城，皇太极已成惊弓之鸟，城内空着那么多现成的房子却不敢去住。
　　大帐中，所有人的神情都很狼狈，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皇太极很清楚，这是在向他表达不满，确实，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那会有今天之败？但他皇太极难道不是想为了女真一族着想吗？
　　“诸位，都说说吧！事到如今，我们如何才能挺过这一关？”
　　静，大帐内除了各人沉重的呼吸声，再无一点声息。
　　见众人不肯说话，皇太极叹了口气，道：“此次战败，乃本汗之过，本汗绝不会推脱责任，回到赫图阿拉，我们就召集各旗主贝勒、部族首领们，重新推选大汗，但那是回去以后的事，我们总得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永……”
　　皇太极刚想喊李永芳，谁让他是汉奸的，这时候只能用来垫背。
　　话还没喊出口，却猛然想起来，李永芳已经在乱军中失踪，也有人说看到李永芳投降辽东军了，总之是已经不在营中。
　　代善嘴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费英东起身道：“求和吧！”
　　如果换做从前，费英东敢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但现在的形势摆在那，经此一败，女真再无对抗辽东军的实力，战场上更没有人是叶珣的对手，试问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求和，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安费古扬沉声道：“现在就怕叶珣不肯接受我们的投降，除非……”
　　安费古扬说到这，眼睛望向地面，却没有再说下去。
　　皇太极却是明白了安费古扬的意思，眼神微缩，有如针尖般射向安费古扬，脸上却笑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亲自去向叶珣投降，是吗？”
　　安费古扬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还有条路可走，就是放弃赫图阿拉，或去朝鲜，或返回建州左卫。”
　　安费古扬很清楚，他提出的这几条，都不会被认可，让皇太极亲自去向叶珣投降，才是唯一平息叶珣怒火的办法，但皇太极肯定不会答应的。
　　谁知皇太极忽地一笑道：“安费古扬的话深和本汗之意，赫图阿啦已经被毁两次，实在不适合再做都城，返回建州左卫也不合适，那里虽是父汗龙兴之地，但受局势所限，根本无法容下大军，所以最合适的就是抢占朝鲜。”
　　听了皇太极的话，代善终于忍不住道：“建州是我女真的根本，若将其拱手让给叶珣，我们如何对得住父汗的在天之灵？”
　　代善对皇太极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因当然还是他的绯闻女友被皇太极逼着殉葬这件事，其实这其中固然有皇太极要挟他之意，也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如果代善真跟老爹的妃子弄出点什么来，那才叫自寻死路呢！
　　但代善可不这么认为，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皇太极是有意用这件事整他，再说，褚英被赐死后，他才是老爹的长子好吧！
　　人的野心都是这么被慢慢培养出来的，当不满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势必是要爆发的。
　　皇太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沉声道：“本汗什么时候说过要丢弃祖宗的土地了？我们不过是暂避锋芒而已，待来日时机成熟，我们再带兵杀回来也不迟。”
　　费英东再次道：“大汗，若是各旗主贝勒不肯离开建州该如何？”
　　这确实是个比较严肃的问题，这些年建州大军越来越顺，各旗主贝勒们也都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若贸然让他们离开，他们肯走才怪。
　　皇太极冰冷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冷冷道：“本汗此举是为了我女真一族不被叶珣所灭，若有人反对，就别怪本汗的刀不认识人。”
　　安费古扬刚才说错了话，此刻那还敢说不支持皇太极的决定？
　　忙道：“大汗既然已经有了决议，臣等尊从就是，此事宜早不宜迟，就请大汗连夜带兵离开，这里安排一员大将为大汗断后。”
　　说了半天，就这句话听着最顺耳，只是都见识过辽东军火炮的威力后，谁脑袋也没让驴踢过，谁还肯主动留下断后？
　　皇太极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却落在代善脸上，而此时代善也正好望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一丝不同寻常的眼神，在两人眼中一闪而过。
　　皇太极走了，带走了除代善正红旗外的所有人马，出兵的时候共是六万大军，进军沈阳的时候是五万，所以虽然损失不少，但仍有四万多人马。
　　而代善的正红旗的人马，此时已经不足五千。
　　看着黑暗中渐行渐远的皇太极一行，代善忽然似有所悟。
　　皇太极明知道战胜叶珣的希望极其渺茫，可仍旧坚持出兵，挑选一万精锐之时，又多以他的正红旗和舒尔哈齐等人的镶黄旗为主，所以此战中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两旗人马。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太极早就计划好的？
　　想到这个可能，代善不由打了个冷颤，皇太极好阴险的心思啊！
　　他居然用几万女真人的性命做赌注，赌赢了，辽东就是他的了，赌输了，损失的也都是非嫡系人马。
　　此举他不但清除了异己，还进一步掌控了军权，这个好兄弟，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时身后一个亲信侍卫见皇太极大军已经走远，忍不住问道：“大贝勒，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当炮灰吗？要不，咱们也撤吧！”
　　辽东火炮给女真士兵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早就超出他们对火炮的认知。
　　代善忽地冷冷一笑，道：“跑？我们还能跑到那去？别看朝鲜好像资源充沛，如果叶珣动手的话，那同样是一块死地。”
　　“传我的命令，明天一早，挑起白旗，本贝勒要亲自去向叶珣请降。”
　　

第345章 南望
　　“什么！代善来投降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也十分意外，事实上，如果昨天的他的胆子再大一些，战果可能还不止这些。
　　不是说叶珣有多谨慎，实在是他觉得辽东军在野战方面还有欠缺，如果在追逐战中，女真军反杀回来，辽东军不见得就是女真军的对手。
　　再有火炮虽然威力巨大，但运输不便，如果被女真军抢夺过去，那笑话可就大了。
　　基于这两点原因，所以叶珣才让大军追杀三十里后收兵回营。
　　此战对辽东军来说，可谓意义重大，同时也收获了无数粮草器械。
　　被炸死炸伤的女真军只有两千余人，其余的死伤都是在追逐战中，女真军自相践踏以及被明军造成的。
　　战后粗略统计，女真军战死五千左右，一万多人当了俘虏，逃跑的就无法计算了。
　　叶珣善心大发，立刻命军医救治受伤的女真士兵，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免费矿工啊！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按照计划，第二天一早，四万辽东军将稳步向抚顺推进，将女真军队赶回赫图阿拉。
　　说实话，叶珣并没觉得可以一战灭了女真，大军逼近赫图阿拉后，仍将以杀伤女真有生力量为主。
　　却万没想到大军还没等到抚顺，就收到斥候的禀报，女真军不但在抚顺竖起了白旗，代善还亲自来请降了。
　　叶珣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军安营扎寨后，立刻命人将代善带进来。
　　代善表现的倒是挺有诚意，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居然玩了一出负荆请罪。
　　都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居然只穿了件单薄小衣，然后背着一捆柴火就来了。
　　叶珣也没摆什么胜利者的嘴脸，强忍着笑意，亲自解开代善身上的柴火，然后又从侍卫手中接过棉袍给代善披上。
　　“代善大贝勒，我们也算神交已久了吧！哈哈……”
　　叶珣的态度让代善有些意外，不过也暗自庆幸，如果见机晚了，恐怕叶珣就不是这态度了。
　　一脸羞愧地道：“边野荒民不识天威，幸蒙公公不弃，从今而后，小人一定严厉约束部众，一切以公公马首是瞻，绝不再兴背叛之心。”
　　叶珣不得不承认，代善是个聪明人，幸好遇到了他，不然换成那些把天朝仁义挂在嘴边的文官们，非被这家伙蒙骗过去不可。
　　点头道：“你父对抗天朝，屠杀我边民，确实罪无可恕，如今你能迷途知返，也算是减轻了你的罪过，本公会奏明朝廷，免去你的罪责，只是你也要再接再厉才行啊！”
　　代善自然明白叶珣指的是什么，忙道：“公公有所不知，皇太极已经打算放弃赫图阿拉，全军撤向朝鲜，还请公公早早发兵，不能让这个搅乱辽东的罪魁祸首跑了。”
　　皇太极居然要逃到朝鲜去？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微一转念，叶珣就明白了皇太极的心思。
　　随着辽东军的日渐强大，建州的生存空间也被进一步压缩，草原被叶珣封死了，海路也逐渐被叶珣所掌控，皇太极很清楚，如果还死守赫图阿拉，早晚有一天要被叶珣活活困死。
　　这是壮士断腕之计，皇太极！世之枭雄，当之无愧。
　　说话间，忽见一个侍卫快步而入，向着叶珣抱拳道：“禀公公，赫图阿拉急报。”
　　叶珣接过奏报，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刚刚对代善的一丝疑虑，也随着这份奏报的到来消失无踪。
　　却原来是努尔哈赤的二弟舒尔哈齐，联络一帮女真的部族长老，公开要求皇太极下台，而此时皇太极还在率军赶回赫图阿拉的路上。
　　相信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皇太极军中。
　　可以想见，仍是以部族习俗为主的女真将士们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发生点什么的。
　　将奏报交到代善手上，笑着道：“大贝勒，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代善没想到叶珣会给他看明军内部奏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奏报，只看了两眼，就急切道：“公公，机不可失啊！现在正是消灭皇太极的最好时机。”
　　叶珣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你觉得舒尔哈齐这个人怎么样？可做女真之主吗？”
　　代善一愣，心说老子眼巴巴地先跑来向你投降，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个、这个小人还真无法回答，只是父汗在世时，就一直没有重用舒尔哈齐叔叔，平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大作为，只知道喝花酒，若让他为女真之主，怕是不妥吧！”
　　叶珣大有深意地看着代善，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那么急着赶路干什么？”
　　叶珣这么一说，代善也终于反过味来，只是若任由皇太极和舒尔哈齐火拼，死伤的还不是我建州勇士吗？
　　想归想，这话代善可没法张嘴问，从叶珣的态度就已经看出来，这死太监乐不得建州自相残杀呢。
　　“大贝勒，辽东的发展日新月异，本公希望女真百姓也都能投入到建设辽东中来，本公曾说过，不管蒙古还是女真，自古就是我汉人一家，相互攻杀，只是为了满足某个人的私欲，本公希望今后在辽东这块土地上，各民族百姓都能和睦相处，你能明白本公的意思吗？”
　　叶珣说的语重心长，但警告的意味也十分明显，相信以代善的智商，一定能明白叶珣的心思。
　　换个角度来说，女真一族已经不需要什么酋长，酋长或许可以是多尔衮，但前提是必须留在大明京城，而像代善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利用之后，只能是被无情的淘汰。
　　代善想蒙蔽叶珣，然后玩个韬光养晦，却不知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叶珣看的一清二楚。
　　至于说皇太极要去朝鲜，那可真是叶珣求之不得的，因为只有那样，将来在进兵朝鲜的时候，才能名正言顺。
　　将代善安置好后，叶珣立刻命人传书还在朝鲜帮着李倧打游击的何光先，率军返回金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先让朝鲜人民跟皇太极拼杀一下吧！不然朝鲜人民日后如何统治地球。
　　叶珣知道，经此一役后，辽东的战局已经基本稳定，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彻底消灭皇太极，只是时间的事。
　　回首南望，据洛阳传回的密报，朱常珣在附近几个卫指挥的配合下，居然组建了一支三万余人的兵马，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向京城挺进，只是在知道叶珣增兵山海关之后，就又停滞不前了。
　　叶珣不由冷笑，这样一个畏首畏尾的人，又如何成得了大事……
　　

第346章 许诺
　　舒尔哈齐高估了自己的号召力，也低估了皇太极惩治叛徒的决心。
　　就在舒尔哈齐还在联合各部落，准备阻止皇太极返回赫图阿拉的时候，皇太极已经率轻骑突然返回，然后当众将舒尔哈齐及其亲信部众斩杀。
　　除掉舒尔哈齐后，皇太极再现枭雄本色，一把火烧了赫图阿拉，然后尽迁城中军民赶往朝鲜。
　　皇太极行动很迅速，他也怕叶珣追上来阻止，却不知叶珣根本没有拦阻他的意思。
　　待叶珣大军慢悠悠到达赫图阿拉的时候，赫图阿拉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被杀死的女真人和汉人奴隶的尸体。
　　没有人迹的巷道里已经开始出现野狗，秃鹫在空中盘旋，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代善见状，真是欲哭无泪，人都被皇太极强行带走了，他就是当上女真之主，还不是个光杆司令。
　　叶珣却没有多大反应，虽然死了不少汉人，但这些人被女真人奴役的时间太长，奴性已经深入骨髓，在他们心中，或许还不希望被解救呢。
　　赫图阿拉已经不复存在，所谓的大金国也将成为历史，接下来就是对女真之前的占领区进行整治了。
　　别看建州管辖的地方够大，但建州内部一样是部族林立，有愿意跟皇太极走的，自然也有故土难离的。
　　叶珣大军刚在赫图阿拉城外扎下营盘，原来被努尔哈赤强行征服的各小部族首领们，就纷至沓来，与此同时，朱常珣的特使也到了。
　　按照密报，叶珣到达赫图阿拉的时候，朱常珣一行也已经到了太原，人马也突破了五万，对外宣称是十万，只是在听说辽东军增兵山海关后，才突然停下的。
　　叶珣明白，朱常珣一定是在等这个特使的消息。
　　不是叶珣有多瞧不起朱常珣，如果他真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时候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京城，然后再来同自己讨价还价，只可惜，他不是。
　　辽东这边的事还没有解决利索，所以还得稳住朱常珣，遂命人把特使带了进来。
　　这个特使姓刘，名必出，据说是万历四十年的进士，好像还做过一阵京官，后来被阉党排挤出朝廷，这才投到朱常珣麾下的。
　　“参见叶公公。”
　　估计是受了朱常珣或是什么人的指点，刘必出倒是没有一般读书人那种孤傲，在叶珣面前表现的也足够谦卑。
　　“刘大人无需客气，请坐，来人！看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珣自然也不能表现得太没有身份，请刘必出坐下后，继续道：“听闻福王千岁要清君侧，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叶珣这一脸无辜的样子，刘必出很想冲上去抽叶珣两大嘴巴，要不是你叶珣的纵容，他魏忠贤能有今天吗？
　　想归想，脸上倒是也摆出一副愤慨的模样，道：“叶公公远在辽东，对京中的情况恐怕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这魏忠贤依仗在陛下的宠信，残害忠良，卖官鬻爵，对各州府更是极尽剥削之能事，弄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若再任由其这么发展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有那么严重吗？”
　　刘必出脑袋反应很快，而且他也早知道叶珣消息灵通，魏忠贤做的那些事，叶珣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同是为陛下做事，但魏忠贤简直给叶公公提鞋都不配，我家王爷说了，只要除掉魏忠贤，还我大明朝堂一片晴空，他即刻返回洛阳，再不参与任何朝政，另外我大明虽没有异性封王的先例，但就公公的功劳而言，封王乃是实至名归，我家王爷一定大力支持。”
　　叶珣心中暗笑，这种糊弄三岁小孩的话，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封王？呵呵！别忘了本公可是太监，那有太监封王的？”
　　“怎么没有？北宋童贯可是封了郡王的，想那童贯的微末之功都可以封王，如今叶公公平定辽东，赶跑了皇太极，就是封个亲王，又有何不可？”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对，童贯是封王了，貌似他的下场也不太好吧！
　　扯了半天，叶珣知道该表下态了，他可是答应过宝珠去陪她过年的，这眼看还有十几天就是年关了，可不能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这样吧！你们王爷的好意，本公心领了，本公没有当王爷的命，请你转达福王殿下，不管他做什么，首先都要保证不能伤害陛下、不能伤害百姓，这是本公的底线，其他事情我可以不管。”
　　这句话就等于是在给朱常珣做出承诺了，刘必出不由大喜。
　　起身抱拳道：“公公深明大义，我家王爷一定会感念公公恩德，请公公放心，我家王爷此举，只是为了清除奸佞，并无不臣之心。”
　　叶珣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微笑道：“但愿如此。”
　　命人将刘必出送出去，叶珣立刻命人召集女真各部首领前来议事。
　　叶珣知道，有了他这个所谓承诺，朱常珣就可以大着胆子向京城挺进。
　　而魏忠贤因为辽东军增兵山海关，也势必信心大增，一定会拼尽全力抵挡朱常珣的。
　　所谓鹤蚌相争，最终得利的人肯定是叶珣。
　　还得说是叶珣的号召力够强大，同时那些女真部族首领们的消息也是够灵通，不然不会这么快齐聚赫图阿拉的。
　　时间不大，在代善的引领下，什么苏克苏浒部、董颚部、哲陈部等等，之前都已经被努尔哈赤灭掉的部族首领们，又不知都从那冒了出来。
　　看着帐下黑压压地站了这么多女真部族首领，叶珣很有点怀疑，这些人中是不是有冒充的？
　　本来这里代善应该算是老大的，但随着皇太极的大转移，建州这一支，基本也就算完了，而且谁都清楚，建州女真是有案底的，叶珣是绝不可能任其再次坐大的。
　　叶珣眼光扫过去，见很多部落首领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遂微微一笑道：“在谈正事之前，本公想问问，诸位首领家的汉人奴隶，可都释放了吗？”
　　听了叶珣这句问话，部落首领们顿时蔫了下去，之前跟随建州打明朝的时候，都抓了不少汉人当奴隶，这么长时间，都用顺手了，却不想建州已经变天，那么该不该把那些奴隶都放了呢……
　　

第347章 演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前建州是女真说了算，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现在辉煌一时的大金如昙花一现般，已经被叶公公扫入历史往昔的记忆，若在这个时候还讨价还价的话，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代善最先反应过来，躬身施礼道：“公公但请放心，小人已经命人释放所有奴隶，而且小人对天盟誓，今后一定与汉家兄弟和睦相处。”
　　有了代善开头，其他部族首领也纷纷表态，表示绝对善待汉人等等。
　　待众人说差不多了，叶珣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淡淡道：“本公欲与女真百姓和平共处，但若有人阳奉阴违，本公也绝不会轻饶，自今日起，建州重新纳入大明统一管辖，正月十六，各城主、部落首领必须到沈阳接受任命，过期不至者，按公然对抗朝廷处置。”
　　说到这，叶珣缓缓站起身，继续道：“今后在辽东这片土地上，任何人都不得再私蓄奴隶，既然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就要学着汉人的样子学习耕种。”
　　“本公知道有些人可能会受不了这样的束缚，所以从现在到年关，有想去找皇太极的，本公绝不阻拦，正月初一开始，辽东军将封锁鸭绿江，再有私自过江者，按通敌论处。”
　　从前朝廷把这些少数民族惯坏了，不管犯了多大错，以为只要承认错误就可以既往不咎，在叶珣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叶珣很清楚这些部落首领们的心思，以为只要把所有罪过都推给皇太极，就万事大吉，但显然，他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叶珣说完这通长篇大论后，帐内静了下去，部落首领们显然都在消化叶珣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片刻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部落首领，忍不住道：“叶公公，女真与汉人生活习俗不同，您让我们学习汉人耕种，怕是、怕是……”
　　话虽未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让他们去种地，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叶珣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代善，道：“大贝勒，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建州怎么也需要个话事的人。”
　　代善一听不由大喜，他等的就是叶珣这句话，有了叶珣的支持，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那些弱小的部族了。
　　其他部族首领们算是看出来了，叶珣根本就是在偏袒代善，照理说不应该啊！造反建国的可是他努尔哈赤家，按照明朝的法律，爱新觉罗一家，应该是要被祸灭九族的。
　　代善作为努尔哈赤的长子，不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还被重用了，这算什么道理？
　　一时间，首领们是又失望又愤怒，无奈这时候已经没有对抗明军的力量了，谁也不想在这时候被杀鸡儆猴。
　　待首领们退走后，叶珣把代善单独留了下来。
　　“本公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女真人是游猎民族，让他们耕地，真是有些难为他们，但凡事都是可以变通的嘛！比如说把土地转租给汉人，只要不是欺压剥削，本公是不会干预地，女真人的事，还是要女真人自己管，所以本公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你把建州各方面都捋顺好，千万不要让本公失望，本公也好向朝廷给你请功。”
　　叶珣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差点没把代善感动哭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差点成为女真大汗的人，脑袋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即附身跪倒，道：“谢公公恩典，小人一定不负公公所望。”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代善，叶珣忽然有种感觉，这家伙是不是在跟皇太极唱双簧？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皇太极去朝鲜开辟新天地，代善则守着祖宗基业，以便有朝一日皇太极打回来，他也好有个接应。
　　想到这个可能，叶珣笑了，笑的很开心。
　　即便是一切从简，待安排完建州这边的事，也已经是三天后了。
　　叶珣没有再停留，命大军返回沈阳，他自己则先行一步赶往京城。
　　红袖和花家姐妹已经先一步进京了，人没有不偏心的，只是也不能太明显不是？
　　叶珣没有命辽东军驻扎在赫图阿拉，甚至连宽甸六堡都没有派人接管，但却加大了边境的巡防力度。
　　不是叶珣不要这些地方，只是现在天寒地冻，若是孤军在外，很有可能给皇太极偷袭的机会，得不偿失。
　　待开春之后，叶珣将从各城调集兵力，逐步蚕食建州地盘，同时彻底封死鸭绿江，切断朝鲜同辽东的一切联系，然后在慢慢消化建州，什么时候能将这些地方汉化了，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占领。
　　让叶珣心急回京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朱常珣已经继续向京城挺进了。
　　这还不算，据可靠消息，张维贤似乎也有意迎朱常珣进京。
　　这可就不太妙了，要知道张维贤可是掌控着京营所有人马，号称二十几万大军的京营虽然水分不少，但凑个十万八万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张维贤真的倒向朱常珣，魏忠贤怕是要彻底凉凉了。
　　叶珣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张维贤一帮老家伙，都是最坚定的保皇党，历来主张传承有序，怎么会在这么关键时刻变卦？
　　叶珣知道，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仍旧是三千铁骑，离开大队人马后，就一路风驰电掣向京城赶去。
　　叶珣前脚刚走，朝鲜李倧的特使也到了。
　　随着皇太极率兵入朝，辽东军的何光先也撤走了，李倧立刻就感觉出不妙。
　　辽东一直都有朝鲜密探，所以对沈阳之战，包括光海君在内的朝鲜高层都知道。
　　如果这时候叶珣能乘胜追击，彻底消灭皇太极，那么朝鲜还会像从前一样，是大明或是叶珣的乖宝宝，但从当时的情形看，叶珣显然是有意放皇太极离开的，甚至可以说是叶珣故意把皇太极撵到朝鲜来的。
　　如此一来，叶珣的险恶用心，就不难被猜到了。
　　光海君还好些，毕竟已经投降了皇太极，绫阳君李倧可就不这么想了，他还想着大朝鲜能统治地球呢！
　　不行，一定要找叶珣问个清楚，他的特使金自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赶到辽东的，却不想还是扑了个空……
　　

第348章 小人
　　年关将至，辽东各地早已有了节日的气氛，再加之赫图阿拉被攻陷，今年的节日气氛更加浓重。
　　相比辽东，京城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有个想挂一串红灯笼以示新年喜庆的商家，老板直接就被锦衣卫带走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张罗过年的事啊？
　　魏忠贤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段时间，他固然尝到了权力带给他的那种满足感，但因为朱常珣的反抗，也着实让他的小心脏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中，仿佛时刻都会停摆一般。
　　本来叶珣陈兵山海关之后，也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可很快他就发现，辽东军似乎并无意南下，这可把他吓够呛，如果没有叶珣的支持，他如何对抗朱常珣？
　　因为摸不清叶珣的真实意图，他已经派出几伙手下去询问叶珣了，却因为叶珣在带兵打仗，一直都没有给出具体答复。
　　魏忠贤又来找皇后张嫣，谁知这个女人更是油盐不进，除了一问三不知，就是一副哀家爱莫能助的表情，差点没把魏忠贤气死。
　　而这还不是最让魏忠贤害怕的，他已经以朱由校的名义下旨，命附近驻军进京勤王，旨意传出去好多天，除了听说有卫所将领向朱常珣投诚，却根本没有人带兵来京帮他。
　　这帮武夫想干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老子之前的银子都喂狗了？
　　其实魏忠贤十分清楚问题出在那，那就是朝臣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朱由校了，如果是朱由校亲自出面颁旨，效果肯定就不是这样了。
　　怎么办？难道真把朱由校推出去？可朝臣一看朱由校的样子，肯定会看出问题来的，到时候恐怕不用朱常珣出手，京里那些勋贵们就能把他撕了。
　　随着朱常珣勤王大军距离京城越来越近，魏忠贤那种不妙的感觉也日趋强烈。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司礼监公房内却一直都是温暖如春。
　　魏忠贤和两大狗腿子，李永贞、王体乾三人，此刻正坐在火炕上轻声细谈着，谈话的内容无非还是朱常珣若真到了该怎么办。
　　这三个家伙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缺德事都没少干，所以谁也跑不了。
　　“魏公公，听闻叶公公已经攻破了赫图阿拉，应该就快回来了吧？有他在，还何惧朱常珣那个废物。”
　　说话的是李永贞，朱由校大婚当晚，坤宁宫内外都是他安排的，所以自觉同叶珣关系不一般。
　　王体乾瞪了李永贞一眼，冷哼一声道：“我想请问李公公，叶珣荡平辽东，立国朝前所未有之功业，朝廷该如何封赏他？都知道他跟那个女人关系匪浅，他肯定不会留在辽东，那么他一旦回京，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这句话说的魏忠贤心里也不由一惊，这几天只顾着担惊受怕，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是啊！如果叶珣回来，凭他所立的那些功劳，他肯定是要爬到自己头上去的，况且于公于私，自己也斗不过他啊！
　　情急之下，竟连今天讨论的话题都忘了。
　　李永贞张着大嘴，呆愣片刻才道：“他不是说他要一直留在辽东吗？他、他不会言而无信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叶珣什么时候言而有信过？
　　魏忠贤望着王体乾道：“那依你看，该如何办？”
　　“以叶珣之兵消灭朱常珣，然后将叶珣骗进宫来，弄死他。”
　　听了王体乾的话，魏忠贤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
　　王体乾阴阴一笑，道：“魏公公可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难道不是吗？”
　　“魏公公，我觉得有个人，您有必要见一下。”
　　“谁？”
　　“客印月！”
　　“你说谁？”
　　听到这个名字，魏忠贤吓得差点没从土炕上蹦起来，整个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瞪着惊恐至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体乾，片刻后才怒道：“你敢背叛杂家？”
　　这段时间，魏忠贤一直没有停止对客氏的追杀，却不想她竟然就躲在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身边。
　　感受到魏忠贤的怒火，王体乾苦笑着道：“魏公公，你以为我想吗？您不妨好好想想她的真实身份，她想控制我还不是一颗药丸的事吗！”
　　王体乾这么说，魏忠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女人是白莲教大姐大，而白莲教又是无孔不入，想要在王体乾身边安插几个教徒还不容易吗！
　　缓缓坐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是他把客氏出卖给叶珣的，若让客氏重新进宫，以她的阴毒，她能放过自己吗？
　　似乎知道魏忠贤心里在想什么，王体乾继续道：“客氏说了，她已经被叶珣废了武功，不会再威胁到任何人，但她有办法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魏忠贤已经从叶珣那知道客氏武功被废的事，但这个女人厉害的不止是武功，跟她在一起，魏忠贤总会有种莫明的害怕。
　　“她现在在那？”
　　“就在我府上，只要魏公公点头，随时可以把她接进宫来。”
　　王体乾说完，紧接着又道：“魏公公，你不会是还想抓她吧？您可得想好了，现在真的只有她能帮我们。”
　　魏忠贤确实有继续追杀客氏的想法，但他也很清楚，客氏那个女人既然说能帮他度过这次难关，就一定能做到，因为那也是个非常神奇的女人。
　　也罢，先把这关过去再说，反正她也没武功了，就不信这次她还能逃出老子的五指山去。
　　摇摇头道：“大敌当前，正该是齐心合力的时候，你去把他接进宫来吧！”
　　王体乾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道：“客氏说了，必须得是你亲自去接，她才敢进宫，不然打死她也不会来的。”
　　这个贱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香国色了，居然还让老子亲自去接，就不怕折寿？
　　想归想、恨归恨，魏忠贤最后还是点点头道：“好，杂家去接她，你们俩都把嘴闭严实了，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别怪杂家翻脸无情。”
　　其实这番话就是说给李永贞听的，王体乾这个蠢货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背着点别人说？
　　“二位公公放心，我等休戚与共，杂家怎能不知轻重？”
　　李永贞非常谦恭地说着，心里却道，还是放两颗心吧！老子自己这颗心就不放下了，因为老子知道，没人能斗得过叶公公……
　　

第349章 叛军
　　自打出了洛阳，朱常珣就一路顺风顺水，根本没有成祖皇帝那般磨难，不管到那，都是城门大开，文官笑脸相迎，军队集体倒戈。
　　虽然朱常珣知道这其中银子的功劳不小，但也从侧面说明，朱由校和魏忠贤确实不得人心，他离那个位置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可不知为什么，随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朱常珣却突然感觉有些心里没底了。
　　现在朱常珣手下除了四五万正规军，还有数万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当然了这些人也都是奔着他银子来的。
　　对此，张冠长反应最为强烈，按他的话说，他们这是要进京勤王，不是造反，至少表面不是，弄一帮乌七八糟的人在身边，没地败坏了名声。
　　数次顶撞朱常珣之后，朱常珣已经越来越疏远他了，反倒是一个来自江南的名士与朱常珣越走越近。
　　这个名士据说是浙江一带的名人，姓古名凤，听着比较女气的一个名字，但一番交谈下来，这位古先生的学识才华，已经深深折服了我们志大才疏的朱王爷。
　　大军到达真定府外时，一个意外情况出现了，因为真定知府许茂然竟然不准许他们进城。
　　要知道大军出洛阳之后，随着军队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浩大，已经没有那处的地方官员敢阻挡朱常珣勤王的脚步，这个许茂然是什么意思？想死不成？
　　真定距离京师已经很近，京城外有三大营，二十余万人马，所以这里只有五千多驻军，但这位许大人却怡然不惧，关闭城门后，又募集无数青壮帮助守城，硬生生将朱常珣的大军隔在这里。
　　朱常珣盛怒之下，立刻就要指挥大军攻城，但却被古凤和魏申拦了下来。
　　真定虽然没有关外那般寒冷，但这个季节气候就这样，刺骨的寒风依旧能刺透人的心肺，让人感到透骨般的寒冷。
　　天色渐晚，大帐内的光线也有些暗淡，朱常珣把古凤和魏申以及手下几员武将，王绍禹、刘见义、罗泰等人都召集过来。
　　“今天的事，诸位想必也都知道了，本王拟定明日许贼再不开城的话，就午时攻城，诸位以为如何？”
　　魏申待朱常珣说完，第一个起身道：“千岁勿急，我等兴的是王师，若非迫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妄动刀兵。”
　　总兵王绍禹撇了撇嘴，道：“什么不要妄动刀兵？事情到了今天，我们还有回头路吗？别看我们现在好似人马不少，但若朝廷大军云集，这么点人马根本不够干什么的，所以莫将的意思，此事宜早不宜晚，也不用跟姓许的谈，明早就直接攻城。”
　　朱常珣其实比较偏向王绍禹的建议，只是还有点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一旁的古凤。
　　这古凤卖相不是一般的好，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秀长，长相儒雅，颚下一缕长须，看上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见朱常珣的眼睛望向自己，古凤手捋胡须起身道：“魏大人和王将军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本人更倾向王将军的主意，据辽东传回的消息，叶珣已经赶跑了皇太极，若所料不差，他一定会赶回京城，所以我们应在其回京之前拿下京城。”
　　“但还有一样，就是王爷座下人马成分太过复杂，应该趁此机会，进行一次整编，这样也便于王爷更好的指挥，所以在下觉得应按魏大人说的，明早先传书给许茂然，同时整顿人马，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真定。”
　　这古凤显然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主，一番话说的谁也没得罪。
　　魏申就看这个古凤十分顺眼，起码比张冠长强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手捏着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现在京中已有不少官员向千岁效忠，只要千岁大军一到，立刻就会在城内响应千岁，大事可成啊！”
　　京城确实已经有不少官员偷偷写信投靠朱常珣，不是他们要背叛朝廷，实在是之前他们都收了朱常珣的礼，把柄在朱常珣手里呢，不得不向朱常珣效忠。
　　对真定出现的突发情况，朱常珣并不是很担心，让他烦心的，除了态度不明的叶珣，还有就是统领京营的张维贤。
　　辽东军虽厉害，但毕竟距离太远，现在能决定成败的，就是这位英国公。
　　又同众人谈论了一下军中以及各地官府的反应，朱常珣挥手让众人退下，却独把古凤留了下来。
　　“古先生，不知为何，本王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时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解惑？”
　　古凤微微一笑，道：“其实就是王爷不叫在下，在下也是有话要对王爷说的。”
　　“据在下看来，能扰乱王爷心神的，无非有两方面，一是辽东叶珣，另外一个就是京城驻军，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对、对，先生真神了，连本王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你快说说，如何才能让本王不再有这种感觉？”
　　听了朱常珣有些急切的话语，古凤的眼神忽然变得阴森起来。
　　“刚刚人多嘴杂，在下有些话没有说透，若王爷肯听在下的，那我们就速战速决，今夜就拿下真定府，然后背靠真定，出兵京城的同时，广纳天下英才，只有王爷的实力够强硬，那种不安的感觉才会消失。”
　　朱常珣吓了一跳，刚刚不是还说明天中午才攻城吗？怎么转眼就变了？速战速决的意思倒是能理解，可张维贤还没搞定，就是拿下真定，也不见得能打进京城去啊！
　　见朱常珣犹豫，古凤不失时机地继续道：“王爷，说句难听的话，您觉得就凭我们这些东拼西凑的人马，真的能打下真定吗？”
　　听了古凤的话，朱常珣顿时醒悟过来，之前实在是太顺当了，到现在都还没打过一场硬仗，而真定城高墙阔，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打下来的，若战事进入持久，那不确定的因素可就更多了。
　　想到这，朱常珣一拍大腿，道：“多亏先生提醒，险些误了大事，本王这就召集诸将……”
　　“王爷且慢，真定城虽然防守严密，但对在下来说，取之不过易如反掌。”
　　说话间，古凤的眼中闪过一丝莫明的神采……
　　

第350章 惨案
　　古凤其实还有个名字，叫做徐鸿儒，没错，就是那个一直被黑白两道追杀，却始终不可得的白莲教匪首。
　　白莲教能存活几百年时间，自有一套潜踪匿迹的本事，再加之本身武功高强，又重新整了容，所以即便以厂卫的无孔不入，也一直没抓到他。
　　白莲教的最终目标就是推翻朝廷，但朝廷对他们的防范也极其严格，想要起兵造反，那是那么容易的事？
　　朱常珣这次完的这手清君侧把戏，可谓是给了徐鸿儒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于是他立刻就改名化姓，召集一批三山五岳的手下，混到朱常珣手下来了。
　　在如何推翻大明这件事上，徐鸿儒和客印月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出于对叶珣的忌惮，客氏主张稳扎稳打，重新控制朱由校，然后倾大明朝廷之力收拾叶珣。
　　但徐鸿儒却不这么认为，这都多长时间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用过，却连叶珣一根毛都没伤到，还玩个屁的稳扎稳打啊！
　　以朱常珣之名，建立起白莲教自己的武装，克京城，然后真正的玩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时在调集明朝大军剿灭叶珣，这才是真正的稳妥之计。
　　徐鸿儒之所以敢反对客印月这个白莲圣母的命令，究其原因还不是客氏的武功被叶珣废了，不然他还真不敢轻易对客氏说不。
　　真定府军中早有白莲教徒，所以徐鸿儒才主张趁夜发起攻击，不然如果硬拼的话，他也没把握拿下城高墙厚、守卫森严的真定府。
　　三更一过，真定城内忽然燃起大火，随即喊杀声在城内响起。
　　而这边朱常珣大营中那些早已准备好、化身官兵的白莲教众们，立刻从藏身处跳出，向着城墙蜂拥而上。
　　真定知府许茂然虽然也算是准备充分，但一来他是文官，二来他也没想到城中会有奸细，所以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老许同志倒也硬气，自刎之前，将自己家也付之一炬。
　　没了指挥，守军很快就失去了斗志，天还没亮，整座城就落入白莲教徒手中。
　　徐鸿儒十分阴险，他知道想要把朱常珣身边的官兵也都拉下水，就得分些甜头给他们。
　　所以待城门攻破之后，徐鸿儒立刻就派人知会王绍禹等人，此时不趁机发财，更待何时？反正万事有福王千岁顶着。
　　喊杀声一起，王绍禹派人这么一打探，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事实上他也很犹豫，要不要派兵跟着去趁火打劫。
　　要知道真定府可不是一般的小城池，这里是京城南下的必经之路，城内官商富贾云集，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家境也都比较殷实，所以说，城中的油水可不是一般的大。
　　正犹豫着，徐鸿儒派的人来了，听了来人的话后，王绍禹一琢磨，可不是咋地，福王千岁不就是一口现成的大黑锅吗！出了事他不管、谁管？
　　于是乎，王绍禹总兵大手一挥，带着手下东拼西凑而来的勤王大军，也跟着杀进城去。
　　白莲教徒见官兵上勾了，随即把城门一关，饕餮盛宴，就此开始。
　　关上城门当然不是要对官兵不利，而是防止城中百姓逃出来。
　　从早上开始，喊杀声、哭喊声，伴随着冲天的大火，将好好的一座真定城，活活变成了人间地狱，从日出，到日落……
　　张冠长站在城外，听着城中传出的哭喊声，不由长叹一声，随即转身而走，却不是去找朱常珣，而是转向了另一条路，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接到禀报，朱常珣也有点发蒙，心说只是攻城而已，用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派去打探的人，却根本进不了城，无奈下，只好命人把徐鸿儒找了过来。
　　这种有失身份的事，自然无需徐鸿儒亲自出面，所以听说朱常珣找他，便施施然而来。
　　“古先生，城中怎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何王总兵也带兵进城了？”
　　因为是徐鸿儒的主意，所以昨晚的夜袭，朱常珣就交给了徐鸿儒指挥。
　　徐鸿儒早就想好了如何应付朱常珣，当下笑着道：“攻城之战，江湖好汉们自然不如官兵，所以在下就派人通知了王总兵，呵呵！官兵就是不一样，没费多大劲就攻进去了。”
　　“王爷，攻城之战，那有不死人的，既然大军已经进城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朱常珣想想也是，只是还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一直到了晚上，如同热锅蚂蚁般的朱常珣才被请进真定府。
　　一进城门，骑在马背上的朱常珣就傻了，真定府他来过不止一次，这里的繁华程度虽不如京城，却也没差多少。
　　可现在放眼望去，街道上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结队而行、衣冠不整的官兵，路边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尸体，从衣着来看，显然都是老百姓，昔日靓丽整齐的房舍，也都变成了一堆堆还冒着青烟的废墟，远处偶尔还会传来惨叫和女人的惊声尖叫。
　　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常珣越看越怒，大吼一声：“这都是谁干的？孤要灭你九族。”
　　“王爷且慢发火。”
　　朱常珣的话音未落，徐鸿儒就从一旁闪身而出，靠近朱常珣后，压低声音道：“王爷，此时不是发脾气和追究责任的时候，此处距离京城已经不远，若我们自乱阵脚，岂不是给了阉贼们机会？”
　　“发生这样的事，在下也很震惊和愤怒，回头就会将做这些事的人调查清楚，待我们进了京城后，一定严惩这些人，给真定军民一个交代。”
　　徐鸿儒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最主要的就是告诉朱常珣，你已经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听了徐鸿儒的话，朱常珣急剧起伏的胸膛终于缓缓平稳下去，片刻后转头深深地看着徐鸿儒，说道：“本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说罢一拨马头，打马向城外奔去，城里都这样了，他那还有心情进去？
　　看着朱常珣的背影，徐鸿儒的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这个福王似乎也不太甘心当个傀儡啊！
　　王绍禹靠了过来，看着朱常珣离去的方向，不无担心地道：“古先生，千岁不会真生气了吧？”
　　这家伙昨晚不管是女人还是钱财，都没少划拉，心里不虚才怪。
　　徐鸿儒换上一副笑脸，笑道：“只要王将军按我说的做，管保你不会有任何事的。”
　　“嘿嘿！先生放心，弟兄们都很感激先生，一定会与先生共进退的。”
　　

第351章 谋算
　　发生在真定府的惨案，仿佛是在一夜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天下哗然，朝廷哗然，任谁也没想到，一直以仁义标榜自己的福王千岁，居然会干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来。
　　一片骂声中，朱常珣却在真定开始招兵买马，好像根本不在乎骂名，要公然与天下为敌了。
　　真定城中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直接被裹挟进军中，还有附近的乱匪流民，反正不管什么人，朱常珣是来者不拒。
　　有消息称，朱常珣的大军，一夜之间就增加了数万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也不知道这些兵员都是从那冒出来的。
　　大明早报在第一时间就发起了对朱常珣的声讨，而京城中那些原本已经准备投向朱常珣的官员，也都开始动摇起来。
　　皇城，乾清宫，静室。
　　很奇妙的一件事，魏忠贤曾经跟客氏在这间屋子里干过无数次闹眼睛的事，可今天虽然还是他们两个人，但气氛却已经大大不同。
　　客氏一脸讥讽地看着魏忠贤，魏忠贤脸上和眼中却是没有一点表情，仿佛在他面前这个女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陌生的甚至连路人都不算。
　　默然相对片刻，客氏忽地叹了口气，道：“从前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这般狠毒。”
　　“彼此、彼此，大家不过互相利用罢了，说正事吧！你有什么好主意挺过这一关？”
　　魏忠贤可不是来跟客氏套近乎重温旧梦的，语气中也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客氏有点神经质般地“咯咯！”一笑，随即收起笑脸，冷声道：“眼前能解此危局的，唯小皇帝一人。”
　　这么明显的道理，魏忠贤又怎会不明白？可问题是，一旦朱由校清醒过来，估计他也活到头了。
　　仿佛看出魏忠贤的心思般，就听客氏继续道：“放心，我能让他清醒，自然也能让他听话，只要你不再起歪心思，就安心做你的司礼监大太监吧！”
　　“你有什么要求？”
　　魏忠贤才不信客氏会这么好心帮他，问话的语气中也充满警惕。
　　“不用那么紧张，很简单的，首先，我们联手干掉叶珣，他不死，我们什么事都做不成，除掉叶珣后，朝廷必须承认白莲教的合法化。”
　　“第二件好办，第一件事，难！”
　　魏忠贤说着不住地摇头，多少次了，明里暗里，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叶珣却依然毫发无损，弄得他都没信心再去害叶珣了。
　　“哼！你那点聪明恐怕都用在老娘身上了吧？宫里那个女人不就是个最好的诱饵吗！”
　　见魏忠贤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客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道：“别人给姓叶的吃东西不行，那个女人做的呢？要过年了，张氏族人肯定要团员的，那贱人肯定会让叶贼陪着回去，宫里不好动手，张家那边也不好下手吗？”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魏忠贤，对呀！把毒或者是刺客安排在张家，事后就算叶珣没事，他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大不了把客氏再供出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嘿嘿！”一笑，道：“还是夫人高明，你白莲教人才济济，杂家就不跟着参合了，需要杂家怎么配合，直说就是。”
　　客氏心中暗恨，这死太监够绝情的，脸上的表情却忽然柔腻起来，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
　　“死鬼，你对人家就真的不念一点旧情？”
　　说话间，整个人也向魏忠贤靠了过去。
　　若是换做从前，魏忠贤一定会像恶狗一样扑过去，但现在看着客氏那副做作的样子，只感觉心底一阵恶寒，隔夜饭都差点没吐出来。
　　忙向后退了两步，正色道：“夫人请自重，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陛下吧！”
　　看着魏忠贤像躲苍蝇般躲着自己，客氏气得差点没吐血，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让这死太监像狗一样趴在自己面前。
　　宫里宫外的大戏都在继续着，而所有的一切，当然都瞒不过叶珣的耳目。
　　心急赶回的他，在半路上就甩开大队，一个人施展身形先一步赶回了京城。
　　正如红袖所说，重新变回男人后，他的功夫仿佛得到了质的飞跃，精进的根本不是一星半点。
　　身形施展到极致，战马都追不上，只用了两天多时间，就从辽东赶了回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不过此刻叶珣即没有进宫，也没有回他之前住的府邸，而是出现在了张维贤的内书房中。
　　对于叶珣的突然出现，张维贤居然并不意外，命人上了茶后，就亲手将书房门关上。
　　“你的人马在那？何时能进京？陛下虽有不是，但你毕竟是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君臣之道，所以你不能有谋逆之心，除掉魏忠贤，老夫保你入主司礼监。”
　　张维贤几乎是劈头盖脸地对叶珣说了这些话。
　　待张维贤说完，叶珣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才道：“老国公怕是搞错了，第一，我没有人马，辽东军也是朝廷的，没有朝廷的旨意，辽东军不得擅自调动，不然我成什么了？”
　　“第二，叶某起自辽东，所作所为，可有一件事对不起他朱家、对不起朝廷？为何要三番五次害我？”
　　“还有第三，先帝是怎么死的？作为三朝元老，你不会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老国公，不管在你们眼中叶某是什么，叶某还是要最后告诉你一次，叶某是阉人，不会谋逆，更不会背叛大明。”
　　叶珣这番话差点没把张维贤噎背过气去，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还不敢擅自派兵，难道上次带兵来逼宫的是鬼不成？
　　不过叶珣的第一句话好反驳，后面说的这些却让人无法接口了。
　　是啊！人家叶珣以太监之身，平定辽东，将祸乱辽东多年的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连老窝都丢了，如此不世之功，为何还总是遭人陷害？
　　可即便这样，叶珣也没有扯出反旗，更从未要将辽东从大明割裂出去，这样的人，非要给人家扣上一顶逆贼的帽子，换做别人，估计早就反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至于先帝被害一事，张维贤只能自动忽略，这不是谁都能跟着瞎参合的，闹不好就是祸灭九族的下场。
　　老脸被憋的红了好一会，才在吐了口长气后，道：“那你回来干什么来了？”
　　

第352章 目的
　　听了张维贤的问话，叶珣的脸色沉了下去。
　　“发生在真定府的惨案，想必老国公已经知晓了，我想问老国公，京营人马，可能挡住福王二十万虎狼之军？”
　　这个问题张维贤怎可能没想？不然也不会着急问叶珣的人马到那了，但辽东军既然没有入关，那这就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了。
　　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摇头道：“福王刚起兵那会，老夫还自问能挡住他的人马，但有了真定一事之后，他的军队已经有了变化，京营人马怕是不行了。”
　　没见过血的士兵，称不上是真正的战士，而这些沾了血的士兵一旦失去约束，就不会变成一群比强盗还可怕的禽兽。
　　刚刚在真定已经尝到了甜头，恐怕这个时候就是朱常珣想要他们遵守军纪，怕也做不到了，因为他本不是个善于带兵的主。
　　大明京营官兵已经多年未经历战事，别说打仗，上次叶珣的人马来转了一圈，就出现了无数逃兵。
　　现在朱常珣率领这伙已经变了质的军队来到京城，如果再有人给他们许下什么打进京城，可以随心所欲的承诺，这场仗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调兵吧！老夫知道你在山海关有不下两万人马，如果你担心有损你的名声，那就以老夫的名义调，这样总行了吧？”
　　朱常珣也派人找过张维贤，但却被张维贤拒绝了，他之所以给人态度不明的假象，就是在向魏忠贤施压。
　　不得不说朱由校有个十几年不上朝的好爷爷，因为有万历这个例子摆在那，所以朱由校一个多月没出现在朝堂上，也就能被朝臣所接受，而且有内阁大臣在，朝政也没有受到影响。
　　所以这段时间，群臣虽然没见到朱由校，倒也没有太多疑心。
　　换句话说，也只有像张维贤这样老朱家真正的忠臣，才会在意皇帝的死活。
　　直觉告诉张维贤，小皇帝怕是出了问题。
　　想要进宫去探望，却被魏忠贤打着皇帝的幌子，一次次将他赶出来，被逼无奈，他才想出这个法子来，甚至他还偷偷命令各卫所主将，不要到京城来参加所谓的勤王，这边一切有他。
　　这样一来，也就出现了京城危急，却没有一支勤王大军到来的千古奇事。
　　张维贤既然已经表态，叶珣也不想再继续扯下去。
　　“老国公，皇太极已经被赶跑，我也确实打算回京了，只是我对司礼监没什么兴趣，那也是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机构，那您觉得我还适合干点什么？”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不由愣住了，执掌了司礼监，就等于坐上内相的宝座，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位置，这小子居然不肯干不说，甚至还要将其取缔，他到底想要什么？
　　“大明仍以内阁制，取消内相批红之权，至于我，还是做西厂督公吧！另外你得把京营暂时交出来，让京营士兵和辽东军换防，这样几年下来，京营未尝不会再次成为一支虎狼之师，如何？这就是我的条件。”
　　“这、这……”
　　张维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单从叶珣调京营与辽东军换防一事上，似乎是叶珣有趁机夺取京营的嫌疑，可细想一想，此举实乃练兵强军的绝妙良策，而叶珣又是个太监，是不可能一辈子掌控军队的，所以军队最终还会回归朝廷的管辖。
　　这些道理，叶珣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既然这么说了，显然就是有这打算了，此人究竟是忠是奸，还真不好让人评价了。
　　好一会，才迟疑着问道：“你愿意交出辽东军权？”
　　“老国公，说您聪明，怎么还问出这样的问题？您觉得换了别人，能指挥得动辽东军吗？辽东军权我会交，但不是现在，因为皇太极未灭，我大明军队也称不上是一支真正的强军，这么说，您能明白吧？”
　　谁说叶珣没有私心？手中掌握着军权，不就等于有了一切？说深一点，叶珣的目标还是京营。
　　至于说司礼监，那不过是皇帝为了躲清闲，又或是为了便于掌控朝廷，才出现的一个畸形产物。
　　而大明的内阁制，才是一个真正有利于国家的机构，当然，内阁大臣们也必须都得是一群正直之士，不然又会变成某个权臣或是皇帝的传话筒了。
　　叶珣之所以来找张维贤，当然还是看中他的身份，而且他手里有兵。
　　朝堂上现在不论是内阁还是六部九卿，大部都是魏忠贤的人，绝对称得上是一团乌烟瘴气。
　　要么不动，动就要一举全部拿下，而这件事若是由辽东军来做，事还叶珣身上恐怕又得背负不少骂名了。
　　虽说叶珣的铁面神功够深厚，但有些事能避免，还是避免了好。
　　张维贤凝视叶珣良久，才缓缓道：“叶珣，你若敢欺瞒老夫，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珣撇撇嘴，心道为什么总有人爱说这句话？好像真管用似的。
　　“放心吧！两天之内，辽东军一定出现在城外。”
　　乾清宫，朱由校的寝宫外。
　　魏忠贤目无表情地站在殿外，眼神恍惚，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他穿的够多，还是忘了寒冷，这么冷的天，站一会就够要人命了，他站了已经快一个时辰，却仍没有要活动的迹象。
　　客氏是跟魏忠贤一起来的，不过却只有她自己进去了，进去没多大一会，里面就传出一些儿童不宜的声音，好像故意让魏忠贤听到似的，今天客氏叫的格外疯狂，仿佛整座寝宫都被震动了一般。
　　魏忠贤不是木头，而是心里在想着一种可能，就是万一朱由校不肯原谅他怎么办？
　　魏忠贤很清楚，如果不能为皇帝所容，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叶珣也不可能再留他。
　　既然这样，那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做点什么？
　　乾清宫外都是东厂心腹，如果真有意外，魏忠贤可以保证朱由校和客氏都出不了乾清宫。
　　可是然后呢？叶珣给他的药已经用完了，况且有客氏在，怕也无法再让朱由校中毒。
　　想着想着，魏忠贤嘴角忽地露出一丝诡笑，因为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小孩的身影……
　　

第353章 动手
　　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厂卫的人数都不少，但谁也没想到京营人马会突然对他们动手，确切地说不是动手，只是把他们看起来而已。
　　神机营直接将数门火炮架到了北镇抚司和东厂门外，然后严令所有人不得外出。
　　今天在北镇抚衙门值守的是崔应元，这个废物被胡久成坑了一把，魏忠贤怪他办事不利，已经将他从指挥使位置上扒拉下来，现在是掌刑千户。
　　迷迷糊糊被手下叫起来，一听说门外被神机营的人马包围了，睡意顿时被吓得不翼而飞，敢包围锦衣卫衙门，这是谁下的命令？
　　抓起一件衣服跑到门外，当看到一排黑洞洞的炮口后，崔应元的腿当时就软了。
　　在手下侍卫的扶持下，勉强来到门外，冲着门外的带兵将领一抱拳，强笑道：“敢问将军，这是何意？”
　　今夜被派出来的，都是张维贤的嫡系手下，眼中只有老国公，说难听点，小皇帝都要靠后站。
　　带兵将领冷哼一声道：“奉英国公帅令，今夜抓捕乱党，你等只需老实待在衙门即可，不然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崔应元这个锦衣卫千户当的也真是够窝囊，被五军营将领这么一吓唬，竟然连屁都没敢放，老老实实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公房，崔应元眼珠不停地转起来，直觉告诉他，魏忠贤怕是要完，不然谁都知道锦衣卫是魏忠贤的爪牙，怎么还会在半夜突然将锦衣卫看起来？
　　自从被魏忠贤从指挥使的位置上扒拉下来后，崔应元就一直对魏忠贤耿耿于怀，现在魏忠贤要倒台了，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想到这，崔应元穿戴好，转身再次来到大门外，对外面的将领道：“这位将军，可否去通报一下叶公公？就说小人有要事相告。”
　　崔应元最擅长的就是投机，他很清楚，放眼朝堂上下，敢直接对魏忠贤动手的只有叶珣，虽然还不知道叶珣跟张维贤达成什么条件，但既然张维贤已经发动，显然叶珣也已经进京了。
　　得说崔应元确实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心眼也不少，只是没用到正地方。
　　此刻叶珣已经离开坤宁宫宫，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但宝珠都知道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候。
　　这个时候宫门还没开，叶珣也没想出去，不过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来过。
　　魏忠贤有点着凉，只因为昨天在朱由校寝宫外听声的时间有点长，好奇害死猫，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按照魏忠贤的想法，如果朱由校和客氏想对他不利，他就把这两人都干掉，然后扶八岁的朱由检继位。
　　虽然这个朱由检貌似很讨厌他，但这都不是问题，反正让小家伙继位，也不过是摆摆样子而已。
　　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中感觉身前似乎多了个人。
　　“什么时辰啦？”
　　“四更了，魏公公可是要起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魏忠贤就仿佛耳边有个炸雷响过，一激灵就坐了起来，待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才结结巴巴地道：“叶、叶兄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珣微微一笑，转身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悠然道：“在你跟客氏算计怎么害我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魏忠贤反应也真是快，一骨碌爬起来，然后直接跪倒在叶珣脚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道：“叶兄、哦不，叶公公，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都是那客氏要害你，这个贱妇，当初你就不该放她走，真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你等着，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抓来。”
　　叶珣静静地看着魏忠贤表演，片刻后，才微微叹了口气道：“魏哥，看来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知道我回京之后，我们俩只能存活一个，这样吧！朋友一场，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自行解决自己，二是让朝臣审判你，作为朋友，我觉得你还是自行了断的好，免得活受罪。”
　　叶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碧油油的小瓷瓶，放在身旁的桌上。
　　“不……我不要死，叶珣，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过我们要同进退的吗？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知道叶珣鬼魅般的身手，魏忠贤连反抗的心思都兴不起来。
　　“呵呵！跟我同进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对朝堂上那些所谓的君子下手。”
　　叶珣说着猛地欺身上前，手掌在魏忠贤的脑袋上轻轻一拍，随即缓缓站起身，看着委顿在地的魏忠贤，冷冷道：“既然非要受活罪，那哥们就成全你。”
　　叶珣这一掌用的是暗劲，虽没有打死魏忠贤，却已经震坏了他的中枢神经，即便今后他没有被判死罪，他也只能像傻子一样活着了。
　　一山不容二虎，况且跟叶珣比起来，魏忠贤连条长虫都算不上。
　　得说魏忠贤也挺够哥们意思的，掌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着实替叶珣办了不少事，朝堂上那些所谓的清流君子们，基本都被他打扫干净了。
　　这也正是叶珣一直留着他的目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叶珣也要回京了，魏忠贤也自然该永久地退隐了。
　　来到门外，只见李永贞如同大虾米一般，弓着身子站在门外。
　　轻轻拍了拍李永贞的肩膀，微笑道：“你很不错，咱家不喜欢待在宫中，今后这宫里和司礼监的事，就有劳李公公了。”
　　“能为叶公公效劳，是奴才的福分，请叶公公放心，奴才一定不让您失望。”
　　听到叶珣的这个承诺，李永贞的大鼻涕泡差点没美出来，感激之情溢于颜表，就差没给叶珣跪下了。
　　“那个女人处理了吗？”
　　“叶公公放心，奴才可不是王体乾那样的窝囊废，估计她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奴才这就亲自带人去拿她。”
　　“此女是白莲教匪首，诡计多端，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像这种魅惑君上的妖妇，就不要再留着了，另外陛下太过操劳，还是让陛下多休息吧！”
　　“奴才明白，奴才知道该怎么办，公公放心好了。”
　　看着李永贞谄媚的表情，叶珣心中却叹了口气，挺好一个奴才，可惜了！
　　“记住，任何人不得知道本公曾来过宫里，不然你就跟着魏忠贤去吧！”
　　叶珣的身影应该出现在勤王大军中，虽有欲盖弥彰之嫌，但现实就这样，听到和看到的，往往都是不一样的……
　　

第354章 落定
　　天色微明，客氏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朱由校的寝宫走了出来，别看她武功尽失，但一个女人能立足于江湖，靠的可不单是武功，头脑和身体才是她最大的本钱。
　　一出殿门，客氏就见魏忠贤的得力手下李永贞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怎么是你？魏忠贤呢？”
　　客氏早就知道李永贞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魏公公昨天受了风寒，不方便出来，夫人有什么话对杂家说也一样。”
　　李永贞永远都是那副谦卑的奴才像，而恰恰这种表情也是最能迷惑人的。
　　客氏皱了皱眉头，道：“不方便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带老娘去见他。”
　　她已经同魏忠贤达成新的协议，而且她还有王体乾这张底牌，所以不觉得魏忠贤还敢害她。
　　李永贞迟疑一下，然后才故做无奈地道：“既然这样，夫人请随我来。”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氏撇了撇嘴，左右看了一眼，问道：“王体乾在那？”
　　“马上要早朝了，王公公今天在金殿当值。”
　　客氏点点头，心说这就对了，不然这个时候也应该等在这的。
　　说话间，李永贞引领着客氏来到乾清宫内一间不起眼的偏殿。
　　推开门，客氏已经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魏忠贤。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装死……”
　　客氏说着跨过偏殿门槛，然后快步向魏忠贤走去，还没等走近魏忠贤，客氏就已经觉出不对来，因为自始至终躺在榻上的魏忠贤都没有动一下。
　　脚下刚一停顿，就觉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随即就觉脖子上一紧，却原来是一根绳子套在了脖子上。
　　“叶公公说了，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
　　这是客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尽管她还手蹬脚刨地企图挣脱出去，但没了武功的她，却好像连个普通妇人都不如了。
　　没多大一会，这个阴险毒辣的白莲圣母，就被她平时最看不上眼的太监，活活给勒死了，至死她都没有闭上眼睛。
　　李永贞眼见客氏已死，不由轻笑一声，魏忠贤倒了，王体乾也已经被他弄死，放眼大内，除了神一样的叶公公，还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俯身将客氏的尸体奋力抱起，然后放在魏忠贤身旁。
　　看着这对名副其实的狗男女，李永贞很想再说点什么，却不知是刚刚用力过猛，还是昨晚也没睡好的缘故，只觉眼前一阵发黑，一阵眩晕后，差点没摔倒。
　　以手捂头，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身后殿门一响，随即一个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李永贞回头望去，却见进来之人竟是木铮。
　　“你、你怎么……”
　　话未说完，李永贞就一头倒在客氏的尸体上，眼前金星乱蹿，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至死都不知道，叶珣也在他身上用了暗劲，像这样的人，叶珣怎会容许他留在宫中？
　　木铮看着倒在榻上的三个人，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们也敢跟叶公公作对？下辈子投胎可长点心吧！”
　　说完一摆手，随即就从殿外进来十几个小太监，将两个死人一个废人抬起后，快步走了出去。
　　朱由校一觉睡到日上三杆，他本来还能再睡一会，却被一个恶梦吓醒了，在梦中，他被叶珣和魏忠贤踩在脚下，两人狂笑着鞭打着他，而客氏则七窍流血地死在他面前，那场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猛地想起，客氏不是说已经搞定魏忠贤了吗！怎地还没有人来侍候自己？
　　“来人！人都那去了？”
　　还真别说，随着朱由校的呼叫，殿外真的走进一人，可朱由校见了这人后，却张大了嘴巴，再也喊不出来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木铮，现在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内总管。
　　“陛下，魏忠贤勾结客氏谋害陛下，目前都已伏法，请陛下安心静养，一切自有叶公公替陛下打点。”
　　“来人，陛下需要静养，侍候陛下服药。”
　　“我不要吃药、朕、我要见叶珣……”
　　朱由校还想挣扎，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按住，然后由另一个太监捏住鼻子，将一碗药硬灌了下去。
　　木铮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当初若不是叶珣搭救，他早就死在东厂了，而罪魁祸首正是面前这个少年，如果不是叶珣有话，给他灌下去的就不是迷失神志的药物，而是毒药了。
　　宫里尘埃落定，皇宫外的抓捕也接近尾声。
　　六部主官，包括几个阁老，几乎全部落网，街道上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随之而来的则是震天的鞭炮声，因为大明早报在第一时间登出皇帝下旨，将魏忠贤一党全部锁拿的消息。
　　这还不算，另一条重磅消息，则是辽东叶公公在知道福王朱常珣起兵反叛后，已经亲率十万大军进关，目前正在赶奔京城的途中。
　　辽东军队的精锐那是有目共睹的，有辽东军来保卫京城，那还用害怕什么叛军？
　　发生在真定府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开，虽然都知道京城驻军不少，但二十万叛军即将到来的消息，还是闹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现在好了，所有的阴霾都将过去，同时再有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了，之前因为魏忠贤一党的黑暗管制，弄得京城一点节日气氛都不敢有，现在百姓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准备迎接新年了。
　　得说大明真是个很神奇的朝代，万历时代各衙门和地方，官员奇缺，可就是这样，愣是没有耽搁朝廷的运转。
　　今天这种情况同万历朝时何其相似，各部主官都快被抓没了，剩下的官员们却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没有让朝廷停摆。
　　就在满城一片喜庆中，在官员们的翘首期盼中，皇宫中再次传来消息，少年皇帝被魏忠贤的姘头客氏毒害，目前虽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心调养，而客氏和魏忠贤自知罪责难逃，已经悬梁自尽。
　　这个消息的传出，顿时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皇帝病重无法理政，朝中各部主官被抓，福王大军日益逼近，这种情况下，该由谁来主持大局？
　　仿佛知道京城官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第二天一早，新鲜出炉的大明早报，就抛出这样一个标题。
　　“危难时，谁才是大明的擎天玉柱？”
　　

第355章 问策
　　人的野心都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
　　尽管朱常珣很反感发生在真定府那样的禽兽行为，但当他看到自己的人马已经急速扩张到二十余万的时候，那点对百姓的愧疚，早就烟消云散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
　　就如同古先生说的那样，成王败寇，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登上那个位置，将来再善待真定或是天下百姓，谁还会在意他曾做过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得知已经有两万辽东铁骑出了山海关，朱常珣却只是冷笑一声，从前就是太拿叶珣当回事了，现在老子有二十万大军在手，还用得着再害怕你吗？
　　出于对古凤的信任，整训新兵一事，已经完全交给他负责，不得不说，这位福王殿下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来也奇怪，古凤最近也不张罗向京城挺进了，几天下来，倒把朱常珣急够呛，夜长梦多，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急之下，朱常珣命人把古凤找了过来。
　　化名古凤的徐鸿儒当然知道朱常珣找他干什么，所以也早想好了说辞。
　　见面施礼后，就直接道：“王爷可有把握打败辽东军？”
　　一句话就把朱常珣问没电了，张着大嘴，支吾了半天，才说了句比较现实的话，道：“我们还有退路吗？”
　　徐鸿儒笑了，道：“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跟王爷说，据可靠消息，京城已经有人给叶珣布下了陷阱，而且还是必死的那种，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急着进军。”
　　“还有这等事！消息准确吗？”
　　听了徐鸿儒的话，朱常珣不由大喜，他最惧怕的就是叶珣的辽东军，如果叶珣被人干掉，辽东军群龙无首，根本就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王爷放心，消息绝对可靠，至于来源，请恕在下暂时卖个关子，时机到了，一定会告诉王爷。”
　　朱常珣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在追问下去，却又道：“张维贤已经拿了魏忠贤一党，若他派人来要本王退兵该怎么办？”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即便不是脑子有毛病，肯定也是还没睡醒。
　　徐鸿儒心中冷笑，幸好老子没把身家性命赌在你这个废物王爷身上，不然非得连裤衩子都赔掉。
　　“呵呵！王爷怎么着相了？小皇帝不是被人下毒了吗！您作为王叔，总该关心过问一下吧！”
　　朱常珣一拍脑袋，道：“对、对，幸得你提醒，不然孤王真把这事给忽略了，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兵好？”
　　“年关将至，叶珣到了京城之后，一定会先进城，而他只要进城，就别想再活着出来，到那时，就是我们出兵的时候了。”
　　见徐鸿儒说的这么肯定，朱常珣的信心也膨胀起来，点头道：“若本王真能登上大位，你就是本王第一功臣，本王绝不薄待。”
　　“谢主隆恩！”
　　做戏做全套，徐鸿儒说完竟真的跪拜下去，好像朱常珣真当了皇帝一般。
　　“早了、早了，爱卿快起来，让人看到多不好，哈哈……”
　　嘴里说是早了，朱常珣这老不要脸的，被徐鸿儒忽悠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离开朱常珣的帅帐，徐鸿儒立刻将自己的两个白莲教手下叫了过来。
　　这两人一个叫侯五，一个叫夏仲谋，是徐鸿儒两个最铁杆嫡系。
　　帐外把守的都是白莲教徒，可徐鸿儒还是十分谨慎地吩咐了一下，任何人不得靠近。
　　“人马整训的怎么样了？”
　　听徐鸿儒问起，侯五抱拳道：“尊者放心，一切都是按您吩咐办的，大部分兵力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就等您的命令了。”
　　徐鸿儒点点头道：“阉贼已经率兵进关，朱常珣此战必败，我们不能跟着他陪葬，届时我会跟在他身旁，你们则带着挑选出来的精锐走在最后，前方出现不利后，即刻率军南进。”
　　一旁的夏仲谋忍不住道：“尊者，此时天寒地冻，我们若是打了败仗，怕是无法养活这么多人马啊！”
　　“所以我才要南进，南方富庶，南进不但可以得到更多给养，也可以招揽更多兵员。”
　　徐鸿儒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两个手下这时也明白过来，就像在真定府一样，一路向南烧杀过去，能劫掠无数粮草物资不说，还可以裹挟更多的无家可归者，历史上很多造反者都是这么干的。
　　打发走两个手下，徐鸿儒眼望京城方向，自言自语道：“姓叶的，既然你能平定辽东，那老子就给弄个更大的乱摊子给你，看你还平不平得了？”
　　这个问题如果当面问叶珣的话，叶珣或许会告诉他，老子从四百多年前穿越而来，就是为收拾烂摊子而来地。
　　叶珣在半路上会合张起大军后，重新返回京城，在路过通州的时候，正碰上迎面而来的李待问。
　　朝廷六部九卿，都抓差不多了，而李待问作为户部尚书，却在历次风暴中安然无恙，这不是说他有多高明，而是有叶珣在背后给他撑腰。
　　大明不缺好官，但有能力又不搞党争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叶珣才一直暗中保护李待问。
　　叶珣很清楚李待问为什么来找自己，事实上李待问也是心中未来内阁成员的人选之一，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现在正好，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李待问不傻，京城发生那么大事，叶珣虽然没有出现，但天下谁人不知卫字营是辽东叶珣的手下，现在锦衣卫和东厂统领全部被抓，这背后要是没有叶珣的影子，鬼都不信。
　　作为唯一没有被抓的部级堂官，李待问可以说是带着使命来的，其中有他自己的心思，当然也有一些老友的委托，因为聪明人都看出来了，在这次朝堂上的重新洗牌中，这位叶公公绝对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关真定方面的消息一直都在不间断地送到叶珣手中，既然朱常珣不急着进兵，叶珣也命令大军缓下脚步。
　　营帐架起来后，叶珣命人把李待问请了进来。
　　对叶珣为自己做的一切，李待问也十分清楚，所以此次见面，态度也没有再像从前一般生硬。
　　见面简单寒暄几句后，李待问就直奔主题，道：“叶公公可是要效仿冯宝？”
　　冯宝是万历初年的大太监，外连张居正，内结皇太后，在当时，绝对是个权倾朝野的人物……
　　

第356章 新朝
　　听了李待问的问题，叶珣笑了。
　　“李大人将我比做冯宝，可是在诅咒我不得好死不成？”
　　一句话把李待问说的老脸通红，忙解释道：“公公误会了，老夫绝无此意……”
　　话音未落，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李大人无需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若真有那心思，今天也就不会坐在我面前了，我也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事实上就是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
　　“清除魏忠贤一党后，朝廷格局势必面临重组，所以我希望由你出面组阁，当然，我也有几个人需要安排进朝堂。”
　　李待问吓了一跳，朝中正职官员只剩他一个，叶珣安插进几个人在正常不过，只是要他来组阁，这却有点太意外了。
　　按照朝廷惯例，内阁成员先得是大学士，然后才能进内阁，现在别看李待问是户部尚书，却还不是大学士，这让他如何组阁，别人恐怕也不会信服他。
　　叶珣似乎知道李待问在疑惑什么，继续道：“内阁制度要改，无需什么大学士，六部尚书一体入阁，外加大理寺卿和督察御史，取消司礼监的批红权，朝廷大事由八人内阁投票而决。”
　　不管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八人内阁做的好，自然可以继续下去，做的不好，叶珣也一样能将其解散，只要军权在手，任何人都翻不了天去。
　　叶珣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在李待问耳朵里，无疑响了一声炸雷。
　　没有大学士的内阁、八人内阁、取消司礼监批红权……
　　这几条任意拿出一条，都会是一颗重磅炸弹，但可以预见的是，消息一出，肯定会受到所有文官欢迎的，因为文官们的终极思想，就是把皇帝用块板供起来，然后朝廷大事由他们说了算，其他如太监这种生物，都是要靠边站的。
　　现在叶珣居然要把这件事变成现实，他难道就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吗？
　　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道：“那公公有何打算？还要回辽东吗？”
　　叶珣摇摇头，道：“辽东是大明的国土，任何人都不得分割，我回京，取消东厂，重开西厂。”
　　“程瑜任督察院左都御史，袁应泰任兵部尚书，张铨接替你吧，吏部尚书由你来当，其他人选，我就不参与了。”
　　古人以左为尊，程瑜任左都御史，就等于现在的最高检察长了，而张铨接替李待问，则是将财政大权抓在手里，兵部就不用说了，至于主管官员任用升迁的吏部，只能由李待问来担任，毕竟他也算得上是叶珣的人。
　　李待问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而且像叶珣这种安插嫡系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却还是皱着眉头道：“袁大人主兵部没问题，张大人也勉强可以，只是程瑜乃是一介白身，若贸然身居高位，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待问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虽然整个辽东都知道程瑜是叶珣的左膀右臂，但一直都没有正式官职，现在如坐火箭似的，不但直接入主督察院，还要入阁，你让那些熬了一辈子的官员们，心里能平衡吗？
　　叶珣却不管那些，程瑜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鞍前马后跟着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若再不有所回报，那岂不是寒了人心？
　　“程瑜是我的手足兄弟，辽东能有今天，他绝对功不可没，现在是金州知府，以知府之尊入主督察院，没什么不可以的，谁若不服，让他来找我。”
　　一番话连公带私都稍待上了，而最重要的则是叶珣说话时的那种不容置疑的霸气，看他现在的样子，那是什么太监，分明就是一个帝王才有的气势。
　　李待问也被叶珣这种霸气震慑住了，点头道：“回京之后，本官就着手安排。”
　　“你知道古凤这个人吗？”
　　李待问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是文官，虽然也关心朱常珣的动向，但对朱常珣手下的了解却不多，还以为叶珣问的是那个朝廷官员呢。
　　有关朱常珣手下人的各种情报，早就被调查清楚，这个古凤号称什么江南名士，事实上根本没这个人，也就朱常珣那个脑袋被驴踢过的货，才会对他言听计从，最后怕是被这家伙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综合得到的情报，隐身在朱常珣身边这个古凤，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然不会干出劫掠真定这样的惨案，此人所谋甚大，必须得小心防范。
　　叶珣的手下也不是神，徐鸿儒又一直行踪诡秘，所以还没查出这个古凤就是徐鸿儒。
　　这个问题李待问也参合不上，遂要他先行反行京，官员的任命上，必须得提前安排。
　　李待问走后，叶珣命人找来一张地图。
　　辽东的沙盘早已完成，可现在叶珣要兼顾的已经不止是辽东了。
　　可以想见，如果无法在京城将朱常珣的军队全部歼灭，那剩下的溃兵就有可能转化成乱兵，继而荼毒各地。
　　叶珣身边只有两万人马，辽东的军队虽然不少，但皇太极未灭，所以还不能大举调动。
　　京城这边的军队是不少，但都是缺少战斗力的军户，根本达不到得心应手。
　　叶珣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最后落在黄河上，现在是冬天，黄河起不到阻隔敌人的天险作用，但如果让溃兵逃过黄河，就有可能深入南方，而南方富庶，溃兵可以一边逃命一边劫掠，这样不但祸害了地方，同时也壮大了他们自己。
　　所以，绝不能让他们逃过黄河去，看来还得跟张维贤谈谈啊！
　　腊月二十七，两万辽东军终于到达京城，而朱常珣的人马却仍驻扎在真定，看样子是打算在真定过年了。
　　张维贤早已经把营房准备好，而京城百姓也对辽东军的到来，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不管真也好假也罢，从辽东军入驻开始，每天都有城中的富绅商贾，向辽东军大营络绎不绝地送着各种生活物资，名曰劳军，只是走的时候，很多富绅还会留下名帖，好像生怕叶珣不知道东西是谁送的一般。
　　叶珣知道，这些富绅商贾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京城出了这么大事，很多人都跟着受了牵连，而这时候辽东军突然出现在京城，显然这些人是在寻找新的靠山。
　　大军驻扎下来，自然有很多事要忙，而叶珣作为臣子，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去向皇帝请安……
　　

第357章 上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从某种意义上说，朱由校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从小就没有母爱，跟老爹提心吊胆地生活在太子宫，一点没享受到皇长孙应有的待遇。
　　估计也是这种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他阴鹫的性格，最终在客氏的诱导下，一步步走上弑父这条不归之路。
　　再次被灌进迷失神志的药物后，朱由校整天除了摆弄木工活，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叶珣来的时候，从打开的殿门望进去，就见朱由校正低头摆弄一个木制的小房子，距离虽有点远，但还是能看出那个小房子十分精致。
　　历史上的朱由校就是被皇位耽误的木匠大师，现在也算是回归正轨了吧！
　　“陛下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爱鼓弄这些小物件，属下看过，他做出的东西真的很别致。”
　　见叶珣转身，木铮边说边将殿门重新关上。
　　“吃穿用度都不得短缺，身边再给他安排两个女人，他不是小孩子，终究是有需要的，宫里宫外必须都得是我们的人。”
　　“公公放心，属下已经将魏忠贤一党尽数清除，绝不会让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半点。”
　　叶珣一边吩咐，木铮一边点头答应着。
　　来到坤宁宫宝珠的住处，木铮很自觉地将一旁侍候的宫女太监全叫了出去，他走在最后，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殿门从外面关上。
　　殿内再没有其他人了，刚刚还端庄稳重的宝珠立刻欢呼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纵身扑进叶珣怀里。
　　这时候的两人，正如新婚燕尔般，一刻都不愿意分开，所以这种情景下，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很快，熟悉的旋律又回荡在大殿之中……
　　好一会后，宝珠趴在叶珣胸膛上，手指一边在叶珣胸口轻轻划动，一边道：“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了，母亲稍话来，问我回不回去？我想回去，你陪我好吗？”
　　“那是必须地，丑姑爷早晚都是要见丈母娘的嘛！对了，岳母还在信奉那个什么教吗？”
　　宝珠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劝过她，可你不知道，母亲很固执的。”
　　叶珣皱了皱眉头，之前李永贞已经想他禀报过，客氏打算在张家人身上下手，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老丈母娘，所以这还真有点不好办。
　　从前和宝珠没有这层关系时，还得顾及宝珠感受呢，现在就更得替张家考虑了。
　　“红袖她们就快进京了，到时候你传道旨意，把她们宣进宫来，今年除夕我们在一起过。”
　　“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宝珠高兴地抬起头说道，随即眼神变得戏谑起来，继续道：“也不知道你这臭太监有什么好，听说还有个八九岁的蒙古小丫头，死活都要嫁给你，你一定也很喜欢她吧，不然怎么走那都带着？哼！我不管，以后你去那，我也跟着。”
　　一提起大玉儿那个小人精，叶珣的脑袋又疼起来，现在他也看出来了，桑合已经铁了心要把大玉儿嫁给自己，这叫什么？小萝莉养成计划？
　　搂着宝珠的手臂紧了紧，歉声道：“福王大军距离京城不远，魏忠贤刚伏法，最近的事有点多，怕是不能天天来陪你了。”
　　宝珠伏在叶珣怀中，柔声道：“去吧！我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你若整天窝在我这里，反倒让我看不起了。”
　　叶珣知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宝珠，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的小女人。
　　第二天早朝，朱由校终于在叶珣的搀扶下，打着摆子坐在了龙椅上。
　　说来也怪，朱由校好像认识叶珣一般，叶珣来领他上朝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一直紧抓着叶珣不放手，即便是坐在龙椅上也是这样。
　　叶珣无奈只好站在他身旁，对着玉阶下的群臣道：“陛下被魏忠贤和客氏毒害太深，尚在恢复期，大家该议什么就议什么吧！”
　　说完侧身站在朱由校身旁，他还是头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说，那种俯揽群臣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怪不得人人都想坐那个位置。
　　皇帝已经一个多月没露面，甚至坊间已经有传言，皇帝是被魏忠贤害了，现在见皇帝虽然有些变样，但终究还活着，大臣们都放下心来。
　　后天就是除夕了，正常情况下，朝廷已经收拾收拾该放假了，但最近朝廷变化实在太大，而且真定那边还有二十余万叛军在虎视眈眈，百姓们可以不在意，官员们却不能不上心。
　　今天包括很多平时无需上朝的勋贵们也都来了，朝政变化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能不来吗？
　　李待问作为六部仅存的部长，已经站在了文官之首，待叶珣话音一落，就闪身而出，将一份早就拟好的奏折双手呈过头顶。
　　“启奏陛下，这是臣有关新任各部堂官的条陈建议，恭请陛下预览。”
　　谁都知道皇帝不识字，所以李待问这么说，就纯属多余了。
　　叶珣直接就待朱由校回答了，道：“既然是李尚书的建议，想必一定是好的，先呈上来吧！回头陛下自会回复你。”
　　这是二人研究好的双簧，让群臣知道，即将上任的各部官员，都是经皇帝批准同意的。
　　只是这般做法，就有点太让群臣失望了，因为早点知道结果，也好早点抱大腿啊！
　　这时只见群臣中闪身站出一人，躬身施礼道：“敢问叶公公，有传闻朝廷要取缔司礼监，不知可有此事？”
　　这家伙绝对是个聪明人，连向皇帝启奏的环节都让过去了，直接就问到叶珣头上。
　　叶珣点点头，一脸沉痛之色，道：“昨日咱家进宫的时候，刚巧陛下清醒过来，遂告知咱家，司礼监的存在，实在不利于朝政发展，所以决心取缔，要取缔的还有东厂，只保留了咱家的西厂。”
　　关东厂，开西厂，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不过取消司礼监对官员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吾皇圣明！”
　　好像演练好一般，群臣几乎一口同声地呼道，大部分朝臣已经明白，什么皇帝清醒时候的决定，看皇帝那副样子，能有什么决定才怪，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叶珣的决定才是。
　　虽说没人对厂卫有好印象，但叶珣统领西厂的时候，西厂的所作所为可比东厂强多了，所以对西厂的重新开张，都没什么意见……
　　

第358章 排斥
　　重开西厂对大明官员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年东厂、内厂，你方唱罢我登场，官员们都习以为常了，而取消司礼监则不一样了，这个举措意味着太监干政将成为过去，文官主政的局面将重新登上大明王朝的舞台。
　　群臣还有人想问什么，却见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毫无征兆地拉着叶珣就走。
　　叶珣也有些无奈，谁曾想朱由校居然落下这么个后遗症，不得已，只能对群臣道：“诸位大人稍待，陛下有些不适，咱家先送陛下回去休息。”
　　有很多事今天都得颁布下去，不然怕是很多人都过不好这个年了。
　　将朱由校送回寝宫，哄小孩一样，将一堆小木件摆在他面前后，这小子果然把叶珣丢在一旁，拿起木件用心地摆弄起来。
　　叶珣暗自摇了摇头，今后还是少让这小子出去，不然大臣们很容易看出问题的。
　　返回金殿，众臣果然都没有离开。
　　朱由校不在，叶珣自然也不能再站在玉阶上。
　　见叶珣回来，不待文臣们发问，永定侯赵南起就率先问道：“叶公公，准备何时对叛军动手？”
　　这是很多人都想问的，因为辽东军的到来，有人高兴，也注定会让一些人失望。
　　叶珣扫了眼众臣，然后才道：“咱家建议，组成一个战时内阁，由英国公和李尚书，以及咱家任临时阁员，诸位大人可有什么意见？”
　　叶珣这么说，赵南起顿时明白过来，朝中肯定有福王的耳目，这里说出的话，恐怕明天就会传到福王耳朵里，遂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又一个大臣站出来，先是礼貌地向叶珣拱了拱手，然后道：“陛下圣明，既然裁撤了司礼监，那敢问叶公公是以何种身份参政？”
　　此话一出，大殿内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珣身上，有疑惑、有嘲弄、还有不少幸灾乐祸。
　　叶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着那个官员，淡淡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官居何职？”
　　“下官陈奇瑜，督察院都御史。”
　　原来是条属狗的，怪不得这么爱咬人。
　　“陈御史的问题很到位，就不知这是你的问题，还是能代表所有朝臣和京城百姓？如果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都不希望叶某出现在京城，那咱家就返回辽东。”
　　一听叶珣这么说，陈奇瑜顿时哑然，京城上下都指着辽东军打退福王的叛军呢，若叶珣就这么走了，自己还不得被京城百姓骂死啊！
　　张维贤干咳一声，沉声对陈奇瑜道：“叶公公是陛下降旨招回京城勤王的，参与政事也是陛下首肯的，这件事本国公可以证明，以后任何人不得再就这个问题骚扰叶公公，不然别怪本国公参他。”
　　陈奇瑜倒也不是非要难为叶珣，只是想通过这番表现证明自己的忠直，御史嘛！若不时不时地刷一下存在感怎么行，却不想被叶珣和张维贤怼的灰头土脸，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叶珣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知不觉的，竟把朝廷当成辽东了，在辽东，凡事他都可一言而决，但这里是京城，上面有皇帝，朝中还有无数疯狗一样的御史言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原本还想跟大臣们讨论一下提高俸禄，以及锦衣卫指挥使人选等事，现在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不待张维贤说什么，就主动道：“本公还有事，朝议就不参加了。”
　　话音未落，就见木铮捧着刚刚李待问呈上的奏折，快步而来。
　　“诸位大人，这是陛下刚刚批复的奏折，陛下身体不适，就不上朝了，列位臣工只需遵旨行事即可。”
　　张维贤本来是要挽留叶珣的，见皇帝批复的奏折来了，立刻转移了视线。
　　有关官员任命的事，叶珣并没跟他商量，所以他也很想知道其中的内容。
　　还好叶珣没画蛇添足地弄份圣旨出来，不然张维贤等人都得以为上面的内容是叶珣弄出来的。
　　奏折上面的内容，叶珣早已知晓，所以在群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奏折上的时候，就一个人走了出来。
　　刚来到殿外，崔应元就凑了过来，锦衣卫指挥使再次落马，这小子十分清楚，要想重新坐上锦衣卫指挥的宝座，只有把叶珣溜须好。
　　“公公可是要回府？小人特意为公公定制了一辆马车，肯定不比您在辽东那辆差。”
　　叶珣心急赶路，他那辆豪华座驾，就只能由红袖她们几个享受了，却不想崔应元又给他弄了一辆。
　　叶珣当然明白崔应元的心思，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太过重要，是绝对不能交给他这样的人的，只是这家伙现在还有点利用价值。
　　笑着道：“先不能回府，还有点别的事情，东厂那边没出什么乱子吧？”
　　“公公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弟兄们正全力配合卫字营的兄弟，只是小人职位卑微，能调动的人手不多啊！”
　　崔应元说完，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叶珣，就差没在脸上写道“我要当指挥使。”几个字了。
　　拍了拍崔应元的肩膀，微笑道：“你的心思本公明白，不过凡事都要慢慢来，没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对了，锦衣卫中可有什么桀骜不逊之人？比如在背后骂过本公什么的。”
　　被叶珣拍两下忽悠几句，崔应元感觉骨头仿佛都轻了几分，忙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公公不说，小人还真不好提，指挥同知田尔耕素来桀骜，平日里对公公也多有微词，要不要小人把他抓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不由微微一愣，他记得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个田尔耕是魏忠贤的死党，怎么这时候才冒出来，而且这次没有被清洗掉，那就说明在这个时空，这个田尔耕可能也变成了另一种性格。
　　而叶珣之所以这么问崔应元，是因为他知道，能被崔应元敌视的，肯定不会是溜须拍马之辈，起码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沉吟一下，才道：“先不忙抓，你让他来见我，本公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胆子。”
　　正如叶珣所料，这个田尔耕在锦衣卫中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而且从来不买崔应元的帐，至于说背后骂叶珣，则纯属子虚乌有，能做到锦衣同知，除了要有一定能力，基本也都是世袭，现在几乎全天下的军人，那有不佩服叶珣的？
　　要知道叶珣的功绩，可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对这样的人，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谁又会在背后讲究他？
　　听说叶珣要见田尔耕，崔应元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小人明白，回头就让他来见您。”
　　

第359章 定策
　　叶珣的原意是要先去东厂，按照裁撤东厂的计划，胡久成等人正在对东厂番子们进行甄别。
　　魏忠贤在位时，东厂就是他的爪牙，不说是无恶不作，也没到差那去。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档头番子们，肯定是要受到惩治的，但东厂有近万番子，要将他们全部赶出军营，也一定会成为京城乃至地方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要编入西厂和重新返回军营的。
　　作为未来自己在京城的鹰犬，叶珣怎能不关注西厂的情况，可他的人还没等进东厂大门，就被张维贤派来的人给追上了。
　　“启禀公公，国公请您过府议事，李尚书也在。”
　　之前叶珣曾提议组建战时内阁，由他们三个任阁员，现在估计是老国公坐不住了，也难怪，二十万叛军近在咫尺，能坐住才怪。
　　点点头道：“好，本公马上就去。”
　　说完转身对一旁的胡久成道：“可有什么问题？”
　　“公公放心，这神机营兄弟们的配合下，东厂这帮家伙都很配合，现正在分批隔离，肯定不会让什么人都混进西厂的。”
　　对胡久成办事，叶珣还是很放心的，点头道：“将所有人员物资搬迁到西厂后，把这里推平，然后在这里建一座英雄祠，专司祭奠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们。”
　　叶珣一边吩咐，胡久成一边用心牢记，一个称职的手下，就是对领导安排的任务只说是，而从不问为什么。
　　吩咐完胡久成，叶珣刚要上马，身后街道上又传来一阵呼唤。
　　“叶公公留步……”
　　叶珣回头望去，却是个不认识的人，但从他的身着打扮，还是能看出这是个朝鲜人。
　　不用问，叶珣就知道，这一定是李倧派来的，自己撤回了何光先所部，皇太极又纵兵入朝，李倧不急着来找自己才怪。
　　只是现在没时间搭理他，遂转头对胡久成道：“先把这个朝鲜人送到我府上，回头我再见他。”
　　胡久成答应一声，指挥两个手下迎住了朝鲜人，这边叶珣则跨上马疾驰而去。
　　来的这个朝鲜人见叶珣绝尘而去，不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此人名叫金自点，是李倧的心腹，他到辽东的时候，叶珣已经离开，而在随后追赶叶珣的路上，他又接到李倧的急信。
　　朝鲜光海君早就投降了，所以皇太极大军入朝，几乎未受什么抵抗，而皇太极既然决定要常驻朝鲜，自然要先清楚所有反对势力，所以李倧的日子就越发难熬起来。
　　李倧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跟叶珣都约定好了吗！这姓叶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所以李倧严令金自点，无论如何也要求到叶珣的援助，却不想叶珣连话都不跟金自点说，金自点情急之下，这才哭起来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装的。
　　胡久成见状，又气又觉好笑，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动不动就哭上了？
　　生怕这家伙再说出什么有损叶珣名声的话，忙示意手下将金自点拉起来带进东厂大门。
　　叶珣没心思搭理朝鲜人，在他心中已经形成一套针对朱常珣的作战计划。
　　打败朱常珣的叛军很容易，难的是后继工作，怎么才能不让溃兵祸害更多的地方，才是最让他关注的。
　　张维贤和李待问等的都有点心急，待叶珣到了后，张维贤就率先开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心眼？明天早朝你正常去，老夫看谁再敢胡乱叭叭。”
　　叶珣摆摆手，道：“老国公勿恼，大臣们说的也对，以我的身份，也确实不宜再参与朝政。”
　　见张维贤还想说什么，忙摆手示意自己的话还没说完。
　　“之前魏忠贤曾假借陛下的名义传召各地驻军勤王，可却没有一支军队前来，我想这跟老国公有关系吧！”
　　张维贤也不隐瞒，点头道：“老夫确实给昔日的部下传过话，只是没想到福王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之前的事就先不要说了，回头我会再请一道圣旨，要各地驻军，尤其是黄河沿线的卫所，必须严守各条要道，不得放叛军通过，违令者斩。”
　　一旁的李待问待叶珣说完，插嘴道：“公公可是有退敌之计了？”
　　“是的，这就是我为何没有继续从辽东调兵的原因，总攻的时间就定在除夕之夜。”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不无担心地道：“两万对二十万，小叶子，你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叶珣微微一笑，道：“二十万又如何？其中能有多少是真正的战士？不过滥竽充数罢了。”
　　说到这，转头对李待问道：“朝臣们对你的条陈有何反应？”
　　李待问苦笑一下，道：“能有什么反应，老夫自然成了众矢之地，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老夫还怕了他们不成？”
　　叶珣很清楚，对这份新的官员任用名单，肯定会有人不服气的，八个内阁成员，辽东就几乎占了一半，往深想一下，内阁不过就是摆摆样子，他叶珣才是真正的掌舵人。
　　“李大人说的对，这事由不得他们，回头我会命人查一下有那些人反对最激烈，是时候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李待问吓了一跳，忙道：“不能再抓人了，官员升迁，有人反对是正常现象，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叶珣笑笑未置可否，话题一转，继续道：“出兵一事必须绝对隐秘，不然就起不到奇袭的效果了。”
　　对叶珣的话，二人深以为然，谁都知道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长，对朝廷威信的影响也就越严重。
　　又商量了一下后勤粮草等后继事宜，叶珣和李待问一起离开张维贤家。
　　叶珣骑马，李待问坐轿，没走几步，就见李待问从轿中伸出头来，对叶珣道：“公公可知道孙承宗？”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不由吓一跳，这个名字可是太熟悉了，明末著名军事家、教育家，修筑关宁锦防线，收复辽东四百余里，是个真正的牛人。
　　事实上叶珣还知道不少这时代的牛人，只是他毕竟来京时间太短，很多事情和想法都没来得及展开，现在经李待问提起，顿时也想起这个人来。
　　“当然知道，孙大人在那？我想去拜会他。”
　　李待问被叶珣的反应弄蒙了，事实上孙承宗之前被党人排挤，差点没被赶出京去，后来因为才华出众，被任命为左庶子，专门给朱由校讲课。
　　只是老孙同志即没遇到好学生，也因为直率的性子得罪了魏忠贤，如果不是魏忠贤突然倒台，他就要打包回家了。
　　“公公，老夫觉得孙承宗更适合兵部尚书一职。”
　　

第360章 幸福
　　历史上的孙承宗，是在朱由校登上皇位后，才逐渐得到重用，并声名鹊起的。
　　但在这个时空，因为老孙同志一开始就得罪了魏忠贤，所以并未有太多的机会接触朱由校，同时朱由校的心思也从未用在学习上，以至于让叶珣都差点与其失之交臂。
　　走在回府的路上，叶珣想了很多，历史证明，孙承宗确实比袁应泰有本事，也更适合兵部尚书这个职位，但还有个前提，就是辽东现在还算不上真正的平定。
　　袁应泰是守成之官，但在开拓进取方面，就明显有些不足了，所以孙承宗才是最好的辽东巡抚人选。
　　今天有点晚了，后天是年关除夕夜，就只能明天见见这位孙大人了。
　　回到府上，叶珣忽然发现自己那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外，几个丫头正叽叽喳喳地指挥着下人们往里搬运东西。
　　想想也是，朝鲜使者都追上来了，红袖她们也该到了。
　　没有女人的家庭算不上完整家庭，叶珣同这几个女人虽然还没有宝珠那样的亲密，但也早将她们视做自己的家人。
　　多尔衮是最先发现叶珣的，忙欢呼一声跑了过来，直接跪倒磕头：“徒儿参见师父。”
　　因为救人有功，叶珣破例收了这个弟子。
　　近一个月没见多尔衮似乎又长高了，因为勤练武功，身子也壮了不少。
　　“起来吧！路上没什么事吧？”
　　“有师父的旗号在，在辽东地面上，那还有不开眼的？”
　　随着两人的说话声，大玉儿也从里面跑了出来，少数民族的女孩就是那么直爽率真，过来就直接挽住叶珣的手臂。
　　“叶大哥，听说你把赫图阿拉都平了，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带上我们？下次再去打那里，你也交给我一支人马，让多尔衮给我当前锋……”
　　虽然一直有意躲着这小丫头，但大玉儿欢快的性子还是很能感染人。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告诉你红袖姐，晚饭我们一起吃。”
　　“好嘞！”
　　叶珣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她们一起吃饭了，大玉儿立刻蹦蹦跳跳地向里面跑去。
　　老管家迎了过来，施礼道：“老爷，胡大人送来一个朝鲜人，还有一个姓田的锦衣卫，说是您让他来的，您看先见那个？”
　　“我去换件衣服，先让田大人来吧！”
　　老管家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叶珣一转头，却见红袖似笑非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宝珠身边的小箩是红袖的小姐妹，所以叶珣知道他跟宝珠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红袖的。
　　事实如果不是皇太极出兵，在辽东的时候，叶珣是准备把红袖办了的，无奈计划没有变化快，只能在找机会了。
　　一见红袖的表情，叶珣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叶珣却没打算给她跟算账的机会。
　　上前拉起红袖的手，边往里走边道：“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嗯！是这样的，你们也都跟了我很长时间，待打退了福王的叛军，我们就办一场婚礼，到时候把你们几个一起娶进门，你看怎么样？”
　　红袖本还想打趣叶珣几句，却没想到叶珣会把这件事提出来，顿时又惊又喜，包括花家姐妹，能成为叶珣真正的妻子，一直都是她们的梦想。
　　吃吃地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四周还有不少搬运东西的下人，叶珣却旁若无人地抬手拢了一下红袖的秀发，柔声道：“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我一定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娶进门来。”
　　别看红袖平时大大咧咧，可谈及终身大事，女人特有的羞涩顿时表露出来。
　　红着脸跺了脚，嗔道：“谁要嫁你这死太监。”说罢转身就跑，银铃般的笑声却远远地传过来。
　　叶珣也是心情大好，不过心中却也不无歉疚，因为娶几个女孩过门的想法，其实是刚刚才想出来的，原本只想转移红袖的注意力，现在说出来之后，反倒觉得轻松多了，看来这个想法在心中已经隐藏很长时间了，只是今天才有机会表达出来而已。
　　田尔耕四十左右，身材不高，有些偏瘦，正如叶珣知道的那样，历史上的田尔耕阴毒狡诈，是魏忠贤最得力的爪牙之一，他的祖父曾做过兵部尚书，他的官职也是祖荫而来。
　　但在叶珣这个时空，他却一直被许显纯等人压制，祖荫的左都督，到后来则变成了指挥同知，可见其人并不是很圆滑。
　　不过同很多武将一样，田尔耕对叶珣却十分推崇，今天被崔应元告知叶珣要见他，还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因为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心目中的英雄了。
　　却不想崔应元告诉他，是有人在叶珣面前举报他贪赃枉法之事，叶珣这才要见他的，所以他来见叶珣，可说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
　　小人终究是小人，连编排人的借口都找不好，也活该崔应元越混越完蛋了。
　　换过衣服来到前厅，上下打量这个历史上的奸佞几眼，感觉一般，说不上好坏。
　　“让田将军久候了，来人，给田将军换上好茶。”
　　叶珣的态度让田尔耕有些意外，迟疑道：“叶公公招下官来，不是来问罪的？”
　　叶珣一愣，随即就明白肯定是崔应元在搬弄是非，不然田尔耕不会有此一问。
　　微笑着反问道：“田将军可觉得自己有罪吗？”
　　田尔耕也愣了一下，随即深施一礼，道：“是下官错怪公公了。”
　　叶珣点点头，忽道：“田将军觉得何人可胜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叶珣的问题实在太尖端，田尔耕只觉思路都快跟不上了，呆愣一下才答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该由谁当指挥使，自然该陛下说了算，下官怎好妄自评说？”
　　虽然第一印象感觉一般，但到目前为止，在叶珣面前始终不卑不亢进退有据，说明此人平时绝对是个稳妥之人，叶珣打算赌一把。
　　“咱家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打算向陛下举荐由你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不知田将军有何想法？”
　　“公、公公，您说、您说什么？”
　　田尔耕万没想到这么大块蛋糕会砸到自己头上，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突然的甚至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叶珣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又继续道：“你在锦衣卫任职多年，当知道锦衣卫的职责所在，希望你能统领好部下，改变官员百姓对锦衣卫的看法。”
　　叶珣都这么说了，显然就是板上定钉的事了，田尔耕勉强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再次躬身施礼。
　　“公公厚爱，属下一定铭记在心，一切必将以公公马首是瞻，绝不让公公失望。”
　　

第361章 意图
　　叶珣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尤其是对待异族问题上。
　　之所以纵容皇太极入朝并撤回何光先，这些都是叶珣计划中的一部分。
　　若不让皇太极把朝鲜祸害差不多了，他如何出兵干预？另外建州刚刚收回来，隐藏的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必须先搞定这边，然后才是彻底封锁鸭绿江。
　　计划都是有步骤的，必须一步一步来，要不是这个金自点找上门来，他才不会搭理朝鲜人呢！
　　还惦记着回后宅陪几个女孩吃饭，所以叶珣打算尽快打发走这个姓金的朝鲜人。
　　会客厅内，一见叶珣进来，金自点就再次跪倒痛哭起来。
　　“求公公救救朝鲜吧！公公再不出兵，我们朝鲜就要亡国啦！呜……”
　　这家伙的泪腺也真是够发达，眼泪说出来就出来。
　　叶珣最反感的就是男人哭鼻子，皱着眉头道：“起来吧！朝鲜的事，本公不会不管的，何将军他们在你朝鲜折损严重，也未见你们有什么补偿，总得让他们回来修整一下吧？”
　　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况且何光先手下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却十分懂得自保之道，所以损伤肯定有，但要说太大，却也不太现实。
　　没办法，对待看不上的人，叶珣就是这么爱瞪眼睛说瞎话。
　　金自点抽抽啼啼地站起来，道：“我家君上说了，有什么条件，公公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完成。”
　　金自点这么一说，还真让叶珣想出点什么来。
　　捏着下巴故做沉吟地想了片刻，才道：“这样吧！告诉李倧，只要他有办法让日本人参合进来，本公就立刻派兵参战。”
　　金自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万历年间，丰臣秀吉曾派大军入朝，要不是明朝出兵，估计朝鲜早就亡国了，却不知这死太监那根筋不对，竟然还要让日本人参合进来，是怕我们朝鲜亡的不够快吗？
　　而且这一任的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并不是个好战分子，让他出兵朝鲜，恐怕也不太可能啊！
　　金自点忽然有点明白了，叶珣根本就没有救援朝鲜的意思。
　　叶珣见金自点发呆，遂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光海君已经派人去日本联络德川家族，但德川秀忠应该也不想得罪我大明，所以光海君和皇太极注定空欢喜一场，而绫阳君则不一样，他是受本公保护地，相信德川家族一定会愿意与之合作地。”
　　叶珣怎么说，金自点终于有点明白了，不过糊涂的地方还是很多，比如叶珣为什么不直接派兵参战，而是非要把日本拉进来等等。
　　叶珣却不给他问为什么的机会了，直接就端起了茶杯。
　　身后侍卫见状，忙高喊：“送客！”
　　金自点无奈，只能起身向叶珣施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金自点的背影，叶珣冷冷一笑，小日本祸害完大明沿海，现在想潜心发展了，那有那么便宜的事？别急，咱们慢慢来。
　　回到后院，却发现几个女孩的表情都有点奇怪，大的花家姐妹含羞带怯，小的大玉儿则一脸愤然，好像谁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微一沉吟，叶珣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好笑，红袖这丫头嘴倒是挺快，不过也好，自己省事了。
　　晚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同一片夜空下，真定府朱常珣大营，中军大帐。
　　“你说什么？你要在除夕夜出兵？不行、不行，这时候百姓军民正是普天同庆的时候，即便以这种办法夺了城池，日后本王也会被骂做昏君的。”
　　朱常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地否定了徐鸿儒的计策。
　　看着朱常珣的样子，徐鸿儒真有股想要捏死他的冲动，姓朱也就罢了，偏偏还长了副猪脑子，对得起你们老朱家的列祖列宗吗？
　　“王爷，自古兵不厌诈，除夕之夜正是守军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别的不说，您有把握在正面打败叶珣的辽东军吗？”
　　也不知朱常珣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态度竟异乎寻常地强硬。
　　“古先生，真定府的事，孤王可以不追究你，但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本王是想得天下，但也要得的堂堂正正，京师乃国家之根，断然乱不得，此事休要再提，大军正月初二起兵，让士卒们都好好过个新年。”
　　如果叶珣听到朱常珣这番话，一定会发给他一张好人卡，这样的人，好好当你的逍遥王爷不好吗？为何偏偏要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爷真乃千古未有之明君啊！臣佩服之至。”
　　尽管心中已经把朱常珣贬的一文不值，徐鸿儒脸上却是一片赞叹之色，好像他真遇到什么明主一般。
　　朱常珣似乎也感觉刚才语气有些重，温言道：“京城只有叶珣两万辽东军，张维贤的京营又一直态度不明，这就说明京城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孤王乃堂堂正正之师，一定会还我大明一片晴朗天空。”
　　徐鸿儒很想告诉他，就凭你这猪脑袋，怕是给叶珣提鞋都不配。
　　又顺着朱常珣的话吹捧了他几句后，徐鸿儒离开帅帐，一出来，徐鸿儒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徐鸿儒很清楚，就暂时来说，推翻朱明王朝根本是不现实的，但如果能攻破京城，就有可能让天下大乱，而只有让全天下都乱起来，他的白莲教才有机会。
　　却不想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朱常珣给否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摆在徐鸿儒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监禁朱常珣，然后以他的名义起兵。
　　而另一条路就简单多了，就是继续跟着朱常珣这蠢货去京城送死。
　　徐鸿儒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片刻后就有了决定，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随即转身再次走进大帐。
　　此刻朱常珣已经返回后帐，像他这样享受惯了的人，身边时刻都有一大群侍候的手下。
　　徐鸿儒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有把握把这些人都干掉，但难免会弄出一些声响来。
　　没有犹豫，再次反身走出帅帐，帐外的侍卫头领知道徐鸿儒是王爷面前红人，所以并未阻拦，但见他打了个转就出来了，还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古先生？王爷一般这个时候不会休息的，要不要小人代您去通禀一声。”
　　徐鸿儒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叶贼狡诈，你们要保护好王爷。”
　　

第362章 欺主
　　朱常珣的乱军号称二十万，可鬼才知道这所谓的二十万大军有多少是能打仗的。
　　朱常珣志大才疏，又不擅长整治军队，所以就更别谈什么军纪了，包括他的亲兵卫队也一样，这边他搂着侍妾睡了，那边侍卫们除了几个必须值哨的，其余也都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午夜十分，一条黑影悄悄靠近朱常珣的寝帐，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无人后，一矮身就钻了进去……
　　腊月二十九，天气虽然依旧寒冷，阳光却很充足，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朱常珣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营帐门口，同侍卫们打了个招呼，刚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就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王爷你怎么啦？”
　　随着侍卫首领的惊呼声，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恰巧魏申从旁经过，听到侍卫们的呼喊声，也赶忙凑了过来。
　　侍卫们都认识魏申，见他过来，赶忙让出一条通道。
　　魏申抢步上前低头望去，却见朱常珣脸色潮红，双目紧闭，胸口在急速地起伏着，呼吸中带着浓烈的酒气，好像宿醉未醒一般。
　　魏老头眼珠一转，忙对左右侍卫道：“王爷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来人，快把王爷扶到帐中去。”
　　得了魏申的提示，侍卫们忙七手八脚地抬着朱常珣返回大帐。
　　魏申走在最后，招手唤过侍卫首领，低声道：“告诉你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不然军法从事，另外赶快派人去把古先生和王将军他们都请来。”
　　侍卫首领这时也反应过来，忙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魏申随即又命侍卫去找军医，然后返回帐中将闲杂人等全部清除出去。
　　看着躺在榻上，犹如喝醉酒一般沉睡的朱常珣，魏申也很奇怪，朱常珣身子一向强健，也不好杯中之物，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问了侍候的侍妾，都说王爷早上并未饮酒。
　　没喝酒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丝不详的预感，慢慢拢上魏申心头，他也是朱常珣这条线上的蚂蚱，朱常珣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正胡思乱想之际，徐鸿儒和王绍禹先后走了进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徐鸿儒快步来到朱常珣榻前，一脸关切地问道，事实上就是他给朱常珣下了这种叫千日醉的迷药，而这种药最神奇之处就在于不会马上发作，不然早上侍卫们也不会看到朱常珣出来溜达了。
　　王绍禹面色凝重地问了下事情经过，然后道：“郎中看过了吗？怎么说？”
　　郎中还没到，徐鸿儒却道：“王爷这不是病，是被人下毒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
　　王绍禹怒吼之后就没了动静，敢给朱常珣下毒的，还能有谁？而且都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出来。
　　说话间，专门侍候朱常珣的医师快步走了进来，向几个人微微施礼后，就坐在榻前开始给朱常珣诊脉。
　　从白胡子医师凝重的表情不难看出，恐怕朱常珣是病得不轻。
　　果然，片刻后就见医师缓缓起身，一边摇头一边道：“毒性太霸道，若没有解药，王爷怕是醒不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徐鸿儒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直接就插进老医师的胸口。
　　“呃！你……”
　　老医师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然后缓缓倒地，至死都没明白这人为什么杀自己。
　　魏申和王绍禹也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平日看着和和气气的古先生，下手竟这般狠辣。
　　“二位休慌，王爷被下毒的事，万万不能传扬出去，不然大军很可能会分崩离析，到那时我们才真的完了。”
　　听徐鸿儒这么说，魏申和王绍禹才明白过来，二人心中不由暗暗惊佩徐鸿儒的决断。
　　“那依古先生之意，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王绍禹在参与劫掠真定府的过程中，着实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对徐鸿儒也一直十分敬佩，这才有此一问。
　　徐鸿儒目光扫过二人，缓缓道：“昨晚在下曾献计王爷，除夕之夜对京城发动进攻，王爷对此也是十分赞同，如今王爷病重，我等作为王爷的近臣，应当完成王爷的志愿，同时秘密寻访高人，争取早日救醒王爷。”
　　除夕之夜偷袭京城？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吧！
　　魏申和王绍禹不由面面相觑，说实话，这两人都算不得什么人才，跟在能人后面打打酱油还行，想要他们冲锋陷阵或是拿点什么建设性的主意出来，就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徐鸿儒早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尿性，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太大，所以跟王爷主动请缨，由在下带兵去偷袭京城，王将军和魏大人坐镇真定府大营，一面保护王爷，一面也可作为我的后盾，当然了，若偷袭京城得手，功劳和好处肯定也是少不了二位的。”
　　魏申还好一些，毕竟是文官，冲锋打仗这事还用不着他。
　　王绍禹却是大喜，京城驻军众多，又有两万辽东铁骑，他那有勇气去偷袭？
　　现在好了，徐鸿儒不但主动请缨，而且还不会吃独食，这么好的事去那找啊！
　　忙道：“古先生尽管前去，只要古先生偷袭得手，我等即刻挥军接应，绝不会让古先生孤军奋战。”
　　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让徐鸿儒轻轻松松就办到了，三人计划一番后，大军开始重新整编。
　　按照徐鸿儒的计划，他此去将带走五万精锐，因为兵力太少，根本无法占领京城。
　　剩余的十五万大军则随时做好接应和跟进的准备。
　　徐鸿儒其实也在赌，一旦计划顺利，大明从此必将天下大乱，而他则可以利用这二十余万人马坚守京城，到时候再弄个朱家子孙出来装装样子，这天下早晚还不是他的吗？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尽管徐鸿儒做了很多工作来封锁朱常珣病倒的消息，也成功瞒住了几乎所有叛军，却还是第一时间被叶珣手下打探到了。
　　朱常珣病倒、人事不知！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也十分的意外，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还没等叶珣把事情分析透彻，真定方向的消息再次传来。
　　叛军动作频繁，似有意出兵。
　　得到这个情报，叶珣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明天就是除夕夜了，这帮家伙想干什么？……
　　

第363章 探亲
　　一场战役的胜败，往往都是由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决定的。
　　不是说徐鸿儒他们不重视情报，但就重视程度来说，在这个时代，还没人能同叶珣相比。
　　另外徐鸿儒虽然有些本事，却终究不过一个江湖草莽，怎能同时常统兵打仗的叶珣相比？
　　朱常珣突然病倒，叛军突然开始异动，这两条信息足以让叶珣分析出徐鸿儒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只是叶珣也没想到徐鸿儒会混到朱常珣身边，如果知道的话，也就能明白朱常珣的病是怎么回事了。
　　爆竹声声除旧岁，一大早，京城各处就不断传来爆竹的声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扎着冲天小辫，身着新衣的顽童们不时出没在大街小巷，给这个新年带来喜庆的同时，又增加了几分童趣。
　　人其实真是很健忘的动物，早前朱由校大婚，叶珣带兵出现在城外的时候，叶珣的名字是最让京城百姓咬牙切齿的，可这才不到两个月，当叶珣再次带兵进城的时候，人们就由痛恨变成了由衷的感激。
　　因为叶珣的到来，不但让京城百姓不用再担心被叛军袭扰，更因为之前被魏忠贤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而对叶珣感怀莫名。
　　叶珣骑在马上，身旁是皇后的銮驾，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宝珠家。
　　皇后新婚不到两个月就出宫回娘家，而皇帝却因病重不得不老实待在宫中，听上去很有些不可思议。
　　但现在京城百姓关心的似乎不是这事，当叶珣的坐骑经过时，路旁很多百姓都自发地欢呼起来，向这位给他们带来安稳生活的年轻太监致敬。
　　叶珣从来不会去刻意探寻人心，太累，他只求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说实话，叶大太监此时是有点紧张地，因为要见的这两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岳父和岳母，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被承认的，说不紧张是假的。
　　宝珠这次探家，也有个名目叫祭祖，而叶珣作为当朝第一大太监，跟在身旁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銮驾到了张府外，张国纪和夫人已经早早迎候在外，虽然他们是宝珠亲生父母，但在外人面前，他们已经是臣子，君臣之礼是不能废的。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
　　张国纪喊过之后，就带头跪了下去，身后的家人奴仆们自然也不例外，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免礼、平身！”
　　宝珠娇柔的声音在銮驾中传出后，叶珣亲自将宝珠从銮驾上扶下来。
　　地面上红毯早已铺好，一直铺到大门里面。
　　尽管叶珣努力做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张国纪却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干咳一声，道：“叶公公，前面就是内宅了，皇后就由宫女侍候，你就不要进去了。”
　　叶珣心中苦笑，想要得到老丈眼子的认可，还真是长路慢慢兮啊！
　　就听宝珠插嘴道：“本宫的日常起居，一直都是叶公公在操持，换了别人，本宫不习惯。”
　　说罢扶着叶珣手臂的小手紧了紧，竟变成她拉着叶珣向前走了。
　　叶珣心中大喜“还是媳妇好啊！回头老公一定好好疼你……”
　　张国纪却是脸色一变，想要发作，却还是忍了下来，这丫头已经是皇后，不再是能任由他打骂的女儿了。
　　进了内堂，宝珠将父亲和母亲请到上座，然后跪倒磕头，还未说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虽说女生外相，可这里毕竟是把她养大的家，骤然离家近两个月，而且以后的时间还会更长，一时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国纪夫妇也有些唏嘘，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夫妇两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下变成别人家的媳妇，让他们接受，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宝珠母亲起身扶起女儿，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轻声说起女人间的体己话。
　　张国纪见叶珣还不知进退地站在门口处，忍不住又要开口赶人。
　　这时宝珠母亲忽然道：“来人，上莲子羹，给叶公公也盛上一碗，这是我亲自熬制的，叶公公一直对我家宝珠爱护有加，这也算是民妇对公公表达的一点感激之情吧！”
　　张国纪终于忍不住怒哼一声，待看向女儿，见女儿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已经带着不悦后，最终还是将要喊出的话收了回去。
　　随着宝珠母亲的吩咐，有侍女先给宝珠上了一碗莲子羹后，又端了一碗递到叶珣手中。
　　叶珣将莲子羹端在手中，即没有道谢，也没有将莲子羹喝下去，只是面带微笑地看了眼手中的瓷碗，然后目光望向宝珠母亲。
　　“谢老夫人赏，只是咱家喝不惯这东西。”
　　宝珠母亲见叶珣不肯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却冷了下来，不悦地道：“宫里的内侍都这么不懂规矩吗？老身好歹也是皇后的母亲，难道老身还赏不得你吗？”
　　宝珠有心缓和叶珣和父母的关系，见叶珣还是不动，不由一个劲地向叶珣使眼色。
　　叶珣微微叹了口气，这个老丈母娘被白莲教毒害太深，自己一再给她机会，她竟看不出来，难道非要自己在宝珠面前拆穿她吗？
　　见宝珠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叶珣忽地对宝珠身旁的小箩道：“去给我抓只鸡来。”
　　“皇后娘娘，有件事想要单独对您和两位老人家说，可否让其他人都退下？”
　　宝珠也算是跟叶珣心有灵犀，一见叶珣的反常表现，顿时明白那碗莲子羹怕是有问题。
　　正如叶珣所想，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宝珠忙下令将身旁侍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赶了出去，其中也包括她家中原有的下人。
　　此时就连张国纪都看出问题来，疑惑的目光看着老婆，道：“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知道？干嘛都看着我？”
　　说话间，就见小箩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只从后院抓来的大公鸡。
　　在小箩的配合下，叶珣将那碗莲子羹给大公鸡灌了下去。
　　果然，没用多大一会，大公鸡几蹬腿了，嘴边还流出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十分恶心。
　　叶珣看着宝珠道：“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剩下就是人家的家事了，如果不是碍于宝珠，这死老太太肯定会被关进诏狱的。
　　站在门外，刚刚来时的好心情，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第364章 新年
　　发生在宝珠家的事，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叶珣不会因此责怪宝珠，更不会事后报复宝珠的母亲。
　　用叶珣的话说，老太太也是被人蒙骗，才干出这样的事来。
　　其实叶珣倒也能理解张国纪老两口的想法，谁让他们姑娘跟个太监走那么近的？而且这个太监还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换做是叶珣，有人打他女儿的主意，他也一样的会急的。
　　出了这样的事，宝珠也没心情在家待了，片刻后，就在一众亲眷惊讶的目光中，起驾回宫了。
　　叶珣走在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对张国纪道：“也不要太责怪夫人，该死的是那些白莲教逆匪，回头我会命人严查这件事，你也把夫人看好，不要再让她跟乱七八糟的人接触了，不然皇后也救不了她。”
　　张国纪对叶珣的话深以为然，也第一次看叶珣顺眼了些，他很清楚，如果叶珣要追究的话，以叶珣的能量，即便是宝珠出面，怕也保不住自己老婆。
　　微微抱拳道：“谢公公周全，宝珠在宫中，也希望公公多多关照。”
　　叶珣很想告诉老丈人，我把你姑娘照顾的很好，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追上宝珠的銮驾，却被告知，皇后让他上车回话。
　　叶珣不由吓了一跳，心说这可是在大街上，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车，好吗？
　　想归想，还是快步踏上銮驾，然后吩咐继续开路。
　　车驾中，宝珠一脸歉然地看着叶珣，那小模样看得叶珣都有些心疼。
　　微笑道：“不碍事的，我刚刚已经嘱咐过岳父，不要难为岳母，老夫老妻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宝珠咬着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粉脸忽然红了起来，轻声道：“你过来。”
　　叶珣也是个中老鬼，一见宝珠的表情，就大约能猜出她的想法，忙压低声音道：“小姑奶奶，这是大街上。”
　　“我不管，你要不过来，我就大喊说你强奸我。”
　　叶珣感觉脑袋彻底不够用了，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娴淑的宝珠吗？
　　“我可是正经人……”
　　话未说完，身着盛装的宝珠就已经主动扑了过来……
　　銮驾内很宽大舒适，冬天的原因，密封也非常好，里面要是发生点什么，外面根本不会知道，好在距离皇宫也有段距离，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皇宫中的除夕晚宴如常举行，朱由校在叶珣的陪伴下，出来晃一圈就回去了。
　　朱由校的表现虽然让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们有些失望，但毕竟知道皇帝还活着。
　　得说宝珠还是比较有表演天赋的，在接待朝廷的贵妇团时，丝毫没有露怯，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再配上她的绝世容颜，一场晚宴下来，就彻底折服了所有贵妇的心。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个皇后，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
　　皇宫中的热闹还在继续，只是谁也没注意，原本游走与官员中的叶珣，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距离京城还是四十里，五万叛军在徐鸿儒等白莲教骨干的率领下，悄悄潜伏下来。
　　按照计划，子时一过，大军就将无需再隐藏行迹，四十里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是最佳的攻击距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当叛军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守军恐怕还没集结完毕。
　　徐鸿儒记得很清楚，去年皇太极偷袭宽甸六堡的时候，就是在除夕发动的。
　　徐鸿儒自觉不比皇太极差，皇太极都能做成的事，他当然也能了，而且他的收获也要远高于皇太极，说不定此战之后，皇太极还会主动向他称臣呢！
　　当人的能力和野心不相匹配的时候，往往就会出现大问题，而且问题很有可能都是致命的。
　　夜，在无声无息地流逝着，很快，有人向徐鸿儒禀报，子时已到。
　　“点火！”
　　一声厉喝响彻夜空，徐鸿儒的内功也十分精湛，这一声呼喊，几乎让所有叛军都听到了。
　　随着徐鸿儒的命令，数万支火把几乎被同时点燃，顿时就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弟兄们，前方就是大明京城，里面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等着你们去拿，有无数如花似玉的美女在等着你们去享用，现在！还等什么？随我杀……”
　　徐鸿儒最后这个杀字还没喊完，就如同被踩断了脖子的公鸡般嘶哑下来。
　　霍然转身，就见黑暗中，无数只泛着亮光的眼睛正向他们这边逼近，无边的黑暗中，仿佛一只看不到头尾的巨兽，让人不寒而栗。
　　是战马！
　　想明白的徐鸿儒吓得差点没从他自己的战马上掉下来，放眼望去，对方连一根火把都没有，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马。
　　徐鸿儒瞬间明白过来，对方一直在等他们点燃火把，以便于给他们指路，可这么多人马是怎么悄无声息靠近的？自己派出去的斥候都是瞎子吗？
　　这时候想明白，显然属于马后客一类，因为随着这边火把的亮起，对方的队伍也动了起来。
　　“哗、哗……”声音越来越响，逐渐形成一个统一的节奏，随即大地仿佛也跟着震颤起来。
　　没有喊杀声，一直的辽东军进攻时的一大亮点，但如雷的马蹄声，已经足已震碎每一个叛军的反抗意志，辽东军尚未靠近，叛军就开始出现溃散的现象。
　　“稳住、稳住，弓箭手……”
　　喊话的叛军首领话音未落，就听“嗡。”的一阵巨响，随即天空再次一暗，再然后“咻、咻……”声不绝于耳，却原来是辽东军的第一轮箭雨到了。
　　伴随着箭矢飞行落地的声音，无数的惨叫也在叛军中响起，没办法，叛军的队形实在太密集了，在这种无差别的射击下，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叛军的反击尚未开始，辽东军的一轮箭雨，就彻底摧毁了叛军的抵抗意志，后方的叛军直接掉头就跑。
　　虽然这五万叛军是在二十余万叛军中挑选出来的，也被徐鸿儒添置了最好的装备，但终究步兵多过骑兵，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几乎还未形成任何反击，辽东铁骑已经杀进混乱不堪的乱军中。
　　叶珣手下早已探听明白，这支军队才是叛军的骨干，消灭了他们，几乎就跟平定叛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叶珣并未限制手下的杀戮。
　　这是战争，没什么仁慈可言，那怕他们是汉人也不行，不然如何对得起真定府死难的百姓。
　　子时一过，就是新的一年，对叶珣和辽东军来说，新的一年，就是从杀戮开始的……
　　

第365章 平叛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放眼望去，方圆十数里的地方，仿佛成了修罗地狱，遍地都是身首异处的叛军，无数受伤未死的叛军，捂着伤口在不住哀嚎着，场面要多惨有多惨。
　　死伤的乱军中没有找到匪首古凤、也就是徐鸿儒的身影。
　　这家伙简直就是属兔子的，不对！应该是比兔子跑的还快。
　　徐鸿儒一个被抓的手下骨干，很快就供出了徐鸿儒的身份。
　　叶珣对此并未感到意外，早就觉得这个古凤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会是徐鸿儒假扮的。
　　跑就跑了吧！他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幸运的，叶珣相信，通过这次杀戮，白莲教短时间内很难再形成什么气候。
　　留下两千军队打扫战场，其余军队火速向真定进发，想必这个时候留在真定的魏申和王绍禹已经接到消息，正常情况下，他们是应该逃跑的，所以叶珣才让大军稍事休息就继续前进。
　　天亮之后，张维贤也接到了叶珣的报捷文书，并亲率两万人马赶来接应。
　　当张维贤的人马赶到战场，看到战场的惨状后，很多人都忍不住吐了。
　　辽东军这帮家伙是人类吗？怎会如此残忍？
　　叶珣不知道的是，此战之后，辽东军的凶名也算是在大明境内传开了。
　　据张维贤手下统计，五万叛军有三万余人被杀，一万多人因伤被俘，最后逃走的不过几千人。
　　张维贤也是暗暗心惊，这小子真狠啊！估计接下来这仗也不用打了，那些叛军吓也都被吓死了吧！
　　不出张维贤所料，此刻真定府外的叛军大营已经挑起了白旗，十余万叛军老老实实地交出武器，然后待在营中听候发落。
　　主张投降的说王绍禹和魏申，晨曦中，感受万马奔腾带来的震撼后，王绍禹就第一个扛不住了。
　　他的主意打得不错，朱常珣昏迷不醒，谋主古凤也逃的无影无踪，还有比他们更好的黑锅吗？
　　于是对魏申陈明厉害后，就在辽东军尚未对大营发起攻击的时候，就主动挑出白旗，然后命手下将自己绑了，同几个手下一起跪在辕门外，学起负荆请罪来。
　　得说王绍禹见机够快，当辽东军靠近大营的时候，身上那股冲天杀气根本无法掩饰。
　　王绍禹等人也算是见过血腥的，但当辽东军带着杀气靠近后，还是吓得他们这些人腿都软了。
　　叶珣接到禀报，不由冷笑一声，心道现在才想起投降？早干嘛去了？饶了你们，真定府的冤魂们，饶得过我吗？
　　“阔木尔，按名单抓人，然后全部推到真定府城头，让真定府的百姓们来观斩。”
　　身旁的阔木尔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侍卫打马而去。
　　叛军中早有叶珣的手下潜伏，对朱常珣手下每个将领所做的坏事，都有详实的记录。
　　王绍禹还想着见到叶珣后狡辩一番，在他想来，上面有背锅顶缸的，他又是主动请降，不敢说有功，总不至于有太大过错吧！大不了被削职为民，反正也搂够了，下来之后，就去江南做个富家瓮。
　　想的挺美，只可惜叶珣连见都没见他，待被辽东军士兵重新五花大绑后，王绍禹才终于发觉出不对来。
　　“我要见叶公公，我冤枉……”
　　话音未落，就被阔木尔蒲扇般的大手掌打翻在地。
　　“把这几个杂碎的嘴都堵上，叶公公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随着阔木尔的吩咐，侍卫们也不知从那扯出几块破布，然后强行塞进王绍禹和几个手下将领嘴里。
　　一旁同样被自己绑上的魏申见状，裤裆一热，竟然吓尿了，还好没人注意他，不然这人就丢大发了。
　　早有辽东军士兵去城中通报朝廷平叛大军，已经消灭叛军的消息。
　　真定府虽然被徐鸿儒他们祸害的不轻，但并未被屠城，除了被限制出城，在城内还是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
　　听到朝廷军队已经平定叛乱的消息后，人们先是半信半疑，陆陆续续走上街头，见来宣扬消息的果然是官兵，而且还是辽东军后，这才相信是真的。
　　很快，整个城池都沸腾起来，百姓们奔走相告，然后按着辽东军的指示，纷纷来到城墙边。
　　果然，二十几个叛军首领，都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按着跪在城头上。
　　“畜生、杂碎，还我儿命来……”
　　“放我过去，我要杀了他们……”
　　这样的呼喊声在人群中比比皆是，要不是前方有辽东军挡着，百姓们真有可能冲过去撕碎这些人。
　　群情激愤中，叶珣缓步走上城头，对着下面的百姓大声道：“乡亲们，我叫叶珣，来自辽东，对不住大家，我来晚了，我们汉人有句话，叫血债血尝，昨夜，本公已经用五万叛军的血，为你们讨回了公道，今天该是这些匪首了。”
　　叶珣内功深厚，在十数万百姓中，他的声音仍旧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公公，可否把这些狗贼的肉给我们，让我们拿回去喂狗？”
　　“是啊！叶公公，我要把他们的臭肉丢进茅厕，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听了下面百姓的呼喊声，王绍禹等人都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当时欺辱别人的时候，只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却那想到他们的下场会这么惨。
　　叶珣早见惯了生死，平时也尤其痛恨这些祸害百姓的恶霸。
　　冲着阔木尔点了点头，随即就见阔木尔大手一挥，数十柄钢刀同时扬起，然后寒光一闪，二十余颗人头顿时滚落下来。
　　人头被吊在城头后，尸体则丢到城下，随即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开始分抢这些人的尸身。
　　记得历史上袁崇焕最后也是这样的下场，只不过他是被凌迟的，而这些人则是被百姓硬生生撕碎的，比袁崇焕还要惨。
　　叶珣不敢评价袁崇焕，因为很多事情都是掩盖在历史迷雾中的，做好他自己该做的，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还是那句话，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对十余万叛军的安排，叶珣也早就想好了，那就是去辽东开矿和修路。
　　这帮家伙参加叛军，明显就是来打酱油的，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在这个时代反叛朝廷，那都是死罪一条，让他们去开矿，都属于优待他们了。
　　叶珣出马，一个顶俩，声势浩大的福王之乱，几乎在一夜就被平定了，至于那位倒霉的福王千岁，则把押往京城，而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366章 接班
　　孙承宗最近过的很清闲，事实上他的官职原本是最有前途的。
　　皇帝讲师，一个距离皇帝最近，也最方便讨好皇帝的职位。
　　只可惜孙大人流年不利，遇到一个不求上进、满脑子总想算计别人的小皇帝，再加上他嫉恶如仇的性子，导致老孙大人不但没得到皇帝的青睐，还差一点被扫出京城。
　　前些日子，京城中不知从那冒出一股流言，说是小皇帝得的是心病，因为先帝之死，就是小皇帝派人干的。
　　孙承宗对这种流言本是深恶痛绝，但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想想小皇帝的作为，以及他身边任用的那些人，这些流言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嘛！
　　有关福王兴兵反叛一事，孙承宗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辽东军没进京的时候，他都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叶珣肯定不会让朱常珣得逞的。
　　大年初二，临近傍晚，街道上忽然响起震天的锣鼓声和欢呼声。
　　此刻孙承宗正坐在书房中研究一枚银币，银币做工十分考究，正面是大明皇宫，背面是万里长城，还刻印着一个“一。”字，以标明这枚银币的价值。
　　这是一两银子一枚的银币，据兑换给他的那个商人说，还有面值更小的钱币，只是没带在身上，如果他想兑换，可以去“辽远商行。”那里什么样的钱币都有。
　　还别说，孙承宗按照那个商人的指点，真的找到了那家商行，只是人家也要过年，所以他去的时候，商行已经关门，只能等年后再去。
　　“辽远商行。”一听这个名字，孙承宗就明白这一定是叶珣搞出来的。
　　辽东居然都发行新的钱币了，这叶珣想干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朱由校曾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辽东许给叶珣，并表示绝不干涉辽东的任何事物，也就是说，人家叶珣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你朝廷根本无权干涉。
　　还好叶珣回京了，不然孙承宗真以为他要将辽东从大明分裂出去。
　　有时候孙承宗也在想，这个叶珣到底是忠是奸呢？
　　“老爷、老爷，大喜啊！叶公公亲率两万铁骑，在除夕后半夜，全歼叛军五万企图偷袭京师的人马，又连夜赶到真定，逼降了剩余的叛军，目前第一批俘虏已经押解进京了。”
　　老管家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孙承宗的沉思，孙承宗却并未感到意外，如果他是叶珣，他也会选在除夕出兵的。
　　未置可否地道：“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往年的习俗，他是要去几个老友家拜年的，然后趁着天黑之前赶回来。
　　“老爷放心，早……”
　　老管家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孙家可是很讲究规矩的，慌里慌张的，是谁这么没规矩？扭头望去，却是门房下人。
　　“老爷、管家，门、门外叶、叶公公求见。”
　　门房显然十分紧张，跑到孙承宗和老管家面前，连气都没等喘匀乎，就急切地说道。
　　“你说谁来了？”
　　孙承宗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常情况下，叶珣此刻不是应该在真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出现在自己家门外，自己没听错吧！
　　不待门房重复，孙承宗就快步向门外走去，他相信门房不敢说假话，叶珣的名字也不是别人能冒充得了的。
　　叶珣是一个人先赶回来的，真定府的后续事宜以及洛阳福王府邸方面的事，自然无需他出面，而新年是国人的团圆日子，宫里还有几个小女人在等他，所以就独自先回来了。
　　进宫之前，叶珣觉得有必要跟孙承宗谈谈，毕竟辽东才是他的根，不安排个有能力的人去，他自己也不放心啊！
　　孙承宗曾远距离见过叶珣，所以当他快步来到门外，见到负手而立的叶珣后，立刻就知道来的确实是叶珣本人。
　　“下官参见叶公公，不知叶公公驾临，有失远迎……”
　　叶珣摆摆手，笑道：“是我来的唐突，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啊！赶路太急，肚子有点饿，快给我弄点吃的。”
　　一句简单的话语，无形中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也让孙承宗稍显紧张的心情防松下来。
　　“叶公公快里面请，来人，准备酒宴。”
　　叶珣也不客气，跟着孙承宗来到他家的会客厅。
　　看得出，孙承宗家境还算可以，没有方从哲家的寒酸，也没有过度的奢华，简约雅致，走在其中，很容易就让人放松心境。
　　酒宴之前，茶水先奉上，叶珣喝口茶润了下嗓子，笑道：“有人向我推荐孙大人去辽东，不知孙大人有何想法？”
　　孙承宗吓了一跳，自己只是个左庶子，是个讲课的老师，却不知被谁看上了，居然还推荐自己去辽东，这可实在是有点太意外了。
　　似乎知道孙承宗在想什么，叶珣继续道：“孙大人就不必自谦了，孙大人的能力和才华，本公早有耳闻，今天冒昧前来，拜访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想听听孙大人对辽东目前局势的看法。”
　　升官发财是每个人的愿望，不过发财对孙承宗来说，并不上心，他最想的是能实现自己胸中的抱负。
　　微一沉吟，道：“既然叶公公问起，那下官就说说下官对辽东局势的看法。”
　　“皇太极逃到朝鲜，表面上看，叶公公已经完全收复了辽东，但辽东目前暗藏的风险也不少，首先就是民族问题，女真在老奴时期，对辽东各民族多有欺凌压迫，现在所谓的大金国已灰飞烟灭，昔日那些被压迫的人，肯定要对女真实施报复，此其一。”
　　“其二，皇太极还活着，逃到朝鲜境内的女真军队也有数万，这就给了仍生活在辽东的女真各部一线希望，幻想着有朝一日皇太极能率军杀回来，所以这些人必然是辽东的不稳定因素。”
　　“综合上面两点，下官建议叶公公，在对待辽东问题上，要恩威并施，对内，破其贼胆，对外，穷追猛打，不给皇太极任何翻身的机会。”
　　听了孙承宗的话，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老孙大人，名不虚传，心中能时刻想着江山社稷，这辽东巡抚一职，非你莫属了。
　　袁应泰之后，辽东就再未设过经略一职，而新的辽东巡抚所管辖的地方，也要远多于大明的任何一位辽东巡抚，同时叶珣还会赋予他更多的权力。
　　换句话说，孙承宗将是叶珣在辽东的接班人……
　　

第367章 会议
　　按照历史的正常轨迹，现在应该是天启二年的正月，年号和日期都没错，不一样的则是发生在正月的事。
　　本应该老实猫在洛阳封地的福王朱常珣，以谋反罪被废除封号，贬为庶民永远圈禁，家产全部充公，用以对真定府的重建。
　　要说让京城百姓最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件事，而是朝廷的新制度。
　　只取消司礼监一条，就足够京城士子百姓们谈论一阵了，更何况还有前所未有的新内阁制。
　　这几件事加起来，就如同现在娱乐新闻，成为每个酒楼最为热门的话题。
　　这么热门的话题，大明早报又怎能落后，一篇关于取消司礼监利与弊，以及新内阁制是否合适的征文，已经开始在京城流传开来。
　　许多士子为了显示自己才华或是独特见解，纷纷向大明早报发行的地方投稿，据说有一些官员也参与其中，只是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谈论的也永远是发生在大明朝的最新话题。
　　“我说诸位，咱们这位皇帝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要知道司礼监可是洪武皇帝所创，这么说裁就裁了，算不算有违祖制？”
　　“裁了有什么不好？前有刘瑾，后有魏忠贤，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那一个不是祸国殃民？要我说裁了就对了，阉人干政，早晚必生祸端。”
　　“这位兄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叶公公也是阉人，可你看看做的那些事，平辽东、定蒙古，这次又不费吹灰之力扫平福王之乱，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样不是利国利民？要我说，取消司礼监可以，但应该让叶公公参政，起码比那些尸餐素位的官员们强。”
　　“哎你们说，这事是不是皇帝冲着叶公公来的？要知道现在可是没人比叶公公执掌司礼监更合适了？”
　　“哼！你懂什么？看看新内阁成员，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左都御史程瑜，叶珣的铁杆手下，户部尚书张铨，原辽东巡抚，兵部尚书袁应泰，原辽东经略，就是新任的吏部尚书李待问，也一直同叶珣关系密切，这样算下来，内阁八位阁老，叶珣一系已经占了一半，这跟他执掌司礼监有区别吗？”
　　众人听了这个士子的话，顿时都沉默下去，可不是吗，内阁八位阁老，最主要的四个位置，都在叶珣的间接控制之下，叶珣的权利不但没有变小，甚至比以前更大了。
　　见这些士子们不说话了，邻桌一位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论的大汉站起来。
　　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道：“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说的话俺也不懂，但俺们辽东人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叶公公主政辽东以后，老百姓能吃饱饭，日子也越过越好，不管是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都被叶公公赶跑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活了。”
　　“有次在街上，有人辱骂叶公公是什么阉贼，俺一拳就打掉了他四颗门牙，朝廷大官多了，可谁管过我们辽东人？”
　　“朝廷大事俺不懂，俺只知道有叶公公在，咱汉人百姓就不会再受欺辱，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大汉语气洪亮，看衣着像个过路的行商，话说的虽有些粗糙，却是实实在在。
　　士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心中都涌过一个念头，读了一辈子书，却好像都不如一个粗汉看得明白，什么阉人不阉人的，只要能对这个国家有利就是好人。
　　这样的讨论，几乎在京城每个角落都在进行着，有赞成的，当然就有反对的，但对裁撤司礼监一事，大多还是赞同的，毕竟这是读书人的天下，而读书人基本都是比较讨厌太监参政的。
　　就在京城士子百姓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之际，新鲜出炉的内阁八位阁老也开始了新年后的第一次会议。
　　除了内定的四位阁员，还有大理寺卿邵辅忠，礼部尚书杨嗣昌，刑部尚书王寅，工部尚书赵赢。
　　千万别小看这四个人，因为在每个人身后都有个利益群体。
　　叶珣提出几个阁员名单后，剩下的人选让李待问决定，而李待问作为三朝元老，对朝中错综复杂的格局早就心中有数。
　　换句话说，选出这四个人也是李待问为了平衡朝中的各方势力而不得已为之，因为按照叶珣的意思，今后将不设内阁首辅，实行轮换制，每人执笔七天，然后交由下一人。
　　可以说这个轮流执笔制，才是最让各方看重的，第一个执笔人，是以抽签形势产生的，却是大理寺卿邵辅忠。
　　因为朱常洛的短命，在坐的除了伤愈复出的程瑜，都算得上是三朝元老。
　　邵辅忠就十分看不上年纪轻轻，却能跟他比肩而坐的程瑜。
　　干咳一声，朗声道：“第一轮本官执笔，还望各位同僚大力支持，今天有几个事要定下来，一是马上要大考了，今科主考官的人选要定下来，二是对魏忠贤阉党的追查事宜，第三件事是春耕将至，京畿一带缺少耕牛，需要紧急从辽东征调一批，第四是追加对江淮受灾地区的赈济……”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早算准自己能执笔这一期内阁呢，居然絮絮叨叨地弄出十多条来，而且其中有好几条都涉及到了辽东。
　　邵辅忠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程瑜，显然是想看看程瑜的反应。
　　伤愈后的程瑜明显瘦了不少，人却也更精神了，坐在那双目半开半瞌，好像睡着了一般，也始终没有对邵辅忠的话，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
　　说了一会，邵辅忠的嗓子终于有点干巴了，就在他端起茶水润嗓子的空档，工部尚书赵赢说话了。
　　“不知程大人可有什么说的吗？”
　　程瑜微微一笑，道：“组阁的时候，诸位大人就应该知道，不论那种政令，想要施行下去，必须有内阁半数以上的阁员同意才行，不是那个人能单独可以决定的，所以下官没什么可说的。”
　　听了程瑜的话，邵辅忠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不悦地道：“不知程大人是那一年的进士？又曾在朝中担任过什么官职？”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现在邵辅忠摆明了是那壶不开提那壶，这些话，可谓是正中程瑜的痛处。
　　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紧盯着邵辅忠，缓缓道：“邵大人此话何意？”
　　

第368章 苗头
　　叶公公最近很忙，不过和从前的忙法不一样，他这次完全是私事，因为他要成亲了。
　　太监成亲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地方在于他要一下娶三个新娘过门。
　　消息传出，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而更多的则是嘲笑，虽说叶珣名震天下，但毕竟是个身有残缺之人，不知道是那家的长辈这么缺心眼，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太监？
　　有这种心态的人，就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因为如果叶珣放出话要找老婆的话，管保他的家大门都会被踏破。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叶珣的声威和能量？尤其是一些知情人，在他们心中，说叶珣是当朝第一人都毫不为过。
　　据说在新内阁第一次会议上，因为首任执笔大理寺卿邵辅忠藐视左都御史程瑜，致使会议不欢而散，然后当天晚上，这位新鲜出炉的邵大人就被锦衣卫请去喝茶了。
　　随即第二天早上，宫中就传出旨意，大理寺卿知法犯法，着即免去大理寺卿一职，交由锦衣卫严审。
　　有反应快的，立刻就想起程瑜是叶珣的铁杆手下，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叶珣，所以有这样的下场也就不奇怪了。
　　试问这样一个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他要想娶妻的话，那知道消息的女人还不得排着队来啊？
　　叶珣的婚礼定在二月初二，龙台头，寓意好，唯一让叶珣有些犯难的是，三个女人都没有长辈，而以他的身份，总不能随便拉个人来当岳父岳母吧？
　　新房还设在原来的府邸，叶珣对吃住都没什么讲究，简单装饰一下就可以了。
　　叶珣想找清闲，可像他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清闲不了的。
　　邵辅忠侮辱程瑜，叶珣想都没想，直接就让田尔耕将邵辅忠拿下，像邵辅忠这样的官员，屁股底下根本就不可能干净，抓进去之后，两大嘴巴子就把自己行贿受贿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李待问还为此来说过情，却被叶珣顶回去了，这才刚开始，就有人可以明目张胆地冲着叶珣的人来，那以后又当如何？
　　至于新的大理寺人选，叶珣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他的利益，就坚决拿下。
　　虽然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可此时的气候仍然十分寒冷，而且京城的冷和辽东的冷还不一样，属于那种干巴巴的冷。
　　叶珣的书房内，四处墙角都放了火盆，将不是很大的书房烘得温暖如春。
　　程瑜、李待问、袁应泰、张铨，四个人分别坐在下首，这四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李待问的脸色固然有些不好看，程瑜几个人的脸色也是阴沉着，好像有什么大事悬而未决一般。
　　叶珣坐在书案后，用手摸了下额头，事实上他是最不喜欢热的，但没办法，总不能让别人也跟着他受冻吧！
　　“几位大人，婚礼之后，我还要去金州，你们不能总是这样啊！这让我如何在前方安心平乱？”
　　“叶公公，现如今朝廷最富庶的除了江南就是辽东，而漕运还没有开，让辽东支援一下京畿地区，有何不可？”
　　因为邵辅忠的事，李待问对叶珣一直有点意见，说话时语气也有点冲。
　　李待问的话音未落，张铨就大声道：“李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几年朝廷给过辽东什么？还不是在叶公公率领下，辽东军民自己打造出今天的局面，让辽东支援京畿不是不可以，但总不能无偿的吧？”
　　张铨从辽东来，当然最了解辽东的情况，辽东的日子确实比从前好了，但距离李待问所说的富庶可差远了，李待问此举分明就是有意针对辽东。
　　叶珣皱了皱眉头，他的人刚刚进入朝廷，还需要像李待问这样的元老支持，所以现在只能先顺着他。
　　李待问冷冷地看着张铨，说道：“难道辽东不是我大明国土吗？朝廷调拨物资，再正常不过，怎还能有有偿无偿一说？”
　　叶珣见张铨还要争辩，忙摆手示意二人都先不要说话。
　　“牲畜不是问题，回头交给祁将军办就行，你们研究出个数目，然后我派人知会祁将军。”
　　听叶珣这么说，李待问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随即又道：“目前朝中对追查魏忠贤一党的呼声很高，但程大人似乎对这件事不太上心，程大人可否给本官解说一二？”
　　看样子李待问今天是打算以一对三了，张铨那边受了叶珣的眼神消停下去，他却又把矛头对准了程瑜。
　　程瑜也没惯着李待问，入朝以来，已经看了够多的冷脸，就是泥人也被逼出火气来了。
　　“叶公公在进京之前，就已经将魏忠贤一党一网打尽，何来余孽一说？清除朝中奸佞本无可厚非，就怕有些人借着清除奸佞之机排除异己，李大人，您最近好像很忙吧？听说想见您的人，都得提着礼物彻夜在您府外排队。”
　　程瑜话音未落，李待问就猛地站起身，指着程瑜怒道：“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本官三朝为官，难道做什么事情还要你教吗？再说，拜访老夫的官员多了，从前也这样，你怎知老夫什么人都见了？难不成你在监视老夫？”
　　说到这，李待问不由偷眼看了看叶珣，事实上他刚刚的态度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正如程瑜所说，最近他让下面的人捧太高了，甚至已经有些目中无人了。
　　而刚刚程瑜的一番话，无疑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也忽然想起，貌似这个小太监才是目前朝廷的实际掌控人，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
　　叶珣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微笑着对李待问道：“李大人添掌吏部，没人去找才是怪事，不过有关追查魏忠贤一党之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牵涉太多，也不利于朝廷稳定。”
　　“既然叶公公有话，老夫自当遵从，若没有其他事，老夫就先告退了。”
　　到了叶珣这里，李待问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叶珣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待李待问走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袁应泰终于叹了口气，道：“公公，不能让党争重现啊！”
　　叶珣明白袁应泰指的是什么，他手下有最健全的情报体系，李待问最近的行为又怎能瞒过他？
　　无需袁应泰提醒，叶珣也感觉出一丝党派之争的苗头来……
　　

第369章 下拌
　　历史上的大明，亡国固然有很多原因，但党争绝对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叶珣开始之所以扶持魏忠贤打压东林党，就是不希望朝中再出现党派之争。
　　现在看来，真应了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要完全避免党争，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朝中虽然没了东林党，但以叶珣为中心的辽东一系，已经毫无意外的自成一党，而朝中那些老派官员，也就自发地抱成一团。
　　党派之争，历朝历代都有，为什么在有的王朝，这种情况并未造成什么危害，而到了明朝就不行了呢？
　　究其原因，还是制度和用人的问题，这其中的关键就两个字、平衡。
　　可别看这两个字说着简单，真正的做起来可就难了。
　　李待问回到自己府上，在他的书房中，王寅、赵赢以及礼部侍郎陈演，都御史陈奇瑜等人，早已等候在他的书房中，他不在家，这些人都能进他的书房，显然这些人都是常客。
　　一见李待问回来，王寅就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叶公公怎么说？”
　　拿下邵辅忠，让王寅等人再次认识到叶珣的威势，连带着在背后提起叶珣的时候，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魏忠贤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你们呐！以后也都把心思用在朝政上，不要总想着同辽东那帮人争宠。”
　　李待问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不过表情却出卖了他，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都御史陈奇瑜皱着眉头道：“李大人，现在不是我们要跟他们争，是他们越来越不把我们当回事，袁应泰就不说了，勉强还能拿得出手，可那两个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入阁？难道仅凭着有叶珣给他们撑腰，长此以往，辽东那些阿猫阿狗的，还不都得被提拔进朝堂啊！”
　　礼部侍郎陈演也附和道：“朝中这么多官员苦熬多年，难道就不如他们在辽东一年的功绩吗？让人情何以堪？”
　　赵赢冷冷道：“你们有本事对抗叶公公吗？如果没有的话，就换个话题。”
　　一听赵赢的话，所有都闭上了嘴巴，是啊！这些人的背后是叶珣，叶珣不倒，谁能动摇得了这些人？
　　王寅忽道：“李大人说的对，如果想把辽东那些人比下去，我们就得做出点成绩来，只是朝廷官员俸禄太低，李大人在内阁中是不是可以提一下？”
　　李待问一愣，心说大家在研究怎么对付那些辽东官员，你怎么把俸禄的事扯出来了。
　　眼光扫过去，却见王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顿时似有所悟。
　　李待问原来就是掌管户部的，他深知国库中没有多少银两，去岁皇帝大婚又用去不少，而今年的漕银还得几个月才能运过来，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因为缺钱而闹出什么事来，那张铨这个户部尚书，是不是就该让位了？
　　李待问知道叶珣划拉钱的本事，但张铨若是事事都要去找叶珣，那岂不是太没用了？
　　想到这，李待问刚要点头，就听陈奇瑜道：“李大人，邵辅忠获罪，不知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啊？”
　　进了内阁，就有可能成为执政事笔的首席阁员，谁不眼红啊！
　　待陈奇瑜问完，陈演的眼中也露出热切之色，看得出来，他对那个位置也很感兴趣。
　　李待问扫视了几个人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二位大人，入阁的制度改了，想要入阁，需有半数以上阁员通过，并最后由执政事笔阁员拍板，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位杨嗣昌大人的一票呢！”
　　李待问这么一说，陈奇瑜和陈演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李大人要叹气，敢情那位杨大人似乎不太买他的帐啊！
　　李待问一伙人在研究着给辽东籍官员下绊子的时候，叶珣府中又来了一位重量级客人、英国公张维贤。
　　之前叶珣曾和张维贤有过约定，就是将京营军队同辽东军进行轮换，以达到练兵强军的目的。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要付诸实施可就太难了，首先那些老牌将门就不同意，因为叶珣此举就等于触及他们的底线了。
　　其实张维贤心里清楚，什么狗屁底线，就是一旦军队调动，势必会暴露出很多问题，而这些老牌将门也将无法在指着军队发财了。
　　另一个难题就是费用问题，京营虽然没有二十万大军，但凑出十余万还是可以的，这么多军队调动，所需要的军饷粮草，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张维贤根本就拿不出来，甚至他觉得叶珣也拿不出来，毕竟辽东军调动也得需要钱粮。
　　所以张维贤来了，因为听说叶珣要娶媳妇了，还特意带来很多礼物。
　　事实上叶珣已经知道张维贤此行的目的，他到京城已经二十余天，这都快出正月了，京营那边却始终没有一点动静，这就说明之前两人的协定怕是要有变故。
　　将张维贤迎进书房，简单寒暄几句，不等张维贤提起，叶珣就主动道：“记得牢国公一直希望我踩一踩京营这个深坑，我已经做好准备，不知老国公可准备好了？”
　　张维贤苦笑一下，道：“你小子，就不知道什么是婉转吗？唉！不瞒你说，军队换防一事，怕是要缓缓了。”
　　明朝对军队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兵部并不直接管兵，而直接管兵的五军都督府虽然管兵，却又无权私自调动，所以看似张维贤确实很为难。
　　但叶珣知道明初建立起来的那种军事制度，到了明末时期，早已是名存实亡。
　　不说辽东，就说这次平定福王的叛乱，在皇帝已经被叶珣药傻的情况下，张维贤仍能调动人马，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更何况之前老张同志还曾调兵帮着叶珣拿下了魏忠贤一伙，所以要说张维贤调动不了人马，叶珣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老国公，所谓不破不立，如果我真是谋逆之人，就凭京营那些垃圾军队，现在是不是已经改朝换代了？”
　　“这么跟您说吧！京营这个雷我是踩定了，您回去告诉那些勋贵们，如果有人胆敢阻挠我，我可就要再次从辽东调兵了。”
　　叶珣说好的语气很平和，但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第370章 心思
　　枪杆里出政权，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叶珣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首先辽东不能乱，因为那里是他的根基所在。
　　京城同样也不能乱，因为所有的政令都要在这里发出，所以这里必将置于叶珣的绝对领导之下。
　　叶珣说话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张维贤却还是听出了叶珣的决心。
　　叹了口气道：“老夫想了个折中之策，不知你小子能答应不？”
　　在叶珣静静的注视下，继续道：“就是由你派出军官，对京营进行整训，但有个前提，就是不得追究从前之事，如果你肯答应，老夫立刻安排你的手下进驻各营。”
　　叶珣微微一笑，道：“老国公，我想你是误会了，本来我也无意追究从前之事，况且我的目的是练兵，而不是夺权。”
　　张维贤还没老糊涂，他很想反问叶珣，你所谓的练兵和夺权，有什么区别吗？
　　张维贤毕竟是老了，作为一个老牌军人，他最想看到的还是大明军队能战无不胜，重新成为一支能保家卫国的铁军。
　　但这个希望在他手里显然是实现不了了，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个小太监来完成这个梦想吧！
　　二人又研究了一下辽东军进驻京营的一些细节后，张维贤就打算离开，却又被叶珣叫住了。
　　“老国公，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老国公能否答应？”
　　张维贤不由乐了，笑道：“你小子还有求到老夫的时候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快说来听听，老夫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珣也笑了，道：“是这样，下月小子成亲，还缺一位有分量的证婚人，不知老国公可否屈就？”
　　张维贤“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老夫答应了，不仅答应，那三个女娃就给老夫当个义女吧！”
　　叶珣一听，不由大喜，他很清楚，几个女孩嫁给自己，身份一直是她们的一块心病，现在好了，她们成了英国公的义女，这身份一下就洗白了。
　　躬身施礼道：“谢老国公。”
　　“嘿！怕这还是你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谢老夫吧！哈哈……”
　　张维贤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张维贤的背影，叶珣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以说到现在他也没看透这个老国公。
　　说他老奸巨猾吧，关键时刻，他却从未站错过队，可你要说他有多么的忠君爱国，似乎也有点牵强，因为他十分了解叶珣的所作所为，如果是忠直之臣，那绝对是应该对叶珣坚决的抵制的，可他却没有。
　　现在又主动将京营拱手相送，而且还认了叶珣的小妾为义女，这那是一个朱家忠臣应该做的事？
　　送走张维贤后，叶珣正打算回后宅看看，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将一份密报交给他后，施了个礼又转身离开。
　　叶珣打开密报看了看，眼神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来人，叫张铨、张大人来见我。”
　　第二天一早，一条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堂上下，那就是官员要加俸禄了。
　　大明官员的俸禄一直都是最低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前仆后续涌向断头台的贪官了。
　　消息也不知道是从那听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每级官员涨多少，以什么方式支付，还要与辽东官员看齐等等。
　　说的人口沫横飞，听者喜出望外、抓耳挠腮，好像这银子已经要发到口袋里一样。
　　这事归户部管，所以官员们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张铨身上。
　　而一些了解国库状况的官员们却暗中冷笑，涨俸禄？国库都快能跑老鼠了，用什么涨？不过是想以此来邀买人心罢了。
　　所谓众口烁金，说的人多了，慢慢地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邵辅忠落马之后，新一任的内阁执笔是李待问，再有几天就是叶珣的婚礼了，七位内阁成员说了几句有关婚礼的闲话后，就开始步入正题。
　　“不愧是威震辽东的叶公公啊，一纸命令，就解决了困扰京畿地区多时的牲畜问题，京畿地区的百姓一定会感念叶公公恩德的。”
　　李待问开始了今天会议的开场白，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本官从前添掌户部，深知国库吃紧，目前牲畜问题虽然解决了，但偌大的国家，需要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本官听说最近有人在传言官员涨俸禄一事，京官清苦，这俸禄是该涨涨了，只是这钱从何来？张大人对此有何良策？”
　　张铨微微一笑，道：“李大人老成谋国，下官佩服，有件事李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叶公公已经下令辽东铸币局，向京城押送五百万枚新式银币，待这些银币一到，李大人所说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听了张铨的话，除了程瑜和袁应泰，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
　　辽东铸币局是个什么玩楞？而且一出手就是五百万枚银币，这叶珣也真是够财大气粗啊！
　　之前辽东的银币只在少数人群中流通，因为做工精良，刚一露面，就被人收藏了，所以平时在市面上很少能看到这种银币。
　　这次叶珣一出手就是五百万枚，不用问，叶珣这是要彻底控制大明的经济了。
　　张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心中冷笑，要不是叶公公有先见之明，怕是真要被你们这帮混蛋难为住了。
　　王寅急道：“辽东怎能私铸钱……”
　　话未说完，就赶紧把嘴闭上了，辽东是皇帝亲口许给叶珣的，别说铸造钱币了，比这更大胆的事叶珣都做了，你难道还有本事追究是怎么地？
　　李待问干笑一声，继续道：“既然叶公公已经过问，那此事就无需担心了，今年的春闱将至，对考官人选，几位大人有什么意见？”
　　李待问的话音未落，很少说话的礼部尚书杨嗣昌就接话道：“这件事不妨去问问叶公公，反正他老人家是无所不能的。”
　　这话说的可就明显带着讽刺意味了，李待问扫了眼程瑜等人，脸色一沉，故意道：“杨大人，说话注意些，不要什么事都往叶公公身上扯。”
　　杨嗣昌猛地站起身，大声道：“几位大人，国家大事何其繁多，诸位大人可曾真的把心思都用在治理国事上？哼！这样的内阁，不入也罢。”
　　杨嗣昌说完，竟真的一甩袖子走了，剩下李待问和王寅等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哥们莫不是今天早上吃错药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第371章 有喜
　　婚期将至，叶珣却没什么新郎官的觉悟，每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皇宫、军营、西厂、家，这四个地方构成了叶珣每天固定的生活路线，几乎很少去别的地方。
　　说起叶珣的婚礼，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有，这三个即将进门的女人，竟然不分大小，这可就有点太奇怪了，长幼有序，历来是国人的传统，后院也一样啊！
　　一正妻、二平妻，再然后是妾，难不成这位叶公公打算娶的是妾？可娶妾用得着搞出这么大声势吗？弄得地球人都快知道了。
　　百姓们不理解，皇后娘娘却似乎很理解，不但赏赐了大批金银物件，还从宫里派出一些宫女太监来帮忙跑腿。
　　太监娶妻，却能被皇后娘娘如此重视，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同府中各处的喜气洋洋不同，叶珣最近的心情却不是太好，原因无他，内阁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难道是自己错了？
　　对杨嗣昌这个人，叶珣还是有所了解的，历史上的杨嗣昌，不但做了礼部尚书，还当过兵部尚书，最后入阁，官声也不错。
　　叶珣很清楚，杨嗣昌能有这样的反应，一方面是不喜欢李待问等人搞党派之争，还有就是不屑与程瑜等人共事，自命清高，是读书人的通病，也可称之为臭毛病。
　　书房中除了叶珣，只有程瑜作陪。
　　亲手给程瑜将茶杯倒满，微叹了口气，道：“我有点后悔把你从金州调回来了。”
　　程瑜笑了笑，道：“公公也有怕输的时候吗？记得刚去辽东的时候，您就曾说过想在辽东来一场科举，这就说明您早就预感到会有这种情况，其实也没什么，朝廷不过是更大一些的辽东罢了，慢慢治理就是了。”
　　“呵呵！你倒真看得开，是啊！朝廷是多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对了，今年的主考官定下了吗？”
　　程瑜摇摇头道：“按照惯例，吏部、翰林院、国子监，都会派人参与监考，但我感觉李大人应该是有人选了，估计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吧！”
　　每年的春闱科考都在三月开始，而为了不让学子们托请关系，一般都是到最后时刻，才公布考官的名字。
　　只是叶珣对这种事并不在行，李待问要来征求他的意见干什么？
　　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道：“从杨嗣昌的反应来看，一些朝臣对我在幕后参与朝政，是非常反感的，可这位李大人却还是要事事来请教我，你说他是一种什么心思？”
　　其实这个问题无需程瑜帮着回答，叶珣自己就有答案。
　　叶珣力主裁撤司礼监的批红之权，可他自己却还对朝政指手画脚，这是非常典型的极其不要脸行为。
　　李待问的做法，无疑是在转移朝廷官员和读书人的视线，如果叶珣的脸皮薄一些，很可能就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谩骂，最终选择急流勇退，幸好叶珣的脸皮够厚。
　　程瑜并没有回答叶珣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公公，还是让我退出内阁吧，这样我才能更好的辅佐你。”
　　盯着程瑜看了一会，才道：“这件事是我唐突了，你去登州吧！按照朝廷的制度，张国纪作为国舅，是不能在地方为官的。”
　　听了叶珣的话，程瑜开心地笑了，对他来说，朝廷中枢显然还不太适合他，而他到了登州之后，就可以将登州和金州连成一线，以便于更好地执行叶珣的探海大计。
　　二月初一，伴随叶珣成亲这个话题的，还有新任内阁成员程瑜被下放到地方的消息。
　　谁都知道程瑜是叶珣的铁杆手下，现在他都被排挤出朝廷了，这是不是说明朝廷又要有新变化了？
　　有没有新变化，目前还没显现出来，人们的注意力也没放在那边，因为第二天就是叶珣的婚礼了。
　　劲爆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叶珣的三个如夫人，同时被英国公收为义女，也就是说，叶珣突然变成张维贤的姑爷了。
　　本来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搭上叶珣这条线呢，现在好了，终于有借口往叶珣跟前凑了，因为他已经不再单纯的是内宫太监，而是勋贵集团中的一员了。
　　要怎么说太聪明的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当时张维贤说认义女的时候，叶珣还真没反应过来，等张维贤走了之后才醒过味来，却已经晚了。
　　这个老鬼！
　　这是叶珣最后对张维贤的评价。
　　前世叶珣曾当过新郎，只是这回一下接进来三，想想有些好笑，却也不无自豪，老子终于要开始享齐人之福了。
　　像叶珣这样身份的人，几乎是任何事都有人替他操持，他到时只需像个木偶似地任人摆布就是了。
　　外面排队送礼的人也不需要叶珣亲自出面，事实上他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内宅中，皇宫中专门给皇帝、皇后裁剪衣服的裁缝，正在给叶珣量身材，这又是皇后交代的，什么季节、什么时辰、内衣外罩，几乎就没有宝珠不替他想到的。
　　而这些人要不是宝珠派来的，也早被叶珣赶出去了，太麻烦。
　　“公公、公公……”
　　木铮气喘吁吁地推门闯了进来，刚要说话，见到房间里都是外人后，连忙把嘴闭上了，但脸上却分明写着我有急事的表情。
　　木铮不知道，他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不然叶珣也要找借口开溜了。
　　告诉裁缝们自己有急事待办，让他们自行回宫去，然后才带着木铮来到自己的书房。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这几天各方面表现都算正常，没听说有什么特殊事要发生。
　　虽然知道叶珣书房不可能有偷听的，木铮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公公，皇后有喜了！”
　　“噗！”
　　叶珣刚喝进去一口茶水，还没等都咽下去，就被木铮这句话刺激的全吐了出来，一张脸也瞬间憋得通红。
　　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你、咳……你说什么？”
　　木铮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变。
　　反应过来的叶珣，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飞上了云端，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满脑子都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宝珠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这、这是真的吗？……”
　　

第372章 刺杀
　　坤宁宫，宝珠的寝宫。
　　宝珠斜靠在床榻上，用手轻轻抚摸着仍然十分平坦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自己要当母亲了。
　　叶珣坐在她身旁，轻握着宝珠的另一只小手，脸上的表情同样丰富多彩，自己第一次变回男人就一矢中地，实在是太厉害，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都说热恋中的男女智商都不在线，叶珣还好些，宝珠却根本没想过她突然怀孕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到现在她还没同皇帝同过房呢！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女孩了，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
　　“哼！还说呢，只想着自己快活，却从不管人家死活，我不要女孩，我要男孩。”
　　说到这，宝珠忽然想起明天叶珣就要当新郎了，那自己生出来的孩子算什么？
　　猛地坐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叶珣道：“别的事都可以答应你，你要对我保证，我的孩子不能成为庶子，不能受半点委屈。”
　　宝珠的突然坐起，把叶珣吓了一跳，待听了宝珠的话后，才明白宝珠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温柔地扳着宝珠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坐在床榻上，柔声道：“红袖曾跟我说过，后宅还缺个主母，而这个主母也非你莫属，只是我们也要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啊！”
　　宝珠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叶珣指的是什么，情绪也顿时低落下来。
　　宝珠很清楚，以她和叶珣的身份，生出的孩子注定不可能认祖归宗，甚至还得让孩子认别人为父。
　　可是，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偷偷摸摸下去吗？
　　想到这，美丽的大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叶珣道：“夫君，我们……”
　　叶珣用手指轻轻堵住了宝珠的嘴，柔声道：“放心，一切有我，不会一直就这么下去的，如果是女孩，就带回我那里，以后也好让她知道我们是她父母，如果是男孩……”
　　叶珣说到这就停住了，眼神中却闪烁出异样的神采……
　　二月二，龙抬头。
　　婚期是叶珣自己选的，选定这个日子，寓意着他自己重新做回男人了。
　　只是叶珣自己心里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太监终归是太监，就是娶一万个老婆，也改变不了他身上缺零件的事实。
　　那些对叶珣心怀不满的人，对叶珣这么大操大办地娶妻，更是充满了鄙夷，认为叶珣不过是在借机敛财，不然他何须搞出这么大场面。
　　有专门看时辰的钦天监官员，算准时辰后，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了，一路上敲锣打鼓向英国公府而去。
　　若按叶珣之前的想法，是打算向人群抛洒铜钱的，却被袁应泰劝住了，因为看热闹的人肯定不会少，铜钱洒出去，就会引起哄抢，很容易弄出踩踏事件地。
　　叶珣想想也对，遂打消了这个比较能嘚瑟的想法。
　　不管官员们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如何反感叶珣，但叶珣在百姓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叶珣身着大红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再加之本来长得也不算难看，所过之处，顿时赢来阵阵喝彩声。
　　叶珣也很高兴，不住地向街道两侧的百姓拱手致谢。
　　就在队伍行进到距离英国公府只有一条街的时候，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叶珣眉头一皱，他很清楚，在四周的百姓中，有无数西厂番子隐身其中，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也派出大批人手，来确保此次婚礼的顺利举行，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
　　但叶珣也算是从无数次明刀暗箭中闯过来的，对危险极其敏感，前方乱像一起，叶珣顿时就提高了警惕。
　　正如叶珣所料，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前方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暴起几条身影，同时从几个角度向叶珣扑来，人未到，几点寒光已经带着刺耳的风声射向高坐在马背上的叶珣。
　　叶珣见状并未惊慌，身子一抖，外面的大红喜袍瞬间就到了手中，整个人在马背上腾空而起，红色的喜袍如一朵红色的风车，瞬间就将所有射向他的暗器收入其中，风车转动不停，转眼又将所有暗器甩向那些刺客。
　　说时迟、那是快，叶珣的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刺客的行动也如电光火石。
　　几声闷哼，有刺客被自己打出的暗器射中翻身倒地，叶珣的身子也堪堪落下，而剩余两个刺客的刀也到了他身前。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从刀刺来的角度和力道中，叶珣已经感觉出这是两个刺客身手不错，而且功夫也不似中原武功。
　　叶珣在重新恢复男儿之身后，内功的精进可谓一日千里，不说是天下无敌，但几乎已是鲜有敌手了。
　　内力灌入手中喜袍，一件布亦瞬间变得犹如钢铁一般，在叶珣的挥动下，闪电般打在两个刺客的手臂上，然后一脚一个，将两人踢翻在地。
　　这时四周的百姓已经完全乱了套，哭喊着四散而逃，人群中，无数精壮汉子正努力向这边拥挤着，来到近处的则已经抽刀架在了刺客的脖子上。
　　胡久成的手下训练有素，很多人都精于此道，可就在这些人面前，他们的老大居然遭到刺杀，这不等于是在搧他们嘴巴子吗！
　　活捉、必须是活捉，然后让这些刺客好好享受一下西厂的诸般刑具。
　　在对待刺客的手段上，叶珣甚至不如他这些手下，只见这些人按住刺客后，直接就卸掉他们的下巴，以免他们咬舌或是咬破口中的毒药。
　　这么一闹，迎亲队伍也变得一片狼藉。
　　时间不大，胡久成和田尔耕就先后赶到。
　　“公公恕罪，是属下安排不周……”
　　叶珣摆手打断胡久成的话，沉着脸道：“这几个刺客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抓住，带下去即刻审问。”
　　转头又对田尔耕道：“请田都督马上派人查一下京城的外国使团，尤其是来自日本的。”
　　刺客们用的都是倭刀，而且刀法纯熟，显然是常年习练，这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只是这么做的栽赃意味太过明显，让叶珣不得不怀疑刺客的真实意图。
　　另外就目前来说，叶珣还没腾出精力去祸害日本，日本也不应该派刺客来刺杀他，所以这起刺杀事件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373章 真实面目
　　很诡异的一场刺杀，从刺杀地点到英国公府已经不远，但在叶珣看来，至少还有不下十处适合埋伏刺客，但除了这几个刺客，却再没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状况出现。
　　要不是亲身经历，叶珣都以为刚刚是做了场梦。
　　继续向前行去，场面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真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到英国公府前下了马，叶珣又开始如木偶般任人摆布了。
　　其他的都好说，却要给张维贤这老狐狸行跪拜礼，一见张维贤得意洋洋坐在那里的模样，叶珣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张老头孙女肚子也搞大，看他还嚣张不？
　　张维贤不是没有女儿，只是他女儿的岁数也已经四十多了，别说已经嫁人，就是没嫁人叶珣也不敢要啊！
　　浑浑噩噩地进行完各种程序，接下来就是要带着三个新娘子离开了。
　　张维贤终于找机会轻声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叶珣耸了耸肩膀，很平静地道：“想杀我的人多了，我上那知道是怎么回事？义父大人还是请留步吧！小婿这就告辞了。”
　　张维贤显然听出了叶珣语气中的不满，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老夫女婿的人多了，日后你就会知道有多少好处了。”
　　张维贤统领京营多年，经他提拔起来的将领遍布大江南北，所以若真成了他的女婿，那好处可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只可惜叶珣却不领情，他统领手下靠的是能力，不是人情，况且他又不是张家的真女婿。
　　锣鼓喧天中，叶珣一人引领着三顶披红挂彩的小轿开始往回走，而张府这边也排开宴席，以宴请来参加婚宴的客人。
　　相反，叶珣那边送礼的人虽不少，但留下吃饭的人却不多，甚至李待问也只是提前送了贺礼，今天则以公务繁忙为由没来。
　　在临街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内，有两人正隔着窗户望着街道上的迎亲队伍。
　　其中一个赫然是曾痛哭流涕来求助的朝鲜使臣金自点，只是他也做了伪装，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还真认不出他来。
　　另一个是三十左右的壮汉，身材不高，一脸精悍之色，看样子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大人，您说那阉贼会上当吗？”
　　说话的是那个壮汉，汉语说的有些奇特，尾音很重，有点像那里的方言。
　　金自点冷笑一声，道：“阉贼不是要拉日本下水吗！我就给他这个机会，哼！占朝鲜、吞日本，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马上回去转告君上，请他派人去知会德川家主，就说姓叶的要对日本动手，让他们早做准备。”
　　此刻的金自点那有一点在叶珣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语气阴沉干练，倒与叶珣接触过的朝鲜绫阳君很有几分相像。
　　金自点在朝鲜就是个有名的笑面虎，很多人都曾被他怯懦的表现所骗，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呢！
　　壮汉答应一声，转身刚要走，雅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随即涌进十几个锦衣卫来。
　　为首的锦衣卫军官上下打量了金自点和壮汉几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金自点刚刚在窗户中已经看到，因为有刺客，锦衣卫已经开始对街道两旁的酒楼商铺展开调查。
　　遂不慌不忙地拱手道：“回这位军爷，在下从辽东而来，是从朝鲜向辽东贩运货物的商人。”
　　金自点说着从怀中掏出路引，路引下还附带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军官看了看路引，见金自点果然来自辽东，态度顿时就和蔼了许多，先是将银票收入怀中，然后才道：“既然来自辽东，那就不是外人了，多有打搅，告辞！”
　　军官说完带人转身出去，然后去下一个雅间查问了。
　　金自点见军官带人离开，忙向壮汉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快步离开，出了酒楼后，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军官查了一圈，没查到什么后，猛然想起，既然那个商人来自辽东，手里应该有辽东的银币吧！
　　要知道新近调拨的银币还在路上，所以现在辽东银币在京城市面一直都是稀罕货。
　　待军官再次转回金自点所在的单间后，却发现已经人去屋空，而桌上的酒菜却没有动。
　　锦衣卫近年来虽有些落魄，但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心中忽地一动，转头对身边的手下道：“刚刚那人是不是说他是经辽东而来的朝鲜人？”
　　士兵挠了挠脑袋，答道：“好像是吧！小的只看到他给你银子了。”
　　“去你娘的，不许胡说，老子什么时候收他银子了，快走，哥哥要立功了，回头请你喝酒。”
　　军官面带喜色地说道，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许多想起来会绕很大弯子的事情，就这么在不经意间解决了。
　　叶珣已经吩咐田尔耕严查外国来京使节，听了手下的禀报后，立刻就将朝鲜人列为重点排查对象，再然后就是金自点的名字被他的同胞交代给了田尔耕。
　　叶珣已经没心思关心外面的事了，他的府上也摆了酒宴，但大家都很知趣，简单吃喝一口就离开了。
　　直觉告诉叶珣，走的这帮家伙怕是也都没安好心，因为都知道他是太监，客人们走了，下一个环节就该是入洞房，难道太监有入洞房的工具吗？
　　叶珣倒是不怕被谁笑话，只是他真有点为难，三个洞房，他该先进那一间？
　　花家姐妹跟随他最早，身前身后侍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红袖就不用说了，两人可谓是生死之交，打出来的感情，这个时候，也总不能让她受冷落吧？
　　看着叶珣如游魂一般左右乱逛，打扮的如瓷娃娃一般的大玉儿忍不住给叶珣出了个主意。
　　“叶大哥，要不你把三个姐姐叫到一起，然后你们一起洞房吧！”
　　“呃！”
　　叶珣差点没被大玉儿天马行空般的想法雷个跟头，心说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说？不过，嘿嘿！我喜欢……
　　貌似像桑合那样的蒙古贵族，这种大被同眠的事，估计不是没干过，不然小人精不会给他出这样的主意。
　　摸了摸大玉儿的小脑袋，认真地夸道：“小妹妹，你应该去写小说，动作版的……”
　　话音未落，红袖的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随即就见红袖插着腰，杏眼圆睁地对叶珣吼道：“死太监，你给我滚进来。”
　　

第374章 王牌
　　叶珣乖乖滴滚进了红袖的房间，不过房门一关，刚刚还状若母老虎的红袖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憋红了小脸，看着叶珣，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珣也笑了，他知道刚刚红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看着面前这个同自己一路出生入死的小女人，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柔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见叶珣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红袖忍不住轻啐一口，道：“死太监，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不知为什么，红袖突然感觉自己心跳的好快，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慌，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了，甚至也曾大被同眠，但这次明显跟以前不一样，心脏就像一只不老实的小老鼠，不停地跳啊跳的，有羞涩、有恐慌，还有一丝期盼……
　　叶珣乃是个中老鬼，一见红袖的模样，就知道她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情况。
　　走上前轻轻将红袖拥在怀中，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说过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现在，我来实现诺言了。”
　　感受着叶珣温热的气息，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让红袖仿佛中了迷药，脑袋晕晕乎乎的，伸手搂住叶珣的腰身，低声呢喃道：“在你身边，我就是最幸福的。”
　　温香软玉在怀，是个正常的男人也忍不住啊！
　　叶珣一矮身，在红袖轻呼声中，将她横抱起来，然后大步走向床榻。
　　夜，已经开始……
　　一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
　　叶珣觉得自己今晚就是那只辛勤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从这个花房转向另一个花房，然后是下一个……
　　叶珣大婚虽然在京城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同辽东的庆祝形势比起来，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消息传开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仿若过年一般，按普通老百姓的话说，没有叶公公就没有他们今天，所以叶公公的喜事也就是他们的喜事。
　　孙承宗从前只是听说叶珣在辽东如何如何得人心，待到了地方亲身体验过后，才深知传言非虚，甚至百姓们对叶珣的爱戴，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要知道叶珣终归是个太监啊！
　　在孙承宗上任之初，叶珣就给各军下过命令，必须绝对配合孙承宗这位新任的辽东巡抚，不得有排斥行为，不得阳奉阴违，总之，要像对待他一样，对待这位孙大人。
　　这得是多大的信任，才会让叶珣下这样的命令？所以孙承宗到了辽东后，不论是军队还是地方官员，都给与了最大的配合。
　　殊不知这样还有个好处，就是孙承宗在不知道叶珣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彻底扭转了对叶珣的印象。
　　从前那些说叶珣要割据的话，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出来的，叶公公根本无意造反，不然辽东文武不会如此配合他。
　　秉承叶珣的想法，孙承宗在辽阳和沈阳转了一圈后，就打算去赫图阿拉看看，同时按照叶珣的指示，重新修筑宽甸六堡，并将这些土堡向鸭绿江延伸，以达到彻底封锁鸭绿江的意图。
　　刚走到半路，孙洞就从沈阳追了上来。
　　孙洞没有离开辽东，即有叶珣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最终决定，因为他觉得辽东更适合他，而他的存在，也无疑是叶珣在辽东的一张王牌。
　　叫停孙承宗的车架后，孙洞挥退下人，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递了过去。
　　“这是建州刚送来的最新消息。”
　　从孙洞严肃的表情中，孙承宗已经感觉出问题，接过密报打开只看了两眼，浓眉就皱了起来。
　　却原来是代善假借叶珣整合女真各部的名义，大肆吞并散落的弱小部族，如今已经再次整合出一支不低于两万的铁骑，而且有迹象表明，代善始终同皇太极保持着联系。
　　合上密报，孙承宗不由暗想，看来叶公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代善假意投降，然后召集旧部，待时机成熟时，与皇太极遥相呼应，重新入侵辽东。
　　孙承宗要去赫图阿拉视察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正常情况下，代善必然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孙洞在这个时候把消息送来，就说明孙承宗此行怕是有危险。
　　“你有何建议？”
　　虽然级别相差很多，但孙承宗却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个本家，因为他相信，能让叶珣放心留在辽东的，除了嫡系，必然还得有过人的本事，事实证明，这个本家胖子，就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听孙承宗问起，孙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想代善一定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我们识破，所以大人不妨直接去，然后相机将其拿下。”
　　赫图阿拉还有李光荣的两万明军，正常情况下，孙承宗的安全肯定不成问题，但这也要看孙承宗的胆量了。
　　孙承宗微微一笑，道：“孙将军的话正合我意，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孙洞点了点头，向身后招了招手，道：“这两位兄弟不错，就留下给孙大人当个护卫吧！大人不要多心，此事完了，他们自然会回到他们自己的岗位去。”
　　说话间两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大步走过来，向孙承宗施礼后，就垂手侍立一旁。
　　孙承宗微微一笑，却没多说什么，谁都不知道，别看他是个文官，身手却不错，虽算不上高手，但对付两个壮汉还是不成问题的。
　　吩咐一声，队伍继续起行，孙洞却没有跟从，看着渐渐远去的孙承宗一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手下吩咐道：“马上传鹰信给叶公公，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并请叶公公定夺。”
　　作为叶珣最忠实的手下之一，孙洞完全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就是事无巨细，都要向叶珣汇报。
　　此时的赫图阿拉，早不复昔日的辉煌，城墙破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整座城池中几乎找不出像样的房子，很难想象这里曾是大金的都城。
　　代善也住在帐篷中，算是回归了游牧民族的本色，相比建州鼎盛时期，代善明显瘦了很多，脸上和头发上也染上了风霜之色。
　　就在孙承宗向赫图阿拉进发的时候，代善也正负手在大帐中打着转，不是他新添了毛病，而是知道新任辽东巡抚要来了……
　　

第375章 辽东巡抚
　　有一种表现叫做贼心虚，代善现在就是这样。
　　据隐藏在辽东各地的女真探子回报，辽东军除了有三万人马进关，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异常调动，甚至在赫图阿拉附近的两万辽东军，也只是在例行训练和巡逻，看不出有什么反常举动。
　　但代善还是感觉出一丝不安，叶珣走的这段时间，他都干了什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打压企图靠近明朝的部族，收编一些弱小部落，不断地充实他手下的力量等等。
　　如果代善现在将所有人马聚合到一起，他有把握一战消灭赫图阿拉附近的两万明军。
　　但是代善不能那么做，因为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完成，那就是对明军新式火炮的惦记。
　　沈阳城外一战，那些火炮给代善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射程远、威力大，机动便捷等等，可以说这种火炮的出现，完全颠覆了女真人对战争的认识。
　　正是明军有了这种犀利的新式火器，才让代善不敢轻举妄动的，只可惜，叶珣走了之后，对面明军大营中的火炮也都拉回沈阳了，不然代善肯定会把火炮抢来的。
　　虽然明军没有反常举动，可直觉告诉代善，明军恐怕已经知道了他的那些小动作，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危险了。
　　新任的辽东巡抚有多大本事，代善还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这家伙没点本事的话，叶珣也不可能放心把辽东交给他。
　　现在摆在代善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装孙子，但如果被明军知道了他的真实意图，怕是他连孙子都装不成了。
　　还有一条就是再次起兵反叛，然后趁叶珣不在，辽东军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洗劫附近的城池，最后突破鸭绿江防线，进入朝鲜与皇太极回合。
　　不过这第二条也是一样有风险的，当初他跟皇太极的秘密协定就是他潜伏下来，养精蓄锐的同时，伺机窃取新式火炮的秘密。
　　所以代善在这个时候一旦起兵，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将白费，即便到了朝鲜，皇太极还能像从前那样对他吗？
　　答案是显然的，因为代善太了解他那个弟弟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代善也不打算在寄人篱下，而这次他打算动真格的了。
　　代善身边有一个汉人谋士，姓刘名放之，是代善从马匪手上救下来的，对代善忠心耿耿，读过几天书，同时也很有点小聪明，所以一直被代善十分倚重。
　　“那个姓孙的巡抚到那了？”
　　“应该已经到李光荣大营了，大贝勒，来者不善，奴才建议您该早做准备了。”
　　有些汉人的奴性已经深入骨髓，又或是天生的奴性，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放之啊！明军对我们监控的很严密，如果我们调动人马的话，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另外我不想去朝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呵呵！贝勒无需担心，奴才已经替您想好了，这个新任的辽东巡抚不是要来视察吗！您就以这个名义召集各部首领前来拜会这位巡抚大人，这样明军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同时我们还要看看这位孙巡抚的态度，如果他只是例行巡查，那我们也没必要太多紧张。”
　　代善想想也是，自己还是被叶珣吓破胆了，看来必须得先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不然永远都别想打败叶珣。
　　“准备一下，我们去迎接这位孙大人。”
　　代善的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启禀贝勒，斥候刚刚送来消息，辽东孙巡抚没有去明军大营，而是直接来我赫图阿拉了。”
　　代善和刘放之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位新巡抚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急着赶过来？
　　代善忙将侍卫叫进来，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回贝勒，斥候说孙巡抚身边只有三百卫队，而且都是轻骑。”
　　代善狐疑地看了看刘放之，然后挥手让侍卫退下。
　　“放之，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姓孙的有问题。”
　　刘放之笑道：“贝勒爷，您是不是太紧张了？别说他身边只有三百人，就是明军两万大军都到了，咱女真勇士还怕他们不成？”
　　听了刘放之的话，代善也反应过来，叶珣已经离开辽东，辽东军虽然要比从前的明军精锐，但要说同女真勇士比起来，显然还是要差上一截的，自己怕他干什么？
　　“既然这样，咱也别让人看扁了，叫上二百弟兄，我们去迎接这位巡抚大人，你就不要去了，让各部加强戒备，一旦事情有变，即刻过来接应我们。”
　　人有信心的对的，但过度的自信就是毛病了，辽东军确实不是从前垃圾一样的卫所明军了，可女真军队也同样不复努尔哈赤时期的刚勇，他们的胆子早就被叶珣吓破了。
　　在距离赫图阿拉四十里左右的地方，代善迎到了孙承宗一行。
　　一见孙承宗的样子，代善就吓了一跳，心说这是文官吗？怎么长的比武将还粗壮？
　　孙承宗确实不像文官，身材高壮，一脸刚髯，双目不怒自威，再配上那身官服，更增添几分威势。
　　不过孙承宗的表情却很和蔼可亲，离着老远就下马抱拳道：“久闻大贝勒威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代善被孙承宗的态度弄糊涂了，心说咱俩有那么熟吗？
　　想归想，脸上也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躬身施礼道：“欢迎孙大人驾临赫图阿拉，在下代女真各部，向孙大人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两个大老爷们虚头巴脑地扯了几句后，二人就吩咐各自手下扎营，因为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再强行赶路，实属没那必要。
　　时间不大，数十顶帐篷就拔地而起，不是行军打仗，也无需什么中军大帐，只是孙承宗和代善的帐篷还是要醒目一些。
　　帐篷刚刚支好，代善就亲自过来邀请孙承宗去他那里饮酒。
　　这是礼节，也是必然的节目，孙承宗连想都未想就带着两个手下来到代善的大帐。
　　代善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孙承宗的一举一动，直到孙承宗只带了两个侍卫而来，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看来之前确实是他想多了，这个姓孙的此次前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第376章 孙大胆
　　孙承宗确实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只不过想亲手弄死代善而已，很少有人知道，孙承宗其实还有个绰号，名叫孙大胆。
　　一个是新上任的辽东一哥，一个是女真目前的老大，也算是地位相当了。
　　二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地喝了个不亦乐乎，就差斩鸡头喝黄酒了。
　　至此，代善才算完全放下心来，这个新来的辽东巡抚如这么容易应付，看来我也不用急着跑路了，还是留下来安心发展吧！
　　酒过三巡，代善冷眼观瞧，孙承宗应该有几分酒意了，说话时舌头都大了，眼珠一转，顿时涌出一个主意来。
　　“孙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兄长能答应否？”
　　孙承宗一拍胸口，大着舌头道：“那、那的话，兄弟的事就是哥哥的事，有什么事尽管说，哥哥一定给你办到？”
　　代善看了看孙承宗身后两个标枪般挺立的年轻人，干咳一声，道：“是这样的，过些天兄弟想回长白山祭祖，孙兄能不能调拨一门火炮给兄弟用一下，孙兄放心，只是为了壮一下声威，回来之后马上归还。”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脸上现出一副为难之色，转头对身后两个侍卫道：“你们先出去，本官有些话要单独对代善贝勒说。”
　　两个侍卫躬身施礼后走了出去，代善见状，立刻就知道有门，忙把自己身边侍候的侍卫也赶了出去，转眼间大帐内就剩下孙承宗和代善两个人。
　　“老弟啊！你这不是难为哥哥吗？军中对火器控制极严，再说，火器也不归哥哥管啊！”
　　孙承宗说着不住地摇头，事涉军事机密，舌头似乎也捋直了不少。
　　代善早有准备，立刻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来，笑眯眯地捧到孙承宗面前，道：“知道哥哥为难，总不能让哥哥白忙一场不是？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事成后，还会有薄礼奉上。”
　　代善从前接触过的明朝官员，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什么丑恶嘴脸都有，据说这个孙巡抚是从京城来的，想必也好此道吧！
　　果然，孙承宗接过包裹后，脸色立刻就变了，眉开眼笑地道：“这如何使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代善心中冷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阉贼啊阉贼，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在这时，孙承宗忽然脸色一变，一脸惊恐地看着代善身后，惊呼道：“叶公公，你、你怎么来了……”
　　乍然听到叶公公的名字，代善差点没吓拉裤子里，大惊之下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刚要回头去问孙承宗，猛然觉得胸口一痛，低头望去，却见一把短刀已经深深刺在胸口上，抬起头，刚好迎上孙承宗冰冷的眼神。
　　“居然想贿赂本官！想要火炮，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要吧！”
　　孙承宗说罢，用力一推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代善，然后整了整衣服，仿佛没事人一般向帐外走去。
　　代善只觉身上越来越冷，所有力气都仿佛已经离体而去，嘴唇动了动，想招呼手下，却是一个字都没喊出来，随即渐渐软倒在地。
　　“贝勒喝多了，任何人不得去打搅他。”
　　这是代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整个人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孙承宗刚刚亲手杀了个人，但从他的表情中却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有身边的两个侍卫能感觉出他身体的颤抖。
　　两处营地并不远，一出代善的营地，孙承宗立刻吩咐身后的侍卫发信号。
　　在来的路上，孙承宗已经下令李光荣，做好出兵准备。
　　赫图阿拉城中的女真兵是代善的嫡系和中坚力量，只有把他们全部消灭，才能彻底解决潜伏在建州的隐患。
　　随着一支绚烂的烟花冲天而起，地面很快就震动起来。
　　这是李光荣亲率一万铁骑奔驰的声音，孙承宗这边的亲兵卫队也做好迎战的准备。
　　代善这边只带着二百侍卫，在发现不对后，立刻就有人去找代善，却发现代善已经死在帐中。
　　代善既死，女真士兵顿时成了无头苍蝇，转眼间就乱做一团，见机快的纷纷夺路而逃。
　　远处伴随着铁蹄奔驰声音而来的是一片光的海洋，一万铁骑一手控马，一手高举火把，仿若一条游走在夜空中的火龙，让人望而生畏。
　　大军在斥候的指引下，转眼就将代善营地吞噬，继而向赫图阿拉方向奔去。
　　冲锋陷阵自然不需要孙承宗了，看着从营地旁呼啸而过的辽东铁骑，孙承宗心中也不由发出由衷的赞叹，辽东军无愧天下第一军之称。
　　“八百里加急报捷京城，女真余孽代善所部，已全部肃清。”
　　天色虽晚，却不耽搁信使的行程，在同叶珣的谈话中，孙承宗已经感受出叶珣对代善部的忧虑。
　　代善已死，这场仗也就没什么悬念，所以才要第一时间向京城报捷。
　　“啊！”
　　同一片夜空下，一声惊叫之后，皇太极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手也下意识地摸在身旁的宝刀上。
　　却原来是皇太极做了个恶梦，梦到所有女真人都陷身在无边无际的火海中，叶珣狰狞的笑脸悬在半空，只是对着他不住的冷笑。
　　率军进入朝鲜以来，女真大军可谓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朝鲜全境。
　　原本光海君就已经投降，现在皇太极更是直接将他赶出了王宫，这段时间，皇太极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朝鲜重新打起大金的旗号？
　　只是朝鲜民间的抵抗也很强烈，各地反叛此起彼伏，让皇太极还是有些下定不了决心。
　　叶珣只猜对了一半，皇太极确实同代善有一些秘密协定，但代善的野心却是叶珣没有想到的。
　　按照计划，代善在建州站稳脚跟后，在相机弄到辽东新式火炮，然后与皇太极南北呼应，重新扫荡辽东。
　　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算顺利，只是刚刚那个恶梦，让皇太极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披上外衣缓步来到窗前，这个窗户正是位于遥望建州的方向。
　　“父汗，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臣早日杀回建州，杀死阉贼，为您、为无数女真勇士报仇雪恨。”
　　喃喃自语中，皇太极眼神越发坚定。
　　吞并朝鲜是第一步，下一步他还要学着叶珣的样子，打造一支无敌舰队，建造船厂的地方和工匠都找好了……
　　

第377章 廷议
　　历朝历代都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能拿到台面说的事情，实际上暗地里已经操作完了。
　　大明王朝走到今天，看似制度仍然健全，其实却已经是在朝着一条畸形轨道上发展着。
　　官员代表着读书人，他们说是对的，那就必须是对的，不管这件事有没有利于国家百姓。
　　而叶珣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在辽东实行各种各样的改革，是因为他有绝对的实力，在实力面前，任何制度和反抗，都是徒劳的，读书人也一样，因为他们也是服务于政权的。
　　内阁八大阁员已去其二，还没等李待问安插自己人，叶珣就主动找到他，六人内阁已经够了，不需要再添加。
　　叶珣的这个决定，实在是有点出乎李待问的意料，本来他还想假意征求一下叶珣的意见，因为他知道辽东已经没有够资格入朝的官员了。
　　而现在六人内阁只有两人来自辽东，甚至严格说起来，袁应泰也算不得叶珣的人，也就是说，内阁现在只有一个没什么资历的张铨在强撑着了。
　　一个辽东籍官员，显然是不会起什么决定性作用的，所以李待问也并没有因为叶珣干涉他提拔官员而生气。
　　不过叶珣随即又向他提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廷议开海事宜。
　　交代完这件事，叶珣就施施然离开了，因为叶公公是不参政地。
　　李待问却有些不是滋味了，辽东银币已经直接被收入户部，这个月的俸禄也都是用银币支付的。
　　没有经过廷议，没有征求过任何人的意见，辽东银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大明的流通市场。
　　而这只是其一，据传说，金州那边的海船跟下饺子似的，一艘接一艘地下海，而且还都是千料以上的大船，这事又经过谁同意了？
　　在李待问想来，你叶珣既然已经返回朝廷，就应当停止那些违反祖制和朝廷规定的行为，把所有事情都交由朝廷来决定，使一切都走上正轨。
　　可李待问显然忘了叶珣是什么人，也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内阁的朝房内，李待问将王寅、赵赢和杨嗣昌都叫了过来，却没有叫袁应泰和张铨。
　　“诸位，叶公公要我们廷议开海一事，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
　　李待问话音刚落，杨嗣昌就第一个道：“好事，不用议了，尽管本官看不惯叶公公的作为，但对这件事，本官是绝对支持的。”
　　听了杨嗣昌的话，李待问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心说就知道你看不上叶珣，才要你来说点反对理由的，你可倒好，直接就叛变了。
　　王寅也算得上是李待问的铁杆了，一见李待问变脸，就知道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
　　干咳一声，道：“洪武皇帝早有旨意，开海一事，只会让番邦的奇淫机巧之物流入我大明，侵蚀我大明淳朴的百姓，而我大明地大物博，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实没有解除海禁的必要，下官想来，叶公公也是受人蒙蔽，只要我们晓以厉害，叶公公会明白过来的。”
　　这家伙明显就是在和稀泥，看似在帮着李待问说话，同时却也没得罪叶珣。
　　赵赢撇了王寅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禁海是祖制，没什么可议的，没开海禁，这些年我们大明不也一样风调雨顺地过来了？要我说，这件事也别只我们几个在这议了，让所有朝臣都参与进来，我就不信他叶公公敢对抗所有官员？”
　　杨嗣昌在赵赢没说完话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待赵赢说完，忍不住扭头道：“赵大人好大的口气？你有本事，为何不去把金州造船厂关了、将辽东水师解散？”
　　说罢再不理会几个人，抬腿大步离去，要不是碍于官职，他才不会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内阁会议呢！
　　“你！”
　　赵赢被杨嗣昌一番话噎得老脸通红，却偏偏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李待问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内阁貌似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看了看剩下这俩伙计，沉声道：“正如杨大人所言，金州的水师和船厂都已是不争的事实，其实我找你们来，开海只是其一，主要的是我想说，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叶珣在左右朝政？”
　　这个问题可有点难为人了，就连赵赢也沉默下去……
　　杨嗣昌怒气冲冲地出了皇宫，他暗暗发誓，再也不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内阁议政了，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坐上轿子回到自己府上，还没等进门，就被候在门外的老管家告知，叶珣、叶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嗣昌吓了一跳，事实上因为看不惯叶珣总插手朝政，他在背后没少辱骂叶珣，却不知这小子怎么跑自己家来了，是来问罪的吗？
　　左右看了看，门外栓马桩旁，除了四五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再没看到其他人，看样子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这是自己家，不要怕，自己没什么过错，谅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稳了稳心神，迈步向里面走去。
　　此刻叶珣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厅里品着茶水，杨府老管家特意将府中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因为他不但知道叶珣的威名，更知道自家老爷有点看不上这位叶公公，这么做也算是先替老爷在叶珣面前留个好印象吧！事实上要不是叶珣拦着，老管家就派人去宫里找老爷了。
　　叶珣这个新郎官最近有点悲催，因为新婚第三天，宝珠就以皇后需要陪伴为由，将叶珣的三个如夫人都接进宫去了，半个多月了也不让出来。
　　宝珠有了身孕，自然是碰不得的，而叶珣总不能在宫里同三个老婆翻云覆雨吧！
　　所以这些日子府中只有大玉儿一个小丫头在陪他，小丫头倒是高兴坏了，却把叶大公公愁够呛。
　　听到脚步声，叶珣忙站起来迎到厅门口处，一见杨嗣昌的身影，就一躬到底，道：“叶某冒昧来访，还请杨大人不要见怪。”
　　杨嗣昌一见叶珣的样子，心中更定，手虚扶了一下，淡然道：“老夫怎敢责怪叶公公，不知叶公公突然到我府上，所为何事？”
　　叶珣直起身微微一笑，道：“杨大人家中的茶不错，就不打算再请我坐下来品一品了吗？”
　　

第378章 造谣
　　事实上杨嗣昌很早以前就很想跟叶珣谈谈了，因为他也很好奇这个年轻的太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老管家重新蓄上茶水，一闻到茶叶的芳香，杨嗣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扭过头不悦地瞪了老管家一眼，很明显，他觉得叶珣还配不上这么好的茶叶。
　　只是茶水已经泡好，总不能再撤回去吧！向叶珣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淡淡道：“说吧！叶公公找本官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听说杨大人一直都很看不惯在下，所以在下想问问为什么。”
　　叶珣倒也不隐瞒，直接就说出了来意，而因为他这一句话，也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杨嗣昌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问得这么直接，呆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呵呵！既然杨大人不好意思直说，那我就说说，杨大人看说的对不对。”
　　说到这，叶珣先抿了口茶水，赞了声好茶后，继续道：“本公以内监之身，明明劝动陛下取消了司礼监的批红之权，使内监无法再参与政务，可本公却仍然参政，这恐怕就是杨大人厌恶本公的主要原因，还有就是本公在辽东时，做了很多违反朝廷禁令的事，这恐怕也是杨大人不喜本公的原因之一，本公说的可对？”
　　杨嗣昌显然没想到叶珣分析的这么准确，下意识地道：“既然公公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呵呵！叶某只是有点好奇，杨大人能否回答我，叶某所做的事，可有一件是祸国殃民的？”
　　“我知道，像你们这些读书人之所以厌恶我，并不是因为我做过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是太监，在你们想来，太监就应该老实地待在皇宫中侍候皇帝，不可否认，魏忠贤那样的人，确实有祸乱朝纲的行为，但请你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如果我也是那样的人，我就不会收拾他了。”
　　“杨大人，我知道你个正直的官员，所以我今天也是抱着最大的诚意而来，大明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是所有大明百姓的天下，大明的强盛，需要每一个人来献策献力，所以我希望杨大人能多一些包容。”
　　“言尽于此，告辞！”
　　叶珣说罢，竟真的站起身走了出去，经过老管家身前的时候，还微笑着向老管家拱了拱手，以示对老管家的感谢。
　　杨嗣昌却没有动，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叶珣刚刚说过的话，可以说叶珣刚刚的一番话，已经彻底颠覆了叶珣在他心中的印象。
　　常有人说叶珣如何如何跋扈，可叶珣如果真的跋扈，会用这种态度对一个厌恶自己的人说话吗？
　　而且正如叶珣所说，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那件事不是利国利民？如果不是叶珣力挽狂澜，辽东现在说不准是什么样呢！
　　“老爷，叶公公走了。”
　　老管家的声音终于让杨嗣昌回过神来，看着老管家，仍有些呆愣地问道：“你觉得叶珣究竟是个什么人？”
　　老管家是跟随杨嗣昌多年的老家人，是杨嗣昌最信任的人之一。
　　听老爷问起，老管家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老爷勿恼，平时您不接触老百姓，不知道老百姓的想法，其实据我所知，叶公公在百姓中的口碑是很高的，京城距离辽东不远，往来货商众多，通过这些人，让京城百姓知道，辽东百姓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叶公公赶跑女真后，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老爷，小人不知道官场上的事，但小人知道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官，不管他是不是太监。”
　　老管家的这番话，终于触动了杨嗣昌的神经。
　　前有东林党在朝中排除异己，后有魏忠贤祸乱朝纲，可以说大明朝廷已经到了极其脆弱的时期，要不是叶珣及时出手，现在还真说不好是什么样子呢！
　　这样的人，真的应该排除在朝廷之外吗？
　　想到这，杨嗣昌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离开杨府，叶珣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宫里，而是直接返回西厂。
　　到了大堂上屁股还没等坐稳，胡久成就快步而来，随即将一份最新收到的消息递到叶珣手上。
　　这是在内阁外侍候的下人送出来的消息，上面详尽地记录了李待问等人今天的一言一行。
　　叶珣在最开始的时候，一直都十分欣赏李待问，包括他的为人和做事能力。
　　但叶珣发现，自从自己让他组阁后，这位老李同志也越发的膨胀起来，现在看他的架势，是打算让叶珣也靠边站了。
　　还真以为这个朝廷离开你就不行了吗？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按照计划，叶珣是打算去金州的，但朝廷这边若不安排好，他在金州肯定也不会消停的。
　　将情报丢在桌上，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看来有必要解散这个不安分的内阁了，只是李待问似乎没什么把柄，怎么才能让他心服口服地下来呢？”
　　李待问不是邵辅忠那样问题满身，算得上是个好官，所以叶珣也不会对他下死手。
　　沉吟良久，叶珣嘴角终于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京城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流传出一个秘闻来，说当朝内阁执政事笔的李待问李大人有龙阳之好，而且在先帝服丧期间，还同某个男宠交往甚密等等。
　　其实京城的达官显贵们豢养娈童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被一些不要脸的官员奉为风雅之事。
　　可这种事在私下里说行，却是绝不能摆上台面的，尤其像李待问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事实上李待问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谁也不知道，但传播谣言一直是人们的好习惯，尤其是涉及到了平时人们不敢谈论的人物。
　　很快，这个传言就风满京城，而且还越传越邪乎，然后就有御史开始弹劾李待问，认为他作为文官之首，弄出这样的丑闻来，已经不再适合待在内阁，甚至应该引咎辞职。
　　李待问这几天别提有多憋气窝火，这是谁这么恨他，要把这样的屎盆子往他身上扣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李同志也够实在，竟然没想过这么阴损的主意是叶珣想出来的。
　　在感受了几天同僚们异样的眼光，以及御史们的不断弹劾下，李待问终于挺不住向皇帝递交了辞呈。
　　当然，李待问也知道，这份辞呈与其说是交给皇帝，还不如说是交给叶珣呢，而在他心中也不无幻想，以为叶珣会挽留他，这叫以退为进，官员们常用的套路。
　　却不想他的辞呈前脚交上去，皇帝后脚就批了……
　　

第379章 新内阁
　　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这是官场乃至普通百姓中人与人之间最鲜明的写照。
　　李待问要回乡了，其实他的年纪不算大，远没达到退休的年龄，只是不走不行了。
　　京城谣言对他的攻击，叶珣毫不留情的批复，都仿佛一枚枚重锤，锤得他再没有留在京城的勇气。
　　尤其是当李待问收拾好行装出城的时候，昔日的同僚们竟没有一个前来相送时，这不由让他更加的心灰意冷。
　　李待问的行李不是很多，带着几个家人护卫，一行十余个人两辆马车，就这样凄凄惶惶离开京城。
　　队伍刚到十里长亭，李待问的车架就被人拦住了。
　　“大人，叶公公在前方等候送行。”
　　下人的声音，惊醒了靠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李待问。
　　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下，然后推开车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李待问又不傻，他遭遇的这件事中，从头到尾都透着阴谋的味道，虽然还不敢肯定是叶珣所为，但要说叶珣不知道，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亭中的石桌上摆了几样小菜，一壶老酒，叶珣负手立在一旁，脸上不惊不喜，没有虚伪的可惜，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兴奋。
　　“呵呵！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会是叶公公，老夫终于走了，叶公公这回满意了吧？”
　　李待问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不无愤懑之意，走进凉亭后，直接坐下，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把酒满上喝了一杯。
　　叶珣静静地看着李待问，片刻后才道：“知不知道你错在那了？”
　　“老夫有何过错？让权力回归中枢，有什么不对吗？”
　　叶珣微微叹了口气，自行坐在李待问对面，倒上酒喝了一杯后，才道：“不可否认，李大人为官清廉，办事能力也强，假以时日，朝中肯定会出现一个以你为中心的李党，李大人，我说的可对？”
　　李待问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不过很快就说道：“老夫行得正，走得端，管他别人说什么？”
　　叶珣能感觉得到李待问心中的怨气不小，也难怪，换做是谁被扣上这么个屎盆子能高兴的起来？
　　“是啊！你李大人可以行得正，可以洁身自好，别人呢？李大人博学多才，当知道历史上有多少祸端是党争所惹出来的吧！”
　　“叶某今天来送你，即不是来看你笑话，也不是要向你解释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后，能重新站起来，言尽于此，告辞！”
　　叶珣说完起身径直走出凉亭，跨上战马后，扬鞭而去。
　　李待问呆呆地看着叶珣绝尘而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动分毫。
　　他感觉得出来，叶珣还是想用他的，只是需要他好好自我反省一下，可自己真的错了吗？
　　有些事就这样，越想不明白越是要去想，这一路上，老李同志估计都要睡不好觉了。
　　还没等李待问返乡，一道圣旨就追了上来，任命他为真定知府，即刻上任。
　　真定之前被徐鸿儒祸害的不轻，也正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治理。
　　就这样，人人都以为要黯然退场的李尚书，直接转道去了真定，重新开始了他的官宦之旅。
　　李待问的意外落马，立刻就让内阁名存实亡，很快，宫里传出圣旨，迁礼部尚书杨嗣昌为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被程瑜替换回来的原登莱巡抚袁可立任礼部尚书，督察院都御史方振儒接替程瑜留下的空缺，任左都御史。
　　这样以杨嗣昌为首的内阁再次组阁成功，仍以轮流执政事笔的方式主持内阁日常事物。
　　杨嗣昌自不必说了，袁可立和方朕儒经过暗中调查，都是忠直且身边不纯在乡党的官员，而且都不排斥叶珣的做派，所以才最终被叶珣选出来的。
　　至于王寅和赵赢之流，则因为没什么大毛病，就暂时留在了内阁。
　　新内阁的第一个议题，就是叶珣之前提出来的开海禁。
　　杨嗣昌很谨慎，没有直接在内阁拍板，而是先让朝臣讨论，最后才是内阁出结果。
　　叶珣很赞同杨嗣昌这种做法，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他要的也不是只在辽东开海，而是让大明所有口岸全部开通，这样才能让大明尽快富裕起来。
　　现在朝堂的官员嗅觉都很灵敏，都很清楚叶珣才是朝政的真正操控者，而开海又一直是叶珣主张的，如果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恐怕邵辅忠就是榜样了。
　　所以当杨嗣昌提出就这件事进行朝议的时候，竟出奇地一个反对的都没有，就连那些逮谁喷谁的御史言官们，都老实地闭紧了嘴巴。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真要落实下去，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
　　选址、选派官员，建船厂等等，那一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最让官员们开心的则是，朝廷直接将口岸交户部管理，不另外增设内监。
　　要知道大明建国二百余年，从军队到地方，还很少有太监不跟着参合的事，但从这一点，就再次让满朝文武见识了叶珣的胸襟和气度。
　　事实上叶珣也不信任太监，这帮身上缺零件的生物，对银子有种近乎疯狂的热衷，矿监和榷场的税监，已经让各地百姓怨声载道，若在让他们参合进油水最大的开海通商中去，指不定那些口岸衙门得让他们祸害成啥样呢。
　　现在的大明朝廷可说是非常神奇，最有权势的是太监，但除了叶珣之外，却没有一个太监能沾染朝廷半点权势的。
　　这种情况可说是官员们最喜闻乐见的，另外辽东那笔银币送进户部后，经过内阁商讨，官员们的俸禄都上调三层。
　　明朝普通官员俸禄都不高，许多京官甚至都要举债度日，所以叶珣此举就如同给官员们打了一针鸡血，顿时就激起了所有人的干劲，朝廷办事效率大大提高。
　　叶珣当然是不需要感谢的，所以这一界内阁，可以说是深受官员们好评，连带着杨嗣昌他们处理政务，也顺畅多了。
　　在一片如潮的好评中，文武官员以及在京的各番邦使节们，都接到一份请柬，请柬由五军都督府所发，内容是邀请接到请柬的人参加阅兵，时间定在三月初十。
　　为什么要定在这一天？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原来是辽东已经基本平定，叶公公要将这一天作为纪念日，以后每年都要搞一场相应的庆祝活动……
　　

第380章 金国来人
　　没错，叶珣确实要搞一场盛大的阅兵。
　　在这个时空，没有人比叶珣更知道一场阅兵的重要性，通过阅兵，不但可以震慑敌人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可以提升普通民众对国家的信任和认可，同时也是一种提升民族自豪感的手段。
　　想要达到理想阅兵效果，单凭京营那些老爷兵肯定是不行的。
　　皇太极跑了，代善也被孙承宗亲手干掉，辽东短时期内已经不再需要大批军队。
　　所以叶珣一声令下，除了沈阳、宽甸一线仍布有重兵，像铁岭、广宁、山海关等地的军队都开始陆续向关内进发，这也是叶珣为何要将阅兵日期定在三月初十的令一个原因。
　　不但的辽东军队，察汗浩特的祁秉忠部也将派军队参与阅兵。
　　这样加上京营原有人马，这次京城附近集结的总兵力达到二十余万。
　　这二十多万当然不可能都参加检阅，不然得检阅到什么时候去。
　　阅兵之后，一些京营军队将开赴辽东，施行第一次的换防任务。
　　叶珣之前带来的两万人马，有五千余人成为了京营的各级教官，这也是叶珣控制京营的一种手段。
　　按照叶珣与张维贤达成的私下协定，不论是空饷还是空额，叶珣都不得再行追究。
　　叶珣说到做到，再说之前的事也没必要再去追究，闹腾起来，除了得罪一大堆勋贵，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
　　已经荣养在家的王象乾老将军也被叶珣请了出来，甚至已经逃到朝鲜的皇太极都收到了请柬。
　　拿着请柬，皇太极是哭笑不得，这死太监的想法还真是够天马行空，你阅你的兵，干老子屁事？
　　想归想，皇太极还是派出安费古扬等人来观摩阅兵，同时皇太极也让安费古扬跟叶珣谈谈。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是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足够，朋友可以变敌人，敌人也可以变朋友。
　　不单是皇太极，日本的德川秀忠也派人来了，不过他们来的属于巧合，因为叶珣成亲时被几个日本浪人行刺，叶珣借题发挥，要日本必须给出解释。
　　德川秀忠并不想得罪大明，所以就派人来解释这件事，刚好也就赶上了这场阅兵。
　　阅兵分为几大块，首先是分列式，向民众和观摩团展示军威，然后是实兵对抗演练，最后是新式火器的展示。
　　作为这次阅兵的总指挥，几乎所有事情都要由叶珣过问，从送完李待问回来后，叶珣就一头扎进军营，每天带着各级将领进行推演阅兵中的各种情况，忙得不亦乐乎。
　　在距离阅兵还有三天的时候，侍卫来报大金国使节安费古扬已经到了，现住在礼番院中，并向叶珣府中递了帖子，求见叶珣。
　　叶珣这些天也着实累坏了，好在基本都算达到预定标准，正好借这个机会回去休息一下。
　　离开军营后，一边往府中赶，一边命人去通知安费古扬来见他。
　　叶珣很清楚，皇太极想跟他谈的事，无非就是如何瓜分朝鲜，或想让他不要管朝鲜的事。
　　金自点的事，可以说叶珣很不爽，不过他并未派人去找李倧的麻烦，叶珣准备跟皇太极好好研究一下，是不是可以把朝鲜从大明藩属国中抹掉，以便将来变成大明正式的国土。
　　在军营当了二十多天和尚，叶珣也有点想念家中的几个老婆了，回到府中一问才知道，家里所有女眷，包括大玉儿都被接进宫了。
　　好不容易变回男人了，却经常要独守空房，那种滋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叶珣很清楚，宝珠独自在宫中固然很需要陪伴，同时也是变相地告诉叶珣，没事就进宫陪她，别有了新人就忘旧人。
　　宝珠已经有了叶珣的孩子，再怎么样，叶珣也不敢惹啊！唯有把一肚子邪火尽量往下压，以免忍不住冲进宫去。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宽松轻便的衣服，派人将多尔衮喊过来后，才迈着方步来到会客厅。
　　安费古扬已经来了有一会，不过却没有一点不耐之色，因为他很清楚，大金强盛的时候，叶珣尚没惯着他们女真人，更何况现在如丧家犬般躲在朝鲜了。
　　一见叶珣进来，就主动起身施礼，道：“参见叶公公，见过小贝勒。”
　　多尔衮看见安费古扬，眼睛却红了起来，先看了眼叶珣，征得叶珣眼神同意后，才大声道：“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阿济格在攻打沈阳的时候被弹片击中，被侍卫拼死救回后，在皇太极后撤的路中就死了。
　　虽然没有明显证据表明是皇太极派人所害，但皇太极有逼死阿巴亥大妃的前科，所以多尔衮很自然就把仇恨安在了皇太极身上。
　　当然了，对这种事，叶珣也是十分喜闻乐见的，甚至还会煽风点火地加上几句，来坚定多尔衮的猜测。
　　被多尔衮这般质问，安费古扬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要说害死阿济格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叶珣才对，但在这能说吗？
　　干咳一声才道：“阿济格贝勒是伤势过重，才丢掉性命的。”
　　“你胡说，明明就是皇太极害死的，他先是害死我母妃，现在又害死我兄长，等我的武功练成了，我一定会去杀了他，你回去告诉他好好活着，千万别提前死掉。”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恶狠狠地说出这番话，倒也别有一种威慑之力。
　　安费古扬不由暗想，也不知道叶珣这死太监给小贝勒灌了什么迷药，怎会如此痛恨自己族人？
　　“好了，小孩子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要学会以德服人，去后面练功吧！回头我还要考教你。”
　　叶珣发话了，多尔衮不敢再说什么，躬身向叶珣施了一礼后，转身大步而去。
　　叶珣不但教多尔衮练武，还给他请了汉人老师教他读书写字，多尔衮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待他长大，叶珣打算把他放出去祸害别人，反正是肯定不会让他接触到大明军队的。
　　待多尔衮消失在门外，叶珣才淡淡道：“说吧！皇太极要你来干什么？”
　　“是这样，我家大汗知道朝鲜绫阳君对公公多有不敬，所以希望公公能把处置李倧的任务交给我们女真，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听了安费古扬的话，叶珣不由笑了，皇太极这借口找得实在太强大了……
　　

第381章 爱好和平
　　得说朝鲜真是很神奇的国度，国力虽然不强，却有一股坚韧的小强精神，最主要的就是不要脸。
　　树要没皮、必死无疑，人若没脸、天下无敌，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作为一股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大好青年，叶珣对棒子民族的不要脸精神，那绝对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他对这个民族，从来就没安过半点好心。
　　听了安费古扬的建议后，叶珣笑着道：“本公一直都是个实际主义者，说说你们的具体计划，本公也好知道这件事对本公有什么好处？”
　　安费古扬虽然头一次听说什么实际主义者，但叶珣的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懂的。
　　“我家大汗的意思是希望公公能承认我们对朝鲜的占领，作为回报，大金将向大明称臣，同时严惩朝鲜境内对公公不利的人，公公以为如何？”
　　叶珣吧嗒吧嗒嘴，道：“这件事幸好是对我说，不然朝堂上那些老顽固肯定会把你赶出去的，所以说皇太极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来找我，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搞错了，你们应该让光海君对朝鲜臣民下一道禅让诏书，这样本公在朝中也好替你们说话不是？”
　　“至于说纳表称臣一事，我觉得先不急，待你们肃清朝鲜境内的反叛势力后再说吧！”
　　“本公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不喜欢打打杀杀，如果你们能做到不跨过鸭绿江，不组建水师，本公可以考虑不参合你们对朝鲜的侵略。”
　　安费古扬听了叶珣的话，真想冲上去烀叶珣两大嘴巴，你他娘的还爱好和平？女真人都快让你赶尽杀绝了，有这样爱好和平的吗？
　　这些事都不是安费古扬能做主的，所以待叶珣说完后，安费古扬沉吟片刻，才道：“公公的诚意和条件，在下一定如实转奏大汗，请公公耐心等候，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的。”
　　叶珣点点头，道：“最好是快点，绫阳君的使臣也要到了，朝鲜毕竟是大明的藩属国，如果朝廷的文武百官站在他那边，本公也会很为难地。”
　　安费古扬想要捏死叶珣的冲动越发强烈，现在谁不知道你叶珣才是大明真正的掌权者，大明内阁不过是你的传话筒，你说要尊重他们的意见，骗鬼呐？
　　从叶珣这告辞出来，连忙赶回住所去给皇太极写信了。
　　看着安费古扬的背影，叶珣不由撇了撇嘴，老子大婚的时候，也不知道送点礼来，实在太过小气，不收拾你们收拾谁？
　　叶珣忽然发现自己貌似越来越贪了。
　　休息一下，正打算去宫中看看几个老婆，侍卫再次来报，朝鲜绫阳君的使臣李适求见。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不由微微一愣，刚刚他不过是吓唬安费古扬，才说李倧的人要来的，却不想真的来了，也好，来就来吧，正好听听李倧是什么想法。
　　李适是李倧的族弟，算得上是朝鲜王族成员，由此也看出李倧确实有些挺不住了。
　　一进会客厅，还没等李适开口说话，叶珣就先上下打量李适几眼后，道：“空着手来的？”
　　李适一愣，事实上谁都知道叶公公有收礼的好习惯，来拜访的人，基本都是不会空手的。
　　下意识地道：“礼物都交给管家了，哦！礼单在这里。”说着真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来。
　　叶珣却连看都没看，只是淡淡道：“我是问你金自点的人头可带来了？”
　　一听叶珣问起金自点，李适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事实上此次他来，也是受李倧之命来给金自点求情的，因为金自点一直都是李倧的左膀右臂，所以李倧希望叶珣能饶过金自点这次。
　　金自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现躲在李倧身边根本不敢露面。
　　叶珣一见李适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遂继续说道：“本公一直十分支持朝鲜人民抵抗侵略者的决心很行动，只是你们的做法实在太让本公寒心，你回去吧！告诉李倧，既然他不肯砍金自点的脑袋，那就由我的人代劳，不过朝鲜的事，本公也绝不会再插手，好了，来人！送客。”
　　叶珣根本不给李适解释的机会，直接就转身回后宅了。
　　李适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后就马上给李倧去信，因为李倧现在的形势，可比皇太极危急多了。
　　其实李倧和李适之流都不明白，一个混乱不堪的朝鲜半岛，才最符合叶珣的利益，所以不管他们来不来求救，叶珣都会派人参与进去的，只是参与的方式不同罢了。
　　可能是叶珣在军营待时间太长了，仿佛所有要来求见的都会赶在今天来一般。
　　回到后宅刚把太监服换上，就又有侍卫来报，日本国德川家族的使者渡边一郎求见。
　　叶珣皱了皱眉头，有心说不见，看看时间还来得及，遂吩咐将渡边请到会客厅。
　　还没等叶珣到会客厅呢，就见又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启禀公公，皇后娘娘派人招公公进宫议事。”
　　听说是宝珠找自己，叶珣心中不由一暖，这丫头，耳朵够灵的。
　　“去告诉传话的，本公这有个客人，打发走就进宫。”
　　要是换做一般官员，皇后召见，肯定得先把所有事放下去见皇后，叶珣却没这习惯，跟自己老婆用得着整那景吗？
　　来到会客厅，就见堂下站着两个人，后面那个明显是下人，服饰不同，手里还捧着一个刀架，上面有一长一短两把镶着宝石的倭刀。
　　叶珣早就知道所谓的倭刀都是唐刀演化而来，只是因为工艺水平和重视程度，才让唐刀逐渐没落的。
　　看见叶珣进来，前面那个身着日本传统服饰的矮胖子，躬身施礼道：“大日本天皇陛下特使渡边一郎，见过叶公公阁下。”
　　叶珣微微一笑，道：“后水尾天皇可好，我们是好朋友，他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公？”
　　渡边微微一愣，他是德川秀忠派来的，跟天皇毛关系都没有，甚至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天皇了，他那知道天皇好不好？而更让他奇怪的是，没有情报显示这个明朝最有权势的太监同天皇有联系啊！……
　　

第382章 刀名破虏
　　叶珣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应该算太坏，起码得分对谁来说。
　　日本和朝鲜一样，在后世的叶珣心中，都是早已灭了无数次的，有幸让叶珣穿越到这个时代，他怎能不趁机完成一下心中所想？
　　天皇在日本虽然只是个摆设，但在普通日本民众心中，却不是任何一个家族能替代的。
　　在某些方面，天皇还是有一定权威的，当然，前提是不能指挥军队。
　　现任德川幕府的掌门人德川秀忠是个很有能力的家伙，在万历年间与明朝那场战争中，让他认识到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根本不是日本这小家伙能撼动的，遂改变对明朝的政策，变成以恭顺为主。
　　只是日本人都有个毛病，就是极度的自卑，因为自卑的人，才会故意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来。
　　吩咐人给渡边上茶，只是渡边已经被叶珣的一句话就弄得心神不宁，坐下后，就直接问道：“不知叶公公何时与天皇陛下成为好朋友地？”
　　叶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本公有必要向你解释这件事吗？”
　　说话间，叶珣的眼光再次落在那个捧着刀架的下人身上，这个人虽然一直低眉顺目地站在那，但叶珣能感应出这个人身体中蕴藏的能量。
　　突破男人最后一关后，叶珣对身遭的感知能力更强，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日本下人，就给了叶珣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渡边被叶珣一句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敢当场发作，见叶珣的目光扫向身后，还以为叶珣是在看刀。
　　遂向下人摆了摆手，道：“叶公公，听闻公公也好武学一道，我家将军特命在下奉上一点心意。”
　　渡边的下人随着他手势向前走了两步，叶珣身边也有侍候的人，过去将刀架接过来后摆在叶珣面前的桌案上。
　　叶珣却连看都没看，眼睛一直盯在那个日本下人，道：“你的这个手下应该是精通忍术的高人吧？怎不给本公介绍一下？”
　　听了叶珣的话，那个日本下人身上的气息顿时一变，一股杀伐之气在身上一闪而没，却还是乖乖地退回到了渡边身后。
　　这是在自己家里，对方又没表现出什么敌意，叶珣还真不好动手。
　　目光转向渡边，却见渡边也正要说话。
　　“公公不要误会，此人是在下身边的一个小小侍从，不会对公公不敬的。”
　　叶珣倒想希望他不敬一下，好给他动手的理由，淡淡道：“说说吧！德川秀忠让你来干什么？”
　　渡边真想说你这死太监是不是太健忘了，不是你让我们来观摩阅兵的吗？
　　嘴上却道：“是这样，在下一是来观摩大明军队的阅兵，另外还想就刺客一事，进行详细的调查，不知公公可否将那几个刺客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会严加讯问他们的。”
　　那天的刺客虽然都报着必死之心，但西厂的番子们反应实在太快，根本就没给他们自杀的机会，所以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只是在西厂诏狱中一番大刑下来，现在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叶珣看着渡边，笑眯眯地道：“你的意思是不管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犯了什么事，我们都没权利审讯是吗？”
　　“呃！这个，也可以这么说吧！他们毕竟是我们大日本国的人，犯了事，理应交我们日本国处理，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损害公公与天皇陛下的关系地。”
　　渡边话音未落，就见叶珣站起身，然后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跟他们倭刀很相像的刀来。
　　“此刀名破虏，渡边君可知道虏字在中原做何解释吗？”
　　叶珣将宝刀拿在手中，眼中的神情就好像在看情人，而不是一把没有生命的刀。
　　渡边还以为叶珣要动手，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他身后那个下人则闪身站在了他身前。
　　叶珣从破虏宝刀上收回目光，看着那个下人笑了笑，然后就在渡边和那个下人疑惑的目光中，忽地抽刀向桌上那个放着两把倭刀的刀架砍去。
　　“嚓！”
　　一个轻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后，再见那一长一短两把倭刀已经连着刀库断为两截。
　　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也没有，在见识了叶珣出刀的速度和手法后，那个日本下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手也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
　　谁知叶珣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将宝刀插回刀鞘后，笑着摇头道：“终归是唐刀的产物，在他的老祖宗面前，一样的不堪一击。”
　　要知道叶珣此举不但是没有礼貌，简直就是在侮辱人了。
　　渡边气得脸色铁青，推开身前的下人，怒道：“叶公公，你这是在公然藐视我大日本天皇，破坏我们两国邦交，我要向大明皇帝弹劾你。”
　　“想找谁，你尽管去找，本公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到了大明国土上，就要一切都按照大明的律法来，另外本公还告诉你，本公就是藐视你们天皇了，你能怎么样？”
　　叶珣一脸我是无赖、我怕谁的表情，对付这个国家的人，根本就无需讲什么道义。
　　“你……”
　　渡边气的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来，最后干脆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而他那个下人则一直凝神戒备着叶珣，待渡边走后，才面对着叶珣一步步离开。
　　叶珣眼中没有半分感情色彩地看着那个下人，道：“记住本公刚才的话，如果敢在大明国土上犯事，本官不管你是谁，那两把刀就是你们的下场。”
　　耽搁老子这么半天，一会老婆们都该等急了，不找你们出气，对得起你们吗？
　　那个日本下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叶珣的话，反正还是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离开了。
　　“来人，告诉外面的弟兄，本公十万火急要去见皇后，任何人都不见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本来满心火热地想跟几个老婆亲热一下，结果好心情都让李适和渡边两混蛋给搅了。
　　宫里几个女人还等他吃饭呢，收拾停当，立刻就出府向皇宫赶去。
　　可是今天似乎注定叶珣不能痛快地到皇宫，刚出了府门不远，就听见有人喊他。
　　“公公、公公留步……”
　　声音很熟，转头望去，却见是祁秉忠正策马而来。
　　要是换做别人，叶珣肯定不会搭理的，可来的是自己人就不一样了。
　　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侍卫道：“去皇宫禀报一下，就说我恐怕得晚点去了。”
　　

第383章 警讯
　　叶珣的书房内，听了祁秉忠的禀报，叶珣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据祁秉忠禀报，在炒花的游说下，外喀尔喀七部联盟的三大汗，联络一些散居在漠北的蒙古部族，共纠集三十余万大军，即将对大明发动侵略，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察哈尔部所在地察汗浩特。
　　这个消息是祁秉忠到了京城后才收到的，不然他也不会离开察汗浩特。
　　经过祁秉忠这段时间的整训，已经在察哈尔部招募了五万可战之兵。
　　因为有叶珣强大的经济支持，这支由蒙古牧民组成的军队，正在逐渐向正规化转变。
　　但这只是个开始，如果能持之以恒的整训下去，一定会给叶珣训练出一支不逊于辽东铁骑的军队来。
　　可炒花显然也看到了这点，察汗浩特一切刚刚起步，也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攻破察汗浩特，叶珣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流水不说，蒙古大军很可能还会危及大明边关，给大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祁秉忠带来一万人马参加阅兵，目前是满桂在驻守察汗浩特。
　　如果在这个时候调集人马迎战的话，应该可以在察汗浩特碰到喀尔喀七部的外蒙大军，但还有两天就要阅兵了，为了显示军威，叶珣差不多把地球人都通知到了，如果突然取消的话，必将成为天大的笑话。
　　所以阅兵必须如期进行，阅兵之后，就直接开赴战场。
　　沉吟良久后，叶珣开始调兵遣将。
　　第一道命令传给孙承宗，命他加强对建州地区的管控，同时命曹文诏外松内紧，加大对鸭绿江沿岸的巡防。
　　叶珣深知皇太极为人，蒙古大军即将入侵的消息怕是瞒不过他，为了避免他趁火打劫，就必须做好防范措施，只是皇太极谨慎多疑，如果做的太明显，恐怕倒会激起他反攻的心思。
　　这也是考验孙承宗和曹文诏的时候了，只要能保证皇太极不兴兵犯境，他们就算立下大功了。
　　第二道命令下给辽东水师统领吴大用，命他和段云率领水师舰队游弋在朝鲜外海，但无需蹬岸，只要做出威慑即可。
　　这也是警告皇太极不要轻举妄动的一种手段。
　　第三道命令下给驻扎在沈阳的贺世贤部，命其火速率领一万人马增援察汗浩特。
　　这支人马骑兵不多，主要是以火器为主，同时辅以敢字营的何光先部、尖刀营的曹变蛟部。
　　最后一道命令则是下给驻守在察汗浩特的满桂，让他加固城防的同时，尽量疏散城中和附近放牧的百姓。
　　都是蒙古人，谁也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同时撤走百姓，也是一种坚壁清野的手段。
　　毕竟来的是三十万大军，每天所需的各种用度就是个天文数字，大军自己带一些，剩下的就是走到那抢到那了。
　　撤走的百姓也不能准许他们进关，而是向广宁方向撤退，这同样也是一种防患手段。
　　随着叶珣一道道命令传出，从京城到辽东再到草原，再一次动了起来……
　　坤宁宫内，酒宴早已摆好，只可惜等的菜都凉了叶珣也没到。
　　宝珠不是那种铺张浪费之人，可在热了几次叶珣仍没到后，只好命太监宫女把菜全部撤掉，待叶珣来了之后再上新菜。
　　几个女人都没有吃饭，倒也没有饿到，因为宝珠早给她们备好了各种零食。
　　“这死太监，再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敢没事就这么说的，天下唯红袖一人尔。
　　宝珠嫣然道：“他不是派人来说了吗，有重要的客人要见。”
　　有身孕后，宝珠更加时刻注意，把红袖她们接进宫来，实在是因为太寂寞，现在有红袖和花家姐妹陪着，不但心情好多了，而且几个女人日常谈论的话题，也总是离不开叶珣，这也算慰藉相思的一种方式。
　　“哼！什么事能比自己女人还重要？”
　　红袖说完，不无嫉妒地看了眼宝珠的肚子，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道这死太监，实在太偏心。
　　宝珠一见红袖的表情，立刻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莞尔，事实上叶珣在军营待了一个多月，她也同样有点怨气，军营也不远，就不能进宫来看看她吗？
　　几个女人正说着话，就见大玉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慢着点，我的小姑奶奶，什么好东西被你这么拎着，也都晃散架了。”
　　听了红袖的话，大玉儿站住脚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笑着道：“这是东边院子里的小哥哥送来的，说是李娘娘给皇后娘娘补身子的。”
　　为了给自己的后代正名，皇后有身孕的事，早已经被叶珣有意识地传扬开，宫里宫外送来的各种补品，早就快堆满一间偏殿了。
　　宝珠知道大玉儿口中东边院子的小哥哥，指的是皇帝朱由校的异母兄弟朱由检，朱由检的年纪与大玉儿相仿，这对性格开朗活泼的大玉儿来说，正是个可以玩耍的伙伴，所以在坤宁宫待不住了，就去找朱由检玩。
　　皇宫中都知道这小丫头来自叶珣府上，又是皇后的客人，所以尽管这小丫头根本不知道规矩为何物，却根本没人敢管她。
　　而照看朱由检的则是朱常洛的另一个李姓妃子，朱由校继位后，也给了她一个太妃的尊号，算是对她照看自己兄弟的一种补偿吧。
　　说话间，大玉儿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随即一股浓香从食盒中飘散出来。
　　“好香！”
　　“不要动！”
　　红袖猛地抓住大玉要去端里面食物的手臂，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
　　大玉儿一脸疑惑地问道。
　　红袖接过食盒向里面望去，却见是一碗羹汤，里面有人参枸杞等滋补之物。
　　红袖擅长使毒，对解毒也一样精通，而要明白这些东西，是必须要有一定的医学药理知识。
　　拿起汤勺在里面搅动几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扭头对宝珠道：“这位李太妃的心思够歹毒啊！这汤谁喝都不会有事，唯独孕妇不行，喝了之后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今后怕是也别想再生了。”
　　皇宫内居然还有如此歹毒之人，宝珠的小脸瞬间被气得通红。
　　大玉儿也傻了，讷讷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殿外终于传来叶珣的声音：“饿死了，饭菜准备好了吗？”
　　

第384章 选将
　　坤宁宫内并没有因为叶珣的到来气氛变得活跃，相反，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叶珣听大玉儿哭哭啼啼地说完事情经过后，盯着那碗羹汤，不由陷入了沉思。
　　朱常洛在世时，身边有两个姓李的选侍，最活跃也最受宠的那个，已经被魏忠贤亲手掐死，而据事后调查，剩下这位李选侍一直都是个非常低调，且心地善良之人，所以叶珣可以肯定，这碗羹汤不是出自她之手。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对孕妇来说，同样是滋补佳品，单独食用都没问题，可若放在一起，那问题可就大了。
　　所以想要查这件事也容易的很，只要查出谁最近对医术感兴趣，就不难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换个角度想这个问题，如果皇后不能生育，而皇帝又始终不见好转或是一命呜呼，那谁会是最佳的皇帝人选？
　　想想似乎又不太可能，朱由检才多大啊！他能有那么深的心机吗？
　　看来有必要让木铮查查最近都有什么人出入皇宫了，而且今后宝珠的饭菜，也必须有专人负责。
　　看了一眼几个女人，不由微微一笑，道：“红袖今天立了大功，你们说，应该怎么奖励她？”
　　男人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的态度也将直接影响所有人的情绪。
　　宝珠最先反应过来，听了叶珣的话后，嫣然一笑，道：“那还不简单？今晚你好好陪陪红袖姐姐，就什么奖励都有了。”
　　红袖斜了叶珣一眼，脸色微红，轻啐一口道：“谁要这死太监陪。”
　　叶珣邪邪地一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快开饭吧！吃完饭还得跟你们说件大事。”
　　“什么事快说，不然谁能吃好饭。”
　　红袖的性子还是那么急。
　　叶珣叹了口气，轻轻揉了下花家姐妹的脑袋，然后硬挤坐在她们中间，才道：“你相公我又要出征了。”
　　当晚的坤宁宫内，可谓是春光无限，叶珣这只辛勤的小蜜蜂，又忙活了几乎一个晚上……
　　当第二天叶珣神清气爽地走出坤宁宫的时候，除了宝珠外，其她几个女人还在高卧不起。
　　这次出征，叶珣不能再带着红袖，因为宝珠这里更需要她，红袖也明白这点，她不能跟随，却让她的小姐妹小箩跟随侍候。
　　按红袖的话说，就是要看着点叶珣，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叶珣知道，古时的陪嫁丫头也可以称做通房丫头，红袖和宝珠把小箩派在自己身边，也未尝没有补偿小箩的意思，因为小箩也是数次救过宝珠的。
　　另一个跟随叶珣的则是大玉儿，草原是她的家，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出了下毒事件后，保不准她会去找朱由检的麻烦，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带她离开的好。
　　找到木铮，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后，木铮可是吓得够呛，他现在的身份等同于大内总管，若宝珠出事，他根本就逃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也深知宝珠在叶珣心中的地位。
　　赶忙赌咒发誓地保证不会有下次，然后让叶珣给他点时间，他很快就把结果调查出来。
　　叶珣也没难为他，出了皇宫后就径直赶往军营，走到半路，心中忽地一动，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原宣大总督、王象乾。
　　这老爷子久在边关，在边军中素有威望，能力就更不用说了，若是由他提前赶往察汗浩特抗拒蒙古大军，不是比满桂更合适吗？
　　想到这，立刻转道王象乾在京城的府邸。
　　这个时代没有人比叶珣的情报系统更完善，锦衣卫也不行。
　　对于叶珣的突然到访，王象乾真有点意外，不过倒也没表现出对叶珣有什么不满，待将叶珣请进来，听了叶珣说出的情况后，老爷子也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背着手起身转了好一会，才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挥军北上，迎战与长城之外，不使其荼毒关内城镇，但你这阅兵的声势造的实在太大，冒然中止怕是不妥，老夫观你也没这个想法，那剩下的就是从其他地方调兵，然后派一员大将居中调度，尽可能的多给你争取时间，只是这人不太好选啊！”
　　叶珣苦笑着道：“老将军实在太了解我了，要不是老将军年事已高，这最佳人选就是您，所以还请老将军能指点迷津。”
　　王象乾笑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若是早上几年，老夫肯定会接下这个担子，但现在嘛！”
　　说着不住地摇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忽地一亮，道：“老夫倒真有个人选，只是老夫也有些担心，别人能指挥动你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吗？”
　　数月不见，王象乾确实老了不少，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所以见到他之后，叶珣就打消了请他出山的念头，不过以老爷子之能，能被他看上的人，显然不会是庸俗之辈。
　　忍不住问道：“老爷子说是谁？”
　　“陕西布政使、洪承畴！”
　　一听这个名字，叶珣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洪承畴谁不知道？那可是明末有名的大汉奸，据说皇太极为了招降他，连大玉儿都献出去了。
　　不可否认，这个人确实很有能力，但晚节不保做了汉奸，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对这样的人，叶珣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行，不过也不能拂了老爷子的好意，毕竟在这个时空，洪承畴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投降做汉奸的。
　　点点头道：“老爷子担心的对，我手下那帮家伙我了解，能不能指挥动他们确实是个问题，弄不好起了反作用就坏大事了。”
　　闲聊几句后，叶珣起身告辞，他倒不是信不过满桂，而是满桂属进攻型将领，不太适合用之守城。
　　走在去往军营的路上，叶珣忽地又想起一个人来、孙传庭，历史上，他也曾就任陕西总督，后来虽兵败身死，但那场败仗却不是他的过错，而且闯王高迎祥也是因败在他手里才被抓住的。
　　这个人可比洪承畴有骨气也有能力多了，而且按照推算，孙传庭此刻应该在吏部为官。
　　想到这，叶珣再次改道吏部，救兵如救火，现在没什么是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听说叶珣到访，杨嗣昌很意外，在他记忆中，叶珣还是头一次到吏部来。
　　将叶珣请进来，还没等他询问叶珣的来意，叶珣就开门见山地道：“可否请孙传庭大人出来一见？”
　　杨嗣昌微微一愣，这个孙传庭刚被他提拔起来，却不知叶珣为何找他，难道是他犯了什么事？
　　

第385章 决定
　　孙传庭，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初授县令之职，因能力出众，只一年就被破格提拔进吏部任主事。
　　杨嗣昌接手吏部后，对孙传庭的工作能力也给了相当大的肯定，遂再次提拔为郎中。
　　叶珣知道自己来的有点莽撞，一见杨嗣昌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
　　不由苦笑道：“杨大人，若要对付谁，还用得着我出面吗？实话告诉你吧！蒙古大军即将寇边，察汗浩特还需要一个巡抚，有人向我推荐了这位孙大人，因为对他不甚了解，所以才想来亲自见见他。”
　　一听叶珣的话，杨嗣昌不由惊讶地道：“蒙古最大的部族察哈尔不是已经被你收服了吗？怎么还会有寇边一说？”
　　叶珣遂向杨嗣昌介绍了一下蒙古的现状，话音未落，就见从外面走进一个帅哥来。
　　孙传庭今年还不到三十，长得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极附男人魅力，难怪叶珣第一印象是帅哥了。
　　“叶公公，下官愿往。”
　　叶珣还没等说话，杨嗣昌就忍不住道：“伯雅，你未经过兵事，若冒然前往……”
　　接下来的话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由一个郎中一跃成为一方巡抚，听起来是一步登天了，可若万一战败，那等待他的，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同时还要连累家人。
　　而且在杨嗣昌想来，察汗浩特本就不是大明国土，实在没有必要劳心费力地去镇守。
　　孙传庭当然明白杨嗣昌也是一番好心，却还是毫无惧色地迎着叶珣的目光道：“下官最大的梦想就是效仿大汉霍骠骑，封狼居胥，扬我大明国威于域外，下官不敢求巡抚之职，愿从一县令做起，恳请公公给下官这个机会。”
　　叶珣最反感的就是夸夸其谈之辈，如果孙传庭一进来就来通演讲，或是赌咒发誓立什么军令状之类的，叶珣肯定不会信任他的。
　　看着面前这个眼神中充满渴望的孙传庭，叶珣相信，历史对这个人的评价不会有错，这是个有热血、有抱负，而且同自己一样，是个大汉民族至高无上的坚定拥护者。
　　心神激荡间，忽然涌起一股冲动，站起身，从腰间解下破虏宝刀，递向孙传庭，道：“此刀名破虏，一直是本公最心爱之物，你拿着它去尽情地施展你的才华吧！”
　　孙传庭不由呆住了，在京城时间长了，有关叶珣的各种神奇经历早就传的漫天飞，甚至连这把无坚不摧的宝刀，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可以说，孙传庭做梦都没想到叶珣会把这把宝刀赐给他。
　　情不自禁地伸双手接过宝刀，略待颤抖的嗓音道：“公公真的把它赐给下官？”
　　“呵呵！你要再不接着，本公可真就后悔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本公看好你，不要让本公失望，再说这把刀跟着我也有点可惜，即名破虏，就应该让它饱饮鞑虏之血。”
　　孙传庭忽地单膝跪下，向叶珣施了个标准的军礼，恭声道：“下官必不负公公所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珣亲手将孙传庭扶起来，道：“没有时间了，你必须即刻轻车简从前往察汗浩特，本公随后就到，记得不论到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有人才有一切。”
　　孙传庭答应一声，先向叶珣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再向杨嗣昌道别，随即目光坚定地大步而出。
　　孙传庭都答应了，杨嗣昌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他也没想到叶珣会如此信任自己的手下，这也可以说是对文官，对他的一种肯定。
　　“公公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朝廷这边也不能无动于衷，老夫这就召集内阁，商讨支援前线的各项事宜。”
　　一个好汉三个帮，杨嗣昌的话可说是正中叶珣下怀，点头道：“有杨大人在朝，本公终于可以安心的出征了。”
　　仿佛又是所有的事都要赶在了这一天似的，离开吏部衙门刚到军营门外，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一个木铮手下小太监。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小太监应该已经来了有一会，也难怪，从宫里出来，叶珣就东一趟西一趟，这一圈跑下来，都已经中午了。
　　看到叶珣，小太监忙跑过来请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报递给叶珣。
　　叶珣赏了小太监几枚银币，接过奏报后直接打开。
　　奏报的内容很简单，果然不出叶珣所料，朱由检最近总往太医院跑，还向太医院的一个御医请教了一些食物的属性等等。
　　这小子是想找死啊！事涉自己的后代，叶珣岂能容他？
　　心头火起，将奏报撰在手里，内力到处，顿时将奏报化做一团齑粉，然后张开手指任由其随风飘散。
　　挥手让小太监回宫，转身走进军营，边走边琢磨着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历史上的朱由检在没登位之前，就十分痛恨魏忠贤，现在估计是把这种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只是宝珠何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在同一座皇宫中，估计这小子是听到什么了，在拿自己没办法的情况下，这才想着对宝珠下手。
　　直接弄死这小子肯定是不行的，既然这样，那就先按着历史的发展，先封他为王然后赶出宫去，待日后再处理他。
　　军营中震天的喊杀训练声打断了叶珣的沉思，抬眼望向训练场，眼中划过一道狠厉之色……
　　第二天宫中就突然传出旨意，册封朱由检为信王，并将福王原来在京中的住所赏赐给他做信王府，待年纪再长大些，再择地就藩。
　　旨意下达的当天，朱由检就在大群太监宫女的侍候下搬出皇宫。
　　尽管那位太妃拼命阻拦，但木铮根本就不惯着她，强行将朱由检塞进轿子，然后一路不停留，直接就送进了新鲜出炉的信王府。
　　别看朱由检年岁不大，倒是非常镇定，即没反抗也不哭闹，好似早有准备了似的。
　　消息传回到叶珣这里，叶珣的心又沉了几分，如果朱由检又哭又闹，说不准叶珣会放过他，因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但现在看来，这小子的心机怕不在朱由校之下。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第386章 阅兵
　　三月初十，一大早，整个京城就动了起来。
　　为了让百姓们看得更直观，叶珣命人在城墙下搭建了阶梯状的木板，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整个阅兵场面。
　　让京城百姓沸腾的还有蒙古铁骑即将入侵的消息。
　　这种事根本就是瞒不住的，内阁已经向九边转达皇帝圣旨，各地严加戒备，士兵军官取消休假，各种军用物资也开始向边关起运。
　　老将军王象乾虽然不能亲自上战场，却还是被袁应泰请到兵部，帮忙出谋划策调兵遣将。
　　有消息说，大军检阅完毕，就将直接开赴战场，这条消息才是最让民众们关注的。
　　大明早报也开足马力宣传士兵保家卫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不但荣耀，回来之后还将享受最高待遇等等。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士兵们增加荣誉感和使命感，让他们知道从军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家人也将受到最优厚的待遇。
　　事实上，此战还将以辽东军为主，京营将士最近训练效果虽然不错，但距离真正的战士，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的。
　　城下有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派人维持秩序，城头上则是官员和各被邀请来观摩的使节团，城头最正中是给皇帝留出来的位置。
　　尽管有军士维持秩序，可城下还是很快就人满为患，阶梯状的木板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就差没人摞人了。
　　悠扬的古乐声中，皇帝的仪仗终于出现在城头，城墙上的官员们跪倒磕头三呼万岁。
　　城下百姓被挤的想弯腰都不行，就更别提跪倒磕头了，好在也没人追究他们。
　　朱由校像个粽子似的，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在玉撵上还是被太监们抬到龙椅上的。
　　城上的官员见状不由暗自摇头，皇帝还是这般模样，还如何理政？
　　之间叶珣探头在皇帝耳边也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就见朱由校不住地点头。
　　叶珣随即做出领命的动作，然后转身来到城墙边，向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一切都是演练好的，只见侍卫俯身将脚下的焰火点燃。
　　“嗵！”
　　“呜……”
　　号炮声响过之后，远方苍凉的号角声也随之响起，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顶盔挂甲的将领纵骑而来。
　　到了城下后，在万众瞩目中向城上皇帝所在方向高声喊道：“启奏万岁，受阅大军集结完毕，是否开始，请陛下明示！”
　　这大嗓门也不知叶珣是从那找来的，喊话声丝毫没受周遭嘈杂的声音打扰，仍清晰地传上城头。
　　叶珣再次来到朱由校身旁，像是请示似的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再次点头返回。
　　“开始！”
　　叶珣这番做作，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皇帝的旨意行事，这样虽然糊弄不了知情者，但起码可以让百姓们知道叶公公是绝对忠于皇帝地。
　　听到叶珣的吩咐，将领抱拳施礼后，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很快，原本停留在远处的大军动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步兵方阵。
　　但见刀枪如林，铠甲耀眼，军队还没到近前，那种压制不住的杀气已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在人们上空响起。
　　“最先走来的是威震辽东的永字营，这支军队曾在铁岭，在叶公公的率领下，英勇顽强地抗击过女真军队，为保卫我大明国土，立下了汗马功劳……”
　　人们寻着声音愕然望去，却见城墙上不知何时挂了许多筒状物，而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当然又是叶珣的创举，他借鉴了后世阅兵方式，派专人用喇叭将每支军队的来历都说出来，这样不但能让百姓们了解军队来历，同时也更能激励士兵的荣誉感。
　　果然，当第一支步兵方阵走过来的时候，百姓们已经抑制不住地爆发出叫好声。
　　当步兵方阵走到城下皇帝所在的位置时，忽地在将领的命令下停住脚步，然后一齐向城头施礼，同时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寰宇，顿时就将百姓的声音盖了下去。
　　“接下来这支军队手中所持的武器，是以叶公公名字命名的叶公铳，射程可达五百步，是原来军中所用火铳的三倍还多，极大地提高了我军的火器杀伤力……”
　　随着解说的叙述，城墙上的安费古扬和李适等人不由相顾骇然，难怪辽东军这么厉害，却原来是火器已经发展这么厉害了。
　　要知道原来明军火铳的射程是八十步到二百步，一轮射完就得变成烧火棍，因为骑兵冲杀速度太快，根本不会给你再次装弹的机会，而射程变成五百步则不一样了，在这个距离，火铳甚至可以发射两轮或是三轮。
　　随着检阅大军一队队从城下经过，民众的情绪也越发高涨，朝廷有这么精锐的军队，那还用惧怕什么蒙古铁骑？
　　“下面走过来的是我军新组建的重炮营，这些重炮可谓我军的大杀器，在之前的沈阳保卫战中，只一轮齐射，就击溃了女真十万大军，从而为收复辽东剿灭建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解说还在继续着，百姓们也都喊的声嘶力竭，却仍是没有一个肯离开的，叶珣的名字也同样被人叫个不停。
　　安费古扬在见识了大明的各支兵种后，心中忧虑更甚，他甚至已经预感到，有叶珣在，他们今生都别想再杀回建州了。
　　同样感到惊讶不已的则是渡边，虽然被叶珣羞辱，但任务还没完成，怎能轻易离开？而在见识了大明军队的军容后，这家伙甚至在想，怪不得叶珣如此强硬，原来明朝的军队这么厉害，前天去见叶珣的时候，是不是有失礼的地方？
　　要说感触最深的当然还有李适，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建议李倧砍下金自点的脑袋来向叶珣赔罪了，为了一个金自点得罪这样的强邻，实在是太不智了。
　　对这些外人的震撼尚且如此，官员中那些原本对叶珣心怀不满的人，在见识了军队，听了独家解说之后，更是再兴不起与叶珣作对的念头，谁都不傻，都看出来了，这些接受检阅的大军，只忠于叶珣一个人，恐怕皇帝都不见得管用。
　　想起皇帝，很多官员下意识地向皇帝所在的地方望去，却见龙椅上已经空无一人，却原来是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了。
　　检阅自己的军队，皇帝居然只待一会就走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387章 布置
　　按照之前的计划，大军这边接受完检阅，一部分军队就将直接开赴战场。
　　大军以辽东军为主，六万辽东军，四万京营军队掺杂其中，这样整合出一支十万大军北上。
　　这十万大军堪称这时代装备最精良的军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背靠坚城，后方又有强大的后勤保障，叶珣有理由相信一定能打败蒙古大军。
　　现在唯一让叶珣担心的是蒙古大军分兵，大明的边境线实在太过漫长，又不知道蒙古大军具体会攻击那里，所以很多地方都要布置军队，这样无形中就分散了边军的实力，如果有一个地方被突破，那造成的后果根本是无法估量的。
　　好在随着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目前喀尔喀七部联军还没有分兵，目标仍是察汗浩特。
　　叶珣有种感觉，这支蒙古大军是想待自己人马到了之后，再一股做气将自己消灭。
　　但叶珣也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内部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
　　说是七部联军，但真正有实力的只有三大部落，他们分别土谢图汗的部族、扎萨克图汗部族，以及车臣汗的部族。
　　据叶珣所知，这些蒙古部族一直游荡在外蒙，估计如果不是林丹汗被自己所灭，这些人还不会南下，因为这些人之前在名义上也是奉林丹汗为共主的。
　　而这些人之所以选择与大明为敌，除了贪婪，还有就是受了炒花的挑拨，他们最大的目标有可能是察哈尔部族，劫掠明朝只是顺势而为。
　　但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而来，叶珣都不会轻易放他们回去，如果此战能歼灭他们大部分有生力量，那么最少能给大明边关带来二十年的和平。
　　二十年听着时间不长，但却足够叶珣打造一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部队了。
　　叶珣这次选择同大军一起行进，一来是继续丰富自己的带兵经验，再有就是通过这次大战，考验一下孙传庭和满桂的能力。
　　察汗浩特毕竟不是关内城池，即便是丢了，也不过是丢了一处夺取草原的据点，想要夺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帅才，才是叶珣最想得到的。
　　京营的名义统帅仍是英国公张维贤，但张维贤自己心里清楚，京营中很多中下级军官都出自辽东，他根本不可能还像从前一样指挥得动军队。
　　不过这样也好，在城头看过叶珣带出来的军队后，老爷子已经彻底放下心来。
　　军队交给一个忠于自己国家，又不会威胁他们这些勋贵的太监手中，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十万大军以祁秉忠一万察哈尔铁骑为前锋，离开阅兵场就直接走了。
　　其余大军陆续开拔后，叶珣最后起行，骑在他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向城下仍没有散去的百姓挥手致意后，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绝尘而去。
　　在叶珣身后，是回荡在阅兵场上空那个大喇叭的声音。
　　“无敌的大明雄师再次踏上征途，在叶公公的率领下，去消灭那些敢于侵犯我大明国土的敌寇，让我们预祝我们的军队战无不胜，早日凯旋归来，叶公公威武，大明军队万岁……”
　　也不知道这套词是谁编的，这次阅兵之后，这些话就在百姓中传开了，叶珣的声望更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效果比大明早报都好多了。
　　有关外蒙古大军寇边的消息，已经被安费古扬飞报给皇太极，至此皇太极才明白鸭绿江和朝鲜外海为何突然出现辽东军的身影，敢情是叶珣再警告自己不得轻举妄动啊！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反攻辽东的好机会，但听了斥候带回的消息后，皇太极也不得不蔚然长叹，短时间内想打败辽东军怕是不可能的了。
　　原来孙承宗在没接到叶珣命令的时候，就已经从赫图阿拉来到宽甸前线。
　　为了防备皇太极偷袭，曹文诏在鸭绿江大明一侧，建起了无数的瞭望塔和烽火台，那怕是江门飘过一条小船都别想瞒过哨兵的眼睛。
　　这还不算，在距离江边五里左右的一块高地上，曹文诏还设置了一处火炮阵地，这样即便女真军队强行度过鸭绿江，也躲不过火炮的覆盖打击。
　　孙承宗对曹文诏的布置十分满意，待接到叶珣命令后，立刻又加大了对鸭绿江沿岸的巡逻力度。
　　这一番布置下来，对于缺兵少将，又没有大威力火器的女真军队来说，想要反攻辽东，无疑于痴人说梦。
　　这也得说孙承宗手段够坚决，不然有代善在辽东捣乱，这时候还真说不准会给皇太极制造出机会来。
　　既然没有机会反攻辽东，皇太极只能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剿灭李倧的反抗军身上……
　　察汗浩特以北百十里左右的距离上，三十万外蒙大军的帐篷，如一朵朵盛开的小花，插在一张绿色的、无边无际的地毯上，看上去鲜艳夺目。
　　一百里地，对这些以骑兵称雄的蒙古铁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大军也是刚刚抵达，叶珣猜的没错，外蒙大军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地杀到察汗浩特，确实是因为意见出现了分歧。
　　率军南侵，是因为这些蒙古大汗们知道南朝富庶，同时也正如炒花所说，草原的事草原人做主，怎能让明人成为草原之主？更何况还是个肢体残缺的阉人。
　　所以这些蒙古可汗们来的，按照炒花的建议，应该先联络那些对叶珣心怀不满的部族人一起消灭支持叶珣的人。
　　土谢图汗较倾向于炒花的主意，因为他一直都是个比较谨慎的人。
　　扎萨克汗则主张立刻发兵，趁叶珣援兵没到之前，一举踏平察汗浩特，这家伙早就对林丹汗筑城一事不满，草原人就要有草原人的样子，建一座城池，然后躲在里面，那是胆小懦弱的南朝人所为。
　　正是因为有这个想法作祟，扎萨克汗才力主直接动手。
　　土谢图汗和扎萨克汗意见出现分歧，而作为另一大势力的车臣汗，则开始在其中和起了稀泥，两边都不得罪，却也不表态支持那一方。
　　要怎么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呢，因为时间对刚赶到的孙传庭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第388章 草原
　　孙传庭身材伟岸，一表人才，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可这样的相貌在满桂的眼里，却只能被冠上了小白脸的标签，因为两人的长相实在差距太大了。
　　满桂实在想不明白，叶公公为何会把最钟爱的破虏宝刀交给这个人？要不是知道叶珣武功高强，满桂都会认为刀是被孙传庭偷来的。
　　孙传庭很清楚满桂心里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是没法解释的，察汗浩特作为唯一一座草原上被朝廷管辖的城池，实行的完全是军管，孙传庭明白，想要完成叶珣交代的任务，成为这座城的老大，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才行，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得卷铺盖滚蛋。
　　大帐内都是叶珣的嫡系手下，孙传庭甚至都没拿出吏部颁发的印信，因为在辽东亦或是草原，破虏宝刀比圣旨都管用。
　　在满桂以及提前赶到的何光先和曹变蛟不信任的眼神中，孙传庭沉声道：“各位将军，现在敌强我弱，叶公公的大军最快也得三到五天才能到达，在此期间，我觉得我们不能被动地防守。”
　　“你有什么好主意？”
　　不管满桂有什么想法，这个人都是代表叶珣来的，什么样的命令都必须无条件执行，而且听这小子的语气，似乎有意主动出击，这样一来，可算对正了满桂几个人的心思，因为这几个都是辽东有名好战分子。
　　帐内这三人都是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宿将，无需动手，眼神都能把人吓趴下的主，现在同时盯在孙传庭身上，那种无声的压力，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孙传庭不想被几个人小瞧，唯有硬挺着，在几人的鹰视狼顾下，继续道：“敌人号称三十万大军，可并非一个部族，人多了，难免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况且都知道我方兵力不多，所以一定会存有轻视之心，就更想不到我军会主动出击。”
　　孙传庭的话音未落，曹变蛟就大声叫起好来，随即大声道：“书生说的对，咱们今晚就给他们来个偷营劫寨，三十大军又如何？上次我们只有一千人马，也一样杀得林丹汗他们落花流水。”
　　事实上这几位的大名，对一直向往辽东的孙传庭来说都不陌生，尤其是这位以勇武著称的曹变蛟，更是如雷贯耳。
　　待曹变蛟说完，孙传庭点头笑道：“曹将军说的没错，今晚我们就给这些入侵者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几个人中，何光先相对稳重些，反应也较快，眼见孙传庭似乎言尤未尽，遂问道：“孙大人可否把计划说得更详尽些？”
　　孙传庭微微一笑，道：“几位将军久经战阵，应知道兵法中有一句叫做虚虚实实的话吧？”
　　孙传庭在同辽东几员虎将商议着对敌之策，百里外的蒙古大营中，也同样在商讨着如何进军。
　　不管何时何地，蒙古人的豪爽依旧，研究事情的时候，永远离不开酒宴。
　　因为开会的地点是在土谢图汗这，所以他坐了主位，扎萨克汗和车臣汗分坐左右，炒花则在末尾相陪。
　　事实上炒花现在跟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还准许他坐在这，不过是因为他最熟悉这边的情况，而且这次联合进军，也是他居中撮合，不然在以实力为尊的草原，炒花甚至连进帐的资格都没有。
　　“几位大汗，据小人所知，察哈尔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很多部族首领都不喜欢阉贼把中原汉人那套用在草原，目前听说几位大汗的人马到了之后，都已经同我取得了联系，希望几位大汗能给他们几天时间，待他们布置妥当后，在里应外合，一举将阉贼的势力在草原清除掉。”
　　土谢图汗接过炒花的话，继续道：“卓里克图的话很有道理，毕竟都是我们蒙古人，自相残杀只会便宜了外人，对了，听说察汗浩特的守将满桂，不也是蒙古人吗？找人去劝劝他，不要执迷不悟。”
　　几轮酒水下肚，几个首领都有些醉意，待土谢图汗说完，扎萨克汗把手中的酒碗往桌上一丢，满脸不悦地道：“兵贵神速，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据大明京城传来的消息，叶珣已经阅兵完毕，将率领大明最精锐的人马来驰援察汗浩特，明军的战斗力且先不说，但明军的火器是如何厉害，你们应该知道吧？听说叶珣这次阅兵展露的火器，比当年朱棣的神机营火器还厉害，我就想知道，如果真等到叶珣的援兵到了，这仗还如何打？”
　　“所以本汗的意思，先集中兵力踏平察汗浩特，然后兵分三路，分别劫掠辽东、宣大以及甘陕方向，使叶珣首尾不能兼顾，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们这次出兵带来最大的收获。”
　　可以说扎萨克汗的想法，一直就是叶珣最为担心的事，只是这位志大才疏的扎萨克汗找了几个猪队友，而就算这几位猪队友现在反应过来，怕也是晚了。
　　一直和稀泥的车臣汗听了扎萨克汗的话后，也皱着眉头道：“据辽东传回的消息，沈阳方面一万人的援军明天就能到达，再加上先前来的几支小股人马，察汗浩特目前能调动的人马已经超过六万，这些人马野战虽然不行，但要守城应该是够了，毕竟我们的勇士并不擅长攻城。”
　　三股大军，四方势力，情报居然还不是共享，这场大战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闹哄哄地争论半天，土谢图汗作为年纪最大的老大哥，最终拍板决定，明天一早兵围察汗浩特，如果满桂还不肯投降，就踏平察汗浩特。
　　事实上此次出兵，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分兵，就是几位大汗都看中了察汗浩特的财富。
　　自从叶珣将察汗浩特作为重点发展对象后，各种物资就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运往察汗浩特。
　　相对于有长城阻隔和城墙防护的关内城池，察汗浩特显然更容易攻打，所以几位大汗的目光才始终集中在察汗浩特上，甚至早就定好了瓜分城内财富的协定。
　　炒花虽然对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但他也不知道察汗浩特已经换了新主帅，更不知道这位文官主帅的胆子，甚至比几员虎将还要虎。
　　大帐内的酒宴还在继续，夜色却已如渔夫手中的巨网，悄悄笼罩下来……
　　

第389章 夜袭
　　三更十分，酒足饭饱的蒙古勇士们，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而且每个人都几乎在做着相同的梦，在梦中，他们带着从中原劫掠来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地返回自己的部族，享受着家人和族人英雄般的待遇……
　　黑漆漆的夜幕，忽然被无数道亮光划破，只见这些亮光带着绚烂的色彩，如坠落的流星般掉进蒙古大营。
　　“轰隆隆……”
　　这那里是什么流星？分明是明军的神火飞鸭，这种火器堪称最早期的火箭弹，制作简单，携带方便，而且威力还不小，是目前明军最常用的火器之一。
　　随着这些神火飞鸭的落下，蒙古大营很快就乱做一团，伴随着爆炸声响起，营外也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三位大汗很快就被手下人叫醒，匆忙间跑出帐外，却见大营中除了自己士兵在没头苍蝇般四处奔跑，并没有出现一个明军士兵。
　　“都不要乱，这是明军在故弄玄虚，赶快救火，再派一支人马出营查看，一定要将这些捣乱的明军抓住。”
　　同样的命令几乎同时在三座大营中传开，而在发现没有明军攻进来后，蒙古士兵也很快镇定下来，有的将领开始组织手下救火，有的则调集人马，准备出去抓人。
　　明军的胆子实在太大了，这边有三十万大军，他们都敢来嘚瑟，这真是不把我们喀尔喀七部联军当回事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呼啸声中，无数蒙古铁骑高举着火把，向神火飞鸭发射的方向杀过去。
　　炒花在来的时候，召集了四五千残部，因为人马最少，所以只能排在大营最后，不过这也让他躲过了这一劫。
　　而当他知道三位大汗都派出追杀的人马后，立刻就想去阻止，因为他太了解明军了，明军今晚的举动太反常，肯定还会有后手。
　　可应该去通知那里？三座大营，貌似炒花先去那里都不对，算了，还是去土谢图汗那里吧！毕竟这三人中，只有他还算待见自己。
　　可还没等炒花赶到土谢图汗的营寨，远处忽然又传来隆隆的爆炸声。
　　炒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明军在黑暗中埋了地雷，然后故意引诱蒙古军队去袭击，不用问，出去这些军队怕是要交代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炒花是有教训了，可三位蒙古大汗没有啊！
　　出营追杀明军的几路人马很快各自派人回报，军队踩到了地雷阵，死伤惨重，由于天黑，还无法估算具体伤亡数字，目前正收拾残局准备回营。
　　三位蒙古大汗接到消息后，鼻子差点没气歪，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明军的影子，军队就已经快被折腾散架了。
　　土谢图汗和车臣汗不由暗自后悔，早知明军这般难缠，还不如听扎萨克汗的话，一股作气踏平察汗浩特。
　　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明军的用意很明显，此举就是以袭扰为目的，不让大军休息好，明天也就不会有精神头攻打他们。
　　其实明军的这种袭扰战并不是什么新鲜战术，只是有时候看似简单的计策，却往往更加有用。
　　扎萨克汗和车臣汗一面派人加强附近的巡逻，一面命令其他军队抓紧时间休息，在他们想来，明军兵力不足，也只能做一下这种小规模的袭扰战。
　　炒花来到土谢图汗营外，还没等他请见，恰巧土谢图汗也派人去找他，不过却不是有什么事要见他，而是命他率领本部人马在大营四周巡视，以确保大营的安全。
　　大军的具体损失还没算出来，但看情况，折损肯定不会少的，土谢图汗顿时把怒火都撒在炒花头上，要不是这家伙劝自己玩什么不战而驱人之兵，大军怎会遭受如此大的损失？
　　所以巡营这苦差事就只能交给炒花来完成了，谁让他的人马没受损失呢。
　　炒花接到命令，不由满嘴苦涩，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老子好心来提醒你，你却要把老子当苦力，是人吗你？
　　让炒花没想到的是，土谢图汗还把自己的主意派人通知了扎萨克汗和车臣汗。
　　这老哥俩一想，可不是吗！这有个现成的冤大头留着干嘛不用？
　　于是乎，也都派人来传话给炒花，让他全权负责大营今夜的防务，如有差错，定斩不饶。
　　这一下炒花连死的心都有了，三十万大营的规模，只有他那几千人巡防，防得住吗？
　　通过今晚这件事，炒花算是看明白了，这三老王八蛋根本没把他当人啊！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了。
　　炒花是与明军接触最多的蒙古部族首领之一，尤其是辽东叶珣的手下，直觉告诉他，今晚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老子不义了，夜幕中，炒花看着逐渐平静下去的蒙古大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炒花用实际行动再一次诠释了白眼狼这个名词，这次外蒙喀尔喀七部联军可谓精锐尽出，虽然部族中还有些留守的人马，但对炒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事了，这不就是留给炒花最现成的礼物吗？
　　炒花当然不会现在就走，他要等到大军溃败的那一刻，只有那样，他才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有了这个想法后，炒花更不会认真替这些老爷们巡营了，带着部下转了两圈后，也学着各营的老爷兵那样，找地方眯觉去了。
　　得说炒花还是很了解明军的，在距离蒙古大营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万铁骑在满桂和曹变蛟的率领下，正在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
　　本来应该是何光先和曹变蛟率军出战的，因为何光先的敢字营和曹变蛟的尖刀营，是辽东甚至整个天下的游击战鼻祖，也只有他们才能这么出色地完成此次袭扰，同时还没被蒙古大军发现影子。
　　是满桂这个好战分子死磨硬泡地求动了何光先，才让何光先把任务让给了他。
　　刚刚袭扰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一番袭扰下来，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而待到五更十分，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
　　换在平时，全民皆兵的蒙古部众已经起床，开始准备早饭了，但昨晚折腾的实在太狠，很多人都是才刚刚睡下。
　　包括三位大汗在内的蒙古大军，根本没想到明军会去而复返，甚至还敢在天亮时对他们发起进攻。
　　睡梦中，很多蒙古士兵们忽然感觉身下的地面在震动……
　　

第390章 反攻
　　黎明本就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昨夜又被折腾了半宿，而那位辛勤的白眼狼炒花先生又开了小差，可以说蒙古大军是在毫无防备下，就被两支明军突入进来。
　　万匹战马冲锋，在冷兵器时代，就如同后世的坦克，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明军一边向前突进，一边向远处投掷手雷，爆炸声、惨叫声、哭喊声，很快就充斥在整座大营上空。
　　冷兵器时代，以少胜多的战例实在太多了，只是再次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吏部小郎中实施出来，实在有点太过惊世骇俗，孙传庭值此一战，就奠定了他在辽东军中的地位。
　　一万铁骑全部来自最精锐的辽东军，作战经验极其丰富，根本不与蒙古军纠缠，分进合击，穿插迂回等等战术，都被这些士兵运用的炉火纯青。
　　曹变蛟和满桂眼里只有大军中最醒目的汗帐，蒙古部族等级分明，尤其是大汗的帐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又大又华丽，还挂满了饰物，想让人忽略都不可能。
　　曹变蛟和满桂突入的是扎萨克汗和土谢图汗两座大营。
　　得说这俩老家伙反应也够快的，刚刚感觉出不对，立刻就披上衣服跑出帐来，但这个时候想调兵围剿明军显然是晚了。
　　两位大汗只能跳上战马，发疯似地逃向后方，见识了明军的精锐后，再不逃那是傻子。
　　满桂和曹变蛟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三十万大军的联营，延绵几十里出去，想凭他们这一万军队全歼对方的人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兜着溃兵的屁股追杀一阵后，就主动收住人马开始后撤，即便这样，草原上也到处躺满了蒙古士兵的尸体，随处可见满地翻滚的伤兵。
　　明军却没有理会这些伤兵，因为这些人对敌人来说，活着比死更让他们难受。
　　一口气逃了三十余里，蒙古大军才算收住脚步，看着身边的残兵败将，土谢图汗和车臣汗真是欲哭无泪，这仗打的实在够窝囊，三十万大军就这么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扎萨克汗却仍保持着一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吩咐人清点伤亡，然后将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召集到了一起。
　　“二位老哥，你们有什么打算？”
　　一听扎萨克汗这么问，二人都是一愣，心说都这样了，难道还想继续打下去不成？
　　一见二人的表情，扎萨克汗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遂冷声道：“部众损失这么大，我们有何面目返回部族？而且我想一下，昨天偷袭我们的明军不会太多，所以我们虽有折损，但还未到不能再战的地步。”
　　“你们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们打了这么一场大仗，会不会生出骄狂之心？”
　　土谢图汗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攻打察汗浩特？”
　　土谢图汗跑的最快，人马折损的也最少，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是真不愿再同明军开战了，可扎萨克汗说的也对，若是这么空着手回去，还让他在其他部族首领面前抬头？
　　车臣汗却同扎萨克汗的想法差不多，悄悄向扎萨克汗递了个眼色，然后恶狠狠地道：“卓里克图那个王八蛋死那去了？让我抓到他，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土谢图汗一听，心里顿时明白，这哥俩是对自己有意见了，也确实，要是昨天能坚持一下，也就不会有今天之败了。
　　点头道“无需你说，本汗也不会放过他，先清点一下损失，然后让勇士们吃饱肚子，这就杀回去。”
　　土谢图汗这么说，就等于是同意了扎萨克汗的意见。
　　几位大汗的勇气虽然可嘉，可问题是大军溃败的太快，粮草什么的跟本就来不及带出来。
　　无奈只是，几位大汗只能是有什么吃什么，而下面的士兵则更惨，有的已经不得不杀马来充饥了。
　　到了午后，溃兵陆续集结过来，损失也终于清点出来，大军折损五万左右，伤者也在这个数上下，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二十万可战之军。
　　听到这个数字，三人总算是振奋了些，据可靠情报，叶珣的援军最快还得两天才能抵达，如果在两天之内拿下察汗浩特，就可以将他们之前的所有损失都找回来，甚至还有可能打败叶珣的援军。
　　想到就做，几个时辰的休整，大军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吃光了所有能吃的食物后，二十万联军如决堤洪水一般再次杀向察汗浩特。
　　孙传庭当然不可能会被一场胜利就冲昏头脑，而且明军斥候一直都跟随在蒙古大军左右，这些经验丰富的斥候，一发现蒙古大军再次集结，立刻就感觉出不对，然后飞快地报给了孙传庭等人。
　　孙传庭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好在满桂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城中物资也算充裕，坚持两天肯定不会有问题。
　　天色将晚，看蒙古大军的意思，是打算夜战了。
　　孙传庭一声令下，城中灯火全部熄灭，同时城中牧民充当临时民兵的角色，在城中各处巡查，以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四万多军队分成三批，一批守城，一批支援，一批做总预备队。
　　得说孙传庭的命令之所以能顺畅地被执行下去，除了叶珣的宝刀，还有就是他昨晚那番谋划之功。
　　满桂、曹变蛟以及何光先等人虽然桀骜，眼中除了叶珣没有其他人，但对有本事的人也是真心敬佩，所以才会甘心听从孙传庭的指挥。
　　二十万大军奔腾所产生的效果，真跟地动山摇没什么区别，好在城中军民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不然单凭这仿佛是踏在心上的马蹄声，就能让人崩溃。
　　限制了灯火，整座城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仿佛与大地融为了一体。
　　站在黑暗的城头，看着远处如灯海一般快速向这边移动的蒙古大军，孙传庭忽地转头对曹变蛟道：“贺世贤将军应该快到了吧？”
　　曹变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远处，听到孙传庭问话，微微一愣，随即道：“算算日子，如果连夜赶路的话，今晚也应该到了。”
　　孙传庭点头道：“这就对了，请曹将军派人通知贺将军，暂时不要接近我们。”
　　曹变蛟刚想问为什么，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遂点头道：“好的孙大人，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
　　

第391章 开战
　　察汗浩特的城墙虽然很长，但二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一下全扑上来，尤其是见前方已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后，三位蒙古大汗也变得谨慎起来。
　　第一波攻击，三人各出一个万人队，从三面向察汗浩特发起进攻。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昨晚距离现在实在太近了，三位蒙古大汗竟然都忘了明军地雷的厉害。
　　“轰隆隆……”
　　三个方向几乎在同时传来爆炸声，火光映衬中，只见蒙古军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横飞。
　　三位大汗见状，忙传令将人马撤了回来，好在反应及时，人马损失不大，但这对一鼓作气而来的大军士气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打击。
　　天色太晚，想要抓奴隶来趟雷都没地方抓人去，但三位大汗也是铁了心，今晚一定要拿下察汗浩特，不然大军就得饿肚子了。
　　三个人聚在一起商议一番后，大军仍从三个方面发动进攻，但不能再这么一窝蜂似的往前冲，人马成纵队向前。
　　刚刚明明看到不少同族兄弟被炸得血肉模糊，现在还往上冲，难道是要让我们送死吗？
　　有了这个想法后，士兵们开始出现抵触情绪。
　　无奈之下，三位大汗开始向士兵许愿，他们告诉士兵们，城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很多南朝女人，都在等着他们去享用，只要杀进城去，谁抢到就算谁的。
　　得说这种方法还是很管用的，因为这些蒙古士兵跟随他们的大汗南下，就是为了劫掠而来。
　　在欲望的驱使下，三路大军再次向城墙逼近，察汗浩特的城墙虽然经过加高加固，但远不能同中原城池相比，这也是三位大汗放心攻打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
　　看着渐渐靠近的蒙古军队，孙传庭等人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因为是黑天，城中又没有一点亮光，所以这些举着火把进攻的蒙古兵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要知道城中的士兵也多以蒙古族为主，而蒙古人向来是以骑射见长的，只此一点，就让三位大汗的人马没占到一点便宜。
　　急促的梆子声中，黑漆漆的城墙上忽然箭如雨下，非常精准地将冲上来的蒙古军一个个射倒在地。
　　随着冲锋士兵的倒地，城下很快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与城对面高举火把的蒙古大军，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位大汗见状，都不吭声了，城内明军的灭灯之举实在太高明，让蒙古大军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方向。
　　现在除非大军不计伤亡地往上冲，可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城下还埋着多少地雷，而到现在明军中威力最大的火炮都还没有使用，如果强攻的话，还不知道要有多大伤亡呢。
　　不知不觉间，包括扎萨克汗在内，三位大汗都有了退意。
　　三人再次凑到一起后，土谢图汗直接道：“必须退兵了，再这么打下去，儿郎们都被消耗光了。”
　　车臣汗也点头道：“最主要是我们的弓箭手完全发挥不出来，若是靠近向城中发射火箭的话，一样会变成明军的靶子，还是暂时撤兵，明早再来攻城，城中人马不多，天亮之后，他们也就无所遁行了。”
　　两位老哥都这么说了，扎萨克汗自然也无法再提出异议，却还是道：“今夜我们大营不要聚集在一起，免得被明军所趁。”
　　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对扎萨克汗的话深以为然，因为昨晚给他们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
　　谁知扎萨克汗忽然又道：“二位老哥，你们说今晚明军还会不会来偷营了？”
　　车臣汗一拍大腿，道：“肯定会啊！昨天他们都尝到甜头了，今天我们又损兵折将，换做是我，也会再次派兵来偷营劫寨的。”
　　土谢图汗点点头道：“小心总是没错的，我们这就先回去准备，即便他们不来，我们也不损失什么。”
　　随着三位大汗一声令下，蒙古大军如潮水般退走，并很快也学着城中明军的样子，将所有灯火全部熄灭，大地也随之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只可惜三位蒙古大汗注定要空欢喜一场，因为就连向以生猛著称的曹变蛟，都没有在今晚再次劫营的打算。
　　夜晚很快就过去，当黎明再次降临时，一夜未睡的三位可汗如同三只红眼耗子似的，胸中的戾气也被完全激发出来。
　　饥饿是容易让人疯狂的，当然这种疯狂维系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所以必须抓住这个短暂的机会，一举拿下察汗浩特。
　　三人此时的心态就像一个赌徒，仍然幻想着能通过一把输赢，彻底翻过身来。
　　悠长的号角声中，又累又饿的蒙古大军拼起最后的力气，再次扑向察汗浩特。
　　所有人的心态都跟三位大汗差不多，知道再不拼一下，他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震天的喊杀声中，蒙古大军如潮水般扑向城墙，不过这次他们有经验了，冲在最前面的并不是骑兵，而是没有驮人的战马，这样即便踏上地雷，也不会对蒙古兵造成伤害。
　　事实上昨晚的冲锋，已经将明军铺设在城外的地雷消耗差不多了。
　　寥寥数声爆炸之后，受到惊吓的战马开始绕过城墙跑向远处，灰突突的城墙终于显露在蒙古大军面前。
　　“呼、呵、呼、呵……”
　　先前将战马贡献出去的蒙古都变成了步兵，在骑兵的护卫下，犹如困兽般，怪叫着缓步压上。
　　“轰、轰……”
　　正如车臣汗等人预料的那样，城墙上的明军火炮开始发威。
　　察汗浩特城上安放的都是老式火炮，但这种火炮的威力也十分巨大，很快就在密集的蒙古大军中犁出一道道带血的沟壑。
　　但这种火炮的弊端也是明显的，就是无法改变方向，所以虽然给蒙古大军造成不小的伤亡，但碍于数量，还是难以给已经红眼的蒙古大军造成致命打击。
　　距离再近些后，城上的床弩、弓箭等守城器械开始发威。
　　但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入蒙古军的射程，一时间城上城下，箭矢漫天飞舞，虽然仍以蒙古兵伤亡多，明军却也开始出现伤亡。
　　后方远处观战的三位大汗，眼看着一排排蒙古勇士倒下，心仿佛都在滴血，但好在终于接近城墙了。
　　“来人，擂鼓！”
　　看到已经有士兵踩着简陋的梯子开始向上攀爬，扎萨克汗终于忍不住兴奋起来……
　　

第392章 坚持到底
　　孙传庭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打退蒙古军的进攻了，城上城下布满了蒙古军的尸体，鲜血将城墙都染成了暗红色，守军已经阵亡半数以上，剩下的也几乎全部带伤，可见战况惨烈到何种程度。
　　战争从黎明杀到中午，依靠工事和顽强的意志，守军一次次打退蒙古大军的进攻，明军固然快要支持不住了，而蒙古军虽然兵力还远超守军，但又饿又累，再加之看不到半点破城的希望，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攻势已经渐渐缓了下来。
　　孙传庭身上也到处是伤，弄得跟血人似的，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仗着叶珣的宝刀锋利，他也同样斩杀了不少蒙古士兵，连曹变蛟这猛人都对他伸出了大拇指，这个书生，好样的。
　　事实上孙传庭已经快虚脱了，而且还是头一次杀人，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真得说是奇迹了。
　　“书生，是不是可以发信号了？”
　　贺世贤的一万铁骑已经到了多时，只等这边发出信号，就开始从后面攻击蒙古大军，而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必然会成为压倒蒙古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满桂等人身上也都挂了彩，他们倒不是怕死，只是守军伤亡太大，怕是挡不住蒙古军的再次进攻了。
　　孙传庭看着远处蒙古大军中三位大汗的旗帜，缓缓摇头道：“放心，我们不行了，他们比我们还惨，在坚持一下。”
　　正如孙传庭所料，一上午的疯狂进攻，又有近五万蒙古士兵倒在战场上，虽说蒙古人要比女真人多，但能上战场的可都是青壮，如今损失这么多，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恢复过来。
　　土谢图汗和车臣汗都已经萌生了退意，此刻唯有扎萨克汗还保持着旺盛的斗志。
　　“二位老哥，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回得去喀尔喀河北岸的王庭吗？”
　　扎萨克汗没有直接劝二人，而是用实际情况让他们两人明白，这时候要走的话，那才是前功尽弃了。
　　见二人露出犹豫的表情，扎萨克汗继续道：“按照计算，叶珣的援军明早就会到，而据我观察，我们的伤亡固然不小，守军肯定也快坚持不住了，只要再来一波攻击，准保能拿下他们，到时候我们打扫完战场，就可以在叶珣赶到之前离开，喀尔喀河以北是我们的地盘，谅他姓叶的也不敢追来。”
　　车臣汗看了看土谢图汗，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再来一次，不行的话，立刻撤军。”
　　土谢图汗咬了咬牙，转头对身后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的士兵们做起了最后的战斗动员。
　　“勇士们，本汗知道你们打的都很辛苦，本汗保证，此战之后，城中的所有战利品不但都归你们，回去之后，每人还会得到五个奴隶和十只羊的奖励，为了我们喀尔喀的荣誉，拿起你们的武器，为我们死难的兄弟报仇啊！……”
　　很奇怪的逻辑，侵略者从不在自己身上找毛病，却总愿意把仇恨强加在被侵略一方。
　　在三位大汗不断地鼓动许愿下，蒙古大军再次集结侵起来，然后缓缓向城墙压上来。
　　这时候明军的炮弹已经打光，弩箭也已经射完，弓箭虽然还有一些，却大部分士兵都拉不开弓了。
　　随着蒙古军队的靠近，城头上也响起悲壮的号角声。
　　“弟兄们，身后是你们的亲人姐妹、父老乡亲，如果让敌人杀进来，他们的下场必然凄惨无比，是个男人，就都给老子站起来，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同敌人血战到底。”
　　尽管嗓子已经嘶哑的都不是正常声调了，孙传庭还是声嘶力竭地高喊起来，他很清楚，这时候不是讲什么荣誉使命的时候，唯有亲人才更能激发这些人的斗志。
　　随着孙传庭的喊声，明军士兵纷纷站起身，排成一道厚厚的人墙，站立在城墙边缘。
　　不论是汉族还是蒙古族，保护家人不受侵害，都是每个男人的天职，就像孙传庭所说，一旦让这些敌人杀进来，他们家人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此刻所有人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城墙下堆满了尸体，加上战马的尸体，都快与城墙一样高了，再加上一些简陋的设施，蒙古军甚至直接就能跨上来。
　　转眼间，两军相接，再没有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有的只是你一刀、我一枪的硬拼，直到将对方刺倒在地，双方都实在太疲乏了。
　　这种情况要是进行下去，肯定是对守军不利的，而在见识了蒙古军的战斗力后，孙传庭知道是时候了。
　　“点火！”
　　随着孙传庭一声令下，数道狼烟冲天而起，片刻后，大地忽然震动起来，而让孙传庭等人没想到的是，城池的另一侧地平线上，也有一道黑线在快速向这边移动着。
　　满桂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喊道：“是祁帅回来了，弟兄们，援兵到了，杀啊！”
　　听到满桂的喊声，守军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声，身上仿佛突然被施了魔法一般，转眼又变成了生龙活虎的战士，片刻就将原本已经挤上来的蒙古兵砍倒或是赶下城去。
　　当看到城头上的狼烟升起，三个脑袋都有点缺弦的蒙古大汗终于明白过来，守军根本没用尽全力，只为将他们拖在这里。
　　这时候明白还有什么用，也无需在开会研究讨论了，三人各自拨转马头，带着各自的亲信就撒丫子了。
　　这时战场上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很多蒙古士兵发现被他们最尊敬的大汗抛弃后，干脆也不跑了，把武器一丢，直接就坐在地上。
　　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实在跑不动了，一上午水米未尽，原本想着杀进城去就什么都有了，现在不但希望破灭，还被无情地抛弃，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力气和心情跑路？干脆爱咋地咋地吧！
　　隆隆的战马奔驰声中，贺世贤和祁秉忠从两个方向杀过来，城下的情况早有斥候向他们禀报，所以两支大军无需汇合，直接就兜着蒙古溃兵的尾巴追杀上去。
　　三位蒙古大汗此时别提有多狼狈，三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可他们不知道，这还不算最惨的，因为炒花已经勾结了一些零散部族和草原上的马匪，去抄他们的老家了……
　　

第393章 战后
　　叶珣大军是第二天中午才到的，其实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察汗浩特大捷的消息，但他还是带着大军来了。
　　一来是要证明他对蒙古草原的态度，那就是绝不放弃，二来也是要警告那些心存侥幸和异志的蒙古部族，胆敢侵犯朝廷的利益，明朝的军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传庭的表现可以说实在太出乎叶珣的意料，一个没上过战场，却能把战局把握的如此精准之人，只能说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
　　贺世贤和祁秉忠在追出五十里左右就停下了脚步，不能不停下了，沿途全是主动投降的蒙古军队，总数都快接近十万了。
　　两万人马押解近十万俘虏，听上去跟闹着玩似的，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因为这些蒙古兵们饥困交加下，实在是没力气逃了。
　　这么多俘虏，两人都无法做主，只能将他们全部押解回来。
　　好像约好了似的，叶珣这边人马刚到，下午科尔沁部的桑合，内喀尔喀四部的酋长首领们，就纷纷前来拜见。
　　在这次察汗浩特保卫战中，叶珣对这些墙头草似的酋长首领们的表现十分不满，可以想见，如果察汗浩特保不住的话，这些人甚至都会投靠到外蒙一方，继而去荼毒中原百姓。
　　千百年来，草原部族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叶珣谁也没见，直接把他们挡在了营外，桑合也不例外，别说他还不是叶珣的老丈人，就是也不行。
　　孙传庭身上的伤不少，被包扎好后，虽然不影响什么，但按照军医的话说，他必须有足够的休息，不然很容易落下后遗症。
　　所以叶珣有事的时候就会来找他，而且严令他不得踏出大帐。
　　大军到了之后，有无数的事等着去做，孙传庭实在是有些待不住，正想去找叶珣，让叶珣给他安排点事做，却不想帐帘一挑，叶珣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孙传庭已经做起来的身子，叶珣故意沉下脸来，冷声道：“怎么！立了点功劳，就敢抗命了？”
　　孙传庭吓了一跳，忙老实地躺了回去，苦笑道：“公公，别听军医胡说，我的伤不碍事的，您就让我出去做事吧！”
　　“呵呵！不急，不是第一次打仗，该干什么自然有人安排，我过来找你，是想听听你对此战之后的想法。”
　　叶珣脸色变得很快，说话间在孙传庭身旁坐了下来。
　　孙传庭脸色一整，道：“自古以来，中原的威胁都来自北方草原，所以属下的意思是，除恶务尽。”
　　除恶务尽这个词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斩尽杀绝，但现在辽东军中的蒙古族士兵太多，而且也都是忠心耿耿，如果将所有俘虏全部杀光，这些蒙古族士兵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的，毕竟都是他们的同族兄弟。
　　站起身负手在帐内转了几圈，然后才道：“正常情况下，你的想法没问题，但你想过没有，草原实在太大了，我们没有那么多军队来镇守，如果将所有势力全部消灭，就会有其他势力趁机介入，我们也必将顾此失彼、疲于奔命，所以草原需要的是一种平衡。”
　　孙传庭毕竟是古代人，对世界格局知道的不多，还不知道更北的地方，有个叫沙皇俄国的国家已经崛起。
　　不过倒是也听懂了叶珣的话，沉吟片刻，道：“那属下也不建议公公把这些俘虏都放回去，不然以后谁都敢来侵略我们了。”
　　叶珣微微一笑，道：“那是肯定的，辽东矿山需要旷工，另外我还想修一条直通甘陕的高等级官道，这些都是需要劳力的。”
　　孙传庭不明白叶珣为什么要修路，但开矿却是知道的，遂点头道：“公公英明。”
　　叶珣其实很想告诉孙传庭，未来甘陕地区是重灾区，你孙大人是成也在陕西，败也在陕西，我现在修这条高等级官道，就是要改变历史上你战死潼关的结局。
　　“抓紧时间养好身体，你不是还想当骠骑大将军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处理完这的事后，我还要去巡视九边，这边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从刚才与叶珣的谈话中，孙传庭已经了解了叶珣的草原策略，并深以为然，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短浅。
　　遂肃容道：“公公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又嘱咐了孙传庭几句后，叶珣离开他的营帐，刚一出来，就见大玉儿在外面徘徊着。
　　桑合被拦在营外，这时候大玉儿不来找自己，那才叫奇怪呢。
　　不过以叶珣的性格来说，别说桑合不是自己老丈人，就是也不行，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在这晃悠什么呢？”
　　叶珣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边走边说道。
　　大玉儿也看到叶珣了，草原女孩性子爽快，没那么多弯弯绕，低着头走近叶珣，手指不安地扭动着衣角，却半天没说话。
　　此刻大玉儿心里在想红袖曾经告诉过她的话，就是想成为叶大哥的女人，就不要参合他的事。
　　可事涉自己的父亲，让大玉儿如何置身事外？
　　人就是这样，如果大玉儿跑过来直接哭求叶珣，肯定会引起叶珣的反感，可大玉儿的这副样子，倒是让叶珣硬不起心来，说白了，大玉儿这丫头虽然早熟的厉害，但叶珣一直都拿她当小女孩，在心中是当小妹妹一样看待的。
　　伸手拉起大玉儿的小手，向自己的中军大帐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桑合生了个好女儿啊！一会你去叫他进来吧！”
　　说到这，不待大玉儿高兴，接着道：“玉儿，你也该回家了吧？”
　　听了叶珣的话，大玉儿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眼泪也涌了上来，颤抖着声音道：“叶大哥是在怪我吗？”
　　叶珣一愣，顿时明白小丫头是误会了，伸手揉了揉大玉儿的小脑袋，笑道：“知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天天要是没那么多想法，会更可爱的，去吧！叶大哥不会怪你，只是忽然想起你离家这么长时间，该回去看看你额娘了。”
　　叶珣这么说，大玉儿才放下心来，随即坚定地道：“我会去看额娘，但我也绝不会离开叶大哥。”
　　说完挣开叶珣的手，转身向营外跑去，只留下叶珣在风中凌乱。
　　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大魅力吗？……
　　

第394章 简单条件
　　草原人信奉强者，侍奉强者，这些叶珣都可以理解，但理解是一码事，能不能原谅就是另一码事了。
　　桑合在叶珣的支持下，已经做上科尔沁部落酋长之位，据说马上也要称汗了。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像墙头草一样左右摇摆，他把叶珣当什么了？以为自己有点实力了，亦或是凭一个小黄毛丫头，就能左右叶珣的决定了？
　　叶珣这次要不给他点教训，今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叶珣不知道，大玉儿接她父亲桑合进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训斥这个不争气的老爹了。
　　“阿玛，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叶大哥最讨厌反复无常的人，女儿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你身上，你让我有何颜面面对叶大哥身边的姐姐们……”
　　桑合被女儿训斥的老脸通红，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这丫头从小就伶牙俐齿，经常把他怼的哑口无言，现在在叶珣身边混时间长了，懂的道理和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怼起他这个当爹的，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
　　其实桑合也是有苦说不出，外喀尔喀三十万联军压境，到之前，三大可汗就派人知会他，要么老实靠边站，要么跟着一起被消灭。
　　桑合很清楚察汗浩特的实力，而且在他想来，即便叶珣带兵来支援，时间也肯定是来不及的。
　　至于说叶珣事后会不会怪罪，那就得等他先打完这一仗再说了，万一喀尔喀联军打进关去，叶珣那还有时间怪罪自己？说不准还会来求自己呢！
　　正是报着这种观望和犹豫的态度，桑合才会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没用叶珣出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文吏，就把喀尔喀联军打得落花流水。
　　这种情况下，桑合也禁不住要问，大蒙古真的不行了，还是明军已强悍至此？
　　内喀尔喀几部首领同桑合的想法差不多，谁也没想到三十万大军会败得如此惨不忍睹。
　　既然三十万联军都完蛋了，也该是再次向叶公公表忠心的时候了。
　　借着桑合的光，几个首领也都被叫了进来，这些人来时都带了大批牛羊礼物，理由嘛！当然是劳军了。
　　叶珣静静地坐在帅案后，看着鱼贯而入的众首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即没有生气，也没有欢迎之意。
　　桑合等人见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其实他们倒不怕叶珣发火，因为火气发出来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而像这种莫测高深的样子，才是最让他们心里没底的。
　　“罪人叩见叶公公……”
　　跟在桑合之后，几位首领也跟着跪倒磕头，口中高呼道。
　　短暂的沉默后，叶珣才道：“本公怎敢怪罪诸位？知道诸位首领都很忙，咱家也不敢强留诸位，面也见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公公，非是我等不来支援察汗浩特，实在是卓里克图从中挑拨，说我等若是敢驰援察汗浩特，就先灭了我们的部族，望公公明察。”
　　说话的是弘吉喇部的齐塞，他这番话倒是给桑合解了围，怎么说他的女儿都在叶珣身边，是最不应该不来的。
　　看着仍然跪在帐中的诸位首领们，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道：“都起来吧！本公有件事要你们做，答应了，我们就还是朋友，不答应的话，本公也绝不强求。”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明明知道叶珣要他们做的事肯定不简单，但却也不敢说不答应。
　　在众人紧张疑惑的目光中，叶珣继续道：“各部出两千人马，配合我军一起扫荡外蒙，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听了叶珣的话，众首领不由面面相觑，却都没敢吭声。
　　谁都知道，从前林丹汗在的时候，察哈尔确实是草原第一大部族，但随着叶珣的介入，察哈尔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草原民族，已经逐渐在被汉化。
　　这期间，一些原本依附在察哈尔的小部族，已经纷纷离开，去寻找新的适合他们生存的大部族，所以说，察哈尔现在已经算不得草原第一大部族了。
　　别的不说，就说科尔沁吧！它也分别是由几个部族组成的，包括什么漠南科尔沁、阿鲁科尔沁等，桑合继承的只是奥巴科尔沁，距离统一整个科尔沁还早着呢！
　　另外草原上部族多如牛毛，比较大的部族也不少，如果桑合等人加入明军，那恐怕就要得罪整个蒙古草原了。
　　可是不答应行吗？显然也是不行的，因为来的这些部族首领们，他们的部族距离大明最近，日常生活已经离不开大明，所以拒绝两字根本张不开嘴。
　　叶珣也知道这是一道选择题，但如果不让他们做出选择，今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们还是会选择观望的。
　　叶珣也不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就听满桂兴奋的喊道：“公公可在？公公，有大喜事……”
　　随着话音，满桂快步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其他部族首领一眼，抱拳向叶珣笑着说道：“公公，末将在俘虏中发现了一条大鱼，公公可知道是谁？”
　　叶珣也笑了，道：“能被你称做大鱼的，让我猜猜，莫非你抓到了三大汗其中的一位？”
　　满桂一伸大拇指，赞道：“还是公公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不过末将可不敢居功，人是祁帅抓到的，不过祁帅不认识，却被俺认出来了，哈哈……”
　　叶珣也就随便一说，却不想真的猜中了，不对啊！不是说三个大汗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回漠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俘虏营中？
　　显然知道叶珣心中疑惑，满桂继续道：“据说是土谢图汗的马受了伤，才被抓住的，为了找机会逃走，所以才始终不敢表露身份。”
　　满桂这么说，等于直接告诉叶珣和帐内诸人，抓到的是土谢图汗。
　　叶珣尚未说什么，帐中的其他人脸色却变了，连土谢图汗都抓到了，再加之损失了三十余万青壮，外喀尔喀七部还剩什么了？
　　这时就听叶珣急切地问道：“人在那？”
　　“公公稍待，祁帅正押着他往您这来呢！末将心急，这才先走了一步。”
　　

第395章 主动出击
　　现在土谢图汗觉得这世上最倒霉的人莫过于自己了，带出来跟他一起发财的十余万部众不但全军覆没，连带着他都成了俘虏，简单的倒霉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惨状了。
　　其实土谢图汗不知道，他还真不算最倒霉的，别看扎萨克汗和车臣汗逃了，可等待他们的命运恐怕会更凄惨，因为炒花已经先一步带人去洗劫他们的部族了。
　　当土谢图汗看到叶珣的时候，却再一次惊呆了，他万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叶珣会如此年轻。
　　没有做到知己知彼就贸然兴兵南下，不失败都对不起他。
　　叶珣上下打量着土谢图汗，看样子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只是草原的风霜让他看起来长的有些着急，跟五六十岁似的。
　　“来人，摆酒，本公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喝上几杯。”
　　叶珣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连带着祁秉忠也赶了出去，这家伙抓了这么大一条鱼却不自知，要不是满桂，很可能让土谢图汗这家伙蒙混过关，所以就算功过相抵了。
　　土谢图汗战战兢兢地躬身施礼，道：“罪人不识天威，多有冒犯，还乞公公恕罪。”
　　叶珣微微一笑，道：“想回你的部族吗？”
　　土谢图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道：“公公肯放罪人回去？”
　　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公公放心，若公公肯放罪人回去，土谢图向长生天发誓，一定做您最忠实的仆人，永远不会再背叛大明。”
　　说话间，土谢图汗竟真的匍匐在地，谦恭地向叶珣叩拜起来。
　　叶珣冷眼看着土谢图汗的表演，历史无数次血的教训告诉叶珣，这些人是不能相信的，别看他现在在你面前摇尾乞怜，那是因为你拳头比他硬，一旦你衰弱下去，他随时都会再次向你露出獠牙。
　　亲手将土谢图汗扶起来，笑道：“本公知道你们也是被卓里克图蒙蔽，才会兴兵南下的，所以本公不打算怪罪你们，本公不但要放你回去，还会将部分族人归还给你，不然你恐怕夺不回你的部族了。”
　　听了叶珣前一句话，土谢图汗还有些高兴，心说这叶公公实在太讲究了，不但放我，连族人都还给我了。
　　可当他听清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公公此话何意？”
　　叶珣故意叹了口气，道：“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说出来怕你担心，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本公若是不说，岂不是太不够朋友，所以还是要告诉你地。”
　　土谢图汗都快急死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可这死太监说话怎地如此磨叽？就不能痛快地吗？
　　叶珣感觉差不多了，才一脸沉痛地道：“据可靠消息，卓里克图勾结了一些马匪和零散部落，目前正在杀向你的部族。”
　　“什么！此话当真？”
　　土谢图汗完全惊呆了，从前他只觉得炒花的人品不怎么样，却没想过他竟然有这么大胆子，想想炒花从前的做派，出现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叶珣一脸严肃地道：“本公从不骗人。”
　　土谢图汗终于聪明了一把，再次匍匐在地，恭敬地道：“恳请公公助我？只要保住喀尔喀七部，喀尔喀必将视公公为主。”
　　叶珣点点头，心说算你这家伙聪明，有了你的带领，我的大军才能名正言顺地扫荡草原。
　　再次将土谢图汗扶起来，道：“本公说了，此次我们之间的冲突，完全是卓里克图挑拨的，所以本公不会怪罪你，也一样会将你视做朋友，现在朋友有难，本公怎会袖手旁观？这样，本公派三万铁骑以及一万蒙古联军，协助你夺回部族，消灭卓里克图。”
　　“长生天保佑仁慈的叶公公，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呃！那个，公公恐怕还不知道，我有很多族人都做了您的俘虏，就让这些人跟我一起去消灭卓里克图吧！这样我们的力量也会更强大。”
　　土谢图汗说完，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叶珣，满是乞求之色。
　　“呵呵！土谢图汗恐怕是误会了，本公说不怪你，可没说不怪他们啊！这样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三年之后，我一定放他们回家，在此期间，本公打算给他们找点事做，也算是为我们汉蒙之间的友谊，做些贡献吧！”
　　“啊！得三年？您刚才不是说……”
　　“没听明白吗？本公说让你带部分族人走，几十几百，难道不算是部分吗？”
　　叶珣说的很认真严肃，只是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怎么都给人一种想要削他的冲动……
　　其实不单是在草原，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是强者为尊，而现在对蒙古草原来说，叶珣无疑就是强者中的强者。
　　桑合他们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就同意每家出兵两千，然后统一交由叶珣手下的孙传庭指挥。
　　孙传庭的伤其实不重，主要是脱力，好好休息就会没事。
　　数日后，叶珣在中军大帐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开始调兵遣将。
　　此战以孙传庭为帅，以曹变蛟和满桂为左右先锋，连同一万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联军，共四万大军扫荡漠北。
　　祁秉忠仍然驻守察汗浩特，至于贺世贤以及何光先所部，则返回辽东，皇太极还没灭，辽东仍然是重中之重。
　　其实对以孙传庭为帅这个决定，叶珣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虽然在之前的察汗浩特保卫战中，孙传庭表现突出，但防守和主动进攻不是一码事，此战若败，叶珣在草原的努力，基本也就毁了。
　　宣布完任命后，孙传庭自己都来找叶珣了。
　　叶珣也知道，这个命令或许会让祁秉忠心里不舒服，但事实证明，祁秉忠是个称职的守成之将，在开拓进取方面，就要逊色很多了。
　　待其他人都下去准备后，叶珣本打算交代祁秉忠几句，却不想祁秉忠主动说话了。
　　“公公，此次察汗浩特之战，末将难辞其咎，若是早点发现炒花的企图，就不会让公公这么被动了，末将希望公公能处罚末将，这样对其他人也好交代。”
　　“祁兄，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跟你直说，冲锋陷阵非你所长，你的最大优点就是让我放心，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祁秉忠救过叶珣，虽然他自己从来不提，叶珣却从没忘过，也是一直把他当兄长一样看待的。
　　迎着叶珣真诚的目光，祁秉忠抱拳向叶珣深施一礼，却一句话都没说……
　　

第396章 草原之夜
　　临近四月，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草原的夜风却依旧强劲。
　　叶珣和孙传庭在城墙缓坡上并肩而立，在他们前方是灯火亮入繁星的察汗浩特内城。
　　“不怕公公见笑，属下有点紧张。”
　　孙传庭一脸苦笑地说道，叶珣交给他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固然让他感动，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经验是需要历练出来的，但能力却是天生的，之前的保卫战，让我看到了你潜在的能力，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发挥而已，大胆去做，一切有我。”
　　既然选择了孙传庭，就要无条件地支持他，这也是叶珣一贯的用人原则。
　　孙传庭点点头，有些话再说下去就是矫情了，沉默片刻，忽地又道：“属下斗胆，有个问题一直横恒在心中，只是不知当不当问。”
　　叶珣歪过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孙传庭，这位明末最著名的将领之一，可以说已经超乎了叶珣的想象，如果不是晚明不给力，他的成就恐怕也不会小吧？但说实话，两个人还谈不上太深厚的感情，就不知道他有什么要问自己的？
　　“呵呵！问吧！在你们心中，应该是有不少疑问的，不过是敢问的人不多。”
　　虽有叶珣鼓励，孙传庭却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咬了咬牙，道：“不知公公将来有何打算？”
　　我将来有何打算？
　　还别说，这句话真把叶珣问住了。
　　叶珣知道，以他的身份以及同宝珠的关系，将来即便是他的儿子当皇帝，也一样容不下他，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怪不得谁。
　　那自己苦苦追寻的是什么？民族强盛，国泰民安，然后呢？
　　片刻后，叶珣忽地一笑，道：“当我大明成为当世第一强国，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在为衣食犯愁那天，或许我会离开吧！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
　　孙传庭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知道这么问多有不敬，但听的多了，始终不敢肯定公公到底是何样的人，今天公公终于让属下知道了公公海一样广阔的胸襟，属下愿追随公公尾翼，至死不渝。”
　　“不要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不吉利，早点回去休息吧！三日后出发，明日的庆功宴后，我也要回京了。”
　　这边的事基本也就这样，叶珣不可能所有事都亲自上阵，况且京城那边有点不太安稳，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回到自己住的帐篷，小箩早就打了好了洗脚水，这一路走过来，都是她在侍候叶珣的起居，叶珣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感觉怪怪的。
　　两人独处的时候，小箩也总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这时代的女孩都早熟，况且小箩一直贴身保护宝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却有那样能瞒过她的眼睛？
　　叶珣这边刚坐下，小箩就乖巧地过来蹲下给叶珣去除鞋袜，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若叶珣不让她做的话，她反倒要紧张了。
　　滑嫩的小手摸在脚上，那种舒服的感觉又岂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
　　忙收摄一下心神，道：“小箩啊！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家是那里的？还有什么亲人在吗？”
　　小箩摇了摇头，道：“是红袖姐把我从人伢子手里救出来，后来又教我功夫，红袖姐就是我的亲人，现在还有、还有……”
　　小箩说到这，抬起头不无幽怨地看了叶珣一眼，显然是怪叶珣对她无动于衷。
　　其实小箩生的也很清秀，眉弯嘴小，身材娇小玲珑，虽然不是绝色，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叶珣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况且小箩进门又是几个老婆一致默认的，那么值此良辰美景，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似乎感受到叶珣眼中的火热，小箩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手忙脚乱地给叶珣洗着脚，却再也不敢抬头看叶珣一眼了。
　　“小姑奶奶，再洗下去，可就洗秃噜皮啦！”
　　“啊！、哦……”
　　小箩涨红了小脸越来越慌乱，也不知道她到底紧张什么。
　　殊不知小箩的这种表现，才是最能勾动男人心神的，干脆也不用小箩擦脚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将小箩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即就见大玉儿抹着眼睛跑了进来。
　　此时叶珣和小箩的形象十分诡异，叶珣光着脚站在地上，弯腰双手伸出做出搂抱姿势，小箩则还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擦脚用的抹布，小脸通红，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见到二人的样子，大玉儿小嘴顿时张得老大，都快能塞进个鸡蛋了。
　　片刻后才道：“你、你们……”
　　叶珣心中暗恨，这死丫头，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也怪自己没给她立规矩，不经通报就闯进来，万一把某方面再吓回去咋办？
　　干咳一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说完又重新坐了下去，顺手扯了下袍服，以免被小姑娘看到下半身的丑态。
　　小箩则红着脸端起水盆飞快地跑了出去。
　　大玉儿人小鬼大，对刚才的场面似懂非懂，撇了撇嘴，道：“叶大哥，今晚我要跟你睡。”
　　叶珣吓了一跳，忙道：“小姑娘家家，胡说八道什么？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大玉刚九岁，身材倒是长高不少，但再怎么说也无法回避她没长大的事实，若要跟叶珣睡一晚上，那叶珣禽兽之名就更被坐实了。
　　听了叶珣的话，大玉儿又哭了，也不管叶珣同不同意，纵身扑到叶珣身上，紧紧搂住叶珣的脖子，哭道：“额娘病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怕再也看不到额娘了，可我真的不想走，哇……”
　　叶珣终于明白大玉儿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不过白天还没听到这个消息，难道是刚送来的？又或许是桑合又想起什么幺蛾子吧？
　　后一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因为桑合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不满，而且大玉儿却又丝毫不起作用，与其让大玉儿浪费在自己这，还不如回去找个能帮助他的人联姻，这样将来也好对抗叶珣在草原逐渐崛起的势力。
　　这些念头只是在叶珣脑中一闪而过，实在不忍心强行把大玉儿从怀中推出去，遂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抱起大玉儿娇小的身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柔声道：“听叶大哥跟你说，回去看你额娘，是人之长情，你还太小，跟我一起睡也不带表什么，乖乖听话，什么时候想去京城玩了，叶大哥就派人来接你。”
　　大玉儿摇了摇头，抽泣着道：“这次不一样的，叶大哥，你娶了我吧！”
　　又来了……
　　

第397章 流言再起
　　大玉儿终于睡着了，是被叶珣哄睡的，不过却是睡在了小箩的床上。
　　为了方便照顾叶珣，小箩的床就放在叶珣大帐里，只是最近一直忙于战事，叶珣也没顾得上来同处一个帐篷的小箩，今天总算是顾上了，却又被大玉儿这丫头打断了。
　　看着大玉儿带着甜笑的睡姿，叶珣忽然感觉自己恐怕是上当了，这丫头在自己帐中睡过，以后草原上谁还敢娶她？
　　也不知道这是桑合的主意，还是大玉儿自己想出来的，为了能得到自己的欢心，也真是够难为这父女俩的。
　　夜已经很深了，叶珣却丝毫没有睡意，站在帐外，仰望深邃的夜空，思绪却已经飞回了京城。
　　京城最近有人在流传皇帝已经不能理政，应该禅位给有德之人的等等谣言。
　　什么是有德之人、谁又配得上这个称呼？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显然是有人看出了叶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可是看出来又怎么样？刀在老子手里，你们还能翻天是怎么地？
　　想到这，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同一片夜空下，辽东，宽甸辽东军大营。
　　帅帐中，孙承宗正在就着烛火看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信没有署名，但上面的内容，却让孙承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今上蒙难，公掌辽东兵权，难道还要以身事贼不成？……”
　　信很短，上面除了历数叶珣的条条罪状，还要就是希望孙承宗念在与皇帝师生一场的情分上，挑起讨叶大旗云云。
　　孙承宗不傻，他知道朝中一直有人对叶珣心存不满，而且还是一些比较保守的顽固派，因为叶珣已经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孙承宗早年曾来过辽东，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无不让他感慨颇深。
　　百姓安居，吏治清明，士兵们斗志昂扬，不论是蒙古还是女真族，在辽东这片土地上，都能安稳地生活下来，同当地的汉人百姓，也都能和平相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朝中那些大员们口中奸佞的功劳，在辽东军民心中，没有人可以比拟叶珣，皇帝也不行。
　　这些人居然还妄想自己带领辽东军讨伐叶珣，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这个时空的孙承宗与朱由校没什么接触，也就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
　　孙承宗的骨子里仍是文官那套想法，皇帝当好你的摆设，消停老实地呆在皇宫中，外面的事由我们臣子来做就行。
　　换句话说，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得是他们这些文人当家。
　　看过信后，闭目沉吟片刻，拿起密信就要凑到火烛上烧掉，可信纸还没等碰到火苗，孙承宗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微一沉吟后，抓起衣服就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来人，速去通报曹帅，本官有要事相告。”
　　其实不单是孙承宗，大明各地藩王也都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信，信上的内容与给孙承宗的异曲同工，只是多了提醒他们朝廷要削藩的话。
　　历朝历代，提起削藩来，就没有不出事的，远的不说，建文帝要不是急着削藩，能给朱棣起兵造反的机会吗？所以随着这些信件的传开，表面平静的大明王朝，内里却已是波涛汹涌。
　　其实在福王朱常珣被收拾了以后，民间就曾流传过朝廷要削藩的消息，也着实让老朱家的后世子孙们紧张了好一阵，好在最后是不了了之了，却不知为何又被提了起来，而且还是直接有人写信给各地的藩王。
　　要知道大明建国已经二百多年，朱氏子孙早开枝散叶成无数个支脉，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皇族，是要享受朝廷特殊津贴的。
　　而随着宗室人口的增加，朝廷免费发放的禄米饷银等，已是个天文数字，另外宗室们都有田庄和生意，而这些却又是无需向国家缴纳税赋的。
　　所以说，大明朝廷之所以有今天的困境，同这些吸血鬼一样的宗室，是有绝大关系的，朝廷真的是有点不堪重负了。
　　但叶珣虽然认识到了这件事的危害性，却还没腾出手来处理，也就是说，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兴风作浪，想要推翻叶珣在朝中的霸权。
　　流言蔓延的很快，叶珣这边还没到太原，各种各样的消息就都汇集到了他手中。
　　看着面前的各种奏报，叶珣却笑了，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就都要跳出来了吗？真是太好了。
　　在太原以东一个不知名的小村旁有条小河，春寒料峭，这个季节居然有人在钓鱼，要是换做一般人，肯定会觉得这个人脑袋有问题。
　　叶珣却不这么认为，这个人虽然有些问题，却是立场方面的，跟精神没关。
　　“张兄好雅致啊！我带了点烧刀子，不知道张兄可有兴致？”
　　垂钓之人转过头，上下打量几眼一手食盒，一手酒坛的叶珣，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怎么知道我姓张？”
　　叶珣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坐在垂钓之人身旁，将食盒打开，里面有一尾糖醋鱼，还有一只烧鸡。
　　拿出两个酒杯倒满之后，才道：“我不但知道你姓张，还知道你叫张冠长，曾经想辅佐福王干一番大事业的，只可惜所托非人，最后只好一走了之，张先生，我说的可对？”
　　被叶珣叫出名字，张冠长眼神骤然一缩，片刻后才忽地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叶公公大架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嘴里说着恕罪，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请罪的意思，到了这时候问什么都是多余的，叶珣能直接找来，显然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人家的监控之中。
　　“实不相瞒，冒昧前来，是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恰逢路过此地，就顺道来请教一番。”
　　叶珣也很有默契地没提张冠长的从前，好像真的只是来拜访一个老朋友。
　　张冠长虽未说什么，眼中却闪过一丝暖意，叶珣能如此待他，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但也证实了传言不虚，叶珣果然是个胸襟气度都异于常人的雄才。
　　“叶公公请说，知道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不论前朝还是本朝，很多执政者削藩最后都削掉了自己的脑袋，可我还是想试试，张先生觉得我应该从那里入手才好？”
　　听了叶珣的问题，张冠长不由愣住了，他万没想到叶珣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第398章 温水煮蛙
　　在张冠长讶异的眼神中，叶珣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还是在想，姓叶的觉得自己权势还不够大，准备消灭所有朱家人？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我没有开发辽东之前，大明税收年入不过四百余万两，而这些银子有大半要花在宗室身上，以至于军饷、俸禄则连年拖欠，致使边军武备废弛，士兵无心恋战，而官员们的心思却又都用在如何捞银子上，试问这样的国家还有何前途可言？”
　　“我发行新币，主张开海通商，使国富兵强，造福的是家国百姓，可不是那些只知混吃等死的朱氏子孙，我刚刚才知道，我弄回来的那些银子，很快就又要用完了，因为按照祖制，朝廷不得拖欠宗室的禄米和饷银。”
　　“黄河大堤需要加固，两淮的灾民需要救助，九边的饷银也要及时拨付，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那样不需要银子？可是……嘿！”
　　说到激动处，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喝口酒润了下嗓子，待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胃中，叶珣的火气却又上来了。
　　“叶某一介阉人，身后了无牵挂，只想在我有生之年，为我大明开创一片太平盛世。”
　　叶珣这番话固然有做作的成分，但大多还是发自肺腑的，不怪他生气，要不是京城那边不消停，他是准备要巡视九边的，现在却不得不取消行程了。
　　张冠长却被叶珣这番言论深深地震撼了，他万没想到别人口中唾骂的权阉，胸中竟有如此大的抱负。
　　按照他的理解，叶珣绝对是个大公无私之人，因为叶珣是太监，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家人记挂，甚至还会背上一身的骂名。
　　而且江山终究是人老朱家的，治理的再好，到最后也跟叶珣没半毛钱关系。
　　所以只能把叶珣理解为一心为国的绝代忠臣。
　　沉默了好一会，张冠长才道：“公公应该知道温水煮蛙的道理，所以这件事可行，却急不得。”
　　叶珣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急不得，但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张冠长微微一笑，道：“首先请陛下传旨，藩王分封各地乃是洪武皇帝定下的祖制，任何人都不得更改，公公放心，只要旨意一出，所有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天下藩王，多有不法之事，想要治罪还不容易吗？但在做这些事之前，公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蜀王，不是说这个人有多难缠，而是蜀王是大明藩王中最富有的，又占据着蜀中地利，如果他要反叛，只需封锁进出蜀中的通道，公公再想解决他，可就难了。”
　　叶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于蜀王的富庶，他一直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一任的蜀王名叫朱奉铨，是第一任蜀王朱椿的十三代孙，不过貌似名声还不错，若要贸然加罪，怕还真不行，看来就得像张冠长说的，得从长计议才行。
　　想到这，忽地一笑，道：“张兄就打算在这隐居一辈子吗？”
　　张冠长也笑了，如果刚刚叶珣没有说那番话，他还是会把叶珣归类为权阉，但现在不一样了，若能跟着叶珣实实在在地做点事情，也不负胸中所学啊！……
　　时间过的很快，叶珣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探望宝珠，宝珠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不过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要围着她打转了。
　　听说叶珣回来了，宝珠几个女人也很高兴，马上吩咐摆宴，某种意义上说，这坤宁宫都快成叶珣的寝宫了。
　　说来也怪，当叶珣率领大军出现在城外的时候，城内所有流言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好像约好了似的。
　　叶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去坤宁宫的路上，先装模作样地去拜见了皇帝，随后宫中就传出旨意，重申朝廷绝无撤藩之意，若再有造谣生事者，严惩不贷。
　　锦衣卫、西厂，纷纷派出精锐，对人员密集的酒楼茶肆严密盘查。
　　这招看似鲁莽，却是非常有效，再加之叶珣刚打了胜仗回来，谁要是再往他头上扣屎盆子，那纯属找死了。
　　宫外忙忙碌碌，坤宁宫内却是其乐融融，所有下人都被赶了出去，待殿内只剩自家人后，红袖和花家小姐妹立刻就将小箩围了起来。
　　古代女人从少女变成妇人，发式都是要改变的，被几个好姐妹围攻取笑，小箩又羞涩又有些骄傲，因为她终于得尝所愿了。
　　归来的路上寂寞无事，叶珣自然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也算完成了小箩的一个心愿，自古那有美女不爱英雄的？况且叶珣也算得上是超级英雄了。
　　叶珣坐在宝珠身边，轻轻抚摸着宝珠尚未隆起的小腹，一脸向往之色，自己终于要当爹了，而且自己还要让这个儿子成为世上最强大帝国的君王，想想都让人兴奋。
　　“万一要是女儿怎么办？”
　　宝珠多少知道些叶珣的想法，忍不住问道。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女儿怎么了？没听说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吗？贴心，哈哈！”
　　这是叶珣的心里话，虽然他很希望第一个孩子是男孩，但其实他是最喜欢女孩的。
　　宝珠能感觉出叶珣说的是心里话，嫣然道：“是不是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这可有点难为叶珣了，因为他的儿子若想继承这个帝国，就不能跟他姓，而作为皇族中人，名字是得按照朱氏族谱来的，可不能乱起。
　　沉吟片刻，道：“我们就起乳名吧！男孩叫震，威震八方之意，女儿叫萍，寓意平平安安。”
　　宝珠细细品味了两个名字一会后，道：“平平安安我喜欢，若是女儿就叫双双，震儿的名字是不是太生硬了？”
　　叶珣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若没有镇服四方的能力，终究还会像某些人一样。”
　　这个某些人，当然是指朱由校父子，朱常洛虽然想干出点业绩出来，却终究没镇服住身边的人。
　　所以叶珣绝不会让自己儿子重蹈朱家父子覆辙的。
　　坤宁宫中叶珣一家的欢乐还在继续，永定侯赵南起家中的密室里，也有一场小型聚会在悄悄进行着。
　　正如之前叶珣与张冠长说的那样，不论是整顿京营，还是即将要进行的削藩，叶珣都已经触碰了一些人的底线，这些人已经越来越容不下叶珣了……
　　

第399章 暗流汹涌
　　从前张维贤就曾告诉过叶珣，京营就是个无底洞，他虽有心整顿，但奈何其中牵扯太多，以他世代英国公的身份尚且不敢轻易动之，更何况别人了。
　　但叶珣就是不走寻常路，他以辽东军之精锐，力压京营统帅交出兵权，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张维贤表面很生气无奈，实际上却是非常赞同叶珣的做法，到后来干脆不管谁去找他，他都来个装聋作哑，再不参合京营的任何事物了。
　　老国公不吭声，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忍受，因为军队这一块，利益实在太大了，空额、空饷、土地、军械等等，那一样不需要朝廷花费大笔银两？
　　在叶珣之前，这些银两都是由各大世家按比例分成的，现在可好，叶珣将京营接管过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怎能不让这些勋贵们愤怒？
　　会议是赵南起召集的，在坐的除了襄城候、候瀛，还有工部尚书赵赢，以及其他几位勋贵国戚。
　　密室内的灯光有些晦暗，正适合研究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列位，阉贼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我们再不做出反应的话，恐怕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话的叫张鸣禄，爵位也是侯爷，是万历老娘家的亲戚。
　　赵南起眼光落在本家工部尚书身上，散布谣言和给各封疆大吏写密信，都是他的主意，但事实证明，这么做的效果并不大。
　　感受到本家侯爷的目光，赵赢也有点尴尬，原来还以为阉贼会不得人心，只要他们登高一喊，就会群起反应，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要怎么说读书人脸皮就是厚呢，心中虽尴尬，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各位，有句话叫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看阉贼的架势，是想挟辽东和草原之功，对朝政进行妄加干预，那我们不妨就如他所愿，提前奏请内阁清丈全国土地，同时还要给阉贼上尊号。”
　　听了赵赢的话，几个勋贵和国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说给叶珣上尊号可以理解，毕竟人家的功劳摆在那，可要清丈土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被叶珣收拾的还不够彻底？
　　候瀛却是听明白了赵赢的意思，一拍巴掌，赞道：“好主意，先高高把阉贼捧起来，然后找人劝他对土地下手，要知道外面那些藩王们，谁家不是良田千万倾，阉贼此举，跟要他们命有什么区别？”
　　候瀛这么一解释，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其实从前候瀛和赵南起之流，对叶珣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凡事都得有个前提不是？叶珣动了他们的奶酪，看再顺眼也不行啊！
　　半天没说话的赵南起终于点了点头，道：“在御史台找个替死鬼，让他上书陛下，封阉贼为辽东王。”
　　说起皇帝，张鸣禄忍不住道：“我说诸位，你们说陛下是不是已经让阉贼给害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病也该好了吧？”
　　赵南起点点头，继续道：“发动一些宗室去宫外闹，就说必须面见陛下。”
　　按照祖制，大明藩王是不得留京，但不代表朱家所有亲戚都被赶出京了，什么公主、驸马、七大姑八大姨的乱七八糟亲戚多了。
　　只是赵南起的这个主意实在不怎么高明，因为这些所谓的亲戚根本没半点权势，到了宫门口，就直接被锦衣卫赶了回去。
　　皇帝需要静养，那有时间搭理你们？
　　乾清宫，内阁朝房。
　　杨嗣昌看着刚刚承上来的奏折，两道浓眉不由紧皱到了一起。
　　奏折是督察院一个叫丁奉的御史所写，丁奉是个很普通的官员，虽然职务是御史，却很少像其他御史那样胡乱攀咬别人，却不知这次怎么跳了出来？
　　最让杨嗣昌疑惑不定的是奏折上的内容，因为这是一道为叶珣请功的折子。
　　叶珣的功劳已经无需再叙，封赏也是正常的，但要说直接封为辽东王，那就不得不让人联想这折子背后的东西了，因为叶珣早就明确他不会做这个什么辽东王。
　　内阁不是一言堂，叶珣不在京的这段日子，内阁几位阁员配合的很不错，在他们的带动下，大明朝廷的办事效率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命侍候的小太监将折子给其他几人轮流看过后，杨嗣昌才道：“各位大人有什么意见？”
　　袁应泰冷哼一声道：“这明显是要把叶公公架在火上烤，想让公公成为天下公敌，无需理会他。”
　　王寅皱了皱眉头，道：“可叶公公的功劳可是摆在那的，若朝廷一点表示没有，岂不让天下人齿冷？”
　　“王大人说的在理，虽说有祖制异姓不得封王，但也要看什么情况吧？叶公公平定辽东，可是有灭国之功，逐蒙古建雄城，堪称是为我大明开疆扩土，这样的功劳，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何封不得王？”
　　赵赢一脸愤慨地说道，如果不知道，肯定会以为他是叶珣的铁哥们，这是在为哥们打抱不平呢！
　　张铨冷眼旁观，虽说这二人平日对叶公公也算恭敬，但张铨总觉什么地方不对。
　　封王涉及到朝廷礼制，袁可立不得不发话了。
　　干咳一声，道：“叶公公确实有大功于朝廷，但封王一说，不可取，有违礼制不说，也会给叶公公平生很多祸端，老夫觉得这件事还是征求一下叶公公的意见吧！看看叶公公是何想法。”
　　方振儒也点头道：“袁大人此言在理，封王一说实在欠妥，不过封赏也是必须的，不能冷了叶公公之心，只是这如何封赏，却要好好斟酌了。”
　　赵赢见内阁七人中，已经有五人不同意叶珣封王，心中不由暗骂，这几个老不死的，叶珣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让你们这般处处维护他？
　　刚要张嘴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道：“启禀几位大人，皇后娘娘在请示了陛下后发下懿旨，请几位大人接旨。”
　　皇后居然把旨意下到内阁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内阁中的诸位大佬们不由面面相觑，待接了旨意后，众人不由更蒙了。
　　却原来是皇后知道朝廷财政紧张，主动要求削减宫中用度，停止一切庆典，不再选秀女入宫，这还不算，皇后还责令内务府，将八大皇庄中的七座交到户部管理，所有收纳均由户部统一调配……
　　

第400章 有人闹事
　　得说叶珣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其实主意还真不是叶珣想出来的，而是张冠长这个被叶珣请回来的高参。
　　皇帝不削藩，但皇帝把自家的土地奉献出来了，而且皇后在有了身孕之后，还能以身作则，主动削减皇宫的各种用度，这是多么高尚的行为啊！
　　好了，我皇家已经做出表率，下面就看你们皇亲国戚如何应对了。
　　消息传出，皇后的贤明顿时就在京城传开了，而且还在迅速向全国各地蔓延。
　　现在所有人提起张皇后的时候，都会伸出大拇指，衷心地说一句“张皇后，当得起母仪天下。”
　　今年的春耕已经开始，有了皇后的配合，户部立刻趁热打铁，向各地派出吏员，进行土地清丈，与之相对应的是督察院的御史们，紧随户部官员之后，监察各地在土地清丈中有没有违法事宜。
　　方振儒接管督察院后，就一改督察院的作风，讲事实、重依据，若再有人胡乱攀咬别的官员，就地革职拿问。
　　督察院的风气也顿时为之一变，变得让赵南起等人都无法适应了。
　　西厂，议事厅。
　　天气渐渐暖和，火盆撤走，门窗打开，让清新的空气得以在室内流转，整个人也都清爽起来。
　　张冠长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官职，不是叶珣不给，而是他不想走。
　　张冠长告诉叶珣他其实是个很懒散的人，若是做了部门或是一方主官，肯定会坏事，不如让他跟在叶珣身边混吃混喝来的自在。
　　他都这么说了，叶珣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他暂时屈居在西厂，以便随时有事能就近同他商量。
　　“公公打算如何处置赵南起等人？”
　　京城有西厂和锦衣卫，赵南起等人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叶珣的眼睛。
　　叶珣也有点为难，他倒不是怕这些人，只是要想好处理了这些人之后，会不会带来一些不稳定的效应。
　　见叶珣皱着眉头不说话，张冠长继续道：“可以杀一儆百，但留下的这些人，同样也不会就这么甘心，一定会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以便随时东山再起。”
　　“若是要斩草除根，恐怕闹出的动静太大，也势必会让外面观望的那些藩王们心存畏惧，继而铤而走险。”
　　沉吟良久，叶珣忽地一笑，道：“张兄听过一句话没有？叫打土豪、分田地。”
　　“打土豪、分田地？”
　　张冠长跟着叶珣叨咕了一遍，眼前不由一亮，伸出大拇指赞道：“还是公公高明。”
　　不过还没等百姓闹起来，原来皇庄的那些管事们，在一些有心人的怂恿下，就开始闹起来，理由也很奇葩，就是吃不上饭了，要皇帝给他们解决温饱问题。
　　管理皇庄的都是一些跟皇家沾点亲带点故的，不然也干不上这美差。
　　百十户人家，三四百号人，一齐跪倒在皇宫外面，哭天喊地地求陛下收回成命，给他们留条活路云云。
　　这还没有向那些皇亲勋贵们下手呢，就出现这种情况，可以想见，一旦土地清丈完毕，每家超出国家规定的土地都要上缴的话，还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面对这种情况，守卫皇宫的锦衣卫也很无奈，这些人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说是打不得骂不得。
　　田尔耕前去相劝，结果被一个自称是什么万历老姨小儿子奶妈的姑娘的泼妇，差点没把脸挠开花，吓得田尔耕也不敢出去了，急急忙忙来找叶珣请示该怎么办。
　　叶珣微微一笑，告诉田尔耕，把宫门守好就行，有闯宫者就地锁拿。
　　田尔耕被叶珣的态度弄糊涂了，他也知道有人闯宫肯定不行，问题是这些人也都明白闯宫的后果，所以只是在皇宫外哭闹，并没有人干什么出格的事，这让他也束手无策，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外面这么闹下去吧？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就在田尔耕一头雾水地离开叶珣在皇宫内的公房时，皇宫外面忽然来了一群泼皮。
　　所谓的泼皮在各个时代也有各种称呼，也可以称之为地痞、流氓或是黑社会……
　　只见领头是个光着大脑袋，敞着衣襟露出巴掌宽护胸毛的壮汉，用手一指正在人群中哭闹的一个瘦削男子，喊道：“就是那小子，欠了老子的钱敢不还，还想求皇帝老爷保护你？告诉你，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保不了你，弟兄们，给我上！”
　　这伙泼皮有百十来号人，各个横眉立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却没有一个带武器的，连根木棒都没有。
　　在领头大哥的命令下，这群泼皮顿时就向人群冲了过去，有挡在面前的，要么老拳，要么一脚踢开，仿佛他们面前的不是人，只是一群障碍物而已。
　　转眼间这群平日里靠着盘剥百姓过活的老爷们，就被打的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守卫宫门的锦衣卫都看傻了，大明朝的黑社会都这么厉害了吗？居然敢在皇宫门前聚众打人，谁给你们的勇气啊！
　　田尔耕回来的正是时候，一见宫门外乱糟糟的场面，顿时明白叶珣为什么只让他守住宫门了，有这帮泼皮出手，可比官方的人动手强多了。
　　田尔耕不由暗道一声，要怎么说还是叶公公高明呢！我就没想到这个主意。
　　当下强忍着笑意，对跃跃欲试的手下们吩咐道：“外面是私人恩怨，任何人不得插手。”
　　“可是都督……”
　　“没什么可是的，一会差不多了就把他们都赶走，再有闹事的，直接抓进诏狱。”
　　田尔耕打断了手下的疑问，吩咐完之后，就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发生在皇宫外的这只是个小插曲，第二天一早，大明早报就开足火力，以土地兼并对国家造成的伤害为标题，向全天下征集建言建议。
　　叶珣也破天晃地在大明早报上露了一下脸，他在报纸上郑重承诺，将对有建设性的文章给予重奖，而一旦建议被官府采纳，将直接被授以官职，去辽东为官。
　　消息一出，不但让大明早报再次在很短时间内被疯抢一空，就连西厂设立的几处投稿点，也都是人满为患。
　　因为马上就是今年的春闱大考，但谁都知道，考中了也只是有了做官的机会，并不代表你立刻就是官员了。
　　但若能被叶珣选中就不一样了，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官身了……
　　

第401章 舆论导向
　　同往年比起来，今年的春闱大考无疑更令人向往，因为在过去这两年中，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萨尔浒大败举国震惊，然后就冒出个神奇的太监，就在辽东风云激荡之际，皇位三易其主，而现在这位皇帝虽然因为身体不好很少露面，但做出的事却是足够惊世骇俗。
　　开海禁、平辽东、拒蒙古，现如今又要向宗室开刀，这那一桩那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
　　当然，有明白的，知道上述这些其实都是叶珣所为，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情者，甚至很多人愿意把这些功劳看成是因为皇帝圣明，才会出现叶珣这样有能力的太监。
　　人的思想在形成一个固定模式后，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在封建社会。
　　大考的日期定在四月末，最近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当然非那个“关于土地兼并带来的危害。”有奖征文莫属了，风头甚至盖过了即将开始的春闱考题。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一群高谈阔论的士子，大堂里人不少，但除了他们，其他人其实都是在听，很少有说话的。
　　“诸位，我早就说过，圣明不过当今万岁，别看陛下年岁不大，你看看人家做的那些事，那才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说陛下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也毫不为过。”
　　仿佛永远都是一个模式，有个开头的，然后所有人就着这个话题辩论下去。
　　“是啊！自古有贤君才会有名臣，看看当今的内阁七老，那一个不是治世能臣？尤其是功成身退的叶公公，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叶公公会割据辽东，成为事实上的辽东王，可实际上，人家叶公公一点都不眷恋权势，主动要求取缔司礼监，还政于朝廷，彻底扭转自我大明建国之初，就留下的内宦干政的陋习，说陛下是千古少有的明君，那叶公公也必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太监。”
　　“叶公公在大明早报上留言，对建言被录用的士子，直接授官，此举是不是有些欠妥啊！万一付诸实施，让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怎么看？”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不仅如此，土地清丈一事，肯定也是叶公公在陛下进言，最后才被采纳的，可如此一来，叶公公也必将得罪全天下的地主士绅，这个后果可是无法预料的啊！”
　　这些人都是做学问的，知道的要比普通百姓多的多，在这个年代，天下与其说是皇帝的，还不如说是士绅们的。
　　士绅们享受着朝廷最好的待遇，却无需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赋，这还不算，这些人仗着自身的权势，大肆侵占土地，使其变成他们自己的私田，而那些失去田地的百姓们，要么沦为他们的佃户，要么流离失所，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
　　即便是还拥有土地的百姓，也要背负沉重的税赋，可以说，在这个时期，所有的社会矛盾均来自土地。
　　而叶珣敢向土地开刀，也就等于是触犯了士绅地主们的利益，这些人会放过他吗？
　　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有人都沉默下去，片刻后，忽有人冷笑一声。
　　“这些人再厉害，还能厉害过鞑子吗？在下家中也有些薄地，如果超出官府规定的数目，在下一定奉劝家中长辈将其交还给官府，这样做即是不给官府、不给叶公公添麻烦，也不想成为被杀一儆百的典型。”
　　“辽东不是中原，在那里可以行破而后立，若在中原也妄动刀兵，岂不是要让天下大乱？我想叶公公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的。”
　　……
　　有关这方面的话题，几乎在京城每个角落都在进行，但有大明早报做导向，不论士子百姓，并没有一个辱骂叶珣的，甚至连带着朱由校都被夸上天了。
　　杨嗣昌今天回来的有点早，据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其实内阁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叶珣在大明早报上的那份承诺。
　　杨嗣昌是吏部尚书，主管全国各级官吏升迁任命，叶珣此举不还是在告诉世人，辽东是他的天下，不归你们朝廷管吗！
　　所以杨嗣昌很生气，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进门，叶珣后脚就跟来了。
　　听了门房的禀报，杨嗣昌有心说不见，不过想想还是命人将叶珣请进了会客厅。
　　待叶珣进来，杨嗣昌也没给他好脸色，只是淡淡道：“叶公公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叶珣笑了，心说火气还不小，也不用杨嗣昌让，自顾自地坐下，然后才道：“听说杨大人病了，在下特来探望，并且给杨大人带来一味良药，管保杨大人药到病除。”
　　杨嗣昌冷哼一声，道：“你怎知老夫得的是什么病？又凭什么说能治好老夫的病？”
　　“我先纠正一下，据我所知，杨大人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吧？干嘛非要总是老夫老夫的？另外你怎么就知道我治不好你的病？”
　　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件事我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杨大人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说我的药对不对症。”
　　先不管叶珣要说什么，但叶珣的这种态度却让杨嗣昌十分舒服，据他所知，这位大名鼎鼎的叶公公，还没给谁赔过礼道过欠呢！
　　想到这，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些，转头对廊下侍候的下人喝道：“贵客来了怎地不上茶？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珣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继续道：“杨大人应该知道，辽东缺少官员，尤其缺年富力强、有冲劲的年轻官员，我刚才也说了，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提前跟杨大人打招呼，所以我想出的补救方法是，这次征文不会有获奖者，待春闱大考之后，若还是没人愿意去辽东为官，我再弄出一份获奖名单，杨大人以为如何？”
　　叶珣确实有点心急了，这份征文选官的方法，就是应该出现在大考之后的。
　　可也正如他所说，辽东真的缺少官员，从前提拔的那些官员虽然也都认干，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文化水平摆在那，守成有余，想要他们同高速发展的朝廷接轨，可就有点难为他们了。
　　听了叶珣的话，杨嗣昌沉吟片刻，才道：“叶公公，本官也知道你是一心为国，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若是任何人都可以凌驾于朝廷之外，那还要朝廷干什么、要我们干什么？”
　　叶珣站起身，向杨嗣昌深施一礼，诚恳道：“杨大人教训的是，叶某受教了。”
　　

第402章 有客来访
　　妥协其实也是门艺术，叶珣可以在军事上强硬，但如果在政治上也一味强硬的话，最后必将是孤家寡人，进而以失败收场。
　　杨嗣昌在了解了叶珣的真正意图后，自然也知道该怎么配合。
　　一场小风波，以叶珣的承认错误而终结，杨嗣昌自觉挽回了颜面，也给叶珣上了一课，殊不知叶珣才是真正的赢家，因为他不但交好了杨嗣昌，目的也同样达到了。
　　春闱大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说实话，叶珣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多，而且据他所知，大明所谓的大考，考的主要就是那些狗屁不通的八股文。
　　而我们的叶大公公，却连什么是八股文都不知道。
　　今科的主考官是吏部员外郎费连仲，以及学子监学政刘文升。
　　叶珣还专程去找过这两个人，希望能将时政论述加进考题中，却被这老哥俩出奇一致地回绝了。
　　按他们的话说，做学问就是做学问，不宜扯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一通之乎者也，差点没把叶珣怼个跟头，这叫什么狗屁理论？学问做的好就一定是好官吗？
　　生气归生气，叶珣也没打算参合进去，有杨嗣昌他们在，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很少主动参合的。
　　给大明早报投稿的不少，也写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这些文章经过甄别后，还要调查这些作者的出身背景，以便将来好用。
　　叶珣不知道，在他找过费连仲和刘文升后，也有人找上了他们。
　　按照往年的惯例，在大考的前三天，主考官和监考的主要官员都将提前进入考场，并在这三天内与外界隔绝，以保证试题不被外泄。
　　考官们是进去了，叶珣桌案上也收到胡久成亲自送来的奏报。
　　“有人在京城各酒楼客栈售卖今科考题。”
　　看到这份奏报，叶珣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却知道一旦这件事被捅出来，一定会激怒来参加大考的士子们，可以说后果不堪想象。
　　“消息准确吗？”
　　“公公放心，绝对错不了，锦衣卫那边也得了消息，现在两边都在追查考题的来源。”
　　叶珣记得，在前世的电视电影中，经常会有这种场景出现，一些官宦家的子弟，往往都会通过这件事敛财，而一旦被查出来，掉脑袋的也是主考官们。
　　“让锦衣卫去查吧！我们就不要出手了。”
　　“公公说的是，开始的时候，属下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刚接到禀报，昨晚赵赢曾去拜会费连仲和刘文升，所以属下斗胆猜测，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赵赢那伙人在跟着参合？”
　　听了胡久成的话，叶珣也感到十分意外，赵赢去找这两个考官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用这件事给我下绊子？
　　点点头道：“监控好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胡久成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不过很快却又回来了，不待叶珣开口询问，就道：“公公，朝鲜那个叫李适的又来了。”
　　“叫他进来吧！”
　　叶珣知道李倧的日子不好过，皇太极的能力可以甩李倧几条街出去，如果不是被皇太极逼急了，恐怕他还不会派人来找自己，只是自己提的条件，他答应了吗？
　　时间不大，就见李适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走了进来，将木盒交给西厂番子后，恭恭敬敬地向叶珣施礼。
　　叶珣摆手示意李适免礼，看了眼木盒，道：“这是金自点的人头？”
　　“回公公，是的，此人冒犯公公，罪该万死，之前一直在逃逸，现在刚刚归案，请公公查验。”
　　叶珣只同金自点见了两次，现在送来的又只是个人头，他上那肯定这一定是金自点的脑袋去？
　　淡然一笑道：“不会是李倧弄了个替身吧？”
　　李适吓了一跳，心说这么隐秘的事，这死太监怎么知道的？莫非君上身边有奸细？
　　嘴上忙辩解道：“绝无此事，是外臣亲眼目睹金自点伏法的。”
　　一看李适的表情，叶珣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中不由冷笑，李倧这小子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欺瞒自己？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欺瞒到什么时候。
　　当下也不说破，点头道：“我听说皇太极在建船厂，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终于把金自点这件事蒙混过去了，李适不由暗出了口长气。
　　听了叶珣的问话，忙回答道：“这件事我们也听说了，如今也正在调查，只是女真人瞒的很紧，短时间内怕不会有消息，可我们……”
　　叶珣摆手打断了李适的话，道：“准备援助给你们的火器弹药都已经准备好，可我在担心能不能安全运到你那，这样，你先回去，把皇太极造船厂的位置找出来，待我的水师将其摧毁后，再把东西运送给你们。”
　　见李适还想说什么，叶珣继续道：“不消灭皇太极在海上的力量，我的军队也不能轻易登陆朝鲜，不然后路被断，岂不是让我的军队有去无回？好了，就这样吧！”
　　叶珣说完摆摆手，一旁的西厂番子们过来，如同赶苍蝇般，将李适赶了出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着被手下推出去的李适，叶珣不由“呸！”了一口，跟老子玩心眼，看谁能玩死谁？
　　拿起桌上的奏报又看了看，心想售卖考题是为了牟利，不过据听说赵赢家好像不缺银子吧？那这家伙去找两个考官干什么？
　　正琢磨着，脚步声响，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番子大步而入。
　　“启禀公公，门外一个自称来自日本，并说是公公好朋友的人求见。”
　　叶珣不由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有日本朋友了？上次那个叫什么渡边一郎的家伙来，自己可是没轻羞辱他，难道这小日本有喜欢被羞辱的好习惯？
　　想归想，还是命人将这个所谓的好朋友请了进来。
　　时间不大，一个身着灰布僧袍，头戴斗笠，长相清瞿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
　　一见这个人的穿着，叶珣更蒙了，别说自己没有日本朋友，就是有，也不会是个日本和尚啊！
　　扭头瞪了带日本和尚进来的番子一眼，心说禀报的时候怎不说来的是个和尚？
　　番子吓得一缩脖，赶忙靠边站了。
　　这时那个和尚终于开口了，躬身稽首道：“贫僧慧真受天皇陛下委托，特来拜会叶公公阁下。”
　　

第403章 善待邻居
　　日本人也信佛，而且还是很虔诚的那种，从唐朝时期就开始了，为此还从中原倒腾走不少珍贵的佛教经义，只可惜再高深的佛法，也没渡了小日本的狼子野心。
　　叶珣不信佛，他觉得那些所谓的信仰，只是给那些心灵空虚的人准备的，你若天天连饭都吃不上，还信个屁呀！
　　若是汉人和尚，叶珣或许会当回事，毕竟有些高僧还是值得人尊敬的，至于日本来的和尚，在叶珣心中，还不如女优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当下淡淡道：“来人，给慧真师傅上茶，慧真师傅请坐。”
　　叶珣的态度太明显，根本没有一丝伪装做作之意。这么明显的表现，慧真又怎能感觉不出来？
　　不过出家人的涵养毕竟不同于一般人，道了声谢后，坐在堂下的椅子上。
　　叶珣想起来了，上次为了忽悠渡边，他曾说和日本天皇是好朋友，现在渡边早已经回国，可慧真却突然打着这个幌子找上门来，那会不会是日本天皇要不甘寂寞了？
　　想到这个可能，叶珣顿时来了精神，若能让日本天皇和德川幕府来个内斗什么的，那可就太精彩了。
　　“大师远道而来，还没用斋饭吧？来人，马上去定一桌上等素斋，本公要陪慧真大师喝上一杯。”
　　叶珣这脸变得比翻书都快，把慧真都有点弄蒙了，心说这小太监不会是精神分裂吧？怎么一会一个样？
　　不待慧真反应过来，叶珣继续道：“后水尾天皇最近可好？本公最近实在太忙，一直想去探望他，只可惜没时间啊！”
　　不知道的，单只听叶珣的语气，肯定会以为叶珣与日本后水尾天皇是铁哥们呢！
　　慧真微微一笑，道：“天皇陛下很好，对叶公公也十分惦念，若公公有暇去日本，天皇一定会倒履相迎的。”
　　叶珣仔细打量了慧真片刻，才道：“慧真大师在中原生活过很长时间吧？汉语可是说的真不错。”
　　“是的，贫僧曾游历过大明的很多名山大川，也拜会过很多得道高僧。”
　　两人东扯西拉的，就是不往主题上说，慧真不急，叶珣就更不会急了。
　　辽东水师的战斗力尚未成型，还不是参合日本内政的时候，所以不管慧真想说什么，叶珣都不会搭茬的。
　　不过让叶珣意外的是，自始至终慧真都没向叶珣提过任何请求，谈天说地地唠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连饭都没吃。
　　倒把叶珣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待慧真走了之后，叶珣坐在座位上呆愣片刻，忽地一笑，暗道，玩欲擒故纵吗？老子奉陪！
　　如果换做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一定会被慧真这种故弄玄虚弄迷糊，但叶珣不一样，他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知道的也比别人要多的多。
　　日本现在是幕府时代，天皇狗屁都不是，可谁愿意当傀儡？天皇想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后水尾凭空多出了叶珣这样的好朋友，立刻就让他感到机会来了。
　　只是德川家对天皇的控制也很严密，后水尾天皇也不敢轻举妄动，思来想去，最后就把身边的和尚派了出来。
　　慧真今天之所以什么都没说，主要还是想看看叶珣的为人，是不是值得托付大事的人，只是接触之后他才发现，这位叶公公要远比他听说的阴沉多了，如果将天皇的嘱托对这个人和盘托出，那会不会是在与虎谋皮？
　　得说慧真的顾虑还是很准确的，他走了之后，叶珣就把张冠长叫了过来。
　　听了叶珣的介绍后，张冠长眉头一皱，道：“公公莫不是想干涉日本国政？”
　　“错！不是干涉，是颠覆，东南沿海抗倭之事不远，你应该知道吧？还有之前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别人都以为他的目标是朝鲜，其实你们不知道，这家伙早在出兵前，就已经制定了对我大明的瓜分，好在是被打回原形了，不然还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呢！所以一个永远纷乱不堪的日本，才最符合我大明的利益。”
　　叶珣没把张冠长当外人，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也正如他所说，倭寇的事谁都知道，但丰臣秀吉想要瓜分大明的事，知道的人却不多。
　　张冠长虽然足智多谋，但骨子里那种天朝人就应该胸襟博大的想法还是有的，不过他也有个优点，就是不迂腐。
　　待叶珣说完，沉吟片刻，道：“听说在日本，天皇虽然没什么权力，却还是很受日本百姓认可的，我们不妨派人直接将后水尾天皇干掉，然后把这件事安到德川秀忠头上，这样一来，肯定会让日本国百姓对德川家心存不满，甚至还会有人借机讨伐他，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势插手了。”
　　“呵呵！你比我想的还远，我刚刚只是想在日本把天皇联系我们的事散播出去，现在想想，还是你的主意彻底，就这么办吧！我立刻安排人运作这件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珣一肚子坏水，身边的人自然也好不到那去，只是这种坏也得分对谁，对待倭寇这样的豺狼之辈，就要比他们还阴狠才行。
　　明天就要大考了，这个时候少数想开的学子们，会尽情地狂欢一下，因为中与不中都那么回事了，根本不在乎在一天之功。
　　而那些一心想通过科举改变人生的学子们，则抓紧最后时间进行学习，而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多数。
　　这种情况下，喧嚣多日的京城，突然静了下来，静得有些让人意外，也让人害怕。
　　叶珣是在半路劫住杨嗣昌的，二话没说，直接就将收集到的证据交到他手上。
　　事实上最近有人在售卖考题的事，杨嗣昌也有所耳闻，但他并未太当回，因为今科的考题是他出的，而且在考官没有进入考场封闭的时候，考题一直都藏在他的书房中，根本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待看了叶珣收集的证据，以及泄露出来的考题后，杨嗣昌不由大吃一惊，因为泄露出去的考试题目，正是他亲自拟的那道试题。
　　“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家中出了内鬼？”
　　想到这，杨嗣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瘦削的身影……
　　

第404章 信王由检
　　人无完人，也没有谁是全能的。
　　因为对科举制度的不了解，以及也没有太重视，以至于叶珣到现在都不知道考题竟然是杨嗣昌出的。
　　当然，如果皇帝没问题，又是博学多才，像这样的大考，考题是应该由皇帝亲自来出的，但别说皇帝有毛病了，就没毛病也不认识字啊！所以杨嗣昌代表内阁，是很愿意替皇帝做主的，在他们心中，未尝没有永远这样下去的想法。
　　将看过的证据交还给叶珣后，杨嗣昌的脸色也恢复了平静，沉声道：“公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叶珣又打算借此机会收拾一些人了。
　　“科举乃是为国取才，现在有人公然泄露考题，这是在败坏大明科举的良好风气，是对律法的公然挑衅，所以我认为应该严惩。”
　　叶珣说的大义凛然，好像他就是个什么五好公民似的。
　　杨嗣昌今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点头道：“那就明天吧！科考开始之后，考题才会解封，只有那时才能算是证据确凿，不过还是不要牵连太广。”
　　总得来说，杨嗣昌还是很满意叶珣的态度，事前征求过他的意见，就等于是先请示内阁了，这才是正常的办事程序。
　　“杨大人是那里不舒服吗？”
　　叶珣终于看出不对来，疑惑地看着杨嗣昌问道。
　　杨嗣昌摇摇头，声音有些沉痛地道：“本官是被气的，你尽管放手施为，有什么事，本官会替你兜着。”
　　这话明显有点矛盾了，刚刚还告诉叶珣不要牵扯太多呢，一转眼就让叶珣随便整了。
　　叶珣倒是没想太多，告别杨嗣昌之后，就派人去通知田尔耕，准备收网。
　　回到府中的杨嗣昌，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段时间，他的书房只有一个人进去过，那就是信王朱由检。
　　朱由检不同于他哥哥，聪慧好学，虽然好像对叶珣有些抵触，但对杨嗣昌却极为推崇，而且还拜了杨嗣昌为老师。
　　文人都有不经忽悠的臭毛病，况且还是个皇子，只是杨嗣昌也并未多想，毕竟皇帝还健在，而且皇后也有了身孕，一旦朱由检到了年龄，就必须离开京城去就藩，他们师徒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前几天朱由检来他这里讨教学问，中午时分就休息在了杨嗣昌的书房里，待杨嗣昌办完事回来的时候，朱由检已经离开。
　　朱由检虽然贵为亲王，但毕竟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所以杨嗣昌对他根本没做任何防备。
　　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考题泄露一事，杨嗣昌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会是朱由检所为，但目前这小子又是唯一最有嫌疑的人。
　　杨嗣昌很为难，但为了师徒情谊，也为了皇家颜面，他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叶珣。
　　沉吟良久后，杨嗣昌还是命人去请朱由检，若不把这件事问清楚，他恐怕连觉都睡不香了。
　　事实上自打朱由检离开皇宫，他就一直在木铮的严密监控下。
　　信王府的人都是从宫中拨过去的，朱由检身边的太监总管更是木铮的心腹，所以就连叶珣没想过朱由检这边会出问题。
　　可以说叶珣还是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太监这种生物对权势和银子的渴望。
　　朱由检年纪不大，但却不愧是朱家的龙子龙孙，居然在很短时间内，就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让木铮派给他的太监总管屈服了，以至于有关于朱由检的情报交到叶珣这里的时候，小事是真的，重要的却一件都没有。
　　不得不说，老朱家这哥俩都够妖孽，心机也不是一般的深。
　　按照叶珣的设想，过一两年平静平静后，就让朱由检暴毙，可这小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居然开始主动反击了。
　　朱由检的想法是让士子们闹起来，然后借着要皇帝给他们公道的机会，将他皇兄被叶珣控制的秘密揭发出来，从而将叶珣赶出京城。
　　朱由检深信，绝大多数朝臣还是忠于朱家的，只要把叶珣赶走，就可以还政于皇兄，至于自己接替皇兄，则还没有在他的计划中。
　　被杨嗣昌找到府中，进了书房后，朱由检很痛快就承认了偷盗考题，然后派人散布出去的事。
　　看着朱由检坦然的目光，杨嗣昌忽然有种错觉，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朱由检身材有些偏瘦，却要比同龄人高一些，冷眼望去，更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事实上从杨嗣昌决定隐瞒朱由检的时候，就想好要丢卒保帅了，罪名让两个倒霉的考官担下。
　　听了杨嗣昌的问话，朱由检平静地道：“敢问恩师，这天下是我朱家的，还是阉贼的？为何所有人都在奴颜事贼？难道这朝中就真的没有忠直之士了吗？学生知道恩师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敢对恩师说出这番话，当然，恩师也可将学生交给阉贼，阉贼手掌兵权，恩师为形势所逼，学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些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杨嗣昌一定会用事实驳斥他，因为叶珣的所做所为摆在那呢，但朱家人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到目前为止，叶珣所做的很多事都是在削弱皇权，所以朱家人恨他一点都不奇怪。
　　不待杨嗣昌说话，朱由检继续道：“我皇兄到底怎么样了？恩师有多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朱由检的语音还很清脆，但每一句话却都问在了关键之处。
　　杨嗣昌再次沉默下去，朱由检的问题其实也是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有时候他希望皇帝能早日康复理政，但潜意识中，却似乎总有个不同的声音，让他继续这样装聋作哑下去。
　　朱由检见杨嗣昌半天没吭声，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忽然上前一步，然后直接跪倒在杨嗣昌面前，一脸悲戚地道：“恩师，学生知道您心存忠义，现如今君权旁落，奸佞横行，也只有您能挽大明于危难啦！”
　　杨嗣昌静静地看着朱由检，好一会，才缓缓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
　　朱由检兴高采烈地走了，满怀憧憬地走的，只是他走的时候过于兴奋，竟没注意叶珣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街对面……
　　

第405章 人心难测
　　叶珣回西厂安排完抓人的事后，忽然想起，抓了两个主考，科举势必要重新举行，那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下去？
　　反正也打算去宫中宝珠那里，所以叶珣就决定再来同杨嗣昌商议一下，毕竟这方面非其所长，朝政方面多知道一些，总比不知道强。
　　可叶珣万万没想到，会在杨府门口看到朱由检，看朱由检眉飞色舞的样子，显然遇到了极为高兴之事，那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兴奋呢？
　　叶珣本不是个多疑之人，不然也不会先是把辽东交给孙承宗，后又把草原之战交给只有一面之缘的孙传庭。
　　但现在叶珣忽然发现，自己貌似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就拿这件事来说，朱由检什么时候跟杨嗣昌勾搭上的，自己居然不知道。
　　难道自己对杨嗣昌还不够敬重、他也要背叛自己吗？
　　想到这个可能，叶珣忽然有种兴趣索然的感觉，回到皇宫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宝珠那里，而是来到木铮所住的偏殿。
　　现在的木铮可真是不得了，在皇宫大内，除了叶珣，可谓是说一不二，甚至叶珣在宫中的权势都不如他。
　　身份变了，住的地方自然也要换成最好的，要不是怕叶珣不让，他都想搬进乾清宫了。
　　叶珣来的时候，木铮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身后两个小宫女在揉着肩，前面还有两个小宫女在捶着腿，旁边还有个小宫女不断地往他嘴里送着零食，别提有多滋润了，叶珣也没享受过这待遇啊！
　　叶珣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了木铮一会，才有个小宫女反应过来，轻轻一推闭眼享受的木铮，却没敢开口提醒。
　　木铮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好事，被人打断，顿时不悦地睁开眼睛，刚要训斥身旁的小宫女，忽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去，却见叶珣一脸淡然地站在门外，顿时吓了一跳。
　　猛地推开几个小宫女跳起来，快步来到门外，躬身施礼，赔笑道：“叶公公什么时候来的？有事吩咐人传一下就是，怎还能劳您的大驾？”
　　叶珣没有理会木铮，背着手直接走进殿中。
　　木铮见状，忙挥手让几个小宫女退下，直觉告诉他，自己恐怕是做了什么事惹叶珣不高兴了，不然叶珣不会是这副表情。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没有谁是完人，更何况一个太监，只要不太出格，叶珣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是谁在朱由检那？他最近都和什么人有来往，你知道吗？”
　　听了叶珣的问话，木铮心里不由一紧，派到朱由检那的太监名叫冯真，昨天还孝敬了自己不少银子，不会是朱由检那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木铮忙道：“朱由检一个小屁孩，翻不了天去，叶公公放心，我的人把他盯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第一时间向您禀报的。”
　　叶珣豁然转头，盯了木铮片刻，才缓缓道：“派人把冯真叫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这……公公，要不明天吧！您看这天都要黑了。”
　　木铮感觉出叶珣不信任他，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叶珣忽然笑了，然后不再说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公公、叶公公……”
　　木铮万没想到叶珣会是这个反应，想要叫住叶珣，叶珣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很快就消失在木铮的视线中。
　　木铮见状，终于傻了，他脑袋本就不笨，从叶珣的反应来看，叶珣肯定是生他的气了。
　　微一琢磨，自己并未做什么惹叶珣生气的事，那问题肯定就出在冯真身上了。
　　想到这，大声向外面喊道：“来人，快去把冯真那个王八蛋给老子找来，坏了老子好事，老子要他命。”
　　门外有侍候的太监得了吩咐，立刻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殊不知木铮这时候再派人去抓冯真已经晚了，叶珣离开木铮这，就直接派人通知胡久成抓人。
　　西厂抓人，根本无需通过谁，既然是叶珣亲自下的命令，二档头项彪亲自带人来到朱由检的信王府，当着朱由检的面将冯真像拖死狗一样带走了。
　　所以当木铮再见到冯真的时候，已经是在西厂诏狱里了。
　　此时的冯真已经被打得跟个血葫芦一般，其实本无需用这么大刑的，进去之后，两大嘴巴就什么都招了。
　　亲自监审的胡久成一听，这家伙居然敢背叛叶珣，立刻加刑，招了也不行，一定要打到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他妈妈认不认识不知道，反正木铮是快认不出了。
　　木铮看完冯真的供词也傻了，他那想到自己也被冯真玩了，而且这次真是有点玩大了，大到他都快自身难保了。
　　胡久成看着木铮，狞笑道：“弟兄们的富贵都是叶公公给的，谁敢背叛叶公公，老子就让他生不如死，木公公，你说是不是？”
　　木铮那敢说不是，不住地点头应道：“是、是，谁敢背叛叶公公，杂家也绝不会放过他。”
　　扭头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冯真，忙快步走出大牢，今天这一幕给他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从此以后，木铮终其一生，都在夹着尾巴做人，再没敢耽搁叶珣的半点事。
　　抓走冯真后，信王府外也换了侍卫，朱由检再想像从前那样随便进出，却已是不可能的了。
　　叶珣没有再去找杨嗣昌，他要看看杨嗣昌会如何对他，或是有没有做什么对他不利的阴谋，如果真有的话，叶珣也不介意再换一个内阁首辅。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在如期进行的科考期间，杨嗣昌竟然主动来找他了。
　　科考已经开始，西厂和锦衣卫已经做好抓人的准备，而这种事当然无需叶珣出头，杨嗣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西厂大堂上喝着茶水。
　　仿佛是在报复杨嗣昌一般，看到他进来，叶珣也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一笑，道：“科考已经开始，杨大人不准备善后，怎么会屈尊到我这里来？”
　　杨嗣昌似乎也没感觉出叶珣的不对，一屁股坐在叶珣的下首，沉默片刻才道：“信王昨天找过我了。”
　　听了杨嗣昌的话，叶珣很是意外地打量了他几眼，心说这家伙的消息这么灵通吗？这么快就知道我封了朱由检的家？
　　迎着叶珣疑惑的目光，杨嗣昌继续道：“少年人不通事，我希望公公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第406章 同时发动
　　叶珣盘算了一下，昨晚刚封的朱由检家，当时天色已晚，不应该有人跑出去给杨嗣昌报信，况且朱由检身边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亲信之人。
　　也就是说，杨嗣昌来找自己，完全是他个人的想法，事先并没有跟朱由检商量过，如此一来，叶珣倒有点拿不准杨嗣昌的想法了。
　　淡然一笑道：“杨大人何出此言？”
　　杨嗣昌叹了口气，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夫没猜错的话，信王的一举一动早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他是根本斗不过你的，还请公公看在他年少不知进退，以及陛下就这么一个兄弟的份上，不要太难为他了。”
　　听了杨嗣昌的话，叶珣冷笑一下，语带嘲讽地道：“好一个年少不知进退？照杨大人的说法，朝廷取士也是儿戏不成？”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阴沉歹毒，好似我真的篡夺了他朱氏江山似的。”
　　听叶珣说到这，杨嗣昌那还不明白朱由检已经暴露了，神情离开变得紧张起来。
　　“你、你都知道了？”
　　叶珣淡淡地横了杨嗣昌一眼，道：“杨大人说的对，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信王对本公多有不敬，本公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况且他终究是皇家中人，咱家一个奴才，有什么权力处置他？”
　　杨嗣昌对叶珣还是不太了解，他不知道叶珣说的越平淡，就说明问题越严重，说到底杨嗣昌还算是个实诚人。
　　点头道：“既然公公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考场那边也该有动静了吧！本官这就去看看，千万不能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叶珣终于站了起来，然后亲自把杨嗣昌送了出去，态度也变得如从前一般恭谨。
　　这个杨嗣昌不错，人不迂腐，也有工作能力，朝廷还需要这样的官员。
　　回到大堂，却见张冠长已经坐在堂中等他，见叶珣回来，张冠长微微一笑，道：“公公不会是心软了吧？”
　　叶珣笑了笑，答非所问地道：“你去一趟金州如何？负责一下日本那边的事。”
　　张冠长点点头道：“好，早就想见识一下辽东水师了。”
　　两人仿佛是在打哑谜，其实要说的话，彼此早就了然与胸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考场那边却已如开锅一般。
　　当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冲进考场时，包括考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大明自洪武皇帝开始就立下了规矩，擅闯考场可是死罪，现在锦衣卫居然没有任何旨意就冲进来，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严格来说，锦衣卫的权势早已大不如前，但谁都知道锦衣卫后面是叶珣，那可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主。
　　这么大场面，田尔耕当然要亲自出面，身披大红斗篷，手按绣春刀站在台阶上，威严地扫了一眼四周慌乱的学子和官员。
　　高声道：“据可靠情报，有人泄露考题，现在所有人都老实坐在自己位置上等候检查，没有问题的方可离开。”主考官费连仲已经被两个锦衣卫按住，听了田尔耕的话，不由怒道：“姓田的，谁给你的权力擅闯考场？还在这信口雌黄，本官要去陛下那告你。”
　　田尔耕冷冷一笑道：“没有陛下的旨意，本督怎敢乱来？来人，将这些犯官全都押在一旁，待搜出证据，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根本不用等多大一会，锦衣卫的士兵们就已经从十几个士子身上搜出与考题一样的答案，这一来，考官们顿时都傻眼了，而那些没有买考题的士子们则愤怒地喧闹起来。
　　原本神圣肃静的考场，顿时变得如菜市场一般，有学问的人怎么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是涉及他们切身利益的大事，情急之下，也如同那些泼妇一般骂起街来。
　　田尔耕见状不由怒吼道：“都给本督把嘴闭上，陛下已经传旨到内阁，一会有阁老来向你们宣读接下来该怎么办，尔等只需静候即可，若再有人喧闹，别怪本督不客气。”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被田尔耕这么一吓唬，学子们顿时老实下去。
　　没有让他们久等，杨嗣昌和袁可立两人，很快就一起赶了过来，然后杨嗣昌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将两名主考官打入锦衣卫诏狱严审，考场所有官员一律停职等候调查。
　　处理完官员，就该是学子们了，之前买过考题，想通过舞弊蒙混过关的，一律取消考试资格，并且三年内不得参加考试，其余学子三日后重新参加考试。
　　旨意宣读完，学子们顿时欢呼起来，能买得起考题的毕竟是少数，而皇帝的一道圣旨，就等于将那些人全部怕死了，这怎能不令那些寒门学子们高兴。
　　一时间“陛下圣明！”的口号被喊个不停。
　　考场这边尘埃尚未落定，襄城伯侯赢家就被大批西厂番子包围了。
　　此时侯赢正在家中，听说自己府被西厂番子包围了，不由又惊又怒，同时也明白自己暴露了。
　　不过作为勋贵，侯赢当然不会这么束手就缚，当即就来到府外，怒气冲冲地对负责此次行动的西厂二档头项彪吼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给你们的权力包围伯爵府的，可有圣旨？要是没有圣旨，别怪老夫去圣上面前参姓叶的。”
　　侯赢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出底气不足，谁不知道现在所有的圣旨都是叶珣代宣的，还要去参叶珣！没毛病吧你？
　　项彪冷冷一笑，道：“为什么包围你的伯爵府，问问你的公子就知道了，怎么样？是伯爵大人主动把贵公子交出来，还是我们自己进去拿人？”
　　侯赢不由一愣，还以为是抓自己的，难不成是那兔崽子又惹什么祸事了？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那小子欺男霸女，缺德事可是没少干，只是仗着自家的权势，才没人把他怎么样，可要是惹到西厂头上，那可就不好说了，放眼大明，貌似现在还没人能惹得起西厂。
　　想到这，口气顿时缓和了许多，问道：“不知犬子犯了什么事，要劳烦将军这般兴师动众？”
　　项彪嘲讽地牵了牵嘴角，道：“你的犬子倒卖今科考题，人证物证具在，还请他尽快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伯爵大人也不想您的府邸总这样被围着吧？”
　　

第407章 醉翁之意
　　犬子这个词，一般是古人对自己儿子比较谦逊的叫法，自己叫还行，但要是从别人嘴里叫出来，那就明显带着侮辱之意了。
　　侯赢眉头一皱，就要发火，想了想却还是忍了下去，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而且正如项彪所说，自己堂堂的伯爵府被番子们总这么围着，脸面上也过不去啊！
　　想到这，转头对身边的下人吼道：“还不快把那个畜生叫过来。”
　　说完转头又对项彪道：“这位将军，老夫与叶公公也有些交情，可否让老夫带着犬子去见叶公公，老夫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犬子虽然顽劣，却还不敢干出售卖考题一事。”
　　不知不觉间，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只是侯赢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他儿子侯茂的声音。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道破题吗！有人给本公子银子，本公子自然要帮他弄……”
　　“啪！”
　　侯茂的话还未说完，他老子就回身照着他的脸孔挥手一巴掌。
　　“你给老子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侯赢此刻真是捏死儿子的心都有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信口开河，一点都看不出眼前的形势吗？
　　被老爹打了一巴掌，侯茂这个猪队友犹自不服气地捂着脸道：“你打我干嘛？我告诉奶奶去……”
　　项彪那还能让他走？一挥手，几个番子立刻冲上去将侯茂按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捆绑起来。
　　侯茂这时候才知道害怕，冲着老爹哭道：“你们是谁？干嘛抓我？父亲救我……”
　　上兵伐谋，侯赢此刻才领教了叶珣的手段，只是这个时候明白，却已经有些晚了。
　　侯赢的儿子很多，只是家里老太太却最宠爱这个孙子，以至于骄纵成这样。
　　西厂番子撤走之后，侯赢立刻准备了不少礼物，然后亲自来求见叶珣。
　　叶珣并没有难为侯赢，将他请进来后，屏退左右，然后一脸难色地道：“侯伯爷，贵公子的事，兄弟我也是才听说，若是早一点知道的话，定会替你遮掩，可现在不行啊！售卖考题，致使科考中断，实乃我国朝前所未有的大丑闻，如今陛下震怒，已严令兄弟彻查，内阁和锦衣卫也参合进来，所以，真的不好办啊！”
　　叶珣说着不住地摇头，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难题一般。
　　侯赢肚子都快气炸了，心中暗道，论起不要脸来，你姓叶的才堪称前所未有，若没有你的同意，你的手下敢到我府上抓人？
　　骂归骂，现在是有求于叶珣，侯赢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赔笑道：“叶公公，这件事其中肯定有误会，还请公公详查，这是老哥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侯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叶珣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你也太小气了吧！想救自己儿子居然只送这么点礼物？待看清盒子中的东西后，眼睛顿时放出光彩。
　　原来盒子中装的竟然是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珠子上光晕流动色彩照人，虽是在白天，却仍能散发出淡淡的光彩，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之物。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伯爵大人太客气了，哈哈……”
　　嘴里说着，手却已经不客气地将夜明珠收入怀中，故做沉吟地想了片刻，才道：“兄弟也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不过既然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咱们坐臣子的，也得招办不是？这样吧！我给老哥指点一条明路，只要老哥做的好，一定会让陛下开心，贵公子的事，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叶公公快请说，只要是老哥能做的，一定做到。”
　　“是这样的，前些天陛下和皇后为了配合朝廷清丈土地，主动将自家的皇庄都献了出来，可一些皇亲国戚们却十分不配合，弄得陛下很是恼火，据兄弟所知，老哥家在京郊也有不少田产吧！如果老哥能效仿陛下，献出一部分来，跟上陛下的脚步，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放贵公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听到这，侯赢总算是明白了，什么他娘的售卖考题，根本就是欲加之罪，抓自己儿子，就是要在自己这打开缺口，问题是，这件事能轻易答应吗？
　　事实上京中这些皇亲国戚和显贵们，家中的财富都是几辈子花不完的，但没有人会拒绝财富，尤其是土地，谁家没个十几万，甚至上百万亩土地，你都不好意思在京城混。
　　若是侯赢自己家还好说，可他代表着一大群人，如果侯赢自己向叶珣屈服，那他今后也别想在京城这个圈子里混了。
　　侯赢算是看出来，自己那颗夜明珠算是白送了，叶珣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抱着侥幸的心理，小心地问道：“可不可以让犬子先回去？”
　　“哎呀！这可不好办了，刚才兄弟已经说了，贵公子的事已经上达天听，陛下不发话，我这个做家奴的怎敢私自做主？不过你放心，您的公子保证不会受刑，只是你也要抓紧时间啊！”
　　“此事事关重大，我还得回去同族人商议，请公公宽限几天。”
　　“好，咱家会求陛下宽限三天，三天之后，兄弟可就爱莫能助了。”
　　侯赢走了，连憋气带窝火的走地，这事实在太大，牵扯的人也太多，他必须先找人商量好再做决定。
　　送走侯赢，叶珣独自返回书房，拿出那颗夜明珠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喜欢，第一想法就是它送给宝珠。
　　夜明珠送宝珠，实至名归。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突然想到，东西给了宝珠，其他几个老婆会不会不高兴？算了，还是留给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吧！
　　这就是一个穿越人的烦恼，若是换做古人，身边的女人多了，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那会在乎其她女人的想法？
　　只是现在只有宝珠有孕在身，转了一圈，东西不还是给了宝珠吗！
　　将夜明珠收好，正准备去宫中，忽有侍卫来报，英国公派人来请他过府一叙。
　　张维贤找自己？
　　叶珣的眉头皱了皱，据张铨和锦衣卫调查出结果来看，皇亲国戚中，英国公府的土地并不是最多的，老国公十分爱惜羽毛，对家人管教的也很严。
　　基于老国公对自己的大力配合，叶珣从没有拿他开刀的想法，却不知他怎么主动找上自己了？……
　　

第408章 早做打算
　　张维贤最近很清闲，虽然名义上他还督管着五军都督府，掌十二团营，其实京营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因为现在的京营早已是辽东军的天下，从前的京营官兵，不是被拆散，就是被调到辽东或是草原了。
　　辽东军进驻京营后，又陆续招募了很多新兵，而这些兵就更不会听他的了，别说是他英国公了，现在五军都督府都已名存实亡，几乎所有涉及军队的事，都被兵部收回去了。
　　维系军队靠的是钱财，户部管钱的张铨，也同样是叶珣的嫡系，所以说叶珣才是大明军队的总司令，只是没有挂牌而已。
　　虽然总有将领来找张维贤抱怨，但老爷子却从未做出过任何反应，因为他已经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大明军队的雄起，这一直是他想做而没做到的，所以他很满意，也很知足。
　　今天找叶珣来，实在是最近找他的人太多了，将领们可以不管，可那些沾亲带故的亲眷们，却不能不闻不问，同时他也想知道叶珣打算把这件事做到什么程度。
　　很快，叶珣就来到英国公府，招待他的同样是一壶清茶，酒菜是别想了。
　　“老国公，您家不缺银子吧？就不能整点像样的饭菜招待我？”
　　一坐下，叶珣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张维贤冷冷一笑，道：“少来，招待你小子一壶茶就不错了，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对付我们这帮老家伙？”
　　叶珣当然不是来蹭饭喝酒的，听张维贤直接说到主题，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老国公，平心而论，您是否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一句话把张维贤给问住了，是啊！人家叶珣做的有毛病吗？土地兼并，历来都是各朝代祸乱的根源，叶珣若是能把这件事做好，那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呢！
　　从心底来说，张维贤是十分支持叶珣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把军权让出去，但这只能是心里支持，表面却是不行的，那样的话，英国公这一脉，也势将被勋贵们所排斥，这同样也是张维贤不想看到的。
　　微微叹息一声，才道：“小叶子，你这一路走来，所作所为，老夫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你做的很多老夫想做，却不能也无法做的事，但世道就这样，你做的越多，得罪的人也会越多，你也要给自己留条路啊！”
　　“后路？”
　　叶珣哑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老国公是一片好意，但叶某做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明的亿万黎庶，这就够了，我从没在乎过别人怎么想，更不怕有人会对我不利，只要有本事，尽可放马过来，叶某接着就是。”
　　说到这，叶珣脸色忽地一整，道：“过几天我打算去一趟江南，京中就有赖老国公看护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叶珣是打算先灭掉皇太极，然后再慢慢治理整个天下的。
　　但现在叶珣突然发现，皇太极对朝鲜的统治还不够牢靠，如果这时候贸然对皇太极用兵，最后只能是便宜了朝鲜人，所以那边不妨先放一放。
　　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稳固的大后方，对前方的战事可说是至关重要的。
　　张维贤没有问叶珣去江南干什么，两人谈话的时间不长，但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包括侯赢和赵南起等勋贵，都先后或是联合或是单独地来找过他，希望他能站出来对叶珣施压。
　　今天把叶珣找过来的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很多人就都会知道，那就可以了，至于后面会有什么效果，老爷子会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尽力了。
　　叶珣确实要下江南了，一来是对各地土地清丈的事进行督察，同时还要对江南各通商口岸进行视察，还有就是组建大明海军。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叶珣对海洋的重视，根本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能比的。
　　现在朝中已经没有能制约叶珣的力量，所以组建大明海军就势在必行了。
　　回到西厂，田尔耕派人来告诉他，又有很多皇亲国戚去求见皇帝，不过均被他挡了回去。
　　叶珣知道，这些皇亲国戚们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死心的，他给侯赢三天时间，三天一到，如果侯赢还没有表示，下一个要抓的就不是他儿子那么简单了。
　　在叶珣之前，朝廷对这些皇亲国戚们一直多有优渥，以至于让这些人的家人们，在京城或是其他地方为所欲为，作奸犯科的事多有发生。
　　不论是顺天府还是锦衣卫，在他们的卷宗中，早有这些人罪证的详实记录，叶珣只需随便挑出两个，就能轻松将他们问罪。
　　端起茶水刚喝了一口，胡久成就快步而入，将手中一份带着火漆的奏报放在叶珣面前，道：“公公，这是孙大人刚派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胡久成是西厂二档头，而孙洞则是卫字营统领，一个负责辽东，一个负责中原，到目前为止，叶珣也没有给他们排出大小。
　　这是叶珣的一种驭人手段，自然无需对别人解说。
　　不过胡久成不知道，孙洞这份奏报并非来自辽东，而是蜀中。
　　在太原郊外与张冠长谈过一次之后，叶珣就对大明最富庶的藩王上了心。
　　正如张冠长所说，一旦蜀王起了心思，只需封锁入川的道路，朝廷大军再想攻打可就困难了。
　　摆手示意胡久成先下去，把奏报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却原来是孙洞将蜀中的情况向叶珣做了一番介绍，奏报上说，这一任的蜀王朱奉铨在蜀中深得民心，从没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不法之事。
　　最后孙洞也说，他在当地的时间尚短，可能有些事还没调查出来，所以请叶珣不要急于行动。
　　一个没有毛病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要么这个人真的天生纯善，要么就是大奸大恶之辈，以叶珣的性格来说，他更倾向于后一种想法，不是他的思想有多阴暗，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蜀中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但几乎所有收益都归了蜀王，同朝廷没什么关系，因为这是祖制，是历代皇帝赏赐给蜀王一脉的。
　　可以说蜀王才是最难啃的骨头，一旦将其拿下，其他藩王就都不是问题了……
　　

第409章 小小要求
　　第二天一早，叶珣刚来到西厂，就在门口遇到等候他的慧真和尚，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等候半天了。
　　“哎！我还以为大师已经走了，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这和尚想玩欲擒故纵，那叶珣就奉陪到底，反正叶珣也不着急。
　　慧真苦笑一下，昨天他又收到天皇的来信，希望他尽快取得叶珣的支持，德川秀忠已经越来越张狂，连天皇娶什么老婆，晚上什么时辰办事都要干涉，天皇老爷都快被逼疯了，是一天都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慧真还拿不准叶珣的想法，原本是想看看再说，现在有了天皇的最新指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见叶珣了。
　　“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珣微微一笑，不用猜他也知道慧真想跟他说什么，伸手将慧真请了进去。
　　大堂上，屁股还没等坐热，慧真就直接道：“叶公公，之前是贫僧多有不敬，还请公公见谅。”
　　叶珣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其实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只是目前对你们天皇的处境，我也是爱莫能助，毕竟朝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慧真点点头道：“公公说的是，其实天皇陛下也只是想要公公一个态度，只要公公能表示对他的支持就行。”
　　“这没问题，一会我就进宫去请陛下颁一道旨意，你说吧！希望我家陛下的旨意怎么写？”
　　慧真没想到叶珣这么好说话，兴奋地刚要说话，忽地想起，外间可有传说，这位叶公公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朝鲜好像就没少被他勒索，现在一下变得这么热心，莫不是对我大日本有什么企图？
　　略现尴尬地道：“叶公公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天皇做的事情？”
　　叶珣笑了，小日本，还挺小心的，点点头道：“事情是有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天皇能准许我们的人在九州岛开矿，而且还要免上几十年的税，怎么样！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日本各岛中都蕴藏着大量的矿藏，只是日本限于工艺，根本没能力开发，这种现成的便宜，当然不能便宜别人了，而且就算是把日本岛提前挖沉了，也跟叶珣没任何关系。
　　慧真点了点头，道：“如果公公只是这件事的话，那我想天皇一定会大力支持的，但公公也应该知道，天皇没有军队，军队都掌握在德川家手中，若是德川秀忠不答应的话，这终究还是一纸空文。”
　　说来说去，慧真还是希望叶珣能帮着天皇先干掉德川秀忠。
　　叶珣却不上这个当，说道：“我想日本岛内一定还有支持天皇的军队，这样，我让陛下颁一道圣旨给德川秀忠，让他把政权交还给天皇，如果他不答应，大明就将出兵干预，你看如何？”
　　“贫僧先替天皇陛下谢过叶公公了，您看这样可以吗？能不能先帮天皇组建一支军队，这样天皇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听了慧真的这个请求，叶珣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道：“这件事可以运作，这样吧！你去金州找张冠长大人，现在那边的事都由他负责，本公也会传令给他，要他全力配合你。”
　　慧真站起身，向叶珣深施一礼，感慨道：“叶公公义薄云天，贫僧无以为报，只有日夕一柱香，求佛祖保佑公公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叶珣笑笑没有说话，求佛不如求己，你还是求佛祖保佑一下你们日本吧！
　　就在叶珣送慧真离开的时候，在永定侯的府上，也召开着一次皇亲国戚们的扩大会议。
　　平时这些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们，还从没起过这么早，所以坐在那，一个个跟大烟鬼似的，哈气连天，看样子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就直接睡倒了。
　　会议是驸马都尉杨万青和侯赢发起的，而地点之所以选在永定侯府，则是为了掩人耳目，一厢情愿地以为能躲过叶珣的耳目。
　　看着一群没睡醒的贵戚们，侯赢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儿子还在西厂关着，他才不会跟这帮家伙坐在一起的。
　　杨万青的老婆是大长公主，朱由校还得叫她一声姑奶奶，仗着特殊的身份，杨家也置办了几万倾田地，现在户部的清丈官员已经开始清查他家的田地，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
　　“诸位、诸位，都清醒清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能睡得着？这姓叶的刀已经架到咱们脖子上了，再想不出辙来，大伙就都喝西北风去吧！”
　　“杨驸马，你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这姓叶的不过一个阉贼，他能把我们怎么样？他敢把我们怎么样？老子的祖先可是跟着洪武皇帝打过江山的。”
　　说话的是一个世袭的公爵，仗着先祖的余荫，平日招猫斗狗混吃等死，正经事不做，朝廷大事也不关心，以至于到现在还不知道叶珣的厉害。
　　侯赢恨不能捏死这个说话的混蛋，敢情你儿子没在西厂关着了。
　　冷冷一笑，道：“叶珣现在要收回历代皇帝赐给我们的土地，还说什么让我们自力更生，我想问问这位公爷，你能去耕田吗，是，您家底丰厚，或许还能吃上几年，你的后人呢？仅凭朝廷给的那点俸禄，怕是你连如夫人都养不起吧！”
　　侯赢的话音刚落，这些勋贵们就如菜市场一般嗡嗡起来。
　　“什么？让我们自力更生，姥姥！这大明的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先祖同洪武皇帝打下来的，洪武皇帝都说了让我们与国同富贵，哦！现在朝廷越来越有钱了，却还要在我们身上搜刮，不行，我们绝不答应，我们去找陛下评理去。”
　　“就是、就是，咱们一起去，我看谁敢拦我们。”
　　……
　　短短几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赵南起、侯赢以及杨万青彼此看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人心可用。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那些皇庄管事什么的乱七八糟人能比的，别看他们现在都是一群废物样的存在，可每家都有个厉害的先祖，是与朱元璋一起打过天下的功臣，这些人一旦抱成团想做一件事的话，就是皇帝都拦不住……
　　

第410章 全部拿下
　　勋贵们想闹事，皇帝自然是要忍让三分的，但叶珣不是皇帝，也没同这些混吃等死的勋贵祖先们一起打过江山，所以他对这些人是可以零容忍的。
　　叶珣很清楚，一旦这些人跑到皇宫外面去闹，锦衣卫根本不敢把这些人怎么样，而之前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在他们身上也同样不合适，所以必须提前动手。
　　接到奏报后，叶珣立刻命西厂番子出动，将所有参与的勋贵全部拿下。
　　罪名都是现成的，而且还要加上一条最唬人的、谋逆。
　　当一群打着哈气，却又群情激愤的勋贵们从侯府出来时，就赫然发现门外已经站满了西厂番子。
　　西厂番子们根本不给任何人发飙的机会，一拥而上，两人侍候一个，弄个黑色头套往脑袋上一套，然后往马车里一塞，转眼间就将所有人抓了个精光。
　　事起突然，以至于这些遗老遗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像塞豆包似的装进车中拉走了，包括赵南起和侯赢、杨万青在内，一个都没逃掉。
　　别说是永定侯府的家人了，就连过往的百姓都看蒙了，这些西厂番子们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什么人都敢抓？
　　消息传播很快，仿佛是在转眼间一般，整个京城就都收到了消息。
　　有遭受过欺辱或是有冤不能伸的普通百姓们，顿时就敲锣打鼓地庆祝起来，然后纷纷赶往西厂所在地，跪在西厂外请求叶公公给他们做主。
　　叶珣此举太过突然，得到消息后，满朝哗然，谁也没整明白叶珣此举是要干什么？
　　杨嗣昌率先代表朝廷和内阁找到西厂，张维贤也紧随其后而来。
　　昨天张维贤还曾提醒叶珣，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叶珣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这不是要把他自己的路走绝吗？
　　而且别看这些勋贵们现在混吃等死，可每个人不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堂上，都有着盘根错杂的关系，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是相当的严重。
　　此时的西厂外，已如同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其中有来求叶珣做主的苦主，还有不少这些勋贵们的家人，更有一些看热闹的在外围站脚助威，又岂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外面热火朝天，西厂大堂内却很安静，叶珣神色平静地坐在主位上，杨嗣昌和张维贤分坐左右，脸色却是相当的不好看。
　　“叶公公，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是个别人有罪，你抓也就是了，现在几十个公卿显贵被你一古脑的抓来，这是要出大乱子的，赶快把人放了吧！”
　　杨嗣昌苦口婆心地说着，他现在都快被叶珣折腾出精神病了，这小太监也太能作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张维贤也皱着眉头说道：“不经有司讯问就直接抓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怕是你现在想放人也晚了，这样吧！如果你现在肯放人，老夫就舍了这张老脸，帮你圆了这个场。”
　　叶珣原本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眼神在扫过张维贤的时候，终于有了丝暖意。
　　其实在坐的这两个人，都不能算是外人，只是这件事注定不能按着他们的意思来了。
　　“老国公，杨大人，我之所以抓他们，是因为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去逼宫，来不及与二位商议，希望你们多多理解，而事到如今，正如老国公所言，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现在就放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而之前我所做的所有努力，也都将付之流水，所以二位勿怪，这人肯定是不能放的。”
　　“不但如此，我已经将刑部和锦衣卫中，有关勋贵不法事宜的所有卷宗，都调了过来，下午本公就将亲自审理这些案件，杀人偿命，欠债的也必须还钱，本公要让天下百姓知道，这世间还有公道二字。”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和杨嗣昌都傻了，为官这么多年，这些勋贵国戚们都干过什么，就是不用审，他们也都知道，可问题是，难道真的要将所有人都定罪？
　　二人的表情被叶珣看在眼里，也自然能猜出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淡然一笑道：“二位是不是在怕朝廷不稳，或是军队不稳？呵呵！那本公还真要告诉你们，那都不是事，大明天下，没人能翻得了天。”
　　眼见叶珣如此淡然，两人猛然想起，京营已经完全被辽东军掌控，所以叶珣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可即便这样，叶珣就真的能让整个朝廷俯首听命吗？还别说，也许真就能，毕竟不怕死的人还是少数，而且官员们的待遇都上来了，谁还肯为了这些国家的蛀虫而丢掉自己的饭碗前程？
　　“如果让他们用自家的财产来赎罪，你能否放人？”
　　张维贤自然知道问题的症结在那，只是这个时候说这些，显然有点晚了。
　　叶珣看了眼张维贤，目光却转向杨嗣昌，说道：“杨大人觉得我们该不该遵守律法？”
　　“哼！”
　　张维贤见叶珣不理他，气得一甩袍袖，起身大步离去。
　　看着张维贤远去的背影，叶珣暗自叹了口气，老爷子，走到今天这步，很多事都已经身不由己，只能跟您说声对不住了，相信您也能理解我的苦衷。
　　“可是、可是……”
　　一时间杨嗣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难道他能说无需理会大明的王法吗？
　　“杨大人可以留下来听我审案，也可以回到朝堂上去，告诉那些想要蠢蠢欲动的文武们，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然后再说参不参与进来。”
　　叶珣说完不再理会杨嗣昌，扬声对堂下站着的胡久成道：“将外面的苦主依次带进来，本公要升堂审案了。”
　　“遵命！”
　　胡久成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这种情况下，杨嗣昌那还有心思在这看下去，因为结果早就注定了。
　　随着杨嗣昌和张维贤的先后离开，青天大老爷叶公公要为民伸冤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般，在京城迅速蔓延开来。
　　这次没用五城兵马司出头，深知站队重要性的田尔耕就派出大批锦衣卫到现场维持秩序。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叶珣曾经的支持者，永定侯赵南起。
　　贸然被抓，赵南起早憋了一肚子火，被番子带到堂上后，冲着坐在猛虎下山图下的叶珣，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第411章 公为何人
　　“查！永定侯赵南起，纵容恶仆横行不法，草菅人命，卖官鬻爵、欺压乡里，陛下特旨，将赵南起削爵为民，家产充公，其人交三法司会审，并郑重告诫其他不法之徒，不要心存侥幸，早日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最后这句是叶珣加上去的，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如果赵南起能低调点，或是主动认个错，叶珣也许不会做的这么绝，但这家伙自持功臣之后，以为叶珣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上来就把叶珣骂了个狗血淋头，叶珣不收拾他，感觉都有点对不住他。
　　告示一经贴出，顿时又在西厂外掀起一股新的波澜，与此同时，大批西厂番子赶赴永定侯府，直接封府抓人，算是彻底绝了永定侯这一脉。
　　西厂外原本有很多是持观望态度的，见叶珣来真章的了，顿时又有大批苦主涌现出来，纷纷要叶公公替他们主持公道。
　　叶珣说要亲自审案，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天下的不平之事多了，要是什么都要他亲自来管，还不得累死他。
　　亲自将三个勋贵定罪之后，剩下的事就交由刑部官员了，换句话说，就是要放水了。
　　抓的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跟皇家沾边的，大明的公主不能跟驸马住在一起，这边叶珣把驸马抓了，十王府里的公主们肯定要发飙的，而那些人才是真正惹不起的。
　　所以叶珣见好就收，而且他也相信，赵南起等人的下场，一定会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刑部尚书王寅就亲自找到了叶珣。
　　这些天要忙的事太多，叶珣一直都住在宫外，而王寅与其说是来替别人求情，还不如说是来试探叶珣的态度。
　　之前叶珣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墙头草，赵赢在算计他的时候，王寅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京城的事情还没有落定，叶珣就已经在着手江南之行了。
　　孙洞去了蜀中，京城这边离不开胡久成，所以提前替叶珣江南之行打前站的任务，就落在项彪身上。
　　王寅来的时候，叶珣刚嘱咐完项彪，而项彪也没有耽搁，连夜就带手下离开京城，直奔江南而去。
　　将王寅让到书房，顿时就让王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正常情况下，能把客人让进书房，那显然是把这个客人当成自己人了。
　　却不知道叶珣根本就是懒得动弹，什么内书房外书房的，对他来说都一样。
　　“下官参见叶公公。”
　　幸亏魏忠贤死的早，不然这家伙肯定也是阉党一员。
　　看着王寅略现夸张的谄媚样，叶珣笑了笑，道：“王大人请坐，怎么样，下午的审讯还顺利吗？”
　　王寅道了声谢后，屁股在椅子上搭了个边，然后恭敬地答道：“回公公的话，人证物证具在，根本容不得他们抵赖，只是宫中几位长公主也都派人来传话，要下官不得难为几位驸马，下官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特来请示叶公公，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十王府里住的公主多了，什么辈分的公主都有，所以才会有几位长公主一说。
　　叶珣点点头，忽地话风一转，说道：“听闻外间有人在说本公是权奸，不知王大人对这个说法有何看法？”
　　王寅吓了一跳，事实上关于叶珣的流言蜚语一直就没断过，经此一事，谈论的就更多了，盛赞叶珣的不少，但骂声也同样不是没有。
　　连忙答道：“公公一心为国，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辱骂公公？这件事请公公交给下官处置，下官一定要将造谣生事者绳之以法。”
　　叶珣这么问，也只是想看看王寅的反应，要知道这家伙虽然没有反对自己，但好像跟赵赢的关系也不错。
　　“听说王大人跟赵大人的私交不错？”
　　一听叶珣这么说，王寅脑门的汗顿时就冒了出来，心说这都那跟那啊？你问的这些，跟抓的那些勋贵们有关系吗？
　　“其实、其实也就是一般同僚关系，没、没什么的。”
　　叶珣见火候差不多了，微微一笑，道：“弄几个典型就够了，这些人的先祖毕竟都是有功于朝廷的，你派人提点一下他们，只要他们支持新政，就可酌情处理，当然了，对那些受害的苦主们，也是要给出一定补偿的。”
　　王寅擦了擦脑门的汗，连声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今晚就安排人去办。”
　　“呵呵！王大人不必紧张，本公恩怨分明，用心做事的，本公绝不亏待，若都像赵大人那样有想法，本公也是不会纵容的。”
　　其实叶珣到现在都没抓赵赢，主要是考虑到杨嗣昌的感受，之前那些内阁成员，叶珣找个理由就抓了，弄得人人自危，实在不利于朝廷的稳定，所以这个赵赢就交由杨嗣昌处置，相信老杨同志也能理解叶珣的一片苦心。
　　杨嗣昌确实理解了叶珣的心思，而且也已经在开始物色新的工部尚书人选，只是这几天的事实在太多，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科的补考，也在叶珣抓人的这天同时举行，但因为叶珣抓的这些人实在太过特殊，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大考这件事。
　　好在今天的大考没有再出什么事，不然杨嗣昌都不知道该先干什么了。
　　王寅离开叶珣那里后，就来到杨嗣昌的府上，然后把叶珣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对杨嗣昌讲了一遍。
　　听完王寅的话后，杨嗣昌不由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道：“王兄，你觉得叶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寅之所以来找杨嗣昌，并不是想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而是作为内阁一员，有些事必须提前跟杨嗣昌说一下。
　　听杨嗣昌问起这个问题，王寅也沉默了一下，才道：“下官不敢妄自评价叶公公的为人，只是下官实在想不出叶公公有过什么祸国殃民之举，下官只是担心，叶公公此举，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杨嗣昌忽地一笑，道：“既然王兄也能这么想，那我们就一起帮叶公公担起这个担子吧！”
　　不管是畏惧叶珣的权势也好，还是敬佩叶珣所做的事，以杨嗣昌为首的朝廷官员，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终于还是站到了叶珣同一条战线上……
　　

第412章 离别在即
　　乾清宫，西暖阁。
　　除了叶珣，英国公张维贤，内阁杨嗣昌、方振儒、袁可立、袁应泰、张铨、王寅、赵赢等文武群臣悉数到场。
　　今天叶珣带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探望还在病中的朱由校。
　　人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其实现在谁都知道朱由校是叶珣的傀儡，但还是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要朱由校一天没死，这种默契就会保持下去。
　　这其中固然因为叶珣过于强势，同时也未尝没有文臣们想要自己主政的想法。
　　在文官心中，皇帝就应该是个摆设，一如现在的朱由校一般，老实躲在深宫，别跟着参合朝政，什么事都由我们来做，现在理想已经实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寝殿内的朱由校并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依旧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物件，整个人好似都已经沉浸在里边一样。
　　叶珣今天之所以把所有人都找来，就是要让他们安心，以免总有人说皇帝被自己害了。
　　至于这些人看到皇帝后会有什么感想，那是谁也不好说的，毕竟人心隔肚皮。
　　这也算是叶珣对朝臣们的最后一次试探，他就要下江南了，如果京城这边还不稳定，他也根本无法安心做任何事情，所以有些事情还必须得提前做准备。
　　其实叶珣不知道，能让群臣保持如此统一的，还有就是朱由校之前的所作所为，别的不说，先帝之死，他就绝对摆脱不了干系，之所以没有选择推翻他，不过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老国公，各位大人，陛下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理政，咱家有两点建议，一是保持现状，朝政由各位大人负担起来，待陛下龙体康愈后，再还政于陛下，另一个就是另立新君，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要不是都知道打不过叶珣，单从叶珣说的这番话，群臣就都有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因为谁也不傻，现在谁要是跳出来说换皇帝的话，保管他连宫门都出不去。
　　太不要脸了！
　　这是群臣对叶珣的一致评价。
　　杨嗣昌现在也算得上是叶珣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待叶珣话音一落，就皱眉道：“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行废立之事，现如今朝内魏忠贤一党已经清除干净，在外，辽东也被叶公公平定，正是国朝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切不可再出什么乱子了。”
　　听了杨嗣昌的话，群臣纷纷点头附和，张维贤见叶珣望向自己，顿时明白自己代表的是勋贵一方，也确实该表表态了。
　　因为叶珣已经陆续放出了皇亲国戚们，张维贤明白，叶珣已经做了让步，如果他还要跟叶珣对着干，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点点头道：“杨大人言之有理，就按叶公公说的，今后朝政大事，由内阁商议而决，暂时就不要来劳烦陛下了。”
　　帝国皇帝的命运，就这样被几个人决定了，而且众人还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何其滑稽可笑？这就是典型君权旁落的下场，如果有一天叶珣的儿子当了皇帝，他是绝对不会准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在几位忠心耿耿的臣子目光注视下，乾清宫大门轰然关闭，至于什么时候再开启，却是没人能说准了。
　　众人离开后，叶珣返回坤宁宫，要出门了，几个老婆这里也要交代一下。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一向最为好动的红袖在知道了他要下江南后，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吵着要跟随。
　　这不由让叶珣很是意外，因为他是打算带红袖去江南的，这也不像是红袖的性格啊！
　　知道叶珣要来，坤宁宫里早就摆好了酒宴。
　　按照叶珣的要求，他们的家宴用的是圆桌，座位上也没有什么正房偏房之分，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而且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也从不用外人侍候，有花家姐妹和小箩在，根本无需外人插手。
　　都坐好之后，宝珠端起水杯，嫣然道：“我们的大英雄又要出征了，我就以茶代酒，祝我们的夫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红袖端起酒杯，还没等喝，忽然一捂嘴，然后放下酒杯，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叶珣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宝珠，道：“红袖也中了？”
　　现在几个女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叶珣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红袖若是有了身孕，宝珠不可能不知道的。
　　宝珠含笑点头，古人讲究多子多福，单凭她一个，如何能让叶家枝繁叶茂？
　　原来老子这么厉害，红袖既然有了，还有花家姐俩呢！可都是在同一个晚上啊！
　　眼光扫向花家姐俩，花芯红着脸摇了摇头，花蕊则给了叶珣一个大白眼，娇声道：“叶大哥最偏心了。”
　　叶珣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心说你年纪太小，这跟偏不偏心有什么关系？
　　宝珠笑道：“今晚你们的叶大哥就叫给你们了，某人可要多努力噢！”
　　“嘿嘿！一定，一定。”
　　听了叶珣不怀好意的笑声，小姐俩的脸更红了，却又舍不得说不，娇羞的模样，顿时成了桌上人取笑的对象。
　　笑闹一会后，重新坐回来的红袖对叶珣道：“我们商量过了，这次还让小箩陪着你，小箩的身手不用说，同时也可替我们看着你，免得你在江南又带回其她女人。”
　　叶珣不由摸了摸鼻子，道：“我有那么花心吗？”
　　宝珠倒是开明的很，笑道：“以我们相公的身份，换做别人，这后宅早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了，不过红袖姐姐说的也对，可不能什么样的女人都往回带，须得经过我们审查才行，嗯！要是那个蒙古小丫头就不用了，只是你好像还得等上几年。”
　　这几个女人越说越离谱，不过貌似女人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事，被几个老婆取笑着，叶大公公只能是痛并快乐着。
　　出行在即，叶珣这只老蜜蜂，今夜注定又要忙碌不停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叶珣的人虽然还没离京，但有关他要下江南的事，却早已如一阵风般传遍大江南北，而各路人马对于这位叶公公的到来，也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第413章 准备迎接
　　六月的江南，早已是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扬州位于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自古就是江南最为繁华处之一。
　　古人虽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可六月的扬州景色丝毫不比三月差，反而更趋成熟妩媚。
　　而朝廷的开海通商之策，更是给这里带来无限商机，走在扬州大街上，放眼望去，穿着不同民族服饰，以及肤色各异的商人们，遍布大街小巷，说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国际大都市，一点都不为过。
　　在扬州城外有一个保扬湖，也就是后世称之为瘦西湖的地方。
　　因为这里景色别具一格，很多商贾都斥巨资在湖旁修建园林别墅，这样即能欣赏美景，同时也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处所。
　　在湖北岸，有一处占地最为广阔的园林，里面的建筑也最为精致美观。
　　园林入口处有专人把守，圆形的石门上，龙飞凤舞地刻着“沈园。”两个大字。
　　扬州本地人都知道，这里就是扬州首富沈保家，沈保年岁已大，已经很少露面，现在操持沈家事物的是沈保的长子、沈长山，也就是叶珣第一次带兵进京，受张维贤所托去拦阻叶珣的那位。
　　此刻在沈府的会客厅内，沈长山正在接待几位重量级客人。
　　这几人分别是南京布政使王一鸣，淮南卫指挥使路椿，扬州知府鞠玉平。
　　单看官职就知道，这三人在扬州地面都是跺跺脚，扬州都要颤上三颤的人物，可此刻三人坐在沈家的会客厅中，却都表现的很恭谨，好像沈长山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他们的上官一般。
　　“沈兄，整个江南，也只有你识得这位叶公公，你可知道叶公公到了那里？兴趣几何？这样我们也好有些准备啊！”
　　说话的是扬州知府鞠玉平，他的话音一落，其他两人也都跟着点头附和。
　　对扬州的官员来说，他们并不求升迁，只要能让他们在现在的官位上混到退休就行，因为在这里当官，油水是最丰厚的，当官为什么？不就为了多捞些银子吗？
　　这三人中，南京布政使和扬州知府还好些，毕竟是文官，而且听说这位叶公公对文官十分友善，所以想的只是如何巴结好叶珣。
　　淮南卫指挥使则不然，叶珣是以军队起家的，早就听说叶公公治军极其严格，而江南卫所缺员严重，士兵疏于操练，武备也不齐全。
　　按照掌握的情报，这种情况下，是很有可能被叶公公当做典型给收拾了的，所以这位路指挥使才是最紧张的。
　　不过几个人也都听说了，这位叶公公十分贪婪，对送礼之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听说这位叶公公还有个特殊嗜好，就是喜欢年龄小的女孩，七八岁最好。
　　为此，江南的各级官吏都做足了准备，一定要把这位叶公公侍候得乐乐呵呵地。
　　看着几人急切的目光，沈长山微微一笑，道：“不瞒几位，叶公公在出京之前，确实给在下送了书信，但却并未说明什么时候到，所以据在下猜想，叶公公微服而来的可能性极大。”
　　一听沈长山这么说，三人脸上都现出失望之色，他们三个的屁股都不干净，不然也不会急着打听叶珣的行踪了。
　　叶珣此次出京，打的是代天巡狩的旗号，可别小看代天巡狩这几个字，因为这其中包含的东西太多了，说通俗点，就是没有他不能管的事。
　　这是叶珣刻意为之的圣旨，因为他出京就是来找茬的，不管是地方政务还是军队，都在他此行的计划中。
　　“在下觉得三位还是想太多了，我南京地段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每年向朝廷交纳的税赋也都不少，不说是一点问题没有吧！却也不至于让几位如此紧张吧？”
　　沈长山不无讽刺地说着，这三个人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只是这哥三现在才想起来害怕，貌似有点晚了。
　　三人怎能听不出沈长山语气中的含义，却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别说他们有把柄在沈长山手中，就是单凭他跟叶珣有交情一事，也不是这三人敢惹的。
　　布政使王一鸣皱了皱眉头，道：“沈老弟，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在扬州这一条船上，你总不能眼看着外人欺辱我等吧？”
　　布政使并不是一省最高长官，上面还有总督，只是像这种场合，总督大人是不屑出面的。
　　王一鸣说完，路椿连忙附和道：“王大人说的是，沈兄，你我多年兄弟，有事的时候，还得拉哥哥一把啊！”
　　沈长山暗自叹了口气，正如王一鸣所说，在扬州这个地面上，官商是根本分不开的。
　　“兄弟有两个建议，能不能行，就看几位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在三人热切的眼神中，沈长山继续道：“之前朝廷运来不少银币，希望总督大人下令，准许银币在南京府流通。”
　　从年前开始，朝廷已经有明文规定，以后要以银币结算，但这条命令到了南京，则成了一纸空文，沈长山知道，问题出在那位总督大人身上。
　　银币产自辽东，是叶珣主张发行的，你南京不准流通，这不是公然在挑衅叶珣的权威吗？所以沈长山才会有此一说。
　　王一鸣点点头道：“我回去会对姚总督禀报的。”
　　银币都被他们几个私自瓜分了，能流通出来才怪。
　　这件事沈长山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也只能说到这，至于官老爷们听不听，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这第二件就是跟卫所有关了，叶公公已经出京，路指挥使无论做什么，恐怕都是来不及的，所以路指挥使不妨将现有兵员重新登记造册，然后向叶公公实话实说，毕竟这不是路指挥使之过，相信只要路指挥使认罪的态度够诚恳，叶公公是不会难为你的，叶公公也不想得罪江南所有官员。”
　　沈长山一边说，几人一边点头，这些人也都是官场老油条，他们目前所欠缺的就是对叶珣的了解，现在沈长山等于是给他们提了个醒，接下来该如何做，就无需沈长山再教了。
　　计议一番后，三人起身告辞，然后各自回去准备了。
　　惦记叶珣行踪的，当然不止官方，黑道也一样在时刻关注着叶珣的动向……
　　

第414章 有人惦记
　　扬州水系纵横，船运业十分发达，与之应运而生的就是漕帮这样的水上帮派。
　　开始的时候，漕帮只是一帮水上讨生活的苦哈哈抱成团，反抗富商豪绅们的欺凌，后来逐渐形成自己的势力，规模越来越大，组织也越来越严密。
　　这一任的漕帮帮主姓程名啸天，为人仗义疏财，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号称打遍江南无敌手。
　　程啸天已经六十多岁，近年来帮中事物一直都是由他的儿子和弟子们在管理，只是老子英雄，儿子不见得就是好汉，近年来漕帮在少帮主程勇的管理下，已经开始逐渐变味，江湖道义靠边，利益摆在前。
　　虽然帮中也有不同声音，无奈帮中大权都在少帮主手中，有想法也只能是忍着。
　　最近有个神秘人找到程勇，出价十万两银子，要他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是除掉从京城来的大太监叶珣。
　　其实这件事在江南黑道上已经不是神秘秘密，因为早就有人开出价格，有取叶珣人头者，赏银十万，甚至还有传说是二十万两。
　　只不过那些都是传说，而找到程勇这个神秘人给出的价钱，则是实实在在的。
　　漕帮总舵就在长江边的一处庄园，距离保扬湖并不远，对外宣称这里是一个盐商的府邸。
　　此刻在会客厅内，除了正中间那把虎皮交椅，左右都坐满了身材彪悍的壮汉。
　　在虎皮交椅侧旁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锦袍的马脸汉子，三十多岁，眼神阴鹫，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仿佛随时要择人而食的威势，他就是少帮主程勇。
　　下面这些人都是各香堂的堂主管事，今天召集他们来，就是已经有消息说叶珣一行到了江北，看样子明天就有可能会渡江。
　　程勇已经收了人家订银，杀个人而已，对他们这些江湖汉子来说，真比杀只鸡还简单，他们要考虑的是过后官府会不会追究，毕竟太监也是官府中人。
　　程勇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书生，面目白皙，长相阴柔，一看就是个擅长阴谋诡计的货。
　　此人名叫毕文，是程勇的首席幕僚。
　　江湖汉子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尽管少帮主在，下面这些壮汉们，还是有人在小声说笑。
　　程勇看了眼毕文，毕文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清了下嗓子，道：“诸位，阉贼很快就要到了，该如何动手，都说说吧！”
　　神秘人在雇佣程勇的时候，把叶珣说成了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贼，除掉他乃是为民除害，乃是正义之举。
　　下面人静了一下，一个红脸汉子朗声道：“既然少帮主决定动手，弟兄们舍命相随就是，只是阉贼毕竟是官府中人，为了避免今后有麻烦，兄弟建议待阉贼的船过江时，把他的船弄沉，然后在水中弄死他，这样即便事后有人查起，也可以说他是溺水而死。”
　　“三哥说的是，听说阉贼身边的五百侍卫都来自最精锐的辽东军，硬碰硬的话，兄弟们怕不是对手，可要到了水上，那可就是咱兄弟的天下了，天王老子也照样弄死他。”
　　漕帮在江南势力极大，水上漕帮，陆地盐帮，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就是官兵遇到了，也要退避三舍，这也就养成了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一片附和声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诸位，据我所知，这位叶公公平辽东、拒蒙古，乃是一个大英雄，咱们别被人当枪使了，况且我还听说叶公公武功深不可测，大海之上都能来去自如，咱们想要在江里对付他，怕是不太容易吧！”
　　说话的是一个姓洪的堂主。
　　洪堂主话音刚落，毕文就冷笑一声道：“传闻、听说！我还听说有人说他是雷公转世呢！可能吗？我这也收集了很多他的资料，此贼先是假借魏忠贤之手，残害东林诸君子，后幽禁陛下，卖官鬻爵祸乱朝纲，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奸贼，除掉他，乃是为国锄奸，说不定到时候朝廷还会给少帮主封个一官半职。”
　　随着毕文的话音，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程勇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虽说做官比较繁琐，但若真能做官，倒也不错，毕竟没人愿意当一辈子山大王。
　　正准备商定一下具体的行动细节，就见厅外忽然闯进一个劲装汉子。
　　汉子快步来到程勇身旁，低声在程勇身旁道：“少帮主，老帮主传话给你，不得参与此事，违令家法处置。”
　　程勇一愣，虽说早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爷子，但近年来老爹已经很少过问他的事，今天怎么会突然让人传话？
　　沉吟一下，对下面的人道：“酒宴已经准备好，一会哥几个好好喝几杯再说。”
　　说着向毕文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转向后宅，他家老爹也住在这个院子里，只是院子太大，已经隔成几个分院，老帮主程啸天就住在最后一进的小院子里。
　　“老爷子似乎不想让我参与此事，能猜出是什么情况吗？”
　　程勇一边走，一边对毕文说道。
　　毕文沉吟一下，道：“别不是官府那边得到消息，向老爷子施压了吧？”
　　程勇点了点头，对毕文的话深以为然。
　　程啸天此刻并不在后宅中，人到一定岁数，经历的事多了，也会看破很多东西。
　　江南绿林黑道因为叶珣的南下，已经是风起云涌，老爷子虽然不问世事，但却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原来江南对大明北方发生的事只限于传闻，但自从有了大明早报这东西之后，江南士子百姓对辽东发生的那些事情，也都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老爷子前半生刀头舔血，后半生却关注起了国家大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突破。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老爷子感觉到了此次事件后的危机，干掉叶珣，最后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的替死鬼，而若叶珣不死的话，以他在辽东和京城的做派，他会放过漕帮吗？
　　到那时，恐怕就是一场滔天祸事在等着漕帮，程家也必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所以权衡一番后，他才派人去警告儿子。
　　就在程勇去后宅找老爹的时候，程老爷子已经应一位老友之邀，去钓鱼了……
　　

第415章 微服而来
　　能当得起程啸天朋友的人，当然也不会是一般人，这是一位曾经与他一起打过天下的老朋友，也曾是他的得力臂助，后来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
　　和尚不住庙，却在江边结芦而居，也从不外出化缘，吃用都是自己织种的，并拒绝一切香火钱。
　　按照佛家的话说，这是一个苦行僧，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苦行僧，居然会有很多信徒。
　　和尚号了凡，了却凡尘之意，了凡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
　　程啸天来的时候，就见了凡正在江边凉亭中与一年轻人对弈。
　　年轻人面目俊朗气度雍容，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人上的显贵，在年轻人身边还站着个衣着朴素的少妇，看样子应该是年轻人的侍妾。
　　一个看上去有身份的年轻人，却带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
　　程啸天自问老眼还未昏花，从少妇的站姿和眼神，就看出这女人功夫不低。
　　程啸天知道了凡什么脾气，在他这里几乎是看不到女人的，信徒也不行，一样不得靠近他的草堂，却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还能让女人人进他的凉亭看他下棋？
　　见有人靠近，少妇有若实质般的目光顿时落在程啸天身上，眼神中虽没有敌意，但戒备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程啸天岂会将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眼神扫过少妇后，就落在棋盘上。
　　二人下的是象棋，棋局中你来我往，已经陷入胶着，但似乎还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观棋不语真君子，程老爷子自然也不会讨这个厌，但只看了两眼，他就看出了问题，因为他的老朋友了凡要败了，却不是败在棋局上，而是功夫上。
　　两个人端坐不动，棋盘上的棋子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自行缓缓地移动着。
　　了凡的棋子行动迟缓，额头已见汗珠，气息也越发的粗重。
　　而那个年轻人则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程啸天进来的时候，还抬眼看了他一下。
　　这年轻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莫非是昔年的仇家找上来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程啸天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无数个问题也涌现在脑中。
　　就在这时，忽听了凡长出了口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贫僧输了，公子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
　　程啸天听了凡直接认输，不由心中更惊，他知道这老伙计虽然不问世事了，功夫却从不曾落下，这些年不但没有退步，反倒是精进了不少，如果再加上自己，不见得就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吧？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叶珣了。
　　下江南不是来打仗的，而要想知道第一手资料，当然还是亲身体验一下好，正好也很长时间没放松了，遂带着小箩离开大队人马，先一步到了江南。
　　叶珣在路上的时候，有关江南黑白两道的消息，就都已经送到他手中。
　　对于那些悬赏要他脑袋的消息，叶珣只是付之一笑，这种人多了，现在他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江南官场的整治势在必行，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和切入点，所以叶珣并不着急。
　　而对于漕帮和盐帮，叶珣则比较上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且这是古代，想要完全取缔漕帮或是盐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取缔不了，不代表不能规范，所以叶珣按照情报，第一个就找上了已经归隐的了凡和尚。
　　了凡开始也以为叶珣是来寻仇的，只是到了他这个修为，已经不愿意去打打杀杀，遂与叶珣定下约定，只要叶珣能在棋艺上赢过他，就答应叶珣的要求。
　　谁知不下棋还好点，不知不觉中，两人就由下棋变成了内力的比拼，刚刚若不是叶珣有意放水，他此刻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叶珣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眼凝神戒备的程啸天，道：“这位一定就是程老帮主了，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寻仇的，只是路过宝地，特来拜会而已。”
　　听了叶珣的话，程啸天和了凡都是一脑袋浆糊，这年轻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居然直接就叫出了程啸天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
　　了凡站起来躬身稽首，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如何知道我兄弟的身份来历的？”
　　“在下叶珣，来自京城。”
　　叶珣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在了凡和程啸天耳中，却无疑于响了个炸雷。
　　官场的人且不说，现在江南已经有人开出十万、二十万两的价码要这太监的人头，人家居然就这样悠哉游哉地自己来了，显然是根本没把那些想要他脑袋的人放在眼里啊！
　　了凡再次躬身向叶珣施礼，道：“贫僧虽早不过问江湖之事，但对公公的所作所为还是十分钦佩的，不知公公来找贫僧，所为何事？”
　　这话就有点半真半假了，你都不问世事了，又怎会知道叶珣都干过什么？
　　叶珣也不拆穿他，笑着道：“刚刚在下就说了，两位肯定是误会了，在下此来纯粹就是拜访，并无他意，而且本公虽不信佛，但对大师的做法还是十分推崇和敬佩的。”
　　叶珣说到这，转头对程啸天道：“本公到江南来不是要与道上的朋友为敌，也请你转告贵公子，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参合，免得到时让本公为难。”
　　叶珣的语气仍旧很平淡，但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表露出来。
　　程啸天也算是统领过数万帮众的一方豪杰，可在叶珣这样的气势面前，却似乎仍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神，程啸天才道：“老朽已经警告过那小子不得参与这件事，只是老朽也想听听公公对我漕帮的看法。”
　　程啸天混迹江湖多年，对官府天生就有一种抵触，现在叶珣作为代天巡狩的特使，到了江南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官府，而是找上他们两个老家伙，显然这位叶公公是有针对而来的。
　　听了程啸天的问题，叶珣不由笑了，道：“果然是老江湖，既然老爷子看出来了，我要再有所隐瞒，那就太不江湖了，不错，本公正是冲着你漕帮而来。”
　　

第416章 有事请教
　　古时素有南船北马之说，江南水系纵横，漕运一直都是最为方便快捷的运输方式，所以对漕帮这样一个存在，叶珣怎能不上心？
　　听了叶珣的话，不论是程啸天还是了凡和尚，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且不说叶珣之前做过什么，单凭这份内功，就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了，他们甚至可以想见，如果叶珣真的灭漕帮之心，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见二人神情紧张，叶珣忽地一笑，扫了眼了凡和尚，心说这大和尚还是凡心未死啊！
　　“二位不要紧张，本公是想来找你们谈合作的。”
　　“合作？”
　　程啸天看了眼了凡，随即沉声道：“叶公公当知道我等做的是什么生意，而公公身后是官府，现在公公说要与我们合作，公公觉得老朽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本公当然知道老爷子是干什么的，可本公还想问一句，老爷子想让你的后人永远跑江湖吗？”
　　“本公虽是代天巡狩，但你们不要忘了，本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西厂厂督，西厂是干什么的，就不需要向你们解释了吧？而西厂其中一项主要收益就来自经商。”
　　“说直白点吧！本公来洗白你们的身份，包括你们的后人，都弄个一官半职的，而你们则负责西厂勾连南北的桥梁。”
　　叶珣说这些并不是在忽悠程啸天，若通过正途给这些江湖汉子洗白身份，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可以先从散官做起，或是以西厂档头的身份出现。
　　说句狂傲点的话，西厂招牌在如今的大明，可比锦衣卫还管用。
　　其实叶珣的第一句话就让程啸天动心了，他过了大半辈子打打杀杀的日子，当然希望后人能远离这种生活，可这事来的实在太过突然，突然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程啸天转头望向了凡，刚想说要与老朋友商量一下，却不想叶珣突然又开口了。
　　“程老爷子，您还是回去看管住您的儿子吧！了凡大师已经看破红尘，您的事，他就不参与了，正巧本公还有些事要向他请教，您先请吧！”
　　叶珣一番话说的程啸天和了凡都愣眉愣眼的，程啸天更为惊惧的则是叶珣在说起他儿子的所作所为时，仿佛都亲眼目睹了一般。
　　见叶珣确实没有离开之意，程啸天只好向了凡使了个眼色后，转身大步离去，别看老爷子六十多岁的人了，脚步却丝毫不输年轻人，转眼就没了踪影。
　　待程啸天走了，了凡宣了声佛号后，再次问道：“不知叶公公还有何见教？贫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珣摆摆手道：“此处没有外人，大和尚就不要跟我装了，这些年你在暗中劫富济贫，着实做了不少好事，本公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年轻时做的错事太多，想要以此赎罪吧！”
　　叶珣的话让了凡再次呆愣住，他很想问叶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可看叶珣成竹在胸的样子，显然已经对他了若指掌，既然这样，还否认干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道：“诚如公公所言，贫僧年轻时戾气太重，以致造下很多杀孽，如今想来……唉！”
　　一声叹息道尽了无数的悔恨。
　　叶珣看着了凡，淡淡道：“本公之所以说敬佩你，是因为你知错能知道弥补，不像有些假和尚，口口声声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成佛了，那些被他害过的人怎么办？他们就该下地狱吗？”
　　“了凡大师，希望你能把这种行为进行下去，不要在乎做什么，只要时刻怀着一颗佛心，佛祖终会收纳你的，而且必然是真正的收纳。”
　　“阿弥陀佛！”
　　了凡宣了一声佛号，再次向叶珣深施一礼。
　　“听闻大师与盐帮帮主曾是师兄弟，大师可否帮我引见一下这个人？”
　　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才是叶珣的真实目的。
　　在江南论起为恶来，盐帮的危害可要远大于漕帮，两个帮派也是势成水火，可有意思的是，漕帮大哥的好兄弟，居然跟盐帮老大是师兄弟，而这也是一件十分隐秘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叶珣自然无需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事实上西厂也没那么大能量查出多年前的密辛，但西厂不行，不代表锦衣卫不行，论起情报界的老大哥，任何组织都是要排在锦衣卫之后的。
　　盐帮帮主姓龙名慕云，挺不错的一个名字，可这家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将盐帮经营的也是有声有色，扬州所有青楼赌场，都是他所开。
　　只是这个人行踪诡秘，除非是他找你，不然一般人很难找到他，不然叶珣也不会来找了凡和尚了。
　　听了叶珣的话，了凡沉吟片刻，才道：“贫僧也与他多年不打交道了，而且这个人诡计多端，公公还应多加小心。”
　　大意一次就要命，小心十次都不嫌多，叶珣一路刀光剑影的走过来，这个道理又怎会不懂？不过说句心里话，他还真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只听了凡继续道：“扬州城南有家好在来酒馆，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我知道龙师兄最喜欢那里的卤肉，叶公公不妨到那里去看看。”
　　叶珣点点头，有这个情报就够了，可以看出，了凡虽一直与师兄作对，但心中还是记挂这个师兄的。
　　看着了凡，忽又问道：“不住名山古刹，不化缘念经，你这和尚当的也真是够独特，本公很好奇，那些信徒为何还对你如此信奉？”
　　听了叶珣的话，了凡笑了，道：“正如公公所说，贫僧是个一心向佛之人，可影响向佛之心的事很多，悦耳的鸟鸣，适体的清风，都是能影响人心智的，而若凡事都向大众求索，岂不违背了我佛度化众生的本意？信徒信我，并非我做过什么，而是贫僧让他们明白了什么。”
　　看着宝相庄严的了凡和尚，叶珣也真心地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叶珣不信佛，不代表不敬佛，他讨厌的是那些假借佛之名，大肆敛财的僧侣和寺庙，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地亵渎了佛祖，如果让这些人撞到叶珣手中，他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就在叶珣离开了凡的草堂时，程啸天也回到了漕帮总舵……
　　

第417章 寻找故人
　　程勇在找了老爹一圈没找到后，也猜到老爹去了那里，毕竟老爷子每天的路线都是固定的，正准备找过去，却听手下禀报，说老爷子回来了，并让他立刻去书房。
　　毕文如同程勇的影子，走到那跟到那，很快，两人就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程啸天见儿子进来，瞪了毕文一眼，道：“你先出去！”
　　毕文看了眼程勇，还没等说话，老爷子的眼睛就瞪了起来。
　　“怎么！老子还命令不动你们这帮小崽子了吗？”
　　毕文无奈，只得躬身施礼后退了出去，不过却也没走远，站在门外的台阶下，竖起耳朵使劲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书房里没有外人了，程啸天对着一头雾水的儿子道：“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谁啊？”
　　“叶珣、叶公公。”
　　“就、就是京城来的那个大太监？”
　　程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他们还在江北岸吗？怎么转眼就到了南岸，而且还和老爷子见了一面，这也有点太不客思议了吧？
　　“哼！什么银子都敢收，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个小白脸出去吗？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叶公公的掌控之中了，要不是你爹我见机快，漕帮就毁在你手里了。”
　　想起叶珣不动声色间表露出来的内功，程啸天仍心有余悸，原来传闻都是真的，这太监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啊！
　　程勇也吓了一跳，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程啸天遂把刚才遇到叶珣的事，又对儿子讲了一遍，最后道：“你身边肯定有朝廷的人，不然叶公公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现在他已经向我们示好了，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程勇的人品虽然不如老爹，但论起阴狠狡猾，却尤有过之。
　　听了老爹的话，沉吟片刻，道：“爹！按常理推断，这应该是好事，只是我们最后别在被姓叶的吃掉，到时候可就竹篮打水了。”
　　程啸天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为父觉得这也是一次机会，而且我观叶公公此来，首先就冲着我们漕帮而来，怕是要对江南绿林下手。”
　　说到这，瞪大眼睛对儿子道：“收起你那些歪心思，若再想对叶公公不利，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程啸天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以叶珣的身手，想要行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事情一旦败露，漕帮包括他们程家，也就都完了。
　　程勇苦笑一下道：“爹都这么说了，儿子那敢不听，而且您都说了，了凡叔叔都不是叶公公的对手，我再出手，那不是找死吗？”
　　“刚刚儿子在想，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把内奸找出来，这样也可让叶公公不敢小瞧咱们。”
　　“这还差不多，告诉我，这桩买卖是谁替你揽下来的？”
　　听了老爹的话，程勇的眼光情不自禁地向门外望去。
　　顺着儿子的眼光看了一眼，程啸天的脸色一变，道：“不对，如果他是西厂的人，又怎会接这样的买卖？”
　　程勇想了想也是，可从最开始揽下这桩生意，到全程策划，毕文始终都是跟着的，如果不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了。
　　程啸天显然猜到了儿子在想什么，忽地狞笑一声，道：“你去告诉他计划取消，并且叶公公已经知道了计划，让他给你出主意，然后这几天你就派人盯死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鬼？”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爷俩可谓是想到一块去了……
　　叶珣带着小箩并没急着去那家酒馆，而是来到保扬湖畔散起步来。
　　小箩可没有红袖那般胆大，虽然已经做了叶珣的女人，但在外人面前，却依旧十分拘谨，始终谨守着侍妾的身份，弄得叶珣也很无奈，因为这种事是教不来的。
　　湖畔垂柳依依，风景秀丽，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很容易就让人防松下来。
　　单凭衣着打扮，别人根本看不出叶珣是太监，只以为是那家的贵公子带着侍妾外出游玩。
　　叶珣的眼睛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好像在找什么人一般，只可惜，一侧的湖畔都快走完了，也没遇到叶珣想找的人。
　　“难道情报不准确？还是他提前离开了？”
　　叶珣正轻声嘀咕着，一群本应从身旁经过的锦衣少年们，忽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确切地说应该是三个贵公子带着一群家奴，当先一个长相俊俏，脸色却有些惨白的少年，先是扫了叶珣一眼后，淫邪的目光随即落在叶珣身后的小箩身上。
　　“这位兄台，面生的紧啊！外乡人吧？公子看上你的侍妾了，开个价吧！”
　　叶珣被气乐了，貌似这种情况只在他第一次进京，带着花家小姐俩的时候碰到过，看来那的纨绔都一样，精虫上脑之后，连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淡然一笑，道：“惦记别的女人，不怕折寿吗？”
　　“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们扬州知府家的二公子，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
　　狗腿子都是在这时候跳出来表现的。
　　叶珣上下打量了这位鞠二公子几眼，才道：“一个知府家的公子就敢这么嚣张，你爹要是当了巡抚总督，你还不得上天啊！”
　　“好大的狗胆，哥几个给我上，教训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外乡人。”
　　恶奴的话音未落，小箩已经抢步上前冲进这群人中，闪转腾挪、指东打西，转眼就将包括鞠二公子在内的纨绔们打翻在地。
　　“你、你敢打本少爷，你、你有种别走，看我爹怎么收拾你，啊！……”
　　鞠二公子的话音未落，胸口又被小箩重重地踹了一脚。
　　别看这丫头在叶珣面前小绵羊似的，动起手来却是狠辣无比，叶珣看着头皮都直发麻，心说这小老婆的战斗力可以啊！
　　没有理会躺在地上哀嚎的众人，叶珣带着小箩继续向前走去。
　　刚刚小箩动手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大批围观的游人，见二人要走，立刻就闪出了一条通道，然后不知是在谁的带动下，四周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由此可见，这个鞠二公子有多让人厌恶了。
　　没走多远，叶珣忽地站住脚步，眼神如刀锋般射向路旁的一株柳树。
　　柳树当然还是正常的树木，只不过柳树下却懒洋洋地躺着一个老年乞丐……
　　

第418章 明察暗访
　　叶珣的得力手下、现在的西厂大档头胡久成本是关外悍匪，在跟着大汉奸王登库时没少干坏事。
　　而这个人之所以能迷途知返，并最终获得叶珣的认可和信任，都要得益于胡久成的一位长辈，也就是面前的这个老乞丐。
　　出京之前叶珣曾问过胡久成，但胡久成对这位长辈的行踪也不了解，只知道他最近好像是在扬州左近，所以叶珣才特意过来寻找。
　　越有本事的人才越低调，草莽之中藏龙卧虎，叶珣虽然武功高强，却从不敢小瞧任何人。
　　走到乞丐面前，躬身施礼，道：“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
　　老乞丐之前虽要暗杀他，但还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所以当得起叶珣的敬重。
　　老乞丐缓缓坐起来，笑道：“能让大名鼎鼎的叶公公如此礼遇，老叫花子也算没白活了，怎么样！要不要喝上一杯？”
　　老乞丐说着将身后的酒葫芦拿到身前，拧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叶珣。
　　小箩刚要上去阻拦，却被叶珣挡了回来，伸手接过酒葫芦，学着老乞丐的样子，仰头喝了一口。
　　“好酒，绵软悠长，起码得是二十年陈酿。”
　　叶珣说完，竟又仰头喝了一口，才将酒葫芦交还给老乞丐。
　　老乞丐看着叶珣的眼中，尽是赞赏之色，叹道：“叶公公就是叶公公，明知道已经有人开出二十万两要你的人头，也知道老叫花子的身份，却仍敢喝老叫花子的酒，单凭这份胆识，天下已是无人能敌了。”
　　叶珣微微一笑，矮身坐在老乞丐身旁的石块上，道：“叶某问心无愧，何惧那些宵小？老英雄深明大义，又岂能同那些人相提并论，先前还想着老英雄能去辽东，现在想来，老英雄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啊！”
　　之前叶珣刚去辽东的时候，身边人才奇缺，所以非常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只是后来也想明白了，像老乞丐这样的江湖人士，并不适合进入衙门或军营。
　　老乞丐笑了笑，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着叶珣道：“你此次下江南，可是因为我丐帮越来越庞大之故？”
　　老乞丐本名叫胡七，本是个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但自打在京城被叶珣敲打几句后，就彻底改变了原来的作风，更偏向于行侠仗义了。
　　叶珣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丐帮一说由来已久，这并不是说丐帮待遇有多好，百姓都愿意参加，实在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沦为乞丐的，所以丐帮的发展壮大，同地方官府是脱不开关系的。
　　见叶珣没说话，胡七以为自己猜中了，遂继续道：“公公可知道这江南繁华地，为何乞丐会越来越多？”
　　这件事叶珣也略有耳闻，只是知道的不多，问道：“可是跟前年两淮的水害有关？”
　　胡七点点头道：“如果只是个人原因，老叫花子早就取他性命了，但烂的是整个南京府，老叫花子杀不过来，如果你再不来的话，老叫花子都要去找你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们，再不治理，南京府的百姓都让他们祸害完了。”
　　胡七说的话与叶珣的问题并不一致，但叶珣还是听出了问题所在。
　　李待问当户部尚书的时候，朝廷就曾因为两淮的水害讨论过，甚至去年还说过要追加赈灾银两，若是按胡七所说，恐怕那些银子都进了官员们的腰包，所以才会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最后沦为乞丐的局面。
　　扬州府归南京管辖，而南京作为陪都，自有一套管理体系，叶珣虽打着代天巡狩的旗号，却也不能随便处置官员。
　　点点头道：“老英雄放心，既然让本公遇到，就断无不管之理，只是我刚到江南，很多事情急不得，待我将事情查实后，还望老英雄多配合。”
　　胡七笑着道：“老叫花子知道公公是个做事的人，放心，在江南这片，还没什么是我们这帮叫花子干不成的。”
　　叶珣也笑了，道：“现在就有件事希望老英雄帮我，我想知道龙慕云的确切行踪。”
　　不管情报工作做的多缜密，都会有疏漏的地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且这位龙老大也过于神秘，以至于连锦衣卫对他的了解都不多。
　　就比如说龙慕云还有个云员外的化名，就很少有人知道，而且龙慕云还以云员外的名义，同南京总督姚逸之成了知交好友。
　　南京距离扬州不远，就在叶珣还在明察暗访龙慕云的时候，这位龙老大却正在姚总督府上做客。
　　天上艳阳高照，总督府的花厅里却是清爽宜人，在江南很多有钱的富商，都会在墙壁夹层摆上冰块，以达到降温的目的。
　　总督虽不是富商，但在享受方面，却要高出一般的富商不知多少倍。
　　姚逸之和龙慕云都靠坐在藤椅上，身旁还有两个俏丽的小丫鬟轻摇折扇侍候着，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两个平级的老朋友，却那知道一个是江南最大的官员，一个却是江南最大盐帮老大。
　　“总督大人，听说姓叶的已经快到扬州了，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哼！奸佞一个，他能奈本官如何？”
　　作为南京总督，姚逸之真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在江南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无形中就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臭毛病。
　　而且这家伙同东林党的韩旷关系极好，韩旷被叶珣借在魏忠贤之手扳倒，姚逸之恨魏忠贤的同时，连带着叶珣也恨上了。
　　龙慕云眼珠转了转，道：“现如今江南绿林已经标出价码，二十万两取阉贼性命，虽说阉贼可恨，但如果他在江南出事，朝廷那边，怕是总督大人也不好交代吧？”
　　姚逸之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龙慕云，说道：“以云先生之能，这江南绿林道上的事，知道的应该不少吧？杀不杀阉贼跟本官没关系，但事后总是有人要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云先生觉得何人可以胜任这件事？”
　　能做到总督位置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对龙慕云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只是假做不知而已。
　　姚逸之能跟龙慕云做朋友，完全是看在银子的情面，而且龙慕云也没有一般草莽身上那种江湖气，所以才能被他奉做上宾。
　　听了姚逸之这番隐晦的话，龙慕云点点头，却道：“有几个海上过来的朋友送了几个异国美女过来，姚大人能否帮忙鉴赏一下？”
　　“哈哈……鉴赏美人，实乃老夫之好也。”
　　

第419章 钦差现身
　　要说古代最为庞大的一个江湖团体，那肯定非丐帮莫属，组织虽算不上严密，但因其人员庞杂，一直被江湖各门派所忌惮。
　　得说叶珣找对人了，胡七把任务交代下去后，很快就有手下帮众回报，龙慕云根本就不在城中。
　　叶珣知道这并不是了凡在有意欺瞒，本身龙慕云就是个行踪不定之人，又怎能因为一次没遇见，就对了凡心生不满。
　　扬州没有多少驻军，驻军大多集中在南京一带，再有就是附近的淮南卫了。
　　而淮南卫指挥使路椿之所以出现在扬州，一是这里的守城士兵归他管，再有就是扬州繁华，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里而不是军营。
　　按照沈长山的提点，路椿正准备回军营去造假，忽然有手下来报，鞠知府的二公子被人打了，目前扬州府的衙役们都已经出动去搜捕行凶者，鞠知府希望他通知士兵，把守好城门，配合抓捕。
　　路椿有点意外，鞠二公子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在扬州这地面上，貌似还没人敢动他，那就应该是外地人动手了。
　　同在一地为官，这点小事他怎能不帮？
　　派人去通知了守城门的军官后，立刻就要带人回军营，刚刚得到的消息，叶公公已经到了江北，随时都有可能渡江而来，再不回去准备，就真的来不及了。
　　到了府门外，刚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马缰绳，就听一旁有人说道：“路将军这是要去那里？”
　　路椿扭头望去，却见一对青年男女站在街对面，说话的正是刚才的青年。
　　上下打量了青年几眼，虽然这青年气度不凡，但路椿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皱了皱眉头道：“你是在跟本将军说话吗？”
　　青年自然是叶珣和小箩，原本还想着在城中四处转转，却发现那位鞠知府居然开始抓人了，叶珣只好打消了溜达的念头，而他之所以先找路椿而不是知府鞠玉平，是因为不管在那，军队都是叶珣最关注的。
　　叶珣走上前几步，路椿的侍卫刚要过来阻拦，叶珣已经甩手将表明他身份的令符丢了过去。
　　路椿下意识地伸手将令符接住，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不由吓得大惊失色。
　　丢掉手中的缰绳，向着叶珣纳头便拜，口中高呼道：“末将不知叶公公驾临，还请公公恕罪！”
　　叶珣人虽没到，但钦差印信的图样早就传了过来，而假冒钦差的情况，几乎也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路椿直接就认了出来，而一个卫指挥使能给个太监行这样的礼，也实属罕见，由此可见路椿的心情有多紧张。
　　叶珣却并没感到意外，摆摆手，道：“起来吧！那个叫什么鞠二公子的人是本公打的，你派人去府衙知会一声，如果还想抓人的话，就去沈员外家抓。”
　　要不是那些衙役太讨厌，叶珣就先去沈长山府上了。
　　“公公放心，末将这就派人保护您。”
　　路椿说完，转头对身后的侍卫厉声道：“马上带一队兄弟去把那个冲撞公公的混蛋抓起来，本将军要亲自护送叶公公出行。”
　　路椿正愁找不到表现的机会，吩咐完手下后，亲自牵过马来，赔笑道：“此去沈员外家还有段路，公公请上马。”
　　“上马就不必了，既然你要跟着，那我们就边走边谈，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在没下江南之前，江南这些官员的资料就都被叶珣查阅过，所以对每个人的大致情况，叶珣也都算有一些了解。
　　“公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末将一定全力办到。”
　　路椿见叶珣不肯上马，忙把缰绳丢给侍卫，然后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叶珣身旁，边走边说道。
　　“不用紧张，本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先派人去江北将本公的仪仗和侍卫们接过来，然后安排一下吃住，别的要求就没有了，不过本公也要批评你几句，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不要总跟那些文官混在一起。”
　　答应着叶珣的安排，路椿心中也似有所悟，叶公公这番话怕是有所指吧？
　　交代完这件事后，叶珣再没有问到公务上的任何事，只是向路椿请教了下扬州的风土人情等。
　　还没等到沈长山的府邸，扬州知府鞠玉平就被手下抬着，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离着还有段距离，就高喊道：“叶公公请留步！叶公公……”
　　鞠知府的喊叫声，顿时就吸引了路人的无数目光。
　　因为大明早报的存在，让叶珣的名字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关于叶珣的各种传说也是最多的，而且之前就有传言叶珣要来江南，现在听知府在大街上喊起来，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稍远些的人还向这边围了过来。
　　叶珣见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个鞠知府长了个猪脑子吗？怎么在大街上就喊起来，难道还想让老子在这来通即兴演讲是怎么地？
　　叶珣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先去沈家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路椿见状，立刻命侍卫在前边开路，后面则派人去告诉鞠知府，别叫唤了，再叫，叶公公就急眼啦！
　　还别说，关键时刻，这家伙还挺会来事的。
　　鞠玉平被路椿的侍卫警告之后，顿时明白过来，只是脸却也绿了，之前还想着跟叶珣打好关系，现在可倒好，关系没搞好不说，怕是要将这位叶公公彻底得罪了。
　　路椿的侍卫当然不会真的抓鞠二公子，而是按照路椿的眼色，将叶珣已经到了的消息通知了鞠玉平。
　　听说儿子居然是被叶公公打的，鞠玉平还有些不信，待问过儿子的跟班后，才确定打人者就是叶珣身边的侍妾。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鞠玉平，真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惹祸的儿子，但事情已经出了，就是把儿子捏死又有什么用？还是得想办法弥补才是，这才急三火四地追了上来。
　　有军兵在前方开路，叶珣一行果然快多了，只是人聚多了，就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
　　“瞅这人也不像太监啊！都说鞑子穷凶极恶，就这文绉绉的模样，也能打败鞑子？”
　　“是啊！我听辽东的货商说，叶公公身高一丈开外，长的青面獠牙，谁见谁怕，怎会是这个样子？别不是冒充的吧！”
　　叶珣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所以对四周的声音只是一笑带过。
　　却不想鞠知府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靠近路椿的耳边，轻声道：“路指挥使，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叶公公吗？”
　　

第420章 有备而来
　　能在大街上高呼叶珣的名字，叶珣已经觉得这个鞠知府脑袋有问题了，现在仅凭百姓的议论，就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脑子有问题，要么确实被驴踢过，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叶珣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鞠知府后，目光停留在路椿身上，虽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如果这个路椿也露出怀疑之色，叶珣在拿人的时候，这家伙肯定也跑不了。
　　还好路椿的脑子没抽筋，狠狠地瞪了鞠知府一眼，低声怒道：“姓鞠的，你想死别拉上老子，给老子滚远点。”
　　被路椿这么一骂，鞠知府的脸色也变了，瞪着路椿，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怪只怪两人实在没有默契，如果路椿能明白鞠知府的意思，进而跟着配合的话，就会直接将叶珣拿下，然后以冒充钦差的名义干掉。
　　叶珣一死，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只可惜路椿也不知道是没明白，还是不想再继续错下去，反正是没有理会鞠知府的暗示。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被强行分开，随即一群劲装大汉涌过来在人群中隔离出一条通道。
　　“叶公公来的何其迟也，可让在下好等啊！”
　　人随声到，白衣胜雪的沈长山双手抱拳地大步走了进来。
　　叶珣微微一笑，拱手道：“沈员外，我们又见面了。”
　　沈长山显然听到了刚才百姓们的质疑，同叶珣见过礼后，眼神扫过四周，朗声道：“乡亲们不认识叶公公，可认识沈某否？”
　　沈长山平时十分会做人，不但在官府中吃得开，还经常做一些修桥铺路之类的好事，在扬州素有沈大善人之称，所以很多扬州百姓都认识他。
　　沈长山的声音刚落，四周就此起彼伏地响起问好和打招呼的声音。
　　沈长山要的就是这效果，点点头道：“既然乡亲们认识沈某，想必沈某说的话，大家也都能相信了。”
　　“告诉大家，沈某身边这位，就是在战场上阵斩女真第一勇士，破金国都城赫图阿拉，将女真逐出我大明国土的叶珣、叶公公，叶公公不但是大明的功臣，也是大明百姓的恩人，如果再有人质疑叶公公，沈某就有理由怀疑他别有用心，就请他同沈某一起去衙门说个清楚。”
　　听了沈长山这番话，四周短暂的平静后，终于有人高喊起来：“叶公公威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叶公公见谅呐！”
　　一时间赔礼声，叫好声响个不停，场面顿时逆转过来。
　　叶珣微笑着向四周拱了拱手，然后在沈长山的引领下快步离开。
　　这时候最尴尬的莫过于鞠知府了，这沈长山来的太是时候了，不然他就准备进一步煽动百姓给叶珣找麻烦了。
　　得说这个鞠知府脑子确实有点问题，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通过这种手段过关，真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有了沈长山的手下配合，一行人速度更快，时间不大就来到沈长山位于保扬湖畔的豪宅。
　　这处地方叶珣已经溜达过，只是没进来而已，当身临其境后，叶珣不由感叹，这些江南豪商，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在知道叶珣微服进了城后，沈长山就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宴，随着叶珣的落座，各种珍馐美味也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布政使王一鸣已经回南京，所以在坐的只有叶珣、沈长山、路椿和鞠知府四人。
　　叶珣刚被沈长山请入上坐，鞠知府就迫不及待地躬身施礼，一脸歉然地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下官一般见识。”
　　叶珣淡然一笑，道：“不知者不怪，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不过你的公子也确实该管教管教了，本公的人都要抢，呵呵！”
　　叶珣说到这，不住地微笑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一个知府的儿子，却连皇帝钦差的女人都敢抢，这人得嚣张到什么程度？
　　鞠知府脑门的汗瞬间就流淌下来，一手用袖子擦汗，一边道：“公公放心，下官一定严惩这个畜生，给公公一个交代。”
　　“本公没吃什么亏，就无需什么交代了，你还是回去查查他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吧！”
　　有这家伙在，叶珣吃饭的胃口都没了，遂越过沈长山这个主人，开始赶人了。
　　事实上鞠知府也根本吃不下，坐在叶珣身边，也如坐针毡一般，现在得了叶珣指示，立刻就告了声罪后，转身快步离开，至于他回去会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子，叶珣却已经没心情关心了。
　　赶走了鞠知府，叶珣又把目光转向路椿，说道：“今天就不留你在这了，调三千人马过来，本公有军务交给你。”
　　按照正常编制，一个卫所的人马何止三千，但叶珣已经决定放过路椿，所以干脆给他一个能力范围内的数字。
　　路椿算看出来了，叶珣根本没有让扬州官府人在跟前的打算，而正如叶珣所说，调动太多人马不可能，三千人却是不成问题的。
　　正常情况下，三千人的调动，是要上报兵部的，起码也要报到南京兵部。
　　但路椿为了自己不被叶珣当典型收拾了，把这些规矩都抛到脑后了，再说，叶珣不是打着代天巡狩的旗号吗，事后若真有人查，大不了都推在叶珣身上就是了。
　　得了指令的路椿也告辞离去，大厅内除了一些侍候的下人，就只剩叶珣和沈长山了。
　　“公公可是要对江南官府动手？”
　　听了沈长山的话，叶珣淡然一笑，道：“沈兄可有什么想法？”
　　“公公，江南不比辽东，关系盘根错杂，很多官员都与京中大佬们渊源颇深，一个不慎，恐将惹出很多麻烦，所以公公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沈长山语重心长地说道，看得出，他确实不希望叶珣出事。
　　叶珣收起笑脸，正色道：“沈兄可知我为何以钦差的身份，却先到了你这里？”
　　这个问题沈长山还真没想过，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道：“公公想让我做什么？”
　　要怎么说生意人脑袋就是快呢！叶珣还没说什么，沈长山就猜到叶珣是有备而来……
　　

第421章 打黑开始
　　正如沈长山所说，江南不同于辽东，想要在辽东那种方法治理江南，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不过叶珣做事自有他的一套，江南是朝廷的财赋重地，是绝对不能乱的，所以他既不会妥协，也不会蛮干。
　　这也是为什么叶珣微服而来，直接避开官府而接触帮派的原因。
　　沈家能在江南屹立不倒，要说同黑白两道没有关系，显然是不可能的。
　　叶珣此次下江南，整顿官场只是顺手而为，主要目的还是建海军，视察口岸等，而这些事情就都离不开沈家，因为所有情报都显示，沈家在江南有着最为庞大的商业网络，海外的商业资源也同样首屈一指，所以叶珣会先来找他。
　　“沈兄去过辽东，觉得辽东水师如何？”
　　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你开了个头，他就能猜到你后面要说什么。
　　“公公是打算要在江南建水师？好事，如果公公同意，在下愿捐助一笔银两，泉州一带有造船厂，南京也有，只是从前被朝廷所禁，规模太小，但终归是有底子，只要加大投入，很快就能造出千料以上的大船来。”
　　叶珣笑了，主动端起酒杯道：“有沈兄在，本公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了，借着沈兄的酒，敬沈兄一杯。”
　　叶珣没有告诉沈长山，他已经命令段云已经带着三千辽东水师，二十余艘战舰南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拐进长江口与他汇合。
　　现如今辽东水师的兵力已经超过两万，战舰也达到百艘，只是要封锁朝鲜与日本，所以才不能派出更多水师来。
　　同叶珣对饮一杯后，沈长山还是不无担心地道：“若公公不触及江南官府的利益，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但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有些话沈长山也不可能对叶珣说那么透彻，因为有一些不法之事，他也都跟着参与了，正如叶珣所想，沈家能在江南发展壮大，若不能把黑白两道都摆平，是根本发展不起来的。
　　“沈兄提醒的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谁都懂，有些人和事，本公可以容忍，但要触及到了本公的利益，本公也一样不会轻饶的。”
　　“你沈家、家大业大，难免会触及一些禁忌，但这都不是问题，起码你没做什么损害百姓之事，只要你帮助本公把海上商贸搞起来，你沈家也必将是大明第一官商。”
　　“大明第一官商！”
　　听到叶珣的这个承诺，沈长山的眼中也不禁露出向往之色。
　　叶珣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就是不会计较沈家之前做过什么，但今后却一定要坚定立场，只有这样，叶珣才会给沈家一个美好的未来。
　　用一句话形容叶珣现在的状态，就是时间紧、任务重，到了江南他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两人正边喝边聊着，厅外忽然走进一个沈府下人，躬身向二人施礼后，道：“启禀老爷，外面有个小乞丐说是奉公公之命而来。”
　　沈长山听了禀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自己的手下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往里报？刚要开口训斥下人，叶珣却突然开口了。
　　“沈兄不要怪他，人确实是我找来的，小箩，你去看看怎么回事？顺便给小兄弟些银两。”
　　没有让小乞丐进来，即是顾全沈长山的面子，同时也是不想让沈长山知道具体情况。
　　叶珣身后的小箩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沈长山这时也反应过来，肯定是叶珣在打听什么事，只是叶珣身边有西厂和锦衣卫，还需要乞丐帮忙打探消息吗？
　　时间不大，小箩去而复反，然后伏在叶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叶珣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沈长山道：“这几天怕是要叨扰沈兄了，今天有些乏累，我们改日再喝可好？”
　　叶珣要住下，沈长山可谓是求之不得，忙不住口地答应，然后亲自将叶珣和小箩请进后宅……
　　路椿办事效率很快，虽然他的军队没第一时间调过来，却在天黑之前就把叶珣的五百卫队接过江来。
　　江南不是辽东，叶珣也不是来打仗的，所以只带了五百侍卫。
　　知道手下到了之后，叶珣给阔木尔下了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
　　叶珣确实打算动手了，动手的对象即不是扬州官员，也不是漕帮，而是盐帮设在扬州的总堂。
　　胡七的徒子徒孙已经打探明白，龙慕云并不在扬州，这个时候对盐帮实施突袭，一定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灭了盐帮总堂，也一定会让很多人忍不住跳出来。
　　不走寻常路，这就是叶珣的计划，扬州打黑，即将开始。
　　同漕帮一样，盐帮总堂也一样的冠冕堂皇，只不过一个在江边，一个是在城郊，盐帮总堂还有个很别致的名称“飞云庄。”
　　一大早，盐帮在扬州附近的各堂口首领们，就各自带着手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大不在家，这些平日里很少聚集在一起的头领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有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昨天他们都收到消息，说是漕帮勾结官府，准备在今天剿灭盐帮。
　　不论是盐帮还是漕帮，大多是一些好勇斗狠之辈，别说是死对头帮派了，就是在运送私盐的路上与稽查的官兵相遇，这些盐帮的帮众也一样拔刀相像，现在听说有人要来攻打总堂，那还了得？上午还没过，盐帮总堂就陆续来了二千多帮众，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龙慕云是在返回扬州路上接到这个消息的，昨天晚上，扬州这边的手下飞鸽传书给他，告诉他叶珣到了，所以他才急着赶回来主持暗算叶珣的事，却不想在半路得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谁策划的，但直觉告诉他，盐帮怕是要经历一场生死大劫了。
　　就在龙慕云加快速度向回赶的时候，扬州城门轰然关闭，随即在百姓游客们的吵嚷中，扬州城的官兵将指挥使大人的通告贴了出来。
　　“经查，城中有宵小勾结匪类，阴谋暗害代天巡狩的叶公公，现在官兵正在缉捕刺客，过往行人百姓要耐心等待，若有闹事者，将视为与刺客有关联，必严惩不贷……”
　　告示贴出去后，百姓们倒是消停了，官兵抓贼是正事，况且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那就等等吧！
　　事起突然，鞠知府接到禀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这家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又气又急之下，立刻来找路椿了……
　　

第422章 最后机会
　　当路椿第一眼看到叶珣的亲兵卫队时，他就知道盐帮完了。
　　路椿今年四十七岁，十八岁接替父职进入军队，到现在已经二十九年，算得上是个老兵了，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二十九年的军人算是白当了，因为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精锐的军队。
　　清一色的骑兵，一顺水的膀大腰圆，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眼神，无不在告诉世人，这是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军人，是真正的战士。
　　五百近卫，每人一杆最新式的火枪，战马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柄最利于劈砍的大刀，大红披风下是亮闪闪的锁子甲，在每个近卫腰中还插着一把匕首样的利器，过后路椿才知道那利器名曰军刺，是安装在火枪前方的。
　　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别说是几千乌合之众，就是正规军来了，也一样不管用啊！
　　路椿的大队人马还没到，他也是直到早上才知道叶珣要派兵对付谁的。
　　对于盐帮的存在，路椿是即痛恨又无奈，手下稽查私盐的官兵不是盐枭的对手，盐帮又勾结官员暗中打掩护，所以他也只能眼看着盐帮越来越壮大。
　　可以说打死路椿也没想到，叶珣的第一把火会烧到盐帮头上。
　　五百铁骑在路椿手下人的引领下，缓缓靠近飞云庄，还没到近前，前方尖利的哨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看得出，这些盐枭们还是很有作战经验的。
　　叶珣也骑在马上，看了眼远处山庄院墙上露出的密密麻麻人头，转头对路椿道：“派人去要他们缴械投降，一柱香后，鸡犬不留。”
　　慈不掌兵，这些盐枭虽算不上敌人，但对抗军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路椿点点头，立刻派人前去喊话。
　　只是这些盐贩子们桀骜惯了，加之本身人数也要远高于官兵，所以虽然觉出这支官兵同从前遇到的官兵不太一样，却也不是太在意，很快就在一片哄笑声中，将派去喊话的官兵赶了回来。
　　早在意料当中，叶珣冲着阔木尔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一队、二队随我杀敌，三队、四队左右包抄，五队保护公公。”
　　随着阔木尔高声吩咐，五百近卫缓缓动了起来。
　　能在几十万大军中脱颖而出成为叶珣的近卫，已经无法用简单的精锐来形容这五百人马了。
　　二百奉命进攻的近卫在行进中就摘下火枪，装弹、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啪、啪……”
　　爆豆似的清脆声响后，再看对面躲在院墙后面的盐帮帮众们，纷纷惨叫着掉下墙头。
　　也有一些手持弓箭的帮众，可他们的弓箭根本就没有开弓的机会。
　　眼看快要到院墙了，二百近卫左右一分，数十枚冒着黑烟的小铁球向院墙内飞去。
　　“轰、轰……”
　　改良过的手雷威力更大，只一轮投掷后，正面院墙后就再没了喧闹声，有的只是惨嚎和呻吟声，而那面原本雪白精致的院墙，也在轰然中倒塌。
　　放眼望去，里面的境状已经一览无余，遍地的尸体后面，是无数仓皇逃向庭院深处的帮众们。
　　此时第三、四队近卫，已经完成对庄子的包围，里面的盐帮帮众要么投降，要么只能躲在最里面负隅顽抗或是等死。
　　“里面的人听着，最后一次机会，器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虽然这些盐帮帮众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消灭他们，还是让叶珣觉得有些胜之不武，遂命手下再次喊话。
　　又是一柱香时间过去，里面却仍没有半点动静。
　　得了叶珣指示的阔木尔大手一摆，带着重新集结起来的二百近卫，向着院墙的缺口处缓步行去。
　　铁蹄得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重重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路椿身边也有二百多手下，虽然他们是站在叶珣一方的，但面对着此情此景，他们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一般，很显然，如果对面换做是他们，早就跪地请降了。
　　“刀下留人！公公，我们降了……”
　　呼喊声中，一条身影飞快地闪进场中，然后直接跪倒在叶珣马前。
　　从这个人施展出的身形不难看出，此人武功不弱，穿着也十分华贵考究，只是此时跪在叶珣马前，却显得十分狼狈，那还有一点尊贵的样子。
　　叶珣示意阔木尔叫停近卫们，看着跪在马前的中年人，冷声道：“龙慕云，居然还有胆子回来，不错！可是觉得不服气？”
　　来人正是龙慕云，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手下被全部歼灭的时候赶到了。
　　事实上，根本不是龙慕云有多仗义要与手下同生共死，而是他的家人还都在庄园中。
　　如果这队官兵冲进去，手下们固然要完蛋，他的所有家人也势必会跟着陪葬，这却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听了叶珣的问话，龙慕云那敢反驳，垂首道：“总是小人不对，所有罪责小人愿意一人承担，请公公放过小人的家人和兄弟们。”
　　叶珣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所以出手一次，就必须达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还是一柱香时间，带着你的手下出来缴械，本公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过期不候。”
　　“公公稍待，小人这就去叫所有人出来。”
　　一柱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恭恭敬敬地给叶珣磕了个头后，龙慕云反身，施展开身形，以最快速度向里面飞奔而去。
　　这次没用多大一会，黑压压的帮众们就在龙慕云的带领下走了出来，然后在近卫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丢掉手中武器，老老实实地按照近卫军士兵的指挥，来到另一侧围坐在地上。
　　二百近卫军再次一分为二，一队看守这些帮众，另一队向庄院深处奔去，显然是要清查有没有躲藏的漏网之鱼。
　　龙慕云再次来到叶珣马前，垂头丧气地刚要跪下，却被叶珣叫住了。
　　“听说龙帮主素有江南第一高手之称，本公想领教一下，如果你能打败本公，本公不但赦免你和你的手下，还将准许你盐帮正式开香堂，当然，本公说的开香堂不是让你们再干违法之事，而是正式加入本公经营的商贸中来，不知龙帮主有没有兴趣？”
　　龙慕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也听说过叶珣武功高强，可他同样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正如江湖上流传的那样，他虽不敢自诩江南武功第一，但也确实很多年没遇到对手了……
　　

第423章 心服口服
　　尽管龙慕云对叶珣的话将信将疑，但叶珣开出的条件对他来说，也无疑是个巨大诱惑，毕竟这四周还有两千多双眼睛看着呢。
　　为了显示公平，叶珣让龙慕云的手下围坐成一个大圈子，中间让出一块场地，他的近卫军则在外围警戒。
　　路椿对叶珣的身手也只是停留在传说，就在叶珣准备走进场中的时候，靠近叶珣身边不无担心地道：“公公，此战我们已经锁定胜局，无需再行此险招了吧？”
　　叶珣微微一笑，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刚刚从龙慕云的身法上已经看出，龙慕云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手下的战斗力什么样，恐怕不用我说吧？看到没有，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兵员，此间事了，我会上奏朝廷，改卫所军户制为募兵制，这样也可让你彻底告别过去。”
　　叶珣说着，拍了拍路椿的肩膀，然后大步向场中走去。
　　路椿呆呆地看着叶珣的背影，心中却涌起了惊涛骇浪，改军户制为募兵制？这可是洪武皇帝制定的军制，是说改就能改的吗？
　　另外路椿也感受到叶珣对他的那份回护之情，改换了军制，他就可以把之前吃空饷等违反军纪之事全部洗脱掉，等于是给了他一次新生的机会。
　　一时间，路椿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这位叶公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之前赶来助拳的盐帮帮众有两千余人，而真正死伤的其实并不多，也就是说，现在围坐在四周的帮众仍有近两千人。
　　慑于近卫军的威压，这些原本在外面桀骜不逊的盐帮帮众们，此刻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
　　同龙慕云想的差不多，谁都希望他们老大能在这场比武中获胜，不单是为了他们的自由，也是一种武人的荣誉。
　　直到现在，叶珣也展现出任何武功，但仅凭这份气定神闲的功夫，就足以让龙慕云提高警惕了。
　　“龙帮主，请！”
　　叶珣做了个请的姿势。
　　龙慕云也不迟疑，微一抱拳，沉声道：“叶公公，得罪了。”
　　人随声到，龙慕云纵身而起，挥掌向叶珣胸口拍了过来。
　　龙慕云是了凡和尚的师兄，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但保养的却非常好，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再加之俊朗的外表，很容易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只是这位亲切的长者出手却十分狠辣，也不知是不是心恨叶珣毁他基业，动手时竟没有留一丝余地。
　　叶珣有意要震慑龙慕云及其部下，在龙慕云的掌风到了胸前时，腿上如同装了弹簧，整个人突然向后退去，而且也没有出手回击龙慕云。
　　龙慕云一心要试探出叶珣的真功夫，脚下疾步跟上，一掌紧似一掌地打向叶珣。
　　这样就形成一幅很有趣的画面，龙慕云在张牙舞爪地攻击着叶珣，而叶珣却是面向着他倒退着躲闪。
　　虽没真正交手，但从身形上看，已经是高下立判了。
　　“龙帮主只有这点手段吗？”
　　冷不防地，身形急退的叶珣忽然开口说话了，而脚下却也丝毫没有停顿。
　　龙慕云的脸色越来越青，待叶珣说完，猛地站住身形，怒道：“叶公公一味躲闪是何道理？难道公公也只会逃命之功吗？”
　　龙慕云的话没等说完，叶珣的身形就忽地如一根钉子般定在原地，待龙慕云将话说完，身子猛地激射向龙慕云，凌空出掌，学着龙慕云刚才的姿势，拍向龙慕云的肩膀。
　　龙慕云早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出不是叶珣的对手，但他自持数十年的修为，所以想在内力上胜过叶珣。
　　“啪！”
　　一声轻响，二掌相交，再看叶珣，仍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而龙慕云却已经大步向后退去，一直退出十余步才稳住身形，一张俊脸已经涨的血红。
　　龙慕云知道，叶珣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怕是要吐血而亡了。
　　呆愣片刻，忽地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匍匐在地，恭声道：“小人不识公公神威，多有冒犯，小人不求公公原谅，只求公公能饶过小人的家小和兄弟们。”
　　四周的盐帮帮众们早就看傻了，他们中很多人都看过龙帮主出手，甚至大多数人都天真地相信龙帮主武功天下第一。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心中天下无敌的龙帮主，在这位叶公公面前，甚至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叶珣看着跪在地上的龙慕云，淡淡道：“本公并非嗜杀之人，也知道尔等选择与官府为敌，也实属无奈之举，但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去辽东开矿修路，另一条是加入新军，本公有言在先，若是加入新军，就同从前所有事情划清界限，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如果有人一面拿着新军的军饷，暗中还干着走私盐的勾当，本公就将其数罪并罚，杀头抄家，家人发配辽东为奴。”
　　叶珣知道，这些人肯定会选择后一条的，但这些人从前都是桀骜不驯的江湖汉子，想要他们立刻就遵守军纪，怕是有点困难，不过警告的话还是要说的，不然真乱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听了叶珣的话，龙慕云也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答应叶珣的条件，只是这么多帮众，他总要征询一下他们的想法吧！
　　“公、叶公公，可否让小人跟兄弟们商量一下？”
　　叶珣点点头道：“可以，本公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没有答复，本公就当你们是打算去辽东修路。”
　　龙慕云其实是很想给叶珣效力了，这不单是他内心的想法，同时也是顾及家人，他若再存反抗之心，或是被发配到了辽东，家人们怎么办？
　　所以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就是将所有人都留下，这样既可立功在叶珣面前，同时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看着龙慕云转向手下们的背影，叶珣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成立新军的想法，也是他刚刚冒出来的，北方有辽东军，而南方也应该有属于他的嫡系军队才行。
　　至于新军军官则是现成的，那就是他身边这五百近卫军……
　　

第424章 证据确凿
　　对盐帮总堂的搜查清理还在继续，扬州知府鞠玉平终于带着几十个衙役，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过来。
　　一看现场的情况，鞠知府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尤其是见到有士兵在不停地从庄园里向外捣腾东西时，鞠知府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自古官商有勾结，官匪又何尝不是这样？
　　鞠知府并不知道龙慕云的真实身份，跟姚总督一样，只以为龙慕云是个有江湖背景的豪商，所以也没少从龙慕云这里勒索钱财，甚至还有过不少书信往来。
　　现在见龙慕云小学生似地跟在叶珣身旁，只吓得鞠知府差点没转身逃跑，可他也知道，这时候再跑，显然已经晚了。
　　强打精神凑到叶珣身旁，故做不解地道：“叶公公，这是何故啊？具下官所知，云员外一直都是个奉公守法之人，您这样擅自查抄一个守法商人的府邸，怕是下官也不好替您遮掩吧！”
　　叶珣都能猜到，在龙慕云的府上，肯定有与江南官员勾结的证据，而这也正是叶珣想要的。
　　龙慕云执掌盐帮多年，家财何止千万，这些可都是现成的军费，组建新军，建船厂，募水师，那样不需要银钱？
　　龙慕云年岁已大，况且他在盐帮中影响太深，所以不论是未来的新军还是水师，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处理完这里后，叶珣就会还给龙慕云一笔银子，让他带着家人离开，如果过后龙慕云还有什么想法，或是给叶珣下个绊子什么的，叶珣也不介意让他永远消失。
　　斜了鞠知府一眼，淡淡道：“你可以回去写奏折了，本公不需要你替我遮掩。”
　　鞠知府被叶珣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不过仍不肯死心，继续道：“叶公公，发生在扬州的事情，还是应由我扬州官府负责处置吧？”
　　叶珣皱了皱眉头，心说怎么还给脸不要脸了？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的龙慕云，道：“龙帮主，鞠知府想要审你，你觉得如何？”
　　龙慕云此刻已是万念俱灰，心中只想着早点带家人离开，那还有心思搭理江南的这些官员。
　　冷冷地看着鞠知道，道：“可是在下给鞠知府送那十万两银子用完了？又想借此机会敲诈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
　　鞠知府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他那想到龙慕云会直接揭穿他的丑事，用手指点着龙慕云，气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龙慕云很想告诉鞠知府，你这混蛋是没看到叶珣手下是怎么杀人的，也不知道这死太监究竟有多厉害，老子是不跟你们扯了，
　　不再搭理鞠知府，转向叶珣躬身施礼道：“公公，可否准许小人戴罪立功？”
　　叶珣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瞟了鞠知府一眼，道：“讲吧！”
　　“在小人书房的密室里，有小人与江南官员们的往来书信，还有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小人这些年送出去的银两数目和所送何人。”
　　龙慕云的话没说完，鞠知府已经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嘴里还犹自嘟囔着：“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
　　叶珣派几个手下跟着龙慕云去取账册和书信，随即命人将鞠知府抓起来。
　　本来还想留他一段时间的，这家伙蹬鼻子上脸，不收拾他，还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果叶珣是个文官，如果叶珣还按照正常程序查证这些江南官员的话，能不能查出什么不说，恐怕叶珣也会深陷其中，就更不用说去做别的事了。
　　恰恰是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从偏门入手，一举就摧毁了江南看似牢不可破的官商、官匪勾结之网。
　　拿下鞠知府后，叶珣立刻将扬州府衙当做临时行辕，要江南军民百姓们踊跃检举不法官员。
　　叶珣也知道此举有些莽撞，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一个的查，他根本没那时间。
　　一时间江南官场顿时如同爆发一场大地震，很多官员甚至直接挂印而逃，弹劾叶珣的奏章，也如雪片般向京城飞去。
　　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南京总督姚逸之，本来他还想拉几个南京的王子龙孙，来共同向叶珣施压。
　　可姚逸之显然低估了叶珣在这些皇亲国戚心中的地位，在南京城转了一圈，不管是国公还是侯爷，愣是没一个敢跟他来的。
　　姚总督无奈，只能一边写奏折弹劾叶珣，一边硬着头皮来找叶珣，在姚总督心中，未尝没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叶珣手中没有关于他的罪证。
　　姚总督的官职虽然不小，但久不在京城，对叶珣的一些做法也只是听说，所以还没领教到叶珣的霸道。
　　江南所有弹劾叶珣的奏折，都被以杨嗣昌为首的内阁直接装在一个箱子里锁了起来，准备等叶珣回来后在销毁。
　　扬州城外的军营已经开始训练，近两千盐帮帮众，经过甄别和挑选，留下一千精锐，其余的全部押往辽东，这些人将在那里完成为期三年的劳作，然后才能被放回来。
　　这一千精锐也被重新打散，然后跟路椿的三千手下混编成新军第一营，路椿以指挥使的官职，很荣幸地担任了第一营主将。
　　不过路椿也很快发现，他只是这四千人马的名义指挥，因为基层军官都是叶珣的近卫所担任，他手下那些将领，要么被解职，要么成了副职。
　　正常情况下，叶珣这么明目张胆地夺权，肯定会被将士们抵触的，但叶珣有钱啊！
　　盐帮总堂缴获的银钱，以将士们军饷双倍的形势发下去，立刻就让军心稳定下来。
　　军营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整训，龙慕云在完成了所有叶珣交代的任务后，终于要带着家人离开了。
　　龙慕云的家人不多，一个老妻，几个侍妾，四个儿女也都已成家，只是龙慕云似乎有预感他这行干不长，他的儿子们都没有参与盐帮中的事物。
　　两条官船，就将龙家所有人装下了。
　　叶珣亲自来码头送行，一起来送行的还有龙慕云的师弟了凡和尚，甚至死对头程啸天都来了。
　　威名赫赫的盐帮，弹指间就被叶珣给灭了，程家父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着礼物来请罪了。
　　事实上叶珣灭的只是盐帮总堂，江南各地还有很多分堂，而这些则需要慢慢清理了。
　　程家父子也是过后才知道，隐藏在他们身边的那个智囊毕文，其实是龙啸天的人，但更神奇的是，毕文的手下却是西厂的人，这就不难理解，漕帮的事为什么瞒不过叶珣了……
　　

第425章 未雨绸缪
　　清爽的江风吹打在身上，让人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龙慕云一家离开，选择了一处较为偏僻的码头，家人都已上船，只等龙慕云登船就可以起行了。
　　“龙老帮主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叶珣能亲自来送龙慕云，更多是一种做给其他人看的姿态，并不是两人交情有多好。
　　龙慕云显然也明白叶珣的用意，如果换做一般江湖那些好勇斗狠之辈，大半生的基业被毁，家产也大部被充公，不找主事人拼个你死我活才怪。
　　可龙慕云却真的放下了，一是他已经过了快意恩仇的年纪，另外在见识了叶珣的恐怖实力和手段后，他就再兴不起任何反抗之心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想啊！
　　微微叹了口气，道：“公公尽可放心，龙某既然选择了隐退，就绝对会甘收田园，绝不会再给公公添任何麻烦。”
　　叶珣笑着摇了摇头，道：“龙老帮主，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十分敬佩你的师弟了凡大师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佛门中经常有人挂在嘴边的话，可很多人都是为了逃避和愧疚，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屠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了凡大师则不然，谁没年轻冲动过？常在江湖，谁的手上没有血腥？了凡大师能以实际行动，用自己的余生去为年轻事犯下的错赎罪，这才是最令人钦佩的。”
　　“阿弥陀佛！叶公公过奖了，贫僧不过是在求一种心安而已。”
　　龙慕云看了眼了凡师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公公金玉良言，龙某记下了。”
　　说到这，向众人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
　　“龙兄后会有期！”
　　“师兄保重！”
　　“龙老帮主一路顺风，如果你的后人有意为官，可以随时来京城找本公。”
　　听了叶珣的话，龙慕云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转身上船，在众人的注视中，两条船扬帆而去……
　　“公公，可否让犬子也加入新军？”
　　龙慕云的船影还没有消失，程啸天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叶珣看了看眼神热切的程勇，笑道：“加入军队肯定是没问题，只是不知程兄可吃得了军中的苦？”
　　程勇已经不年轻了，从小到大在老爹的护佑下，也算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地长大，能受得了军中各种条文规定才怪，所以叶珣才有此一说。
　　另外漕帮虽然已经同意加入西厂，但程家父子的影响仍在，如果再让程勇在新军中形成势力，那对江南的稳定，肯定是要存在隐患的。
　　不让程勇进入新军，也是一种防患于未燃的手段。
　　“公公放心，犬子身手还过得去，从前习武的时候，也曾吃过不少苦，军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程啸天很清楚，要想让他程家立足江南，并真正的洗白身份，就必须将程家绑在叶珣的战车上。
　　叶珣沉吟一下，道：“本公用人只看能力，如果程兄真的有意从军，那就先去辽东吧！那边战事多，机会也多，以程兄之能，很快就会展露头角的，到时候本公再给程兄委以重任，别人就不会说什么了。”
　　听了叶珣的话，爷俩都沉默下去，很明显，叶珣是不会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走后门了。
　　沉默只是片刻，程勇就抱拳道：“既然公公垂爱，那小人也不能让公公失望，小人愿去辽东从军。”
　　说到这，程勇转头又对老爹，道：“父亲，儿子不孝，不能陪在您身边尽孝了，公公说的对，好男儿就应当征战沙场，儿子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会搏个好前程回来，为我们程家光宗耀祖。”
　　听了程勇的话，程啸天固然很欣慰，叶珣也有些意外，按他的想法，程勇是可以加入海军的，既然程勇能有这样的心思，那这个人就不妨好好培养一下了。
　　叶珣当即给曹文诏写了封推荐信，要程勇带上去宽甸，以示对他的重视。
　　程勇拜谢回去准备暂且不说，叶珣叫住想要追上去嘱咐儿子的程啸天。
　　“老爷子，本公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老爷子不要推辞。”
　　已经到了这地步，程啸天对叶珣的要求，那还能说不？忙点头答应。
　　“老爷子一直在水上讨生活，本公接下来打算组建海军，只是海军兵员和造船师傅目前还没有着落，老叶子能否帮我想想办法？”
　　辽东水师南下的事，到目前还是个秘密，而且大明这么长的海岸线，仅凭几千海军，几十条战船，根本是不现实的，所以在辽东水师没有抵达前，这些事就要开始运作了。
　　程啸天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眼前忽地一亮，道：“公公我想起来了，在高邮县有一个姓田的隐士，具体名字没人知道，当地人都叫他田九公，老夫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知道他原来是一海上巨寇，应该是年纪大了，才选择归隐的，公公不妨去拜访一下他。”
　　叶珣点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有点难为程啸天了，毕竟他的手下只是横行在大江上，而江和大海又如何能比。
　　返回扬州府衙，屁股还没等坐热乎，沈长山就找上门来。
　　恰巧叶珣也正要找他，扬州知府虽然被叶珣拿下了，但并不影响衙门的正常运转，在辽东的时候，叶珣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了。
　　命人给沈长山端茶让座后，叶珣就直接道：“我急需一批粮食，沈兄可否能帮我？”
　　要知道江南本来是最不缺粮食的，但粮食都被个人囤积起来了。
　　原本西厂也有购买粮食的渠道，但那是供应辽东的军粮，不到万不得已，是轻易动不得的。
　　沈长山点头道：“这不是问题，要是在下没猜错的话，公公是打算用粮食安抚两淮的灾民吧？”
　　叶珣点点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老百姓吃不饱肚子，就会变成流民，最后甚至被有心人利用。”
　　好像是应对叶珣的话一般，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急匆匆跑进一个侍卫来。
　　“启禀公公，淮安府白莲余孽侯五聚集饥民闹事，目前已经攻陷淮安府。”
　　听了侍卫的奏报，叶珣不由一愣，这也太巧了吧！他这边刚把淮南卫的官兵调过来，那边就有人造反闹事，莫不是算计好的？
　　另外这种事应该是有迹可寻的，当地官府难道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这个侍卫还没等离开，就见又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禀公公，金陵总督姚逸之求见！”
　　

第426章 总督出马
　　金陵既南京，而南京此时还是个统称，即后来的江苏。
　　作为大明王朝的陪都，这里同样有个小朝廷，但不论是权力还是声望，都无法跟京城那边的官员相比。
　　但能做到金陵总督位置的人，却不是一般人物，他的权力要比小朝廷中的任何一位尚书都大，按照体制，即便是金陵指挥使这样掌管南京兵权的将领在他面前，也一样要低眉顺目老老实实地。
　　如果叶珣不突然端掉了盐帮总堂，不将扬州知府拿下，这位总督大人是不可能来见叶珣的。
　　南京行宫里的太监多了，而且很多都是从京城发配过来的，什么样的人物姚总督没见过？
　　虽然叶大太监的名头不小，但在姚总督心中，一样是个不入眼的生物，更何况他还有老朋友韩旷的关系。
　　只是现在不来不行了，扬州府衙这边已经有人向他密报，叶珣已经掌握了很多江南官员与盐帮勾结的证据，甚至那位被抓起来的鞠知府都招了。
　　如此一来，姚总督还如何坐得住？主动来求见叶珣，也算是一种姿态，就看叶珣如何接招了。
　　姚总督来的实在太巧，巧的让叶珣都认为，淮安之变是江南官员弄出来转移他视线的办法。
　　叶珣没有摆架子，现在还不是拿下他的时候，让沈长山先到后面休息后，就直接迎了出来。
　　“姚总督太客气了，应是本公去拜会您才是，怎么还亲自来了？哈哈……快里面请。”
　　还没走到门口，叶珣就抱拳笑着说道。
　　姚逸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都这时候了，我不来行吗？外界盛传这小太监脸皮很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强笑着抱拳回礼，道：“叶公公见笑了，公公威震辽东，扬我大明国威于域外，本官理应拜会的。”
　　“呵呵！正巧本公也有要事找姚总督，这里不是讲话之所，里面请！”
　　“请！”
　　说话间，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相互谦让着走了进去。
　　正常情况下，淮安那边出了这么大事，作为金陵总督的姚逸之不可能不知道，却不知消息怎么先送到叶珣这里了。
　　唯一的解释是报信的人不知道姚逸之到了扬州，所以错过了，但这个解释难免有点牵强。
　　分宾主落座后，叶珣就直接问道：“金陵指挥使童将军很忙吗？”
　　姚逸之被叶珣问的一愣，心说这你应该问他啊！怎么问起我来了？
　　眼珠转了转，随口答道：“听闻童将军和徐国公是姻亲，可能是有其他事在忙吧！”
　　徐国公即是徐达的后人，世袭国公，受命永镇金陵，说起底蕴来，张维贤也要比之不如的。
　　姚逸之这么说，无非也是在告诉叶珣，童指挥使是徐家的人，你惹不起的。
　　叶珣也确实没有要惹徐家的意思，笑了笑，又道：“淮安民变的事，姚总督知道吗？”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姚逸之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确实与报信的人失之交臂了。
　　听了叶珣的话，不由猛地站起身来，急道：“此话当真？”
　　叶珣上下打量姚逸之几眼，显然是想看看这家伙有没有说谎，不过看他这样子，貌似真的没接到消息。
　　“本公也是刚收到消息，淮安不远，姚总督可以在这里发布命令，布置平叛事宜。”
　　姚逸之皱了皱眉头，道：“虽说救兵如救火，可扬州官府已经被叶公公接管，而且公公是代表陛下南巡，不妨由公公就地指挥平叛吧！”
　　好一手太极神功，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了。
　　叶珣淡然一笑，从桌上拿起一份写好的奏折，道：“这是本公刚写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奏折，姚总督不妨先看看。”
　　姚逸之下意识地将奏折接在手中，打开只看了两眼，额头的汗就下来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奏折上详细写明了以姚逸之为首的江南官员，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等等罪行，不仅如此，甚至连人证物证都列举在了上面。
　　可以想见，一旦这份奏折出现在朝堂上，必然会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别说姚逸之的总督位置不保，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这个、这个……叶公公，这上面多有不实之处，还请公公详查。”
　　姚逸之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叶珣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道：“本公已经传令路指挥使带兵去平叛，但他的兵力怕是不够，请姚总督即刻下令南京各卫所，出兵协同路指挥使，乱事已起，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叛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姚总督能明白本公的意思吧！”
　　“公公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事急从权，况且还是叶珣这个钦差在，调动南京各卫所的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叶珣只是点头，脸上表情却仍没有任何变化，姚逸之又小心地问道：“公公，这份奏折？……”
　　“江南是朝廷税赋重地，本公要的是稳定，姚大人若做的好，本公自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就要看姚大人如何做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若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叶珣点点头，这回却是连屁股都没抬，就这样静静看着姚逸之落荒而逃了。
　　对这些贪官污吏，叶珣从不知信用为何物，正如他所说，江南不能乱，抓鞠知府是那家伙太能嘚瑟，现在则是该让姚逸之这些人吃定心丸的时候了。
　　打发走姚逸之后，叶珣唤过一个侍卫来。
　　“马上派人通知项彪，让他好好查一下淮安民变之事。”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实在太巧，叶珣总觉得其中有问题。
　　侍卫退下后，叶珣再次把沈长山请了出来。
　　“粮食的事，还请沈兄多帮忙，另外我还想见见本地的盐大爷们。”
　　扬州最富有的就是盐商，沈家虽有涉猎，但沈家的主营是海外贸易，而且叶珣将来需要沈家的地方还很多，所以这次就不打算让他家出血了。
　　沈长山一听就明白叶珣想干什么，点头道：“公公放心，在下这就去安排，公公可是要亲自去淮安那边？”
　　叶珣摇摇头，道：“先看看再说吧！”
　　现在反馈回来的情报还不多，如果只是淮安一地民变的话，自然无需叶珣亲自出马，况且这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
　　

第427章 醉翁之意
　　金陵距离淮安不远，那边刚发生变乱，金陵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并没比叶珣得到消息的时间晚多少。
　　金陵作为大明王朝的陪都，不论军政，都有一套完善的体制，但总的来说，金陵这边的六部九卿并没什么实权，实权都在总督和指挥使手中。
　　正常情况下，若遇突发情况，总督是有权调动指挥使的，但金陵的指挥使不同，自第一任魏国公开始，金陵的指挥使几乎都是由徐家人，或是徐家近亲担任的，所以总督根本调不动金陵的指挥使。
　　如果叶珣不来的话，淮安突然发生事情，作为金陵指挥使，一定会第一时间参与平叛的，守土有责，这毕竟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但叶珣的强势介入，以及叶珣在京中对勋贵们做的那些事，让魏家对叶珣也产生的抵触，进而对淮安发生的事，也就采取了消极观望的态度。
　　此刻魏国公府会客厅，这一任的魏国公徐弘基端坐在正中，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他的儿子徐文爵，以及侄女婿童奎，也就是金陵指挥使。
　　三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好像发生在淮安的事跟他们无关一般。
　　谈笑片刻，徐弘基忽地一皱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民变来的有点突然？”
　　童奎陪笑道：“叔丈大人请放心，淮安四周的几个卫所，除了路椿那个蠢货，我都已经打了招呼，绝不会让乱势扩大的。”
　　徐弘基瞪了童奎一眼，道：“你没有写信吧？”
　　“叔丈放心，这种事怎会给人留下把柄，我都是派最亲信的手下去传的口信，事后即便有人问起，侄婿也可推得一干二净。”
　　徐文爵接口道：“父亲所言甚是，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白莲余孽挑起的民变，但恰巧发生在阉贼灭了盐帮和抓了扬州知府的时间点上，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就是冲着阉贼去的。”
　　徐弘基点点头道：“你们跟那个什么姓龙的，没什么瓜葛吧？别让姓叶的阉贼抓到把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呵呵！父亲，您太小心了，这是金陵、是南京，不是阉贼可以撒野的地方。”
　　世代魏国公都是军武世家，但到了徐弘基这一代，身上基本已经找不到军人的血气了，而他的儿子更不堪，在另一个时空里，清兵打过来的时候，这家伙直接就打开金陵城门投降了。
　　山高皇帝远，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再加之没受过什么挫折，也就养成了徐文爵目空一切的性格。
　　徐弘基毕竟是老牌国公，想的事情自然也要比儿子远多了。
　　听了儿子的话后，不置可否地道：“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外界对这阉贼的传说颇为神奇，想来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手下的兵马也不能闲着，一旦淮安那边有变，就立刻调动兵马平叛，要知道淮安不止是离金陵近，离凤阳也不远，如果那里出了事情，本国公也唯有以死谢罪了。”
　　“叔丈放心，凤阳有重兵把守，凭那几个白莲余孽，根本就打不过去的。”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魏国公一家在谈论淮安民变的时候，有关淮安那边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在金陵传开了。
　　不过金陵人似乎对这件事并没什么反应，或许是承平惯了，也有可能是对附近的军队有信心，反正除了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不管流行的是什么话题，百姓有百姓的议论方式，官员们自然也有官员们的谈论特点。
　　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舫上，三个身着华贵绸缎长衫的人，也在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淮安以及有关叶珣下江南之事。
　　这几人中有南京布政使王一鸣，如果让姚总督看到他还有心情在这喝酒，非气炸了不可，可此刻的王大人却一反之前在沈长山家时的谦恭模样，谈笑风生，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王一鸣的官职虽高，但同在座其他两个人的名头比起来，却要明显差上一头了。
　　这两人一个是南京户部郎中马士英，另一时空当了凤阳总督的那位。
　　令一位就更有名了，他就是先投靠东林党，后来又投靠魏忠贤，最后见机快，提前辞官跑回家躲过一劫的阮大钺。
　　马士英和阮大钺是同科进士，王一鸣则是他们的学长，平日里三人也多有走动，算得上是臭味相投的好基友。
　　悠扬的琴声中，三人边喝边聊，身旁陪侍的歌姬不时娇笑着插上几句，使气氛更加欢快和谐。
　　“王大人刚从扬州回来，可曾见到那姓叶的阉人了？”
　　说话的是阮大钺，文人嘛！天生对太监这种生物就有种抵触感。
　　王一鸣摇了摇头，道：“在下受姚总督之托，去找沈员外打探叶珣之事，只可惜沈某人口风太紧，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原本都以为他的三把火会烧在江南官场，却万没想到他会从盐帮下手，有手段！”
　　马士英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
　　阮大钺眼珠转了转，对王一鸣道：“王兄，总督衙门对淮安民变一事，有何反应？”
　　听阮大钺问及这件事，王一鸣左右看了看，然后挥手让身边陪酒的几个歌姬也都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操作，试想一下，如果江南出了问题，这时候谁的罪责最大？”
　　阮大钺疑惑地道：“金陵左近大军云集，淮安民变根本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想用这个办法让阉贼获罪，怕是要白费功夫吧？”
　　马士英脸上也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学着王一鸣的样子，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王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都是多年的好基友，王一鸣自得地一笑，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淮安，若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阉贼还能脱得了罪吗？”
　　说话间，王一鸣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两个字。
　　看到这两个字，阮大钺和马士英脸上都露出一股恍然之色。
　　只是王一鸣和马士英谁也没主意到，阮大钺眼中除了知道真相的恍然，还有种欣喜以及复杂难明的神色一闪而过……
　　

第428章 叶公请客
　　“嗒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击碎了扬州清晨的宁静，两匹快马一直到了扬州府衙门前才停住脚步。
　　“有圣旨！”
　　“淮安急报！”
　　两个骑士竟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淮安报信的骑士还好说，圣旨居然会用这种形势送到，实在是能惊掉人的下巴。
　　很快有侍卫将二人带进去，叶珣这时候早起来了，今天这起有关淮安民变的奏报已经是第三次了，对那边发生的情况，叶珣已经基本做到了心中有数。
　　送达圣旨的骑士将身后背着的信筒交给叶珣后，就被侍卫带下去休息了。
　　这是一份叶珣要内阁草拟，然后由木铮加盖玺印后的旨意，旨意的内容是命叶珣临时节制江南四省军务。
　　其实叶珣还得感谢这次突如其来的民变，不然还提醒不了他用这种方法夺权呢！
　　汇报淮安最新战况的骑士被叶珣留下，并命人给他端来一碗热汤喝下之后，才让他叙述事情。
　　“禀公公，侯五等白莲逆匪目前尚无突围之意，另外据潜入城中的兄弟传回的消息，叛军只有三千余人，其中大部分为被裹挟而来的流民百姓，路将军有把握一战而定……”
　　正如叶珣之前所料，前年两淮发大水，朝廷虽然拨了赈灾银子和粮食，但经过层层盘剥后，到百姓手中几乎就不剩什么了，所以才会出现大批无家可归的流民。
　　淮安与扬州近在咫尺，一个天堂，一个却仿佛是在地狱。
　　前期赈灾不利，又正逢朝廷三易帝王，所以根本没人去管两淮灾民的事，这才最终酿成今天之祸。
　　煽动民心一直是白莲教最为拿手的事，流民加上白莲教骨干，这样也就构建起了叛军的骨架。
　　只是叛军只有三千余人，淮安四周又是朝廷大军云集，按照正常情况下，这伙叛军要么尽快突围，要么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反正是不应该要玩死守这个把戏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
　　命人带送信的骑士下去休息后，叶珣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忽地冷哼一声。
　　老子大军在手，管他是什么妖？
　　想到这，厉声道：“来人，以钦命总督四省军务太监名义，召集南京各卫指挥使前来议事，以一日为限，迟到者军法从事！”
　　下完这条命令后，叶珣再次传令给路椿，对这股叛军围而不打，以防止他们四下逃窜为主。
　　现在这股叛军已经成了叶珣的一块诱饵，叶珣要通过这个诱饵，彻底掌控江南各卫所的军权。
　　有感身边这五百人太少，叶珣已经传令安万山率三千辽东军火速南下。
　　安万山是叶珣在铁岭提拔起来的将领，为人低调，对叶珣忠心耿耿，一直统领着辽东军的勇字营，目前正在京营负责整训京营士兵。
　　安排完这些，叶珣犹自有些心神不宁，这纯粹是一种直觉，项彪的进一步奏报还没送过来，叶珣也不是神仙，根本做不到未卜先知。
　　太白楼，据说是扬州最好的酒楼，貌似太白这个名字都快被商家们用烂了，稍微像点样子的酒楼，都愿意起这个名字，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显示酒楼的与众不同似的。
　　沈长山替叶珣约见盐商们的地点就定在这里。
　　如果叶珣只是个普通小太监，扬州这些盐大爷们，是根本不会搭理叶珣的。
　　得说明朝各级官吏还是比较健全的，盐业作为国家重要财赋收入，不但有专门官员管理，甚至还派出了太监监理。
　　但叶珣裁撤司礼监之后，就将各地镇守太监全部撤走，盐税全部划归户部，太监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权威可言。
　　但这些盐商们，那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同京中大佬们也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所以又怎可能不知道叶珣是何许人物？
　　即便叶珣不找他们，他们还想着如何能巴结上叶珣呢，所以听说叶珣要宴请他们后，一个个都跟屁股坐火箭了似的，生怕比别人来的晚。
　　午时一过，酒楼就开始清场，散客一律不接待，即便这样，叶珣来的时候，三四十个衣着华丽的汉子们，还是将酒楼的一楼大厅挤满了。
　　不是这些人有多魁梧，而是他们都挤到了门口，一个个都不肯落人后，就差没把酒楼大门挤塌了。
　　“叶公公，久仰大名，这是小人的名帖！”
　　“叶公公，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现场闹哄哄的，都快成菜市场了。
　　与叶珣一同前来的沈长山见状，皱起眉头，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一会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自我介绍，都挤在这里成何体统？”
　　听沈长山这么说，盐商们才让开一条通道。
　　叶珣微笑抱拳向四周拱了拱手，正要向里面走，忽然感觉有人拉他，扭头一看，却是身后的小箩。
　　为了避免不便，小箩化妆成一个俊俏的书童跟在叶珣身边。
　　叶珣身边的女人中，小箩一直都是最谦卑的，从不打搅叶珣，也从无任何要求，只是如影子般站在叶珣身后。
　　四周都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不想小箩会在这时候拉扯自己，叶珣知道，小箩肯定是有事要说。
　　刚要问怎么了，却见小箩的眼睛看向了街对面，循着小箩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街对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妇人，大的四十左右，目光游离，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的才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衣领上还插着一根稻草。
　　叶珣明白了，这是卖孩子的，只是看这样子，小女娃不像那个妇人的孩子。
　　想起小箩的身世遭遇，叶珣顿时明白她想干什么了，拍拍小箩的手臂，轻声道：“去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箩眼中闪过感激之色，然后快步向街对面而去。
　　叶珣和小箩的这番举动，都落在盐商们眼中，看着小箩俊俏的模样，众人都似有所悟，心中暗暗盘算着之前给叶公公准备的礼物，怕是要换了。
　　一片吹捧声中，叶珣众星捧月般被盐商们请上二楼，坐上主位后，各种珍馐美味也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能在扬州这样的消金窟被认做是最好的酒楼，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菜品不说，酒楼的装饰就极尽风雅奢华，墙壁上挂满了名人题写的诗词名句，若不上酒菜的话，很容易让人把这当成教室。
　　端送酒菜的侍女们，也都是二八芳华的美女，一时间莺莺燕燕，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酒宴尚未开始，楼下又有一辆马车停靠，随即一个三十左右、身材修长长相儒雅的中年文士走下马车……
　　

第429章 东林魁首
　　小箩从小就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所以对这种事情最为深恶痛绝。
　　假借买那小女孩的名义，将那妇人骗到小巷里，问明情况后，直接就出手结果了那妇人，然后就抱着小女孩回来找叶珣。
　　小箩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年文士下车，小箩的注意力都在小女孩身上，根本没注意旁边多了个人。
　　中年文士一转身，刚巧就撞到抱着小女孩的小箩身上。
　　“谁家的小厮，走路不带眼睛吗？”
　　不待小箩说话，中年文士就开口斥责道。
　　小箩横了中年文士一眼，却转头对怀里的女孩道：“小如是，伤到没有？撞没撞疼你？”
　　小箩的表现让中年文士更怒，不过待他看清小箩的长相后，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你是谁家的下人？我要向你的主人买你，对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哎、哎！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我是来见叶公公的。”
　　中年文士挑逗小箩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两个粗壮的汉子架了起来。
　　叶珣虽然有不带侍卫的习惯，但侍卫们却不能没有这觉悟，除非实在跟不上，不然叶珣身边左右，一直都有侍卫暗中跟随的。
　　现在这中年文士居然敢调戏叶珣的小妾，那不跟找死一样吗！
　　倒是小箩听到这个人是来找叶珣的，忙叫住了侍卫。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我家老爷？”
　　听了小箩的话，中年文士差点没哭了，这好色的毛病总是改不了，竟然看上叶珣的女人。
　　忙道：“在下钱谦益，特来求见叶公公。”
　　钱谦益以为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在江南这地面上，不应该有人不知道他，要知道他曾经可是号称东林一哥的。
　　谁知小箩却根本不知道钱谦益为何物，摇了摇头，道：“等着吧！”
　　“你们先把他放下，小二哥，麻烦你去通禀一下，还有，再给我弄些吃的来，小如是饿了。”
　　小箩这番话是分别对几个人说的，话一说完，就自顾自地抱着叫如是的小女孩走了进去。
　　这个小女孩似乎也跟她格外有缘，被小箩抱在怀里，竟然不哭也不闹，只是瞪着黑漆漆的小眼珠，好奇地看着四周。
　　此时楼上的酒宴已经开始，一阵歌舞之后，沈长山率先端着酒杯站起来。
　　“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迎接叶公公的到来，同时也要感谢叶公公对我们江南所做的一切。”
　　有些话无需说太明白，不论是拿下扬州知府，还是消灭盐帮摆平漕帮，对江南这些盐商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众人起身，轰然道：“敬公公！”
　　叶珣也站起身，与众人对饮一杯后，慨然道：“江南人杰地灵，又是朝廷最重要的税赋之地，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诸位的支持，本公代表朝廷，代表陛下感谢你们！”
　　这通不要本钱的场面话说出去，顿时就让盐商们激动起来，要知道商人在大明朝可是没什么地位的，在叶珣说这番话之前，所有人的想法几乎都是一样的，就是叶珣要借此机会敛财。
　　其实他们想的一点都没错，这些盐商们都富的流油，不宰他们宰谁？只是手段不同罢了，让他们出钱，同时还得让他们念着叶珣的好，这才是搂钱的最高境界。
　　一番话后，气氛更加热烈起来，盐商们按照远近顺序，开始向叶珣敬酒。
　　也就是在这时，有人向叶珣禀报了钱谦益到来的消息。
　　叶珣知道这个人，只是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倒是对他那个叫柳如是的小妾知道不少。
　　用句通俗点的话说，那才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算算年纪，这时候的柳如是应该还不大，如果有机会，叶珣说什么都不会让钱谦益这老臭不要脸地祸害小姑娘。
　　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来找自己，显然是来抱大腿的，有心说不见，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江南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也正是用人之际，管他什么人，先用着再说，遂命人将钱谦益叫上来。
　　一旁的沈长山忍不住提醒道：“公公，这个钱谦益虽然有些才华，但因浙江科考舞弊被革职回家，搭理这样的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叶珣当然不能跟他说柳如是的事，微笑着摇头道：“这家伙是东林重要头目之一，江南又是东林党最为活跃的地方，我总得知道一下他们的想法吧！”
　　叶珣其实十分清楚，东林党人最痛恨的人中绝对有他一个，可钱谦益居然还能来找他，就不能不让他多想了。
　　沈长山这才明白叶珣的想法，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说话间，来敬酒的人始终络绎不绝，叶珣仗着深厚的内功，自然是来者不拒。
　　一旁的沈长山见状，不由暗暗咋舌，早就听闻叶公公海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怕是喝水也不能这么喝吧！
　　又一个敬酒的盐商下去后，钱谦益走了上来，一躬到地，道：“晚生钱谦益，见过叶公公。”
　　“呵呵！钱先生客气了，请坐。”
　　钱谦益道了声谢，随即脸上现出凝重之色，道：“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晚生有机密军情相告。”
　　叶珣微微一愣，心说你能有个屁机密军情？可是看他一副严肃的样子，又似乎不像在说谎。
　　“打搅老子喝酒，要不是紧要事，老子打你屁股。”
　　转头低声向沈长山吩咐了几句，然后站起身同钱谦益走进旁边的雅间。
　　酒楼雅间被沈长山包下来，整个二楼除了大厅中的叶珣他们，再无其他一个客人。
　　来到雅间，钱谦益夸张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来到叶珣身前，低声道：“请公公速派兵去中都，此次淮安民变不过是个幌子，白莲教的真正目的是中都凤阳。”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才真的愣住了，紧紧地盯了钱谦益片刻，才沉声问道：“这个消息你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消息自然是阮大钺委托钱谦益来告诉叶珣的，阮大钺想的挺好，就是想以此为进身之阶，以达到被叶珣重用的目的。
　　只是阮大钺显然小看了他这位老兄的野心。
　　在东林党被叶珣清出朝廷后，钱谦益老兄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东林党那套东西在叶珣这吃不开，所以要想重入朝堂，就必须摒弃过去的一切，与东林党彻底划清界限。
　　而阮大钺委托钱谦益来泄密，无疑给了钱谦益一个最好的机会。
　　听了叶珣的疑问后，钱谦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布政使王一鸣的贴身侍卫，是晚生的同乡。”
　　

第430章 实力说话
　　凤阳，朱元璋出生的地方，他父母的陵寝都在那里，朱元璋登基做了皇帝后，将那里大肆扩建，这才有了后来的中都之称。
　　叶珣是惯于搞阴谋的人，钱谦益一说，叶珣立刻就明白为什么白莲教要把目标定在凤阳了。
　　朝中对叶珣有意见的多了，尤其是那些勋贵们，只是因为叶珣够强势，实力也不是他们能撼动的，所以才敢怒不敢言。
　　试想一下，凤阳与扬州近在咫尺，叶珣又是刚刚接到总督四省军务的大太监，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凤阳皇陵却出了事，那叶珣肯定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后内有朝臣群起而攻，外有各地藩王和地方官员呼应，貌似顷刻间就能把叶珣打倒。
　　这个阴谋不能不说够毒辣，一环着套一环，而天下大事就这样，不管你实力多强大，一旦失去道义，转眼就可能让你变成过街老鼠。
　　对叶珣这个皇家奴才来说，保护好皇陵是他的天职，也是道义所在，所以这口黑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拍了拍钱谦益的肩膀，道：“你很不错，本公记下你这个人情了，待此间事了，一定有所回报。”
　　钱谦益等的就是叶珣这句话，忙再次躬身施礼：“能为公公效劳，是晚生的福气，公公千万不要跟晚生客气，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虽然在勉强抑制，但语气中的激动却是无法掩饰的。
　　叶珣点点头，道：“调集军队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若本公没猜错的话，凤阳指挥使麾下的军队中，一定有白莲教内应，依钱先生之见，本公该如何处置此事？”
　　消息是从王一鸣那里传出来的，先不说是真是假，起码对此次淮安民变，王一鸣是知情，甚至有可能也参与了的。
　　王一鸣是一省布政使，官位仅在总督和巡抚之下，他没理由加入白莲教，虽然不排除他被暗中控制的可能，但叶珣宁愿相信在江南还隐藏着另一股反抗他的势力，而这伙人很有可能来自官方。
　　钱谦益知道叶珣这是在考他，沉吟片刻，道：“是晚生忽略了，公公您看这样行不，公公马上派人大张旗鼓地赶赴凤阳，警告当地驻军严密戒备，现在敌暗我明，对公公的举动也一定会暗中监视的，如果让敌人知道您已经识破他们的阴谋，想来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还别说，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他都能想到的，叶珣又岂会想不到？
　　点点头道：“主意不错，可以试试，另外本公还有一事相托，不知钱先生可否答应？”
　　能让叶珣相求，钱谦益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公公尽管吩咐，晚生一定全力以赴。”
　　这家伙年纪比叶珣大多了，一口一个晚生的，把叶珣听的都直起鸡皮疙瘩。
　　“是这样，本公到江南以后，很多人对本公的做法都不是很理解，钱先生能否发动一下士林，对本公的做法给一些中肯的评价，同时也要让江南更多的人知道本公这些利国利民之举。”
　　说到这，叶珣笑了一下，才继续道：“从前有人污蔑钱先生参与的科举舞弊，这件事本公是根本不信的，回头本公就上奏朝廷，为钱先生伸冤。”
　　钱谦益都快哭了，辛苦一场，要的不就是叶珣这句话吗！
　　当即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天恩，晚生铭记在心，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叶珣笑了，不管暗中的敌人是谁，不就是想通过皇陵被破坏一事，给他头上抹黑吗！他就用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反击。
　　江南军方从来都不是叶珣的势力范围，而凤阳那边又有重兵把守，所以想要在凤阳那边搞事，肯定会有军中人做内应。
　　想到这点，叶珣就知道，不论他做什么，恐怕都阻止不了有人破坏皇陵一事。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任由发生好了，正好可以看看都有谁会因为这件事跳出来。
　　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苍白的，跟老子玩阴谋诡计，你也得有那实力才行。
　　钱谦益是有文化的读书人，起码在表面上是不屑与商人为伍的，同时还想尽快完成叶珣交代的任务，所以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钱谦益离开后，叶珣叫进侍卫，命其传令给项彪，密切关注凤阳方面的动静。
　　田尔耕已经传令金陵那边的锦衣卫帮忙调查，暂时还无需西厂的人出面。
　　重新返回大堂，里面的场景却不由让叶珣一愣。
　　只见所有盐商们正排着队在沈长山面前登记着什么，满心疑惑下迈步走过去。
　　沈长山瞥见叶珣过来，忙放下手中笔笑着站起来道：“公公恕罪，在没征得公公同意的情况下，在下就擅自将公公建船厂需要银两的事告诉了大家，建造船厂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大家为公公的义举所感，纷纷慷慨解囊，要为公公的义举尽一份绵薄之力，目前已经募集了八十余万两，公公请过目。”
　　居然还有这种事？
　　叶珣下意识地接过登记簿，却没有看上面的数目，随手丢在桌上后，抱拳先是冲沈长山施了一礼，然后转向下面的盐商们。
　　“诸位的好意，叶某心领了，只是这钱本公不能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本公是在借机敛财呢！”
　　听了叶珣的话，沈长山不由一愣，心说你找这帮家伙来喝酒，不就是因为这事吗？怎么又不要了？哦！是看钱少吧！
　　沈长山这次真的冤枉叶珣了，叶珣不是不想要钱，而是再玩以退为进的把戏，假装谦让一下。
　　只听叶珣继续道：“诸位都是我大明子民，你们的银子也都是辛苦打拼而来，虽然朝廷缺钱，但本公又怎能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所以诸位的好意，本公只能心领了。”
　　叶珣的表演十分到位，此刻的他，就仿佛一个正义与廉政的化身，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盐商们都愣住了，这是那个传说中贪得无厌的大太监吗？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沈长山。
　　沈长山干咳一声，道：“公公虽有爱护之心，但我等略有身家之人，也要为朝廷献一分薄力，为公公分忧，刚刚只顾着帮各位登记，还没来得及写我的捐赠数目，这样，本人认捐纹银一百万两！”
　　沈长山的话音刚落，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敢情这死太监不是不要钱，是在嫌钱少啊！想明白这点，立刻就有人高喊起来：“刚刚写错了，我捐二十万两！”
　　“我捐十万两！”
　　

第431章 幕后黑手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人配合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托，只是今天叶珣确实没想到沈长山会如此配合，一个假意的做作，让他想要募集的银两，顿时就翻了三倍。
　　叶珣心中欣慰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这帮盐大爷，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捐助后，叶珣当即拿着那本捐助名册告诉盐商们，今后不论是在江南还是辽东，亦或是大海上，朝廷都将优先照顾这些曾经为朝廷建设发展做出过贡献的商人们，每家都会发一面锦旗，以示表彰。
　　可以说这次晚宴是非常成功的，不但叶珣弄得沟满壕平，盐商们也从叶珣这里得到了想要的承诺。
　　或许有人会怀疑叶珣是在借机敛财，但用不了多久，叶珣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对待那些帮助过他的自己人，叶珣绝对是说话算话的。
　　盐商们都走了，沈长山却被叶珣留了下来。
　　“沈兄，这次的事真要多谢你了。”
　　没有过多的矫形，叶珣是真心感谢沈长山的这次义举，不是叶珣真的有多缺钱，而是建造海军和船厂，都是非常烧钱的，现在开海通商所带来的利润还不明显，朝廷又四处用钱，所以叶珣必须要施展一切手段弄钱，名声不好就不好吧，反正那玩意也不能当饭吃。
　　“呵呵！公公严重了，因为在下也经营海运，所以知道这种生意前期投入是很大的，在下也只是做了该做的，而且以在下对公公的了解，公公也不会让在下白辛苦一场，您说是吧！哈哈……”
　　“哈哈……叶某就喜欢跟沈兄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感谢的话不说了，有件事还想跟沈兄打听一下，据我所知，金陵就有一个造船厂，那里现在还能造出千料以上的大船吗？”
　　历史记载，郑和下西洋时所乘大船，就是在金陵造船厂打造的，后世还有龙江宝船厂遗址的旅游景点。
　　沈长山摇摇头，道：“那里现在也造船，但按朝廷规定，是不准许造千料以上大船的，更别说海船了。”
　　叶珣记得郑和留下的航海图和一些造船图纸，后来都被弘治朝的兵部尚书刘大夏一把火烧了。
　　幸好那老家伙没赶上叶珣穿越的时候，不然非得被叶珣捏死不可，那有这么祸害人的？
　　时过境迁，现在叶珣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没地方发啊！
　　金陵的龙江宝船厂势必要扩大规模，只是要等叶珣去金陵之后再说了。
　　现在不论是明里暗里，叶珣都在高薪聘请造船技师，只是叶珣一个半路出家的，终归不如沈长山这样根深蒂固的老牌海商，所以很多事还得沈家帮忙。
　　同沈长山一边说，一边走下楼，却见小箩正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娃在吃饭。
　　小箩已经给女娃洗过脸换了衣服，女娃的脸上虽然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灵动的大眼睛却十分招人喜爱。
　　叶珣平时太过繁忙，所以大多数时候，小箩只能一个人待在帐中或是马车上，即便她自己不说，叶珣也是能理解那种无聊滋味的，现在小箩救下一个小女娃，正好，也算是给她找点事做了。
　　沈长山告辞离开，小箩有些紧张地刚想解释，却被叶珣笑着打断了。
　　“什么都不用说，你喜欢就好。”
　　叶珣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急匆匆跑进一个侍卫来。
　　“启禀公公，凤阳皇陵发生叛乱，一群卫所官兵，突然倒戈袭击守卫皇陵的官兵，官兵没有防备下被打得措手不及，目前皇陵已经失守，守军现正与叛军激战，请公公速做定夺。”
　　叶珣皱了皱眉头，从钱谦益送来消息，到凤阳真的发生叛乱，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显然在钱谦益得到消息之前，那边就已经做好发动的准备了。
　　正常情况下，凤阳皇陵发生叛乱，不管是谁在这里当官，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口天大的黑锅都是跑不了的，最终的结局很可能就是祸灭九族。
　　只可惜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发生在叶珣身上的，不过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
　　“传令，原本明天前来议事的各级将领，必须在明晚前抵达凤阳，否则军法从事。”
　　“传命给凤阳总兵、知府，全力剿灭叛军，绝不可让叛军逃脱，本公随后就到。”
　　倒霉的人肯定会有，但绝不会是他叶珣。
　　今天天色已晚，命令传达出去就行，没必要连夜赶路。
　　发布完命令后，叶珣就带着小箩和那个小女娃返回府衙的临时住所。
　　在马车上叶珣听小箩称呼女娃的名字，不由一愣，想要细问，只是三岁的小女孩，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已经很不错了，那能说太多？
　　“如是！莫非这小丫头就是以后的柳如是？呵呵！钱谦益那家伙刚刚滚蛋，如是这小丫头却出现在自己身边，莫非这也是天意？”
　　夜色越来越深，不过扬州城的灯火却并未见少多少，很多地方依旧是歌舞升平，人来人往，按照后世的话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扬州码头上停泊着一排官船，船只不是很大，都是扬州巡检司的巡哨船，叶珣的手下就是被这些船运过江的。
　　不知是淮安民变的关系，还是凤阳突发兵变，巡检司的这些官船，今天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主舰上更是戒备森严，甲板上都是四下巡视的巡检司官兵。
　　船舱中，几个将领模样的精壮汉子分立两旁，中间却坐着一个带着面纱的锦袍人。
　　“尊者，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阉贼真的会上当吗？”
　　能被人如此称呼的，除了徐鸿儒，还能有那个？这家伙让叶珣都不得不佩服，不但是打不死的小强，而且神出鬼没，发动了这么多力量，竟然连影子都没抓到，真的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这事细想一下似乎也不难理解，因为叶珣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大明的富人和官员阶层，几乎就没有不恨叶珣的，在这些人明里暗里的保护下，徐鸿儒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有人配合徐鸿儒，他怎可能在江南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而这些人之所以保护和配合徐鸿儒，就是因为他有干掉叶珣的实力。
　　说白了，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第432章 登门拜访
　　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的。
　　巡检司的异常举动，并没有报到叶珣这里，因为在很多人看来，淮安和凤阳接连出事，各营提高警惕是再正常不过的。
　　如果按照徐鸿儒的设想，叶珣在接到凤阳出事的消息后，应该第一时间赶赴凤阳，这样他的人就可以趁夜在叶珣过江的时候动手了。
　　只可惜徐鸿儒还是太高估叶珣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一直等到子时，叶珣都没有要出动的意思。
　　徐鸿儒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明日大军云集，叶珣即便要过江，怕也不会坐他们的船了。
　　事实上徐鸿儒还有第二套方案，就是趁着叶珣身边兵马不多，调集教中高手，一举将叶珣干掉。
　　但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且不说叶珣的武功无人能敌，就是叶珣身边那些侍卫的火枪，也不是他手下这些所谓高手能挡住的。
　　徐鸿儒是个做事果决的人，打定主意后，立刻命手下散去，巡检司恢复原样。
　　在得知叶珣下江南之后，徐鸿儒已经设计了好几套刺杀方案，也就是所说的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
　　徐鸿儒的功课做的也很到位，但他毕竟不是神，思路也根本跟不上叶珣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叶珣就轻车简从地来到码头，而这个时候徐鸿儒带领的白莲教精锐却早已撤走，巡检司普通士兵中虽然也有白莲教徒，也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但在没有头领的情况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清晨的江面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没有散尽，到了码头后，叶珣也并没有急于过江，而是看着江水发起呆来。
　　淮安民变是为了掩盖凤阳兵变，那么凤阳兵变之后，还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很显然，这一切事情都是冲着叶珣来的，如果开始的时候叶珣去了淮安，紧接着再折返凤阳，就等于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只可惜，叶珣从不按套路出牌，这样也势必打乱对方的部署。
　　如果一场小小的兵变就要总督四省军务的大太监出马，那这个总督四省军务的名头，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
　　想到这，叶珣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来人！传令路椿，即刻平定淮安民变，限一日内解决，否则提头来见。”
　　“传令凤阳总兵、知府，一日内平定不了叛乱，本公就请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再令各指挥使、总兵，仍按之前的命令，今晚前必须到达扬州知府衙门报到，不到者军法从事。”
　　这是叶珣第三次改换召集南京各军将领的地点了，怨言和不满肯定是会有的，但那又能怎么样？江南新军第一营已经成军，接下来所有军队都必须接受改制，而这样一来，势必会触及很多将领的利益，所以别说是得罪人了，恐怕不杀几个都不行。
　　淮安那边已经有安排，就凤阳兵变来说，不可能所有军队都参与进去，如果非要等叶珣去平叛，只能说凤阳总兵和知府没有出力，如果真是那样，叶珣也不介意用这哥俩的脑袋祭旗。
　　叶珣身边跟有书记官，记下叶珣的命令后，飞快地传达下去，随即数名传令信使，跨上战马四散而去。
　　现在才早上，距离召集将领们的时间还有一整天，叶珣要做的事情太多，是不会把这一天时间浪费掉的，他要去找人……
　　叶珣对高邮的印象是源自鹿鼎记中韦小宝的一句话，其实他不知道，在明洪武皇帝的时候，那里就已经由防御所升级为高邮卫，高邮也不是县，而是高邮州。
　　幸好距离不算远，不然叶珣怕是当天都赶不回来。
　　听程啸天提过这个人后，叶珣就派人将田家的具体位置调查清楚，所以到了之后，也没走冤枉路。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对田家最好的诠释。
　　没有高墙深院，没有亭台楼阁，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小块菜地后面，是一正两厢三间房，院子中鸡鸣狗吠，倒是十分热闹。
　　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孩童，正在追逐着院中的鸡鸭。
　　一个白发妇人坐在院子中，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边含笑看着院中奔跑的孩童，好一副温馨祥和的画面。
　　看到这样的场面，叶珣几乎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在他想来，一个从前的海上巨寇，不说他富可敌国，但财富也肯定不会比江南任何一个盐商差，却不知为何会住在这样一处地方，莫非古人也开始重视平常心了吗？
　　为了表现诚意，阔木尔和两个侍卫都等在小巷外，只有叶珣一人孤身前来。
　　“老人家，九公可在？”
　　听到叶珣的呼唤，老妇人抬起头，慈祥的目光落在叶珣身上扫了两眼，笑道：“小哥来的不巧，他外出访友了。”
　　叶珣一愣，心说这搞情报的家伙欠揍了，老爷子不在家这么大事居然不上报，害得老子白跑一趟。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吧！
　　“老人家，在下远道而来，可否赏碗水喝？”
　　“呵呵！门开着，小哥尽管进来就是，一碗水而已，怎当得起赏字？”
　　老妇人语气谦和有礼，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叶珣不由多看了老妇人两眼，以叶珣现在的身手，对周遭气息的感应是最灵敏的，而让他奇怪的也在于此。
　　每个人身上的气场都不同，习武之人和平常人是有很大差别的，但在这老妇人身上，叶珣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气息。
　　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死人，另外一种就是同样具有高深武功的人，显然这老妇人属于后一种。
　　“叔叔喝水！”
　　原本在院子中玩耍的孩童，用葫芦做的水瓢端着水来到叶珣身前。
　　“真是好孩子，几岁了？”
　　“五岁！”
　　稚嫩的童音，听着就让人心生爱怜。
　　“不知这位小哥从何处而来，找我家九公何事？”
　　老妇人看似随意，但叶珣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都在追着自己。
　　“在下来自京城，经一位朋友介绍，专程来拜访田老先生。”
　　叶珣恭恭敬敬地答道，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传言有假，这位老妇人才是真正的田九公？
　　“不管小哥从那来，有何目的，九公都已经老了，是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小哥还是请回吧！”
　　还什么都没说，老妇人就开始下起逐客令来……
　　

第433章 闹市隐者
　　叶珣看着老妇人，忽地一笑，道：“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您就是真正的田九公吧？”
　　听了叶珣的话，老妇人原本略显混沌的眼神中忽地闪过一道厉芒，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老妇人很快就低下头去。
　　淡淡道：“刚刚老身已经说了，老身已经老了，还想多活几年，是不会跟着你们胡闹的，言尽与此，小哥若还要苦苦相逼的话，就别怪老身不客气了。”
　　老妇人这么说，其实就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让叶珣再次涌起想要打人的冲动，这情报工作做的，居然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弄明白，回去真得打他们屁股不可，还有程啸天，近在咫尺，又都是在道上混的，居然也不知道这个田九公的性别，真是有够失败的。
　　不过听女版的田九公这么说，叶珣倒是有些明白了，恐怕田老太太是把自己当成别人了。
　　“老人家，在下叶珣，真的只是来拜会您，并无其他意思。”
　　果然，听了叶珣的话，田九公霍然抬头，有点不能相信地道：“你是辽东叶珣？不对啊！你不是太监吗？”
　　叶珣微微一笑：“原来老人家也知道叶某的名字，既然这样，您总该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
　　有些话是不能解释的，以田九公的功夫，肯定也是感受到了叶珣体内旺盛的血气，而这些肯定不是一个太监所能具备的。
　　田九公盯着叶珣看了一会，才若有所悟地道：“看来应该是不假了，传闻叶公公武功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吧！找老婆子想干什么？”
　　只是片刻的功夫，刚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就变成一个义气豪兴的江湖大佬，变化之快，让叶珣都有些接受不了。
　　“老人家还能喝酒否，听闻老人家好喝几口，小子特意在扬州带几坛好酒。”
　　听了叶珣的话，田九公微微一笑，忽地扬声道：“老不死的，小叶子来了，还不把你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来？”
　　房子里居然还有别人？
　　叶珣自出道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对手，无形中就养成了舍我其谁的感觉，而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起码眼前这个老太太，他就没把握能打赢。
　　随着田九公的呼喊，中间的正房门一开，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拎着两个酒坛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辽东小叶子，小老儿久仰大名，早就想去拜访了，却不想你小子自己送上门了，哈哈……”
　　别看小老头身材瘦小，嗓门却不是一般的大，说话声震得叶珣耳朵都嗡嗡的。
　　忙抱拳施礼，道：“叶珣见过、见过老人家。”
　　老太太是田九公，这个老爷子又该怎么称呼？
　　田九公神秘一笑，道：“他是田九公，老婆子亦是田九公。”
　　叶珣有点明白了，夫妻二人纵横海上，用的肯定是一个名号，这样也算是威慑敌人和自保的一种手段，因为没人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院子里有现成的石桌，女版田九公很快就在桌上弄了两样小菜，摆上两个酒碗后，就抱着孩童进去了。
　　瘦小老人不待叶珣发问，就主动道：“你在辽东做的那些事，真是大快人心，小老儿一直都钦佩的紧，你有所不知，前些天有个叫徐什么玩意的，想要老子出头干掉你，老子从前虽然不堪，但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你小叶子为咱大明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子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程度，嘿！要不是那兔崽子跑的快，非把他当花肥不可。”
　　叶珣还一句没说，瘦小老人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不过倒也让叶珣听明白了，有知道他们是隐身在此的武林高手，所以想要雇佣他们杀自己，却不想两位老人家心中却存着大义，不然自己这次怕真的是主动来送死的。
　　苦笑一下道：“小子没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看不得咱汉人被欺负，只是做来做去，还是得罪了不少人。”
　　“鸟他们干什么？兵权在你手里，谁不服就灭谁，管他那许多？你挺对老子胃口，说吧！想干掉谁，老子替你解决。”
　　“别光顾着说，尝尝我埋了五年的老酒，不比你辽东烧刀子差。”
　　老人说着捧起酒坛，直接给叶珣和自己都倒满，不待叶珣先喝，自己就先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说实话，田九公老夫妇俩，实在是颠覆了叶珣对隐士的看法，这分明就是两个人老心不老的豪侠，他们应该继续驰骋江湖，而不是窝在这里。
　　叶珣时间有限，把酒喝下去后，就直接道：“杀人的事就不需要劳动老爷子了，这次来，在下是想就组建海军的事，征询一下老人家的意见。”
　　老人点点头，道：“一听说是你来了，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组建海军是好事，保护海商，扬我国威，只是这其中也有些麻烦，就是红毛鬼，这些红毛鬼船坚炮利，普通的战舰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你必须将你在辽东造的那些新式火炮组装到船上，即便这样，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也不好说。”
　　说到这，老人脸上流露出一股心有余悸的表情，显然是在红毛鬼手上吃过大亏。
　　叶珣也很意外，红毛鬼？是荷兰人吗？历史上倒是有记载，在明末时，明朝曾与外国战舰有过一次交战，并以胜利告终，只是叶珣记不得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了。
　　叶珣知道，欧洲人对战舰和火器的重视和研发，要远高于他们的发明者，所以说他们船坚炮利并不为过。
　　只是没有叶珣穿越的晚明都能打败想要入侵的欧洲了，更别说穿越而来的叶珣了，叶珣只是没想到他们出现的这么早而已。
　　点点头道：“老人家提醒的是，海军组建最需要的就是人才，老人家可否帮小子推荐几个？”
　　小老头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儿子算不算人才？”
　　叶珣笑了，这小老头真是够可爱的，点头道：“我相信老人家的眼光，您说好的，就一定是好的。”
　　“那好办了，我儿子就在扬州大牢关着呢，只要你能说服他，他一定能成为你需要的人才。”
　　“在扬州大牢？”
　　“是啊！是老子亲手把他送进去的，不然谁能关住老子的儿子？”
　　听了老人的话，叶珣更加糊涂，亲手把自己儿子弄进大牢，然后却让自己去劝服，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第434章 封闭训练
　　“咚、咚……”
　　沉闷的鼓声敲碎了扬州城外傍晚的宁静。
　　这里本是淮南卫派驻在扬州军队的军营，叶珣到了之后，则改成了新军第一营驻地。
　　虽然经过三次命令更改，但叶珣有圣旨在身，还是让南京各地驻军的将领都及时赶到了。
　　这个时候的南京叫金陵，而整个江苏省则以南京统称。
　　南京府汇集中都、陪都两处重地，驻军数量仅次于京城，另外还有无数的厢军团练等等。
　　江南富庶，又有这么多军队拱卫，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发生太大变乱的。
　　可所有事情还是在叶珣到了以后发生了，这就等于是在赤裸裸地打脸了，所以叶公公很不爽，叶公公不爽，自然就要有人倒霉了。
　　三通鼓过后，按照名单，所有将领都已经到齐，不算多，十三个人而已，整个东南四省的武将当然不止这些，但距离太远，短时间内根本赶不过来，所以叶珣此次召集的只是南京一省总兵以上的武将。
　　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扫过下面昂然而立的武将们，沉声道：“诸位将军是不是都在奇怪，淮安和凤阳相继发生变故，为何本公还要将你们召集到这来？现在本公给你们机会问，若事后再有人提及此事，别怪本公翻脸无情。”
　　众将对叶珣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只是对叶珣到江南后的表现，却都是颇有微词的。
　　因为貌似这位叶公公到那，就会把麻烦带到那一般，而且听说这位叶公公还要编练新军，新军有了，原来那些军队将领怎么办？
　　童奎作为江南武将之首，同时又是魏国公家的姻亲，这个时候也算得上是众将的领头人了。
　　见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童奎脸上，叶珣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遂也看着童奎问道：“童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事实上童奎是最不想当这个出头鸟的，虽然他的靠山后台够硬，但他更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想来公公已经有了安排，末将没什么问题。”
　　说话间，眼睛不经意地扫了眼下首的一员武将。
　　童奎老奸巨猾，不代表他的队友都跟他一样想法，见老大示意自己说话，那员武将立刻大步而出，抱拳施礼后，大声道：“公公，末将有一事不明，公公作为陛下亲封的总督四省军务太监，在明知道淮安和凤阳先后发生变故后，却无动于衷，任其事态进一步扩大，可否请公公解释一下这件事？”
　　叶珣看了看这个叫王元亮的总兵，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将领，才道：“别人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有一个虎了吧唧冲上来的，其他人已经无需再出头了，所以在叶珣的目光下，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王将军，你怎么知道本公对发生的叛乱无动于衷？还是本公在做什么之前，都要向你汇报？据本公所知，你的卫所距离淮安最近吧？可你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去救援凤阳，反而跑到这来质问本公，本公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个、这个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有严令，不经兵部调令，私自调动兵马乃是死罪，若公公给末将下了命令，末将又怎敢不出兵？”
　　王元亮的话音未落，帐外忽然有人高喊：“报！路将军已经平定淮安民变，目前正安抚地方，特命小人来报捷！”
　　这个捷报来的很是时候，不然叶珣就准备拿这个王元亮杀鸡儆猴了。
　　好像是商量好似的，这个声音刚落，帐外又有人高喊：“凤阳兵变已经平定，李总兵和文知府特命小人前来覆命！”
　　听了这两份捷报，帐内的将领们顿时老实下去，对发生在淮安和凤阳的事，他们也只是听说，只是听说的事难免被夸大，所以听到他们耳中的时候，整个两淮地区都乱套了，被叶珣召见，还以为是要领命打仗呢，却不想这位叶公公不声不响就把事情搞定了。
　　而童奎作为知情者，心里也很不爽滋味，事情本来就不大，这个功劳也本应是他的，可他没想到叶珣会解决的如此干净利落。
　　众将的表情被叶珣尽收眼底，脸色忽地一整，双手抱拳向着京城方向遥拜一下，道：“本公奉陛下旨意来江南，进而负责四省军务，就是因为陛下知道江南卫所问题重重，已经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所以本公决定就在这扬州城外的军营中，先对各位将军展开为期三天的整训，然后才是你们的下属。”
　　叶珣的话音未落，大帐内就“嗡！”的一声炸开了。
　　之前只听说叶珣要编练新军，可没说整训这些将领啊！现在可倒好，新军的事还没说，倒要先拿将领们开刀了。
　　童奎实在忍不住，抱拳道：“敢问公公，整训我等为将之人是何意？公公可否把圣旨给我等看上一看？”
　　“童将军的意思，是本公在假传圣旨？”
　　“末将不敢，只是滋事体大，事关江南几十万大军，我等不得不慎重。”
　　事到如今，童奎也豁出去了，若是让叶珣把他们控制在这，跟把军权交出去有什么区别？所以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随着童奎的话音，其他将领们也都跟着鼓噪起来。
　　“是啊！叶公公，这么大的事，您总得给我们看看圣旨吧！再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没有公文，这让我等如何从命？”
　　“拿不出圣旨，你就是假传圣旨，你居心何在？”
　　一时间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了。
　　童奎心中不无得意地想到，这里是江南，不是辽东，不是你个死太监能撒野的地方。
　　什么样的场面叶珣没见过？这些平日连血腥都很少见的将领在他眼中，就如一群跳梁小丑。
　　待众人的吵杂声小了些，才缓缓道：“本公代表圣上而来，藐视本公就是藐视圣上，来人！将这些目无君上的贼子们，全部给本公拿下。”
　　随着叶珣一声断喝，早已等候在帐外的阔木尔，带着侍卫们一拥而入，在童奎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这些人全部按倒在地。
　　“姓叶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抓我！就不怕魏国公要了你的脑袋？”
　　这些武将根本没想到叶珣敢将他们全部拿下，而即便他们有所防备，也同样不可能是叶珣这些侍卫的对手。
　　另外这些将领们本是抱着看笑话而来，身边都没带多少侍卫，这边他们一进营门，营门就被叶珣的侍卫封锁了，以至于这些将领们的手下想出去报信都不可能……
　　

第435章 田家大少
　　有一句经常被世人挂在嘴边的话，叫做缺了谁、地球都会照常传。
　　主将抓了有副将，没人不想上位，而且因为吏治的腐败，江南这些文臣武将们，又有那个是屁股干净的？想要定他们的罪，实在是太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叶珣就接到奏报，三千辽东军已经到达江北岸，随时可以渡江。
　　有自己的嫡系人马在，叶珣心中更定，立刻命扬州府的官员们组织船只，将大军引渡过江。
　　扬州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了结，下一步就该直奔金陵了。
　　此次下江南，给叶珣印象最深的，就是江南多豪杰，而且多是那种能把民族大义放在心上的豪杰，在这一点上，就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什么江山社稷为重的官员强多了。
　　在扬州府大牢的最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小牢房，同其他阴暗潮湿的牢房不同，这里竟然十分干净，里面的犯人穿的也是一身白色长袍，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十分刺眼。
　　叶珣在没进来之前，就询问了监狱的牢头，奇怪的是，牢头也不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事，只知道要对这个人尽心照看，却也不能让他跑掉，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神奇的犯人，二哈一样的牢头，这是叶珣给他们的评价。
　　来到牢房外的时候，里面的犯人正在借着通气口的光线看书。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书本身就是一件奢侈品，更别说看书的还是个犯人了。
　　听到脚步声，犯人转过头，目光却直接落在叶珣身上。
　　“你是来找我的？”
　　叶珣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这个叫田嗣青的中年人，听田九公老两口说，他本名田震海，是他不肯子承父业后自己改的。
　　鼻直口方，眼光深沉，算不上英俊，却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见叶珣没有答话，田嗣青又低下头继续看书，看得竟然是一本春秋。
　　叶珣示意牢头打开牢门，让其他人等在外面，然后亲自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我看到令郎了，小家伙很懂礼貌，如果田兄同意，我想收做义子。”
　　叶珣来到田嗣青对面后，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酒菜端出来摆在桌子上。
　　听叶珣提到自己的儿子，田嗣青霍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而没，嘴里却淡然道：“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什么说客？说服你去当海盗吗？呵呵！叶某可没那种想法，你要是真当了海盗，我还得琢磨怎么消灭你呢！”
　　听了叶珣的话，田嗣青的眼睛眯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道：“你姓叶？可是叶珣那个叶？”
　　叶珣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道：“如果在辽东有人这么问我，我一点都不奇怪，却不想江南也有这么多人知道我，惭愧、惭愧！”
　　田嗣青终于笑了，主动拿起面前的酒碗，举碗对叶珣道：“终于让我等到你了，请！”
　　貌似这田家几个人都很神奇，两个田九公就不必说了，这个田嗣青好像算准自己会来找他一般。
　　不由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田嗣青微微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会来，而且还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这也太神奇了吧？
　　显然是猜到叶珣心中所想，田嗣青继续道：“叶公公能找到我父亲，想必已经知道父亲的来历，早前父亲一直想让我继承他的基业，只因为我不同意，这才把我关在这里。”
　　“公公有所不知，非是田某不同意，而是不想与公公这样的大英雄为敌，因为早在听说公公组建辽东水师的时候，田某就知道公公早晚有一天会南下。”
　　“公公所谋皆是为国为民之举，若我田家在与公公为敌，那不成了我大明的千古罪人？”
　　说最后一番话的时候，田嗣昌的表情很认真，叶珣能感觉出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微微叹息一声道：“江南，人杰地灵，藏龙卧虎，古人诚不欺我。”
　　“这碗酒敬田兄，希望我们能成为并肩战斗的好战友。”
　　“叶公公请！”
　　……
　　淮安和凤阳距离金陵都不远，两地相继被平定的事，很快就像风一样在江南传开了。
　　有人在声讨乱贼的同时，叶公公战无不胜的威名，在钱谦益等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说是机缘巧合，还不如说是叶珣实力够强横，不然钱谦益这样的投机分子，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的。
　　总督府，姚逸之的书房。
　　此刻的姚逸之和王一鸣两人，就如同两只热锅上的蚂蚁，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姚逸之的小辫子还被叶珣捏在了手里，只要叶珣愿意，随时都可以将其拿下。
　　王一鸣的紧张程度要相对少一些，毕竟他还不知道阮大钺和钱谦益已经把他卖了的事，只不过心中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王兄，听说阉贼很快就要到金陵了，我们该怎么办？我现在脑子乱的很，快帮我想想办法。”
　　一省总督被吓成这副德行，让王一鸣也十分的鄙视，可说句心里话，他也怕啊！他们属于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姚逸之若出事，他也同样跑不了。
　　姓徐的那家伙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计策一定管用吗，怎么貌似连阉贼一根毛都没伤到？
　　严格来说，王一鸣身上的事比姚逸之还多，因为他上了白莲教的贼船，而这样的船一旦上去，就别想再想下来了。
　　沉吟片刻，左右看了看，脑袋凑向姚逸之，压低声音道：“现在看，正常手段怕是不管用了，下官认识些江湖人物……”
　　说到这里，王一鸣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所流露出的凶光，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
　　姚逸之同样不是什么好鸟，他跟盐帮联系的最密切，只是有些事没有让别人知道而已。
　　故意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吧！本官有些累了。”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
　　尽管王一鸣心中已经把姚逸之家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个遍，脸上却仍是一副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模样。
　　徐鸿儒确实已经到了金陵，因为他下一个刺杀地点就定在金陵。
　　出了总督府，王一鸣立刻就向与徐鸿儒定好的约会点赶去。
　　叶珣到了江南后的一系列举措，已经彻底惊吓住了王一鸣，这个猪队友不但先是大嘴巴泄露了徐鸿儒的目标，现在心慌意乱下，根本也没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急急忙忙就奔目标而去……
　　

第436章 驾临金陵
　　金陵魏国公府，内书房。
　　徐弘基和儿子徐文爵相对而坐，眼神中都充满了愤怒，自大明建国以来，徐家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欺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童奎进了叶珣的军营就一去不复反，就连他的侍卫都一个没出来，要说没事，谁信啊？
　　要怎么说徐家在江南还是有能量的呢，即便叶珣封锁的那么严密，可徐家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打听出事情真相，知道事情原委后，徐家父子可谓又怒又怕。
　　这死太监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一次就将南京十三名总兵以上的将领全部拿下，这种事除了当年的洪武大帝，貌似国朝还没人有过这么大手笔，他想干什么？
　　徐家在江南也有无数良田，聚居在金陵的勋贵们也是除京城以外最多的地方，这几天已经陆续有勋贵找上门来，希望徐家能带头反抗朝廷的土地新政。
　　涉及到自家的实际利益，反抗是一定的，但如果没了军队的支持，就跟没牙老虎有什么区别。
　　徐家世代镇守金陵，在江南各军中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并不是非得有童奎。
　　但按照祖制，徐家只有在发生战事的时候，才能直接插手军队，和平时期若是敢调动军队，那就很容易被扣上谋逆的帽子了，所以徐弘基才不敢轻举妄动。
　　“父亲，您在这里吸引住他，儿子进京去找陛下，徐家世代忠良，我就不信陛下会任由徐家被一个阉贼欺辱。”
　　徐文爵的话并未打动徐弘基，人老成精，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微微摇了摇头，道：“京中早有消息，陛下因为有病在身，对这个阉贼言听必从，你就是进了京，怕也见不到陛下，而且张维贤那个老混蛋也对这阉贼极其回护，若为父所料不差，他们恐怕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
　　“现在的形势，一静不如一动，凤阳那边出事，朝中肯定会有人弹劾他，我们不妨先等等看，待他到了之后，你亲自去送一份请柬，为父要同他谈谈。”
　　徐文爵点点头，忽地一笑，道：“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人提起，说阉贼喜好小女娃，父亲，您说要是有人排着队往他那送女娃，别人会怎么看他？”
　　“胡闹！堂堂的魏国公世子，怎么能参合这种事？”
　　嘴里虽在斥责儿子，眼中却不由露出笑意。
　　钱谦益那帮狗屁名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身为江南人，竟然帮着外人摇旗呐喊，待阉贼走了，看本国公怎么消遣你们……
　　徐家父子不知道，随着叶珣的队伍距离金陵越来越近，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也在江南各地流传开了。
　　“朝廷拟取消军户制，士兵以募兵制为主，从前是军户的卫所，可以在卫所主将率领下前往金陵新军第一营报备，也可自行前往，有自行前往的军户，卫所军官不得拦阻，凡经过审查可以加入新军的，将即刻发放安家银两，军饷也将仅低于边军……”
　　这确实是新闻，因为还没有形成书面文字，但这就足够了，听到消息后，很多卫所军户都派出代表，悄悄赶奔金陵。
　　淮安地区的民变平息后，后续工作自然有地方官府去做，路椿只需留下少量兵力帮助维持秩序即可，所以叶珣前脚去了金陵，后脚他就率领人马跟了上来。
　　路椿很清楚，虽然叶珣任命他为新军第一营主将，但在江南比他级别高关系硬的将领多了，如果不常在叶珣身前表现，说不准他的位置那天就会被别人顶替。
　　这样加上路椿的人马，叶珣身边就有了六七千可用之兵，虽然远不能和金陵左近的驻军数量相比，但也不至于在让叶珣身边无可用之兵。
　　一大早，姚逸之就率领金陵的文武官员等候在城外的十里长亭，因为叶珣没有乘船，而是经陆路过来的。
　　官员中，王一鸣神色平静地站在姚逸之身后，这个时候自然无需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王一鸣也不知道徐鸿儒准备怎么对付叶珣，徐鸿儒只是告诉他一切都已计划妥当，他只需静候事态发展就是。
　　没有让金陵的官员们久等，一支黑压压的队伍很快就出现在官道尽头。
　　玄黄团龙旗之后是代表叶珣身份的叶字大旗，各色旗帜仪仗下，是如林的刀枪，外罩红色披风的近卫军，簇拥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周围，不用问，马车中坐着的肯定是叶大公公了。
　　叶珣的仪仗不同于其他官员，不论走到那，都是静悄悄的，从没有鸣锣开道，也没有鼓乐齐鸣，看似很低调，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一样能让人透不过气来。
　　距离百余步的时候，钦差队伍停下来，随即蟒袍玉带的叶珣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姚逸之等人见状，忙快步上前，离着很远就躬身施礼。
　　“下官等，参见钦差叶公公……”
　　“各位大人免礼，本公皇命在身，在金陵的这段时间，还请各位大人多多配合，本公在这里谢过了。”
　　叶珣也没有摆架子，向着官员们抱拳说道。
　　姚逸之代表金陵官员，连称不敢，随即道：“公公一路劳顿，下官已经命人摆好酒宴，还请公公赏光。”
　　这种场面上的事，叶珣虽然不喜欢，但入乡随俗，过场还是要走的。
　　点头道：“金陵守备可在？”
　　听了叶珣的问话，姚逸之身后闪出一条身材魁梧的将领。
　　“末将在！”
　　“有劳金将军带本公的人马去休息。”
　　姓金的守备微微一愣，心说我还没报上名号，他怎么就认出我来了？
　　疑惑归疑惑，还是连忙答应一声，一抬头，却见叶珣又把目光转向自己身边。
　　“这位想必就是布政使王大人了？”
　　包括姚逸之在内，谁也没想到叶珣竟然谁都认识，所有人心中都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叶公公来过金陵？
　　听叶珣直接点到自己的名字，王一鸣心中不由猛地一跳，不及细想，忙驱身向前，躬身道：“下官参见叶公公！”
　　“呵呵！无需多礼，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王大人对朝廷的土地新政十分推崇，陛下还特命本公嘉奖王大人，一会本公可要多敬王大人几杯酒，哈哈……”
　　听叶珣这么说，王一鸣心中更惊，他自己什么想法自己最知道，对朝廷的新政别说支持了，甚至是一直都十分抵触的，却不知叶珣为何会这么说？……
　　

第437章 魏家产业
　　叶珣向来都是语不惊人、语不休，一句话说的王一鸣满脑袋浆糊后，又转向姚逸之。
　　“据本公收到的密报，金陵白莲教猖獗，不知总督大人对此事可知否？”
　　姚逸之一愣，尚未说话，心脏都快跳出来的王一鸣就忍不住道：“叶公公切勿听信传言，金陵怎可能有白莲逆匪？”
　　“是啊、是啊！别的不敢说，这金陵城内，是绝对不会有白莲逆匪的，公公旅途劳顿，我们还是进城再详谈吧！”
　　叶珣笑笑不再说话，在姚逸之等人的陪同下，重新坐进马车，队伍随即继续起行。
　　王一鸣偷偷擦了擦脑门的汗，心中暗想，这死太监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不然不会这么问，也不知道姓徐的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这次再弄不死这死太监，老子只好跑路了。
　　姚逸之当然也盼着早点干掉叶珣，这样他就不用再惧怕被叶珣胁迫了。
　　叶珣的大队人马在进城之前，就跟着金守备去临时驻地了，而叶珣身边剩下的两百近卫军则仍跟着进了城。
　　金陵作为江南第一大都市，又曾是大明的都城，名副其实的高官巨贾无数，放眼望去，数不尽的高门大院，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在树木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宴请叶珣的地方自然不能差了，进了城之后，官员们众星捧月一般，将叶珣引领到一座临江的酒楼下，扬头望去，只见牌匾上赫然写着“江南第一楼。”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呵呵！口气不小啊！”
　　叶珣下了马车，抬头看了几个字一眼后，不由失笑道。
　　“呵呵！公公有所不知，这里的掌柜很会做生意，楼分四层，每一层接待不同的宾客，而且越往上，名人的墨宝越多，很多文人士子都以能上此楼最高顶为荣啊！”
　　姚逸之的话音一落，后面的官员们就跟着附和起来。
　　“那本公应该上几楼啊？”
　　听了叶珣的问题，姚逸之真想照着叶珣的屁股踹上一脚，你他娘的问题咋这么多？
　　还没等他回答，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呼道：“公公不可进楼！”
　　众人愕然转头，却见一个百姓模样的壮汉被叶珣的侍卫带了过来。
　　“大胆！敢惊扰公公，来人，还不给本官将此人拿下。”
　　王一鸣显然表错情了，就听叶珣道：“这是本公的手下，无需拦阻，过来说话。”
　　壮汉分开前面的官员，快步来到叶珣面前，单膝跪倒施礼，道：“据可靠消息，有贼人已经在此楼埋下大量火药，只等公公进楼之后就引爆。”
　　“嘶！……”
　　听了壮汉的话，官员们不由同时倒吸口冷气，他们倒不是担心叶珣的死活，而是在想，如果楼内真有炸药，炸死叶珣的同时，他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了？
　　“你胡说！公公不能相信他，这座酒楼是魏国公家的产业，无数达官显贵都到这里饮宴，也未见有事发生，怎可能偏偏是叶公公来了之后，就被人藏进火药了？”
　　王一鸣气急败坏地说道，徐鸿儒若真在楼内藏了火药，岂不是也想将他干掉？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但心中也同样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以白莲教的手段，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叶珣冷哼一声道：“有没有派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所有人退后，阔木尔！”
　　随着叶珣的吩咐，阔木尔答应一声，带着一群侍卫就直接冲了进去，里面有伙计还想阻拦，则直接被叶珣的侍卫放倒了。
　　其实不用叶珣说，已经有官员开始后退了，死道友莫死贫道，就是溅身上血也不行啊！
　　这座酒楼内真的有炸药吗？
　　其实叶珣也不知道，所有的表演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凤阳和淮安的事既然是白莲教在幕后操控，他们的伎俩显然不仅于此。
　　小心无大错，而通过此举，还可进一步试探江南官员们的反应。
　　至于说酒楼是某某权贵的产业，那对不住了，跟他叶珣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如果炸药之事真的存在，还可趁机收拾一批人呢！
　　很快，楼内翻箱倒柜和怒骂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因为要招待钦差大人，酒楼已经被姚逸之以官府的名义包下，现在还能在里面骂人的，除了掌柜不会有别人。
　　姚逸之小心地道：“叶公公，这里毕竟是魏国公家的产业，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话音未落，就见阔木尔快步从酒楼内跑了出来，在他怀中还抱着两个黑色包裹。
　　从阔木尔的表情上，叶珣知道，这次误打误撞真的蒙对了，心中顿时也冒出火来，虽然他还没有被炸过的经历，但谁都知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躲得过炸弹的，这真是不把他弄死不罢休啊！
　　紧跟在阔木尔身后，又有侍卫抱出炸药来。
　　“公公，从一楼到四楼，桌下，花瓶中，都有炸药，兄弟们还在进一步搜索……”
　　阔木尔的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打断了，只要能发现一包火药就足以说明问题，更何况还是整座楼都有，这不单是要炸死叶珣一个人，怕是要连江南文武官员也要一锅端啊！
　　还没等叶珣说话，人群后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有人高喊道：“姓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锦袍中年男子正从马上跳下来，想要冲过来却被叶珣的侍卫死死拦住。
　　姚逸之眼珠转了转，提醒道：“公公，那位是魏国公世子。”
　　叶珣点点头，示意手下侍卫把徐文爵放过来。
　　徐文爵是真的快被气疯了，原本还想着能不能跟叶珣套套关系，叶珣的接风酒宴安排在他家，也是他授意姚逸之的，却不想叶珣不但不领情，居然还怀疑他酒楼有问题，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气急败坏下，立刻跳上马就赶了过来。
　　叶珣上下打量了气喘吁吁过来的徐文爵，淡淡道：“话可不能乱说，在场的诸位大人都看到了是怎么回事，你来的正好，就给我们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叶珣说着指了指身前不远处，那堆被侍卫们从酒楼搜出来的炸药包。
　　徐文爵也在军营混过，自然知道火药的味道，所以不用到跟前看，就已经知道那堆是什么东西，整个人也顿时呆住了……
　　

第438章 误打误撞
　　整个酒楼包括掌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
　　叶珣挥手让所有人退开，然后单独将徐文爵叫到一旁。
　　“小公爷，咱家此次来江南，对你徐家绝无恶意，如果我真想借题发挥的话，只此一件事，咱家就见可先将你羁押起来，然后再跟老公爷谈条件，小公爷觉得咱家说的可对？”
　　徐文爵虽然不太相信叶珣敢在金陵抓他，但这件事出在自家酒楼，如果叶珣真的咬住不放，还确实真是件麻烦事，只是若这样就低头，实在是够憋屈的。
　　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这不可能是我家所为，想用此事要挟我？休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文爵自己都觉底气不足。
　　叶珣淡然一笑，也不拆穿他，继续道：“此间事了，我会去拜访老国公，相信老国公会明白我的苦衷。”
　　“童奎是怎么回事？”
　　听了徐文爵的问话，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很反感徐文爵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刚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无数侍卫将他团团围护在中间。
　　叶珣从侍卫中向外望去，却见人群外的地上，王一鸣脖子上插着一根利箭，一箭穿喉，王一鸣手脚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很显然，王一鸣是被人灭口了。
　　叶珣知道，自己大意了，想要点燃炸药，必须得在附近，而四周都是自己侍卫，又赶上徐文爵在这捣乱，就让他忽略在附近追查的念头。
　　不过白莲教想的也太简单了，西厂的人早就瞄上了王一鸣，同王一鸣接触的所有人都上了黑名单，难道白莲教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所有人全部转移或杀掉吗？
　　刚要开口喊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锦衣卫南镇抚使的人貌似没有来。
　　这有点不应该吧？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对他都一直是俯首帖耳的，金陵这边的南镇抚使也是田尔耕的下属，难道他还敢怠慢自己不成？
　　原本在金陵城内抓人，叶珣是不想动用自己手下的，以免锦衣卫的人面上不好看，但现在看来，南镇抚司的人似乎真没把自己当回事。
　　想曹操、曹操到，叶珣还没等派人去抓捕白莲教徒，就见十余个身着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快步而来，见到叶珣后，隔着叶珣的侍卫就躬身施礼。
　　一个领头的军官道：“参见叶公公，我家都督刚刚在抓捕白莲逆匪时被暗箭射伤，现仍在昏迷中。”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锦衣卫南镇抚使知道自己要来，却还是先去抓捕白莲教逆匪，好一个尽忠职守的劳模榜样，可听在叶珣耳里，却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叶珣也不好多说什么，淡淡道：“既然霍都督受伤，那抓人的事，还是让我的手下来吧！”
　　叶珣说罢冲着刚刚来报信那个身着平民服色的手下点点头。
　　这名手下躬身领命，跟阔木尔低声说了几句后，就见阔木尔大手一挥，两百侍卫立刻分出一半，跟着那个西厂暗探疾驰而去。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徐鸿儒一直都是直接跟王一鸣接触，正如王一鸣所想，徐鸿儒的目的不单是要炸死叶珣，还要将金陵官员一锅端了，以为他在江南起事扫清障碍。
　　只是他万没想到叶珣会误打误撞地识破他的计策，更没想到王一鸣早就被叶珣的手下盯上了。
　　所以发现阴谋败露后，先找机会干掉了王一鸣，然后以最快速度返回隐身的地方。
　　可徐鸿儒前脚刚回来，很快手下就来报，叶珣的侍卫冲进来了。
　　变化实在太快，徐鸿儒虽惊不乱，立刻就带着手下向外冲去，无数次死里逃生，徐鸿儒早练就了一套非凡的跑路本领。
　　按照以往的经验，先由手下抵挡住官兵，然后他伺机逃脱，待出了房门发现来的只是一群官兵，叶珣却不在其中后，徐鸿儒心中更定，率先向叶珣的侍卫们冲过来。
　　叶珣的这些侍卫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一见徐鸿儒的身形，立刻就知道遇到了高手。
　　“子弹上膛！”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即就见正在前冲的侍卫们猛地站住脚步，然后有的从腰间拔从火铳，有的则从身后拉过长长的火枪，枪口直指飘洒而至的徐鸿儒。
　　徐鸿儒见状不由魂飞天外，这两年多来，他做最多的事就是研究叶珣，当然还有叶珣身边的侍卫们。
　　从前对这种火枪知道的还少些，但自从叶珣的侍卫们以火枪突击，灭了盐帮之后，这种可以远距离射杀人的火枪，就进入了徐鸿儒的视线，却万没想到今天自己会遇上。
　　其实这个时候徐鸿儒若能胆子在大一些直接冲过去的话，侍卫们的子弹还没填装完，以侍卫们的身手，根本就挡不住徐鸿儒这样的武林高手。
　　可徐鸿儒显然太过惜命，一见数十根黑洞洞的枪口后，立刻转身就逃，不仅如此，在跳上房顶之前，还拉过一个手下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才纵身向上跳去。
　　害人者终将害己，这句话用在徐鸿儒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就在他将手下丢在身后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有动作快的官兵填装好弹药，然后瞄也未瞄地对着徐鸿儒的后背就是一枪。
　　“啪！”
　　紧接着就是第二枪、第三枪……
　　“啪、啪……”
　　一阵炒豆子似的声音过后，院子中已经弥漫起一股烟雾，没办法，无烟火药还没研制出来，现在火枪集中射击只能是这个效果。
　　待硝烟散尽，再看徐鸿儒，却已如筛子般浑身冒血，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了，而且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其他白莲教徒也是一样下场，乱枪之下，根本没有一个活口。
　　这场围歼白莲逆匪的作战算得上是稀里糊涂了，因为直到这时候，也没人知道这个被打成蜂窝似的白莲匪徒就是徐鸿儒。
　　消灭这些骨干之后，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侍卫们开始彻底查抄这座府邸。
　　消息送到叶珣手里的时候，他已经在返回军营的路上。
　　没办法，城内实在太不安全，白莲教显然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今天能在他要吃饭的地方埋炸药，说不准他住的地方都被埋了炸药呢。
　　在叶珣身后，则是一群愁眉苦脸的江南官员，谁也没想到，一场好好的接风酒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第439章 世事难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只有站在长江边上亲身感受，才知道这条江的雄浑伟大。
　　叶珣不是诗人，没那么多感触，刚到扬州的时候，也同样是跨江而来，只是那时候却没这么多感触。
　　而之所以会在这里有这么多感想，因为他脚下站着的这块地方，就曾是建造出载着郑和七下西洋的宝船制造厂所在地。
　　岁月如梭，世事变迁，宝船厂早不复往日的荣光，这里现在虽然也造船，但造的都是一些小型船只，放眼望去，船厂内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无形中就让人的心情压抑了很多。
　　田嗣青站在叶珣身边微微叹息道：“记得小时候父亲曾带我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荒凉，可如今……唉！”
　　田嗣青已经四十多岁，他小时候，那就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三十多年前也仍是万历朝，叶珣记得宝船厂好像是嘉靖以后开始没落的，田嗣青看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只是还没到今天这样而已。
　　田嗣青是个很有理想的人，他喜欢大海，却不愿像他父亲一样做海盗，所以很早就从父亲身边逃走，后来还在扬州找到了喜欢的人，并生下一子。
　　田老爷子也够执着，为了逼儿子就范，竟然亲手把他关进大牢，田嗣青的夫人和孩子则被扣在他和老伴身边。
　　只可惜田嗣青志不在此，愣是没有向老爹屈服，直到叶珣将他从牢里带出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会来，破而后立，才会有更好的新生。
　　“田兄，我希望你能把宝船厂重新建起来，我们共同打造一支无敌于天下的大明水师。”
　　这是叶珣的真心话，没有强大的海军，如何能保护大明的万里海疆。
　　田嗣青点点头，忽地神秘一笑，道：“公公可知我在牢中都研究了什么？”
　　叶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去的时候，田嗣青正在看一本春秋，难不成这家伙还研究了金瓶梅？
　　“公公请随我来。”
　　田嗣青说完，转身带着叶珣来到叶珣的马车旁，然后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沓纸来。
　　江边风大，田嗣青显然是怕纸被风吹跑，才来叶珣马车旁背风的。
　　马车里，叶珣看着田嗣青将手中的纸一一摆开，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那里是什么普通的纸，分明就是一堆造船的图纸啊！
　　“田兄，这、这是宝船的图纸？东西是从那里来的？”
　　虽然叶珣对造船一窍不通，但猜也能猜出来，若是一般的造船图纸，田嗣青根本是不屑一顾的。
　　田嗣青“嘿嘿！”一笑，道：“有时候在牢中待着实在无聊，就会出去转转，数月前在赌场碰到一个不孝子，输光了家产，后来把祖上的东西也都押上了，这些就是被他祖上当做宝贝的东西，只是赌场的人不认啊！为此还差点没打断他的腿，是我及时发现后，用五十两银子换回来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
　　叶珣都感觉是在听故事一般，这也太神奇了吧！郑和留下的图纸和航海日志什么的都被烧了，却不想民间居然还有留存。
　　“那个家伙在那？田兄有没有去过他家？”
　　叶珣的意思很明显，光是图纸还不够，若能再有什么航海图之类的东西就更好了。
　　田嗣青摊了摊手，道：“去是去了，只是这家伙对他先祖的事知道也不多，只知道他先祖同三宝太监一起下过南洋，应该是个管事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东西。”
　　跟叶珣猜想的差不多，历史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发现究竟有多少真相被掩盖在历史的迷雾之下。
　　有图纸就好办多了，随着叶珣一声令下，总督姚逸之亲自督导，无数民夫工匠涌入宝船厂，开始整理修葺船坞场地。
　　说到干活的工人，就不得不多说一句，那就是路椿在平定淮安民变时抓到的俘虏。
　　这些人本是平民百姓，只因为受灾后没有被及时赈济，才被白莲教煽动起来的，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叶珣自做主张，让这些人以劳工的方式来赎罪，而不是被当做真正的叛贼杀掉。
　　到目前为止，叶珣收拾的江南官员，除了武将，只有扬州知府一人，按叶珣对姚逸之的话来说，就是让他们戴罪立功，人无完人嘛！
　　叶珣的这种举措，立刻就赢得姚逸之等贪官污吏的一致拥戴，并开始全力以赴地配合叶珣发布的各项命令，而重建宝船厂，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田嗣青作为南部海军统领，将亲自督导宝船的建造，争取早日让南部海军形成战斗力。
　　按照叶珣的设想，大明海军分南北两大舰队，这样南北呼应，共同保卫大明的万里海疆。
　　数日后的一个黄昏，叶珣带着一堆礼物，来到魏国公府。
　　徐弘基对叶珣的到来，也表现出极大的欢迎，大开中门，小公爷徐文爵亲自迎到门外，而徐弘基本人，也站在了厅堂外，算是给足了叶珣面子。
　　童奎还在叶珣那里扣着，南京外围军队的整训虽然已经开始，但军队改制不是小事，不论士兵还是将领，从世袭一下变成募兵制，这其中还有大量工作要做。
　　而为了不让这些江南的老牌将领们捣乱，只能暂时先委屈他们了。
　　离着很远，叶珣就满脸堆笑，抱拳道：“徐国公，咱家这厢有礼了，俗事烦身，未能及时拜见，还望老国公海涵啊！”
　　徐弘基也面带微笑地拱手道：“久闻叶公公大名，叶公公在百忙之中能光临寒舍，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
　　一老一少，两个虚头巴脑的家伙，相互吹捧着走进厅堂。
　　酒宴早已准备好，徐文爵一声令下，花花绿绿的侍女们，很快如流水般将丰盛的酒菜端了上来。
　　酒菜没用之前，是得先喝杯茶润润嗓子的。
　　端起茶碗喝了口，赞了一声好之后，叶珣忽然道：“据童指挥使交代，淮安民变之时，魏国公曾命他按兵不动，不知可有此事？”
　　“咳……”
　　听了叶珣这句天马行空般的话后，徐老国公顿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440章 利益均摊
　　语言是门艺术，汉语更是博大精深，同样一句话，在不同场合说出来，就会代表不同的意思，尤其是对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则更会理解出很多种含义来。
　　叶珣主动来拜会魏国公，按照正常理解，叶珣应该是带着一种谦恭的态度而来，但这家伙貌似不懂谦恭为何意，说出的话就如同要找茬打仗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其欠揍。
　　老国公还在咳嗽，小公爷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皱着眉头道：“叶公公此话是何意？难道是在怀疑我家与乱民勾结不成？”
　　“呵呵！小公爷误会了，魏国公世代忠良，怎会与乱民有勾连？本公只是在转述童指挥使的话而已，咦！老国公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徐弘基刚刚被叶珣一句话就噎得剧烈咳嗽，现在虽然不咳了，老脸却涨得通红，就如同刚大病初愈一般。
　　深深地缓了口气后，徐弘基摆手示意儿子不要继续与叶珣争辩，道：“叶公公既然如此说，一定是有小人在从中挑拨，别说叶公公不信，就是陛下也不会信的，叶公公，老夫说的对吧？”
　　叶珣一挑大拇指，赞道：“还是老国公英明。”
　　说到这，叶珣脸色一整，继续道：“说正事吧！老国公应该知道，叶某此来江南，并非来找国公家麻烦，只是叶某也希望国公能多配合叶某。”
　　徐文爵冷冷地接道：“如何配合？人都被你……”
　　话未说完，就被徐弘基用眼神瞪了回去，然后看着叶珣，淡淡道：“叶公公既然如此坦诚，那老夫也就直说了。”
　　“开海禁，利国利民，老夫绝对赞同，发行新币，改革军制，这些都是好事，老夫不是迂腐之人，不会给公公拖后腿，但叶公公如何保证我徐家的利益不受侵害？”
　　既然叶珣单刀直入，徐弘基也没有再拐弯抹角，毕竟谁都知道他们能做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了喝酒扯犊子。
　　“不知老国公发现没有，我们国朝的官员富人们都有个习惯，就是好收集土地，可平心而论，老国公觉得是经商来钱快，还是土地赚钱快？”
　　“很多人都想着把土地留给后世子孙，可说句难听的话，那些不肖子孙们，真的能守住这些土地吗？”
　　“土地是历朝历代祸乱的根源，而那些拥有土地最多的人，又往往是乱民最先攻击的目标。”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国公能给江南士绅官员们做个榜样，将多出朝廷规定的土地奉献出来，作为回报，未来海贸所带来的利润，五成归朝廷，国公府占一成，江南官员一成，我占一成，一成给海军，最后一成将以魏国公的名义，用以发展江南的教育。”
　　这些话，叶珣从扬州离开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利益均分，只有这样才不会产生矛盾。
　　听了叶珣的话，徐弘基不由沉默下去，说实话，他心动了。
　　徐家十几代的财富积累，可以说几辈子都享用不完，现在朝廷施行土地新政，北方已经开始行动，甚至辽东都整顿完毕了，从叶珣下江南不难看出，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江南，而徐家又是首当其冲的。
　　如果徐家在这个时候选择对抗的话，以叶珣的手段，很可能会被当做典型收拾了。
　　今天叶珣与其说是拜访，还不如说是来给徐家下最后通牒。
　　什么童奎招供的话，只不过是在给徐家提醒，如果徐家还不肯有所表示的话，那童奎就没准还会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而叶珣所说的海运利益对徐弘基来说，别看叶珣只是承诺了一成，但对于偷偷经营海运的徐家来说，太知道一成的利益有多大了。
　　从前徐家只是其他海商的合伙人，而且还得偷偷摸摸，即便是这样，也让徐家赚得盆满钵满了。
　　现在叶珣将海运的收益一成给了徐家，就等于是让徐家坐在家里收钱，这还不算，叶珣还将以徐家的名义扶持江南教育，可以说此举是让徐家名利双收的举措，如果徐弘基还有别的想法，那就是智商的问题了。
　　一旁的徐文爵都盘算过来，见老爹半天没吭声，不由急道：“父亲……”
　　徐弘基摆手没有让儿子继续说下去，然后端起酒杯，叹息一声才道：“叶公公磊落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从前是老夫错怪公公了，这杯酒就当是老夫给公公赔罪吧，公公请！”
　　叶珣终于笑了，江南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终于拿下了。
　　可能有人会怀疑，江南各地也有不少老朱家的藩王，叶珣没有先拿他们开刀，而是先找上徐家，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现在大明除了蜀王，其他藩王都是没什么实权的主，徐家则不一样，深受历代帝王宠信不说，在军中也有一定实力，摆平了他们家，其他藩王就根本不是事了。
　　而徐家作为江南老牌国公，根本不怕叶珣反悔，因为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
　　自此，酒宴的气氛也热烈起来，徐文爵更是一高兴之下，打算送叶珣十几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看着徐文爵淫荡的表情，叶珣真有想要捏死他的冲动，心中暗暗发誓，回头一定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败坏他的名声，抓住了，一定要将其送进诏狱，让其知道造谣的后果是什么。
　　离开徐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这点酒对叶珣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晚风一吹，不由更加精神。
　　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到了金陵，怎么也得去秦淮河转转吧！
　　叶珣的身份是太监，金陵官员即便是有心，也不敢请他去那烟花之地，那不是骂人吗？
　　现在趁着天黑，金陵也没几个认识他的人，倒是不妨去转转。
　　叶珣平时身边也不带太多侍卫，今天来拜访徐家，穿的也不是朝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那家的贵公子呢。
　　此时的金陵，可说是世界最大的都市，繁花似锦，灯火彻夜不息，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东方不夜城。
　　漫步其中，让叶珣仿佛回到了后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知不觉地涌上心头……
　　叶珣不知道，今夜的秦淮河不单是他想游玩的地方，很多他想见或不想见的人，也都聚集在秦淮河上……
　　

第441章 秦淮河畔
　　十里秦淮，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挂着各色彩灯的画舫荡漾其中，莺莺燕燕中，让人仿佛置身在如画的世界中。
　　叶珣身着华服，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骚包模样，身后几个虎背熊腰目光如电的侍卫，一看就是非显即贵的外乡客。
　　不论青楼的老鸨，还是画舫的妈妈，都是目光如炬最会看人的，看到叶珣一行，立刻就如看到了唐僧肉，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公子来我这里吧！我这里的姑娘最漂亮了……”
　　“贵人可是好久没来了呢，嫣嫣姑娘都想死你了……”
　　要不是碍与叶珣身后的侍卫，妖精们都要上来拉人了。
　　叶珣还是头一次置身在这种场合，不由大感有趣，后世不是没有这种场合，只是要隐晦多了。
　　男人好色是英雄本色，只是在这方面叶珣比较有控制力，女人不能没有，多了也不行，家里那几个已经够他忙活了，那有心思再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到这溜达，纯是一种慕名而来的心理。
　　一路溜达过去，也不是没有想要上来拉人的，但一对上阔木尔等人眼神，就都乖乖地退了回去。
　　叶珣内功精湛，耳朵也不是一般的灵敏，在经过一处画舫的时候，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
　　“贤弟，你在转达那条消息的时候，可曾向叶公公提及愚兄？前些天在迎接叶公公的时候，叶公公怎地对愚兄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兄，你急什么？你我兄弟一体，兄弟怎会抹杀你的功劳，只是叶公公最近太过繁忙，想来忙过这阵，就会召见你我的。”
　　赫然是钱谦益的声音。
　　这时只听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有传言说王一鸣是白莲教徒，我等平日与他多有来往，叶公公不会把我等也定为怀疑目标吧？”
　　听了几个人的对话，叶珣不由微微一笑，钱谦益这家伙在找到自己的时候，即没说清楚情报的来源，也没说他平日跟王一鸣关系不错，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正巧也有些累了，抬头望去，只见紧挨着钱谦益这艘画舫旁边，还有一条小上很多的画舫，此刻正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望向他这边，显然也是顾及到他身后的侍卫，所以才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画舫上虽然也有灯光，但叶珣却已经听出上面并没有客人。
　　就是这里了。
　　想到这，叶珣直接迈步走过去。
　　“云娘快出来，有贵客到了！”
　　见叶珣走向自己的画舫，花枝招展的女人欢喜的差点没晕过去。
　　正如叶珣所料，画舫上一个客人都没有，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画舫上原来还有几个姑娘，但生意不好，也都纷纷离开，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们也只能关门大吉了。
　　出乎叶珣的意料，尽管这个老鸨模样的女人一个劲地呼唤，船舱中那个叫云娘的姑娘却始终都未曾露面。
　　老鸨急的直转，即想拉住叶珣，也想回身去将姑娘拉出来。
　　好在叶珣不是来喝花酒的，踏上跳板，然后一个箭步就跳到画舫，阔木尔几个侍卫则站在跳板下，警惕地注视着过往的游人。
　　见叶珣上了船，老鸨不由长出口气，刚想转头再叫云娘，却被叶珣摆手拦住了。
　　“不要麻烦姑娘了，我歇歇脚就走。”
　　说着从怀中逃出一把银币，数也没数就交到老鸨手里，然后自行走进船舱。
　　船舱不大，布置得如同个新房差不多，红色的布幔下，一个二八左右的女子凭窗而坐，只见女子以手托腮，正对着黑漆漆的江水发呆，别说老鸨喊她，竟然连船舱进了人都不知道。
　　叶珣也算是过来人了，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得了相思病。
　　叶珣志不在此，独自坐了下来，扫了眼船舱后，注意力又集中在隔壁的画舫上。
　　叶珣可以不当回事，老鸨可不这么想，一枚银币是一两，叶珣即没问价钱也没数银币的数量，直接就掏了一把，这就足以说明叶珣是个金主。
　　老鸨经验丰富，知道若能把这个金主侍候好，得到的肯定要比这还多。
　　得说老鸨还是很有眼光的，因为叶珣一是不了解行情，另外对银钱也没什么概念，因为他只负责搂银子，却很少主动去花。
　　端上一壶酒和两样茶点后，就快步来到那个叫云娘的女子身后，面带微笑，手指却狠狠地掐了一下云娘的手臂。
　　“女儿啊！人家贵客都来了，你怎么不理人家？”
　　“啊！”
　　云娘吃痛转头，正迎上妈妈凶狠的目光，而直到这时才发现船舱里多了个人。
　　云娘的呼痛声也惊醒了叶珣，转头看了眼娘俩，微微一笑道：“无妨，你们可以自便，我坐一会就走。”
　　刚刚从钱谦益等人的谈话中，叶珣听出跟他对话的两人分别是阮大钺和马士英，几个人的话题也无非是想通过贴近叶珣重返大明高层等等。
　　虽然历史上这几个人的名声都不怎么样，但就目前来说，叶珣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起码他们没有败坏叶珣的名声，要知道钱谦益可是号称东林领袖的。
　　通过这些天的调查，叶珣已经知道幕后一直在跟他捣乱的是韩旷，姚逸之作为韩旷的好友，之前也没少在旁推波助澜，现在是被叶珣抓住小辫子才消停的。
　　而叶珣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动韩旷，是因为东林党在江南还有一席之地，现在钱谦益代表东林党对叶珣抛出橄榄枝，所以叶珣也不能对东林党逼迫太甚。
　　对东林党人，叶珣现在的策略是高高捧起，然后轻轻落下，你们鼓吹你的，想要参政？那凉快去那吧！
　　“公子，刚才云娘多有怠慢，还请不要责怪，奴家敬公子一杯。”
　　云娘的声音很轻柔，带着软软的江南味道，人长的也不赖，只是眉宇间总有一抹无法抹去的哀愁，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钱谦益等人没说出什么让叶珣感兴趣的话，叶珣也就失去了再继续听下去的念头。
　　微笑着伸手将云娘的酒杯拦下，道：“小姑娘，你也太不敬业了，再这样下去，不得饿死啊！”
　　云娘一呆，她十三岁出道，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男人到她这来都是找乐子的，那有关心她死活的？
　　刚要说话，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你们是什么人？我要见云娘……”
　　紧接着老鸨的声音也传进来：“你还有脸来找云娘？你知不知道你把他害得有多惨。”
　　

第442章 表现机会
　　妓子从良，有人给赎身或是跟小白脸私奔等等戏码，作为一个穿越者，叶珣实在是看得太多了，虽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但要说感动他，却也不太可能。
　　伸手示意云娘坐下，然后就想喊阔木尔等人把路让开，他这边也打算走了。
　　却见云娘不但没坐下，反而直接跪下了，含着眼泪道：“求公子帮我！”
　　叶珣一愣，貌似自己同这个女人连三句话都没说上吧！她凭什么要自己帮她，莫非认出自己了？
　　当下不动声色地道：“你认识我？”
　　云娘摇摇头，凄然道：“奴家怎会认识贵人，只是想求贵人，一会王公子上来，请公子装作已经替我赎身，以绝了他的心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珣笑着摇了摇头，他可没有拆散别人的习惯，再说，这种事怎么能轻易假装？万一弄假成真怎么办。
　　“阔木尔，让那位公子上来吧！”
　　随即笑着对云娘道：“相见即是缘分，我先替你把把关，可以的话，我就成全你们，就不要扯上我了。”
　　见叶珣不肯答应，云娘的脸上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嘴里却轻声嘟囔着：“我不能拖累王公子……”
　　说话间，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矮身钻进船舱，见到叶珣后，先是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怒容，转向云娘怒道：“怪不得不让我上来，原来是有了新人，真是看错了你。”
　　年轻人长得也不算赖，只是嘴唇太薄，给人一种天性凉薄之感。
　　叶珣皱了皱眉头，原本还想着顺便做件好事，看这小子的样子，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转头对云娘道：“这就是你看上的人？”
　　云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呆滞起来，没有搭理年轻人，也没有回答叶珣的问话。
　　正在这时，岸边忽地又有人高喊起来：“云娘，本少爷来接你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哎呦！还找了几个帮手，是那个姓王的找来的吗？嘿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金陵城里，谁敢忤逆你家霍少爷？”
　　“霍公子好大的口气，我金陵乃首善之地，岂能容你猖狂，若再执迷不悟，老夫只能去找你的父亲了。”
　　说话的竟然是马士英，这家伙不知那根筋不对，竟化身成正义使者了。
　　也不知道那位霍公子认不认识马士英，不过听马士英提及他老爹，顿时就老实下去，随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叶珣也没心情参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待那个什么姓霍的公子离开，就准备起身离开。
　　却听马士英在船下恭声道：“敢问可是叶公、叶公子在船上？”
　　太监逛窑子，这要是传出去，那笑话可就大了，还好老马同志反应及时，叶公公变成了叶公子。
　　叶珣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马士英他们几个肯定是认出阔尔木了。
　　转头看了看云娘，然后转向年轻人，道：“你出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搅云娘，再让我知道你来这里，我就派人打断你个狗腿。”
　　作为一个过来人，叶珣什么看不明白？这小白脸一看就是那种吃软饭的货。
　　如果不是马士英他们出现，叶珣也就走了，现在既然暂时无法离开，叶珣就要帮帮这个苦命的女人。
　　“你、好，我走！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给我些银两，我要进京赶考。”
　　一个男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叶珣今天总算是知道了。
　　云娘还没等说话，舱外的老鸨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进来劈头盖脸地就厮打起王公子来。
　　边打边骂：“你还是不是男人？云娘都让你害成什么样了……”
　　叶珣脸色一沉，沉声喝道：“阔尔木！”
　　随着叶珣的招呼，画舫微微一沉，随即就见阔尔木粗壮的身形出现在船舱口。
　　叶珣摆了摆手，只见阔尔木一手一个，像拎两只小鸡似的，将王公子和老鸨拎了出去。
　　“求公子手下留情，饶、饶过他们吧！”
　　云娘终于反过味来，再次跪倒在叶珣面前哭求了起来。
　　叶珣很想告诉这个女人，那样的男人最好别搭理，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
　　“我不会难为他们的，借用你的地方谈点事，你出去将那几个人请进来。”
　　既然被人发现，再掖着藏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个久居上位的人，举手投足间，都会不知不觉流露出那种不容抗辩的霸气。
　　云娘刚刚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此刻才仔细看了叶珣几眼，见叶珣的眼睛根本没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闪过一丝落寞，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得了云娘的召唤，钱谦益、马士英、阮大钺三人忙正了正衣衫，然后快步踏上船来。
　　一进船舱，叶珣就率先笑道：“本无意打搅，既然在这里遇到，也算是缘分，本公就在这里请几位喝一杯，以表本公对几位的感谢。”
　　三人连称不敢，叶珣的表现也让几人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位叶公公要比传说中好相处多了。
　　虽然是别人的地方，但座次不能乱，三人在叶珣下首坐下，云娘忙又添了几副杯筷，然后怯生生地站在叶珣身后。
　　做她们这一行的，是最会看人的，刚刚只是分心了而已，现在她已经感觉出，这个年轻人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几位知道，我不会在江南待太久，我想听听几位对江南今后的发展有何看法？”
　　叶珣在江南可用的人不多，除了东林党人，只要有真本事，都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听叶珣这么问，三人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都打起精神。
　　钱谦益和阮大钺都属于东林党人，阮大钺则还跟魏忠贤混过一阵，而相比两人，马士英则要强上许多，起码他没有摇摆不定的政治立场。
　　钱谦益清了一下嗓子，率先道：“重工商，兴农贸，强水师，只要做到这几点，就可使江南乃至我大明都真正的富强起来。”
　　几句话貌似都说到了点子上，只是太过笼统，属于场面话，谁都会说。
　　要知道钱谦益才华和能力都是有的，只是晚节没保住，现在又说出这样一番空话来，顿时让叶珣又看轻了几分。
　　阮大钺也跟着道：“江南乃朝廷财赋重地，叶公、公子来了之后，首先清除匪患，如今正是把之前被匪帮扰乱的秩序恢复过来，使之重新纳入朝廷的管辖之下，假以时日，定会大大提高朝廷的财政收入。”
　　这件事叶珣已经在做，不过阮大钺能想到这些，说明他确实也在关注这些涉及国计民生的事情，勉强算可以。
　　点点头，叶珣又把目光转向马士英……
　　

第443章 举手之劳
　　历史上马士英的名声要比那哥俩好多了，所以叶珣希望他能说出点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
　　马士英现任南京户部郎中，没什么实权，却也是个能接触到钱的地方，见叶珣眼光望向自己，忙整了整精神，刚要说话，却感觉船头一沉，随即有个人大步走进船舱。
　　进来的是阔木尔，来到叶珣身旁，将手里一份密报交给叶珣后，随即又转身走了出去。
　　叶珣低头看了眼密报，随即将密报放入怀中，示意马士英接着说。
　　“其实钱兄和阮兄已经把下官想说都说完了，下官只是想在补充一下。”
　　“朝廷的土地新政可谓是大快人心，但下官觉得这还不够，土地重新划分之后，百姓们其实都在观望，新政到底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是不是只做表面文章，新政又能持续多久等等，所以下官斗胆建议朝廷，首先减免一些地方的税赋，让百姓切身感受到新政的好处。”
　　“叶公大力倡导开海通商，仅此一项，就可弥补朝廷在土地上的缺损，另外还可用通商之利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使百姓得到实惠的同时，国家有起事情来也不至于无粮可用。”
　　简单的一番话，就能看出马士英比那哥俩务实，也更会做人。
　　听了三人的话，叶珣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着钱谦益道：“钱先生对东林党人有何看法？”
　　叶珣不是不知道钱谦益在东林党的身份，却仍要这么问，其实就等于是在要他表态了。
　　果然，钱谦益一下就犹豫起来，他本身就是东林党首之一，从叶珣的态度和之前的做法不难看出，叶珣是不喜欢东林党的。
　　如果顺着叶珣的话，就会被其他东林党人冠以叛徒的名声，可如果不顺着叶珣的话，恐怕重返朝堂之望，又会变得遥遥无期。
　　一旁的阮大钺却没那么多心理负担，毕竟之前他就已经叛出东林党了。
　　轻哼一声道：“一群空谈误国之辈罢了，钱兄你也该早早与他们划清界限，以免自误。”
　　不知不觉间，钱谦益额头竟然冒出汗来，他是个典型的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主。
　　一旁始终没有被叶珣赶出去的云娘此时心中已经涌起了滔天巨浪，虽然她的客人越来越少，但她们这行一直都是消息最灵通的，从叶珣的姓氏，在到几个人对叶珣恭敬的态度，她那还猜不出身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一时间心中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么大的人物会到她这里来，喜的是，如果这个人肯过问她的事，她的后半生怕是再无忧愁了。
　　正在这时，岸边再次传来那个什么霍公子的声音。
　　“快把云娘交出来，不然别怪本少爷不客气啦！敢挡本少爷！你们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钱谦益总算是找到台阶了，忙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人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霍大人的公子，在下与霍大人还有些交情，待在下去赶走他。”
　　钱谦益的话音未落，云娘再次跪倒在叶珣脚下，求道：“求公子救我。”
　　叶珣看着云娘，心说这也是个聪明人，她肯定是猜到自己身份了，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刚刚他收到的那份密报，就是有关锦衣卫南镇抚霍北庚的。
　　这家伙为了不想来见叶珣，自导自演了一场被刺的闹剧，如今正躲在别院里美其名曰疗伤。
　　叶珣一直想不明白，霍北庚身为锦衣卫中的人，为何不配合自己，直到看了刚才的密报才知道，敢情这家伙这家伙从前是福王朱常珣的手下，最近还一直同蜀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结合这些情报，就不难理解这家伙为什么会对叶珣阳奉阴违了，只是这家伙还不够聪明，做事也不够机密，还是在最短时间内就被西厂的人把底翻了出来。
　　现在这家伙的儿子主动送上门来，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太对不住他了。
　　“起来吧！我之前就说过相见即是有缘，这个人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了，只是你那个什么王公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最好离他远点，不然没人能救得了你。”
　　“公子大恩，奴一定铭记在心。”
　　云娘恭恭敬敬地给叶珣磕了个头后才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喜忧参半，至于她心里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了。
　　钱谦益等人眼见叶珣会关心一个风尘女人，再看向云娘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要知道秦淮河畔豪华画舫多了，比云娘有名气的名妓也比比皆是，而叶珣那都没去，却出现在这不起眼的小画舫上，要说叶珣跟这个云娘没事，谁信啊？
　　貌似男人八卦起来，也不照女人差什么。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叶珣起身从画舫走出来，往岸边望去，却见一个一着华丽的惨白年轻人，带着几个狗腿子，还在试图向船上冲。
　　叶珣招手将阔木尔叫过来，然后低声吩咐几句。
　　阔木尔领命后，快步来到霍少爷身边，三下五除二，就将霍少爷极其随从打倒在地，然后拎起霍少爷，在一众狗腿子们的惊呼声中快步而去。
　　钱谦益见状，忙劝道：“叶公、公子，看在霍大人的面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阮大钺也想劝，不过一见叶珣的脸色，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
　　叶珣淡淡地扫了钱谦益一眼，道：“这位霍大人忙的很，本公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他老人家的身影，你既然跟他关系不错，就替本公去探望一下他，看看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本公也好去登门拜访。”
　　叶珣说完刚要走，转头想了一下，从怀中将装银币的小钱袋掏出来，丢给身后站着的云娘。
　　“这些银两应该够你用了，找个好人嫁了吧！有人欺负你，就提我，呵呵！还是别提的好，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说完再不停留，跳下画舫带着侍卫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来往的游客中。
　　钱谦益心急去通知霍北庚，也快步离开了。
　　阮大钺深深地看了眼云娘，随即躬身向云娘施了一礼才同马士英一起离开。
　　拿着尚带有叶珣体温的钱袋，云娘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向着叶珣离开的方向，再次跪了下去。
　　云娘没注意，之前被阔木尔丢下船的那个王公子，此刻正隐身在岸边的阴暗之处，满眼怨毒地看着她……
　　

第444章 找上门来
　　历史上的东林党一直都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也可以说是大明王朝在走向末路之时的一个畸形产物。
　　因为叶珣的横空出世，魏忠贤虽然把东林党人都踢出了朝堂，但并没来得及赶尽杀绝，而叶珣也不是那种狠毒之人，所以就让很多东林党人安全地返回了江南，韩旷是其中之一。
　　韩旷对叶珣的恨，根本不是只言片语能形容的，在之前东林党人中，他也是与叶珣接触最多的，所以他很清楚，东林党之所以被魏忠贤踢出朝堂，魏忠贤不过是个出头鸟，叶珣才是幕后主谋。
　　韩旷很清楚，现如今的大明朝堂上下都已经被叶珣控制，而东林党想要翻盘的话，只有借助外力。
　　之前韩旷等人把希望寄托在福王朱常珣身上，但朱常珣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所以韩旷等人不得不转变目标，而这个目标现在则变成了蜀王朱奉铨。
　　只可惜朱奉铨貌似并无心争权，韩旷接连去了几封信都石沉大海，急得老韩同志满嘴起大泡，就差没只身入蜀了。
　　好在韩旷知道了锦衣卫南镇抚指挥使霍北庚曾做过朱常珣侍卫，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不但联合起来勾搭蜀王，同时还通过自己的关系，给叶珣南下之举，不断地设置障碍。
　　就在霍北庚的儿子被抓走的时候，韩旷也正在霍北庚的别院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霍北庚靠在椅子上，两个清秀的小侍女，一个揉捏着他的肩膀，一个轻轻捶打着他的大腿，别提有多享受了。
　　韩旷的脸上则比较凝重，因为他已经感觉出自己恐怕是暴露了。
　　“霍大人，如果我所料不错，阉贼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我打算明早就走，还得烦请大人帮我安排一下。”
　　霍北庚撇了撇嘴，道：“姓叶的虽然有些本事，不过我觉得你也有点太紧张了吧？要知道这里是金陵，不是辽东，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
　　韩旷苦笑一下，他忽然有些后悔，貌似到目前为止，他还遇到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合作伙伴。
　　这个霍北庚也一样，骄狂自大，目中无人，叶珣都快掌控江南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见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不待霍北庚发怒，下人就急道：“大人，大、大事不好了，少爷被、被叶珣抓走了。”
　　“什么？”
　　霍北庚惊怒而起，直接一脚把小侍女踢开，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拎起下人的衣领。
　　“到底怎么回事！阉贼因何抓我儿？”
　　“小、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少爷看上了个歌姬，却不想那歌姬是叶、阉贼的相好，少爷被阉贼的手下打了一通，然后就给抓走……”
　　下人的话未说完，就被霍北庚丢开。
　　“阉贼欺人太甚，来人，集合人马，老子倒要看看这阉贼到底有多少斤两。”
　　“霍大人且慢！”
　　韩旷连忙拦下盛怒的霍北庚，接着道：“大人冷静下，阉贼明知道是大人家的少爷还抓人，显然就是在等着大人去救啊！”
　　还别说，听了韩旷的话后，霍北庚也顿时清醒过来，自己之前可是装做被刺杀而在家养伤的，现在若是突然去找叶珣要人，岂不是上赶着送把柄到叶珣手中吗？
　　沉吟片刻，沉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韩旷想了想，刚要说话，就听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下人道：“报，钱先生求见。”
　　“快请！”
　　霍北庚同钱谦益的关系一直不错，而天都已经这个时候，钱谦益的到来肯定与儿子被抓有关。
　　韩旷其实是不想见钱谦益的，跟叶珣想的差不多，东林党如今早已四分五裂，有远走他乡的，有执着如韩旷的，更多是如钱谦益这样的投机分子。
　　还没等韩旷想好跟不跟钱谦益见面，同样心急如焚的钱谦益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政见不同，钱谦益与韩旷等人已经形同陌路，进来之后仿若没看到韩旷一般，直接对霍北庚道：“霍兄，你糊涂啊！”
　　霍北庚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钱兄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就不该装病，现在好了，叶公公显然早知道你装病的事，如今令郎被抓，看你还如何装的下去？”
　　被钱谦益这么一说，霍北庚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不悦地道：“钱兄到底站在那一边？不会这么快又投靠了阉贼吧？”
　　钱谦益是有过前科的人，被霍北庚这么一说，顿时老脸涨得通红，气道：“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亏我还这么急着赶来。”
　　韩旷早就知道钱谦益最近一直在往叶珣身边贴乎，现在他跟霍北庚算得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见钱谦益有暴走的架势，忙出言道：“钱兄勿怪，霍兄也是心急爱子被抓，钱兄有什么好主意不妨直说。”
　　霍北庚也醒过味来，歉然道：“是啊是啊！钱兄勿怪，快帮我想想办法如何救回犬子吧！”
　　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钱谦益也不能说走就走，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忽地眼前一亮，道：“我观叶珣此人好似对那个歌姬很有好感，我们为何不从她身上想办法呢？”
　　一提云娘，霍北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儿子也不会被抓了。
　　点点头道：“钱兄提醒的是，阉贼油盐不进，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霍北庚显然误解了钱谦益的想法，待送走钱谦益和韩旷之后，立刻就命手下去把云娘抓起来。
　　按照霍北庚的想法，既然这个歌姬是叶珣的女人，那正好可以用她换回自己儿子，从这点就不难看出，这家伙脑子确实有点毛病，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叶珣就在他家里。
　　得知霍北更跟蜀王有联系后，叶珣就动了到霍北庚家查找证据的念头，所以离开秦淮河畔后，他就缀着钱谦益的尾巴，直接来到霍北庚的家。
　　霍北庚在与钱谦益和韩旷商量怎么救人的时候，叶珣正在霍北庚的书房内查找证据，以至于他还不知道霍北庚已经派人去抓云娘了。
　　叶珣知道，像霍北庚这样身份的人，都会有内外两个书房。
　　私通藩王是大罪，霍北庚一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内书房。
　　只是任凭叶珣如何查找，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正在这时，书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第445章 伪造现场
　　这里是霍北庚的内书房，能自由进出的只有霍北庚一人。
　　霍北庚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潜进自己的内书房，更不会想到这个人是叶珣。
　　从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叶珣就已经隐藏好了身形，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还不宜跟霍北庚照面。
　　霍北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自行坐在书案后，沉吟片刻，然后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也不知道霍北庚都要给什么人写信，竟然一口气写了两封。
　　不知是叶珣的脚步够轻，还是这哥们过于专注，竟连叶珣到了身后都没发觉，而当他心有所感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霍北庚想要回头的时候，叶珣的手掌已经落在他脖子的颈动脉上，霍北庚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叶珣没有再理会昏迷中的霍北庚，伸手将他写的两封信拿了起来。
　　一封不出意料，是写给蜀王朱奉铨的，信中在汇报叶珣在金陵的所作所为同时，又添油加醋地说叶珣如何迫害宗室勋贵等等，最后劝蜀王早做打算，他愿意在金陵与蜀王守望相助云云。
　　朱奉铨的回信还没有看到，但只此一封信，就足以给霍北庚定罪了。
　　将第一封信放在一旁，接着打开第二封，只看了上面的署名，叶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竟然是写给一个日本海盗的。
　　收信人名叫小野君，字里行间能看出这家伙应该是流窜在琉球一带的海盗，霍北庚写信给他的意思，是让他派人来袭略苏杭，到时他会找机会调走这两地的驻军，以此转移叶珣的视线，然后伺机干掉叶珣，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如果这家伙只是想找人刺杀叶珣的话，叶珣还可以理解，但勾结倭寇袭击中原城池，对这种卖国行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叶珣站到霍北庚面前，然后将他弄醒。
　　霍北庚悠悠睁开眼睛，当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后，张开大嘴就要喊叫。
　　叶珣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霍北庚的嘴刚张开，还没等喊出声音来，一团破布就飞进霍北庚的嘴里。
　　随即叶珣压低声音道：“要是再敢喊叫，就会连累你的家人了。”
　　霍北庚惊恐不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年轻人能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显然武功极高，而且还没有捆绑自己，这就足以说明人家根本不怕自己反抗。
　　伸手掏出嘴里的破布，低声道：“英雄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本官一定尽力满足。”
　　从叶珣到江南，这家伙就没出现过，所以根本不认识叶珣，而之所以点明自己的身份，也未尝不是对对方的一个警告，我是官，真要把我怎么样，你也会很麻烦地。
　　叶珣冷冷地看着霍北庚，眼中不带半分感情色彩，在他心中，这个人已经死了。
　　“蜀王给你的信在那？”
　　听了叶珣的问话，霍北庚不由一愣，上下打量了叶珣几眼，才道：“你是西厂的人？”
　　西厂是叶珣的手下，现在大明上下跟藩王作对的，唯叶珣一人而已。
　　“最后一遍，蜀王的信在那？说了，可以保你家人。”
　　叶珣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光了，其实不管有没有蜀王的信，他都一样会对蜀王下手的，只是这样证据更充分些。
　　霍北庚眼神闪烁，他已经从叶珣的眼中看出了杀机，咬了咬牙，道：“就在你身后桌子的暗格里，里面还有银票，英雄尽管拿去。”
　　叶珣嘴角微扬，轻声道：“你给我拿出来。”
　　霍北庚站起身，手在桌子下动了几下，果然，桌子旁跳出一个暗格，而与此同时，霍北庚也飞快地从里面掏出一把短柄火铳。
　　可还没等霍北庚手中的火铳对准叶珣，就感觉身子一软，再次委顿在地。
　　叶珣弯腰从霍北庚手中拿过火铳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柄短火铳居然是辽东最新款火铳，要知道叶珣对火器的管控最严，那他是怎么得到的？
　　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事，从暗格中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确实有蜀王给霍北庚的信，只是上面的内容却都很简单，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将信和银票之类的东西塞入怀中，俯身将霍北庚是腰带扯下来。
　　此刻霍北庚除了身子不能动，神志还是清醒的，一见叶珣的动作，眼中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刚想呼救，脖子已经被叶珣用他自己的腰带缠住了。
　　“你应该感到幸运的，因为现在能让本公亲自出手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两封信本公都会找人替你送出去的，来日你们在地下相见的时候，他们怎么感谢你，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叶珣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手下却丝毫不停，很快就将霍北庚吊在了房梁上。
　　一直到死，霍北庚才明白杀他的人是谁。
　　叶珣很长时间没亲自动手了，看着伪造的这个自杀现场，满意地拍拍手，忽地拍了拍脑袋，让这家伙死早了，不论是联系小野还是蜀王，还需要这家伙的。
　　不过貌似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霍北庚不可能自己亲自联系这两方的，只要找到他手下的送信人，一样能解决问题。
　　随着叶珣的离开，很快就有军队包围了霍北庚的别院，随即西厂的人开始抓捕毫无防备的霍北更亲信。
　　叶珣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不让消息外露，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抓人的过程中，竟然将云娘救了出来。
　　叶珣这时候才知道霍北庚企图用云娘换他儿子的事，一时间又气又好笑，这他娘的都那跟那啊！
　　想了想，最后还是让小箩去安抚一下云娘，送她些银两后，让她远走他乡，免得再受自己牵连。
　　小箩最近母爱泛滥，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护着小如是，直到叶珣交代她任务，才霍然而惊，自己是受命保护丈夫的，却提前想当母亲了，这要是被红袖姐她们知道，还不得被埋怨死啊！
　　在没去找云娘之前，就扭扭捏捏地来到叶珣面前赔罪。
　　“公子，要不，给小如是找个好人家吧！”
　　叶珣却从来没在意过这件事，回来之后他就在琢磨，是不是该伪造一封朱奉铨和霍北庚的通信？
　　听了小箩的话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我看出来小女娃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就留下吧！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小箩当然也只是这么一说，几天下来，她真快把小如是当女儿了，那还舍得送人？
　　高兴地答应一声，正准备按照叶珣的吩咐去找云娘，忽听门外有侍卫禀报。
　　“启禀公公，府外有个自称姓王的书生要见您。”
　　

第446章 水师进港
　　什么王公子、李公子的，叶珣一天要忙的事多了，那有时间什么人都见？
　　刚要说不见，就见又一个侍卫快步进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公公，段将军的水师已经到了金陵码头。”
　　段云率领的辽东水师到了！算算时间也确应该是这几天。
　　叶珣忙道：“派人去通知田大人，要他到码头来。”
　　田大人自然指的就是田嗣青，很难想象一个海盗出身的人，竟然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眼光和谋略都让叶珣十分钦佩。
　　未来的南部舰队统领非他莫属，而段云则将作为田嗣青副手留在这里，所以两人是一定要见面的。
　　吩咐完侍卫，叶珣也起身向外走去，小箩返回后宅安排一下小如是后，也将去找云娘完成叶珣的嘱托。
　　门外马匹早已备好，叶珣刚要上马，就听有人在旁边喊道：“叶公公请留步，学生有密事相告。”
　　叶珣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瘦削的书生正被侍卫拦着，看上去有点面善，却没想起来在那见过。
　　见叶珣没认出自己，书生忙又喊道：“公公不记得了？昨晚在云娘的船上……”
　　原来是那个小白脸，怪不得看上去有点面熟，只是叶珣对这小子没什么好印象。
　　跨上马来到书生面前，淡淡道：“你找本公有何事？”
　　“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本公有事要办，没时间跟你废话，不说的话，就永远都不要说了。”
　　叶珣说罢拨转马头就要走。
　　“公公且慢，云娘要害你！”
　　听了书生的话，叶珣终于回过头来，凝视了书生片刻才道：“知道蒙骗本公是什么下场吗？”
　　“学生不敢，学生曾听她说过，她的亲生父亲就是死于公公之手，她最恨的人就是公公，现在她主动接近公公，显然就是想为父报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死在叶珣手上的人多了，而且大多为大奸大恶之辈，想要找叶珣报仇的人也不少，但还没有一个如云娘这般，况且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叶珣要去她那，何来报仇一说？
　　“她父亲是谁？”
　　书生没感觉出来，此刻叶珣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一个如此凉薄之辈，确实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她是外室所生，父亲是原辽东经略杨镐。”
　　听到杨镐这个名字，着实让叶珣十分的意外，但杨镐之死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凭自己当初没有替杨镐求情吗？
　　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转头向阔木尔使了个眼色，然后拨转马头扬长而去，再没有理会王姓书生的呼唤。
　　阔木尔待叶珣走远，才摆手叫过两个手下，架起书生就进了府门。
　　叶珣既然没交代好好招呼这个人，阔木尔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怎么都透着一丝诡异，不过叶珣并没当回事，毕竟云娘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现在唯一让叶珣有些好奇的是云娘的身份，总觉这个女人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此刻金陵码头已经是一片沸腾，因为江南人已经很久没见过大型战舰了，甚至说有的人出生就没见过战舰。
　　这些从辽东开过来的战舰，都是千料以上的大船，庞大的舰体，黑洞洞的炮口，还有那些精神饱满的水师将士们，无不让金陵百姓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很短时间内，码头上就人满为患，水师官兵们不得不下船来维持秩序，不然就有百姓想要上船去看看了。
　　叶珣前脚刚到码头，还没来得及跟段云等将士打招呼，田嗣青就飞马赶了过来。
　　同叶珣见过礼后，看着码头上停靠的战舰，田嗣青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辽东水师，名不虚传，公公，我可以上去吗？”
　　叶珣微笑点头，将段云引见给田嗣青，道：“走，我们都上去，正好还有件事要同你们讲，段将军，就请你临时给我们当次导游吧！哈哈……”
　　导游这个词有点新鲜，不过段云还是听明白了，当下含笑在前方引路，将叶珣和田嗣青请上了他的帅船。
　　帅船是以叶珣名字命名的，跟叶公铳一样，这条吃水量在两千料的战舰，名字也叫叶公号。
　　虽然叶珣不喜欢搞什么个人崇拜，但对属下们的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绝不是？
　　战舰分三层，两侧船舷各有十门火炮，舰首和舰尾也各有一门大口径重炮，另外船上还配备神火飞鸭、出水蛟龙等火器。
　　神火飞鸭就无需说了，出水蛟龙则是以竹子制成，内装火药，点燃后可以贴水而行，直到撞击目标后才会爆炸，堪称最早的鱼雷。
　　田嗣青在参观了一圈后，看着不无得意的段云，忍不住道：“段兄的战舰确实让在下开了眼界，只是在下还想跟段兄打个赌，不知段兄可否答应？”
　　不单是段云，就连叶珣都有点意外，段云疑惑地道：“不知田兄要跟我打什么赌？”
　　田嗣青微微一笑，道：“要是我能造出比段兄这条还大的战舰，田兄可否将叶公号的战舰名让给我？”
　　叶珣顿时明白过来，忙笑着插嘴道：“你这家伙！你要真能把宝船复制出来，当世还有那条战舰比得了，这个赌，不赌也罢。”
　　段云也十分意外，不能置信地追问道：“田兄在复制宝船？”
　　田嗣青得意地一笑，道：“回头带你去看看，只是公公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这些轻便的火炮，也得给我拨付一些，不然宝船开出去，连一门像样的火炮都没有，那可丢死人了。”
　　见田嗣青说的煞有其事，而且叶珣也没有反驳，段云心下暗惊，看来复制宝船的事是真的了，如果那样的话，叶公号的名字当然要双手奉上了，因为也只有叶公公的名号才能配得上宝船。
　　“好了，见识宝船的事以后再说，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小野这个人？”
　　听了叶珣的问话，田嗣青和段云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田嗣青率先问道：“不知公公为何会问起这个人？”
　　“有人勾结他想要谋害我，另外这个人好像还想入侵苏杭一带，所以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段云接过话头，道：“此人全名小野浩男，据说他父亲曾是丰臣秀吉的部下，朝鲜战场败于我朝后，就带着手下离开日本，目前占据着琉球群岛，琉球国王也只是他的傀儡，听人说他的部署已经接近十万，如果他真的要入侵苏杭一带，还真是件麻烦事。”
　　

第447章 云娘身世
　　从霍北庚那里知道小野这个名字的时候，叶珣就很疑惑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之前没人跟他提过这个人？
　　同田嗣青和段云谈过之后才知道，这个小野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是海盗那么简单，结合各方面的情报，这家伙的野心不小，很有可能要在琉球群岛建国。
　　同时这家伙也很善于伪装，从前确是以海盗身份纵横海上的，但有了野心后，就开始逐渐收敛锋芒，也变得更加务实。
　　只是叶珣更知道，日本对国朝土地的野心，从古至今就未曾熄灭过，而且从霍北庚的信中也不难看出，劫掠苏杭，很可能已经被这家伙提上了日程。
　　看来之前的情报做的还不够细啊！既然这家伙已经浮出水面，那就不能不多加关注了。
　　倭寇之祸不远，这个时候沿海各卫所的战斗力，却早无复戚帅在时的勇武了，如果倭寇真的再次大举来犯，对沿海大明城池的祸患，根本是无法估量的。
　　好在辽东水师及时赶到，叶珣刚刚已经命令段云开始战略巡航，尤其是琉球方向过来的船只，更是要严加盘查。
　　要知道最好的防守莫过于进攻，但水师的力量还是不够雄厚，辽东那边还要威慑皇太极和日本，根本抽调不出太多兵力了。
　　还是时间不够啊！
　　回到临时住所，叶珣立刻派人通知姚逸之，以总督府的名义招募水师官兵，有海船水手经验者优先，饷银也是普通陆地士兵的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乃千古不变的真理，用在那里都一样。
　　命令刚发出去，小箩就走了进来。
　　“公子，云娘怎么处理？”
　　那位王公子的话，小箩也听到了，为了叶珣的安全，她根本没打算让云娘再见叶珣，只是感觉云娘并不像那个书生说的那样，要对叶珣不利，所以才没有直接下手除掉。
　　叶珣沉吟片刻，道：“带她过来，我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箩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很快就把神色憔悴的云娘带了上来。
　　“奴婢见过叶公公。”
　　云娘进来就直接给叶珣跪倒磕头。
　　“有人说你要害我，还说你是杨镐外室所生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珣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奴婢的母亲确实是、是杨大人的外室，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一直不被杨家接受，后来杨家获罪，就有人传言是公公害的杨大人。”
　　“奴婢虽流落风尘，却也懂些道理，知道杨、他获罪与公公无关，而且与公公相遇纯属巧合，公公的大恩奴婢尚无以为报，怎还有谋害公公之心？请公公明查。”
　　叶珣自问这双眼睛看人不会错，在云娘和那个王公子之间，他很自然就选择相信云娘。
　　微微叹息一声道：“今后看人可得看准了，不要再轻信那些小白脸，你今后有何打算？对了，你的母亲还健在吗？我可以派人送你去找她。”
　　叶珣可说完全是一片好意，却不想云娘坚定地摇了摇头。
　　“奴婢就是被母亲买给妈妈的，而且她也早就回国了，奴婢根本不知道去那里找她。”
　　叶珣一愣，脱口道：“回国？你母亲不是明朝人？”
　　“是的，母亲说她的家在日本，小时候常跟我说她的家乡很美，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
　　我了个去，居然还有这么狗血的事？老杨这老不正经地，居然勾搭了个日本妞，难怪杨家不肯让那女人进门了。
　　想了一下，道：“我新认了个义女，现在缺个能照顾她的人，不知你肯不肯屈就？”
　　小箩整天围着小丫头转，连这个老公都快照顾不上了，一点都不知道男人独守空床是什么滋味，所以得给她找个帮手，把她解放出来，好能照顾一下他这个可怜的假太监。
　　云娘先是一愣，随即泪如泉涌，再次跪倒磕头，哽咽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叶珣的收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且有了叶珣的照顾，那还有人敢小瞧她？
　　小箩在叶珣示意下，扶起云娘返回后院，都是苦命人，交流起来也方便多了。
　　正在这时，有侍卫来报，钱谦益求见。
　　叶珣知道，这家伙肯定还是因为霍家之事而来，不过来的正好，叶珣也正有事要交给他，如果做的好，也不妨用用这个江南才子。
　　时间不大，钱谦益快步走了进来。
　　叶珣虽然派兵封锁了霍北庚的别院，但还是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一听说霍北庚竟然自杀了，而且还被封锁了消息，嗅觉极其灵敏的钱谦益，立刻就感觉出了问题，也没心思在救霍公子，琢磨一下就来找叶珣坦白了。
　　施礼之后还没等说话，叶珣就摆手道：“有件事想麻烦一下钱先生，不知钱先生可有兴趣？”
　　钱谦益一愣，下意识地道：“公公有何吩咐尽管说，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韩旷已经起程入川了，本公想让你也去一趟，不知钱先生可愿前往？”
　　听了叶珣的话，钱谦益这回彻底呆住了，事实上不单是他，有关朝廷要削藩的事，早就在江南流传开了。
　　谁都知道，所谓朝廷的意思，还不如说是叶珣的意思，而蜀王作为最具实力的藩王，肯定是叶珣的首选目标。
　　这个时候叶珣派自己进川，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明白是要他去干什么。
　　傻子都能想到，蜀王根本不会坐以待毙的，那么他这个代表叶珣进川的小白鼠，很可能会成为蜀王发泄怒火的戴罪羔羊。
　　可要说不去，那之前在叶珣这边所做的努力不都全白费了吗？得罪了叶珣，能不能返回朝堂不说，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够呛。
　　眼见钱谦益面露难色，叶珣淡淡道：“天下没有凭空掉馅饼的事，想要高官显贵，就要拿出自己的真本领，你有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还没有回话，本公就派其他人去了，只是钱先生也不要再出现在本公面前了。”
　　什么是威胁？这就是，不过叶珣说的没毛病啊！想当高官，还不想付出，你当朝堂是你们家开的吗？
　　钱谦益额头上的汗水在一瞬间就滚落下来，不过这家伙显然也是个狠角色，片刻后就咬了咬牙道：“无需明天，学生现在就可以回复公公。”
　　

第448章 难得清闲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历史上的钱谦益污点是很多，但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确实很有才华，在政务方面也有几分能力，抛却投降女真这件事，只要不给他搞党争的机会，这个人还是可以一用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叶珣下江南已有一个多月时间。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事多了，叶珣现在十分的恋家，对他来说，现在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爱人陪在身边。
　　只是处在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只能用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形容，虽然他已经成为大明王朝幕后的实际主人，可他却已经越来越不是自己的主人了。
　　宝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叶珣也很想早点回去陪在几个爱人身旁，可这里也同样离不开他。
　　新建的海事衙门、宝船厂、军队改制……这些都是进行中的事，如果叶珣这个时候离开，谁敢保证后继会发生什么，毕竟江南不是辽东。
　　张冠长已经传来消息，在他的怂恿和支持下，日本天皇已经秘密组建了自己的武装，下一步张冠长将让德川家与天皇开战，以便为叶珣将来的武装干涉奠定基础。
　　皇太极在朝鲜还是那么活跃，如今整个朝鲜基本已经被他平定，李倧之流虽然还在反抗，但没有叶珣的支持，也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总之东边的局势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倒是钱谦益入川之后，却始终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好在孙洞已经先一步入川，不然叶珣对蜀中的了解，只能停留在别人的书面报告上了。
　　很奇怪，蜀王朱奉铨对朝廷的土地新政以及削藩的传言，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每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一点都没受影响。
　　事有反常必为妖，叶珣才不信一个既得利益者，会束手待毙，恐怕不是他没做，只是做的比较隐秘而已。
　　“叮咚……”
　　一阵阵清脆悠扬的琴声从云娘指尖流出，听在耳中，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整个身心都为之放松下来。
　　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家庭对女孩子的教育，都不如青楼上心，琴棋书画，各种礼仪，都必须精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招揽更多的客人。
　　云娘属于卖艺不卖身那种，要不是被那小白脸所骗，估计也能生活得很好，要怎么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命中注定的呢。
　　难得清闲半日，叶珣靠坐在树荫下休息，云娘就主动奉上一曲，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感激叶珣的。
　　至于欺骗云娘并恶毒告密的那个小白脸王公子，叶珣并没有杀他，像那样有用之身，就应该多为朝廷出力，所以已经被叶珣送去陕西修路了。
　　琴声中，小如是静静地站在叶珣旁边，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抚琴中的云娘，眼神中充满渴望。
　　小箩站在叶珣身后，轻轻揉捏着叶珣的肩膀，练过功夫的人手劲就是不一样，而且轻重拿捏的也很到位，叶珣在体验过之后，已经离不开这个御用按摩师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懂事也早，被人贩子拐出来后，小如是受了不少欺辱，所以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不管是在谁面前，都是文文静静，不吵也不闹。
　　叶珣没心情搞什么萝莉养成计划，而且他也是要当爹的人，所以直接让小如是叫他父亲，也算是提早踏进当爹的行列了。
　　很温馨的一副画面，也是叶珣一直向往的生活。
　　“啪、啪……”
　　很快，一曲终了，叶珣忍不住轻轻鼓起掌来，套用一句古人的话，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想不到云娘还有这样的手艺，叶某有耳福了。”
　　云娘起身向叶珣万福施礼，略带羞涩地道：“公公过奖了，公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叫公公见笑了。”
　　叶珣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如是的小脑袋，温声道：“还不快去认师父？”
　　小如是越是懂事，叶珣越是怜惜，以云娘的才华，做如是的师父再恰当不过。
　　“谢谢父亲！”
　　小如是稚嫩的童音里充满了喜悦，然后转头一脸期盼地望着云娘。
　　云娘也很喜欢小如是，只是思及自己的身份，给叶公公的女儿做西席，传出去怕有损叶珣的名声。
　　叶珣显然猜到云娘心中所想，微笑道：“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的。”
　　“对了，你母亲叫什么？有没有想过去找她？”
　　云娘的中日混血身份，总免不了让叶珣想入非非，其实也怪不得叶珣乱想，在宋朝时，日本曾派了不少女人来中原借种，日本女人回国后，都能以怀上汉人的骨肉为荣。
　　云娘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从我被她买掉那刻起，云娘就没有母亲了，请公公以后不要再提她。”
　　叶珣本是一片好心，却被云娘怼得好生无趣，不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苦笑道：“是我唐突了，云娘莫怪。”
　　这也就是叶珣这个穿越的，要是换做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下人敢怼老爷，不死也得脱层皮。
　　云娘显然也想到了此点，说完之后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也摇晃起来，不过待叶珣主动认错之后，美丽的大眼睛顿时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彩。
　　“公公、不怪奴婢？”
　　叶珣起身牵着小如是的手来到云娘面前，将小如是轻轻向前一送，温言道：“我叶家没那么多臭规矩，不过你要是不好好教导小如是，我可是要生气地。”
　　云娘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俯身施礼道：“公公大恩，云娘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叶珣摆摆手，转身向院外走去，休息一会就可以了，外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
　　“公公，奴婢只知道她叫芳子，好像跟什么皇家有些渊源。”
　　云娘轻柔的语音顿时就将叶珣的脚步定住。
　　芳子，还和天皇家有渊源？这样的人不难查啊！却不知这个芳子是怎么跑到中原，又怎么跟杨镐勾搭上的？
　　如果云娘的话属实，难不成云娘还有日本皇家血统？
　　想到这，叶珣不由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娘，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在叶珣炯炯目光注视下，云娘的粉脸一下变得绯红，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小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暗想，莫非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对我有想法？可他是太监啊！……
　　

第449章 洋人来了
　　因为云娘身份的特殊性，让叶珣也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
　　应该是云娘的母亲始终得不到杨家的承认，杨镐这老不正经的最后屈从了家族压力，对云娘的母亲始乱终弃，而云娘的母亲又把这种恨转化到云娘身上，这才最终将云娘卖掉，能忍心将自己的骨肉卖掉，而且还是卖进青楼，由此可见这女人有多狠心。
　　叶珣虽然不敢说自己猜的有多准，但后世的狗血剧看多了，大概情节也就是那么回事。
　　而云娘如果真是日本皇族的话，那这事可就有意思多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日本出个女天皇也不是不可能地。
　　返回书房不久，叶珣正琢磨着这件事，侍卫来报，门外有个荷兰传教士求见。
　　江南的风气要远比京城开放，官府对洋人的管控也没那么严格，尤其是开海通商后，金陵街道上已经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洋鬼子。
　　不过跟这些洋鬼子打交道却根本无需叶珣出面，金陵有礼藩院，还有海事衙门的官员，却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来找叶珣了。
　　要是别的洋鬼子，叶珣也许真的不见了，只是对方已经表明是荷兰传教士，却是不能不见了。
　　荷兰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但那是一个世纪以后的事，现在的大海还是西班牙和英国人的天下。
　　但是荷兰的船只造价低，运货量大，一直深受各国海商的欢迎，同样也可以是大明的合作伙伴。
　　时间不大，一个胸前挂着十字的高个子洋人被侍卫带了进来，这个洋鬼子身边没有翻译，显然是精通汉语的。
　　“尊贵的叶大人，鄙人巴仑支受教皇委托，特来拜会叶大人。”
　　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流利，看得出这家伙经常来往大明。
　　叶珣点头含笑道：“感谢教皇的问侯，请坐，来人，看茶！”
　　叶珣知道，十六世纪以后，教皇的权利已经被大大削弱，而且天主教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意大利和德国，教廷则在梵蒂冈，这不是说荷兰就没有信徒，只是教皇会派个荷兰人来，这其中就很说明问题，很有可能是这家伙以为叶珣不知情，来故意蒙骗叶珣的。
　　“梵蒂冈的气候怎么样？教皇身体不太好，在那还住的惯吗？”
　　叶珣一句话就把巴仑支说愣了，下意识地问道：“叶大人去过梵蒂冈？”
　　叶珣点点头，道：“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些地方本公都去过，呵呵！不过说句难听点的话，这些国家跟我们大明比起来，简直相差太远。”
　　巴仑支被叶珣唬的一愣一愣的，脱口道：“叶大人在海上没有遇到西班牙海盗？”
　　叶珣笑了，恐怕这才是这家伙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吧！
　　似笑非笑地看着巴仑支，道：“本公很愿意同荷兰商人合作，也愿意打击海盗，只是这些海盗还没有到我大明海域活动，本公也是有心无力啊！”
　　巴仑支点点头，道：“是这样的，鄙人在来之前，东印度公司曾找过鄙人，一是向叶大人转达合作的诚意，另外还想在东港建个基地，以方便我公司船只停泊和船员休息，既然叶大人认识我们教皇，我想这点小事应该不会让大人为难吧！”
　　此时的东港既是后世的台湾，要不是后来郑成功赶走了荷兰人，那里真就变成荷兰殖民地了，却不想荷兰人这时候却已经开始惦记那里了。
　　刚刚还以为荷兰人想找大明海军保护他们的商船，却不想他们居然包藏着这么大祸心。
　　“建基地？大明在澎湖有巡检司，如果荷兰商船想要休息，我方也会接待的，何必要多此一举？而且都到东港了，就不能加把劲把船开到大陆来？”
　　“不过你倒也提醒我了，来日本公打算去阿姆斯特丹建个基地，这样我的海军也有地方休息了，你回去替我告诉教皇一声。”
　　听了叶珣的话，巴仑支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不悦地道：“叶公公，鄙人是带着一片诚意而来的，要知道东印度公司虽是我荷兰所有，但西班牙帝国和大英帝国的舰队都有参股，如果让这两个海上军事强国知道了叶大人的态度，怕是后果很难想象吧？”
　　“你在威胁我？”
　　叶珣虽然还是在笑眯眯地说话，眼神却已变得如刀锋般锐利，而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杀气，即便是隔着一张桌子，巴仑支也还是感觉到了。
　　“叶、叶大人……”
　　原本巴仑支的汉语就不是很地道，这一紧张之下，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珣垂下眼睑，看着桌面淡淡道：“本公希望同各国商人成为好朋友，但对那些想要侵占我领土的强盗，本公也绝不会纵容，西班牙也好，大英帝国也罢，任何一个国家的武装战船，若是在我方没有准许的情况下，擅自驶入我国领海，一律击沉，现在你可以走了。”
　　叶珣收回气息后，巴仑支的身上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他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竟会有这么大的威压。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不是只有汉人才懂的。
　　躬身向叶珣施了一礼后，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去，本来他还带了不少礼物的，只是叶珣根本没给他行贿的机会。
　　看着巴仑支的背影，叶珣冷冷一笑，也不知这些洋鬼子们那来的优越感，好像总觉得比汉人高一头似的，好在这家伙没有在说什么威胁的话，不然叶珣非把他身上的零件留下点什么来。
　　不过随着巴仑支的离开，叶珣的心也乱了起来，琉球那边有小野在蠢蠢欲动，现在洋鬼子们又找上门来，难道是商量好的吗？
　　沉吟片刻，提笔写了两道奏折，奏折中提议程瑜出任新的江浙总督，张冠长为登莱巡抚。
　　虽然之前张冠长不肯接受官职，但现在却也由不得他了。
　　江南这边实在太过重要，叶珣又不能一直待在这边，所以必须放一个最信任的人在这里才行。
　　奏折是先要送到内阁的，然后在由内阁转到吏部形成正式的任命，这样才算合乎手续。
　　虽然叶珣也可以直接将程瑜调过来，但叶珣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杨嗣昌闹不愉快，反正也只是个形式而已。
　　两份奏折写完，正准备派人送出去，心中忽地一动，斟酌一下，再次提笔写了份奏折，这份奏折的内容是提议马士英出任金陵巡抚。
　　程瑜上任后，现任的金陵总督姚逸之也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作为能被叶珣看上眼的马士英，则要以程瑜臂助的形式登场，至于阮大钺之流，则被叶珣自动忽略了……
　　

第450章 特许经营
　　因为银两充裕，宝船厂的复建进展十分迅速，这也正应了那句话、有钱好办事。
　　船坞旁，巨大的龙骨已经开始拼装，放眼望去，工人师傅们像一群辛勤的蚂蚁，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着。
　　原本叶珣是想找田嗣青去他那的，但他也想来看看船厂的进度，而当他看到龙骨的那刻起，就被深深的震撼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船？
　　长四十四丈四尺，宽一十八丈，张十二帆，可载一千人，三十个摇橹，每橹十五至三十人。
　　以上这些是田嗣青对叶珣做的介绍，后世叶珣曾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宝船的报道，说宝船长一百二十四米，宽五十米，排水量在三千余吨，行使在海上，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
　　网上的报道，叶珣一般是不太相信的，但今日一见，才让叶珣自己实在是太浅薄了，竟然还怀疑起老祖宗的智慧了。
　　听说叶珣来了，正在现场指挥的田嗣青忙快步赶了过来。
　　段云负责训练新兵，田嗣青负责舰船打造，二人分工不同，谁也不影响谁。
　　看到田嗣青，叶珣就忍不住道：“田兄，宝船什么时候可以下海？”
　　田嗣青一愣，随即笑道：“公公，您也看到了，这龙骨还没完成，即便是连夜赶工，恐怕也得两个月以后，还要进行海试和士兵熟悉等等，想要形成战斗力，怕怎么也得半年。”
　　居然还得半年，叶珣不由大感失望。
　　田嗣青还不知道荷兰人和东印度公司的事，解释道：“公公无需担心小野，如今江南军队改制，官兵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另外从辽东过来的战舰数量虽少，但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我想这时候小野应该已经收到消息，恐怕不会轻易再敢打我们的主意了。”
　　叶珣摇摇头，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而且我大明海岸线太长，根本无法预知小野从什么地方登陆，总这么被动防守也不是办法，另外荷兰人也跳出来了，怕是时不我待啊！”
　　听到荷兰人的名字，田嗣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吟一下，道：“公公，我觉得荷兰人应该是背着英国和西班牙人来的，公公是不是可以在这上面下些文章？”
　　这就是所说的当局者迷，局外者清了。
　　叶珣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多亏田兄提醒，二桃杀三士，咱老祖宗玩过的把戏，我怎么就给忘了？”
　　从唐宋时起，中原的瓷器、丝绸等物品，就已经是西方人的稀罕物，很多西方贵族都以能拥有汉人的物品为容。
　　如果叶珣这时候搞个什么特许经营，然后在适时展示一下武力，或许就可以在短时间内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西洋人。
　　而为了能得到大明的专营权，几个西洋国家，很有可能会来场火拼，毕竟都不是什么好鸟。
　　这样叶珣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而一旦宝船下海，什么海上马车夫、日不落帝国，统统都可以排队教训了。
　　想到就做，高兴地对田嗣青道：“五十门新式火炮已经从沈阳起运，另外我让户部再拨一百万枚银币给你，务必加快造船速度，宝船下海，我亲自给你请功，一个世袭的功名肯定是少不了的。”
　　田嗣青笑着摇头道：“能看到我大明水师纵横大海，就已是我最大心愿，功名不功名的，倒无所谓，或许我爹会高兴。”
　　叶珣也笑了，这爷俩，还真是两个奇葩。
　　回到府衙后，叶珣就以总督四省军务太监的名义发布文告，以后大明所有通商口岸，都将以特许形势与外籍商船交易。
　　也就是说，只有得到大明朝廷特许，才能上岸同大明商人交易物资。
　　这个命令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通商之后，官府只收取税赋，并不干涉商人之间的交易，那怕对方是海盗，只要在岸上老实交税，不作奸犯科，官府也不会搭理的。
　　现在不行了，没有了官府的特许，外国商人根本带不走大明的任何东西。
　　其实叶珣也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伤人的同时，也让本国商人利益受损。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这样如何能让西洋人起内讧。
　　文告发出去后，许多外国商人就纷纷涌到海事衙门要说法。
　　而沈长山受很多人委托，直接就找上了叶珣。
　　不待沈长山提出疑问，叶珣就直接道：“沈兄来的正好，这件事别人办不了，还必须得由你出面。”
　　沈长山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公公有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第一件事，就是希望沈兄出面，组建商会，使货出一家，规矩也出自一门，这其中的妙处，想必沈兄比我更清楚。”
　　“实不相瞒，西洋人在打东港的主意，已经被我顶了回去，但我想他们不会死心，所以我希望沈兄帮我联系西班牙和英国人，我相信他们都会有兴趣与你的商会合作的。”
　　只听了叶珣说的第一件事，沈长山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沈家世代经商，当然明白领导商会意味着什么，而且还是利润最为丰厚的海商。
　　从前朝廷禁海，沈家就是有这想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搞，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沈长山和叶珣的特殊关系，已经让这块大蛋糕精准无误地落在沈家头上，怎能不令沈长山高兴？
　　而当叶珣说西洋人在打东港的主意后，沈长山也终于明白叶珣为什么要突然弄个特许出来了。
　　想明白这些后，当即毫不犹豫地抱拳道：“公公但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会让公公满意的。”
　　商人逐利，那怕关系再好，沈长山也是要为家族考虑的，而现在只要他帮叶珣挑起西洋人的内斗，他沈家就将成为江南乃至大明第一世家。
　　叶珣知道朱元璋时期，江南有个叫沈万三的巨富，后来被朱元璋杀了。
　　叶珣也不知道沈长山跟那个沈万三有没有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沈长山不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就冲他全力支持自己，也要保沈长山一世平安。
　　完成这件事，叶珣不由长出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对叶珣来说，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公公，蜀中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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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蜀中急报
　　“蜀王迅游途中被刺，身受重伤，官兵与苗人发生大规模冲突……”
　　这是孙洞派人送来的急报，事起突然，奏报上没有进一步的内容，但这两条就足以让叶珣震惊了。
　　叶珣来江南已经一个多月，京城那边宝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红袖也有孕在身。
　　按照叶珣的计划，本来是想待江南的形势在稳妥些后，就直接回京城的，但现在看来，短时间他是别想回去了。
　　蜀中一直是叶珣的一块心病，那里不但有大明最富庶的藩王，山中还有无数的生苗，这些都是极不稳定的因素，一日不扫除，叶珣就一日不得安心。
　　生苗也是苗人的一种，朝廷改土归流后，很多苗人已经走出大山，有的融入汉人百姓中，也有很多成为了地主，只是这些成为地主的土司老爷们，在朝廷刻意压制下，权力已经大大缩水，很多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支配部落苗人的生死了，这些人称之为熟苗。
　　生苗则仍生活在大山中，过着原始人一样的生活，他们的土司，就如同土皇帝一般，对部族是有绝对生杀大权的。
　　据不完全可靠消息，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生苗，仍有百万之众，甚至更多。
　　只是这些生苗虽然野蛮，但多年以来一直与当地官员百姓相安无事，在与当地人交易的时候，也非常懂规矩，却不知怎么突然与当地官民打起来了。
　　蜀王作为大明最富庶的藩王，京城肯定有不少眼线，而且叶珣得罪人太多，很多人也都希望蜀王能出面收拾了叶珣。
　　现在以叶珣为首的朝堂上，虽然还没明确要削藩，但蜀王又不傻，怎会不知道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所以蜀王被刺与这次生苗做乱，内中要是没什么阴谋的话，打死叶珣都不信。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叶珣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诠释。
　　不能等吏部行文了，叶珣打定主意后，立刻命人八百里加急将程瑜从登州调过来。
　　同时叶珣置信内阁，他将亲自入川去解决生苗之乱，同时让兵部发布命令，云贵一带驻军加强戒备，绝不能让生苗之乱继续扩大。
　　历史的晚明时期，张献忠就曾打下过成都，所以对蜀中明军的战斗力，叶珣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如今叶珣身边可用之兵已经没多少，五百近卫军和三千辽东军，大部分都已经提拔为军官深入到江南各新军，再将他们集中起来根本不现实。
　　所以叶珣想平叛，要么依靠蜀中官兵，要么就从其他地方调兵。
　　江南新军是不少，但新军需要磨合，另外还要防守漫长的海岸线，现在这些军队还有些捉襟见肘，更不要说调动了。
　　心念转动间，叶珣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明末最著名的女将、秦良玉。
　　历史上金兵入侵的时候，秦良玉就曾率军参战，而且她部下的白杆兵极其精锐，就是对阵女真人的时候，也丝毫不落下风。
　　因为叶珣的横空出世，历史已经变了样，秦良玉也就没有再出现在辽东战场，但不代表没有这个人。
　　秦良玉在丈夫死后，因为儿子年幼，就接替丈夫的职位，出任石柱宣抚使，也就是蜀中人口中的土司，但她却是个地道的汉人。
　　叶珣拍了拍脑袋，心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忘了？真是该死。
　　按照时间推算，秦良玉这时候应该还不到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她的两个兄弟和两个儿子也都十分悍勇，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想到这，叶珣立刻亲自给秦良玉写了一封信，要她密切关注生苗动向。
　　生苗之乱太过诡异，所以在没弄明白事实真相的时候，还不宜大动干戈。
　　有了秦良玉的白杆兵，叶珣终于可以安心入川，接下来就是安排江南的各项事宜了。
　　干掉霍北庚之后，叶珣已经派人传书田尔耕，另外再派一名指挥使过来。
　　如果皇帝没事的话，像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这样的武将，得是皇帝亲自任命的。
　　新的南镇抚司指挥使还没到，很多事就得由西厂的人出头了。
　　第一件事就是让姚逸之畏罪自杀，这家伙是江南贪官头子，叶珣不在的话，程瑜不见得能压住他，所以叶珣就提前将其除掉。
　　第二件事则是跟军队有关，目前江南新军已经有二十多个营，近十万大军，叶珣走后，这些军队将开赴所有沿海城池，重点巡防海岸，绝不给倭寇或是西洋人任何可趁之机。
　　安排完这两件事后，叶珣又命人给魏国公徐弘基送去拜帖，虽然对江南军队的改制在稳步推进，但徐家在江南经营二百余年，若在叶珣走后真使点什么阴谋，程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必须还得叶珣亲自出面。
　　至于江南的吏治，叶珣暂时是顾不上了，只能等程瑜自己来慢慢梳理。
　　海军方面，在当地官府的大力配合下，已经招募了二万多水师官兵，而这其中也未尝没有田家父子的功劳，一些附近岛礁的小股海盗，也纷纷加入进来，还有很多原来的渔民，有这些现成的水手，水师操练起来，进步就快多了。
　　所以除了小野和西洋人的潜在威胁，水师方面倒是挺让叶珣放心的。
　　虽然决定入川，但手头的事还有一大堆，程瑜也还没有赶到，所以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身边这块，叶珣是打算让小箩陪着云娘带上小如是先一步回京，但小箩却死活不同意，按她的话说，离京的时候，宝珠姐姐和红袖姐姐都有交代，她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叶珣身边。
　　而没有小箩的陪伴，云娘也不可能自己带着小如是回京，无奈之下，叶珣只能把这两大一小的三个女人也带在身边。
　　命令一道道从叶珣的临时行辕发出，江南大地再一次动了起来。
　　蜀中生变的消息传的很快，叶珣的拜帖刚送到魏国公府不久，徐家父子也收到了消息。
　　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用在叶珣与徐家的关系上，可说是再恰当不过。
　　之前叶珣虽然威逼利诱地让徐家屈服，但要说徐家就此甘心情愿地听从叶珣的摆布，却也是不太可能的，比如之前发布的特许令，就让徐家人很不舒服……
　　

第452章 告别金陵
　　欲壑难填，在利益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知足常乐。
　　虽然叶珣已经向徐家许下一层海贸利润的分成，但事实上徐家也有自己的船队。
　　这样从官府拿一成，这边在靠着特殊身份自己单独经营，那得到的实惠可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说穿了，徐家占朝廷便宜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所以叶珣但凡有点触及他家的利益，都会引起徐家的反弹。
　　内书房中，徐弘基坐在躺椅上微着双目，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公爷徐文爵侍立在老爹身旁，刚刚就是他把蜀中生变的消息告诉老爹的。
　　见老爹一直没吭声，徐文爵忍不住道：“父亲，蜀王被刺这事有古怪，恰在这时阉贼又送来拜帖，儿子大胆猜测，阉贼应该是要入川，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弘基抬眼瞪了儿子一眼，道：“你呀！总是这么沉不住气，慌什么，等他来了再说。”
　　“父亲，阉贼弄那个什么特许经营之说，这不等于是断了我家的财路吗？长此下去，以后江南谁还把我徐家放在眼里？”
　　徐家商队中还有几家金陵的其他权贵世家参股，而且一直以来，不论从那方面说，徐家都是江南的龙头老大，正如徐文爵所说，如果徐家对叶珣这么一味的忍让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人把他们家当回事了。
　　徐弘基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儿子，淡淡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徐文爵显然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了，听父亲问起，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厉芒，压低声音道：“如果阉贼入川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那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听了儿子的主意，徐弘基眼神不由一缩，心说还真是父子连心，这兔崽子居然跟老子想到一块去了。
　　想到这，不由心中大慰，徐家后继有人，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找什么人动手？”
　　“永宁宣抚使奢崇明。”
　　听了儿子说出的这个名字，徐弘基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闭上眼睛，轻声道：“为父累了，年轻人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去办吧！”
　　“儿子明白、儿子告退！”
　　从前在京城返回辽东的时候，叶珣的行囊都是越来越臃肿，可这次不一样，除了身边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行囊越来越少不说，就连侍卫都少了很多，离开金陵的时候，身边只有两百侍卫相随。
　　从金陵入川的话，水路也可以通行，但逆水行舟，速度显然无法同陆路相比，所以叶珣没有选择舒适的乘船。
　　城外十里长亭，风尘仆仆赶来的程瑜，简单做了下交接，就亲自出城来送叶珣。
　　时间太紧迫，叶珣也知道有点难为程瑜，但没办法，江南重地交给别人，他根本就不放心。
　　长亭的石桌上只有一壶老酒，叶珣和程瑜相对而坐。
　　相比叶珣的歉然，程瑜却没觉有什么不对，正值壮年的他，也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而且在叶珣的庇护下，让他能尽展所长，所以不论叶珣让他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应该的。
　　“程兄，急急忙忙把你找来，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我把项彪留下，记得不管任何时刻，安全最重要。”
　　叶珣这条强龙，以刚猛无比之势，力压江南群雄，如果能给叶珣时间慢慢治理，那些潜在的威胁，最终都会被他扫除掉，但留给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可以说叶珣留给程瑜的是一锅夹生饭，需要程瑜去慢慢消化，而这就要看程瑜的能力了。
　　“公公但请放心，有过一次教训，瑜知道该如何保护好自己，倒是公公你，蜀中不比其他地方，道路艰险无比，生苗骄横野蛮，所居住的地方又是烟瘴横行，公公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程瑜在未被叶珣收录之前，曾游历过很多地方，这其中就包括蜀中，对蜀中的印象十分深刻。
　　“昨晚我曾再次拜会了徐弘基，此人老谋深算，程兄要小心应对，对我此次入川，徐家父子的反应，也有些耐人寻味。”
　　昨晚在酒宴上，徐弘基的表现还算正常，徐文爵却有点热情过头了。
　　严格说叶珣同徐家的关系称不上好，但徐文爵的热情表现，总给叶珣以不真实的感觉。
　　事有反常必为妖，直觉告诉叶珣，徐家恐怕正在酝酿什么阴谋，只可惜他是没时间处理了。
　　听叶珣提及徐家父子，程瑜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沉吟片刻才道：“如果徐家真有什么反常行为，属下能否自行处置？”
　　徐家是与国同戚的国公，不单是在金陵，在京城也同样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网，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谨慎应对。
　　叶珣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沉声道：“锦衣卫新任南镇抚指挥使很快就会到，田尔耕已经密报给我，此人是他的绝对亲信，你可以放心使用，如果徐家真的不甘寂寞，处理他们的时候，切记保密，善后的事由我来做。”
　　想要程瑜经营好江南，必须赋予他绝对的权力，这样他才不会束手束脚。
　　叶珣对徐家的态度让程瑜心里有了底，至于其他事情就简单多了，程瑜先后在金州和登州为官，不论是开海通商，还是水师建设，都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又谈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后，叶珣终于起身，躬身向程瑜深施一礼，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时候真的很怀念在辽东并肩作战的日子，程兄保重，待我凯旋之日，你我兄弟在把酒言欢。”
　　程瑜在感情表达方面有些欠缺，来不及阻止叶珣施礼，忙抱拳躬身回礼，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不知不觉间，眼圈却红了。
　　叶珣深知程瑜的为人，哈哈一笑，拍了拍程瑜的肩膀，转身出亭，跨上战马，打马而去。
　　看着叶珣远去的背影，程瑜才终于轻声喃喃道：“人生得一知己，死亦无憾，贤弟保重。”
　　如果不是穿越而来，叶珣还是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
　　所以叶珣从来都不准亲近的人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因为这样的话说多了，真的很灵验……
　　

第453章 有人惦记
　　永宁宣抚使这个官职，其实就是朝廷为了安抚少数民族，才将官职授予少数民族的部落酋长，在当地人口中，还是以土司称之。
　　朝廷改土归流，又派了大批流官，以便能尽快让这些少数民族遵从王化，但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陋习，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偏远山区，土司的话仍比皇帝圣旨还管用，土司对手下部民，同样有着生杀大权。
　　永宁距离重庆不远，正常情况下，想要派人截杀叶珣，来永宁找奢崇明，是有点舍近求远了，但徐文爵显然也是个有心机的主，他知道如果叶珣刚一入川就出事，他们徐家难免会惹上嫌疑，而若深入蜀中就不一样了。
　　奢崇明此人极好财色，同时又野心勃勃，想要收买这样一个人，对徐文爵来说，简直再轻松不过。
　　此时在永宁的宣抚使府内，奢崇明正同几个手下欢宴，堂下几个身着暴露的少女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奢崇明的府上布置的很奢华，江南的书画陶瓷，檀木桌椅等等应有尽有，一看就是些非常高档的物件，只是这些东西摆在他这个厅堂里，怎么看都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奢崇明身材高壮，乱糟糟的头发几乎和胡子都连在了一起，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珠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堂下坐着陪同饮酒的有奢崇明手下大将樊龙、瓦图，以及汉人谋士罗松龄、费永生。
　　貌似地球人都知道汉人足智多谋，从辽东到西北，从大海到荒漠，不论什么地方的酋长首领，身边总是要有几个汉人谋士。
　　“这个姓叶的阉奴，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有人竟然要一万两黄金要他的人头？”
　　奢崇明已经有几分酒意，斜着眼睛对右手边的两个汉人谋士问道。
　　罗松龄捏着急根鼠须，一脸不屑地道：“阉贼尔，以为打败了蛮荒之地的女真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土司大人无需担心，只要他敢来，樊龙大人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汉奸无处不有，最无知的也往往是这群人。
　　随着罗松龄的话音，在场几个人除了费永生，都发出狂妄的笑声。
　　樊龙见费永生没有捧场，小眼珠一瞪，怒道：“姓费的，你莫非在藐视本将军不成？”
　　费永生并不惧怕他，冷冷一笑道：“姓叶厉不厉害先不说，我们好不容易挑起阿蛮与官兵的冲突，却被姓秦的婆娘破坏了，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大事吧？”
　　“你！”
　　樊龙刚要发飙，就被奢崇明挥手按了回去。
　　“听费先生的，费先生，你来说说，阿蛮的生苗不敢出山与我们配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奢崇明很迷信，之前有人说他能当皇帝，随即在几个狗头军师的忽悠下，真的打算起兵造反，而为了吸引官兵的注意力，奢崇明勾结了生苗的大土司阿蛮。
　　阿蛮倒的很配合地与汉人官民打了起来，只是秦良玉的突然插手，彻底打乱了奢崇明的部署，因为秦良玉不论是在生苗还是熟苗部落中，都有极高的威望。
　　秦良玉都没用出手，派她兄弟秦邦屏去警告了一下阿蛮，就直接把阿蛮吓得退了回去。
　　功败垂成的奢崇明又怒又气，却又丝毫没有办法，因为他也同样十分忌惮那个女人。
　　罗松龄一直很嫉妒费永生在奢崇明面前的地位，只要有机会，就会忍不住跳出来打击一下费永生。
　　奢崇明这边的话音刚落，他就阴阳怪气地道：“费兄，你也太小瞧土司大人在苗人心中的地位了吧？阿蛮贪生怕死，可你别忘了，三十六洞、八十一寨的土司老爷们，可都是绝对支持我们土司大人的，只要土司大人登高一呼，定会群起而应，到那时土司大人面南背北，一样可以做皇帝，咱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大明割让云贵川就行。”
　　善于溜须拍马的人，是很容易得到上级赏识的，奢崇明虽然也敬重费永生，但在感情上，显然更贴近罗松龄。
　　“呵呵！罗先生言重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咱们先听听费先生的意见。”
　　口中说的谦虚，但飞扬起来的眉毛却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费永生心中冷笑，就你这蠢货还想当皇帝？怕是给我家王爷提鞋都不配吧！
　　微微一笑道：“大祭司不是说了吗！土司大人有帝王相，大祭司代表上苍，他的话一定是准的，但在这之前，这个姓叶的必修要除掉，不然这个人很可能会坏了土司的大事。”
　　奢崇明皱了皱眉头，道：“有那么严重吗？”
　　费永生撇了罗松龄一眼，继续道：“土司大人有所不知，女真人并非某些人说的是蛮荒之人，据可靠情报，女真可汗努尔哈赤，曾在萨尔浒一战消灭数十万官兵，又将蒙古人打得狼狈逃窜，可就是这样一个武力非凡的部族，最后还是被这姓叶的阉贼给灭了，所以土司大人千万不能小瞧这个阉贼。”
　　蜀中四面环山，消息本就闭塞，再加上被人奉承惯了，在奢崇明心中，已经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了。
　　但即便如此，奢崇明心中对官兵还是有种天生的畏惧，这是一种深藏在骨子里的怯懦，是根本不能对别人明言的。
　　所以听说能打败官兵的女真人都被叶珣灭了，顿时明白这个姓叶的阉贼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了。
　　当下再次制止了想要跳出来的罗松龄，沉声问道：“那依费先生之意，我们该如何除掉这个阉贼？”
　　费永生阴阴地一笑，道：“据要我们干掉阉贼的雇主提供的情报，阉贼没有乘坐舒适的官船，而是绕行陆路，蜀中山路崎岖，如在那个险要地段埋上点炸药，保管让此贼死得干干净净。”
　　罗松龄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冷哼一声道：“说的轻松，开山炸路，得需要多少炸药，我们去那弄那么多炸药去？重庆的军械库里或许有，可我们不是还没起事吗？”
　　费永生意脸戏谑的表情看着罗松龄，讥笑道：“罗兄怕是书读傻了吧？在我们这里，还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吗？”
　　“啪！”
　　奢崇明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大声道：“费先生此计大善，就依先生，但此事也要交由先生主持才是。”
　　“能为未来的蜀中之皇效命，乃是本人的福气，请土司大人放心，在下有把握绝不让阉贼坏土司大事。”
　　“哈哈……好！功成之日，你和罗先生就是我的左右丞相。”
　　听了费永生的话，奢崇明再次狂笑起来……
　　

第454章 主动迎接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句诗词中的意境。
　　叶珣的文学功底不够深，李白的这首蜀道难，也是只记住了这么一句，再有记得的，就是什么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环顾四周的奇峰险峻，虽然也很想吟首诗出来，无奈肚里墨水实在有限，总不能学着抖音上那姐妹，最后来一句“我靠，山好高！”吧？
　　队伍还没到大散关，孙洞的详细情报就送了过来。
　　蜀王被刺一事疑点重重，而且当时蜀王身边除了他的近侍，根本没有外人，事后倒是弄出几具刺客的尸体，但人已经死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另外蜀王被刺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所有去探望的官员都被挡了回去，所以也就无从知道蜀王究竟伤势如何。
　　生苗作乱一事的调查有些难度，因为生苗聚集的地方，普通汉人根本进不去，想要调查也是困难重重。
　　好在叶珣及时想到了秦良玉，不然还真说不好会弄出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出来。
　　叶珣本就是个好搞阴谋的主，看了孙洞的奏报后，不由一笑，心道，这手段似曾相识啊！
　　虽然还没有最后结论，但叶珣已经基本可以肯定，生苗之乱肯定与蜀王有关。
　　蜀王让生苗发动叛乱的目的是什么？恐怕就是想吸引叶珣进川吧！蜀中是他的地盘，只要叶珣踏进蜀中，那是不是就可以任其摆布了？
　　现在看来，蜀王应该还没有造反的心思，他的目的不外乎干掉叶珣，然后通过他的影响力，让朝局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叶珣相信，这个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另外韩旷进了蜀王府后，就再没有出来，应该是被蜀王藏起来了，而钱谦益却始终没见到蜀王，现在仍在成都巡抚诸葛休的府上蹭吃蹭喝。
　　这家伙，政务上没见什么真本事，不过耍耍笔杆子还是可以的，若再没什么建树的话，回去之后，还是老实做你的学问去吧！
　　大散关，也是进入蜀中的一个重要关隘，叶珣不是来打仗的，正准备派人去向守关的将领下帖子，就见关门处涌出一群官兵模样的人来。
　　除了最前面唯一骑着马的将领是明朝武将服色，其他人的服饰虽然也一样，但却不是明军正规军的军服，给叶珣的感觉，这是一伙民兵，不过这伙民兵手中的武器却一下让叶珣猜到这些人的来历、白杆兵。
　　他们居然是秦良玉的部下。
　　就在叶珣疑惑不定间，前面那个中年将领到了叶珣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可是叶公公在上？末将秦民屏，奉家姐之命，特来迎接。”
　　居然是秦良玉的亲弟弟，叶珣慌忙下马，躬身施礼道：“原来是秦将军在上，在下叶珣，见过秦将军。”
　　秦民屏显然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叶珣会如此客气，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好感。
　　“哈哈！早有人说叶公公多么难侍候，差点被这些传言害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叶公公里面请，莫将在关内略备了些酒菜，休息一晚再走不迟。”
　　语气虽然有倚老卖老之嫌，但也可见这是个实诚人。
　　秦家满门忠烈，而且此番入蜀，叶珣也是带着一颗崇敬之心而来，不单是对秦家，也因为后世川军对抗日战场所作出的贡献。
　　无川不成军，一省之军，几乎参加了所有对日的抗战，是对抗战做出最大贡献和牺牲的省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向往、让人膜拜的地方，站在这块土地上，虽然是几百年以后才发生的事情，但叶珣还是有种血脉澎湃之感。
　　抱拳再次施礼道：“秦将军客气了，另姐秦大人一向可好？”
　　“老姐好着呢，我们哥俩加一起也不是她对手，小公公，你很对我脾气，真看不出来，那么凶悍的女真人是让你灭的，对了，都说你武功深不可测，一会喝完酒，咱俩比划比划。”
　　纵横大明，还没有任何一个文臣武将敢这么同叶珣说话的，不过叶珣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高兴的，什么人什么对待，若是对谁都虚头巴脑的，那岂不是太累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携手走进大散关，大散关的守备也迎了出来，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
　　守备将领的态度倒把秦民屏弄得很不好意思，刚想说什么，就被叶珣打断了。
　　“早就听说秦将军是海量，今天我们可得不醉不归。”
　　秦民屏暗暗感激，知道叶珣是不想让他难堪，不然以叶珣的身份，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守备，就是归舔人家，人家还不见得能搭理他呢。
　　当下爽朗一笑，道：“好，不醉不归。”
　　就在叶珣在大散关与秦民屏豪饮拼酒的时候，孙洞也到了重庆。
　　原本他也是要来迎接叶珣的，只是恐怕会晚几天，是一条突然传来的消息，才让他不得不提前赶到的。
　　有人从重庆军械库运出大批火药，装船之后就沿江而下，具体下落有待进一步查实。
　　若是在平时，孙洞或许不会关心这件事，毕竟这里不是辽东，出天大的事，跟他也屁关系都没有。
　　但叶珣要来，在这个时候有人偷运走大批火药，这些人想干什么？
　　到了重庆后，孙洞就第一时间找到当地的锦衣卫千总，让他去查询这批火药的去处。
　　结果和孙洞担心的一样，出库单上并没有注明火药的去处，甚至都没有标明是什么人调走了这批火药。
　　这一来当地的锦衣卫千总也火了，要知道火药一直都是官府严格管控的，若是在早上几年，重庆府根本都不准许生产和保留火药，蜀中的军队能拥有火药，可说完全是蜀王的功劳，现在在他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事，他该如何向朝廷、向蜀王交代？
　　盛怒之下，这位锦衣卫千总，立刻将军械库从上到下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抓进大牢。
　　不过还没等他严刑拷打，军械库的正副两位仓吏就畏罪自杀了。
　　这一来，锦衣卫千总也害怕了，叶公公要来的消息，早有京城提督府派人送了过来，并严令他必须全力配合，若有懈怠，定斩不饶。
　　这么敏感的时候，大批火药丢失，傻子都能猜出是冲着谁去的。
　　这位千总倒也聪明，琢磨一阵后，第一时间就备了厚礼找上孙洞……
　　

第455章 按计行事
　　事实上在知道有火药失踪后，孙洞已经第一时间向叶珣送去了警报，但这并不是孙洞的目的，只有找到偷运火药的幕后之人，才能让他在叶珣面前有所交代，不然他就是失职。
　　锦衣卫千户姓柳，当孙洞向他出示卫字壹号令牌之后，柳千户就变得无比恭谨亲热，估计就是对他老子，他也没有过这态度。
　　叶珣虽然执掌的是西厂，但谁都知道叶珣手下还有另一大特务组织、卫字营。
　　而且这个卫字营显然要比西厂更加神秘，据说也更得叶珣信任。
　　这就难怪柳千户见到卫字营壹号人物，会比见他爹还亲了。
　　孙洞很低调，不论在那，住的始终都是那种最低廉、也最不起眼的地方，不过为了照顾柳千户的情绪，孙洞还是把柳千户约在一家相对好一些的酒楼。
　　一见面，柳千户就躬身施礼，赔笑道：“卑职见过孙大人。”
　　孙洞摆摆手，淡然一笑，道：“请坐！孙某远来是客，此地的事，还请柳千户多多关照。”
　　“那是一定的，这是卑职的一点心意，还请孙大人笑纳。”
　　柳千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这里面是五千两银票，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孙洞却连看也没看，将锦盒放在一边，直接道：“听你派去的人说，你抓的那些人中，有几个自杀了，能透露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听孙洞问起，柳千户也是一脸苦涩，道：“都怪卑职防范不严，除了那两个自杀的，其他人倒也说了一些，但只说所有手续都是两个仓吏办的，就连搬运的工人，都是对方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做事干净利落，计划周全，简直是一点线索没有啊！”
　　孙洞不置可否地捏着下颚沉吟片刻，才道：“他们的上官查了吗？还有他们的家人。”
　　“卑职去问过，他们的上官并不知道此事，他们的家人更是一问三不知，不仅如此，还说是卑职害死了他们，准备到巡抚大人那里告我呢！孙大人，叶公公那里，您可得多替兄弟美言几句啊！”
　　锦衣卫不归地方官府管辖，但事情真的闹起来，柳千户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孙洞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点蛛丝马迹没留下的案件，两个仓吏自杀，显然是想保护什么人，又或是有人用他们的家人相威胁，一旦招供，就对他们的家人开刀等等。
　　所以这个案子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还没找到切入点而已。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这两个仓吏的家人还都好吧？”
　　柳千户的智商显然跟不上孙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带上我的人去找他们，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哦！还有，叶公公那里，你尽可放心，如果这次任务顺利，叶公公说不定还会让田督帅提拔你呢！”
　　柳千户听了孙洞的话顿时喜出望外，忙再次向孙洞躬身施礼，一脸谄媚地笑道：“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很快，重庆地面上就有消息传出来，军械库两名仓吏意图谋害钦差，虽然为了保护他们身后之人畏罪自杀，但他们为了保护家人，还是把有关幕后之人的证据留给了家人。
　　这条消息一出，顿时在重庆引起不小的轰动，首先这里的人不是奢崇明那种夜郎自大的货，而且随着商贸的兴盛，百姓们的消息也相对灵通。
　　叶珣虽然是个太监，但他也是个汉人，平女真，定草原，开海禁，建水师……
　　不论那一件，都是能让汉人扬眉吐气的，虽然朝廷的土地新政在蜀中还没有实行开，但不妨碍百姓知道啊！
　　所以在普通重庆百姓，或是学子官兵中，叶珣都有着很高的威望，甚至都在期盼叶珣能早日到来。
　　现在叶珣代表皇帝巡视蜀中，居然还有人想要暗害他，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就引起重庆百姓们的极大愤慨，有人干脆公然上书衙门，要求官府彻查此事。
　　重庆府隶属四川宣政使司衙门，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知府，军事最高长官是总兵。
　　满城都在议论军械库仓吏畏罪自杀一事的时候，知府邱泌也正在府衙中，焦急地等待着总兵刘平的到来。
　　按级别，总兵要高于知府，但大明就这样，文贵武贱，在文官老爷面前，多大的武将都得低头，当然，这种情况在辽东是不管用的。
　　刘平四十多岁，身材不高，长相也不出众，属于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主。
　　事实上他的心情也很忐忑，虽然军械库在城内，但他身为重庆总兵，丢失的还是军用物资，所以他一样难辞其咎。
　　只是他不知道，开出调拨火药手令的人，就是知府邱泌。
　　来到知府衙门后堂，见过礼后，不待刘平发问，邱泌就直接道：“有消息说，辽东的卫字营早就在蜀中活动了，看来这次叶公公是有备而来啊！”
　　刘平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锦衣卫基本都是本地人，柳千户又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主，所以有关孙洞他们的存在，已经被一些有心人探听到了。
　　刘平点点头，脸色凝重地道：“我也听说了，事到如今，府尊大人有何良策？”
　　邱泌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事情发生在这里，你我虽不知情，但责任肯定是有一些的，为了不让此事继续扩大，同时也是不让这件事牵扯到你我，听说那两个死鬼有东西留下，你派人去把他们两家……”
　　说到这，邱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做了个杀的手势。
　　刘平这人没什么本事，平时又都是以邱泌马首是瞻，听了邱泌的话后，几乎未加思索就点了点头。
　　“府尊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另外我听说叶公公已经到了大散关，秦家的人已经去迎接了，我们若不出面，恐怕是不太好吧！”
　　姓叶的得有命到重庆才行！
　　这话只是在邱泌心中说起，嘴里却道：“时间上来不及了，你去处理这件事，本官马上召集城中的士绅，商讨一下怎么迎接叶公公。”
　　“即如此，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刘平说完，向邱泌施礼后转身离开。
　　邱泌看着刘平远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招手将堂下侍候的一个手下叫过来。
　　“马上派人禀报王爷，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第456章 微服前行
　　大散关，叶珣在接到孙洞的禀报后，就直接将密报交给被他找来的秦民屏，然后静静看着他的反应。
　　秦民屏在看过密报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沉吟片刻道：“公公，我们得改道了。”
　　叶珣也有这想法，蜀道多为崎岖的山路，除了埋炸药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得知炸药究竟会埋在什么地方，可说是防不胜防。
　　“依将军之意，我们该走那条路？”
　　“水路，逆流而上，直赴重庆。”
　　秦民屏身边有两百士兵，再加上叶珣的两百人，也不过才四百，这些人若是改乘船只的话，根本用不了多少船只，而且秦民屏还可以让自己的部下继续步行回去，反正也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叶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这看似一道选择题，但叶珣有种感觉，不论他走那条路，肯定都会有埋伏的。
　　叶珣的态度把秦民屏弄糊涂了，疑惑地问道：“公公的意思？”
　　叶珣微微一笑，道：“我想麻烦秦兄一件事。”
　　费永生可以说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唯独漏算了一样，就是叶珣那身神鬼莫测的武功。
　　第二天一早，叶珣就带着小箩，两人沿着官道继续向重庆进发，而云娘和小如是则仍由阔木尔等侍卫保护着，在秦民屏的陪伴下，暂时在大散关住了下来。
　　叶珣知道，只要他的旗号出现在重庆，这边所有的埋伏都失去了意义，隐身在暗处的敌人也不会把精力浪费在自己的侍卫身上。
　　而秦民凭护送云娘等人再次起行的时候，也将收起叶珣的钦差仪仗，这样不管是那支势力，只要还想在蜀中混下去，就断不会袭击秦家的白杆兵。
　　蜀道虽然艰险，但并不妨碍路人和商队，叶珣和小箩就这样跟在一队商旅后面前行，竟丝毫没引起别人注意。
　　叶珣和小箩的关系根本无需假装，在这队商人眼中，这就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侣，两人跟着商队一路走过去，游山玩水中，却也别有一番情趣，尤其是小箩，若在平时，那有同叶珣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领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其中商户有百十来人，另外还有四十余名武装护卫，队伍不算庞大，但一般的小蟊贼却也不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他们押运的货物都是从中原采购而来，出川时带上蜀中特产，回来带上中原的稀罕之物，往来不空走，这也是商队的一大特色。
　　其实叶珣本可以加快行程的，但叶珣觉得不能这样离开，一天不将埋藏炸药的地点找出来，他就不会安心。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叶珣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绕来绕去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走到那了，只是听领队说还有两天才能抵达重庆。
　　夜幕十分，一行人在一条小河旁安下营寨，护卫们四下巡逻警戒，商人的手下则开始生火做饭。
　　领队姓于，一个十分慈祥的老人，满是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就是他力主收留叶珣和小箩的，不然叶珣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混进来。
　　小箩自带了干粮，两人也从不吃别人的东西，小箩铺设帐篷，准备过夜的帐篷，叶珣则晃悠到了商人们中间，按照叶珣的想法，是想从这些人嘴里打听下蜀王的情况。
　　还没等他开口，一个留着一撇鼠须，穿着绸缎短衫的胖子就凑了过来，先是色眯眯地看了远处的小箩一眼，然后对叶珣道：“小兄弟，开个价吧！”
　　叶珣淡淡地扫了胖子一眼，心说不怕死的人真是那都有。
　　见叶珣态度冷淡，胖子脸色一沉，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舅丈是重庆知府的内弟，交好我，到了重庆后，肯定不会有人难为你，不然的话，哼！”
　　重庆知府内弟的外甥女婿，好大的官啊！
　　幸好叶珣脑子够快，不然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还得捋一会，心中明白，这家伙肯定是听出自己是外乡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要人。
　　“钱员外，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就不要难为他们了吧！”
　　叶珣还未搭话，老于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估计是快到重庆了，这个胖子钱员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扭头横了老于一眼，冷声道：“银子一分没少给你，少多管闲事。”
　　叶珣感激地看了眼老于，然后转向钱员外，换上一副笑脸，道：“听闻邱知府是个很正直的官员，你这么做，就不怕败坏他的名声吗？”
　　钱胖子显然也失去了与叶珣做交易的兴趣，狠毒地瞪了叶珣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待钱员外走远，老于才不无担心地道：“叶公子，这个姓钱的在重庆很有些势力，一会待天黑之后，你们小两口还是早点离开吧！”
　　老于的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见两个护卫快步跑了过来。
　　“老爷子，前面有情况。”
　　一个护卫气喘吁吁地说着，说话间，将手里拿着的一块路标样的东西递过来。
　　叶珣闪目望去，却见护卫手中是一块木牌，木牌上画着一条血红的毒蛇。
　　见到这个东西，老于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老人家，这是什么？”
　　叶珣就是找事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但还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老于仿佛没听到叶珣的问话，仔细翻看着木牌，喃喃道：“不应该啊！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后，才抬头对身边众人道：“血蛇帮发出了警告，这条路不能再走了，去告诉大家，要么原地等待，要么原路返回。”
　　听了老于的话，营地顿时发出一阵骚乱，不过让叶珣奇怪的是，整座营地除了些许的抱怨声，竟没有一个开口怒骂的，而从这些人略带惊恐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们对这个血蛇帮，都有着很深的恐惧。
　　无需老于指挥，很多商人已经自发地将物品重新打包，然后在老于的指挥下，向原路返回。
　　其实他们也不是要绕路，蜀中道路艰险，想要绕道，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返回重庆呢，他们只是要尽量离这里远一些。
　　乱糟糟中，老于和一直盯着小箩的钱胖子突然发现，叶珣和那个小女人竟然不见了……
　　

第457章 谁在幕后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武侠梦，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叶珣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但受身份所限，平时想来个行侠仗义什么的，却也不太现实。
　　这次跟小箩两人出行，可算是给了他这个机会，一来可以看看这伙人是不是对付他的，即便不是，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小箩的功夫也不弱，两人先是走了一段官道，然后忽然转入路旁的密林继续前行，因为叶珣已经听到了前面说话的声音。
　　山路陡峭，荆棘丛生，但这些对叶珣和小箩来说，却根本不算事。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前面有人说话的地方。
　　“你看到了吗？刚刚好像过来两个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竟然是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要知道这里可是蜀中，各种方言层出不穷，很多都是叶珣听不懂的。
　　只听另一个带了些地方口音的人道：“你瓜娃子是看错了吧！这黑乎乎的，那有什么人影？”
　　这两人应该属于探哨一类的小喽啰，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正在探头探脑地向叶珣他们来的方向张望，却不知叶珣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在后面看着两个傻乎乎的匪徒，叶珣干咳一声，然后道：“二位可是在找我吗？”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下里除了树叶沙沙虫鸣鸟叫，再无半点声音，现在突然有人在身后说话，这两个匪徒只吓得魂飞天外，几乎是同时从大石头上滚落下来。
　　月光清冷，透过枝叶照射在叶珣和小箩身上，给两人身上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神仙饶命……”
　　两个匪徒根本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就不住地磕头求饶起来。
　　叶珣和小箩相视一笑，然后故意将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饶你二人性命不难，我来问你们，前方可是有人在埋设炸药？是谁的主意？你们的帮主可在？”
　　二人先是一呆，操着北方口音的匪徒下意识地道：“神仙什么都知道了？”
　　另一个本地匪徒生怕被同伙抢了先，紧跟着道：“帮主不在，副帮主在前面，我们只是拿银子办事，别的……”
　　话未说完，就感觉同伙在用手肘碰自己，愕然扭头，却见同伙正用惊骇的眼神看着前面，忙跟着转头望去，却见刚刚面前站着的那两个人已经失去了踪迹。
　　“哎妈呀！鬼啊……”
　　凄厉的喊叫在寂静的夜里，一直传向很远。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如果叶珣一行真的从这条路过来，那些退回去的商人难道不会告诉这边危险吗？
　　所以叶珣已经可以肯定，对头的陷阱主要还是在水路，而这条道上的什么血蛇帮，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一个副帮主对叶珣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人很快就在一处山崖上找到正在埋设炸药的几十名匪徒。
　　这伙人显然没想到有人敢主动找上来，以至于连隐藏行迹的心思都免了，数十根火把将山崖上照得亮如白昼，好似生怕别人找不到他们似的。
　　在这群人后面，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正做着倾听状，因为刚刚他也听到了两个喽啰的鬼叫。
　　只是还没等他派人去打探，就觉眼前一黑，随即就失去了知觉。
　　匪徒们还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谁也没注意他们的副帮主已经凭空消失了。
　　能当上副帮主的人，显然也是有一定武力的，只是这位副帮主的功夫在叶珣面前，却如小孩童闹着玩一般。
　　所以当清醒过来的副帮主还想反抗一下时，直接就被叶珣一个甩袖就重新放倒在地，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尽管心中惊骇，但面上还保持了副帮主的些许尊严。
　　“本公叶珣，来自京城，你应该听说过吧！”
　　叶珣语气平淡地介绍了下自己，但这平平的语气听在副帮主耳中，不啻于在他耳旁响了个炸雷。
　　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就、就是叶珣？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抓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招供的。”
　　叶珣还没等开口问，这家伙就自作聪明地替自己辩解起来，只是这样的辩解，无疑于画蛇添足。
　　叶珣微微一笑，尚未有什么表示，一旁的小箩已经飞身而出，在副帮主身上点了两下后，又飞快地退回叶珣身后。
　　倒在地上的副帮主初时还没觉什么，只是觉得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被刺过的地方就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随即这种疼痛飞快地蔓延到全身。
　　“啊！……”
　　叶珣没有刻意止住副帮主的惨叫，那样的话，山崖顶上那些匪徒就听不到了。
　　待副帮主痛苦地惨叫翻滚一会后，小箩才再次上前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制。
　　“我、我说……”
　　副帮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不是亲身体验，根本不知道那种痛苦是什么滋味。
　　“是一个叫费永生的人找的我们，帮主说这个人官府的，结好这个人，在蜀中就不会再有官府的人难为我们了。”
　　叶珣点点头，心说这就对了，自己还没进入蜀中，也从未曾得罪过蜀中绿林，这些黑道人物没理由对付自己，要是官府中人就说的过去了。
　　就在这时，刚刚在山顶埋设炸药的匪众们也呼喊着杀了过来，显然是刚才副帮主的惨叫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叶珣扫了眼越来越近的匪徒们，忽地向躺在地上的副帮主一笑。
　　副帮主被叶珣笑愣住了，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已经失去了叶珣的身影，只剩下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漂亮女人还在凝神盯着自己。
　　就在副帮主疑惑不解的时候，叶珣却再次出现在眼前，而手下人的喊杀声却诡异般地消失了。
　　“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本公此来不是与蜀中绿林英雄为敌的，这次只是给你们个教训，若再有下次，本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叶珣说完拉起小箩，然后两人在副帮主眼前纵身而起，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副帮主还有些拿不准叶珣是何用意，待过了好一会见叶珣两人再没出现，而自己也再次恢复行动能力后，才慢慢爬起身向自己手下冲过来的方向走去。
　　待看到手下人的模样后，副帮主不由倒吸口冷气，只见几十个手下仍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待在原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过去摸了下一个手下的胸口，还好，人没死，只是叶珣是如何能在瞬间将几十个手下全打晕定住的，却是打破副帮主的脑袋都想不通了，而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一定会以为是遇到鬼神了。
　　与这样的人为敌？
　　副帮主想想都觉得胆寒，还是赶紧把这事禀报给帮主，官员之间的事，咱还是别跟着瞎参合了……
　　

第458章 重庆风雨
　　重庆总兵衙门。
　　刘平神情凝重地从外面返了回来，刚刚手下人回报，派去灭口的人都被人抓了，抓人的即不是官兵衙役，也不是锦衣卫，是一伙不认识的神秘人。
　　刘平不傻，只是平时被邱泌指挥惯了，所以对邱泌的命令，有一种下意识必须执行的想法。
　　直到手下人被抓，他才终于感觉出事态不对来。
　　有人偷运火药出去，作为一府最高长官，应该追查案情真相才对，可邱泌第一件要做的却是杀人灭口，莫非他是在隐瞒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平顿时打了个激灵，要知道叶珣可是代天巡狩的钦差，火药在这个时候丢失，显然是冲着他去的。
　　莫非邱泌也参与了此事？
　　不知不觉间，刘平脑门上的冷汗流淌下来，这件事可万万参与不得，他是武将，对叶珣的事迹早有耳闻，朝廷的抵报和流传过来的大明早报也都看过，所以对叶珣的能量还是知道一些的。
　　刺杀了叶珣，就等于是同整个辽东军结下了不解之仇，谁能担得了这个后果？还有西厂，以及传说中的卫字营，恐怕参与这件事的人，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平越想越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想要逃走的想法。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道：“将军，知府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不去，老子那也不去，让他滚蛋！”
　　刘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喊道。
　　“不行，老子得出去躲几天。”
　　还没等刘平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门外就再次走进一个侍卫。
　　“将军，门外来了个胖子，他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姓名，只是让小的把这个交给你。”
　　侍卫说着将手中拿着的那块金牌递给刘平。
　　能用金牌表明身份的人本就不多，刘平心惊的同时，一把就将金牌抢到手中，闪目望去，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篆刻着一个“卫。”字，而背面则是个“壹。”
　　看清了手中的金牌后，刘平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颤抖着道：“人、人在那，快请、不，我去迎接。”
　　但凡朝廷正式官员用以表明身份的东西，都会有图形传递给各地官府，以便于辨认。
　　叶珣入主京城后，辽东各级官员的令牌图形就已经发布下去，别的还好说，最为神秘的卫字营，一直都是各地官员最关注的。
　　刘平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见到了真实的卫字营令牌，而且还是壹号人物，无暇细想，忙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侍卫都蒙了，他们还从未见自家将军如此失态过，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物啊！貌似见到知府也没这样吧！
　　孙洞身边人手有限，而且他也不想在叶珣没到之前四面树敌，在调查了刘平的为人，以及审问了刘平派去那几个灭口的手下后，就亲自找了上来。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离着很远，刘平就躬着身子抱拳说道，尽管他也是第一次见孙洞，但门外就只有孙洞带着两个护卫负手而立，而且孙洞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也不是普通人能装出来的。
　　孙洞微微颔首，然后示意刘平里面说话。
　　刘平不敢怠慢，忙亲自引领着孙洞重新走进府衙，将孙洞请到上座，待手下奉上茶水后，挥手将手下人都赶出去，随即再次向孙洞躬身施礼道：“末将犯了大错，还请大人救我。”
　　这家伙居然能主动认错，倒也十分出乎孙洞意料。
　　点点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就直说吧！谁让你派人去灭口的？”
　　“是邱知府，他说不想事情扩大，末将一时糊涂，就听信了他的鬼话，但末将敢对天发誓，绝无加害叶公公之心。”
　　“嗯！如果你有这想法，本官也不会来找你了，你现在派人去请邱泌，他到了之后，该如何做，就无需我教你了吧？”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派人去叫他。”
　　刘平说完转身出去，站在厅堂门口，招手唤过自己的亲信手下，低声耳语几句后，亲信躬身施礼转身大步而去。
　　此时的邱泌也已如惊弓之鸟，因为他也收到灭口之人被抓的消息，行凶被抓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最让他心惊的是那伙动手之人。
　　派去叫刘平的人已经回来，告诉他刘平不肯来后，邱泌的心里就更没底了，直觉告诉他，要出大事。
　　刘平手握重庆府兵权，必须将这个人抓在手里才行，正准备派人再去请，却听手下人禀报，刘总兵有要事请他过府一叙。
　　邱泌本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只是刘平对他俯首已久，他根本不相信刘平敢对他不利。
　　原本都是刘平主动上门的，心急之下，无暇多想，出了府衙坐上轿子就直奔总兵府……
　　花开两头，永宁宣抚使司。
　　费永生亲自去主持刺杀叶珣的事去了，奢崇明身边只剩下罗松龄一个谋士，这家伙为了在奢崇明面前争宠，坏水又冒了出来。
　　一家酒楼内，罗松龄和奢崇明手下第一大将樊龙相对而坐，两人身边还各有两个身材火辣的歌姬作陪。
　　在罗松龄的不断吹捧下，樊龙都快找不到北了。
　　酒过三巡，罗松龄眨巴着小眼睛，道：“樊将军，您是蜀中第一好汉，可我听说朝廷来那个姓叶的小子曾公开辱骂你，说你是徒有虚名。”
　　如此幼稚的挑拨，估计也就只有樊龙这没脑子的家伙能相信。
　　“啪！”
　　樊龙确实有几分蛮力，一巴掌拍下去，桌上的杯碗都跟着跳起来。
　　刚要怒吼，忽地想起什么，疑惑地道：“费先生不是说他一定能干掉那个太监吗？”
　　罗松龄冷冷一笑，道：“姓费的能骗得了吐司大人，却骗不了我，如果我所料不差，姓叶的已经到了重庆。”
　　“那还等什么？老子这就去撕了他，看他还敢小瞧于我。”
　　罗松龄小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继续道：“吐司大人之心，你我皆知，只是一时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如果樊将军能替吐司大人走出这步，吐司大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感激樊将军的。”
　　“而且阉贼也肯定想不到此点，这样我们即可替吐司大人做了决断，也可教训阉贼，在下可是听说了，吐司大人在事成之后，是打算封将军为护国第一神将的。”
　　樊龙的脑袋本就不太灵光，酒精作用下，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
　　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就依罗先生之言，我们去重庆。”
　　见樊龙被自己说动，罗松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第459章 生苗下山
　　叶珣确实已经到重庆了，在听了孙洞的禀报后，即刻就以钦差身份，在蜀中各地发布海捕文书，抓捕费永生，罪名不单有谋刺钦差，还加了一条阴谋造反，抓不抓到人再说，这两项罪名加起来，就可以保证没人敢包庇他了。
　　邱泌已经被打入大牢，他自知必死，所以任凭如何拷打，愣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孙洞也算是刑讯的高手，却没想会遇到如此难缠的人物，这让他十分恼火，正琢磨着要不要在邱泌面前杀几个他的家人，手下人忽然告之，叶公公召见。
　　叶珣已经占据了邱泌的知府衙门，很神奇的一件事，貌似不管他去那里，当地的主要官员都没有来亲自迎接的，也由此能看出他有多不招人待见了。
　　为何要抓捕重庆知府的文书已经派人送去成都了，只是还没有任何回复。
　　也不知道是因为路途遥远，还是成都巡抚不愿意来见叶珣，反正是叶珣在重庆亮出旗号后，四川宣承使司衙门一直也没派出一个前来迎接的官员。
　　叶珣嘴上不说，心里却憋了一肚子气，他很清楚，如果换做是别的官员来，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蜀中官员的这种行为就是冲着他来的。
　　孙洞到了府衙后院，见叶珣正负手看着不远处的水池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招了吗？”
　　不用回头，叶珣从脚步声就知道来的是谁。
　　“属下无能，邱贼到现在都不肯开口，请公公再给我些时间……”
　　孙洞的话未说完，就见叶珣缓缓转过身。
　　“不用审了，刺杀钦差该如何处置，直接办了就是。”
　　按照大明律法，谋刺朝廷官员，就已经是要杀头的，现在邱泌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但私自将火药交付给刺杀叶珣的人，这已经跟直接刺杀没什么区别，按律是要满门抄斩的。
　　但这其中也有个问题，因为知府一级的官员，即便是犯了罪，也应押解回京，经三司会审后，才能明正典刑。
　　叶珣可没那耐心，他的耐心已经快被蜀中这些文官们耗光了，所以直接下令杀人。
　　孙洞只听叶珣的，更不知律法为何物，答应一声就快步而出。
　　他这边刚走，秦民屏就护送着云娘和小如是到了。
　　知府这个最高长官虽然被抓，但这种事叶珣早有经验，知府之下有同知、通判等官员，这些官员可都是翘首等着上官倒霉，他们好能取而代之呢，所以邱泌虽然倒台，却丝毫没有影响重庆府的正常运转，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命人整治了一桌酒菜，用以招待秦民屏。
　　秦民屏也不客气，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了有关抓捕费永生，以及邱泌等人的事。
　　虽然是接风宴，但今天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秦民屏也看出叶珣不高兴了，只是他一介武将，而且官职也不是很高，根本无法参与到其中去。
　　几杯酒下肚，秦民屏就打算告辞回去休息，他的任务是奉老姐之命全程保护钦差，直到叶珣离开，所以他休息的地方也在府衙后院。
　　刚想说改天再喝，心中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皱着眉头道：“叶公公，我突然想起，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费永生这个名字。”
　　拍了拍脑袋，忽地扬声道：“有了！前年随老姐去给蜀王拜寿的时候，蜀王府那个负责接待的师爷就叫费永生，老姐还跟他打招呼来着，没错，就是他！”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如果这个人出自蜀王府，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微笑着端起酒杯，道：“秦兄的一席话，真是让兄弟茅塞顿开啊！来！我敬你一杯。”
　　秦民屏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举起酒杯跟叶珣对饮了一杯，才忽然反应过来，谨慎地问道：“叶公公，你不会怀疑这件事同蜀王有关吧？”
　　“怎么会？蜀王素有贤名，怎会同这种人扯在一起？这个人应该是早就离开蜀王府了，不急，带我到了成都一查便知。”
　　像秦民屏这样直爽的人，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知道最好。
　　两人正喝着，厅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见一个侍卫快步而入。
　　“启禀公公，永宁宣抚司奢崇明部下樊龙造反，纠结一万余部众，正向重庆杀来。”
　　叶珣一愣，心说这樊龙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旁的秦民屏却直接跳了起来，怒道：“好个奢崇明，居然真反了，看老子不把他的狗头拧下来。”
　　这时总兵刘平也得到消息快步而来。
　　叶珣冲刘平点点头，然后对秦民屏道：“樊龙是何许人？他的部众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樊龙是奢崇明手下第一大将，苗人，部众有生苗也有熟苗，生性残忍好杀，号称打遍蜀中无敌手，只是这家伙属于有勇无谋一类，倒是他的主子奢崇明这人不简单，这家伙曾给老姐去过信，要老姐跟他联合在一起。”
　　“老姐看出这家伙不是消停主，不但拒绝了他，还严厉警告他一番，却不想这家伙还是跳了出来。”
　　听了秦民屏的话，叶珣有点明白了，樊龙这家伙应该是来探路的，如果官兵不经打，奢崇明随后就会率大军跟进，如果不成的话，则直接可以把罪名都推在樊龙身上。
　　正如秦民屏所言，此人果然不简单。
　　转头对刘平道：“马上关闭城门，士兵上城警戒，同时召集民壮共同帮助守城，本公倒要看看这个樊龙有多大本事。”
　　刘平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叶珣回头对秦民屏道：“烦请秦兄派人通知令姐，派兵协助本公平叛。”
　　叶珣在蜀中可用之兵少的可怜，只能再次麻烦秦良玉了。
　　秦民屏答应一声，也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空荡荡的酒桌，叶珣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朱奉铨，这就来了吗？那不妨来的更猛烈些，看老子这条猛龙，能不能压住你这条地头蛇？
　　叶珣显然有些过于乐观了，因为随着樊龙的逼近，很多居住在深山中的生苗也杀下山来，显然都是事先约定好的。
　　这些生苗犹如过境蝗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而这些生苗身后似乎有双无形的大手，将这些原本互不统属的生苗们都联系在一起，目标直指重庆府……
　　

第460章 攻心为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除辽东以外的大明土地上，都冒出一个传言，就是传说叶珣乃天上的扫把星转世，因为不论他走到那，就仿佛灾祸也会出现在那一般，貌似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这不，因为蜀中生苗作乱，叶大扫把星的传言也开始在蜀中各地流传开来。
　　因为樊龙大军和生苗的逼近，重庆已经四门紧闭，街道上开始施行宵禁，在官府的征招下，青壮们纷纷拿起武器来到城头，帮助官兵共同守城，谁都知道，一旦城破，他们身后家人的下场都将凄惨无比。
　　“快去菜市口啊！邱泌一家要被开刀问斩啦！……”
　　随着四下响起的呼喊声，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向城中心的菜市口。
　　此刻菜市口的十字路口处已经搭起一座高台，邱泌一家老少三十余口，都被五花大绑地按倒在高台上。
　　邱泌是罪行早已公之于众，这家伙虽没什么恶行，但在任上也没做什么得民心的事，所以满城百姓竟没有一个替他家喊冤的。
　　重庆做为一府之地，不是没斩过犯人，但却从没问斩过知府这么高级的官员，所以得到消息后，好看热闹的百姓们便蜂拥而至，很短时间就将高台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邱泌原本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但叶珣却又让人给他简单医治了一下，起码看上去没那么惨了，初时邱泌还以为叶珣是硬的不行打算来软的，直到见了所有家人都被绑上高台，准备跟他一起上路后，他才明白叶珣的险恶用心。
　　原来叶珣是要他亲眼看着所有家人死在他面前啊！所以只有让他清醒着，他才能感受那种锥心之痛。
　　眼看午时三刻就要到了，坐在高台上监斩的叶珣忽然对邱泌道：“最后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
　　听了叶珣的问话，不单是邱泌，就连隐身台下的孙洞都愣住了，心说不是不用再审了吗？
　　邱泌看了满眼乞求之色的家人们一眼，心中微动，不过想想自己要是招了，势必会给蜀中带来更大的灾祸，遂硬起心肠转过头去。
　　叶珣勾了勾手指，早得了吩咐的刽子手当即将邱泌最小的儿子和老母亲按在木墩上，手中的鬼头刀也高高扬了起来。
　　“父亲救我，我不想死，哇！……”
　　“姓邱的，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贼，老娘当初怎么瞎了眼就嫁给你了？……”
　　邱泌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家人会在这个时候声讨自己，偷眼望去，刽子手的鬼头刀并未落下，不由想到，莫非是家人还想拖延时间？只是都到这个时候了，拖延片刻又有什么用？
　　这时只听叶珣悠悠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过来：“甘愿替人受过，却能眼看养育自己的老母亲因自己而死，还真是个大孝子，生子而不教，也能因为保护一个本不值得保护的人，而亲眼看着自己的爱子被斩，可配为人父？身受皇恩，却也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秘密，居然配合别人谋刺钦差，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来人，给这位目无君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邱大人松绑，既然你那么愿意维护那个人，就自行去那人处吧！看他容不容得下你？”
　　侍卫得了吩咐，快步来到邱泌身旁，挥刀割断了邱泌身上的绳索。
　　邱泌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地道：“你、你不杀我了？”
　　“有你的家人代你受刑就够了，再说，不让你活着，你怎会感受到痛苦？”
　　叶珣语带嘲讽地说着，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将面前的红色令牌拿了起来，只要他将令牌往前一丢，刽子手的鬼头刀也会随之落下。
　　“且、且慢！”
　　邱泌终于开口了，事实上叶珣刚刚那番话已经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尤其是最后一句，以他所做的事情，即便他回到蜀王身边，蜀王也不会容他活下去的。
　　听邱泌开口，叶珣心中也是长出了口气，虽然满门抄斩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没什么不对，但对他这个穿越客来说，心里还是想着祸不及家人的，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逼邱泌招供而已。
　　台下的孙洞此时心中也是一个大大的服字，叶公公真神人也，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让邱泌开口，实在是太高明了。
　　死囚刑场招供，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罕见，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顿时鼓噪起来。
　　“还不赶紧说，难道你忍心看着老母和幼子死在你眼前吗？”
　　“是啊！谋刺钦差，如此罪大恶极之人，你还替他隐瞒什么？难道还有比自己的家人更重要的人吗？”
　　一时间呼喊声四起，纷纷要邱泌赶紧招供。
　　邱泌此刻算是看明白了，叶珣就是要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供出蜀王来，刚刚那些举动，恐怕也是叶珣故意为之。
　　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起来，所以尽管邱泌明白过来，但想要反悔的话又怎说的出来？
　　在一众家人期盼的眼神中，终于缓缓开口道：“是、是蜀王让我这么做的。”
　　“大点声，本公没听清楚。”
　　此时叶珣在邱泌眼中，就是一个长着獠牙的恶魔，让他又恨又怕。
　　“是蜀王让我谋害钦差叶公公的。”
　　这句话是邱泌鼓足力气喊出来的，喊过之后，整个人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委顿在高台上。
　　邱泌的声音再大，也不可能让周遭所有百姓都听到，但这并不妨碍前面听到的人把消息传播出去。
　　短暂的平静之后，人群再次鼓噪起来。
　　“怎么可能？蜀王仁义，怎么可能会谋害钦差？一定是这家伙胡乱攀咬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廷要藩王将土地分给穷苦百姓，听说主意就是这位叶公公提出来的，蜀王不恨他才怪。”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会有那么几个知道事情真相，而且还深明大义的群众来将话题抛出来。
　　于是有关蜀王谋害朝廷钦差的传言，很快就在城中蔓延开来，随之又如一阵风般飘向蜀中各地。
　　“来人，将犯官邱泌押进大牢，他的家人即刻释放。”
　　谁也没注意到叶珣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蜀王千岁，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不能总是被动地等着被你算计吧？这回让你也尝尝被阴的滋味……
　　

第461章 乌合之众
　　战争一直都是政治的延续，因为从来就不会有一场无缘无故的战争。
　　叶珣分析的没错，樊龙起兵反叛，确实是奢崇明的投石问路之举。
　　蜀中多年未有战事，而且很多城池的守军都已经得到上封的指示，对樊龙起兵一事，不得轻举妄动。
　　就这样，在有心人的蓄意纵容下，叛军的规模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很多隐藏在深山的生苗纷纷走出大山，加入到叛军中，一起向着他们的美好目标前进。
　　奢崇明一看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立刻改变观望的初衷，带领大队人马追上樊龙，一齐杀奔重庆。
　　一时间重庆左近风云突变，而在不知不觉间，叛军的规模竟已超过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费永生刺杀叶珣失败后，慑于叶珣的压力，蜀中各地官府不得不象征性地发出对他的海捕文书，他只能潜踪匿迹地溜回到奢崇明身边，只是之前的话说太满，回来之后，在奢崇明面前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
　　乱哄哄的叛军很快就包围了重庆府，不过奢崇明也好，那些乌七八糟的洞主寨主也罢，无不是那种志大才疏的货色，当他们面对着高耸的城墙时，顿时都有点傻了，貌似根本没准备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吧！
　　好在有罗松龄这样的狗头军师，在他亲自主持下，叛军如蝗虫一般，开始四下砍伐树木，现场制作攻城器械。
　　士兵们忙着打造器械，樊龙向奢崇明请示了之后，就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城下挑战，点名要叶珣出去送死。
　　奢崇明在樊龙出去之后，则听取了费永生的计策，军营中暗藏一支人马，只要重庆府的城门打开，就趁机攻城。
　　事实上罗永生跟奢崇明差不多，对叶珣的武功只是停留在传说中，包括这次刺杀，除了血蛇帮的人，没人知道叶珣的武功究竟有多恐怖。
　　按照费永生的想法，只要叶珣应战，樊龙就能缠住他，这样就给了他们攻取城池的机会。
　　当然，也不排除叶珣不应战的可能，那样一来，就更坐实了叶珣的徒有虚名，这对提升己方士气是有极大帮助的。
　　此刻叶珣正带着秦民屏、刘平等一群文武站在城头。
　　看着乱糟糟、穿着破破烂烂，手中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叛军们，叶珣忍不住想笑。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帮家伙怕是穷疯了吧？
　　与叶珣不同，包括秦民屏在内，人人都是脸色凝重，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叛乱，即便能打退叛军，恐怕己方也得损伤惨重。
　　秦民屏和刘平一直都想不明白，叶珣为什么不让他们向成都方面求救，可以说重庆之外，目前只有秦良玉一支人马在赶来救援的途中。
　　秦民屏等人倒是有信心能守住城池，只是什么时候能消灭叛军，恐怕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了。
　　樊龙已经带着一队大嗓门在城下高声喝骂起来，带着浓重方言的辱骂声，听在叶珣耳里，除了觉得有意思，却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一旁的秦民屏看着跃跃欲试的叶珣，不无担心地道：“公公无需理会他，那就是个混人，跟他一般见识，岂不有失身份？”
　　叶珣微微一笑，道：“身份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不想早点消灭这伙叛军吗？”
　　秦民屏一愣，他还从未听人说及身份是什么东西的话，而且还是出自当朝第一人的口中，只是话虽然听着很别捏，却似乎找不出什么别的话反驳。
　　叶珣也不跟他多解释，伸手将袍服下摆提起掖在腰带上，不待众人反应，一脚踏上城头，随即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直接跳了下去。
　　城墙不是很高，三丈五尺左右，正常人若是跳下去，不见得能摔死，但残废是肯定的。
　　惊呼声中，却见叶珣已如一片落叶般，缓缓落在地面，而落下的地方也距离樊龙并不远。
　　见到叶珣平稳落地，城头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以樊龙为首的一众叛军则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满脸惊骇地上下打量起叶珣来。
　　这家伙是人类吗？从这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般。
　　此刻最后悔的莫过于樊龙了，他那想到叶珣会如此妖孽？直觉告诉他，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小太监的对手。
　　“你不是在向我挑战吗？我来了，怎么还不动手？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先动手了。”
　　叶珣好整以暇地说道，他站着的地方距离樊龙一行虽不算远，但对一般武将来说，绝对是安全距离。
　　樊龙心中虽然已经有了退意，但之前牛皮吹的太响，以至于现在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硬着头皮道：“在下斗胆向公公请教，还请公公手下留情。”
　　了解樊龙的人都知道，他能用这种语气对别人说话，实属破天荒了。
　　叶珣嘴角牵起一丝讥笑，道：“起兵谋反，杀我汉民，乱我城池，还想让我手下留情？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
　　话音未落，叶珣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化做一道身影，飞快地射向樊龙。
　　樊龙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他看清叶珣是如何出招的，胸口处就被人拍打了一下，当他再次看清叶珣的时候，却见叶珣已经退回原地，好像根本未曾动过一般。
　　刚才发生什么了？他好像拍了我一下，什么意思，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樊龙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却见身边的人也是一脸茫然，因为他们也没看清刚才是怎么回事。
　　“将军，你的脸！”
　　这时一个手下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随即所有护卫在看清樊龙的脸后，无不惊叫起来。
　　“妖怪！鬼啊……”
　　樊龙不明所以地向脸上摸去，还没等他的手摸到脸上，眼前已经变成血红一片，用手一抹，却原来是从七窍处不停地有血渗出。
　　“啊！……”
　　樊龙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子就重重地向后倒去，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叶珣对自己收发自如的内力是越来越满意了，见樊龙倒下，忍不住向樊龙的尸体走去，他还要具体检查一下樊龙被自己击中的地方，是不是如他想的一样不留痕迹。
　　见叶珣走过来，樊龙的手下们第一件想到的事不是逃跑，而是跪地求起饶来。
　　“天师饶命……”
　　古怪的方言加上这些人夸张的表现，吵得叶珣有些心烦，冷哼一声，低沉的喝道：“住口！”
　　这一声呼喝带上了浑厚的内力喷薄而出，顿时就将距离最近的十几个叛军震得晕了过去，剩下的叛军见状，再次惊呼一声，然后一轰而散……
　　

第462章 虎头蛇尾
　　叶珣震慑人的手段当然不止于此，查看了自己的作品后，就旁若无人地走了，而在返回城内的时候，他还是自行走上城墙的。
　　没错，是在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如同走平地一般，缓缓走上城头。
　　当叶珣沿着笔直的城墙向上走的时候，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惊扰到这么神奇的一幕。
　　在叶珣走上城头后，城头的军民短暂平静后，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叫好声。
　　今天所有人都开眼了，有人甚至在想，怪不得都说叶公公是扫把星转世，如果不是神仙，这些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行为，他是怎么做到的？
　　先不说城内军民是如何迎接叶珣的，再说叛军这边。
　　原本还想着趁机攻城的奢崇明，在看了叶珣一系列表现之后，一颗心却已经沉入了谷底，有这样一个妖孽在城中，这仗还如何打？
　　苗人最是迷信，很多看过叶珣神鬼般身手的苗人，当即就打了退堂鼓，那不是人，是神，是不可侵犯的。
　　要怎么说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呢，本就没有什么严格的军纪约束，再加之生苗们也都散漫惯了，奢崇明就是想要他们执行军令，也不会有人搭理他的，这其中甚至就包括他自己的部族。
　　于是原本还在围困重庆府的生苗们，在各自洞主寨主的带领下，跟闹着玩一般，纷纷自行离去，就如他们来时没跟奢崇明打招呼一样，走的时候，也一样没人搭理奢崇明。
　　得到消息后，奢崇明不由又急又怒，忙召集手下前来议事。
　　罗松龄这个大无畏的书生倒是来了，而另一个谋士费永生却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那里。
　　此时奢崇明已经没心思去找费永生了，在开会议事之前，先把大祭司找来，让他现场卜卦，测算此战还能不能打下去。
　　尽管之前已经被奢崇明严厉警告过，可大祭司最后还是得出应暂避扫把星的结论。
　　奢崇明气得真想当场捏死大祭司，本来想让他鼓舞一下士气，谁知这混蛋可倒好，倒把本就不多的士气给算没了。
　　现在不是跟大祭司计较的时候，将他赶出去后，奢崇明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手下们，道：“你们都说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事实上谁也没想到形势逆转的如此之快，不过罗松龄的乐观精神还是值得表扬地。
　　别人都低头不语，唯有他开口劝道：“土司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昔年汉高祖刘邦，不也一样被楚霸王困在蜀中，最后垓下一战而定乾坤的吗！我们不妨暂时退却，以在下看来，姓叶的一定会派兵来追，而我们有南坪关、二郎关、佛图关等等险关防护，谅阉贼的人马也杀不进来，待将阉贼的人马消耗差不多时，我们再行反攻，定可一战而胜。”
　　罗松龄一直在后面组织人手打造攻城器械，并没有亲眼见识叶珣的恐怖实力，这才有此一说。
　　可别人不怎么想啊，很多将领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珣在陡立的城墙上如履平地的场景，有这样的人在，什么险关能拦住他？
　　想归想，众人一看奢崇明的表情就知道，老大被这汉人书生忽悠住了，这时候若说什么反对的话，恐怕倒会起反作用。
　　有了这想法之后，所有人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听着罗松龄继续忽悠奢崇明。
　　“土司大人，生苗们不可信，但您还有个更重要的盟友啊！吐蕃人可是一直都想侵占汉人地盘的，事成之后，随便给他们几个汉人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把他们打发的。”
　　这家伙显然是要把卖国进行到底了，而汉奸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根本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了。
　　听了罗汉奸的话，奢崇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就依先生之见，传我命令，大军即刻退回永宁。”
　　这些苗人叛军有个好处，就是不需要太多粮草供应，有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剔，而且也没什么家当，说走就能走。
　　随着奢崇明的命令传下，剩余的数万叛军，立刻如退潮般向远方退去。
　　消息传到城内，满城欢庆的同时，很多人的感觉就如同做了一场梦，梦中大兵压境大祸临头，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了。
　　秦民屏和刘平等人也一样，原来还以为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却不想叶珣出去转了个圈，危机的解除了，现在看来，说叶珣是天上的星宿转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这样的结果，叶珣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这些乌合之众同女真和蒙古军队差远了，那些精锐的敌人在眼前，他都没在乎过，更何况这些人了。
　　将秦民屏、刘平，以及重庆府的同知、通叛等官员叫到府衙，先对秦民屏和刘平二人道：“叛军虽然退走，但此事不能就这么完结，必须将这伙叛军彻底消灭。”
　　“刘将军就不要去了，你给本公挑选一千精壮之兵，加上秦将军的手下和本公的侍卫，应该够用了，对了，此次参与保卫城池的青壮都要给与适当奖励，另外以本公的名义传令下去，蜀中各军的军饷翻倍，正式文书，兵部很快就会传达下来。”
　　叶珣后几句话则是对重庆府的文官说的，他在蜀中最需要的是人心，现在前有蜀王谋害朝廷钦差一事，现在他又加大力度提高蜀中官兵的待遇，这几番措施下去，即便不能得到所有蜀中官兵的支持，但至少不会像从前那么抵制他了。
　　如果这些话是在此战之前说，包括秦民屏在内的文武官员一定会认为叶珣的脑袋有问题。
　　叛军虽然散了，可还有数万之众，现在叶大公公居然要带着一千多人去平叛，这不是脑袋让门夹了，是什么？
　　只是在见识过叶珣的神威后，却再没人怀疑叶珣的能力了。
　　就在众人商议具体细节的时候，有军兵来报，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将军到了城外。
　　叶珣一听就笑了，这才叫雪中送炭呢，自己虽说有把握灭掉奢崇明叛军，但毕竟可用之兵太少。
　　笑着对众人道：“秦将军来的太是时候了，走！随本公出城去迎接秦将军。”
　　

第463章 巾帼英雄
　　秦良玉，历史上唯一一位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在正史将相列传的巾帼英雄。
　　原本这位女英雄因为丈夫之死，心中对太监这种生物本是极度厌恶的，但凡事都有个例外不是？叶珣就是这个例外。
　　秦良玉从小就熟读史书，乃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而且深明大义，在了解了叶珣所做所为后，就彻底改变了对叶珣这个太监的看法，不然即不会听命警告生事的生苗，更不会派兄弟来迎接叶珣。
　　接到奢崇明叛乱的消息后，秦良玉立刻就带领手下三千白杆兵，星夜兼程赶往重庆，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只不过这样的迟到，却是秦良玉喜闻乐见的，毕竟叛军没有造成太大的祸乱。
　　只是秦良玉心中也微微有些不服，一个小太监，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而让秦良玉更没想到的是，叶珣竟然会亲自出城来迎接。
　　刚到城门口，叶珣就翻身下马，然后大步向骑在马上的秦良玉迎去。
　　叶珣眼神极好，离着很远，就已经看清了秦良玉的长相。
　　按照推算，秦良玉此时应该已有四十六七了，可看上去仍如三十许的少妇一般，长得唇红齿白，白皙的面孔上不见一丝皱纹。
　　长得虽然不错，但脸上却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凤目含威，让人看了一眼后，就不敢再与之对视。
　　“秦将军，一路劳顿，小子这厢有礼了。”
　　还没到秦良玉的马前，叶珣就躬身施礼喊道。
　　从那方面说，叶珣的地位都要远高于秦良玉，秦良玉自然也不敢托大，忙甩蹬下马。
　　“久闻叶公公威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秦良玉说着双脚错步，抱在一起的双拳直奔叶珣胸口而来。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位老大姐恐怕是对自己不太服气，心中不由好笑。
　　男女有别，虽然老大姐的岁数不小了，但若是碰到，也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双掌一搓，一股刚猛无比的内力顿时迎向秦良玉。
　　秦良玉的武功虽然不错，内力却非其强项，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叶珣逼过来的气息，强大的气息几乎屏蔽了她的气息，心中不由大惊，要知道两人之间可是还有几步的距离，这小太监的内力也太强悍了吧！
　　至此，秦良玉才相信传言非虚，忙将伸出去的手臂收了回来，叹道：“叶公公之名，名不虚传，秦某佩服。”
　　叶珣也收回了内力，笑道：“秦将军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快里面请。”
　　两人的动作非常自然，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两人已经彼此试探过底细。
　　一个身份高，武功深不可测，却又没有丝毫架子的人，是最容易引起别人好感的。
　　别的太监在秦良玉这或许还不好使，但叶珣却已经彻底赢得了她的尊重。
　　将秦良玉一行迎进城内，秦良玉的部下自有人安排，秦良玉则被请到府衙，接风酒宴已经摆好，就等她入席了。
　　叶珣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秦良玉，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历史上知道这个人，眼前的秦良玉很难跟巾帼英雄联系在一起。
　　秦良玉虽是一身戎装，做男人打扮，但举止娴雅，仿若一个大家闺秀，那里有半分大军统帅的样子。
　　入坐之后，秦良玉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忽道：“叶公公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消灭叛军？”
　　一旁的秦民屏见状，心说老姐你也太不给叶公公面子了，这些话就不能等会在问吗？
　　忙插嘴道：“大姐有所不知，本来叶公公已经做好出兵准备，是听说您来了，才暂时将出兵日期延……”
　　叶珣挥手打断了秦民屏的话，开口道：“秦将军一路行来，可发现没有，重庆被围，除了你这支军队，竟没有一支前来救援的人马，这是什么原因，想必你比我清楚吧？”
　　听了叶珣的话，秦良玉不由沉默下去，事实上在出兵之前，她也收到来自四川承宣使司的命令，要她坚守自己的城池，无需理会重庆方面的战事。
　　秦良玉是个军人，但同时也是这方水土养大的，她怎能眼看自己的同胞遭受叛军的欺凌？所以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人马来了。
　　只是有些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却是无法说出口的。
　　叶珣没有再难为秦良玉，转头对秦良玉身旁一个与秦民屏长得有些相像的将领，笑道：“这位一定就是秦邦屏将军了，久仰。”
　　秦良玉两个弟弟，都是极为悍勇的武将，在大姐秦良玉的管教下，兄弟两人没那么多臭毛病，人也非常淳朴。
　　见叶珣主动大招呼，忙抱拳道：“邦屏，见过叶公公。”
　　叶珣点点头，端起酒杯，对秦良玉道：“秦家满门忠良，本公谨代表陛下，敬几位一杯。”
　　话已经说到这里，秦良玉若是再纠结出兵的事，就是太不知趣了，遂放开心胸，与叶珣高兴地对饮起来……
　　秦家兄妹皆为豪爽之人，叶珣也是刻意相交，一顿接风酒宴，尽欢而散。
　　回到内宅，刚接过小箩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就有丫鬟来报，孙洞求见。
　　天色已晚，孙洞这个时候找过来，显然是有大事，不及细想，忙再次来到前院的书房。
　　“公公，邱泌这家伙还有隐瞒，他有个族兄现仍是蜀王的贴身内侍，名叫邱乘云。”
　　“邱乘云？”
　　叶珣嘴里叨咕一遍，心说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见叶珣没明白过来，孙洞又补充道：“秦良玉将军的丈夫马千乘，就是被此人所害，后来他怕被秦家报复，就躲进蜀王府，以至于秦良玉到现在都无法得报大仇。”
　　听了孙洞的话，叶珣立刻想起这个邱乘云了。
　　历史文献上介绍秦良玉的时候，免不了要提到她的丈夫马千乘，马千乘就是因为得罪了镇守太监邱乘云，才冤死狱中的，但史料上并未记载这个邱乘云的下场，却不想竟然是躲进蜀王府了。
　　孙洞向叶珣禀报完之后就离开了。
　　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叶珣心中忽然有种感觉，秦良玉此来助拳，怕也没那么简单，恐怕是只有自己替她完成这个心愿，她们秦家才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吧！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464章 皆有所图
　　同一片夜空下，秦良玉的大帐内，秦家三姐弟也正坐在一起商谈着，而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正是刚刚孙洞向叶珣禀报的事。
　　“大姐，您说叶公公真的能帮姐夫报仇吗？”
　　秦邦屏刚接触叶珣，对叶珣的了解也不多，这才有此一问。
　　秦良玉还没说话，一旁的秦民屏就插嘴道：“我想会的，这一路走来，我与叶公公多有接触，虽不敢说有多了解，但他绝非外界传言的那样专横跋扈，残害忠良一说更是无稽之谈，有霸气，又不失诚恳，而最主要的，也是谁都知道，叶公公此番入川，就是冲着蜀王来的。”
　　“先前的局势还不甚明了，此次处理重庆知府，以及一招赫退十万叛军，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我们有理由相信叶公公一定能笑到最后，蜀王怕是不得不交出那个阉贼。”
　　两个兄弟说完，都把目光投向老姐，从小就习惯了听老姐的话，不论什么决定，最后都得是老姐拍板。
　　之前对叶珣的了解，都是停留在传言和朝廷不痛不痒的抵报上，虽然此次见面叶珣给秦良玉留下不错的印象，但要说叶珣一定就能胜过蜀王，秦良玉却也不敢做最后的结论，毕竟蜀王一脉在蜀中已经经营了二百余年，那是那么容易失败的？
　　沉吟片刻，最后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待消灭了叛军再说，不管到什么时候，记住，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不是那个人的。”
　　无边的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没人能知道黑幕内都发生着什么。
　　成都，蜀王府内书房。
　　蜀王朱奉铨靠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已经好一会了，他根本就没受伤，之前那些表演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书房内灯光晦暗，在朱奉铨对面桌案后还有一条身影垂手而立，却是从奢崇明那里逃出来的费永生。
　　这家伙也真是够拼的，一日一夜间，就从重庆那边快马逃回了成都，此刻虽然还能勉强站在朱奉铨面前，两条腿却仍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好一会之后，朱奉铨终于开口了。
　　“没想到这阉贼如此难缠？现在秦家的人马应该到重庆了吧？你还有什么建议？”
　　阴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语气不像是在问计，而是命令费永生必须说出点什么来。
　　费永生咽了口吐沫，声音略有些沙哑地道：“王爷无须太过忧心，目前蜀中肯帮阉贼的也只有秦家，下臣刚刚想到，殿下若是能帮秦家完成心愿，恐怕这最后一个支持阉贼的人，也会倒戈。”
　　“另外以臣的愚见，王爷还不宜露面，这样让阉贼拿不准王爷的真实情况，想做什么必然会投鼠忌器，假以时日，臣一定将他的人头奉上。”
　　听了费永生的这番话，斟酌片刻，朱奉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你很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事成之后，本王将举荐你为云贵总督。”
　　“谢王爷，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费永生说着，身子伏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给朱奉铨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起身离开。
　　朱奉铨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阉贼，这都是你逼我的……”
　　事实上朱奉铨从来没有过造反之心，包括现在都没有，他只是想保住他蜀王一脉的富贵，同时也是在为朝廷铲除奸佞，只是这个奸佞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竟然怎么都杀不死……
　　南坪关，通往永宁的第一道险关。
　　蜀中的关隘多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关势险要，易守难攻，南坪关就是建在山崖下的，两侧悬崖峭壁，沟谷深涧，堪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刘平亲自带领一千人马，再加上叶珣和秦民屏之前的手下，汇合秦良玉的人马后，正好是五千之数。
　　若是在辽东，五千人马真不够干什么的，但在以山地为主的蜀中，五千大军却是不少了，因为大军根本无法全面展开。
　　大军安营扎寨后，叶珣和秦家姐弟来到关前视察地形。
　　对于叶珣这样身手的人来说，什么样的险关都难不住他，但他作为一军之主，总不能每一场大战都冲在最前面吧！
　　“秦将军有什么建议？”
　　仔细观察了一会后，叶珣皱着眉头率先问道，关势太过险要，除了强攻，目前他还真想不出别的主意来。
　　秦良玉摇了摇头道：“强攻的话伤亡太大，而且也不见得能打下来，今晚先试探着打一下。”
　　秦民屏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被秦邦屏拉住了。
　　虽然隔着秦良玉，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叶珣看到了。
　　难道他们对自己还有所隐瞒？
　　叶珣心里顿时变得不舒服起来，要知道从见面伊始，他对秦家姐弟，可说是实心实意的，如果他们真对自己有所隐瞒的话，那可真的太对不住自己对他们的一片心了。
　　忽地一笑，道：“秦将军，我突然冒出个想法，秦将军看看可行否。”
　　“公公请讲！”
　　“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四面的山壁虽然陡峭，却不是一点不能攀爬，而秦将军部下皆是步卒，想必都是丛林战的精锐，若是我们在正面佯攻，你派出一队精锐翻山而过，从侧面或是背面突袭叛军，不知此计可行否？”
　　秦良玉先是一愣，随即朗笑一声，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是山上的具体情况还有待观察，所以才不敢妄下结论，还请公公恕罪。”
　　其实这个想法只是叶珣的灵光一现，毕竟这样的山地做战非其所长，却不想真的说中了秦良玉心中的想法。
　　遂笑道：“此战您是主帅，您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全力配合就是。”
　　事实上像这样的关隘，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大炮轰之，只是山路崎岖，火炮运载十分困难，而且叶珣也没那么多时间从辽东或江南调火炮来。
　　让叶珣和秦良玉都没想到的是，此战根本不用那么费事，因为重庆城外那一幕，经十分迷信的苗人传播后，已经变得越发神奇和离谱。
　　扫把星、雷公、神佛……等等一大堆名号已经加在了叶珣头上。
　　试想这时候叶珣若再展露一下神迹什么的，关上那些本就战斗意志不强的叛军们，还不得立刻缴械啊？……
　　

第465章 今夜破关
　　其实南坪关也好，消灭奢崇明也罢，对叶珣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甚至秦良玉也没把奢崇明放在眼里。
　　战争从来都是一种为达到目的的最后手段，叶珣的目的是让蜀中正式纳入朝廷的管理体制。
　　而像秦家这样的将门，虽然也忠于朝廷，但很多时候，他们还是会把家族的利益摆在前面，这是世家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习俗，无关个人好坏，以秦良玉这样的忠烈，也一样不能免俗。
　　三更十分，在秦良玉率领下，两千官兵开始试探性进攻，同时秦邦屏亲率五百身手好的勇士钻进密林，准备从侧旁配合正面的进攻。
　　既然是试探性进攻，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叛军显然也想到官兵可能会在夜间发动进攻，所以关上灯火通明，关墙前也燃起几堆巨大的篝火，想要不知不觉地靠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也正如白天叶珣他们观察的那样，官兵尚且没靠近关墙，关上就箭如雨下，因为是居高临下，关墙上偶尔还会丢下几块滚圆的石块，而这些石块的杀伤力却比弓箭还大，因为石块会顺着坡道滚动，惯性作用下，力道也会变得越来越大，官兵挨上非死即伤，可说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恼火的东西。
　　折腾了半夜后，秦良玉下令收兵，还好，因为没有催促士兵急进，所以损伤不大，只有十几人死伤。
　　站在夜色中观战，叶珣对叛军的防守也有了进一步了解，如果秦邦屏没什么进展的话，他准备让自己的近卫上。
　　近卫军火枪的射程远不是弓箭能比的，只要压制住城头的弓箭，近卫军身后的官兵就可趁势而上。
　　当然，这些还只是叶珣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跟秦良玉说。
　　秦良玉回到自己的大帐，手下侍卫立刻送上一封书信。
　　看着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件，秦良玉眉头皱了皱，她最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好似见不得人的举动。
　　将信打开看了几眼，眉头却皱得更深了，片刻后，扬声道：“来人，去把秦民屏叫过来。”
　　时间不大，秦民屏快步走了进来，按照秦良玉的军令，今晚所有人不得卸甲，因为秦邦屏那边一旦得手，这边就要立刻挥军而上，一举拿下南坪关。
　　见到兄弟进来，秦良玉直接将信递了过去。
　　秦民屏下意识的接过信就着灯火看起来，只看了几眼，就沉声道：“大姐，这信是那来的？”
　　“刚刚我问过守卫了，是有人用箭将信从营外射进来的。”
　　“那大姐的意思呢？”
　　秦民屏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姐问道。
　　秦良玉看着兄弟，忽地展颜笑道：“难道你还怕我谋害钦差不成？再说，咱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
　　秦民屏脸色一松，道：“那咱就不要犹豫了，把这封信给叶公公送去吧！”
　　秦良玉点点头，脸色一整，道：“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首先是朝廷命官，然后才是我们个人荣辱，你转告叶公公，秦家会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
　　秦民屏重重地一抱拳，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历史上的秦良玉之所以能流芳百世，靠的可不单是她的勇武，而是她能深明大义，始终把国家民族大义放在最前。
　　信是费永生写来的，以交出邱乘云为条件，希望秦家不要帮助叶珣，同时还打了一通感情牌，毕竟都是蜀中人，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云云，最后还向秦良玉承诺，只要能将叶珣赶出蜀中，要是能干掉最好，就将以四川承宣使司都指挥使的位置相酬。
　　四川承宣使司都指挥使，乃是朝廷设在四川的最高官职，上马管兵、下马管民，真正的封疆大吏。
　　面对这样一个官职的诱惑，秦良玉第一个想的是，蜀中到底是蜀王的还是朝廷的？他凭什么封官许愿？
　　想明白这点，以秦良玉的为人，自然就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叶珣看了秦民屏送来的信后，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今夜破关如何？”
　　秦民屏一愣，脱口道：“兄长那边还没有消息，如何破关？”
　　“我的人打头阵。”
　　叶珣说到这，脸色一整，继续道：“替本公感谢令姐的深明大义，本公可以保证，令姐的选择绝不会错。”
　　听说叶珣要再次攻打南坪关，秦良玉也十分意外，不过与叶珣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能感觉出这小太监并非莽撞之人。
　　无暇多想，点齐人马跟着叶珣的二百近卫军再次向关城扑来。
　　叶珣的二百近卫军在前，刘平的一千官兵在后，刘平的任务并不是配合进攻，而是敲锣打鼓制造声势，好似生怕关上的叛军不知道官兵来进攻似的。
　　一时间，喧闹的锣鼓声再次击碎了夜幕中的宁静。
　　二百近卫策马缓步来到关下，在距离弓箭射程外就停了下来，一百近卫下马据枪瞄准，另一百近卫则做好突击准备。
　　喧天的锣鼓声，早将关上的叛军惊醒，此时正密密麻麻的站在关墙上做着反击准备。
　　可让叛军没想到的是，官兵不但没发动大规模进攻，而且还停在弓箭射程，官兵这是要干什么？
　　明军中虽然有火铳，但应用并不广泛，而且像辽东军中这些最新式火枪，很多明军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这些乌合之众的叛军了。
　　居高临下看着百余名官兵端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很多叛军甚至大声讥笑起来。
　　刚刚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教训过官兵，所以根本不相信官兵能打过来。
　　“啪、啪……”
　　哄笑声中，火枪发威了，密集如爆豆般的声音中，关墙上的叛军纷纷惨叫着跌落下来。
　　别说是叛军了，就是后方观战的秦良玉等将领也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叶珣近卫的火器竟然如此犀利。
　　关墙上的叛军实在太密集了，根本不用怎么太瞄准，火枪声中，叛军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剩下的纷纷呼喊着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
　　这时另一百仍骑在马上的近卫催马上前，几百步的距离，虽然有些坡度，但对骑兵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城墙上有叛军听到马蹄声想要站出来射箭或是投掷石块，这边依旧端着枪瞄向关墙的近卫们，则立刻就将其射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百铁骑转眼就接近了城墙，随即一枚枚冒着白烟的小黑球就飞向城头。
　　“轰隆……”
　　很快，爆炸声伴随着惨叫声，就此起彼伏地在关墙上响起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关内也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第466章
　　在这个时代，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差距所在，就是热兵器可以用很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拿下关墙，也就意味着彻底打开了南坪关的大门，而秦邦屏的从天而将，则成了压倒南坪关叛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叛军跑的跑、降的降，天还未完全大亮，官兵就已经彻底占领了这座险关。
　　叶珣再次与秦良玉相见的时候，彼此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晚开始的时候秦良玉对叶珣有所保留，叶珣也没有完全展现出实力，算是扯平了。
　　“辽东军号称天下第一军，实至名归啊！叶公公可否想过，什么时候能将这么犀利的火器在全军推广？”
　　听了秦良玉的问题，叶珣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都是大明军人，不能厚此薄彼，只是这还需要一个过程，辽东就不说了，在入川之前，本公曾在江南推行新的募兵制，现在看效果还不错，将来蜀中的军队也是要这么改的，但这其中恐怕也会涉及一些人的利益，所以很多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对江南新军的事，秦良玉也有所耳闻，但蜀中的军队跟中原军制还不一样，虽然也有卫所军户，但在苗人聚居地，军户制根本就是名存实亡，苗人们只认自己的部族首领，所以叶珣才有此一说。
　　点点头道：“公公担心的很有道理，像一些偏远山区的土司们，怕就不会支持公公的新政，而且这些人大都不服王化，如果这些火器落在他们手里，还真是个问题。”
　　叶珣转头看向秦良玉，正色道：“本公打算正式向朝廷奏请，由秦将军出任四川都指挥使，不知秦将军意下如何？”
　　叶珣所说的这个都指挥使，和蜀王承诺的四川承宣司都指挥使不一样，这个都指挥使只负责管理军队，而那个承宣使司则是文武全管，本质上就差了很多。
　　听了叶珣的话，秦良玉不由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朝廷放心把四川交给我们秦家？”
　　话一出口，秦良玉就知道自己失言了，问出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她秦家人有野心？
　　叶珣微微摇头道：“是交给您，而不是秦家，如果秦将军愿意，您的两位兄弟将分别去辽东和沿海，实领一营新军，官职等同于总兵。”
　　对叶珣的这个提议，秦良玉并未感到意外，因为这是朝廷为了避免一家独大，所采取的必然手段，若是叶珣要她两儿子外出为官，那就有问题了，因为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族官职的。
　　“公公的心意，本将会认真考虑的，回头我也要征询一下家里人的意见。”
　　秦家是大家族，秦良玉的丈夫虽然不在，但马家那边也有一大家子人，秦良玉若是重新接受朝廷任命，还会涉及承袭等很多问题，所以别看秦良玉在外有巾帼英雄的美誉，但也依然无法摆脱家族的羁绊。
　　南坪关即下，前方的二郎关和佛图关也就不在话下，人马在南坪关修整一天，随即向二郎关开拔。
　　其实仗打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悬念，重庆城下一战，南坪那晚爆豆般的火枪声，无不给叶珣身上披上几层闪着金光的外衣，崇信神灵的苗人们，已经没人愿意再跟他开战了。
　　人马还没到二郎关，守关的叛军就一哄而散，后面的佛图关情形也差不多。
　　奢崇明接到消息，坐在他那张虎皮交椅上呆愣片刻后，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对手下道：“当日给我算卦的大祭司呢？把他找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要怎么说还得是读书人呢，都这时候了，罗松龄仍没放弃乐观的革命精神。
　　“土司大人莫哭，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谁是随随便便成功，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朝廷军队虽然势如破竹，但我军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但学生觉得永宁怕是守不住了，我们不妨退进山中，待时机成熟……啊！……”
　　罗松龄话音未落，屁股上就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直接给他踹了个狗啃屎。
　　踹罗松龄的正是奢崇明手下另外一员悍将、瓦图。
　　“就是你们这群读书的鸟人怂恿土司大人，不然大人能有今天吗？土司大人，不能再犹豫了，杀了这鸟人，将他的狗头献给叶公公，或许叶公公还能饶我们一命。”
　　还别说，瓦图的提议正说中了奢崇明的心思，他手下都是苗人，朝廷对这些人向来优厚，反叛之事时有发生，但朝廷只是点到为止地处理一下，并不会真的把他们这些土司怎么样。
　　到时只要把罪名都推到这个汉人身上，说不准真能蒙混过去。
　　奢崇明是出了名的翻脸无情，想到就做，收起眼泪，起身大步来到已经爬起来的罗松龄面前，如抓小鸡般将罗松龄拎了起来，狞声道：“都是你们这群人把老子害成今天这样的，好人做到底，罪名也帮老子担下吧！”
　　“土司大……”
　　罗松龄的话还未喊出口，就感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紧，而他胸腔中已经再吸不进一口空气，手蹬脚刨地挣扎几下，就被奢崇明活活掐死了。
　　见罗松龄已死，奢崇明手一松，心中这口郁闷之气，总算是出了几分。
　　转头对瓦图道：“接下来怎么办？”
　　别看瓦图是个悍将，此刻心思转的倒是挺快，微一沉吟，道：“听闻叶公公喜好财货和年纪小的女娃，我们不妨拉上几车财宝去，另外再找些六七岁的女娃给他送过去，另外不知土司大人听过汉人那个负荆请罪的典故没有？”
　　奢崇明的学问虽不多，但对这个典故还是知道的，只是还有些担心。
　　“主意是不错，可万一那阉贼把我扣下怎么办？”
　　瓦图苦笑一下，道：“土司大人，现在就是害怕也没用啊！以叶公公之能，恐怕您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一样能被抓住，与其事后被抓，还不如现在搏一下，要知道以您土司的身份，叶公公也是无权处置您的。”
　　瓦图最后一句话算是给奢崇明吃了颗定心丸，随即命人打出白旗，将自己多年积攒的财物装了十余车，最后又在城中抓了十几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自己脱光上衣，背上一捆柴火，学着古人的样子，徒步向叶珣与秦良玉联军迎了上去……
　　

第467章 送个礼物
　　“奢崇明投降了，还来个负荆请罪？”
　　听了禀报，叶珣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仗打的，怎么跟闹着玩似的，说完就完了？
　　其实叶珣也知道，在云贵川的连绵大山中，像奢崇明这种妄自尊大、坐井观天的山大王不少。
　　你说这些人虎吧！好像确实有点，一点小事都能让他们兴起造反的念头，但其实这些人都很精明，因为他们知道朝廷并不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因为一旦处置不好，就很可能让这些地方陷入彻底的动荡。
　　不过按照叶珣的想法，就是朝廷把这些人惯的，才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当叶珣听完斥候的全部禀报后，却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万没想到奢崇明为了讨好他，居然还抓了十多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这他娘的都那跟那啊！这不是要让老子背上千古骂名吗？干出这种事来，负荆请罪就完了吗？
　　此时大军已经出了佛图关，安营扎寨后，叶珣命人把秦良玉请了过来。
　　一进帐，秦良玉就拱手道：“贺喜公公，听说奢崇明那厮来负荆请罪了。”
　　帐内没有外人，叶珣也不装严肃了，苦笑道：“我说老姐姐，您就别损我了，这混蛋投降就投降吧！临了还坑我一把，事情要是传出去，蜀中的父老们该怎么看我啊！”
　　秦良玉也笑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叶珣的为人也有了些了解，知道叶珣根本不可能有那嗜好，要么是有人故意抹黑，要么就是以讹传讹了。
　　“公公放心，待奢崇明到了，我会亲自安排送那些孩子回家。”
　　说到这，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此间事了，公公是否打算去成都了？”
　　这件事确实已经提上叶珣的日程，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蜀中。
　　沉吟一下，忽地一笑道：“有个礼物要送与秦将军。”说完轻轻拍了拍巴掌。
　　随着叶珣的掌声，帐帘一挑，两个虎背熊腰的近卫拎着一个鹌鹑似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待叶珣说，秦良玉看向此人的眼神中立刻就好似要冒出火来一般。
　　这个被抓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陷害秦良玉丈夫的镇守太监邱乘云。
　　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叶珣就命孙洞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人抓来，而且还必须是活的。
　　得说孙洞的前期工作做的非常到位，这个邱乘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隐身在蜀王府中，但还是被卫字营的高手抓住机会逮了出来。
　　朱奉铨和费永生本来还想用这太监换取秦良玉的反水，可以说他们也太过自信了，根本就没想到叶珣手下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人弄走。
　　“秦将军、姑奶奶，当时小人也是受人蒙骗，您就饶了奴才吧！……”
　　不待秦良玉有进一步反应，邱乘云就扑倒在秦良玉脚前哀嚎起来。
　　“秦将军，人就交给你了，如何处置，都由您说了算。”
　　叶珣说着挥手让自己的侍卫退下，有他和秦良玉在，这死太监动都别想动。
　　多年未见，可秦良玉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让她永生难忘的人，看着这个害死丈夫的人，秦良玉一时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中年丧夫，没人能体会她一个寡妇的辛酸，把这个人剥皮抽筋都无法抹去她心中的伤痛。
　　向着叶珣一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
　　说罢竟真的没再提一个谢字，探手拎起邱乘云，如同拖条死狗般将不停哭喊的邱乘云拖了出去。
　　叶珣没有跟出去，而是看着秦良玉远去的背影发起呆来。
　　他在蜀中的根基实在太薄弱，所以必须有坚定的支持者才行，而这个支持者也必须来自军队，有军队做后盾，他才能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现在是很想去成都，但去了之后呢？难道直接就跟朱奉铨撕破脸皮？这个想法显然是不明智的。
　　先剪其羽翼，最后直捣黄龙，这才是明智之举，所以叶珣最终还是决定先回重庆。
　　又过了好一会，帐外忽然传来秦民屏的声音。
　　“叶公公，秦民屏、秦邦屏，以及秦翼明、秦拱明，叩谢公公大恩。”
　　秦翼明和秦拱明都是秦良玉的儿子，是秦家第二代中的佼佼者，一直都跟随在秦良玉身旁。
　　听到声音，叶珣忙快步而出，一出帐，就见秦家四员大将已经跪倒在帐前。
　　叶珣忙上前拉起秦民屏和秦邦屏，待要拉秦翼明和秦拱明的时候，这哥俩却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公公替我家报此大仇，就是我秦家的恩人，请再受我兄弟一拜。”
　　不是秦家人杀不了邱乘云，而是秦良玉坚信朝廷会还她公道，只是这一等就是八年，皇帝都换了三个，她家的大仇却仍是遥遥无期，所以说叶珣是他们秦家的大恩人一点都不为过。
　　“二位小秦兄言重了，快快请起，我们里面说话。”
　　叶珣的话音刚落，就听秦邦屏道：“老姐说了，今后就让这两小子随侍在公公身侧，多学本领，多长见识。”
　　这个惊喜来的可有点太突然了，原来叶珣只是想把秦良玉的两个兄弟弄走，却不想秦良玉为了感激自己，竟把儿子都献出来了。
　　这两兄弟都是二十左右年纪，英气勃发，武艺也都是由秦良玉亲自传授，虽不敢说是顶级武将，但也绝对是上上之选。
　　秦邦屏说完，秦翼明和秦拱明还想再拜，却被叶珣拉住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今天可谓是喜事连连，一会将秦将军请过来，我们痛饮一番。”
　　叶珣是真的很开心，有了秦家的鼎力相助，他在蜀中的举措必将事半功倍。
　　邱乘云已经在马千乘灵位前被砍了脑袋，而且脑袋还让秦良玉的亲卫送回秦家，回头还是要摆在马千乘坟墓前的。
　　秦良玉无疑是个极其洒脱之人，很快就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得知叶珣要宴请她之后，竟亲自抱着一坛老酒来了……
　　奢崇明的叛乱如一场闹剧般，雷声大、雨点小地收场了，但造成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奢崇明兵败投降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但就在叶珣和秦良玉他们在喝庆功酒的时候，无数被乱兵残害过的百姓们，已经拖家带口地从四面八方向重庆涌来……
　　

第468章 局势混乱
　　成都蜀王府，还是那间书房，只是这次费永生不再是站在朱奉铨面前，而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面上了。
　　“王、王爷恕罪，那阉贼实在太难缠，只是、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奢崇明会败得如此之快。”
　　极度惊恐之下，费永生话都说不利索了。
　　“本王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朱奉铨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也一如从前般阴冷，让人听不出喜怒。
　　“回王爷，那伙人目标明确，行动迅速，事后立刻将痕迹消除的干干净净，显然是老手所为，而且臣听说阉贼在辽东的手下、卫字营，已经先一步潜如蜀中，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他们做的。”
　　“哼！都是一群废物，人都被抓走了，却只能猜测是什么人所为，你们还真是能干的很啊！”
　　一听朱奉铨这般说话，费永生本来已经稍微直起的腰身，忙再次伏低下去。
　　“本王累了，你去吧！”
　　听朱奉铨让自己走，费永生不但没高兴，反而吓得再次急声道：“王爷息怒，臣还有一计，这次即便杀不死那阉贼，也定能将他赶出蜀地。”
　　“讲！”
　　费永生用力咽口吐沫，润了下因紧张而变干巴的嗓子，道：“蜀地最难治理的就是大山中的生苗，只要向山中放出风，说阉贼要跟他们算账，那些洞主寨主什么的肯定害怕，到时候再从中做些动作，管保能让生苗们再次出山，到那时阉贼首尾不能兼顾，势必会让局势越发混乱，最后怕是不得不求到王爷头上来，因为在蜀中也只有您的威望能震慑住那些生苗。”
　　这费永生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他也不想想即便能用这个办法让叶珣滚蛋，可一旦事机不密，势必会给朱奉铨带来无尽的麻烦，不管成功与否，朱奉铨怕是都不会容他活在世上。
　　静静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费永生一会，朱奉铨才道：“好好去立功吧！再做不好，就不要回来了。”
　　“谢王爷、谢王爷恩典，臣这次绝不会再让王爷失望。”
　　费永生说完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才起身倒退着走了出去。
　　待费永生出去，朱奉铨又拿起桌上的小铃铛轻摇了一下。
　　随着铃声，一条灰色身影出现在朱奉铨身后。
　　“你去一趟亦力巴里，告诉固始汗他们，只要帮本王除掉阉贼，本王可以在榷场中加几样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灰衣人听了朱奉铨的吩咐后，躬身施礼，随即又鬼魅般消失在朱奉铨身后。
　　“阉贼，本王就不信真的没人能治得了你？”
　　“啪！”的一声，喃喃自语中，朱奉铨手中把玩的一支毛笔，被他硬生生拦腰折断……
　　喝酒的时候都挺痛快，醒酒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让叶珣闹心的当然不是宿醉的难受，而是重庆传来的消息。
　　据来报信的人说，目前已经有数万灾民涌向重庆，而且这一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灾民在历朝历代都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些人在饥饿驱使下，随时都有可能转变成乱民，更何况这些人中，恐怕很多都是别有用心的。
　　如果重庆没有被叛军攻下，最后却毁在灾民之手，那热闹可就大了。
　　得到消息后，叶珣已经在第一时间命刘平火速带兵赶回重庆，先控住住局势，他随后就过去。
　　秦良玉得到消息后也过来了，看着叶珣紧锁眉头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也许事态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刘将军也回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叶珣未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才道：“百姓本性淳朴，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幕后挑拨，所以当务之急是以安抚为主。”
　　秦良玉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帐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启禀公公，奢崇明前来负荆请罪，已经到了营外。”
　　叶珣尚未说话，秦良玉就当先道：“一直没来得及问，公公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叶珣显然看出秦良玉话里有话，遂反问道：“老姐姐的意见呢？”
　　“杀不得，放不得，若公公有心情，不妨带他去京城住上一段时间。”
　　秦良玉的话算得上是金玉良言，对这些少数民族软了不行，太过强硬就会引起反弹，关键就是要掌握好这中间的度。
　　叶珣点点头道：“老姐姐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另外我打算提前返回重庆，这里的事就麻烦老姐姐了。”
　　秦良玉知道这里也确实不需要叶珣了，遂点头答应。
　　叶珣这才命人将奢崇明带上来，秦良玉则按照之前与叶珣的约定，去处理那些被奢崇明强抓来的小女孩。
　　时间不大，光着膀子，仍背着一捆柴火的奢崇明被侍卫们带了上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怕叶珣，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进来之后就直接跪倒磕头。
　　“叶公公在上，罪人奢崇明给您叩头啦！”
　　叶珣坐在帅案后上下打量了奢崇明几眼，忽地扬声道：“推出去砍了！”
　　奢崇明吓了一跳，还以为叶珣是在吓唬自己，但抓着他的两个官兵可没有丝毫做作之意，真的抓起他就向外拖。
　　“公公饶命，小人、小人还有话说……”
　　叶珣摆摆手，侍卫随手又将奢崇明丢在地上。
　　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正努力编织谎言的奢崇明，道：“不要以为你是土司，本公就不敢杀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叛乱，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给本公个不杀你的理由，能说动本公，就可饶你不死。”
　　还别说，奢崇明这家伙还真有几分急智，叶珣话音刚落，就急忙道：“小人愿赔偿百姓们的损失。”
　　叶珣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这么快，冷笑道：“包赔损失？你用什么来赔，你的家当吗？恐怕这却由不得你了。”
　　“不、不，小人在山中还有一处藏宝洞，是、是前朝人留下的。”
　　为了活命，奢崇明只能实话实说，山里的宝藏是他手下人无意中发现的，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并未把宝藏全部运出来，甚至说里面具体有多少宝贝，他也说不清楚。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叶珣立刻就想要奢崇明带路，不过想想重庆那边，还是暂时放下了寻宝的念头。
　　点头道：“姑且信你一次，若敢欺瞒本公，樊龙就是你的下场。”
　　重庆城下樊龙的死状，奢崇明可是亲眼所见，所以待叶珣说完，不由自住地打了个冷颤。
　　“公公放心，小人绝不敢欺瞒公公。”
　　

第469章 筹集粮草
　　叶公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众所周知，安抚灾民最好的东西就是粮食，然后才是其他耕地房屋之类的后继工作。
　　但让叶珣万万没想到的是，钦差调粮的命令发出去后，除了重庆府库房的一点粮食，蜀中其他各州府居然都无粮可调。
　　蜀中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之前又没遭受过什么灾荒，怎会没有粮食？
　　叶珣一纸命令，招成都巡抚诸葛休火速来见，让叶珣更没想到的是，这位诸葛巡抚突然病了，据说病的连地都下不了，根本无法赶到重庆拜见叶公公。
　　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灾民营地，看着那些面有菜色的灾民们，叶珣忽然很想杀人。
　　城中粮食有限，要不是秦良玉了解叶珣难处，以最快速度运来一批粮食，城外的灾民们怕真的要挨饿了，但对于越来越多的灾民，那点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恐怕连三天都挺不过去。
　　看着眉头紧锁的叶珣，秦翼明劝慰道：“公公也无需太过烦心，母亲已经抓紧从四处调粮，应该很快还有一批粮食送来。”
　　叶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展颜一笑，道：“永远记住，做人不能太老实，不然就要被欺负。”
　　不待秦翼明有什么反应，转头对刘平道：“在城中贴出告示，城中所有富绅必须向官府捐献粮食，以千旦为底，家中没那么多粮食的，也可以用银钱代替，如果不肯出粮的话，官兵将不再负责他们的安全，粮食必须在明日午时之前送到。”
　　重庆是四川仅次于成都的第二大城池，这里同样富贾云集，要说这些人家中没有粮食，打死叶珣都不信。
　　救济灾民的事一刻都耽搁不得，所以叶珣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些人身上了。
　　眼见刘平还有些犹豫，叶珣转头看了看秦翼明和秦拱明哥俩，笑道：“这是个得罪人的活，你们哥俩有没有胆量做？”
　　重庆本就不是秦家的势力范围，秦家哥俩也都是血气方刚的主，现在还有叶珣给他们撑腰，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即答应一声。
　　刘平忙道：“公公恕罪，非是末将有意拖延，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会给公公树立很多敌人啊！”
　　“敌人？呵呵！这些人比之皇亲国戚又如何？刘将军，你是想官位更上一层，还是想就这么一直庸碌下去，那就要取决于你的胆量了。”
　　叶珣这话可谓是说到家了，刘平又不傻，那还听不出叶珣的提点之意，况且他也明白，即便是叶珣离开，他身上也已经打下叶珣的烙印，若不能靠上叶珣这颗大树，他早晚也得被蜀中这些同僚们打压下去。
　　想到这，牙一咬，向叶珣一抱拳，然后带着秦家兄弟快步离去。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叶珣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之前总想着和蜀中这些官员士绅们和睦相处，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回到府衙，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忽有侍卫来报，钱谦益求见。
　　听说是钱谦益来了，叶珣不由一愣，这家伙比自己早入川很长时间，却一点事没做成，这段时间忙忙碌碌，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命人将钱谦益传进来，之前听说这家伙在巡抚诸葛休家蹭吃蹭喝，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提供点有用的东西。
　　时间不大，一脸愧然的钱谦益就出现在堂外，月余不见，这家伙倒像是胖了不少，看样子在这过得挺滋润。
　　一进门，钱谦益就一躬到地，头也没敢抬地道：“学生见过叶公公。”
　　“原来是钱大人，呵呵！多日不见，蜀中的水土真是养人，钱大人现在可是又白又胖了。”
　　“叶公公取笑了，学生见不到蜀王，又无所事事，所以、所以这个……”
　　所以半天，也没所以个什么出来，叶珣却也不想听他编故事。
　　“诸葛休是怎么回事？他是活够了吧？”
　　听叶珣问起他的老朋友，钱谦益忙打起精神道：“公公有所不知，诸葛兄确实身有隐疾，不然早就来拜会公公了，学生心急过来迎接公公，也是受了诸葛兄委托，来表达对公公的歉意。”
　　好一个身有隐疾，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老子一来就犯病，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
　　冷冷一笑，道：“既然有病，就好好在家养着吧！本公已经请旨革去他巡抚之职，怎么样！钱大人可否有兴趣？”
　　钱谦益吓了一跳，他这些日子吃人家住人家的，反过来却把人家的官职抢过来，这要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忙道：“公公说笑了，学生怎能担任巡抚？能在公公身边当个书吏，学生就知足了。”
　　叶珣才不信这家伙对巡抚这么大的官职不动心呢，只是不好开口而已，不过将诸葛休革职这件事，叶珣倒也没骗钱谦益，不仅如此，叶珣还传书田尔耕，派锦衣卫锁拿诸葛休。
　　虽然明知道背后下绊子的是朱奉铨，但叶珣现在还不能收拾他，那就只能先从他身边人下手了。
　　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钱大人就请回吧！”
　　“这个……”
　　钱谦益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本就是个关键时刻能插朋友两刀的货色。
　　迟疑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道：“既然公公如此抬爱……”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抬手打断了，只听叶珣淡淡道：“如果你刚才痛快地答应了，本公会很高兴地向朝廷举荐你，但你的犹豫，也让你失去了这次机会，不过本公也不想浪费你这个人才，这样吧！本公现在缺粮，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帮本公筹集十万旦粮草，本公就仍然将成都巡抚的位置交给你。”
　　钱谦益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上一会下，都快被叶珣弄出精神病了。
　　待叶珣说完，脸上也不由露出难色，道：“公公，十万旦粮草，这个、这个太多了吧？”
　　“做与不做，随你。”
　　叶珣说着端起茶碗，身后的侍从见状，立刻高喊：“送客！”
　　想在叶珣这找便宜是不可能的，而且叶珣也看出来了，这个钱谦益就是个朝三暮四的主，别看现在往自己这贴忽的近，一旦蜀王得势，这家伙肯定第一个反水，所以不妨先利用一下，如果真能搞到粮食……那也不会用他的。
　　

第470章 安抚灾民
　　通知交粮的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叶珣规定的最后时限，满城富绅居然没有一家前来交粮。
　　对这种情况，叶珣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些人都在观望，既然都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只能动真格的了。
　　午时三刻一过，随着叶珣一声令下，重庆四门轰然关闭，随即无数官兵按照名单分赴各富绅商贾之家。
　　叶珣还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所以没有直接抄家，只是将所有人都抓起来，然后让他们的家人准备赎人，只不过粮草数量却是之前的一倍了。
　　一时间城中的富绅商贾家中哀嚎一片，谁也没想到叶珣如此决绝，竟然真的敢抓他们，要知道在蜀中，即便是蜀王有事找他们帮忙，也要和声细语地来商量，哪有像叶珣这样直接动手的？
　　富人们不干了，普通老百姓却是点赞声一片，因为早有传闻，说叶公公为了不让城外的灾民进城闹事，才让那些富人们捐献粮食的。
　　不让灾民进城闹事，就等于是在保护城中的普通百姓，毕竟那些高门大院的老爷们都有家丁护院，真有起事来，最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普通百姓对叶珣此举，可说是绝对赞同的，很短时间内，叶公公的声望就再次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次叶珣同样给这些富绅商贾们一天时间，如果明天午时仍没有粮食送到，那就对不起，叶公公真的要杀人了。
　　粮草征集的同时，叶珣下令在灾民中征兵。
　　蜀中的军队除了秦家军，别的军队现在看来是都指不上了，既然这样，那就再训练出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军队。
　　二百名近卫军，再抽调出一百，做为新军的基层军官，主帅则是秦良玉。
　　这是叶珣之前就答应秦良玉的，虽然秦良玉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却不是对叶珣忠心，所以军队的基层军官，还是要由叶珣的嫡系手下担任。
　　秦良玉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叶珣是太监，她也想不出军队忠于叶珣和忠于朝廷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叶珣还送了那么大一件礼物给她，所以她不但没有意见，而且还让兄弟们全力配合叶珣。
　　叶珣身边的这些近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在他们的训练下，军队可以很快地提升战斗力，而且也只忠于叶珣一人。
　　兵员初步定在三万，分成十个大营，不是叶珣不想多招，而是重庆府没那么多武备军械，三万之数已经掏空了重庆军械库，即便这样，叶珣还传书给兵部，要兵部火速调拨军械等物资到重庆府。
　　此时重庆城外，一面是新军征兵现场，另一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灾民聚居区，可说是热闹非常。
　　别看重庆的富绅商贾们背后叫得响，什么坚决抵制叶珣，绝不给叶珣一颗粮食等等，而当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敢在这么叫嚣了，毕竟他们不是真的缺粮。
　　不仅如此，交了粮食后，有富绅干脆投靠到底，不但将成都那面有人胁迫他们不得配合叶珣的事交代出来，而且还在难民营外支起了一个个临时粥场，配合官府赈济灾民。
　　还别说，富绅们的这一举动，无疑大大缓解了官府这边的压力。
　　叶珣不可能让灾民们一直游荡在重庆外围，粮食到位后，就开始命官府遣散灾民，每户人家给一些安家银子，同时再带上部分粮食，当然，这也只是第一步，叶珣还以朝廷名义，免去这些灾民三年的税赋。
　　这一连串举措下来，在极短时间内就稳定住了灾民们的心，而且还为叶珣赢得了一个万家生佛的美誉，可谓是皆大欢喜。
　　灾民中有不少青壮直接加入到了新军中，这样一来，不论是新军士兵还是他们的家属，都得到更好的安置，一时间新军征兵现场，很快就人满为患。
　　重庆府库房的官银有限，要不是抄了奢崇明的老巢，想要应付这么大一笔开支，还真够叶珣喝一壶的，说不得，他只能再从哪些富绅商贾们身上想办法了。
　　重庆位于成都下游，不论陆路还是水路，想要去成都的话，都要经过重庆。
　　待重庆府周边渐趋稳定后，叶珣再次下令，封锁水陆交通要道，所有通往成都方向的物资，必须全部开箱检查，美其名曰查违禁品。
　　什么是违禁品？对不起，官老爷说了算，总之就是要先将物资扣下再说，什么时候放行，当然也得看官老爷的心情了。
　　这是在古代，通往成都方向的就那么几条道，如果不走重庆这边，就得绕远去汉中，有谁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很快，成都方面的官商们就坐不住了，纷纷组团来重庆拜访叶大公公。
　　叶大公公这几天很忙，弄了一些蜀中的土特产派人送回京城后，就在奢崇明的带领下进山去寻宝了。
　　其实对宝藏一说，叶珣本是不怎么相信的，世间那有那么多所谓的宝藏？他只是需要一个暂时不杀奢崇明的理由而已。
　　不过后来随着对奢崇明的进一步了解，叶珣这才相信，原来在重庆附近的群山中真的有一处宝藏，而这个宝藏的主人则是曾经在重庆称帝的大夏国主、明玉珍。
　　明玉珍死于1366年，大夏国是在1369年被朱元璋灭掉的。
　　明玉珍死的时候是三十八岁，他儿子继位时也只有十岁，这样分析下来，这个宝藏很有可能是明家人意图东山再起时，预存下来的宝藏。
　　要知道明玉珍本就是元末的一股所谓义军，所过之处，金银财宝什么的肯定是没少划拉。
　　与其让这些宝贝不见天日，倒不如让叶珣做点有意义的事。
　　按照奢崇明所画的草图，宝藏埋藏地点在重庆以西一百余里处。
　　连日的忙碌，叶珣也有些累了，所以就把这次寻宝当成了一次休假，除了小箩，云娘和小如是也一并带上。
　　五十名近卫，另外还有三百多民夫和数百匹骡马，同时又找了几个当地百姓充作向导。
　　虽说奢崇明一再表示不会找错地方，但叶珣对这家伙总有一种防备的心思。
　　蜀中的密林深处烟瘴横行，万一在密林中被奢崇明摆上一道，恐怕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还是防着点好，这叫有备无患。
　　就这样，这支兼职游玩的寻宝团，就新鲜出炉了……
　　

第471章 寻宝之旅
　　叶珣出行，一般都不喜欢张扬，包括这次去寻宝，他也只是告诉秦良玉和刘平等人，自己是去山中放松游玩，不是他刻意隐瞒，而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财物方面的。
　　叶珣一行刚出了西门，东门外的码头上，两个头戴斗笠的藏僧也从一条客船上跳下来。
　　如果叶珣在这，一定能认出两个藏僧的其中一人，正是西域三大妖僧之一的巴旺，他们师兄弟三人曾帮红袖打退过白莲教的刺杀，算得上是跟叶珣有一定交情的。
　　只是这次三大妖僧的大师兄沙尔呼图克图并没有来，另一个陌生的藏僧也不是叶珣所认识的三师弟。
　　向码头上的官差出示了僧人特有的度牒后，巴旺却并未向官差表明他与叶珣的关系。
　　两人在码头上办了相关手续后，就直奔城门而去，还未到城门口，迎面一个身形矫健的中年人就快步迎了上来。
　　中年人向两个藏僧躬身施礼，道：“可是巴旺大师和西隆索大师？”
　　巴旺点了点头，道：“是朱公子让你来的？”
　　“正是，在下吴一凡，二位大师请随我来。”
　　中年人吴一凡说罢闪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显然就是为迎接二僧准备的。
　　二僧也没犹豫，直接踏步上车，吴一凡也随后跟上，马车也随之启动。
　　从马车窗口向外望了望，巴旺忍不住道：“我们不进城吗？”
　　吴一凡摇头道：“刚接到消息，那人刚带着手下出了西门，随行手下护卫不多，还带着女眷，看样子像去游玩了，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吴一凡在东门等二僧，接到的消息并非他亲眼所见，所以不知道叶珣身边还有不少力工。
　　巴旺点点头，转头对西隆索道：“师兄，可有把握？要知道我师兄都不是他的对手。”
　　西隆索傲然一笑，道：“沙尔呼图克图师兄近年一直在潜心钻研佛经，功夫怕是落下了吧！其实对付一个人，也并不一定要正面进攻，你和他是素识，接下来的事不就好办多了。”
　　西隆索面目扁平，肤色黝黑，但却不是巴旺那种高原风霜之色，乃是天生的，五官长的也极不协调，好似没进化好的某种动物一般。
　　听了西隆索的话，巴旺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师兄并不知道他来重庆的事，不然以沙尔呼图克图对叶珣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准许师弟参与进来的。
　　只是沙尔呼图克图和三师弟都不在，巴旺又没经受住威逼利诱，这才勾结了西隆索前来参与刺杀叶珣的计划。
　　西隆索并非吐蕃人，他来自莫卧儿王朝，也就是后世的印度，本是到亦力巴里来传教的，不过这时候的吐蕃人对印度佛教已经不太感冒，他们更信奉自己的教派，所以西隆索只能无所事事地四下游逛，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巴旺，因为他确实很有些手段，就又被想要借刀杀人的巴旺带到了蜀中。
　　按照巴旺的想法，这件事是不准备露面的，以免事败被叶珣认出来，到时候他就没法跟师兄交代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蜀王控制着与亦力巴里交易物资的榷场，而亦力巴里的贵族们想要获取更多的中原物资，就只能听命与蜀王。
　　别看巴旺师兄弟在亦力巴里十分吃得开，但他们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屈从与当地的贵族。
　　转向吴一凡，道：“你们这边有何计划？”
　　“我们在这边能调动的人手不多，主要是怕引起那人的注意，在下的意思是由我们先出面吸引那人的注意力，最后一击则由两位大师来完成，二位大师以为如何？”
　　西隆索欣然应允，而事到如今，巴旺想玩借刀杀人，却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正是一个出游的好天气。
　　小箩的话不多，云娘碍于身份，平时也不太喜欢说话，倒是恢复了孩童天性的小如是，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对她来说，一切都那么新奇，看到什么都会问一句这是什么。
　　马车是女人的地盘，叶珣像个老爷子似的坐在滑竿上，近卫跟在身后，身旁是小跟班一样的奢崇明。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以奢崇明大土司的身份，能这样跟在叶珣身旁，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不过此时的奢崇明不但未觉什么，甚至有些乐此不疲，一路上不住地向叶珣介绍着苗地的风土人情。
　　其实这家伙的算盘打挺好，从前辛苦打下的基业已经毁于一旦，若不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溜须好，即便有一天被放回去，他也一样狗屁不是了。
　　相反，若能得到叶珣的支持，别说是一地的土司了，就是整个云贵川的土司，也一样做得。
　　无知者无畏，指的就是奢崇明这样的人，还有一点也必须要说明的，就是叶珣太能忽悠人了，几句话就让奢崇明对自己的前程又充满信心，于是才有了俯首帖耳的土司老跟班。
　　“老奢啊！你说生苗为什么不愿意出山？你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出山吗？”
　　“叶公公有所不知，其实并非生苗们不肯出山，只是他们大多仍是部落群居，部族头人说一不二，很多时候都是他们在阻挠普通生苗出山，再加之山中消息闭塞，生苗对山外的情况不了解，本身又极其排斥外人，所以才不肯出山的。”
　　叶珣点点头，心说这应该还是权力在作祟，部族头人们怕下了山后，他们的统治地位不保，才会用各种手段阻挠部民下山，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生苗下山，一来有利于人口发展，二来也可消除隐患。
　　只是这件事的难度，做起来可比攻城掠寨困难多了，而且也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叶珣根本没这个时间完全做到。
　　只听奢崇明继续道：“要生苗下山，须得恩威并施，杀掉一些不听话的，同时还要开出足够生苗动心的条件，比如土地、房舍等等……”
　　听了奢崇明的话，叶珣不由莞尔，这家伙什么道理都懂，怎么还敢造反？嗯！看这家伙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也是被那个大神给忽悠了，而这个大神十有八九就是朱奉铨……
　　

第472章 大意不得
　　国人常说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以此告诫人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小心谨慎。
　　许是最近太过顺利，让叶珣有些许的放松，又或是觉得亏欠身边的女人太多，所以才会带上小箩和云娘，以及小如是一起出行。
　　虽然云娘还不是叶珣的女人，但叶珣这个过来人，也并没有把她当下人，而是当成好朋友一样看待的，况且她还是小如是的师父。
　　这并不是说叶珣丧失了警惕性，只是人无完人，没有谁能做到真的算无遗策。
　　另外今天还有数百民夫以及骡马，嘈杂的声音也影响了叶珣的判断力，以至于他竟没发现队伍后面有可疑人跟随。
　　叶珣记得前世电影电视中常把埋宝藏的地方，形容的机关重重阴森恐怖，但当他们一行按照奢崇明的指引来到地方的时候，叶珣等人却不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这是一处葫芦型山谷，谷口狭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所遮掩，若不是细心查看，还真的很难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扒开藤蔓进入山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从山顶直泄而下的瀑布，隆隆的水声中，水汽弥漫，下面碧油油的深潭，将倾泻下来的水花尽数收入，潭口不大，却仿佛永远填不满一般，始终不见有水溢出。
　　四周山花烂漫，郁郁葱葱奇形怪状的藤蔓蜿蜒在山石上，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传说中只有神仙才会居住的地方。
　　平时言语不多的小箩见此美景，也忍不住欢呼一声，小如是更是挣扎着就向潭水扑过去。
　　但凡小孩子没有不喜欢玩水的，反正搬运东西的力气活也用不着她们，如果不是人太多，叶珣都要鼓励她们下水去游玩一番了。
　　“公公，宝藏的入口就在瀑布后面。”
　　奢崇明说着用手一指瀑布。
　　那还等什么？叶珣挥手叫过阔木尔，命他带人同奢崇明一起去将宝藏起出来。
　　人多好干活，来之前也都备齐了各种设备，只是如此一来，难免破坏了这么美的环境。
　　叶珣见状，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这恐怕就是常说的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了吧！同良辰美景比起来，还是财宝重要。
　　得了叶珣的吩咐，阔木尔和奢崇明立刻带头穿过瀑布，然后沿着石缝向上攀爬。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洞口处只有一道天然石门，没有机关也没有暗器。
　　搭建好通道后，民夫们开始往上爬，这些人对山地运转物资更有经验，首先在洞口处伸出一根横杆，然后以绳索搭在上面，捆好里面的箱子后，就用绳索向下输送。
　　叶珣看的明白，这不就是一个简易的滑轮吗！原理虽然没错，但终究无法跟铁制的滑轮相比，后去就让府衙打造一些，这小东西别看不起眼，用处可大了。
　　很快，就有箱子被输送下来，上面有阔木尔和奢崇明，下面又有叶珣和一众近卫，民夫们虽然好奇，却也没人敢打开一个个已经生满青苔的箱子。
　　叶珣从旁边的民夫手中要过一根木杆，正准备用木杆打开一口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木杆刚伸出一半就猛地停在半空中，豁然回头望向谷口方向，眼神也骤然紧缩起来。
　　谷口狭小，很多骡马包括几个女人的车架都只能停在谷外，而这么多骡马车架，当然也是需要人看护的。
　　刚刚叶珣就听到了一声极为短促的惨叫声，声音虽然短促沉闷，却还是被叶珣捕捉到了。
　　“近卫军，保护夫人，阔木尔，下来！”
　　叶珣说完，丢掉手中的木杆，缓步向谷口走去，而五十名近卫则立刻围成一个圈子，面孔朝外，火枪平端，子弹上膛，将仍在水潭边玩水的小箩和云娘、小如是三人护在中间。
　　通道已经搭建好，听到叶珣的召唤，阔木尔很快就大步而下，有瀑布的声音，让阔木尔没听清叶珣的第一句吩咐，但一看近卫已经做出战斗姿态，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即拔刀在手，挺身站在近卫最前面。
　　民夫们也有领队，一见这种场面，倒也没如何惊慌，立刻指挥着民夫们放下手中的东西靠在山壁一侧，这样不管是有人打进来，还是叶珣的手下杀出去，都不会殃及到他们了。
　　小箩和云娘发现不对后，由云娘抱起小如是，小箩则闪身将她们护在身后。
　　山谷不大，叶珣看似在缓步前行，但身子已如行云流水般到了谷口，但却没有再向前走一步，因为他能感觉出来，外面已经被人包围了。
　　叶珣自出道以来，可说是危险无时不在，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是如何紧张，他唯一担心就是云娘和小如是，因为所有人中，只有她们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话音，巴旺和西隆索缓步走了进来，巴旺万没想到叶珣会来到这样一处死地，如此一来，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外面已经被五百弓弩手团团包围，别说是人，就是只鸟，也别想飞出去。
　　叶珣还认识巴旺，见他走进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道：“怎么是你！你师兄没来吗？”
　　“师兄若知道，贫僧还能来了吗？贫僧可是一直都记得当日京城那一掌所赐，只是没有机会回报，这位西隆索师兄听闻叶公公神功盖世，所以贫僧特带他来向叶公公讨教一二。”
　　巴旺眼神戏谑地看着叶珣说道，仿佛叶珣已必死无疑一般。
　　叶珣撇了眼西隆索，一看这僧人的长相，叶珣就能断定这家伙肯定是个阿三，因为这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在中原僧人脸上是找不到的。
　　“本公不管你们是被谁请来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然别怪本公不客气。”
　　就在巴旺二僧和叶珣对峙的时候，谷外的吴一凡看了看谷口的地势，心中忽然想到，都说阉贼武功深不可测，这两和尚万一不是阉贼对手呢？
　　按照之前的计划，吴一凡是不准备放叶珣身边任何一个人离开的，以免走漏消息。
　　但其他人死不死不重要，只有干掉叶珣才是最终目的，若是让叶珣逃出去，别说这次计划会落空，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好说。
　　想到这，吴一凡心中不由闪过一个歹毒的念头，狞笑一声暗道：“两位大师，都说送佛送上西天，你们二位也跟着一起上天吧！”
　　

第473章 最后通牒
　　人可以犯错，可若是知错而不能改，那就是蠢了。
　　幸好叶珣不是这样的人，巴旺明知道叶珣武功深不可测，行事作风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望其项背的，却仍参与刺杀，他不是蠢是什么？
　　叶珣已经感觉出谷外埋伏着很多刺客，正常情况下，以他的身手，刺客再多也无需担心，只是今天一来身边多了女人和一些民夫，二来地势对他们太过不利，所以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警告巴旺和西隆索无果后，叶珣身子猛地向前蹿出，双掌齐伸，分别拍向巴旺和西隆索的胸口，人虽未至，刚猛无比的掌风却已刺痛了二僧的肌肤。
　　巴旺不由面色大变，他曾与叶珣交过手，虽然那时候就不是叶珣对手，但他自己感觉应该相差不多，况且这段时间一直勤修不缀，所以想着即便还不是叶珣对手，却也不会差太多了吧？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叶珣突破之后，功力又精进了一大节，根本不是能追赶上的。
　　另一旁的西隆索同样惊诧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年轻的人，这么高深的内功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西隆索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虽惊不乱，身形暴退，同时甩手，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甩向叶珣。
　　身在半空，叶珣就感觉到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原来西隆索甩出来的竟是一条吐着红色信子的毒蛇。
　　叶珣平时是有些高傲，可一旦动起手来，就不会小瞧任何敌人，尤其像这样的异域妖僧，知道他们没有点本事的话，根本不会出来行走江湖。
　　根本不给毒蛇接近自己的机会，手腕轻抖，宽大的袍袖有若突然活了一般，化作一条长龙，瞬间就将毒蛇吞噬，然后再次抖动，随即就见已经被内力震死的毒蛇又如闪电般飞向它的主人。
　　这是西隆索的杀手锏，就连巴旺都不知道他身上藏着条毒蛇，却不想还没等接近叶珣，就变成一条死蛇，一时间西隆索又恨又怕，顿时就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只是叶珣那还会给他逃走的机会，拧步上前，手掌闪电般落在西隆索的后心上。
　　“啊！”
　　惨叫一声后，就见西隆索如断线风筝般飞向谷外，身在半空，就感觉前面的天空瞬间为之一暗，随即无数箭矢漫天而下，转眼就将西隆索射成了刺猬。
　　不仅如此，仍有不少箭矢射入山谷，叶珣没觉怎么样，巴旺的脸色却变了，因为外面可是他的同伙啊！这帮人怎么连自己人都射？
　　叶珣却不给巴旺想明白的时间了，就在巴旺愣神的瞬间，欺身而上，竖掌为刀，直接砍在巴旺的颈动脉上。
　　可怜武功高强的巴旺大师，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巴旺是沙尔呼图克图的师弟，所以叶珣才会留他一命。
　　从外面的箭雨不难看出，谷外埋伏着不下数百刺客，弓箭不可怕，怕的是他们将山谷炸毁。
　　叶珣的担心并非多余，因为吴一凡确实冒出了这个想法，只是他在调动手下的时候，也不清楚叶珣究竟要去那，所以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带上炸药，按他的想法，就是先用弓箭将叶珣困在山谷，待他调来炸药，再将山谷炸毁，将叶珣他们全部埋葬在其中。
　　理想是美好地，炸药还没等调来，先是西隆索自己跳出来被当成叶珣射成了刺猬，很快又有十余个黑色冒着烟的球状东西飞出来。
　　“轰、轰……”
　　十余声爆炸之后，树林间顿时惨叫声四起，刺客们隐藏的再好，猝不及防下，也被手雷炸得死伤一片。
　　爆炸的烟雾还未散去，叶珣和阔木尔以及十余个近卫就从山谷中冲出，叶珣往左，阔木尔等人往右，开始疯狂屠杀还没从爆炸中清醒过来的刺客们。
　　生死关头，那容得半点仁慈？尤其是阔木尔和近卫们，出手更是狠辣，刀刀毙命，根本不给对方一点反抗的机会。
　　刺客人数虽多，却不过是一群普通士兵，那经得起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近卫屠杀？片刻功夫，就开始四散奔逃。
　　叶珣却没有像阔木尔他们那样杀人，因为他要抓刺客头领。
　　现在蜀中的形势对他越来越有利，多一个证据，就是多一个对付朱奉铨的筹码。
　　吴一凡的身上并没有挂“我是刺客头领。”的标签，但领头人的待遇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样，身手比别人好，身边有护卫，穿着在比别人显眼一点，所以很快就被叶珣锁定了。
　　此时的吴一凡已成惊弓之鸟，密林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已经彻底吓破了他的胆子，头一次让他感觉出与叶珣为敌的可怕。
　　有时候人的感觉是很准的，吴一凡此刻就有种感觉，他已经被叶珣发现了，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就是逃的越远越好。
　　只可惜，尽管吴一凡已经超水平地发挥了逃跑的潜能，但他还是很快发现身边的护卫竟一个都不见了。
　　早年吴一凡曾给朱奉铨当过侍卫头领，身手也还是不错的，也很有头脑，不然不会被朱奉铨派来执行刺杀任务，只是这位侍卫首领的胆子却不怎么大。
　　慌乱中没看清脚下，随即被脚下的灌木绊倒在地，而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叶珣已经站在他面前。
　　人的表情和眼神是可以出卖他内心的，从这个人慌乱的神情不难看出，这个人很怕死。
　　“谋刺钦差，祸灭九族，本公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记住，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原本就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听了叶珣的话，吴一凡更觉口干舌燥。
　　“我、我，小、小人愿听公公安排。”
　　听了吴一凡的话，叶珣嘴角终于闪过一丝笑意……
　　数日后，叶珣以钦差身份，向蜀中各地文武官员传达命令，州府以上文官，守备以上武将，务必于三日内到达重庆府听钦差传达圣旨，过期不至者，以谋逆罪论处。
　　事实上自打锦衣卫抓了巡抚诸葛休，蜀中官场就已经是一片风声鹤唳了。
　　朱奉铨是经营蜀中多年不假，但官员却都是朝廷任命的，现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朱奉铨真的挑起造反大旗，不然官员们根本没理由，也不敢再违抗钦差的命令。
　　而叶珣此举，也无疑是在向朱奉铨下最后通牒……
　　

第474章 主动交代
　　小如是病了，回来后先是萎靡不振，继而高烧不退，而且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请郎中来看过之后，诊断出小如是身体太弱，到了蜀中之后有些水土不服，近期又受了惊吓，这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开了几副药后，病情虽有缓解，却始终不见好转，可把小箩和云娘急坏了。
　　叶珣也十分着急，只是医术非他强项，小如是身子又太弱，他也不敢冒然以内力助她去病，只能派人在重庆左近遍访名医，甚至承诺只要能医好小如是，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小如是现在是叶珣的义女，听说她生病了，叶珣又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一时间各种名医大神全跳了出来，来送各种营养滋补品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显然是想通过这件事讨好叶大公公。
　　小如是的事是家事，随着叶珣召集令的发出，蜀中各地文武官员开始向重庆聚集。
　　截断通往蜀地深处的水陆通道，重庆城外气势如虹的新军训练场，摧枯拉朽似地平叛……
　　这些事无不告诉蜀中文武官员，叶公公可不只会动嘴，如果再有人敢抗命，叶公公真的会杀人地。
　　在这种心态下，还没到叶珣规定的最后期限，蜀中的文武官员就到齐了。
　　重庆府衙大堂，巨副旭日东升图画下，叶珣锦袍玉带，面沉似水地坐在桌案后。
　　大堂下右首是顶盔挂甲的秦良玉，再往下却空无一人，左侧只有一个钱谦益。
　　这家伙并没弄来粮食，却提了几条在安置灾民方面非常有用的建议，所以就被无人可用的叶珣暂时留下了。
　　大堂外两排刀斧手燕翅状排开，一个个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在叶珣面前有一份名册，上面记录了即将进来官员的姓名、官职等信息。
　　外面三通鼓声过后，所有官员开始在刀斧手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向堂上走来。
　　还没等迈进大堂门槛，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忽然伸手拦住众官员。
　　“公公有令，诸官员自行唱名告进！”
　　听了侍卫的话，官员们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种行为对官员来说，几乎就是一种侮辱了，要知道来的可都是知府总兵级别的文武官员，就是蜀王也没有这么对待过他们啊！
　　但一看四周虎视眈眈的刀斧手们，文武官员们还是将想要发出来的怒火压了回去，谁都明白，叶珣这是在报复蜀中官员对他的冷落。
　　“泸州知府康有明请见！”
　　“保宁总兵沙占金告进！”
　　……
　　二十几名文武官员依次告进，脸上的神情也都很精彩，有谄笑的、有敢怒不敢言的，也有一脸冷漠的。
　　“下官参见钦差叶公公……”
　　叶珣冷冷地扫了众文武官员一圈，道：“各位大人，好难请啊！有时候本公甚至在想，这里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国土？诸位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官员？”
　　叶珣这话说的可有点太重了，吓得官员们连称不敢，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为什么不来见叶珣的。
　　叶珣见状，心中冷笑，不给你们来点真章的，你们怕是不会就范了。
　　向堂下的钱谦益使了个眼色。
　　钱谦益脸色一整，先向叶珣躬身施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打开之后宣读起来。
　　“查！叙州知府贪赃枉法，纵容恶仆行凶，着即革职，押解回京听参！”
　　都是预演好的，钱谦益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来两个武士，将肥胖的叙州知府按倒之后就直接向外拖去。
　　“公公，我冤枉……”
　　“查！泸州总兵克扣军饷，贪墨军户土地，致使麾下军户家破人亡……”
　　钱谦益的话未说完，又有两个武士冲进来，将刚刚还一脸漠然的泸州总兵按住拖了出去，根本不给他任何分辨的机会。
　　众官员们眼见钱谦益还有要读下去的意思，纷纷跪倒在地。
　　“公公息怒，我等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那个官员的屁股是干净的？现在钱谦益手中的那本册子，仿佛成了官员们的生死簿，说不准下一个就把谁的魂魄勾走了。
　　叶珣示意钱谦益暂时不要再读，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官员，淡淡道：“有什么情况可以直说，本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不管涉及到谁，本公一定给你们做主。”
　　“是、是蜀王千岁派人来告诉我们无须听命公公的，下官等一时糊涂，这才没及时来参拜公公，还望公公明查啊！”
　　“是啊、是啊！我等都是被逼无奈，请公公明查……”
　　太乱了，都快成菜市场了。
　　叶珣拍了拍桌子，打断了官员们的诉苦，道：“藩王不得干涉地方事物，你们不听从朝廷旨意，却要听藩王的，本公不得不怀疑你们别有企图，这样吧！一会你们随钱大人去，把你们所知道的情况，以及蜀王是如何胁迫你们的，都向钱大人交代清楚，然后本公再酌情处理。”
　　在文武官员们的注视下，钱谦益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跟着叶公公混就是好，若是还窝在江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
　　大堂旁边就有班房，在钱谦益的引领下，官员们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排着队，老老实实地去交代了。
　　待官员们都进了班房，秦良玉不无担心地道：“叶公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叶珣摇了摇头，道：“如果不这么做，这些官员还会以为是朱奉铨在掌握着主动，万一朱奉铨真有不臣之心，提前发动，再想把这些官员召集起来就难了。”
　　“公公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是想说，这么做会不会刺激到蜀王，再有就是朝廷那边，他们会准许公公动蜀王吗？”
　　叶珣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秦良玉的话，他要收拾的是朱奉铨，蜀王一脉还是要留下的，这样才能安抚各地藩王，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
　　只是有些话却不能对秦良玉说，这个老大姐那都好，就是太正直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一个侍卫快步而进。
　　“启禀公公，门外有个藩僧，说是能治疗小姐的病。”
　　叶珣每天除了公务，最担心的就是小如是的病，现在听说主动有人要给小如是看病，立刻就高兴的站了起来，随即脑筋微微一转，来的是个藩僧，会是谁呢？……
　　

第475章 再见妖僧
　　巴旺还关在大牢，现在突然又冒出个藩僧要给小如是看病，这就由不得叶珣不多想了。
　　微一沉吟，钱谦益那边还得有一会才能完事，这段时间不妨见见这个藩僧。
　　命侍卫将藩僧请进偏厅，跟秦良玉打了声招呼后，才向偏厅走去。
　　秦良玉见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遂也转身离开，她很快就要去成都上任了，也有很多事要交代给家人和部下。
　　叶珣刚到偏厅，身后就传来沙尔呼图克图的声音。
　　“阿弥陀佛！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叶珣记性极好，从脚步声已经听出来人是谁，忙转过身大步迎上，抱拳道：“大师怎地连姓名都不告知兄弟们一声，也好让在下出去迎接啊！”
　　两人虽然曾经敌对过，但叶珣还是很感激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的，不然也不会留下巴旺的性命，要知道所谓的西域妖僧，对叶珣来说，可是没有一点威慑力的。
　　“罪过、罪过，贫僧因有事临时离开，不想师弟却为人所惑，以至于做了对不住公公的事，贫僧在这里给公公赔罪了。”
　　沙尔呼图克图再次躬身合十施礼，可以看出，他脸上的歉然之色绝非装出来的。
　　叶珣微微一笑，道：“大师是不是算准了本公不会伤害令师弟？确实，我只是把他关了起来，一日三餐也未曾为难他，只是他一直不肯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他来的，这让我也很为难啊！”
　　叶珣的意思很明确，没杀人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若是还不说实话，那也别怪老子不放人。
　　沙尔呼图克图沉默一下，才道：“先去给小姐瞧病吧！贫僧对惊吓所致的伤寒略有心得。”
　　叶珣很清楚，在这些异域人心中，蜀王是个了不得的存在，而且他们也不想参与进中原人的官斗中，所以才一直不肯说出蜀王的名字。
　　事实上，此时蜀中的局面已经完全在叶珣的掌控中，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对蜀王下手，就是还在给朱奉铨留颜面，如果朱奉铨能识趣，这个时候就应该自尽，只有这样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朱奉铨似乎还没看到叶珣的诚意，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叶珣也唯有祭出最后的手段了。
　　将沙尔呼图克图让到后院，一进后院，就听到女人们哭哭啼啼的声音。
　　叶珣心里不由一紧，难道小如是真的不行了？
　　要知道小女孩身子本弱，又随着叶珣四处奔波，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见到叶珣带了个僧人回来，小箩未语先哭，哽咽着道：“公、快想办法救救如是吧！她……”
　　叶珣拍了拍因悲伤连话都说不下去的小箩，快步来到小如是床前。
　　只见小如是脸色潮红，双目紧闭，原本圆滚滚的小脸已经瘦成一条，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都容易让人以为她已经去了。
　　沙尔呼图克图见状，脸上也现出凝重之色，先是替小如是把了把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打开葫芦倒出两粒药丸，道：“一粒口服，一粒用温水化开，涂抹在小姐前胸后背，三个时辰后小姐若是能醒，那就还有救，反之……”
　　说到这里无需再说下去，因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珣不敢怠慢，马上接过药丸交给云娘，都这时候了，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
　　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反应的小如是，叶珣的心情很是沉重，这女孩命运多辄，本以为跟着自己会有改变，却不想比原来更不堪了。
　　虽是小女孩，但两个大男人在房间内毕竟还是不方便。
　　将沙尔呼图克图让到书房，下人奉上茶水后退了出去。
　　叶珣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道：“即便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蜀王在幕后作梗，我想知道的是你们那边的情况。”
　　四川紧邻朵甘都司，朵甘都司初建于洪武年间，但到了晚明时期，那里实际已是在吐蕃人的控制之下，而吐蕃施行的又是政教一体，谋刺钦差这件事，很可能牵涉到某个吐蕃贵族，所以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才要为其隐瞒。
　　西域地域辽阔，即便以西厂和锦衣卫之能，对那边也是知之甚少，而且叶珣记得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最早活动的地方在亦力巴里，而那里却是蒙古人的天下，身在蒙古人的地方却管着吐蕃人的事，莫非这哥几个也在玩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沉默片刻，才道：“公公想过重建朵甘都司吗？”
　　“那是必然的，大明国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从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我大明兵精粮足，士气正虹，正是重建我朝天威的时刻，从前那些渐渐游离于朝廷之外的异域藩邦，也都将重新纳入朝廷治下。”
　　这句话显然有吹牛皮的成分了，蜀中这边的事还没完结，山中还有无数生苗蠢蠢欲动，叶珣那来的心思去重建朵甘都司？
　　但现在没心思不代表以后没有，是我华夏的土地，就一定要收回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沙尔呼图克图的反应也有点超乎叶珣的意料，因为叶珣在提到蜀王的时候，老沙同志竟然没什么反应，好像早知道蜀王已经暴露一般。
　　“朵甘都司再往上还有乌思藏都司，这些地方施行的是政教一体，若公公想将这两处重新纳入朝廷管辖，不知公公将以何种政策对待青藏民众？”
　　叶珣有点明白了，最后这句话恐怕才是沙尔呼图克图的真实意图，这家伙是想知道自己对藏区政教一体的政策是什么态度。
　　如果这是在中原，叶珣会毫不犹豫地一个大嘴巴烀过去，但吐蕃地区不行，政教一体的政策在高原地区已经施行了千百年，若想要将其改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强行施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引火烧身。
　　想到这，正容道：“朝廷主张信仰自由，绝对尊重吐蕃贵族和藏民们的信仰，并保证绝不会干涉，但这也要有个前提，就是必须承认藏区是我大明国土，绝对不准许外来势力进藏。”
　　听了叶珣的最后一句话，沙尔呼图克图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才道：“公公放心，贫僧一定把公公的意思转告给达赖活佛。”
　　

第476章 关键证人
　　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
　　在叶珣与沙尔呼图克图交谈的时候，小如是终于醒了过来。
　　小箩和云娘见状不由喜极而泣，云娘忙着照顾小如是，小箩则在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了叶珣。
　　不知不觉中，叶珣与沙尔呼图克图已经交谈了两个多时辰，对他的来意，以及藏区活佛们的想法，也算有了简单了解。
　　听了小箩的禀报后，叶珣满脸喜色地起身向沙尔忽图克图深施一礼，道：“大师先救我夫人，今天又救了小女，也算是与我叶家有缘，大恩不言谢，来日定有回报。”
　　说到这，转头向外面扬声道：“速去请巴旺大师。”
　　沙尔呼图克图笑道：“总是公公福源深厚，即便贫僧不来，令千金也不会有事的，既然此间事已了，贫僧就告辞了。”
　　叶珣点点头道：“过些日子我会去成都，届时我想在成都举办一场法会，想邀请一些藏区的活佛高僧参加，不知大师可否帮忙联络。”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先是一愣，随即喜道：“公公即有此心，贫僧一定鼎力支持。”
　　在明朝境内办法会，而且邀请的还是藏区的活佛们，这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事，此举不但可以弘扬佛法，还可以提升藏传佛教的影响力，就是对他沙尔呼图克图本人，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叶珣对沙尔呼图克图了解的不多，但从他之前曾在林丹汗那里鼓吹他自己的教义，就不难看出这也是个有野心有想法的人。
　　有野心就好办，叶珣才不信他这么忙前忙后的，会一点企图没有。
　　说话间，侍卫将巴旺带了过来，巴旺除了有些消瘦，人倒还精神。
　　见到师兄在场，忙一脸羞愧地合十躬身，道：“请师兄责罚。”
　　沙尔呼图克图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念在我等昔日与公公结下善缘，我师兄弟怕就要天人永隔了，还不快拜谢公公不杀之恩。”
　　叶珣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巴旺大师也是受人蒙蔽，不过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巴旺连称不敢，随即和师兄沙尔呼图克图一起拜别叶珣。
　　叶珣亲自将二僧送到门外，回来时，就见钱谦益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等在书房外。
　　这家伙太喜欢做表面文章，像这种事本可以让下人做的，却非要在叶珣面前表现出一副亲力亲为的样子，殊不知这样让人看起来更假。
　　叶珣正值用人之际，当然不会这时候拆穿他，点头微笑道：“钱大人辛苦了，若没有你在，本公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被叶珣一夸，钱谦益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轻了几分，恨不能手里捧着的账册再重上几分，好更能让叶珣知道他的忠心。
　　“公公言重了，下官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公公日理万机，那才叫真的辛苦……”
　　叶珣摆摆手，这家伙再说点什么肉麻的话出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削他。
　　“怎么样，都招了吗？”
　　“公公料事如神，果然所有事情都是蜀王在背后操纵，只下官手中的这些口供，就足以将蜀王削爵圈禁了。”
　　“很好，你马上派人将这本供状给蜀王送去。”
　　听了叶珣的吩咐，钱谦益不由呆住了，要知道为了弄齐这些东西，他可是费了好大劲的，扳倒蜀王虽然不是他主持，但也是参与了的，这是一件多好的炫耀素材啊！
　　可叶珣现在要把这些口供交还给蜀王，难道叶珣要半途而废了？
　　嘴巴像鲶鱼似的动了动，但一看到叶珣冰冷的眼神，顿时将想要问出的问题咽了回去。
　　“下官遵命，这就去办。”
　　钱谦益说罢见叶珣再无其他吩咐，遂施礼告辞。
　　叶珣看着钱谦益的背影，撇了撇嘴角，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家伙人品不怎么样，倒还算聪明。
　　不知怎么，叶珣脑中忽又浮现出他刚刚同沙尔呼图克图交谈时，他在说到不准许外人涉足藏区的时候，沙尔呼图克图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
　　难道藏区的活佛们有意引外来势力入藏？
　　不论如何，这都是绝对不准许的，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这件事弄清楚。
　　想到这，刚准备命人去叫孙洞，门外却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孙将军带来一个人，说有密事求见公公。”
　　“带他们进来。”
　　孙洞很少往叶珣这带人，能带来的，要么极其重要的人物，要么就是有机密大事。
　　时间不大，孙洞带着一个陌生人快步走了进来，孙洞抱拳施礼，而那个陌生人则直接跪倒磕头。
　　“罪人费永生叩见公公！”
　　叶珣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自打入川伊始，这家伙就一直在阴谋暗害他，官府这边的海捕文书早就下了，却一直连这家伙的影子都没抓到，显然这也是个能人。
　　叶珣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孙洞抓到的，不然孙洞就不会带他来见自己了。
　　“起来吧！虽然你一直在琢磨暗算我，可毕竟没把我怎么样，这说明你还是不如本公，本公向来不跟不如本公的人计较。”
　　一听叶珣这么说，费永生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要不是他见机快，现在肯定已经被蜀王灭口了。
　　再看看人家叶公公，自己三番五次暗算他，他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还安慰自己，这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费永生并没有听命站起来，而是再次磕头，哽咽着道：“公公大恩大德，小人、小人唯有以死相报……”
　　叶珣伸手将费永生拉起来，认真地道：“你的罪责肯定是有的，而且你也必须用其他方式来恕罪，不过你敢暗算本公，说明你有胆量，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说明你有智谋，希望你今后将你的胆略都用在正事上，多为蜀中百姓造福，以此来赎你之前犯过的罪责。”
　　“公公……”
　　费永生只觉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感激之情，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
　　叶珣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示鼓励，随即转头对侍立一旁的孙洞道：“马上派人调查亦力巴里与藏区的活佛们有什么关联。”
　　叶珣话音刚落，费永生就接过话头，道：“公公，小人对那边的事倒是略知一二。”
　　

第477章 垂死挣扎
　　费永生的突然倒戈，可说是为叶珣解决了很多疑惑。
　　四世班禅和五世达赖，正准备秘密迎接蒙古固始汗入藏，现在藏区的贵族也分为几大势力，一部分有实力的贵族的想法是固步自封，不准许外来势力入藏，而且对藏传佛教的格鲁派也多有打压。
　　而另一部分贵族的想法虽也不希望有外部势力介入，但他们更愿意听从活佛们的指示，但这部分贵族的势力要低于那些保守派贵族，这才是两世班禅、达赖想要引蒙古大军入藏的最终原因。
　　巴旺不过是活佛贵族们的一个棋子，而活佛们的想法跟汉人的许多世家枭雄一样，就是绝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才会有蜀王能联系上巴旺的事情，但活佛们不知道，蜀王的底牌也同样不止他们。
　　不过连费永生都不知道的是，固始汗的使者，此时已经秘密来到成都。
　　通过费永生，叶珣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最初联系奢崇明刺杀叶珣的人，就是魏国公府的一个师爷，而这件事就是费永生一手经办的，所以费永生得出，实际是魏国公想置叶珣与死地的结论。
　　打发走孙动和费永生后，叶珣坐在书房里静坐沉思起来。
　　费永生的分析不会错，魏国公府的师爷要刺杀自己，显然是得了徐弘基或是徐文爵的指示，不然他没那么大胆量。
　　但就目前来说，为了江南的稳定，叶珣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下去，待日后再跟徐家算总帐。
　　另一件就是有关蒙古固始可汗的事，叶珣对这个人可说是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说是没什么印象，但从他先是勾结西藏活佛，暗中又联络蜀王的事，不难得出，这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想到这，叶珣不由笑了，能做上蒙古可汗的人，又有那个不是有野心的？
　　看来是时候该去成都了。
　　就如之前所说，叶珣一直在给蜀王机会，如果这时候叶珣的心思再阴暗些，就应该派费永生直接带兵围了蜀王府，逼朱奉铨自杀。
　　但叶珣并没有这么做，将那些官员的供词交到朱奉铨手上，还是希望他能主动自裁谢罪。
　　小如是的病情刚刚好转，是不可能再经受长途奔波的，所以只能留在重庆养病，小如是不能走，云娘自然也无法离开，而小箩则是被叶珣强行留下了，理由是云娘和小如是也需要人保护。
　　按照京城几位大姐的命令，小箩是必须跟着叶珣的，但目前的情况也确实如叶珣所言，蜀中貌似平静，但内里一样危机重重，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打叶珣女眷的主意？
　　所以小箩只能委屈地留下。
　　就在叶珣准备启行成都的时候，朱奉铨与固始汗使者的谈判，也到了关键时刻。
　　官员们的供词已经送到，朱奉铨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愿意甘心赴死，更何况一个锦衣玉食的世袭王爷，所以他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各种手段都对叶珣用上了，既然还不能置叶珣于死地，就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借兵！
　　朱奉铨希望固始汗派兵沿黄河而下，届时叶珣一定会亲自率兵前往应敌，而只要叶珣离开蜀中，他就有办法再次将蜀中收入囊中，到时候军需方面做些手脚，未尝不能将叶珣困死在前线。
　　朱奉铨很清楚，他的这种做法已经跟买国没什么区别，但没办法，这都是叶珣逼的。
　　固始汗的使者胃口太大，不但要求蒙古大军进入藏区明军不得干涉外，还要将沙洲、哈密等地划入他们厄鲁特部的势力范围。
　　前一条还好说，毕竟大明朝廷对西藏的管辖已经名存实亡，可后一条的难度可就大了，因为沙洲和哈密根本不在他的管辖之内，他如何答应蒙古人？
　　固始汗的使者可不管那么多，事实上固始汗也早知道叶珣，因为厄鲁特部跟喀尔喀部是死敌，现在喀尔喀各部都已经被明军征服，固始汗又怎可能不知道叶珣的存在？
　　只是让叶珣没想到的是，现在草原上，孙传庭的名头要比叶珣还响亮，所以对这个神奇的小太监，固始可汗并未太当回事。
　　另外所有蒙古人都有个共同的理想，就是重现成吉思汗时期的霸业，饮马长江，将中原当成蒙古人的跑马场。
　　基于这些考虑，固始可汗才会派人与朱奉铨接洽，只是让固始可汗没想到的是，在知道他派人勾搭朱奉铨后，叶珣已经一纸飞书给孙传庭，命他带兵去问候一下这个什么固始可汗，掂量掂量这家伙有多大能量，敢参合到中原的事物中来？
　　固始汗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朱奉铨却最终全盘答应了蒙古使者的条件，因为他已经想好，一旦干掉叶珣，就封闭蜀中通道，断绝与朝廷的联系，实实在在地在蜀中做个土皇帝。
　　蒙古使者走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也是鹰信，不然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
　　朱奉铨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又细细地盘算起来。
　　蒙古大军入侵的消息恐怕没等传到阉贼手中，阉贼就已经到成都了，那这之前是不是该给他找点什么事做呢！
　　蜀中官员都已经臣服在叶珣脚下，秦良玉那个老女人也一直站在叶珣一边，现在想要在蜀中给叶珣找点事，真的是很难了。
　　盘算片刻，朱奉铨嘴角忽地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叶公公，听说你无所不能，就不知道所有生苗的事，你能不能都解决？”
　　想到这，轻呼一声：“来人！”
　　随着朱奉铨的呼叫，一条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马上在生苗中散布谣言，就说叶公公要他们即刻无条件下山，不然就全部消灭，另外对先去找叶公公商讨下山事宜的洞主寨主，叶公公都将给予重奖，金银美女，要什么给什么。”
　　见朱奉铨说完这些话再无吩咐，身后之人躬身施礼，随即转身离去。
　　朱奉铨经营蜀中多年，深知治理蜀地最难之处在什么地方。
　　虽然现在苗人中有关叶珣的传说不少，但叶珣要他们全部下山，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可以想见，一旦这个谣言传播出去，将会在生苗中造成多么大的恐慌。
　　即便是有下山的，当那些洞主寨主什么的生苗们，找上叶珣要银两美女的时候，叶珣又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高兴处，朱奉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478章 收买人心
　　两万蜀中新军，水陆并进，气势汹汹地奔向成都。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叶珣已经给了朱奉铨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既然朱奉铨不肯就范，那也怪不得叶珣了。
　　秦良玉率三千骑兵先行，到了成都后，就将接管成都兵权，为后继大军扫平道路。
　　得说朱奉铨最后这一搏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当叶珣大军距离成都还有百余里的时候，终于有生苗寨主找上来。
　　叶珣进入蜀地不是一天两天了，朱奉铨散布出去的谣言，早已经有人密报给他。
　　只是叶珣却并未太当回事，一来生苗出山是大势所趋，唯一有些为难的就是如何安置。
　　二来叶珣心中所想跟朱奉铨散布的谣言差不多，对那些不肯下山的生苗，还是有必要镇压的，不然那些坐井观天的洞主寨主们，始终会觉得汉人官员软弱可欺。
　　来找叶珣的是两个老者，都是生活在距离城镇较近山中的生苗，因为害怕被叶珣剿灭，所以提前来投诚了，同时也是想顺便在叶珣这里找些便宜。
　　严格说，这些距离城镇近一些的生苗部落，已经跟熟苗没有多大差别，生活习惯已经越来越接近汉人，不同的就是仍住在山洞或是石屋里而已。
　　来个老者一个叫阿泰，一个叫贡昌，他们的部众并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
　　此时奢崇明仍被叶珣当做顾问留在身边，有鉴于他献宝有功，叶珣已经解除了对他的看管，但要想回永宁却也是不可能的。
　　吩咐将两个老者请进大帐的同时，叶珣转头问奢崇明。
　　“知道这两个人吗？”
　　奢崇明点点头，道：“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估计他们是想在公公这找便宜来了，公公若真想安置这些生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打乱分散到各地，这样他们就是想闹事也闹不起来了。”
　　叶珣对奢崇明的话深以为然，因为没有人再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只是今天来这两位是第一批主动找上门来的，安抚住他们，才会让其他深山中的生苗们看到自己的诚意。
　　时间不大，两个身材枯瘦，穿着有些破烂的老者，在侍卫的引领下走进来。
　　一进帐门，两个老者就直接跪倒磕头，口中高呼：“边荒小民，叩见天朝公公大人。”
　　听了这个奇怪的称呼，叶珣被逗笑了，亲自走过去将两个老者扶起来，随即扬声对帐口的侍卫道：“去拿两套我的衣服来。”
　　刚刚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穿在两位老者身上虽然有些宽大，但总比他们现在穿的强。
　　两个老者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此时叶珣的名字在苗人中，已是有若神灵一般的存在，这样一个人物能将自己的衣服赐与他们，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了。
　　忙要再次跪倒磕头，却被叶珣拉住了。
　　“两位老人家，自古汉苗一家，在本公面前无需行此大礼，快快请坐，吃过没有？”
　　叶珣的热情劲，却让一旁的奢崇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还是他见过谈笑间置樊龙于死地的那个叶公公吗？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这时两个老者已经向叶珣做完了自我介绍，受叶珣的热情劲感染，两人也放松多了。
　　只听阿泰老人率先道：“外间都在传说公公要我们下山，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不仅如此，本公还要让苗人与汉人享受同等待遇，苗家的孩子可以免费进学堂，所有费用有官府承担，苗人耕种的土地还可享受三年免税政策，不知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本公能做到的，一定帮老人家完成。”
　　阿泰老人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贡昌老人，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两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还没等两人说话，忽见叶珣又拍了拍脑袋，笑道：“看我这脑袋，这么重要的事怎会忘了说？”
　　“汉人中不兴洞主或是寨主的称呼，但也不能让头人们丢了身份，所以头人们下山后，官府会根据部落大小，对头人授予一定的职务，比如保甲、里长什么的，像两位这样有一千多部族的头人，就先委屈做个里长吧！”
　　里长相当于后世的村长，管理个千十来号人，再合适不过。
　　两位老者听完叶珣这番话，心中更喜，汉人的村落制，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按照叶公公的说法，他们下山后，部族仍归他们管辖，甚至说他们还步入了朝廷官员的序列，那怕是芝麻绿豆大的官，那也是被朝廷认可的啊！
　　两位老者恨不能现在就召集部众下山，对叶珣更是不住口地感谢。
　　此地距离潼川不远，叶珣为了表现出诚意，立刻命人将潼川知府叫了过来，然后当着两位老人的面，给潼川知府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不仅如此，叶珣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亲笔起草了告苗人书，书中把他刚才的承诺又重申了一遍，不过最后也提到了若仍有抗拒王命的，必然是格杀勿论。
　　书写完毕后盖上自己的钦差大印，命人抄录数十份后，分发到蜀中各地张贴。
　　两个老者千恩万谢地走了，他们是现成的活广告，叶珣相信，只要把他们安置好了，那些处于犹豫和观望的苗人一定会自己下山。
　　苗人也是大明子民，对待自己同胞百姓，叶珣说话向来都是算数的，而且他在通告中所说的那些举措，也是为了蜀中的长治久安，所以一定会兑现的。
　　刚得了一笔财宝，所以叶珣并不缺银子。
　　为了不让蜀中各地文武官员再起幺蛾子，上次将他们召集来之后，并没有放他们立刻离开。
　　按照叶珣的想法，是得让这些官员们亲眼见证蜀王已经完蛋，这样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幻想。
　　现在多了苗人下山这件事，叶珣却是不得不放他们提前离开了。
　　将所有官员召集来，叶珣首先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供词副本付之一炬。
　　最后道：“各位大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们做过什么，天知地知，你们自己知道，本公也知道，今天烧了这东西，是为了让你们彻底告别过去，今后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按照本公的命令安抚好苗人，大功一件，如若不然，就别怪本公数罪并罚了。”
　　眼看叶珣烧了他们的供词，官员们心中不由一松，但听了叶珣最后这番话后，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敢情这事还不算完啊！……
　　

第479章 蜀王自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散发出万道光芒，将迟暮的天空渲染的一片血红。
　　朱奉铨站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天边的红霞，心却已经沉入了谷底。
　　他的垂死挣扎之策并没有给他赢得任何时间，相反倒像是替叶珣做了广告，让无数深山中的生苗走出大山。
　　这种事情朱奉铨从前不是没做过，但收效甚微，他实在想不明白，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叶珣能做成，换做他就不行？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秦良玉已经接管了成都兵权，那些拿了他银子、曾誓死要效忠他的将领们，如今却已经成了讨伐他的先锋，整个府邸都已经被这些人的手下团团包围，就连让他逃走的机会都没留下。
　　而这还不是最让朱奉铨死心的，在官兵没有围府之前，蒙古使者派人送来一封信后，就匆忙离开了。
　　打开信才知道，蒙古固始汗已经无法再助他完成心愿，因为草原有消息传来，察汗浩特巡抚孙传庭，将集合喀尔喀十二部联军，共计十万大军讨伐厄鲁特部，现在固始汗已经自身难保，那还有精力帮助他？能来告知一声，已经不负他给蒙古使者送的那些礼物了。
　　朱奉铨感觉自己就像那即将落入西山的太阳，只是太阳明早还会升起，而他将坠入永久的黑暗中。
　　“王爷，趁着阉贼还没到，属下保护您从密道离开吧！”
　　说话的是一直入影子般跟随朱奉铨的贴身护卫牛森，蜀王府有密道的事，除了朱奉铨，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朱奉铨苦笑一下，道：“我能走，偌大的一家子怎么办？放心，叶珣只是想要我的命，不会对我的后人赶尽杀绝的。”
　　“你跟了我三十年了吧？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王爷……”
　　牛森哽咽着跪了下去。
　　朱奉铨惨笑一下，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内室走去，在内室的桌上，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毒药……
　　牛森知道无法劝阻朱奉铨，抹了抹眼泪，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重重地向内室磕了几个头后，起身大步离去……
　　“呜……”
　　悠长的号角声在成都城外响起，随即鼓乐齐鸣，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是叶公公到了。
　　此时叶珣在蜀中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得到消息早的人，一早就等候在城外的官道旁，想要一睹叶公公的风采。
　　成都的官差衙役们，手拉手形成一道人墙，将看热闹的百姓隔离开，以免冲撞到叶珣的车驾。
　　秦良玉也早早率领成都文武官员迎候在城外，前任巡抚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信任巡抚还没上任，其他官员倒也会来事，在秦良玉到了之后，就事无巨细都要来请教秦良玉，把老秦大姐弄得好不厌烦，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幸好叶珣终于还是来了。
　　叶珣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在马上，这样不但能让百姓看到他，他也可以更方便观察周遭的情况。
　　秦良玉率领官员们向叶珣见礼后，也骑上马跟在叶珣身旁。
　　“叶公公威武……”
　　“好个俊俏后生，可惜是个太监……”
　　“太监怎么了？人家可是为蜀中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算了吧！你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听说重庆城外被他杀的叛军尸体，都快堆成山了……”
　　叶珣听力极好，嘈杂的人群中，各种声音无不尽收耳底，心中不由好笑，人就是这样，不管你做了多少，总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四周人太多，此处也不是讲话的场所，叶珣骑在马背上，只是不住地向四周含笑拱手，以表达成都百姓对他如此热情的谢意。
　　“蜀王自尽了！”
　　秦良玉眼见队伍行走的实在太慢，终于忍不住瞅了个空，在叶珣身旁轻声说道。
　　叶珣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却是出了口长气，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早这样不就结了吗！
　　虽然很想装做不知道，但人死为大，从某种意义上说，蜀王确实是他叶珣逼死的，不然人家还在蜀中做他的逍遥自在王呢。
　　原本是要去府衙的，成都各级官员早都做好了述职的准备，但现在蜀王自尽，叶珣只能先去蜀王府了。
　　在秦良玉的引领下，叶珣一行改道蜀王府，刚拐过街角，就见蜀王府已经打出了白幡，府中也传出震天的哭声。
　　此时府外仍被成都府的官兵把守着，也不知道是让叶珣知道他们有多尽职，还是怕蜀王家有人逃出去。
　　主犯已死，再这么做，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叶珣向秦良玉使了个眼色，秦良玉立刻招手将带兵将领叫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后，带兵将领转身回去，很快就将士兵们全都撤走了。
　　蜀王府外的官兵虽然撤走了，但因为叶珣的到来，还是将街道封锁起来，禁止百姓们靠近。
　　叶珣率先下马，然后步行到蜀王府门口，向站在府门口身着孝服的蜀王府家人道：“请去通禀世子，叶珣来送蜀王千岁最后一程。”
　　家人早就看到浩浩荡荡而来的官员们，但因为府门被封，所以还不知道来的是叶珣。
　　当听清下马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就是叶珣时，不由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蜀王虽然平时不骂叶珣，但蜀王府上下没有不知道叶珣是蜀王死对头的，却不想这边蜀王刚死，这姓叶的就主动找上门来。
　　家人不敢耽搁，转身飞奔向里面去通报了。
　　时间不大，就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人满脸怒容地大步而出。
　　“姓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父王已经被你逼死，你有胆子就杀了我全家，看陛下饶不饶你？”
　　朱奉铨的嫡长子叫朱至澍，万历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封为世子，是根正苗红的蜀王接班人。
　　听了朱至澍的质问，叶珣肃容道：“咱家乃天子家奴，怎敢逼迫皇家至亲？还请世子不要乱说话，听闻王爷仙去，咱家要替陛下上一柱香，还请世子成全。”
　　叶珣不说自己要给蜀王上香，而是把皇帝搬了出来，如此一来，朱至澍也不好阻拦了。
　　恨恨地瞪了叶珣片刻，才最终闪身让开道路，恨声道：“上了香赶紧走，蜀王府不欢迎你。”
　　叶珣也不说话，径直向里面的灵堂走去，在经过朱至澍的时候，才轻声道：“如果你想顺利继承蜀王的爵位，最好对我客气些。”
　　说完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朱至澍，大步向里面走去……
　　

第480章 后事未完
　　历朝历代的官宦子弟都有个通病，就是欺软怕硬，尤其是这种没受过苦的显贵，所以对待这种人，你得比他还强硬才行。
　　朱至澍从小锦衣玉食，在老爹的护佑下，可说是没受过半点委屈，而直到老爹死的那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而外面的世界，也并非他想的那般美好。
　　从背后看着这个能让自己老爹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在联想起刚刚威胁自己的那句话，朱至澍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无力感，为了自己家族的未来，怕是真不能得罪这个死太监。
　　十几代人的积累，蜀王府内可说是应有尽有，即便是官兵封门，灵堂也一样没耽搁搭建，巨大的棺椁四周挂满了白色挽联，烟雾缭绕中，竟然还有一伙道士在咏经超度。
　　叶珣见状不得不感叹，真不愧是大明第一藩王，单凭这底蕴，就不是任何一个藩王能比的。
　　有蜀王府的下人将香火递到叶珣手中，叶珣将香插在香炉内，然后在灵前躬身施礼。
　　“朱老哥，你我虽然从未谋面，但也算神交已久了，在天有灵别怪兄弟，怪只怪你托生错人家了，放心，兄弟不会难为你的家人，只不过再想像你一样在蜀中作威作福，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叶珣心里默默念叨着，片刻后闪身站到一旁，然后其他文武官员们开始依次进香。
　　朱至澍则带领朱家人向众人躬身回礼，一时间倒也秩序井然。
　　以蜀王这样的身份，今天来祭拜的人肯定不会少，第一时间通报了朝廷后，朝廷还会派来使节吊唁，所以要忙的事实在是不少。
　　叶珣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招手将朱至澍叫到一旁，轻声道：“殿下已经仙去，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本公提。”
　　朱至树很想说现在最想的就是捏死你，但理智告诉他，冲动不得。
　　“有劳公公挂怀，目前暂不需要，如有事情，在下会向公公禀报的。”
　　前倨后恭，说明这小子还有点城府，所以哥们，你还是当一辈子世子吧！
　　蜀王一脉可以流传，但蜀王这个爵位就算了，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有心人惦记，而从某种意义来说，叶珣这么做未尝不是在保护蜀王后人，十几代人积累，蜀王府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做个世代富家瓮不好吗？
　　拍了拍朱至澍的肩膀，若有所指地道：“今上励精图治，是难得有作为的好皇帝，希望蜀王一脉能跟上陛下的脚步。”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人家正办丧事呢，他总不能这时候提出让朱至澍把他们家的土地都献出来吧！那是很不道德地。
　　朱至澍又怎会听不出叶珣话中所指，一时间只气得胸膛不住地极速起伏，看着叶珣背影的眼中，也仿佛要喷出火来。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算完，朱至澍回到书房立刻起草一封奏折，弹劾叶珣迫害藩王，藐视皇族等等。
　　也是叶珣做的事太多，朱至澍一气呵成下，竟给叶珣罗列了十余条罪状。
　　写完奏折看了看，满意地盖上自己的大印，然后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离开蜀王府，叶珣的心情却好多了，刚到蜀中时的那种压抑感，不知不觉间已一扫而空。
　　人就是这样，只有在享受成功的喜悦时，才能体会出当初那份坚持的可贵。
　　朱奉铨虽然死了，但留给叶珣的无疑也是个烂摊子，而叶珣又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蜀中，所以就急需一个有能力，又信得过的官员来坐镇蜀中。
　　有能力的官员不少，但要说能让叶珣完全信任的却是少之又少，总不能把那几个叶珣最信任的人调来调去吧！
　　叶珣临时住所就是前任巡抚诸葛休的府邸，诸葛休的家人也一同被押解进京，剩余的家人基本都已逃散。
　　叶珣外出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很多勤杂活计，都是亲兵来完成。
　　谢绝了成都官员们的宴请，借口需要休息，直接返回了住所。
　　作为一省巡抚的府邸，装饰自然也是美轮美奂，只是叶珣却无心欣赏这些，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命人把费永生叫了过来。
　　军队方面有秦良玉姐弟，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蜀王田产的查封，而这些就需要一个熟悉蜀王府内部事物的人来运作。
　　似乎猜到叶珣找自己干什么，见礼之后，费永生就直接道：“公公可是要对蜀王家产动手？”
　　叶珣叹了口气，示意费永生坐下，才道：“费先生应该知道，本公不可能在蜀地待太长时间，所以很多事都要提早进行。”
　　“蜀王刚死，现在就对他家田产下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本公的意思也不是非得现在就动手，费先生只需给本公一个提示即可。”
　　“公公能这么想，在下就放心了，事实上朝廷早有明令，要各地官府清丈土地，不论藩王士绅，超过规定面积一律上交，只是蜀王势大，蜀中官员多受其恩惠，所以才对朝廷的旨意置若罔闻，现在蜀王即去，又有公公在，相信不会在有人不把朝廷这道旨意当回事了。”
　　“费先生的话深得我心，本来这件事费先生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但若费先生出面，一定会被人所诟病。”
　　听了叶珣的话，费永生忙站起来道谢，道：“公公能处处为在下着想，在下铭感五内，正如公公所言，在下确实不适合做这件事，被人诟病事小，就怕耽搁了公公的大事，不过在下想向公公推荐一人。”
　　“哦！是谁？”
　　叶珣正愁找不到人呢，而费永生本就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能值得他推荐的，肯定差不了。
　　“陕西布政使、洪承畴！”
　　“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叶珣不由愣住了，上次蒙古外喀尔喀七部联军进犯察汗浩特的时候，王象乾就曾向叶珣推荐过洪承畴。
　　只是叶珣因洪承畴在另一时空曾投靠了清朝，所以对这个人有些抵触，才最终选择了孙传庭，不想在这里又被费永生提起这个人来。
　　沉吟一下，微笑道：“费先生认识洪大人？”
　　费永生出乎叶珣意料地摇了摇头，道：“算不上认识，只是途径陕西的时候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就如此推崇洪承畴，还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叶珣也知道，洪承畴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调他过来容易，只是这个人能不能跟自己一条心呢？……
　　

第481章 佳节夜话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不知不觉中已是九月初九，要不是看秦良玉带着菊花酒来，叶珣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算算日子，离开京城竟然已经快四个月了，平时忙碌起来还不觉怎么，直到节日时，才能体会离家之苦以及思念亲人之痛。
　　十月怀胎，下个月就该是宝珠生产的日子了，可看眼前的情况，叶珣却根本离不开。
　　虽然知道宝珠不会因此怪他，可叶珣心中还是有重深深的负疚感。
　　费永生被叶珣推荐去重庆任知府了，钱谦益则因为表现出色，被无人可用的叶珣任命为四川布政使。
　　调洪承畴任四川巡抚的命令已下，洪承畴也已经在路上，只是还没到而已。
　　清冷的月色下，只有秦家姐弟陪着叶珣过节。
　　勉强抑制着对家人的思念，叶珣倒也能陪着秦家姐弟谈笑风声。
　　秦民屏和秦邦屏没那么多心眼，只是左一杯右一杯地与叶珣拼着酒，按照他们的话说，还没有能让他们兄弟看这么顺眼的京官，尤其这个人还是太监。
　　欢声笑语间，要不是秦良玉拦着，这哥俩就要跟叶珣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秦良玉老于事故，却能看出叶珣是在强颜欢笑，不过她也只以为叶珣是在为蜀中的事物烦心，那想到叶珣这个假太监是在想老婆。
　　“公公，根据您的命令，蜀中各地对安置生苗一事都很上心，新军也已经扩充到二十个营，只是火枪兵的数量还有不足，可否请辽东那边再调拨一些？”
　　秦良玉有意差开话头，以免两兄弟老缠着叶珣拼酒。
　　叶珣却十分清醒，听了秦良玉的话，摇了摇头，道：“太远了，下一步我打算在成都建一座兵工厂，这样只调拨一些技术人员过来就可以，兵工厂事关重大，老大姐还得多上心啊！”
　　私下里叶珣一直称呼秦良玉为大姐，秦良玉说了几次也不管用。
　　听说要在成都建兵工厂，秦良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叶珣却又开口了。
　　“老大姐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会在蜀中招募这么多军队，而且还要将兵工厂也建在这里？”
　　秦良玉沉吟片刻，才试探着道：“公公莫非是剑指西域？”
　　“还是大姐高明，一下就猜到我心中想法，我敬大姐一杯。”
　　叶珣赞了一声，随即端起酒杯。
　　随着大明帝国的日薄西山，自万历年间起，嘉峪关以西的大片国土，实际已被朝廷放弃，这才给了固始汗之流侵占的机会。
　　之前叶珣给孙传庭写信，要他造出即将出兵厄鲁特部的假象，实际是为了给成都方向解围。
　　从察汗浩特到厄鲁特部远隔千里，单是后勤方面，就是一个无底洞，虽然打败固始汗不是问题，但后继的占领也是个问题，所以叶珣的意思是先以沙洲和哈密为基地，然后再继续向西扩展。
　　可以说叶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但要尽复汉唐时期的国土，如果条件准许，还要继续向西发展。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这句流传千古的豪言壮语，一直被叶珣奉为座右铭，从前是没有这能力，既然老天给了他机会，他就会尽可能地将其实现。
　　秦良玉想的也很多，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保家卫国自然不在话下，可要让她去开疆扩土，却是她连想都没敢想过的。
　　“公公的雄心壮志令人钦佩，可蜀地官兵似乎不太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吧？”
　　叶珣拍了拍脑袋，笑道：“怪我没说清楚，将来蜀中将作为支援西部作战的大后方，守好这里，才能让前方战士没有后顾之忧，大姐替我看好家就行了。”
　　“大姐看家，我们兄弟得上，小叶子，我告诉你，打仗的事可不能落下我们兄弟。”
　　叶珣的话音未落，秦民屏就在一旁大着舌头接话道。
　　叶珣微笑道：“想打仗还不容易吗！敢不敢进藏？”
　　听了叶珣的话，秦良玉不由一愣，忙拦住两个已经有点喝多的兄弟。
　　“公公还打算派兵进藏？”
　　“朵甘都司，乌思藏都司，在洪武年间就组建了，现在吐蕃人趁着我国力疲弱，已经逐渐由他们的贵族取代了都司的管辖权，所以自然是要那里重新纳入朝廷管辖的。”
　　秦良玉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这小子究竟是有多大的野心啊！西域要占领，藏区也要派兵，这么庞大的计划，朝廷负担得起吗？
　　“公公既然要派兵进藏，那月底的法会是怎么回事？”
　　“法会是法会，藏区奉行的是政教一体，但这并不影响官兵进驻啊！说到这，还要烦请大姐在接下来的征兵中，多招募一些能适应高原反应的士兵，这些士兵的待遇是平原地区士兵的一倍，家人也将享受五年的免税优待，士兵两年一轮换，回来之后如果还愿意留在军队，则可直接提拔为军官。”
　　听到这，秦良玉不由深吸了口气，叶珣说的这些事她都可以辅助完成，只是这么做，真的对朝廷有利吗？会不会又是一次劳民伤财之举？
　　战略眼光不在一个层面上，有些话多说无益，叶珣开始继续劝酒，他今天打算把自己也灌醉，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对家人们的思念。
　　秦良玉见叶珣改变话题，也只好把一肚子疑问埋在心中，转而聊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清凉的夜风吹拂，吹在脸上十分的舒服，而这夜风似乎还有解酒功能，叶珣竟然怎么喝都没有醉意。
　　反倒是秦家兄弟先不行了，直接就被叶珣灌趴在桌子上。
　　秦良玉见状，无奈地摇头苦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刚要招手下将两兄弟架走，鼻子忽然动了动，皱着眉头道：“公公可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酒精虽然没有醉倒叶珣，却也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起来。
　　经秦良玉提醒，才努力地抽了抽鼻子，忽地脸色大变，疾呼一声：“快出去！”
　　说罢一手一个拎起醉的不醒人事的秦家兄弟，飞身纵了出去，急切间，将木制的窗棂都撞得稀烂。
　　秦良玉也反应过来，紧随叶珣身后向外纵去，但她的身形毕竟不如叶珣快，身子刚刚跳到半空，就感觉脚下一震，随即好像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似的，直接将她掀了出去。
　　秦良玉只听到一声巨响，随即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第482章 剑有所指
　　天已经完全大亮，叶珣看着眼前的废墟，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要不是秦良玉提前闻到了火药引线的味道，现在恐怕他已经葬身在这片废墟之下了。
　　虽然成功救出了秦家兄弟，秦良玉却身受重伤，如今仍处在昏迷中。
　　秦民屏和秦邦屏以及秦翼明、秦拱明兄弟，在知道秦良玉受重伤后都快疯了，此刻正在城中四处抓人。
　　不用问，敢干这件事，又有能力干这件事的人，肯定非蜀王余孽莫属。
　　蜀王家的灵堂还没有撤，如今却已经再次被秦家军包围，要不是顾及蜀王府的地位，秦家兄弟就打算将所有人抓走审问了。
　　此刻的成都城内已是风声鹤唳一片，所有进出人等均要接受严格盘查，街道上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孙洞接到消息后，差点没吓死，出了这么大事，责任最大的就是他，不过似乎也不能完全怪他，前巡抚诸葛休被抓后，这里就再没人住过，之前他也曾派人搜查过，并没有任何问题，谁也没想到诸葛家的花厅下会埋有炸药。
　　此刻孙洞就跪在叶珣身后，以孙洞对叶珣的了解，叶珣越不吭声，就说明问题越严重。
　　到了这个时代，运用火药最多的就是叶珣，现在却差点没死在火药之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了。
　　好一会后，叶珣才缓缓道：“有线索吗？”
　　“属下无能，请公公责罚！”
　　孙洞头也不敢抬地说道，道目前为止，人是抓了不少，却根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把人都撤了吧！这么下去除了扰民，不会有任何结果。”
　　事情到了现在，怪罪孙洞也没用，要紧的是尽快抓到策划这件事的人，不然说不准这家伙又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孙洞答应一声站起来，还没等他转身离开，就见秦民屏快步而来。
　　“公公，有线索了，据蜀王府的一个老家人交代，蜀王有个贴身侍卫，蜀王死了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
　　叶珣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叫什么线索？沉声道：“知道他叫什么吗？”
　　秦民屏摇摇头，摊着手道：“问好几个人了，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蜀王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显然蜀王所有隐秘事都是由这个人来完成的，而这样的人也势必对蜀王忠心耿耿。
　　叶珣的眼光扫向一旁的孙洞，虽未说什么，孙洞却已经知道该干什么了，再次躬身施礼后，转身大步离开。
　　到目前为止，叶珣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即便这样，孙洞的脸上也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在叶珣手下两年多了，还从未这么丢人过。
　　这一刻，孙洞已经下了决心，抓到这个人后，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发生在叶珣临时住所的事，随着官兵的撤走，很快就平息下去，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叶珣也很快投入到日常工作中，清丈土地，开设免费学堂，安置下山的生苗……每天要他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很快，似乎连他都忘了曾有人刺杀一事。
　　随着法会日期的临近，接到请柬的中原高僧，以及藏区的活佛喇嘛们，也纷纷云集成都。
　　法会地点定在昭觉寺，寺庙供僧人们挂单的禅房很快就人满为患，有来晚的僧人就只能住客栈了。
　　一时间成都街头放眼都是红黄之色，成了成都街头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叶珣虽然不信佛，但作为朝廷的代表以及这次法会的发起者，还是要时不时来拜下佛，与方丈大师探讨一些事情。
　　别看叶珣挺能搂银子的，用在军队或是百姓身上也不吝啬，但让他捐给寺院，却如同割他肉一般费劲。
　　捏着鼻子捐了两千银币后，却心疼了好几天。
　　殊不知这两千银币根本就没入大和尚们的法眼，要不是碍与叶珣的身份，甚至都不会有人搭理他的。
　　都说狗眼看人低，佛眼也一样看人下菜碟啊！
　　叶珣对和尚们的态度却仿若未觉，他召集这次法会，本就带着一定的政治目的，要不是因为这，他都打算把和尚们的庙产清算一下了。
　　昭觉寺方丈禅房，叶珣与方丈弘智大师相对而坐，中间桌上一壶清茗冒着丝丝热气。
　　弘智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抠门的朝廷大员。
　　叶珣则是一脸含笑地说道：“大师对藏区政教一体有何看法？”
　　“藏区环境及牧民们的生活习性与我中原汉人截然不同，老衲觉得叶公公的心思还应多放在中土人文上，公公今天不来，老衲本也是要登门求见的，昭觉寺千年古刹，已年久失修，很多……”
　　弘智的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叶珣算听出来了，这大和尚是在怪他多管闲事，既然你非要找不自在，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大师，本公也有一事想请教，佛身漆得再鲜亮，寺庙修得再广大，可当饭吃吗？据本公所知，各地除了士绅官员，就属寺院的田地最多，可每逢灾年，却不曾看你寺庙拿出一粒粮食赈济灾民，大师能给本公解释一下是什么道理吗？”
　　叶珣这番话说的可算是毫不留情了，弘智大师肥胖的大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偏偏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正如叶珣所说，寺庙的土地是不少，而且和尚本身是不种地的，都转租给了附近的百姓，和尚只负责收佃租就行。
　　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弘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今天被叶珣这番不留情面地说出来，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张口闭口的我佛慈悲，本公怎没看出你们慈悲在那？”
　　“实不相瞒，本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但本公的银子都会花在那些为国尽忠的军人身上，用在改善百姓生活上，而绝不会用来给你们充门面。”
　　“那两千两银子是用来招待各地高僧的，回头本公会派人来查帐，若有一点偏差，别怪本公不客气。”
　　叶珣说罢甩袖而出，人是敬出来的，既然你不识敬，老子又岂是惯孩子的人？……
　　

第483章 藏僧到访
　　这世上或许有最完美的犯罪，但绝不会是发生在叶珣身边。
　　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秦民屏这个外行人都能找到嫌疑人，孙洞这个专业的又岂会落后？
　　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孙洞最终锁定了朱奉铨那个贴身侍卫的落脚点，虽然还没最后确定爆炸案是他所为，但作为叶珣的心腹，孙洞已经知道该让这件爆炸案向什么方向发展了。
　　牛树武功很好，为人也十分机警，但是人就有弱点，而且还是个十分要命的弱点，那就是好色。
　　秦民屏从蜀王府老家人嘴里知道了牛树的存在，而孙洞不但从蜀王府退养的老家人那里知道了牛树的名字，就连牛树的喜好都打听出来，有了方向，再找人就不难了。
　　牛树的相好有很多，但最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名妓小桃红，他甚至还为这个女人赎了身，购置了宅院。
　　来找小桃红的时候，牛树从不叫门，而是直接翻墙而过，这样即是为了安全起见，也是在警告小桃红不得找其他男人。
　　发生在叶珣住所的爆炸已经过去好几天，因为没有伤到叶珣，所以牛树才不肯离开，按他的想法是不干掉叶珣绝不罢休，而这次他选定的目标就是昭觉寺。
　　得说这家伙很有眼光，预设的地点都很准确，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这么快暴露。
　　三更十分，确定左近没人后，牛树才翻进小桃红的院墙，悄悄靠近小桃红的窗下听了一会，确定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后，才轻轻敲打了几下窗户，这是他与小桃红约定的暗号。
　　时间不大，房间内燃起红烛，随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卸门插的声音过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蓬松头发的女人从里面探出头，确认是牛树后，才将门完全打开，她自己则又向里面走去，只是这次脚步稍微急促了些。
　　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牛树不疑有他，推门走了进去，可他的身子刚进门，抬起的脚就停在了半空，因为他赫然发现厅堂中坐着一个黑衣胖子。
　　胖子手中端着一支短铳，牛树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东西是叶珣近卫配备的武器，甚至他还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知道这么短的距离内，自己根本躲不开。
　　而且这时候他也听到了院外杂乱的脚步声，知道即便自己躲过火铳，却也绝对逃不了。
　　片刻间，牛树就镇定下来。
　　孙洞冷冷地看着牛树，片刻后才道：“是朱至澍派你刺杀叶公公的，还有什么想说的？”
　　牛树一愣，随即怒道：“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小王爷没半点关系，你不能血口喷人。”
　　说话间，无数黑衣人已经跳进院子，片刻间就将房子团团围住。
　　孙洞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上来将牛树按住，然后用牛筋捆了起来。
　　牛树倒是挺配合，一点没有挣扎，待被捆好后，才镇定地道：“做个交易吧！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不要牵扯到小王爷，要杀要刮我认了，你能答应的话，我就告诉你下一个爆炸地点在那。”
　　孙洞一愣，他想到了刺客还会有动作，却不知道居然还是用炸药这种方法。
　　微一沉吟，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待我请示公公后再答复你。”
　　说罢挥手命人将牛树带走，其实孙洞现在就可以答复他，不冤枉朱至澍是不可能地，但这话当然不能再对牛树说了，而如果答应牛树所提的条件太快的话，就会引起牛树的怀疑，所以孙洞才说要请示叶珣。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小桃红从里屋走了出来，然后只是一脸幽怨地看着孙洞，却未说话。
　　孙洞在这蹲守牛树好几天了，本就不是个什么正经玩意，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发生点什么也再正常不过。
　　孙洞看着小桃红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一早，叶珣一边吃早饭，一边听了孙洞的禀报，当孙洞提到牛树还有一个爆炸点时，叶珣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昭觉寺，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近期只有那里才是他会常去的地方。
　　牛树此举可谓是用心险恶，不但想干掉叶珣，即便炸不死叶珣，炸死几个活佛什么的，问题也就严重了，弄不好就是一场汉藏之间的大战。
　　牛树肯定不是一个人，他应该还有同伙，不过叶珣决定先不抓这些人，不破不立，昭觉寺的和尚们是该治理一下了。
　　“派人把朱至澍找来，另外暂停对牛树手下的抓捕。”
　　孙洞虽不知道叶珣跟昭觉寺的和尚们有什么过节，但还是听出了叶珣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
　　立刻躬身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孙洞前脚刚走，就有侍卫来报，沙尔呼图克图大师和一个年轻喇嘛在外求见。
　　算算日子，沙尔呼图克图也该到了，而能被他引见来的，显然不是一般喇嘛，忙命侍卫将二人请进来。
　　时间不大，又瘦又高的沙尔呼图克图就陪着一个年轻喇嘛走了进来，从沙尔呼图克图对年轻喇嘛的恭敬样不难看出，这个年轻喇嘛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
　　见到二人的身影，叶珣就快步走下堂去，抱拳笑道：“不知大师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沙尔呼图克图和那个年轻喇嘛也合十为礼。
　　“这位大师是？……”
　　见叶珣眼光看向身边的喇嘛，沙尔呼图克图忙道：“这位是阿旺罗桑，是四世达赖指定的传人。”
　　四世达赖指定的传人，那不就是五世达赖吗？
　　叶珣顿时吃惊不小，在他的印象中，转世达赖不是应该在布达拉宫吗！怎么会亲自到他这里来？难道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继位？
　　叶珣不知道，因为孙传庭对固始汗的威胁，让固始汗取消了藏区一行，这也直接导致了四世达赖的政治目标无法实现。
　　在沙尔呼图克图这里知道了问题所在后，四世达赖罗桑曲就决定争取叶珣的支持，所以才会有阿旺罗桑的亲自来临。
　　“叶公公的大名，小僧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冒昧来访，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阿旺罗桑说着再次躬身施礼，态度谦恭而不谄媚，汉语发音也极其准确，柔和的声音听在耳中，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第484章 请君入藏
　　严格来说，叶珣对藏僧的印象要远高于中原和尚，这跟地域没关系，纯粹是因为两者对佛学的态度。
　　后世的时候，叶珣偶然机会得知，全国的寺院，很多都是被各人承包的，所谓的敬佛礼佛，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盈利手段。
　　有点扯远了，反正叶珣与阿旺罗桑一番交谈下，心中对这个藏僧的印象是更好了。
　　谈话间，叶珣忽然想到，还真不能让昭觉寺的爆炸发生，不然炸到这些藏僧活佛们，那可就是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而且还是超级大麻烦，一会得告诉孙洞一声，马上把炸药起出来。
　　阿旺罗桑言语中不时流露出对叶珣召开法会的感激，就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宣扬佛法更重要的了。
　　不过叶珣和阿旺罗桑都知道，他们不是来闲扯蛋的，差不多该唠点干货了。
　　“听闻公公要重建朵甘都司和乌思藏都司，不知可有需要小僧的地方？”
　　“这是必然的，千百年来，藏区施行的都是政教一体，将来朝廷治理藏区，肯定离不开大师的帮助。”
　　听了叶珣的话，阿旺罗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因为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
　　就听叶珣继续道：“只是听说惹萨的一些贵族不太赞成官兵入驻，不知大师可知道此事？”
　　惹萨即为后世的拉萨，一直都是藏区的经济政治中心。
　　听了叶珣的话，阿旺罗桑点点头，道：“不瞒公公，小僧此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贝达那布等贵族们，为了一己之私，一直想改变政教一体的传统，而且这些贵族们实力强大，为了避免流血冲突，师父及我等弟子一直不与其争锋，但那些人变本加厉，已经越来越不将我佛门弟子放在眼里了。”
　　阿旺罗桑的话同叶珣想的差不多，他们是想借力，之前是固始汗，现在则是他了。
　　可以说这是个双赢的局面，军队不参与地方政务，而只要有军队在，任何势力就都翻不了天去。
　　“本公这就修书一封给贝达那布，要他来见我。”
　　“这个、这个，公公可否去一趟惹萨？”
　　叶珣一愣，心说让我去拉萨？你不知道我儿子快出生了吗？即便现在赶回去恐怕都来不及，更别说再去拉萨了。
　　其实叶珣知道，阿旺罗桑请他去惹萨，目的就是要他代表朝廷表明态度，以叶珣目前的声望地位，一旦出现在惹萨，立刻就能让所有反对声音熄火。
　　其实叶珣知道的只是表明现象，实则以四世和五世达赖为首的黄教，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贝达那布只是个幌子，在藏区与黄教水火不容的噶举派，才是真正的幕后之手。
　　再说深一点，其实不管黄教还是噶举派，都想让青藏地区游离于朝廷之外，只是噶举派的实力够强硬，黄教才不得不请外部势力进入。
　　固始汗本是黄教的信奉者，四世达赖邀请固始汗，也是有请他护法之意。
　　同叶珣比起来，固始汗显然要差上一大截，原先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叶珣不信佛，但却万没想到叶珣会办法会，这就说明这位大明最有权势的太监，也不是不能争取的。
　　见叶珣半天没说话，阿旺罗桑转头向沙尔呼图克图使了个眼色。
　　沙尔呼图克图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叶珣道：“知道公公日理万机，这个请求确实有点唐突，若公公能去惹萨，活佛将赠与公公丹增却结的法号，公公也将是首位成为执敬法王的汉人，这将对日后汉藏百姓的友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得不说，沙尔呼图克图最后这番话说动叶珣了。
　　青藏高原由于地势气候等原因，根本不适合用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平解决，法王什么的对叶珣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以此换回藏民的信任和认同，正如沙尔呼图克图说的，这将对日后汉藏间的关系，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点点头道：“好吧！本公在考虑一下，三天内肯定会给你们回复。”
　　藏区条件艰苦，能让叶珣这样身份显赫的人说考虑一下，已经让阿旺罗桑很满意了，遂起身与沙尔呼图克图告辞离开。
　　看着二人的背影，叶珣不由苦笑起来，从前之听别人说家国不能两全，现在抡到自己身上，终于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来人，传孙统领来见我。”
　　傍晚十分，朱至澍心惊胆战地来到叶珣住所，他也不想来，只是孙洞派去的人告诉他，刺杀叶公公的凶手已经抓住，刺客招供是他指使刺杀叶珣的。
　　听到这个消息，朱至澍是由怒又怕，他又不傻，怎会不明白这是欲加之罪，只是明白又能怎么样？他可没有老爹那两下子，也没有能震慑蜀中官员的实力，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见叶珣了。
　　叶珣倒也没难为他，请朱至澍坐下后，就甩手将孙洞炮制出来的那份供词丢了过去。
　　“这、这是诬陷，我要见那个刺客。”
　　只看了两眼，朱至澍就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怒道。
　　叶珣慢条斯理地道：“这恐怕有点难度了，刺客招供之后就畏罪自尽了，意图谋刺钦差，还将秦将军炸成重伤，小王爷，这份奏折若是呈到京城，怕是陛下也很难保住你啊！”
　　事已至此，朱至澍反倒冷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叶公公真的要置我蜀王一脉与死地吗？”
　　“小王爷错了，本公自始至终没有针对你蜀王府的意思，不然的话，本公也不会把你找来说话了。”
　　“有官员向本公反应，官员们在清丈土地的时候，蜀王府的家人极其不配合，这就有点不好了吧？土地改制势在必行，难道蜀王府真的要跟朝廷作对吗？本公可说是一片赤诚，希望小王爷能认真考虑一下，也给全国的藩王们做个表率，何乐而不为呢？”
　　叶珣确实不想再对蜀王一脉下手了，不然很容易引起各地藩王的恐慌，若再弄出什么叛乱的事来，最后遭罪的还是百姓。
　　朱至澍皱了皱眉头，道：“就这些？”
　　“本公可对天盟誓，只要蜀王府支持朝廷新政，必保你蜀王一脉永世无忧。”
　　朱至澍点点头，道：“我相信叶公公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会派人跟官府的人接洽。”
　　“一言为定！”
　　就在叶珣与朱至澍击掌盟誓的时候，昭觉寺的一座用来讲经的大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大殿轰然倒塌……
　　

第485章 新任巡抚
　　昭觉寺一所大殿被炸毁，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在成都引起轩然大波，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昭觉寺的爆炸与叶公公府邸的爆炸系同一凶犯所为，目的还是要暗害叶公公，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被提前引爆了。
　　马上要在那里举行法会，高僧活佛们都到差不多了，这时候发生这种事，法会还如何举行？
　　叶公公“勃然大怒。”，立刻严令官府抓捕凶犯，同时派军队封锁昭觉寺，然后对全寺进行彻底搜查，以免再有暗藏的炸药。
　　原本叶珣是打算命孙洞派人起出炸药的，但与两个藏僧交谈一番后，就改了主意，爆炸时间提前，而且尽量不要伤到人，还好，爆炸结果跟预想的差不多。
　　叶公公严令追查凶犯之举，可说是得到与会高僧和活佛们的一致赞扬，这种事想想都后怕，万一爆炸发生在法会召开的那天，还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被炸死呢。
　　一片歌功颂德中，唯有昭觉寺的僧人们大吐口水，因为官兵以寺内有刺客同党为由，将所有僧人都进行了隔离审查，这样一来，整个寺院等于都落入官兵手中。
　　待审查完毕，负责管理庙产的高僧忽然发现，寺里历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全都不翼而飞，失踪的还有很多账册地契。
　　要知道昭觉寺的香火一直都很好，和尚们经营有道，再加上居士香客们的布施，经年下来，已积攒了不下百万两银钱，却不想这些东西竟会突然不见，不用问，肯定是官兵们监守自盗。
　　气急败坏的弘智大师立刻来找叶公公了，却不想叶公公此刻正在会见新任成都巡抚洪承畴，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弘智大师也来了脾气，干脆等在会客厅，叶公公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叶珣可不管他等不等，既然洪承畴已经到了，交代一下，他就要同阿旺罗桑一起去拉萨了。
　　严格来说，洪承畴到的时间有点晚，一是路不好走，另外他也得与接替他的官员进行一下交接才能离开。
　　在叶珣的主导下，大同至太原一线的边疆重镇都在修路，所以洪承畴平时的公务也非常繁忙。
　　最终让叶珣下定决心用洪承畴的是，这个时空已经没有他做汉奸的机会了，而且洪承畴也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官员。
　　见到传说中的叶公公，洪承畴也很兴奋，简单向叶珣汇报了一下陕西那边的事后，在叶珣的引导下，开始就他接任四川巡抚后该干什么，与叶珣交流起来。
　　“公公，下官以为，蜀地治理重点还应放在苗人身上，苗人稳，则蜀地稳，但对这些人，也不能一味的纵容，不然很容易给他们养成骄纵之气，对那些不服从王化的，坚决消灭，对那些温顺些的，也要分而化之，使他们逐渐融入汉人中，这样管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说到这，洪承畴脸上现出崇拜之色，继续道：“公公的免费学堂，真乃神来之笔，不管什么人，只有学礼才会知礼，让苗人娃娃有书可读，这才是标本兼治之道，下官佩服。”
　　叶珣笑着摆摆手道：“呵呵！洪大人过奖了，洪大人想过没有，一旦朝廷财政紧张，教书先生们的薪俸发不出来怎么办？”
　　“下官知道，其实目前先生们的薪俸都是公公在垫付，而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下官在来的路上已经在琢磨这件事，成都客商云集，边境又有茶马榷场，如果将商税略提高一层，用以支付先生们的薪俸，还不绰绰有余吗？剩余部分还可用来修桥铺路，总之是不能再让公公从自己腰包里掏银子了。”
　　洪承畴不知道，叶珣此次蜀中之行，可谓收获颇丰，拿出点银子给先生们支付薪俸，可谓是九牛一毛了。
　　不过洪承畴能把事情想的这么细，也终于可以让叶珣放心离开了。
　　点头道：“蜀地民族众多，提高商税一事要谨慎行之，同时也要做好监管，千万不可做那饮鸩止渴之事，另外严禁向百姓征税。”
　　“民族问题历来都是各地官府的难题，蜀地不单只有苗人，你要尽可能地做到一视同仁，这样才不会生乱，正如你所说，若有不服从王化的部族，也绝不能姑息纵容，这方面有秦将军助你，你大可放手施为。”
　　说到这，叶珣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可知道有个叫李自成的小子？嗯！现在大约十五六岁，米脂李继迁寨人。”
　　洪承畴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恕下官孤陋寡闻，并未听过这个名字，是公公的旧识？”
　　叶珣笑了笑，道：“派人去找找，对了，还有个叫张献忠的，他们俩年纪相仿，找到之后先留在你这里，待我回来再见他们。”
　　历史上天启末年陕西灾荒严重，这哥俩才分别揭竿而起的，现在肯定是不会再给他们这机会了，但对这样的危险分子，还是要严加看管才行，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出去祸害别人。
　　洪承畴满脑子疑惑地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公公打算带多少军队入藏？据下官所知，蜀中军队吐蕃人并不多，护卫若是太少的话，怕是会有危险，毕竟那里不服王化已久。”
　　“本公的一百侍卫足矣，达赖活佛可是要赠给我丹增却结称号的，在藏区有这个称号在身，可抵得上十万大军了。”
　　叶珣进藏不是去打仗的，而正如洪承畴所说，蜀中军队才开始有针对地征集高原地区的兵员，短时间内还无法派上大用场，所以若带上大军的话，除了劳民伤财，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两人这番深谈，从午后一直谈的掌灯十分，晚饭都是在书房中吃的。
　　洪承畴知道这种待遇不是谁都能有的，心中感激的同时，却也对叶珣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一个如此敬业，又能时刻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的人，怎可能是奸佞？
　　待洪承畴离开后，侍卫禀报，弘智大师仍侯在会客厅。
　　叶珣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好笑，这大和尚够执着的！
　　有心说不见，想想还是亲自向会客厅走去，这件事，态度要有，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不然叶公公高大光辉的形象恐怕就要崩塌了……
　　

第486章 疯狂之举
　　弘智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愤怒来形容了，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而且还是个朝廷高官。
　　从前总有人说太监如何如何可恶，现在他算是身有体会了，试问一个连寺院的银钱都敢惦记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开始的时候，弘智还以为是官兵们私下行为，但被叶珣凉了一下午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其实都是叶珣授意干的，不然官兵们怎会有那么大胆子？
　　大和尚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弄了个气饱。
　　一见叶珣进来，就站起身沉着脸，问道：“公公可否给老衲一个解释？”
　　叶珣好似初次与弘智相见一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淡淡道：“大师是在跟本公说话？”
　　“呃！”
　　弘智显然没想到叶珣是这种态度，被叶珣一句反问就怼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勉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才道：“公公可知道我昭觉寺庙产被盗一事？”
　　“有这种事？不过大师因为这事来找本公，怕是找错地方了吧？你应该找地方官府才是，不过你既然找到本公，本公也不能袖手不管，这样吧！你列个清单，本公下帖子给新任的四川巡抚，要他派人破案。”
　　这样的瞎话叶珣说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好像真的一般。
　　弘智用力控制着将要喷薄而出的那口老血，沉声道：“此事系公公手下所为，公公怎能说不知道？公公此举实乃对我佛的大不敬，还请公公早日迷途知……”
　　弘智话未说完，叶珣的脸就冷了下来。
　　“大师，凡事都要讲证据，本公敬你是前辈高僧，才如此礼遇，如果再这般含血喷人的话，本公只好送客了。”
　　“你……”
　　弘智只气得浑身发抖，这不就是个无赖吗！跟这样的人，你有道理也是说不清的。
　　“出家人应清心寡欲，却能对那些阿堵物如此上心，本公也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出家人？佛说普渡终生，你们这些高僧可曾为国家、为百姓做过一件有益的事？”
　　“好了，大师请回吧！本公会派人调查此案的，来人，送客！”
　　叶珣说罢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弘智，转身就走，老和尚若还执迷不悟，那就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反正他是不会再搭理这大和尚了。
　　叶珣显然是小瞧这位大和尚了，回去之后，弘智自觉愧对历代师祖，思前想后下，最终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包括叶珣在内的各路活佛高僧们，都接到弘智的请柬，邀请众人午时到昭觉寺门前观看神迹。
　　叶珣本来是不想去的，马上就要进藏了，无数事等着他，那有时间搭理和尚们。
　　可很快孙洞就派人来报，弘智在庙门前搭建了一座高台，高台四周堆满了柴火，而弘智则高坐在台子中间，看样子是要自焚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不由勃然大怒，这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和尚们，自己对他们说了那么多，不从中吸取教训不说，居然还想用这种方法胁迫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妥协吗？
　　无暇多想，出了门带上几个侍卫就打马直奔昭觉寺而去。
　　叶珣不信佛，不代表别人也不信，得到弘智要举火自焚的消息后，无数百姓香客居士们，纷纷涌向昭觉寺。
　　在叶珣心中，有信仰可以，但变了味的信仰，就不值得提倡了。
　　但百姓们不这么想，向庙里捐钱捐物，是他们自愿的，也是一种心诚的表现，而主持方丈就等同于佛的化身，不敬他们就是不敬佛。
　　不知不觉中，叶珣扫把星、天煞星等等带有贬义的绰号，又在成都百姓中流传开，而且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大江南北，也正是通过这个导火索，让叶珣彻底站在中土寺庙的对立面上。
　　当叶珣来到昭觉寺外的时候，寺外已是人山人海，身着黄色袈裟以及红色喇嘛袍的僧人们，不停地在四周劝解着。
　　高台四周除了柴火，还坐满了昭觉寺的僧人们，将高台牢牢地护卫在中间，以至于想要劝解的人，根本无法靠近高台。
　　“弘智师兄，你这是何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是啊大师，您先下来，有什么话咱慢慢说。”
　　劝解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弘智坐在台中却仿若未闻，看他宝相庄严的模样，还真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叶公公到！”
　　一声高呼，顿时让四周嘈杂的声音平息下去，叶珣身前的人群则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叶珣面沉似水，却连马都没下，催马缓步向前，很快就来到高台下。
　　弘智显然就是在等叶珣，听到声音后，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台下的叶珣微微一笑，缓缓道：“公公昨日之言，如晨钟暮鼓，让老衲豁然开朗，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老衲能改变，也不是公公能改变的，老衲今日此举，绝非要挟公公，只是愧对先师，才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公公见谅。”
　　叶珣没想到弘智会这么说，不过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弘智的心思，这大和尚分明就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淡淡一笑道：“是不是本公现在把贵寺丢失的财物找回来，大师就不用自焚了？”
　　“出家人四大皆空，那有什么财物？只是希望公公日后能善待出家人，万勿行那灭佛之举，不然早晚坠入阿鼻地狱，来人，点火！”
　　弘智死志甚坚，高台四周不但布满了柴火，就连他自己身上也都淋了火油，这些东西都是沾火即燃的，想救都来不及，而且弄出这么大场面，若不死的话，岂不要贻笑天下？
　　其实以叶珣的身手，在弘智喊出点火前，是完全有可能救出弘智的，但叶珣终究没有动。
　　不是叶珣有多恨弘智，而是一种成全，与其救下来之后，他在偷偷摸摸寻死，还不如现在成全他，起码他给信徒们留下威武不屈的形象。
　　大火很快将高台吞噬，四周的僧人们纷纷双掌合十涌起超度经文来。
　　四周很多信徒们则跪倒在地，呜咽的哭泣声很快就响成一片。
　　人群中只有叶珣鹤立鸡群般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消失在火光中的弘智，心中无喜亦无悲……
　　

第487章 皇子诞生
　　京师皇城，坤宁宫。
　　皇后就要生产了，整个皇宫仿佛都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围着她打转，宫女太监忙里忙外，女御医、稳婆、老妈子等等一大堆各色人，纷纷围绕在宝珠寝殿四周，以便随时听命。
　　寝殿内不时传来宝珠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御医们一脸紧张肃然，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出，皇后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有人也不免奇怪，皇后生产这么大事，皇帝怎么始终不露面？
　　不过很快就没人在敢疑惑这事了，大总管木铮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两个议论此事的小太监，直接关进了西厂诏狱，要不是今天不宜见血，就直接杖毙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胡说八道？
　　红袖的肚子也已经微微隆起，仗着袍服宽大，倒也不那么显眼。
　　此刻她正在寝宫门口处不停地转着圈，叶珣不在身边，这个家好像没了主心骨一般。
　　刚刚稳婆说宝珠有难产迹象，这可把红袖吓得不轻，叶珣不在身边，宝珠若真有什么事，她自己都觉得对不住叶珣。
　　“这死太监，怎地还不回来？……”
　　嘴里虽然不住地嘟囔着，以红袖对叶珣的了解，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这么重要时刻，叶珣不可能不赶回来。
　　“夫人，张老夫人求见。”
　　木铮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红袖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个张老夫人？”
　　“皇后的母亲啊！”
　　怎么是她？上次因为暗算叶珣的事，看在她是宝珠亲生母亲的份上，只是让她禁足在家，并未做任何处罚。
　　她这时候求见，显然是知道女儿要生了，只是这是个有前科的人，万一她要对孩子不利呢？
　　显然猜到了红袖的想法，木铮轻声道：“奴才听说女人生产的时候，最好是有最亲近的人在身旁，现在叶公公不在，只有张老夫人是皇后娘娘最亲近的人了。”
　　听了寝殿内宝珠的阵阵呼痛声，红袖咬了咬牙，道：“带她进来吧！一定要看好她。”
　　木铮是知道内幕的人，点点头，转身而去。
　　时间不大，宝珠的母亲就在少女灵儿的陪同下快步而来。
　　半年多的幽禁，宝珠母亲清减了许多，人还算精神。
　　当她听到宝珠的呼痛声后，脸上流露出那种对女儿的关切之情，却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红袖见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示意木铮把张夫人让进去，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也随后跟了进去。
　　一个人心中的执念有多可怕，没人能说得清，而当一种念头经年累月堆积在心头的时候，很有可能让这个人走上另一个极端。
　　宝珠母亲就是个这样的人，她不觉自己信奉白莲教有什么错，相反，她觉得是在帮女儿祛除体内的恶魔。
　　进了寝殿，见到女儿披头散发的痛苦模样，张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快步来到宝珠身旁，附身握住女儿的手，轻声道：“乖女别怕，娘在这。”
　　“母亲，我好疼，快帮帮我……”
　　宝珠不疑有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痛呼道。
　　张夫人点点头，随即转头随身旁侍候的宫女稳婆道：“你们都去外面侯着。”
　　别人没说什么，红袖却看出不对来，疑惑地问道：“张夫人会接生吗？”
　　张夫人瞪了红袖一眼，见无法赶走众人，忽地一转身，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根软鞭，二话不说，直接就向宝珠的肚子抽打过去。
　　这一幕来的实在太突然，谁也没想到张夫人会对自己女儿下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鞭子已经抽打在了宝珠的肚子上，好在她年老体衰，又或是内心深处顾及母女之情，所以这一鞭子抽的并不是很重，可这也不行啊！
　　“啊！……”
　　宝珠惨呼一声就昏了过去。
　　“快制住她！”
　　张夫人手中鞭子还没等再次扬起，已经被红袖飞腿踹倒。
　　“宝珠你怎么样？快传御医……”
　　红袖已经顾不上自己还有孕在身了，扑过去抓着宝珠的手就发疯般呼喊起来。
　　而随着红袖的呼喊，外面侍候的宫女太监们忙涌了进来。
　　木铮也吓傻了，谁也没想到张夫人会疯魔到这种地步，忙指挥手下将张夫人看押起来，连带着少女灵儿也一并带走了。
　　木铮清楚，如果皇后真有什么事，叶珣绝不会饶过他的。
　　可就在这时，让人没想到的一幕再次出现，就听寝宫中忽有稳婆大声呼道：“快、快，皇后要生了，快准备热水！”
　　木铮一愣，随即大喜着跑到寝宫外，高声地各种吩咐起来。
　　女人的难产有很多原因，这也不是探讨生孩子的地方，只能说是无巧不成书，因为宝珠母亲的一次恶意之举，竟让已经难产的宝珠顺利把孩子生了下来。
　　“哇！……”
　　一声宏亮的啼哭声后，紧接着就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
　　“是个皇子，皇后娘娘生个皇子……红袖夫人你怎么了？”
　　却原来是红袖紧张过度，乍闻好消息，激动之下竟昏了过去，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
　　此刻宝珠身边已经围满了侍候的人，红袖见状，轻轻推开扶着她的花芯，来到殿外，招手将木铮叫了过来。
　　“马上派人八百里加急告知叶公公。”
　　“夫人放心，奴才立刻就去办。”
　　木铮对叶珣和皇后的事只是停留于猜测，因为偌大的深宫中，见不得光的事多了，美女爱英雄，皇帝又不行，所以叶珣和皇后有点什么事就不足为奇了。
　　皇后生了皇子，这么大的事，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又怎能只通知叶珣。
　　第二天一早，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继而风一样向全国各地传播开去。
　　内阁大臣们也十分高兴，这是皇帝第一个儿子，以皇帝现在的情况，也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绝对是一件值得恭贺的事。
　　只是没有大臣能知道这个小皇子的诞生，对未来的大明帝国、对他们这些朝臣意味着什么，因为叶珣是不可能让自己儿子也当一个傀儡的。
　　以现在的朝廷格局来说，皇帝要不想当摆设，就势必要站在朝臣们的对立面，发展到最后，终究有一方是要让步的，不是皇帝就是大臣。
　　几乎就在宝珠生下儿子的同时，叶珣在阿旺罗桑等喇嘛活佛的陪伴下，也开始了他的藏区行。
　　阿旺罗桑等人也是佛教徒，但似乎对发生在昭觉寺外的事并没什么反应，好像叶珣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一般……
　　

第488章 藏区局势
　　皇后产下儿子，而这也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儿子，自然也就是毫无争议的太子。
　　太子出世，普天同庆，内阁也代皇帝颁下旨意，大赦天下。
　　消息很快传到金陵，别人高不高兴不知道，可魏国公父子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叶珣没有死在蜀中不说，徐文爵派手下秘密联络的费永生，不但没有因为行刺叶珣受责，居然被还叶珣提拔为重庆知府。
　　很明显，费永生已经投靠了叶珣，既然这样，那他会不会把徐文爵供出来？答案是很显然的。
　　得到消息的时候，徐家父子着实害怕了一阵，为此徐文爵还逃到乡下躲了起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锦衣卫还是西厂，都没有人来找徐家的麻烦，徐家父子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只是爷俩谁都清楚，很可能是叶珣为了江南稳定，才没有动徐文爵，那么等叶珣回来以后呢？他会不会找徐家算后账？答案似乎也是显然的。
　　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叶珣永远也回不来，但这爷俩也算看出来了，想要干掉这死太监，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当叶珣进藏的消息传来后，爷俩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内书房，淡淡的香气缭绕中，徐文爵束手站在老爹面前，一副乖宝宝模样，用他的话说，祸事是他惹出来的，所有的罪责也应由他来承担。
　　徐弘基双目微眯，靠在躺椅上已经沉思了好一会。
　　“那个与蜀中有联系的人不能留了……”
　　说到这里却又停住了，徐文爵已经明显感到老爹话没说完，却不知老爹为什么不说了。
　　忍不住问道：“父亲放心，那个人已经处理了，保证没有留下任何隐患，父亲还有何示下？”
　　“为父曾同吐蕃的却图汗有过一面之缘，这些年书信和礼物也未曾断过，只是……”
　　徐文爵一听就明白老爹想说什么，也确实，那死太监实在太难弄，若再留下老爹的亲笔信，叶珣还没弄死，这不就是上赶着送把柄给叶珣吗！
　　沉吟片刻，忽地眼前一亮，道：“父亲应该知道阉贼逼死弘智大师之事，儿子前些日子在别院居住的时候，无意中结识了弘智大师的师弟，此事若是由他来运作，可说是再恰当不过。”
　　什么事都怕传，弘智之死确实与叶珣脱不了干系，但经有心人的不断传播发酵后，叶珣已经成了一个与佛教势不两立的十恶不赦之徒，尤其是那些与弘智相熟的和尚们，更是对叶珣咬牙切齿。
　　可以说徐文爵提出的这个人选乃再适合不过了。
　　微微颔首道：“去吧！做的隐秘些，绝不能再给阉贼留下任何把柄。”
　　“儿明白，这就去安排。”
　　徐文爵说罢向老爹躬身施礼，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徐弘基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阉贼，老夫就不信你永远那么幸运……”
　　其实不用徐家父子惦记，叶珣进藏的消息一经传开，最坐不住的就是以丹迥旺波、却图汗等保守吐蕃贵族的警觉。
　　要知道叶珣可是被五世达赖亲自迎进藏的，而以四世、五世达赖为首的黄教，则是丹迥旺波等人的死对头，所以叶珣此来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同蒙古人议事不一样，吐蕃人议事的时候，除了大型节日，平时是没有歌舞酒肉的，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的信仰，毕竟吐蕃一直都是政教一体的民族。
　　丹迥旺波等人敌视黄教，并非他们不信教，而是信仰的教派不同，黄教是格鲁派，而他们则是噶举派。
　　高原上朔风凛冽，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起来。
　　大帐四角都放置了火盆，中间也有个巨大的火盆，劈啪烧炭的声音中，倒也把大帐内烘烤得温暖如春，只是空气有些不顺畅而已。
　　丹迥旺波、却图汗、顿月多吉、贝达那布等吐蕃贵族围坐在四周，彼此身份实力差不多，所以并未分出主次来。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主要目的当然还是同叶珣进藏有关。
　　气氛有些凝重，跟火盆太多有关系，更主要的还是叶珣进藏的消息太沉重。
　　“几位，你们是不是太把那个小太监当回事了？今日的大明，已经不是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时候了，一个小小的女真就差点没把辽东从大明国土割裂出去，由此可见大明已经孱弱到什么程度，再说这小子这次进藏吧，我听说只带了一百侍卫，这要不是无兵可带，就是在藐视我大吐蕃。”
　　说话的是贝达那布，十分嚣张的一个人，嚣张到叶珣知道他，却不知道他是吐蕃贵族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顿月多吉摇了摇头道：“怕不是那么回事吧！我听说的是女真确实消灭了几十万明军，可最后还是被这小太监给灭了，另外据可靠消息，阿旺罗桑那些人，最开始是想让蒙古的固始汗带兵进藏，可好像小太监只派人警告了固始汗一番，固始汗就老老实实地不敢来了，所以若说这小太监没点本事，我是不信的。”
　　却图汗冷笑一下道：“再厉害又如何？他毕竟只有一百多人，即便罗桑曲吉派人去迎接，也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要我说，我们也不必杀他，抓住就行，灭了罗桑曲吉那些人后，再用小太监跟明朝皇帝谈条件，不是说小太监在大明皇帝皇后跟前都很受宠吗，肯定能用他换点好东西回来，对了，就要明朝那种最新式的火器。”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什么都有，只有丹迥旺波始终拧眉没有说话。
　　几人呛呛半天才发现，还有个大哥没发话呢，忙把目光投向丹迥旺波，大帐内也忽地静了下去，显然都在等丹迥旺波说话。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丹迥旺波忽地阴阴一笑，道：“我听说朵甘那边有股马匪经常出没，这位叶公公究竟是龙是虫，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朵甘地区即是从前的朵甘都司，那里早没有官兵了，又是进藏的必经之路，所以经常有马匪出没。
　　听了丹迥旺波的话，众人顿时恍然，可不是吗！有马匪出面，不管结果如何，都与他们这些贵族们没关系。
　　丹迥旺波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所以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词“老奸巨猾！”
　　

第489章 利益纠葛
　　“我有儿子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而伴随激动的，则是对宝珠的无比愧疚。
　　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希望丈夫在身边？可无限的愧疚，现在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儿女情长也抵不过国家统一、天下安稳，叶珣很清楚，如果他在宝珠即将生产的时候赶回去，是可以让老婆们开心，但他在生苗以及藏区做的一切，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所以只能委屈老婆了。
　　红袖并没有命人把宝珠母亲所做的事告诉叶珣，距离太远，除了让叶珣担心，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仗着深厚的内功，叶珣对高原反应并不大，侍卫们也还好，都是体质远高于普通士兵的精锐，虽是初次进藏，却也没一个掉队的。
　　京城的消息传到，叶珣独自高兴一会，就立刻以太子降生，普天同庆的理由，宴请所有随行人员。
　　其实如果不是沙尔呼图克图力保，阿旺罗桑对叶珣只带一百人进藏，也是深感忧心的，因为之前固始汗可是说要带五万蒙古铁骑来站脚助威的。
　　一百和五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
　　不过在见识了叶珣处理弘智这件事后，阿旺罗桑倒是相信叶珣有能力解决黄教与噶举派之间的纠葛了，说不上什么原因，更多的还是一种直觉吧！
　　天色渐晚，叶珣一行扎营的地方在一处背风处，而这里已经属于朵甘地区，若还有地方驻军的话，早就应该有人来接了。
　　帐中只有一个火盆，叶珣、阿旺罗桑，沙尔呼图克图三人围坐在四周。
　　藏区距离中原实在太远，又因高海拔，所以尽管西厂的暗探们做了很多工作，但能得到的情报却少之又少。
　　通过这一路走来跟这两个藏僧的了解，叶珣才知道，黄教与噶举派的恩怨由来已久，现在更是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黄教也称格鲁派，说白了都是佛教的分支，开始只是对教义的注解不同，才分成两派，最后才发展到水火不容的。
　　在知道了这些后，叶珣就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因为对他来说，像藏区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不但需要和平，更需要一种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就很容易出乱子。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管前方是什么，叶珣都必须走下去，而且他既然是被阿旺罗桑迎来的，也就等于是在身上打下了黄教的烙印。
　　说东谈西地聊了一会后，话题逐渐走上正轨。
　　“朝廷不会干涉藏区的地方事物，但朵甘都司和乌思藏都司一定要重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汉藏一家，朝廷才好名正言顺地给予藏区支持。”
　　叶珣的语气虽轻，却是不容质疑，而且就这个话题，早在进藏之前就说过的。
　　按照叶珣的设想，一旦军队进驻后，首先就是以改变藏民生活为主，同时在藏区由朝廷出资，开设汉藏学堂，普及对藏民的文化教育，以从根本上让藏民贴近汉人。
　　只是叶珣也知道这个想法现在还不是提出来的时候，他现在要的是四世、五世，两世达赖的绝对支持，有了他们的支持，才好说别的。
　　“公公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但丹迥旺波等人也需尽快解决才是，不然很多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另外就驻军一事，贫僧也有点小小想法，就是吐蕃牧民本就全民皆兵，再从中原调兵，劳民伤财不说，是不是也有点多此一举了？”
　　沙尔呼图克图不动声色地说道，虽然他很敬重叶珣，但这是涉及民族大事的问题，只能把个人感情放在一旁。
　　叶珣淡淡一笑道：“那要按大师的意思，是不是统兵将领也要用藏区当地人？”
　　叶珣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却是一个软刀子丢了过去，沙尔呼图克图忙道：“公公不要误会，贫僧只是觉得汉人士兵到这里来，怕是无法适应，故有此一说。”
　　“公公打算如何对付丹迥旺波等人？”
　　感觉气氛有异，阿旺罗桑终于说话了。
　　“呵呵！我若说我不知道，大师会不会觉得意外？不过说实话，在没有见到这些人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
　　“本公知道，之前你们找的是固始汗，要不是固始汗私自与蜀王勾结，企图谋刺本公，本公也不会调十万大军讨伐他，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恐怕就应该是固始汗了吧？”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和阿旺罗桑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即没想到叶珣什么都知道，也没想到叶珣会不留情面地把这件事抖出来，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事实上阿旺罗桑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叶珣不信佛，就无法像固始汗那样好摆弄，而一个太有主见的人，是不符合他们利益的。
　　阿旺罗桑心中甚至涌出一个念头，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了？
　　干咳一声，道：“公公误会了，之前固始汗是曾与我们有过接触，那是因为固始汗也是格鲁派的信徒，至于他有没有参与到蜀王的阴谋中，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公公如何处置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沙尔呼图克图也连忙道：“是啊、是啊！当今天下，还有何人能与公公相比，由公公出面主持藏区事物，乃实至名归之举。”
　　既然大家能好好聊天，那咱就好好唠，别看这是在藏区，老子一样不怕你们。
　　气氛有些沉闷，简单说了几句后，阿旺罗桑和沙尔呼图克图告辞离去。
　　叶珣把他们送到帐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仰望浩瀚的夜空，但见繁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给人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叶珣忽地叫住已经走远的沙尔呼图克图和阿旺罗桑。
　　“二位大师，达赖活佛派来迎接的人马，会在夜间赶到吗？”
　　听了叶珣的话，二人不由一愣，沙尔呼图克图的内功虽然不及叶珣精湛，但也极其深厚，微一凝神，脸色也瞬间变了。
　　转头看着阿旺罗桑，沉声道：“我们恐怕是遇到马匪了。”
　　阿旺罗桑的脸色也变了，因为他知道马匪并不轻易动手，只有在侦查好目标后，才会发动袭击。
　　也就是说，这伙马匪知道有活佛在队伍中，要知道在藏区活佛的地位是非常高的，而明知道有活佛在，还敢发动袭击，那这伙马匪的目的，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490章 扬威雪域
　　马匪，一个古老又神奇的职业，这些人来去如风，驰骋于草原戈壁，一直是官府和商旅最为头疼的存在。
　　严格说，高原上的马匪是随着大明与吐蕃边贸发展，才逐渐壮大起来的，因为马匪也追求利益最大化啊！
　　但正如阿旺罗桑所想，吐蕃一族从上到下没有不信奉佛教的，马匪们或许会劫掠过往的商旅，却从不会对佛爷们下手。
　　所以阿旺罗桑和沙尔呼图克图第一时间就想到，这股马匪是受丹迥旺波指使而来。
　　叶珣有一百侍卫，阿旺罗桑这边有三百多人，加起来还不到五百，而从来犯的马蹄声中，不难判断出，来的马匪最少在千人以上。
　　沙尔呼图克图也着急起来，以他的功夫，脱身肯定没问题，但阿旺罗桑不会武功，沙尔呼图克图总不能把阿旺罗桑丢下吧！
　　一转头，却见叶珣好似没事人一般，心中不由一动，莫非叶珣还有后手？
　　他们扎营的时候，选择的地方即背风，同时也是一处利于防守的地段，沙尔呼图克图不知道，感觉到地面震动后，叶珣的近卫们就已经做好了防守准备。
　　无需命令，这是近卫们的职责所在，而叶珣对他们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官职上，叶珣与近卫们是上下级，但遇有战事的时候，他们就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感受到沙尔呼图克图和阿旺罗桑的目光，叶珣淡然一笑，道：“将你们的手下撤到里面，熄灭所有灯火。”
　　一个久居上位，能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人，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无可反驳的威势。
　　沙尔呼图克图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手下人都叫了回来，然后在阿旺罗桑外围又形成一道保护圈。
　　谁都可以出事，唯独这位活佛不能有事。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下，整个营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不过马匪们的速度却丝毫未见减缓，显然他们对这里的地势极为熟悉。
　　陆地上一千士兵就可以用漫山遍野来形容，更何况这是一千多铁骑了。
　　这边刚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沉闷的马蹄声，也如滚滚闷雷般涌向这边，脚下的大地都仿佛跟着震颤起来。
　　放眼望去，高举火把奔驰的马匪们，好似几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火龙，正呼啸而来。
　　阿旺罗桑受叶珣感染，倒也十分镇定，沙尔呼图克图却有些挺不住了，不是他的胆子有多小，而是他实在承担不起阿旺罗桑出事所带来的后果。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喷射出一道道火舌，随即才是“啪、啪……”的爆豆似的脆响。
　　一轮枪声过后，马匪们一片惨叫声后，队伍顿时就乱了套。
　　但战马奔驰起来之后，根本不是片刻间就能叫停的，所以虽然有无数马匪落马，但整支队伍仍保持着向前冲的态势。
　　“啪……”
　　又是一片枪响，而这次的目标则换成了战马。
　　“稀溜溜……”一阵战马悲鸣后，马匪冲击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而此时马匪距营地已经到了箭矢的射程内，只是极度惊恐之下，马匪们那还有心思射箭，纷纷拨马而逃，就连躺在地上惨叫的同伙们也顾不上了。
　　吐蕃人虽然也知道明军有火器，但叶珣近卫的火器，早就超出这个时代任何军队的认知，以至于他们连目标的影子都没看到，就以惨败收场。
　　真刀真枪或许吓不住人，只有这种让人看不到摸不着的恐惧，才最能摧毁军心。
　　一场看似凶险无比的突袭，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沙尔呼图克图自不必说了，阿旺罗桑则终于明白这个年轻的太监，为何敢只带这么点人就进藏了。
　　向着叶珣深施一礼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不知者不怪，有些事终需亲眼所见才会相信，本公也希望一直能与活佛做朋友，而不是成为敌人。”
　　叶珣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话中隐含的意思却已再明显不过。
　　没人能挡住大明军人的脚步，丹迥旺波不行，你们这些人也一样不行。
　　天亮之后，沙尔呼图克图派人去打扫战场，发现除了近百余匹战马的尸体，还有两百多马匪的尸体。
　　有些马匪并不是被当场打死，而是受伤后没有及时医治和救助，被活活冻死的。
　　至此，包括阿旺罗桑随从在内的所有吐蕃人，全都收起了对这伙明军的轻视，态度也越发的恭谨起来。
　　一次看似不起眼的打击马匪行为，却很快就如一阵风般传遍雪域高原……
　　还是同一个地方，还是吐蕃几大贵族，只是此次会谈的气氛却比上次还要凝重，即便把火盆撤出去几个，大帐中的气氛依旧有些压抑。
　　这次先说话的是丹迥旺波，威严的眼神扫过几个人，沉声道：“现在还有人说这位叶公公是徒有虚名吗？道路再难走，也有到达的一天，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贝达那布虽然没有被点名，但脸上还是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因为最开始吹牛皮的就是他。
　　赌气道：“阉贼的侍卫再厉害也不过百十来人，咱们带着十几万大军围过去，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顿月多吉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皱着眉头道：“汉人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跟姓叶的谈谈？罗桑曲吉那些人能答应的，我们也一样能啊！”
　　还别说，这也是个办法，没什么事是不能谈的，而且藏区远离中土，几人都不相信叶珣的手真有那么长，所要的也不过是名义上的管辖权而已。
　　丹迥旺波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却图汗，道：“你意下如何？”
　　却图汗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不妨双管齐下。”
　　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继续道：“顿月多吉说的话有道理，我们不妨先找人秘密接触一下姓叶的，但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方面，我觉得还可以派人去找一下固始汗。”
　　听到这，丹迥旺波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也是刚刚听说，明朝军队之前喊的虽响，却似乎并未对厄鲁特部发动进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固始汗会甘心本应是他的东西被别人占去吗？貌似这个问题也很好回答吧！
　　想明白这点，丹迥旺波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意……
　　

第491章 千里奔袭
　　有一点丹迥旺波猜对了，就是固始汗确实带兵进藏了。
　　但也有丹迥旺波没猜着的，就是固始汗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大明方向的威胁，才不得不想要转战青藏，而且来了之后，他就不打算走了。
　　吐蕃和蒙古一样，自古就是出精兵的地方，东方偌大的蒙古草原，几乎都已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而此次孙传庭虽然雷声大雨点小，但固始汗有种感觉，明军肯定会西进。
　　林丹汗、内外喀尔喀十二部联军、科尔沁等等草原部族纷纷拜倒在明军铁蹄之下，固始汗可没有把握能独自抗衡明朝军队，所以为了增强实力自保，他必须将青藏地区纳入治下。
　　经过多年的兼并扩充，厄鲁特部已有不下二十万控弦之士，固始汗挑选了八万精锐随同他一起进藏，留下十余万大军守护部族，在固始汗想来，即便明军杀来，这些军队也能坚持到他赶回来。
　　不仅如此，固始汗还向东边派出大批斥候，以随时监视察汗浩特方向的动静。
　　安排完所有事情后，八万铁骑浩浩荡荡杀向藏区，而固始汗出兵进藏的时候，丹迥旺波的使者还没到，但固始汗却是知道叶珣进藏的。
　　固始汗和叶珣支持的都是黄教，所以固始汗此次出兵，更多的是一种威慑，而不是要与明朝真正的开战。
　　一时间青藏高原风起云涌、群英聚会……
　　关外铁蹄铮铮，固始汗等蒙古部族的眼睛，也始终盯在察汗浩特的明军身上，却没人注意到一支由两万辽东军组成的铁骑，已经沿着长城内侧，晓行夜宿，秘密潜伏到了嘉峪关。
　　嘉峪关外早已是蒙古人的天下，但明朝末代的几位皇帝，对嘉峪关的修葺却从未停止过，显然还是想依靠这道长城将蒙古人挡住。
　　最好的防守永远都是进攻，从前明军没有能力，但自打叶珣崛起辽东后，已经有能力再次实施这种主动防守的策略了。
　　孙传庭在接到叶珣的命令后，一面派人大造声势，暗中却再次请示叶珣从辽东调兵，千里奔袭对厄鲁特部发动突然袭击，以彻底消灭这股残留在西部草原的蒙古抵抗势力。
　　孙传庭的想法可说是对正了叶珣的胃口。
　　不患世无人，只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人而不用。
　　在另一个时空，孙传庭就是一代名将，在这个时空与叶珣组合所产生的化学作用，只能用无敌来形容了。
　　大军以沉稳见称的贺世贤统领，配以猛将曹变蛟以及敢字营的何光先。
　　兵在精不在多，而辽东军又堪称当世最精锐、装备也是最精良的军队，同时又是有心算无心，所以不论是叶珣还是孙传庭，都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或许厄鲁特部很多人都不会理解，我们族人从没招惹过明军，明军为什么要来打我们？
　　这个问题貌似也很好回答，中原王朝孱弱的时候，同样也没招惹北方游牧民族，那些游牧民族又为何会入侵中原？
　　有因必有果，这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道理只在强大的武力之内。
　　就在固始汗率军踏上青藏高原的第三天夜里，两万辽东军如神兵天降，突然袭击了厄鲁特王庭所在亦力巴里。
　　事起突然，厄鲁特部军民被杀的措手不及，只坚持了片刻就溃散了。
　　这些辽东军都是同女真人打过交道的铁血战士，根本不知道仁慈为何物，但凡有抵抗的，一律杀掉。
　　持续了近一夜的杀戮，只杀得厄鲁特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余万军队，几十万部民，逃走的不足数万。
　　天亮清理战场之后，大军一分为二，贺世贤率一万军队押送俘虏去嘉峪关。
　　这些俘虏将被分批押送辽东，一些年轻力壮的则要送去劳工营，参与修路和挖矿等工程。
　　何光先和曹变蛟率领剩余人马，潜伏进青藏高原返回草原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仗，将不给固始汗任何翻盘的机会，厄鲁特部也将被从草原上彻底抹去。
　　三天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固始汗麾下清一色骑兵，他又是心急赶路，希望能在叶珣赶到前到达惹萨，所以三天时间就跑出了近千里的路程，以至于从亦力巴里逃出来的手下想要追上报信，都是在累死两匹马后的第五天，才追上了固始汗的大队人马。
　　可让报信人没想到的是，火急火燎的固始汗竟亲率五千手下，先一步赶向惹萨了……
　　四世达赖派了三千人马去迎接叶珣，将叶珣迎进惹萨后，却出人意料地没有马上见叶珣。
　　叶珣与孙传庭方面一直有鹰信往来，对于发生在亦力巴里的事已经得悉，固始汗先他一步到惹萨的事自然也知道，所以对四世达赖没有立刻见他的事，并没感到奇怪。
　　四世达赖没有见叶珣，丹迥旺波的特使都松芒布却秘密找到了叶珣。
　　形形色色的人叶珣见多了，而且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四世达赖和五世达赖就会再次找上他。
　　高原的夜晚，寒风吹过街道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啸，让人不寒而栗。
　　惹萨的街道上几乎已经见不到人影，叶珣仗着深厚的内功，所以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漫步在街头，眺望远处仿佛半空中的布达拉宫灯火，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都松芒布都快恨死叶珣了，他那想到都这时候了，叶珣跟抽风似的，非要出来溜达，没办法，为了身上的使命，他也唯有硬挺着。
　　走了一会，都松芒布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道：“公、公公，咱、咱回去说话吧！”
　　叶珣扭头看了眼他，淡淡道：“藏巴汗的心意，本公已经知道，想要跟本公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明日午时，本公在城外设宴请他，他只要肯来，就一切都好说。”
　　叶珣的这个条件实在有点难为人了，因为丹迥旺波虽然也住在惹萨，但惹萨也有东西城之分，一半在格鲁派控制下，另一半才归丹迥旺波所管辖。
　　格鲁派的人还好说，但固始汗的五千蒙古铁骑，对丹迥旺波等人来说，却是个巨大的威胁，而且叶珣现在还态度不明，谁敢保证叶珣不是要把丹迥旺波骗过来加害？
　　见都松芒布犹疑，叶珣继续道：“你请回吧！除了这点，本公不想再说什么了。”
　　

第492章 都在算计
　　布达拉宫的一间静室内，四世达赖罗桑曲吉与他的接班人阿旺罗桑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固始汗的提前赶到，让罗桑曲吉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在他想来，五千精锐的蒙古铁骑，加上他的手下，足以对抗丹迥旺波那些人了，况且固始汗还有八万大军在路上呢。
　　阿旺罗桑却不这么想，叶珣是他请回来的，而且最早的时候，也是罗桑曲吉主张迎叶珣进藏的，现在他却要反悔，先不说会失信与人，难道叶珣就是那么好惹的吗？别闹到最后两面都不讨好，他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静室内昏暗的灯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都有些诡异。
　　“师尊，叶珣已经来了，中原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总不能就这么把他打发走吧？况且这一路走来，我对明军也有了较深的了解，若明军与我们开战，我们根本没有一点胜算，所以这件事还需师尊谨慎行事。”
　　听了阿旺罗桑的话，罗桑曲吉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不悦地道：“那你说怎么办？叶珣得罪不起，固始汗就能得罪了？别忘了，他后面还有八万大军呢，惹急了他，怕是连布达拉宫都能给我们拆了。”
　　说到这，顿了一下，忽道：“如果让固始汗自己去解决姓叶的，你觉得如何？”
　　阿旺罗桑吓了一跳，忙道：“万万不可，大敌当前，这样做只会便宜了丹迥旺波他们。”
　　“要不这样，明天还是把双方都请过来，想出对付丹迥旺波的办法后，再做定夺。”
　　见阿旺罗桑一个劲地回护叶珣，罗桑曲吉很是不高兴，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就明日再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旺罗桑明显感觉到师父不高兴了，但这件事却也不是能随便附和的，当下不再说话，起身施礼告辞离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固始汗的大帐中，此刻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固始汗同沙尔呼图克图也正在谈论着关于五世达赖迎接叶珣进藏一事。
　　固始汗虽然不想同明军开战，但他可以把这股怒火发泄到沙尔呼图克图身上，因为沙尔呼图克图师兄弟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大帐中的灯火倒是很明亮，几个硕大的火盆将帐内烘烤得温暖如春，只是两个人的表情让气氛有些凝重。
　　“大师，本汗可都是按照你之前所说做的，现在你们却又把明朝人请来，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必须得给本汗一个解释，不然别怪本汗不再管这件事了。”
　　沙尔呼图克图心中苦笑，心说你就不应该来，之前谁知道你会因为参合蜀王的事而得罪叶公公，不然我怎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老沙同志现在真的是肠子都快悔青了，可这世上那有卖后悔药的，就如阿旺罗桑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论是叶珣还是固始汗，都是不能得罪的，所以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扛起这件事了。
　　“大汗，您不说，贫僧也正巧有件事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跟蜀王有勾连？勾连也就勾连吧，却还让叶公公抓到了把柄，如果不是因为这，叶公公怎会调兵攻打您的部族？现在虽然察汗浩特方面没有动静，但贫僧可以很负责任第告诉你，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完的。”
　　得说沙尔呼图克图还是很了解叶珣的，来报信的固始汗手下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将他的预言变成现实了。
　　一番话问的固始汗张口结舌，这件事他也有点后悔，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片刻后才道：“事情是你们惹出来的，本汗也不想得罪叶公公，所以还是由你们把叶公公送走吧！”
　　听了固始汗的话，沙尔呼图克图不由苦笑起来，因为他很清楚，那位叶公公要比这个蒙古大汗难应付多了。
　　今天他来找固始汗，就是应罗桑曲吉的命令，要固始汗自己想办法弄走叶珣的。
　　干咳一声，道：“活佛的意思是，大汗能不能见一见叶公公？顺便也把蜀王之事解释一下。”
　　还别说，沙尔呼图克图的这个提议，真让固始汗动心了，而且这也确实是个机会，不然他还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见到叶珣呢。
　　沉吟了好一会，才重重点了点头，道：“明日本汗宴请叶公公，还要烦劳大师帮忙去请一下叶公公。”
　　听固始汗终于答应，沙尔呼图克图终于长出了口气，事情发展到今天，他只能是尽力做到最好了。
　　两人谈话时，谁也没注意帐外的阴影中，也有条人影在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
　　得说叶珣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沙尔呼图克图也是个高手，可以他之能，竟也没发现帐外隐藏个人。
　　厄鲁特部即将成为过去，叶珣自然无需再出手对付固始汗，其实他还想去偷听一下阿旺罗桑合罗桑曲吉谈话的，只是对布达拉宫的地形不熟，里面的房间又太多，所以才作罢。
　　听固始汗被沙尔呼图克图忽悠的明天要见自己，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叶珣要见的是丹迥旺波，至于固始汗，只需防着他得到消息后，别狗急跳墙伤人就行，见面就免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却被阔木尔告知，阿旺罗桑来找过他，阔木尔告诉阿旺罗桑，叶公公旅途劳累，已经睡下，任何人都不得打搅，这才把阿旺罗桑打发走。
　　叶珣点点头，示意阔木尔退下，刚刚潜伏在固始汗营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厄鲁特部的蒙古骑兵似乎很能适应高原生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这些蒙古武士去修路开矿，可就有点太可惜了。
　　负手在帐内斟酌一番，随即伏案给何光先去了封鹰信，信中要求何光先和曹变蛟在伏击固始汗回程军队的时候，尽量减少杀伤，同时将之前俘虏的厄鲁特青壮也要留下一些，不要全部带走。
　　草原人信奉强者，被其他部族所灭，其后融入其他部族的事可说再正常不过。
　　但这也还需一些辅助手段，比如他们的家人，福利待遇等等，所以让这些厄鲁特部族的战士为自己所用，并不是不可能的。
　　天亮之后，一声悠长的鹰啸，举头望去，一只灰色的苍鹰在大营上空盘旋一圈后，振翅飞向远方……
　　

第493章 喧宾夺主
　　丹迥旺波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因为得了都松芒布的禀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叶珣的真正想法。
　　罗桑曲吉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叶珣的事，他已经知道，这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次机会。
　　但多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万一他去见叶珣后，被叶珣扣押起来，以此换取罗桑曲吉的信任怎么办？
　　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不是小孩过家家，稍有不甚，就会家破人亡。
　　丹迥旺波终究不是寻常人，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后，一早起来，就带上手下第一勇士拉隆来见叶珣了，而为了表示诚意，除了拉隆，只带了两百护卫。
　　此举既是对叶珣的信任，也是一种表白心迹的手段。
　　听了手下人的禀报，叶珣确实很意外，单从这点就不难看出，这哥们比罗桑曲吉有魄力。
　　人家主动上门了，叶珣也不能在端着了，忙亲自迎了出去。
　　叶珣的营地在一处漫坡上，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只是太阳对高原地区似乎有些吝啬，阳光中并没有太多的温暖，再配上远处皑皑的雪山，让人仿佛置身在冰雪世界中。
　　这样的温度，别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袍，叶珣身上除了一身单薄的长衫，就只有一张兽皮斜搭在肩上，好似根本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藏巴汗大驾光临，本公这厢有礼了。”
　　离着很远，叶珣就抱拳笑道，丹迥旺波在吐蕃中也是有汗位在身的，只因有格鲁派黄教的介入，才让他这个汗位显得不那么值钱。
　　丹迥旺波以手抚胸躬身施礼，道：“尊贵的客人来到雪域高原，却因一些特殊原因，没有及时迎接，还望公公不要见怪。”
　　这话说的就比较有水平了，不是我不想迎接你，只是有人不让啊！
　　叶珣微微一笑，闪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光扫过跟在丹迥旺波身后的拉隆，却也只是稍稍停顿一下就游离过去，这个高手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
　　拉隆从第一眼看到叶珣的时候，就已经绷紧了神经，他也有修习高深内功，自然知道叶珣为何不惧怕高原的寒冷，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同这个年轻人比起来，实在相差太远。
　　这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也就不用来那套虚头巴脑的客气。
　　分宾主落坐，青稞酒奉上，叶珣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虽说远来是客，可这杯酒，本公还是要先敬藏巴汗，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丹迥旺波也端起酒杯，道：“边荒小民，自然愿与天朝公公做永世的朋友，请！”
　　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话，两人的谈话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藏巴汗能亲临，确实让本公看到了藏巴汗的诚意，只是本公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就是本公不希望藏区生乱，藏巴汗能明白本公的意思吗？”
　　丹迥旺波点点头，道：“我等皆是吐蕃后裔，没人愿意自相残杀，只是罗桑曲吉等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结外人进藏，这却是我等所不能相容的，还请公公见谅。”
　　说完这句话，丹迥旺波也有点后悔，对他们来说，固始汗是外人，难道叶珣就不是外人了？
　　叶珣却好似没听懂丹迥旺波话中的含义，点点头道：“确实，朝廷虽然很少过问藏区事物，但却也绝对不会准许外来势力介入，藏巴汗可以放心，固始汗很快就会走的。”
　　这回抡到丹迥旺波疑惑了，心说我话中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吐蕃的事物、吐蕃人自己解决，是不需要外人插手的。
　　干咳一声，道：“嗯！这个、这个叶公公，在下只希望公公在对待我等与罗桑曲吉等人的事情上，能保持中立即可，具体的事物，就不劳烦公公了。”
　　叶珣做一脸惊诧状，道：“不论乌思藏都司还是朵甘都司，都是大明领土，大明国土上的事，本公怎能袖手旁观？藏巴汗可以放心，本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听了叶珣的话，丹迥旺波顿时为之气结，心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是乌思藏都司也好，朵甘都司也好，那都是过去式了，你现在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无需他问，叶珣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四世达赖罗桑曲吉和他的传人，都已就重建两大都司与本公达成协议，此间事了，朝廷军队就会进驻，届时还希望藏巴汗多多从旁襄助啊！”
　　“什么？”
　　听了叶珣的话，丹迥旺波猛地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叶珣。
　　原来他也听过这方面的传闻，但始终觉得不可能，毕竟两大都司的存在，都已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时过境迁，不论从那方面说，藏区都已经不再需要汉人朝廷的介入了。
　　叶珣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淡淡道：“藏巴汗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丹迥旺波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该来找叶珣，想到这，沉声道：“罗桑曲吉那些人代表不了所有吐蕃人，吐蕃可以成为大明王朝的屏藩，但驻军一说，还望公公三思。”
　　“屏藩？藏巴汗的意思，莫非藏区不是大明国土？”
　　丹迥旺波很想说确实不是，可就在这时，叶珣又继续说道：“藏巴汗还是先回去考虑清楚，再来同本公说话吧！看在你今天能主动前来，本公会再给你一次见面的机会。”
　　听了叶珣的话，丹迥旺波顿时就怒了，这算什么？威胁还是最后通牒？不过貌似也确实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强压着胸中怒火，躬身向叶珣施了一礼后，也不说话，沉着脸就向外走去，脚步刚迈出大帐，却听叶珣在身后又说话了。
　　“藏巴汗最好绕路走，若本公没猜错的话，固始汗带兵杀过来了。”
　　“固始汗带兵杀过来了？”
　　丹迥旺波微微一愣，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轻微的震颤。
　　丹迥旺波手下也有大队人马，当然能感觉出脚下的震颤是怎么回事，再结合叶珣说的话，顿时就慌了起来。
　　要知道固始汗从开始就是站在罗桑曲吉一方的，这次又带了五千铁骑先行，如果给他机会调兵，倒也可与固始汗一战，但今天为了显示诚意，却只带了二百侍卫，这却如何能是固始汗的对手？
　　想到这，心里忽地一动，叶珣身边也只有一百多人，难道他就不怕吗？……
　　

第494章 震慑效应
　　固始汗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叶珣会派兵抄了他的老巢，老子跟你有那么大仇吗？
　　得到消息后，盛怒之下，根本没多想就点起人马杀向叶珣的驻地，这一刻他没有别的念头，不把叶珣千刀万剐，根本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愤恨。
　　五千铁骑奔驰的声音有如滚滚闷雷，回荡在雪域高原，刮起阵阵风雪，也震惊了惹萨军民和活佛们。
　　苍茫的号角声中，惹萨城门随之紧闭，士兵们纷纷涌上城头，弓上弦，刀出鞘，紧张地注视着从城下风驰而过，杀向惹萨城另一侧的蒙古铁骑。
　　不论是罗桑曲吉还是阿旺罗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一面赶去城头查看究竟，一面派人将沙尔忽图克图找来，两方面的人一直都是他在联系，最后也只能由他来解决。
　　沙尔呼图克图听到消息也傻了，昨晚固始汗还说要宴请叶珣的，怎么转眼间就兵戎相见了？
　　就在沙尔呼图克图赶到城头的时候，叶珣驻地方向也传来阵阵爆炸声，烟雾弥漫，在城内都能看见。
　　叶珣既然想到固始汗有可能失去理智地狗急跳墙，又怎能不做防范？半夜时分就已经在营外埋设了大批地雷。
　　高原地质坚硬，地雷无法埋太深，却不知这样也更容易引爆和最大程度地发挥威力。
　　丹迥旺波原本是想离开叶珣营地的，但固始汗的人马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从前门离开。
　　也就在丹迥旺波带着手下刚从营后离开的时候，前营的爆炸声响了。
　　在这个时代能把火器运用炉火纯青的，非叶珣的辽东军莫属，不是说别的军队没有，只是没辽东军这么重视。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辽东军的战马都受过抗震训练，爆炸声之前，辽东军士兵也会做一些必要的措施，免得战马受惊。
　　从这一点固始汗的人马就落了下乘，爆炸声一起，固始汗部众的战马顿时就被惊到了。
　　爆炸声伴随着惨呼声响彻惹萨城外的上空，紧接着战马开始炸群，狂暴的嘶鸣声中，根本不受主人的控制，开始四散而去，在这过程中，又有无数蒙古骑士，被不听指挥的战马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这种情况下从马上掉下来，其结果可想而知，转眼就被踩踏成肉泥。
　　乱了，全乱了，五千蒙古铁骑尚未接近叶珣军营，就已自相践踏第乱做一团，而此时叶珣手下却连一枪没放，一支箭也不曾射出来过。
　　丹迥旺波傻了，站在城头观看情况的罗桑曲吉等人也傻了，他们万没想到明军的火器如此厉害，也没想到蒙古铁骑会败得如此之快。
　　现在这些人终于明白叶珣为什么敢只带一百人就进藏了，叶珣这一百近卫，都快抵得上十万大军了。
　　沉闷的爆炸声也惊醒了血灌瞳仁的固始汗，也幸好他没有冲在最前面，不然现在不是被炸死，也得死在惊马的铁蹄之下。
　　眼前的情景只吓得他魂飞魄散，直接就拨马而逃，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与明军为敌了。
　　还好后面还有八万大军，还不算全军覆没，有这些军队在手，还可以东山再起。
　　固始汗不知道，亦力巴里老巢被抄的消息传到军中后，那些惦记家人的部族军们已经等不及固始汗的命令，开始组团开溜了，等固始汗找到他的军队时，八万大军已经十不存一了……
　　很快，硝烟散尽，能跑的都跑了，放眼望去，地面上到处都是战马和士兵的尸体，受伤的士兵和失去奔跑能力的战马，不住地哀嚎翻滚着，场面要多惨有多惨。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叶珣营中奔出，来到惹萨城下后，扬声道：“公公有令，请活佛们速速派人救治伤者！”
　　听了骑士的喊话，罗桑曲吉才终于醒过神来，马上命人出去救治伤者，顺便在把战场打扫干净。
　　吩咐完毕后，罗桑曲吉忙把阿旺罗桑叫住。
　　“阿旺啊！这件事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你帮为师想一下，一会去拜见叶公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礼物？”
　　阿旺罗桑很想说师父您早干嘛去了？苦笑一下道：“不瞒师父，今早得到消息，丹迥旺波已经亲自去叶公公的营地了，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刻他还应该在那。”
　　罗桑曲吉显然没想到丹迥旺波的动作这么快，愣了一下，微一沉吟，道：“那就先让沙尔呼图克图去探探口风，然后为师在去。”
　　阿旺罗桑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阿旺罗桑猜的一点没错，丹迥旺波在见识了叶珣近卫们的火器威力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返回了叶珣大营。
　　吐蕃各部族加起来的人马或许不少，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不多，不然也不至于惧怕固始汗的人马了。
　　现在固始汗的人马在明军面前，别说还手，甚至连手都交不上，如此一来，丹迥旺波那还敢再与叶珣顶着来？虽然还不至于立刻就答应叶珣驻军的要求，但已经决定再同叶珣好好谈谈了。
　　叶珣坐在帅案后看着去而复返的丹迥旺波，淡然一笑，道：“怎么！藏巴汗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丹迥旺波苦笑一下道：“公公，滋事体大，而且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我若下这么早决定，不就是在骗您了吗！”
　　叶珣点点头，丹迥旺波能这么说，说明他确实有妥协之意，若他开口就打包票，自己反倒不能相信他了。
　　“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信仰不同，也不代表非要弄出个你死我活，我佛慈悲，若是让佛祖知道你们因为教派不同而自相残杀，就不怕他老人家降下大无边法力惩罚你们吗？”
　　叶珣这番话说的丹迥旺波一愣一愣的，据他所知，面前这位满口佛法无边的叶公公，貌似根本不信佛吧？
　　其实不单是叶珣，很多人都是个矛盾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都是不一样的。
　　像藏区这样千百年来实行政教一体的地方，若不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与佛教走得近的人，又怎能让藏区的百姓活佛们真正的信任他？……
　　

第495章 实力说话
　　叶珣一直信奉实力说话，因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的。
　　一百人的近卫军，却连面都没照，就让五千精锐的蒙古铁骑落荒而逃。
　　这件事对所有的吐蕃高层来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火器方面见证了明军的精锐，就叶珣的态度而言，更让这些活佛和贵族老爷们知道，什么叫不容置疑。
　　丹迥旺波走了，这些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还要同其他贵族坐在一起研究一下，对叶公公的命令，是绝对服从，还是有条件的服从。
　　丹迥旺波前脚刚走，沙尔呼图克图后脚就到了。
　　都是老朋友了，叶珣也没有难为他，请入上坐，不等沙尔呼图克图说明来意，就直接道：“丹迥旺波已经答应了本公的条件，现在回去同其他贵族协商了，在这一点上，丹迥旺波可比罗桑曲吉有诚意多了，都是老朋友，本公也不瞒你，藏区不管是谁主政，朝廷都希望是一个能绝对执行朝廷旨意的政权，而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大师能明白本公的意思吧？”
　　沙尔呼图克图宣了声佛号，脸带愧色地道：“这件事，我们确实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公海涵，也希望公公能再给活佛一次机会。”
　　给活佛一次机会，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怪怪的，都是活佛了，还需要别人给机会吗？
　　叶珣静静地看了沙尔呼图克图一会，才缓缓道：“第一，五世达赖已经出世，罗桑曲吉就应该让贤了，第二，黄教和噶举派联合在一起，共同管理藏区政务，但不得干涉军队事物，军队由朝廷统一指挥。”
　　“这是本公为了藏区百姓不受战火荼毒，才设定的条件，如果有人不遵从，那本公即刻返回中原，不过本公丑话说在前面，朝廷军队进藏乃大势所趋，不论是谁想要阻挡的话，皆被视为朝廷叛逆，本公必诛之。”
　　联合执政，是目前解决黄教与噶举派矛盾的最好办法，但此举也隐藏着极大的隐患，因为不论从古到今，还是国内国外，信仰之争，都是充满血腥的，所以想要两派彻底的握手言和，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叶珣不管这些，他有实力，也有权利说这些，因为藏区也的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低声宣了声佛号后，起身道：“公公的话，贫僧一定如实转告活佛，还请公公静候。”
　　叶珣提出的条件对黄教一系来说，实在是有些苛刻，但是罗桑曲吉最先将叶珣冷落的，所以沙尔呼图克图很自然地认为叶珣是借题发挥，同时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他能随便做主的，忙告辞离开，回去向两位转世活佛禀报了。
　　终于可以安静一会了，站在帐外仰望湛蓝的天空，叶珣的心却已经飞回了京城，此间事了，任是天大的事发生，他也要第一时间回京，那里不但有他心爱的女人们，也有这个帝国的希望和未来。
　　丹迥旺波回到自己的驻地，却见几大贵族早已等候在帐中了。
　　不待丹迥旺波把此行的结果说出来，却图汗就挥手将侍候的下人们赶了出去，然后神神秘秘地对几个人说道：“刚刚收到中原传来的消息，有人想雇佣我们干掉姓叶的，诸位觉得此事可行否？”
　　听了却图汗的话，几个人不由都愣住了，丹迥旺波更像看个外星人似地看着他。
　　“却图汗，你不会告诉我你动心了吧？这么简单的借刀杀人之计都看不出来吗？况且你来告诉我，谁能杀得了叶珣？”
　　回来的路上，拉隆就已经郑重其事地告诉丹迥旺波，这位叶公公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如果是拉隆自己对阵叶珣的话，怕是一个照面都过不去。
　　拉隆在吐蕃向以勇武著称，他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在藏区还是谁能是叶珣的对手？
　　却图汗被丹迥旺波抢白了一番，却只是干笑几声，遂和众人一起问及丹迥旺波此行的结果，固始汗逃跑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所以才更迫切想知道叶珣的态度。
　　丹迥旺波也不隐瞒，把叶珣对他说的话，又对这些人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不论是个人的勇武，还是军队的精锐，我们都已经不是对手，所以我想还是听从叶公公的建议，你们怎么说？”
　　顿月多吉曾是叫嚣消灭叶珣最欢的人，但在连番见识了叶珣近卫军的厉害后，转变的也是最快的一个。
　　当下毫不迟疑地道：“旺波头人说的对，不为我们自己想，也要为我们的子民想，毕竟没人愿意打仗。”
　　都松芒布忽道：“论实力，罗桑曲吉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位叶公公说是不想看我们吐蕃自相残杀，其实他这是在玩平衡之术，只有这样吐蕃才不会做大，也就谈不上对中原有威胁，好算计啊好算计！”
　　却图汗眼神闪烁，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都松芒布阴阴一笑，道：“叶公公不可能总留在藏区吧？所以目前不管这位叶公公有什么吩咐，我们都必须凛遵不误，还有，是谁找你加害叶公公的？这难道不是个现成的人情吗？”
　　丹迥旺波显然也听出了都松芒布的意思，沉吟片刻才皱着眉头道：“若事后叶公公追究起来，又该如何？”
　　“我想旺波头人还是没有看出这位叶公公的意思，他其实并不想与吐蕃开战，因为大明朝廷还没这能力，而只要造成既定事实，事后我们再在叶公公面前做足功课，难道叶公公还真能来讨伐我们不成？”
　　这番话是却图汗替都松芒布说出来的，显然他早就与都松芒布有谋划了。
　　丹迥旺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没人愿意与别人分担权利，尤其这个人还是大明朝廷的汉人。
　　只是这件事也必须做的隐秘，不然被叶珣知道，再提前给他们来通火枪炸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眼中厉芒一闪，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今天这些话绝对不可传出去，若有人泄露，那就是吐蕃人的公敌，必群起灭之。”
　　谁不知道事关重大？根本无需丹迥旺波特意嘱咐，只有顿月多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第496章 有人告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争权夺利也不只是中原王朝的专利。
　　对吐蕃贵族来说，叶珣以及他所代表的大明王朝，现在绝对算得上是奇货可居，靠上了这颗大树，也必将无往而不利。
　　当天晚上，顿月多吉就经过一番伪装后，秘密来到叶珣的驻地。
　　只是他并不知道，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弘智师弟委托却图汗伺机除掉叶珣的事，秘密禀报给了叶珣。
　　不仅如此，密报中，弘智那位师弟还画蛇添足地向却图汗炫耀他在江南有大人物撑腰等等。
　　听了这份密报，叶珣不由笑了，弘智这位师弟还真是够可爱的，佛经读傻了吧？至于江南那位大人物，不用猜就知道，肯定非徐家父子莫属。
　　顿月多吉来的时候，叶珣正在琢磨要不要对徐家父子动手。
　　正如都松芒布说的那样，叶珣是不可能在藏区久待的，一旦让黄教和噶举派达成和解，他就将启程返京。
　　叶珣对顿月多吉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也是个吐蕃贵族，属于丹迥旺波一系的死党，却不知他半夜鬼鬼祟祟第跑来找自己干什么。
　　命人将他带进来，这哥们挺有表演天赋的，一进帐就直接给叶珣跪倒磕头。
　　“尊贵的叶公公在上，您的仆人给您磕头了。”
　　叶珣被逗笑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只是这哥们做的也有点太明显了，不过，我喜欢。
　　“顿月头人快快请起，我们虽然从未谋过面，但也算神交已久的好朋友，好朋友是不需如此的。”
　　叶珣说着亲手把顿月多吉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两腮无肉，眼睛细长，一看就是诡计多端且还养不熟的白眼狼类型。
　　被叶珣亲手扶起，顿月多吉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身上的骨头也仿佛轻了几分。
　　一脸谄笑地道：“您是天朝贵人，小人怎配做您的朋友？实不相瞒，小人此来，是有要事相告的。”
　　“呵呵！不急，来人，拿酒来，顿月头人一定没喝过辽东的烧刀子，本公不论走到那都是要带着的，不瞒你说，进藏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有口福的人，丹迥旺波他们都没喝到。”
　　忽悠人向来是叶珣的强项，顺嘴说出来的话，却把顿月多吉感动够呛。
　　“公公，您对小人真是太好了，小人一定对公公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说这番话的时候，顿月多吉把自己感动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说话间，有侍卫拿上来两个装酒的皮袋，然后给叶珣和顿月多吉一人倒了一碗。
　　“公公且不忙喝酒，先听小人把得到的消息禀报给您……”
　　随即顿月多吉添油加醋地将丹迥旺波等人密谋的结果告诉了叶珣。
　　叶珣静静地听顿月多吉说完，出乎顿月多吉意料地没有发火，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顿月头人的这份情义，本公记下了，日后定有回报，来，今天不谈正事，喝酒！”
　　顿月多吉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可能，甚至想到叶珣冲冠一怒，收拾了所有人后，将整个藏区交由他治理等等，唯独没想到叶珣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都不够用了。
　　下意识地端起酒碗，吃吃道：“喝、喝酒，那个、那个公公不打算处置他们？”
　　叶珣微微一笑，笑得有点神秘，道：“说了，今天只喝酒，来！干了。”
　　布达拉宫，罗桑曲吉的禅房内，沙尔呼图克图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叫过来了，只是到目前为止，却仍没商量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四世达赖和五世达赖的交替，也意味着一种权利的交接，阿旺罗桑是罗桑曲吉挑选出来的不假，但这不意味着阿旺罗桑可以提前上位。
　　所以罗桑曲吉很生气，生叶珣的气，也生阿旺罗桑的气，在他想来，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弟子，是不应该和自己争位的，显然是阿旺罗桑与叶珣达成了某种妥协，不然叶珣怎会支持他而不是自己？
　　阿旺罗桑也很无奈，转世活佛的传承是有秩序的，叶珣的插手就等于是打破了这种秩序，是不应该被执行的。
　　而且因为这件事，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师父对自己的不满。
　　藏区这种政教一体的习俗已执行了千百年，所以佛门提倡的清静无为，已经在这些藏僧们身上找不到影子，他们也同样需要权利，不然如何推行他们的教义？
　　这是他们师徒间的事，沙尔呼图克图也无法多说什么，之所以总找他，还是因为他跟叶珣的特殊关系。
　　窗外寒风呼啸，禅房中只有火烛在“噼啪。”做响，却半天都没人说一句话。
　　总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好一会后，阿旺罗桑率先打破沉默。
　　“师尊，徒儿有两个提议，一是徒儿称病，然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再不出来，二是暂时听从叶公公的提议，待叶公公离开后，徒儿再让位给师父，师父觉得如何？”
　　不用说，罗桑曲吉直接就想同意阿旺罗桑的第一个提议，因为只有那样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只是话都到嘴边了，才忽地想起沙尔呼图克图还在一旁，遂转向他，问道：“大师意下如何？”
　　不论从个人感情还是对两位活佛能力的评价，沙尔呼图克图都更倾向于阿旺罗桑，只是他也看出来了，阿旺罗桑受限于师徒恩情，显然是不会跟师父争的。
　　沉吟一下，才道：“提议虽好，只是叶公公若不答应，岂不还白费心思？”
　　这句话才是关键，罗桑曲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阿旺罗桑忽道：“还是我去跟叶公公说吧！另外师父之前曾说要赠叶公公丹增却杰的称号，这件事是不是也该付诸实施了。”
　　“对、对！阿旺说的对，明天天一亮，你就去叶公公的大营，为师即刻召集各寺主持活佛们，一定要给叶公公办一场盛大的受封典礼。”
　　既然是阿旺罗桑自己提出来的，沙尔呼图克图自然也不好在说什么，遂告辞离去。
　　罗桑曲吉一脸慈祥之色看着阿旺罗桑，温言道：“这次是委屈你了，放心，你的位置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师父严重了，为师父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听了阿旺罗桑的话，罗桑曲吉终于放心地笑了……
　　

第497章 礼送出境
　　阿旺罗桑来到叶珣营地的时候，叶珣正站在山坡上，仰头看着天空盘旋的一只雄鹰。
　　鹰这种猛禽，除了大都市，其他地方都是可以经常看到的。
　　好像知道阿旺罗桑会来似的，叶珣头也不回地道：“决定了？”
　　阿旺罗桑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公公的要求本就有些差强人意，小僧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说过海东青吗？”
　　叶珣仍没有回头，只是仰望着逐渐飞远的雄鹰，眼神中似在向往着雄鹰的自由自在，也有一些复杂难明的东西在闪烁。
　　“那是海东青吗？据小僧所知，只有北方才有这种神鸟吧！高原上很难看到的。”
　　阿旺罗桑不明白叶珣为什么会提到海东青，下意识地眺望了一下天空中的黑点，距离太远，根本就无法分辨出那具体是什么鹰种。
　　叶珣终于回过头，看着阿旺罗桑微微一笑，道：“你是个很不错的人，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颗修行之心。”
　　阿旺罗桑皱了皱眉头，叶珣今天怎么说话怪怪的，脑中忽地灵光一现，脱口道：“你要回中原了？”
　　“是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希望将来在晋封太子的大典上，能再看到你。”
　　“回去告诉罗桑曲吉，本公同意他的提议，并且不再干涉你们的内部事物。”
　　阿旺罗桑显然没想到此行会这么顺利，宣了声佛号后，躬身向叶珣施礼，道：“贫僧代师父谢过公公，也只有公公当得起丹增却杰的称号，预祝公公一路顺风，小僧就不来给公公送行了。”
　　叶珣点头微笑，然后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阿旺罗桑不知道，什么法王不法王的，对叶珣根本没有吸引力，他要的是藏区的长治久安，而要想藏区彻底纳入朝廷治下，一些流血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只远去的雄鹰，带走的不止是叶珣对家的思念，还有对何光先的最新军事命令。
　　三天后，由罗桑曲吉主持，丹迥旺波、却图汗、顿月多吉、都松芒布等贵族参加的加持大典，在布达拉宫隆重举行。
　　叶珣破天荒地换上了喇嘛服，然后接受了丹增却杰的称号。
　　丹增却杰，即执教法王的意思，叶珣或许不觉得怎么样，但这个称号在藏区佛教中，却有着极其深远的意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叶珣成了执教法王，则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参与到藏区的事物中来，对朝廷和叶珣本人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盛大的庆典一直持续了两天，牧民们恭贺叶珣的同时，也感激他为藏区和平所做的努力，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叶珣及时出现，黄教与噶举派之间的冲突，还不知道会对藏区带来怎样的灾难呢。
　　所以牧民们对叶公公的感激，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只是也有细心的牧民贵族发现，原本被指定为五世达赖的阿旺罗桑，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能被选定为五世达赖活佛，不单要有精深的佛学，人品各方面也都必须非常优秀，可以说阿旺罗桑在普通牧民贵族中，是非常有威望的。
　　对这个疑问，布达拉宫的僧侣们，都是三缄其口，实在躲不过，也只说阿旺罗桑身体不适，再问就不说了……
　　再隆重的仪式也有结束的时候，完成所有活动后，叶珣带着丹迥旺波等贵族送的一车车礼物，在吐蕃士兵的护送下，离开惹萨，启程回中原。
　　小箩和云娘她们还在重庆，叶珣得接上她们才能一起离开。
　　为了显示对叶公公的尊重，却图汗亲自率领三千部族军，一直将叶珣一行护送到与四川交界处才返回去，可谓是做足了礼数。
　　藏区一行，一来一回，又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高原上虽然朔风刚猛，但进入四川盆地后，气候又变得温润起来。
　　秦民屏带着两个侄子秦翼明和秦拱明来迎接叶珣一行。
　　一行人边走边谈，谈及蜀中的各项政务时，按照秦民屏的话说，可谓是成果喜人。
　　随着蜀王府大批良田的重新划分，越来越多的生苗走出深山。
　　洪承畴秉承叶珣的命令，对生苗们恩威并施，同时再分而化之，使其形成不了作乱的实力，虽然时间尚短，但一个多月来，蜀中各地未再发生一起叛乱，苗人们基本都做到了与汉人和睦相处。
　　秦民屏是武将，对叶珣讲的只是一些大方向的事情，叶珣想要了解细节，就只能听洪承畴亲自向叶珣禀报了。
　　傍晚扎营，众人忙忙碌碌的，待秦家小哥俩向去找叶珣讨教武功的时候，却发现叶珣竟然是从营外回来的。
　　“去把你们叔叔叫来。”
　　不待小哥俩发问，叶珣就直接吩咐道，然后自行走回自己的大帐。
　　从叶珣的表情不难看出，肯定是有事发生，小哥俩不敢怠慢，忙将指挥扎营的秦民屏找了过来。
　　“公公，听说您出去了？”
　　一进帐，秦民屏就直接问道。
　　叶珣点点头，道：“吐蕃人还在跟着我们，成都的新军练得怎么样了？有多少能适应高原反应的士兵？”
　　一听叶珣这么问，秦民屏不由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新军倒是不少，但要说可以适应高原作战的士兵，恐怕不足五千，而且这些士兵基本都不是汉人。”
　　叶珣眉头微皱，五千确实少了点，但这也怪不得秦民屏等人，实在是征招高原士兵的起步太晚了。
　　“公公，难道现在就要对吐蕃用兵？”
　　之前叶珣在离开的时候，就曾嘱咐过秦家兄妹多征招高原士兵，那时候包括秦良玉在内，就知道叶珣确实要重建朵甘都司和乌思藏都司，只是在他们想来，那里实在不适合汉人居住，即便重建这两处都司，也还是应该以吐蕃人为主。
　　叶珣摇摇头，道：“新军训练时间太短，忠诚度也不够，打仗的事还用不着他们，现在我需要的是能适应高原生活的士兵。”
　　“这样，你先给老姐去信，让她即刻把这五千士兵派来，其他事以后再说。”
　　秦民屏点点头，刚要走，忽又想起刚刚叶珣说的话。
　　“公公刚刚说有吐蕃人跟着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
　　叶珣微微一笑，道：“当然还是想知道本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第498章 吐蕃内讧
　　就在叶珣一行返回四川的时候，一支万人左右的大军，也从青藏高原的西南方向进入藏去。
　　这是一支由五千辽东军，五千蒙古部族军组成的人马，统兵将领自然就是收到叶珣命令的何光先。
　　一万大军的棉服外，又披了一件纯白的斗篷，就连战马都尽量挑选的是白色。
　　这样一支队伍驰骋于雪域高原，选择的又是人烟稀少的路线，所以始终未被人发觉。
　　而就算是被人发觉也不怕，因为在惹萨方面还有顿月多吉这个大内鬼在打掩护。
　　叶公公可是答应他了，消灭了丹迥旺波等人后，他就将是吐蕃第一大贵族，所有藏区事物都将由他一言而决。
　　藏区远离中土，能成为这里最大的贵族，跟土皇帝有什么区别？所以顿月多吉头人，已经彻底成为叶公公的忠实卧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隐瞒下来的。
　　其实自打接到顿月多吉的密报后，叶珣就做出决定，彻底消灭以丹迥旺波为首的吐蕃贵族，然后逼罗桑曲吉让位。
　　很明显，叶珣离开后，吐蕃的内讧已经再所难免，既然这样，叶珣也只能做那得利的渔翁。
　　至于罗桑曲吉能不能在这场内讧中逃得性命，对不住，这却不是叶珣需要关心的了。
　　叶珣要秦民屏调兵，并不是要这些军队去打仗，而是何光先的一万军队用来突袭可以，但要说完全控制藏区，显然是不现实的。
　　五千军队只是前锋，叶珣还会陆续在草原和四川这边向藏区增兵，直至彻底掌控藏区。
　　当然，也不能完全依靠朝廷调兵，将来藏区的主要兵员还得是藏人，不然以那里的生活环境来说，军队的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再坚固的堡垒也会被从内部被攻破，昔日强及一时的吐蕃帝国，早已是过眼云烟。
　　就在何光先大军赶往惹萨的时候，丹迥旺波、却图汗、都松芒布等贵族，纠集了数万部族军，对惹萨城发动了突然进攻。
　　丹迥旺波等人是觉得行动够隐秘，所以应该杀罗桑曲吉一个措手不及才是。
　　事实上，丹迥旺波这边的人马刚开始集结的时候，罗桑曲吉就已经接到了神秘人的密报。
　　只是罗桑曲吉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叶公公刚走，大家可是在佛祖面前发下誓言的，怎能这么快就变卦？
　　虽然有些疑惑，罗桑曲吉还是在最关键时刻关上了城门。
　　这样丹迥旺波等人的偷袭就变成了明攻，丹迥旺波等人仗着人多势众，对惹萨城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只杀得惹萨城上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只是由于缺少攻城器械，丹迥旺波的军队一时间对坚固的惹萨城倒也无可奈何。
　　罗桑曲吉惊怒之下，一面率人拼死抵抗，一面派沙尔呼图克图去向叶珣求援。
　　接到任务的沙尔呼图克图不由满嘴苦水，高原道路难行，等他搬来叶珣的救兵，怕是惹萨城早就丢了。
　　想归想，老沙同志还是发挥出劳模精神，突出重围去搬救兵了。
　　沙尔呼图克图在吐蕃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尤其是他的武功，更是藏民心中的一个传奇，所以他突围的时候，直接就被认了出来，然后以最快速度报给丹迥旺波。
　　丹迥旺波一听就知道沙尔呼图克图去干什么了，其实这种情况是在预料中的，只是他们没有预料惹萨城会这么难打。
　　按照最初的设想，先将事情坐实，然后再主动向叶珣请罪，藏人治藏，叶珣也说不出什么来，况且罗桑曲吉已死，叶珣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
　　只是现在城池久攻不下，万一在叶珣赶来之前还拿不下来，他们这么大的损失，怕是只能付之流水。
　　此时攻城战已经打了两天，双方均死伤惨重，丹迥旺波一方固然拿不下城池，罗桑曲吉一方也没有任何反攻的能力。
　　巨大的帐篷内，丹迥旺波等人面色阴沉地围坐在一起，大帐中除了众人粗重的呼吸，只有火盆里的木炭在“噼啪。”作响。
　　沉默中，都松芒布干咳一下率先道：“不若我们先不打了，直接将罗桑曲吉他们困死在城中，同时这边向姓叶的打招呼，就说我们已经灭了罗桑曲吉。”
　　却图汗冷哼一声，道：“别忘了沙尔呼图克图已经去找叶珣了，我们能瞒住叶珣，能瞒得过那贼秃吗？”
　　说实话，再这么打下去，所有人的信心都快被耗没了。
　　丹迥旺波忽道：“有谁知道阿旺罗桑去那了？”
　　见众人皆是一脸迷茫之色，遂继续道：“我们不妨打出替阿旺罗桑讨还公道的旗号，至少这样可以瓦解罗桑曲吉手下人的斗志。”
　　还别说，丹迥旺波这主意确实不错，都松芒布立刻就要派人去寻找，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有人在帐外高呼顿月多吉的名字。
　　众人正在商量大事，顿月多吉的手下也太不懂规矩了，几个人不悦的眼光顿时扫向顿月多吉。
　　事实上几大贵族首领对顿月多吉这几天的表现都很不满意，因为这家伙现在就是典型出工不出力的角，别人的部众都损失惨重，唯有他的手下折损不大，显然是在保存实力。
　　感受到众人不友善的目光，顿月多吉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诸位头人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管众人同不同意，起身就快步走了出去，让人没想到的是，不到片刻功夫，这家伙却又一脸喜色地转了回来。
　　“诸位头人，大喜事，我派去四川密购火药的人回来了。”
　　“什么？”
　　听了顿月多吉的话，众人都惊讶地站起身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顿月多吉，显然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顿月多吉神秘一笑，道：“早在见识了叶公公地雷威力后，我就派人密赴四川，然后以高价购回了数百斤明军的军用炸药，别的不敢说，把城门炸开，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顿月多吉这番话可谓是漏洞百出，他即没说当时为什么要买炸药，也没具体说出炸药购自何人之手。
　　但此刻众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炸开惹萨城门才是他们目前最为关心的。
　　丹迥旺波忍不住大力拍了拍顿月多吉的肩膀，大声笑道：“多吉老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安排埋设火药。”
　　“是啊是啊！马上行动。”
　　不知不觉中，刚刚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只是谁也没注意顿月多吉的笑容中，还有那么一丝丝嘲讽的味道……
　　

第499章 黄雀在后
　　“轰……”
　　巨大的爆炸声中，惹萨城的一面城门连带着部分城墙，轰然倒塌，间杂着还有无数士兵的惨叫声，场面惨烈已极。
　　远处观战的丹迥旺波见状不由大喜，心说还得是汉人的玩意好用啊！以后说什么都得多弄些回来……
　　猛地抽出佩刀，向着惹萨城一指，厉声道：“杀！杀光那些不敬佛祖的异教徒……”
　　“杀啊！冲啊！……”
　　无数吐蕃部族军，以及丹迥旺波等贵族的武装奴隶们，挺着手中的武器，如潮水般涌向已经坍塌的城墙。
　　“丹迥头人，我的人就不往里面冲了，咱的后路也同样重要。”
　　火把跳跃的光亮中，顿月多吉如同一只行走的鬼魂，说话的样子，让丹迥旺波看着十分不舒服。
　　能拿下城墙，顿月多吉的功劳固然最大，但多冲进城一个人，就多一个瓜分城内财物的，所以他的手下不进城，可以说正合丹迥旺波之意。
　　拍了拍顿月多吉的肩膀，笑道：“今天的事，我记下了，日后定有回报。”
　　顿月多吉忙躬身谄笑，道：“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哈哈……”
　　顿月多吉的态度让丹迥旺波很舒服，现在看他也是越来越顺眼，遂不再说话，纵马跟着潮水般的大军，向城内奔去。
　　看着丹迥旺波远去的身影，顿月多吉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火光映衬下，十分的狰狞可怖。
　　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手下道：“把咱们的人全部带回营去，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出营，违令者斩！”
　　丹迥旺波等人只顾着冲进城去杀人抢掠，根本没想到顿月多吉早就把他们买了，巨大的爆炸声就是信号，是向明军传递计划成功的信号。
　　此时惹萨城中已经彻底乱了套，罗桑曲吉的拥护者利用城中的建筑，在做着垂死挣扎。
　　而冲进城的乱兵则干什么的都有了，有跟着头人们追杀罗桑曲吉一行的，有冲进百姓富户家杀人劫掠的，城中到处都是冲天的大火和喊杀声，又怎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丹迥旺波等人的目标是罗桑曲吉，带着手下疯狂地追杀一阵后，眼见抵抗越来越弱，知道对方快不行了。
　　不过这时候也已经杀到了布达拉宫外，这里是罗桑曲吉的最后一处据点，同样也是绝对不能破坏的。
　　仰望夜色中巍峨的布达拉宫，丹迥旺波不由心中暗骂，罗桑曲吉这老混蛋，都这时候了，还做无谓的抵抗干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城墙方向忽然传来阵阵爆炸声和惨叫声。
　　丹迥旺波不由一愣，转头看了看正摩拳擦掌准备攻打布达拉宫的都松芒布，问道：“听到什么了吗？”
　　都松芒布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都是我们的人，杀死几个奴隶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因为他也听出不对来，惨叫声越来越近不说，还伴随着阵阵整齐的马蹄声。
　　要知道这时候他们的人马除了在这准备攻打布达拉宫的，其余人马早就自行分散开了，根本不可能形成这样规模的骑兵队伍。
　　“快跑啊！是明军杀过来啦！……”
　　二人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图汗带着手下狼狈第从后面跑了上来。
　　“你说什么？”
　　不待却图汗跑到近前，惊骇莫名的丹迥旺波和都松芒布就急忙迎了过去。
　　“我们都被顿月多吉那家伙给出卖啦，明军早就等在了一旁，就等我们冲进城呢！”
　　“有多少明军？可是叶公公亲自率军？”
　　“天这么黑，去那看有多少明军啊！黑压压的，怕不得有十万八万啊！”
　　黑灯瞎火的确实无法看清有多少明军，但人到这个时候，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些逃命的理由。
　　不是我不想跟明军决战，可人家有十多万人马，这谁能打得过啊！
　　丹迥旺波和都松芒布都蒙了，心中同时冒出疑惑，这么多明军是怎么偷偷摸摸来到惹萨的？
　　不过一想到顿月多吉这个大内鬼，两人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个时候明白又能怎么样？
　　却图汗已经列好架势要逃跑了，很奇怪，明军在冲杀的时候竟没有喊声，他们现在能听到的只是自己手下们临死前的惨叫。
　　不用喊一起跑，三大贵族首领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时催马向另一侧方向的城门跑去。
　　得说丹迥旺波等人对明军还是不了解，因为冲杀时不喊出声来，是辽东军的一大特色。
　　暗夜中，在火光的指引下，一万辽东军铁骑有如无声的勾魂使者，不停地收割着吐蕃人的性命。
　　叶珣给何光先的命令只有一点，就是杀光吐蕃贵族头人。
　　这些人是祸乱的根源，放过他们，就等于是在藏区再次埋下不稳定的种子。
　　大军在进城之前，先破的顿月多吉大营，顿月多吉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要被消灭的目标，毫无防备下，直接被手雷炸上了天，部众没有死在乱军中的，也都四散而逃了。
　　丹迥旺波等人的手下本就是由一些部族和奴隶组成，打顺风仗还行，再加上此时丹迥旺波等人忙着逃命，根本就没人组织他们抵抗明军，所以在一开始，就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局面，没有被当场杀掉的，也都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投降或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很短时间内，城内的局面就再次发生变化，同样的惨叫声四起，而这次则是以乱军的惨叫声为主了。
　　罗桑曲吉原本已经做好自杀准备，因为他知道落在丹迥旺波手里也一样是死，自行解决还能落得体面些。
　　却万万没想到明军会在这时候杀进来，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
　　忙打起精神，命人将援军到来的消息传播出去，同时做好迎接援军的准备。
　　罗桑曲吉不知道，从他不肯第一时间来拜见叶珣的时候起，他就已经上了叶珣的黑名单。
　　叶珣当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为了藏区的长治久安，为了能让这里一直处于朝廷的绝对领导之下，首先那些有野心的贵族不能留，另外像罗桑曲吉这样想法太多的活佛也一样得消失。
　　藏区需要阿旺罗桑那样，平静温和、学识渊博的藏僧领导，所以罗桑曲吉的命运，很早就已经注定了……
　　

第500章 普渡众生
　　沙尔呼图克图是在半路遇到叶珣的，按照叶珣的说法，他已经接到丹迥旺波等人造反的密报，并已紧急调兵过去，因为实在不放心藏区百姓的安危，所以才临时决定返回的。
　　叶珣这个说法看似没什么问题，却也是根本经不住推敲的，好在此时的沙尔呼图克图心思不在这上面。
　　叶珣这次返回身边还是一百侍卫，而为了赶时间，每人都配备了双骑，以便在路上交替骑乘，这样歇马不歇人，就可将速度提升到最快了。
　　沙尔呼图克图见状可说是非常感动，叶公公为了藏区的和平稳定，真是够拼了。
　　一路无话，待叶珣和沙尔呼图克图星夜兼程返回惹萨的时候，城中的杀戮早已经停止，在明军的监管下，城中百姓已经开始清理战后废墟。
　　看着一片狼藉的城池，沙尔呼图克图也是欲哭无泪，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毕竟还是存了侥幸心思，希望罗桑曲吉能坚持住。
　　罗桑曲吉死在乱军中，丹迥旺波和却图汗逃跑过程中，被手下砍了脑袋，当做礼物送了回来，只有都松芒布带着几十个手下逃向尼八剌方向了。
　　尼八剌即后世的尼泊尔，现在是莫卧尔帝国的附属国，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看着眼前的残局，沙尔呼图克图忽然有种感觉，丹迥旺波死了，罗桑曲吉死了，貌似最后得力的，只有这位无所不知的叶公公。
　　因为明军出现的实在太诡异了，按照时间推算，他还没突围去搬救兵的时候，明军就已经进藏了，可这件事叶珣却至始至终都没告诉任何人。
　　换句话说，发生在惹萨的这场内乱，早就在叶珣的意料之中，甚至说这场叛乱就是在他默许之下发生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沙尔呼图克图不由憟然而惊，叶公公好阴狠的心思啊！
　　事到如今，再想什么都没用了，叶珣是活佛亲封的执教法王，有了这个称号，叶珣在藏区做起事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不过叶珣的心思显然不是他老沙同志能揣度的。
　　在何光先的陪同下视察一圈城内情况，安抚了一下城中百姓后，叶珣就主动找到沙尔呼图克图。
　　沙尔呼图克图对叶珣的感觉很复杂，有敬重，有赞赏，现在又加了一条，那就是发自心底的惧意。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儿子出生没有赶上，却无论如何都要在年关前赶回去的，所以叶珣的时间非常紧。
　　“大师，还烦请您尽快找回阿旺罗桑，以他的威望，目前的乱局，也只有他能让藏区迅速稳定下来。”
　　“这是其一，另外本公打算颁布一条法令，就是彻底废除奴隶制，所有藏人一律平等，使藏区百姓不再遭受奴役之苦。”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不由愣住了，废除奴隶制？说的容易，这件事不知要涉及到多少人的利益，别说那些贵族老爷了，就是各寺院的佛爷们，谁的手下不都是有大批农奴的？
　　这条政令一旦颁布，差不多就是把叶珣放在藏区所有贵族和佛爷们的对立面了，非出大乱子不可。
　　对沙尔呼图克图的反应，叶珣好似未觉，继续道：“废除农奴，百姓一视同仁，可以有自己的耕地，孩子还可去学堂学习汉藏文化，大师，佛说众生平等，您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听了叶珣的这番话，沙尔呼图克图被深深地震撼了，仔细打量着叶珣，心中不由在想，这人到底是魔鬼还是真正的活佛？
　　从心底来说，沙尔呼图克图是支持叶珣决策的，但他同叶珣不一样，叶珣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能走那去？
　　终于忍不住道：“公公，此举急不得，首先您不能常驻藏区，您不在的时候，您的这些策略不见得就能坚持执行下去，如果您一味地以武力解决，怕到最后，藏区就不会再是一片净土了。”
　　叶珣静静地听沙尔呼图克图说完，才道：“大师说是百姓多，还是贵族多？没有百姓的供养，贵族是什么？佛爷又是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藏区百姓也是我大明百姓，本公是绝对不会任由百姓被人欺凌的。”
　　“诚如大师所说，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但在此期间，一些必要的杀戮也是在所难免的。”
　　“大师可以选择观望，亦或是对抗，只要大师觉得不违背当初敬佛的初心就行。”
　　听了叶珣的话，沙尔呼图克图久久不语，好一会之后，刚要说话，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扭头望去，却是一个明军将领。
　　“禀公公，阿旺罗桑活佛来了。”
　　叶珣点点头，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以他对阿旺罗桑的了解，惹萨这边出了这么大事，他是一定会出现的，之所以还让沙尔呼图克图去找，只是想尽快让阿旺罗桑出来。
　　阿旺罗桑的出现解了沙尔呼图克图的围，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珣了。
　　遂躬身施礼道：“阿旺罗桑是四世达赖指定的转世传人，藏区的事，公公还是让他来做决定吧！贫僧告退了。”
　　叶珣笑了笑，拱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他不给自己捣乱，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毕竟他救过红袖她们。
　　时间不大，侍卫引在阿旺罗桑来到叶珣面前，只是阿旺罗桑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好像在跟谁赌气一般。
　　叶珣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是无法解释的，遂把刚才对沙尔呼图克图说过的话，对他又说了一遍。
　　阿旺罗桑也愣住了，同沙尔呼图克图想的差不多，只是就如叶珣没有看错他一样，阿旺罗桑真正的心思都用在了精研佛学上，并不太看重权势，而佛的本意就是普渡终生，可以说叶珣此举，从某种意义上说，与佛教宗旨是殊途同归的。
　　呆愣片刻，宣了声佛号后，才道：“公公若能坚行此道，小僧一定全力遵从。”
　　叶珣要的就是阿旺罗桑这句话，在他没来之前，叶珣甚至想过如何回复他的质问，现在看来，这个藏僧年纪虽然不大，却也是个能真正把信徒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郑重地抱拳向阿旺罗桑深施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501章 信王失踪
　　大明京城，某处不起眼的民宅。
　　没人知道，这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就是西厂大档头胡久成的秘密府邸。
　　不是说胡久成有多低调，而是他的职业性质所致，让他必须尽量融入到普通人中去。
　　这一点跟孙洞差不多，两人都不是张扬的主，不然也不会获得叶珣绝对的信任。
　　蜀中那边已经传回消息，叶珣即将离开蜀中返京，而在叶珣到京之前，胡久成也必须要完成一件事，一件绝对机密的事。
　　胡久成的院子虽小，但让人不知道的是，院子下面却有着四通八达的地道。
　　以西厂今时今日的地位，地道当然不是用来逃命的，而是用来传递消息和命令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幽暗的烛光下，两个黑衣人跪在胡久成身前，从他们身体反应出来的状况不难看出，他们现在十分的恐惧，显然是做了什么错事。
　　“公公临走之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我，却万没想到让你们给办砸了，你们说吧！该怎么办？”
　　久居上位之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势，别看胡久成在叶珣面前小跟班一样，在他的手下面前，一样也是能让手下喘不过气来的主。
　　“大人有所不知，非是我兄弟推卸责任，实在是那些人出现的太过突然，我兄弟措手不及，才让他们得了手。”
　　一个黑衣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胡久成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知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那个人怎么样了？”
　　另一个黑衣人道：“那个人被他们带走了，从那些人的身材功夫上，属下分析，应该是倭人。”
　　“倭人？”
　　胡久成知道，倭人的武功跟中原武术有很大区别，可以说非常的好认，这些人把这么明显的破绽暴露出来，莫非是想转移视线？
　　胡久成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自从皇后产下太子后，他就有种直觉，皇后生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叶珣的，也就是说，他们所敬仰的叶公公实际是个假太监。
　　得出这个结论后，胡久成自己都吓一跳，不过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论真假，都必须烂在肚子里，不然以叶珣的手段，他会死的很难看。
　　既然皇后生的孩子有可能是叶珣的孩子，那这个孩子将来绝对是要登上皇位的，那么在这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皇帝朱由校已经是半个死人，随时都有可能挂掉，朱由校若死，而太子又太小的话，大臣们会不会在皇族中另选皇帝？
　　答案是很有可能，而这个最大的人选就是信王朱由检。
　　朱由检被关在信王府里，一直都很老实，按照叶珣的想法，是打算在他就藩之后，在让他不知不觉地挂掉，这样就不会有人把信王之死跟叶珣联系到一块了。
　　现在叶珣不在家，胡久成就自作主张，准备提前送朱由检一程，却不想半路被人截胡了，人没杀成不说，还让人给劫走了。
　　这对胡久成来说，不但是奇耻大辱，而且若是传到叶珣耳朵里，他这一溜须拍马屁的举动，很有可能就要弄巧成拙了。
　　不过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却出现了谁也没想到的反转，一个被幽禁的皇上兄弟，谁会有兴趣劫走他？劫走他又有什么用呢？
　　“给你们两混蛋一次机会，秘密搜索这些人的下落，找到之后也不要惊动，立刻回报于我。”
　　“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发动所有弟兄去查，绝不让那帮混蛋逃出去……”
　　黑衣人话音未落，就被胡久成挥手赶走了，手下失手后，第一时间就禀报了自己，西厂也立刻发动起来，所以胡久成觉得人应该还在城中。
　　沉吟片刻后，先伏案给叶珣去了份密报，这事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挑起来的，得先把自己洗干净才行。
　　“来人，备轿，我要去见杨阁老。”
　　杨嗣昌是内阁首辅，又曾教导过朱由检，虽然后来一直站在叶珣这边，但谁敢保证这事就与他一点关系没有？
　　其实这件事如果换做叶珣考虑的话，他是不会把杨嗣昌考虑进去的，因为叶珣不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以杨嗣昌为首的内阁，可说是最大受益者。
　　上面没有皇帝掣肘，朝中没有权臣当道，一水的读书人掌权，曾几何时，这也不是东林党人孜孜追求的目标吗？
　　只可惜东林党人没有看清形势，也没有站好队，而杨嗣昌等人却站对了。
　　能在朝中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政见，杨嗣昌又怎会去参合朱由检的事？
　　杨嗣昌是在内书房接见的胡久成，杨嗣昌可以在别人面前狂傲，但在这个大特务头子面前，还是表现得很谦和。
　　听了胡久成介绍的情况后，杨嗣昌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很明显，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叶珣的对头，但叶珣的对头实在太多，数不胜数，没有确切的目标，还真不好梳理头绪。
　　“阁老，在下已经发动西厂人手在全城展开明察暗访，锦衣卫那边也打了招呼，只是在下觉得还不够，阁老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们对外宣称信王突发急病而死，这样应该就可以试探出各方的反应了。”
　　听了胡久成的话，杨嗣昌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忽地反应过来，这混蛋不是要试探别人，怕是在试探老子吧？
　　想到这，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这些人劫走信王，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把信王的死讯传出去，那就什么谣言都不攻自破了。”
　　“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叶公公也该回来了吧？”
　　胡久成点点头，心说这老狐狸，口风转的倒是挺快。
　　“公公的行踪又岂是我这做属下能知悉的？既然阁老也同意这个办法，那在下立刻就开始执行，告辞！”
　　不是一路的两个人，能说这么半天话，实属难得了，胡久成宁可去诏狱讯问犯人，也不愿跟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打交道，施礼后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胡久成远去的背影，杨嗣昌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又皱起眉头来，到底是什么人绑走的信王？绑走信王，又意欲何为呢？……
　　

第502章 夜宿开封
　　大明王朝幅员辽阔，从西到东虽然同属一个节气，但一路走来，却如同要经历三个季节一般。
　　下了青藏高原，气候就开始变暖，而越往北走，天气却又一天冷似一天。
　　为了不耽搁行程，叶珣在第一次下高原的时候，就已经要小箩和云娘带着小如是先行。
　　年关将至，用一个词形容叶珣的心思，那就是归心似箭。
　　不过尽管叶珣内功精湛，也总得要有休息的时候不是？
　　小箩一行人在到达开封的时候，叶珣终于从后面赶了上来，随即下令休息一天，以这样的速度，再有两天就可以赶到京城，也就没必要这样拼命赶路了。
　　随着叶珣停下脚步，各方面的奏报也纷至沓来。
　　叶珣首先拿过来的是何光先的奏报，藏区因为宗教信仰问题，可说其治理难度还要远超蜀中，所以叶珣人虽离开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由于路途实在太过遥远，有关藏区的奏报，只能三天传送一次，鹰信倒是可以天天传，但鹰信承载的内容毕竟太少了。
　　可以说之前对丹迥旺波等人的血腥屠杀，是起到一定警示作用的，尤其是取消农奴制的文告一经张贴，有抵触的贵族和寺院虽然有，但一来有阿旺罗桑配合，二来之前的杀戮也确实把一些不安分的人杀怕了。
　　而最重要的是，随着消息越传越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奴隶自行找到何光先，要求得到军队的保护。
　　这种情况对何光先来说，可说是求之不得的，当即就派兵保护这些主动站出来的农奴们，同时出兵镇压那些仍冥顽不化的贵族。
　　综合这些情报，叶珣的心也渐渐放了下去，得说他选对人了，如果这事换做曹变蛟来做，恐怕非出大乱子不可，因为这小子更好杀。
　　放下藏区的奏报，第二份奏报来自江南，程瑜一直是叶珣最信任的人，这份信任在辽东时就开始了。
　　江南一直都是朝廷税赋重地，不论工商还是农贸，都十分发达，尤其是开了海禁后，商业发展更是一日千里，半年时间，刨去用于海军建设所需银两，仍向朝廷交纳了三百余万两银子，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要知道叶珣在辽东刚刚崛起的时候，大明王朝国库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四五百万两，现在江南仅海贸这一块，半年时间就完成从前大半年的收入，这还不算辽东湾的收入呢。
　　可以说江南整个发展形势是一片大好的，另外龙江宝船厂的第一艘宝船已经组装完毕，春节之后就要进行首次海试，届时还希望叶珣能亲自来参加。
　　好的说完该说问题了，江南一些地主士绅，对朝廷的土地新政阳奉阴违，这些人串通地方官府，先是假意将土地划分给百姓，待朝廷督察官员走了，随即就将土地收回去，而为了安抚百姓，还适当减少了百姓们的地租。
　　程瑜在得知情况后，着实处理了一些违纪官员，但江南官场实在太过庞大，官员间盘根错节、官官相护，让程瑜很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看了这份奏报，叶珣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江南最大的问题就在徐家，徐家父子屡次三番找人暗算自己，自己为了江南的稳定，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他们，他们表面顺从自己，暗中却变本加厉，甚至已经开始阻挠新政了，看来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奏报很多，有辽东的，有草原的，也有朝鲜和日本方面的，只是上面的内容都谈不上重要。
　　大略的审视一遍，而当叶珣看到信王被人绑架的奏报时，叶珣不由愣住了。
　　严格说，同其他情报比起来，朱由检失踪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他的年纪摆在那，也没有实力兴起风浪，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一个看似没用的人会失踪？
　　对于胡久成的处理方法，叶珣还是比较赞同的，因为不管什么人绑走朱由检，肯定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而朝廷这边若是已经宣布这个人已死，那将来不管什么人把朱由检抬出来，朝廷这边都可以对方是假冒为由，予以否认。
　　日本武士的身手，期间没说过一句话，事后能在大明京师消失无踪，从这几点来看，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很显然，京城一直还隐藏着一股反对叶珣的势力。
　　军队清洗完了，王公贵戚们也都收拾差不多了，大臣们即便有人看叶珣不顺眼，也没有对抗叶珣的能力，那会是谁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人难当，坏人难道就好当了吗？若是所有得罪过的人都记着，还不得累死啊！
　　不知不觉中，天色又暗了下来，其实叶珣之所以选在开封休息，主要还是让手下人休息，他虽然也有些劳累，但还不至于必须得停下来。
　　大明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专门为朝廷官员准备的驿站，如果身边没这么多侍卫，叶珣肯定是要去住客栈的，驿站来往的官员太多，总难免会碰到一些想要借机套近乎的官员。
　　休息在这个驿站，叶珣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只是让阔尔木前去登记交涉。
　　驿站的驿承虽没见到叶珣，但西厂的牌子已经足够吓他半死了，尤其见阔尔木这个头领都对几个男女毕恭毕敬，更加不敢怠慢，饮食方面侍候得都十分到位。
　　处理完公务，伸了个懒腰，叶珣也打算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就有人高喊“杀人啦！……”
　　驿站很大，叶珣一行人住的是西跨院，东面和后面还有很多院子，听声音应该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叶珣不由皱了皱眉头，谁都知道驿站乃是官府所开，这里出人命案子，莫不是冲自己来的？
　　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自己赶路甚急，除了几个心腹，别人不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想到这，推开房门，对外面的侍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侍卫办事很麻利，时间不大就转了回来，只是脸色却有些凝重。
　　“公公，东院住的是三个辽东兵工厂奉调去江南的官员师傅，不知为何，都被人杀死在房中。”
　　这侍卫也是从辽东时就跟在叶珣身边的，当然知道辽东兵工厂官员师傅被杀意味着什么……
　　

第503章 有人被杀
　　凶案现场并不凌乱，三个人都死在桌旁，桌子上还有酒菜，酒还是温的。
　　三人都被人一刀毙命，伤口在咽喉，三人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显然杀手武功极高，而且还是与三人熟识，不然现场不会是这样。
　　三人的行李有被翻动的迹象，只是银钱之类的贵重物品却并未丢失，很显然这不是图财害命。
　　叶珣负手来到桌旁，在他身后跟着开封知府、通判、捕头、驿承等相关人员。
　　包括开封知府在内，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叶公公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很清楚，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叶公公还不会露面。
　　而这件事出现在他们辖区内，又赶上叶公公在场，一时间人人心中都十分忐忑，生怕叶公公会把火撒到他们身上，死的辽东籍官员，而叶公公可是出自辽东啊！
　　断案不是叶珣强项，观察一会，叶珣就招手将开封府那位姓高的捕头叫了过来。
　　“本公不擅长此道，把你得出的结论跟本公说说。”
　　叶珣从不在下属面前摆架子，对这样一个与自己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捕头，也更加的和颜悦色。
　　高捕头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受叶珣态度影响，心神倒也平稳下来，定定神，组织一下语言，才道：“以小人之见，案发时应有四人或是五人在场，一人与这三位坐下饮酒，另一人侍立在一旁……”
　　高捕头话音未落，一旁的驿承忍不住插嘴道：“桌上明明只有三副碗筷，高捕头怎能说还有两人？而且刚刚本官也问过外面的守卫，事发时并未看到有人进来或是出去。”
　　叶珣看了驿承，随即又转向高捕头，虽未说话，眼神中却显然也是带着疑问的。
　　“公公，再高明的凶手，也会有线索留下，首先从伤口上说，只有站在三人对面突然出刀，才会形成这样的伤口，另外公公请看地面，凶手虽然拿走了酒杯碗筷，座椅也挪开了，可仔细看不难发现，地面仍有轻微的拖擦痕迹，由此小人断定，当时三人是在与凶手对饮。”
　　“说到另外一人，公公刚刚进来时也摸到了，酒尚未凉透，而凶手杀了人之后，显然是没有时间去翻动三人行李的，所以小人断定，凶手的同伙在翻动三人行李的时候，惊动了三人，凶手这才暴起行凶的。”
　　说起自己的专业，高捕头之前的谦恭模样一扫而空，分析起案情也是侃侃而谈，显得十分自信。
　　这一下连驿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门外的守卫没发现有人进出，那凶手又是如何进来或是离开的？”
　　知府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问题却无需高捕头给他们解惑了，因为叶珣知道，这点小事对武功高强之人来说，实在再容易不过。
　　上下打量高捕头几眼，忽道：“有兴趣来西厂吗？”
　　高捕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现出难色，道：“谢公公厚爱，只是家中尚有高堂，所以……”
　　叶珣笑笑，道：“是本公唐突了，这样吧！本公派人协助你，若能破案，本公会向刑部尚书建议，调你进刑部。”
　　虽然叶珣好事没少做，但他很清楚厂卫在一般人心中的名声并不好，自己冒然让人进西厂，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听了叶珣的话，高捕头即没高兴，也没现出为难之色，只是问道：“公公可要时限？”
　　这个捕头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叶珣不由又高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多长时间可以破案？”
　　记得当时在金陵秘密搜查锦衣卫南镇抚霍北庚家的时候，叶珣就曾找到过辽东最新版的短柄手铳，因为当时事情太多，叶珣就把这茬抛在脑后了。
　　叶珣早有规划，要在江南和蜀中再建两个兵工厂，而这就需要大批懂技术有经验的官员和师傅，现在有兵工厂的官员和师傅被人杀死在半路，这背后恐怕隐藏着巨大的隐情。
　　叶珣不是信不过高捕头的能力，只是若牵涉太广的话，怕不是高捕头能处理的了，因为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辽东的某位高官。
　　所以这件事最好是由孙洞来办，只是孙洞在蜀中还没有回来，胡久成虽然也可以，但他的手下都在京城或江南，怕是也无法彻查兵工厂一事。
　　高捕头沉吟片刻，道：“被杀之人乃是来自辽东的官员，所以公公若信得过小人，还希望公公能赋予小人更大的权力，至于时间……一个月可行？”
　　叶珣暗暗点头，这个人不错，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之辈，当即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玉牌摘下来丢过去。
　　“不论西厂还是锦衣卫，见到这块玉牌，都会全力协助你，就以一个月为限，希望你不要让本公失望。”
　　高捕头将玉牌捧在手里，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不是普通百姓，行走于衙门间，他太知道这块玉牌意味着什么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叶珣对他的信任，要知道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啊！心中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答应叶公公邀他进西厂的提议？
　　下意识地跪了下去，将玉牌高举在头顶，沉声道：“若不破案，小人必以死谢罪。”
　　说实话，叶珣并不十分看好这个小捕头，因为这里面涉及的内幕太多。
　　可年关将至，其他人都腾不出手，姑且先让这捕头折腾着，即便最后破不了案，叶珣也不好难为他的。
　　这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深夜了，谢绝了知府明日的邀请，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叶珣却说什么都睡不着了。
　　朱由检被人劫走，辽东兵工厂又频繁出现问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辽东兵工厂一直是由韩平在负责，这也是从铁岭就跟在叶珣身旁的老部下，按正理说是不应该出现什么问题。
　　但世事难料，很多人都会有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的情况，尤其是那些最早一起打江山的元老，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在没有得到提拔后，却眼看着身边战友一个个身居显位，难保心理不出现什么变化。
　　这一刻，叶珣心中忽有所悟，怕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有些忽略辽东那帮老兄弟了……
　　

第504章 去而复返
　　今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开封府官员和高捕头，离开驿站后，高捕头就被知府大人叫到了自己府上，连带着通判大人都没回家。
　　叶珣是谁啊？那可是当今大明王朝第一权阉，他的事你也敢揽，是太想升官发财、还是活腻了？
　　按照知府和通判的想法，事情虽然发生在他们开封，但意思一下也就是了，高捕头现在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万一搞砸了牵扯到他们怎么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贯是官场的不二法则。
　　高捕头本来是不想跟他们来的，接过玉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个普通的捕头，只有尽快抓到凶手，他才对得起叶珣的这份信任。
　　书房中，下人上了茶水，就被知府挥手赶了出去。
　　“高捕头，你真的有把握破案？”
　　知府的话音未落，通判也在一旁道：“财物没丢，凶手显然在寻找比财物更贵重的东西，如果他们得手，现在恐怕已远走高飞，这时候你还上那抓人去？”
　　听了二人的话，高捕头眼前一亮，却只是点点头道：“二位大人放心，若能破案，二位大人必然是首功，若破不了案，属下也必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二位大人。”
　　两位大人连夜把高捕头找来，就是要听他说这句话，现在高捕头主动把话说出来，二人脸上均露出欣然之色。
　　通判眼珠转了转，道：“高捕头打算在那里下手？”
　　“驿站内必有凶手的内应，那是两个大活人，即便没看到有人进出，说话声也总该听到吧？明天一早，属下就带人先抓了驿站昨晚值夜的相关人等。”
　　知府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遂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待高捕头说完，拍了拍高捕头的肩膀，又安慰了几句后，就打发二人离开。
　　出了知府大门，高捕头和通判大人愕然发现府外除了通判的家人，还多了两个神情彪悍的年轻人。
　　见到高捕头，两个年轻人一齐抱拳道：“奉公公之命，特来听从捕头调遣。”
　　两个年轻人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好像通判大人如空气一般，气得通判大人一甩袖子，直接就钻进轿子离开了。
　　高捕头却十分机警，看着二人道：“怎么证明是公公派你们来的。”
　　高捕头话音未落，两个年轻人就掏出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给高捕头看。
　　验看无误后，高捕头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二位将军，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凶手就在驿站内。”
　　听了高捕头的话，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厉芒……
　　天刚亮，叶珣所住的西院就热闹起来，侍卫们抓紧时间整束行装，小箩和云娘也重新将马车布置好，一会吃过早饭后，队伍就将起行，而这次途中怕是不会再休息了，所以途中一些必备的饮食等物品都要准备齐全。
　　所有人中，只有叶珣是最清闲的，看着小箩把文书奏报收好后，就独自逛了出去。
　　驿承早早就候在院外，出了命案对他来说是小事，可在叶公公来的时候发生，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叶珣倒没难为他，笑了笑示意他不必紧张，缓步来到已经贴了封条的东院门口，站了片刻，却又转身回来了。
　　驿承见状，不由长出了口气，心说叶祖宗你可快走吧！再问什么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驿承不知道，刚刚叶珣在走到东院门口的时候，心中也冒出了和高捕头同样的想法，只是想到既然已经把事情交给高捕头，那就要充分相信人家，这样才不会埋没人才。
　　时间过的很快，待吃过早饭后，开封知府和通判等文武官员也都赶来送行，当然，都知道叶公公的脾性，所以礼物是必不可少的。
　　一切准备就绪，叶珣骑在马上，与众人含笑告别。
　　看着叶珣逐渐远去的背影，开封的官员们不由长出了口气，还好这位叶公公好说话，不然还不知道得破费多少呢。
　　驿站从来就不是个能消停的地方，忙忙碌碌中，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冬季天黑的也早，掌上灯笼，关上大门后，驿站内也逐渐清净下来。
　　黑暗中，从后院钻出两条黑影，在确定附近没人后，忽然跳过东跨院的院墙，向昨晚发生命案的房子摸了过去。
　　一人放风，一人轻轻揭开封条，推开房门后，如两只狸猫般溜了进去。
　　随着两人的进去，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内忽然亮起灯光。
　　灯光当然不是这两个黑影点起来的，他们即没那么快，也不可能点这么亮的烛火。
　　房间内站着高捕头和两个叶珣派来的助手，而随着灯光的亮起，几十个衙役也从四面翻墙进来，看样子这两人已经无路可逃了。
　　高捕头手里拿着一本也不知他从那翻出来的画册，神情凝重地看着二人道：“你们是在找这东西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黑衣人一胖一瘦，眼见被围困住，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身材微胖的黑衣人轻蔑地扫了眼高捕头等人，道：“识相就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兄弟不客气了。”
　　高捕头忽地嗅了嗅鼻子，道：“原来是隐藏在的厨子，怪不得能溜进来。”
　　说到这反手将册子揣进怀中，厉声道：“此乃军中机密，你等必然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兄弟们，抓人！”
　　高捕头话音未落，瘦子黑衣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高捕头，胖子则反身杀向围在外面的衙役。
　　两人分工配合十分的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高捕头一见对方的身形，就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已经纵身迎了上去，转眼间就同瘦子打斗在一起。
　　房间内空间有限，但三个人显然都是近身短打高手，你来我往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高捕头一见就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不过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个胖子冲出去后，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刚想闪身出去看看究竟，一抬头，却见外面施施然走进一个人来，却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叶珣。
　　打斗中的瘦子显然没想到一个捕头身边会有这样的高手，虽然不惧怕这两人，但想达到之前的目的却也不可能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眼睛余光看到了外面晃悠进来的叶珣，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第505章 问题严重
　　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叶珣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这本图册上，十分详尽地标明了火炮的各种参数，以及火枪的制造工艺。
　　这东西对明军来说，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竟然就这样被人带出来了，韩平在干什么？卫字营驻守在兵工厂的管事在干什么？
　　很明显，昨天被杀这三个人，原本是想出卖这本册子的，不知是没谈拢价钱，还是买家压根就没打算给钱，所以才会被杀。
　　估计这三人也做了万一的准备，所以才会将图册藏起来，三人被杀后，因为叶珣等人来的太快，以至于这俩凶手没来得及进一步搜索。
　　还好高捕头同叶珣想到了一起，这才有了次围捕行动。
　　落在叶珣手里，这两个凶手却是连死都死不了，不过这两人的嘴也很硬，任凭如何拷打，也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一通折腾下来，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叶珣等人却丝毫都没有睡意。
　　“冷封、冷强，你二人即刻带上这本册子去蜀中找到孙统领，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即可，其他的无需多说。”
　　冷家兄弟就是派给高捕头的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答应一声，将册子收好后，躬身施礼，随即转身离开。
　　叶珣对这哥俩身手有信心，东西在他们手里不会出问题，而且受工艺所限，即便得到册子，任何势力想在短时间内造出火炮和火枪，都是不可能的。
　　以孙洞的头脑，见到这本册子后，立刻就会知道问题出在那，而至于他怎么处理这件事，叶珣已经不想过问了，相信过后孙洞一定会给出解释的。
　　安排完这些，叶珣才把目光转向高捕头，脸色也缓和下来，道：“挑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押着这两人进京，以你之才，这里不太适合你，还是跟着本公去京里发展吧！若信得过本公，本公会命人把你的家人也接进京。”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而以叶珣的身份能亲自邀请他，高捕头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忙单膝跪倒，抱拳施礼道：“公公厚爱，小人没齿不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新年将至，再加之太子的降生，让京城的节日气氛也更加浓重起来。
　　信王朱由检病逝的消息，在京城有如昙花一现，根本没兴起任何波澜。
　　有点出乎胡久成的意料，把朱由检病逝的消息散布出去后，外界并没有一点反应，好像这个人真死了一般。
　　有问题不可怕，就怕这样在暗中憋坏水的，因为谁也说不准这颗炸弹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爆炸。
　　所以京城现在看似花团锦簇，暗中却仍是激流汹涌，西厂和锦衣卫都在施展各种手段调查着。
　　腊月二十一，叶珣在一片纷飞的雪花中返回京城，除了胡久成和宫中的几个女人，没人知道叶珣回来，不是叶珣想刻意隐瞒，而是他不喜欢那种迎来送往的仪式。
　　两个凶手由高捕头移交给了胡久成，在路上的时候，叶珣才知道高捕头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高仁。
　　想想还别说，这家伙观察入微，在破案方面，确实够称得上个高人了。
　　进了城后，叶珣就把胡久成叫进马车，到皇宫还有段距离，叶珣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一进马车，胡久成就要向叶珣请罪，却被叶珣拦住了。
　　直接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公公恕罪，从对方的身手判断，像是日本人，由此我们调查了近一个月到京的所有日本人，却没发现什么可疑分子，属下一直在怀疑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叶珣点点头，据张冠长传回的消息，日本天皇与德川家已经开始有小规模冲突，这时候不论是日本天皇还是德川家，都不可能主动来招惹明朝，如果非要往日本人身上安的话，盘踞在琉球群岛的小野倒是有可能。
　　“大臣们都有什么反应？”
　　“事发后，属下曾单独拜访了杨阁老，但据属下看，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有几个御史倒是上书说信王死的蹊跷，希望朝廷彻查，折子被杨大人他们压下来后，也就都没什么反应了。”
　　叶珣沉吟片刻，才道：“那就先这样吧！那个高捕头是个不错的人才，带他熟悉一下西厂事物，这件事也让他参与进来。”
　　胡久成答应一声，见叶珣再没有其他吩咐，遂告退离开马车。
　　推开车窗，外面寒冷的空气，伴随着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远处巍峨的宫墙已赫然在望。
　　要到家了！
　　想起自己的女人以及尚未见面的儿子，叶珣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豪情。
　　大明帝国已尽在掌中，老子虽做不了皇帝，但儿子能，些许烦恼又算得了什么？有本事就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皇宫中早已得到叶珣要回来的消息，木铮这个大内总管更是亲自等候在宫门口。
　　虽然叶珣很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他头上虽没有皇帝头衔，但在木铮等太监宫女心中，他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
　　叶珣的近卫们自有人接待，车架则直奔坤宁宫，此刻的叶珣，就好像刚刚远行而归的新婚丈夫，心中只有思念的妻儿，再装不下任何东西。
　　宝珠已经可以下地，像要在叶珣面前表功一般，亲自抱着不足两月的儿子等候在寝殿门口，远远看到叶珣飞奔而来的身影，话还未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旁肚子也已经隆起是红袖见状，忙劝道：“死太监终于回来了，妹妹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上了？”
　　“我知道，只是、只是没忍住……”
　　宝珠哽咽着说道，语气中透着兴奋，却也未尝没有一丝委屈的成分在内。
　　坤宁宫大门在叶珣身后轻轻关闭，站在寝殿门口，看着满脸泪痕的宝珠，片刻后忽地一躬到地，想了很多话，可当见到几个女人的时候，却一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宝珠、红袖等人又何尝不是？一肚子埋怨的话，可见到变得黑瘦的丈夫时，所有的怨言都化做一汪春水随波而去。
　　“夫人辛苦，我回来了！”
　　

第506章 家的感觉
　　不到两个月的小孩子，皮肤还没完全长开，带着一些轻微的褶皱，头发倒是不少，黑黑的，充满光泽，一看就知道不缺营养。
　　小家伙正是嗜睡的时候，并未因为老子回来而给面子，闭着眼，紧皱着眉头，好像在梦中仍思考着什么大事一般。
　　看了会孩子，叶珣就把目光转向宝珠，轻轻握着她柔嫩的小手，柔声道：“没有陪在你身边，真是苦了你，说吧！想要夫君怎么补偿？”
　　宝珠性子柔和，又最是知书达理，知道叶珣在外面做的都是正事，生孩子的时候，虽然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有所埋怨，却绝不会真正的怪罪他。
　　反手握住叶珣的手，轻声道：“夫君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整天陪在妇人身旁？只是生了孩子才知道做母亲有多难，不要怪罪母亲了，好吗？”
　　叶珣还没进京呢，木铮就已经把老丈母娘脑袋抽筋的事上报了。
　　说实话，按老丈母娘的行为，杀一百次都不嫌多，但能真杀吗？那样岂不是要让宝珠痛苦一辈子。
　　微微叹了口气，道：“让岳父在家里建个佛堂吧！”
　　宝珠当然明白叶珣的意思，让老娘在家中吃斋念佛，总比她再出去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蛊惑强，可以说叶珣的这个主意，完全是在为宝珠一家人着想。
　　心中感激下，不由轻轻伏在叶珣的怀里，无需再多说什么，心意相通的夫妻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什么都解决了。
　　刚生过孩子，两人在一起当然不能干什么坏事，相拥着说些体己话，也一样能慰藉相思之苦。
　　轻声聊了一会，宝珠忽然想起，叶珣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生的孩子，因为进来之后，只看了孩子几眼，之后所有注意力就都在自己身上了，难道丈夫真的不喜欢儿子？
　　“相公，儿子不好吗？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稍稍用力拥抱一下抱住的娇躯，笑道：“儿子再好有什么用？最后不还得是我们白头到老吗！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明日让宗正令查一下孩子该起什么名字？”
　　之前叶珣曾和宝珠商量过，男孩小名叫震，只是这大名却必须要跟着老朱家的家谱走了。
　　叶珣记得朱由校下一辈名字中间是个慈，最后一个字则一般是由当爹的，或是什么鸿学大儒给起。
　　第一个儿子，名字不能马虎，所以叶珣也打算找个名人帮着起一下。
　　这是早就定好的，宝珠也不能说什么，靠在叶珣怀中，眼珠转了转，忽道：“夫君这次南巡，收获不小啊！连女儿都有了，不会是你当年留在外面的吧？咯咯……”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女人的心八卦起来，想象力可不是一般的丰富。
　　叶珣知道这件事几个老婆早晚是要问的，而且她们的注意力显然也不在小如是身上。
　　遂把认识云娘的经过和云娘的身世对宝珠说了一遍。
　　待叶珣说完，宝珠似笑非笑地扬头看着叶珣道：“夫君把人家带回来，真的就没有一点别的想……呜……”
　　话未说完，嫣红的小嘴就被叶珣的大嘴牢牢地盖住了，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很快就迷失在丈夫的亲吻中了……
　　“老夫老妻了，羞也不羞？再不出来，我们都快饿死了。”
　　敢这么打搅叶珣和宝珠的，天下唯红袖一人。
　　叶珣倒不觉什么，都是自己女人，宝珠却羞涩地推开丈夫，下了床榻，然后快步而出。
　　叶珣施施然来到红袖身旁，轻轻在红袖耳边道：“看回头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手掌还轻轻在红袖越加丰硕臀部拍了两下。
　　“死太监，偏心鬼！”
　　红袖如述如怨的喃喃声，也只有她和叶珣两人能听见……
　　云娘还没融入这个家庭，所以家宴还不能让她参加，小如是倒是可以的，被小箩带在身旁，一时间倒成了家宴中的主角。
　　女孩子天生羞涩，开始的时候还紧抓着叶珣的衣角不放手，不过很快就沦陷在花家姐妹的各种攻势下，后来干脆把叶珣这个老爹一丢，叛变到女人堆里去了。
　　半年了，唯有今天这顿饭吃的最舒心，叶珣是过来人，深知世上任何事，都比不过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叶珣口才本就好，席间给她们讲起这趟南行遇到各种的奇闻趣事，不时把媳妇们逗得前仰后合。
　　欢快的氛围中，新年的喜庆也仿佛提前到来了……
　　人世间的事，有人喜自然就有人悲，其实也说不上悲，只是心情不算好，有点乱而已。
　　不知是不是女真人的基因比较强大，十岁的多尔衮已经长得同成年人一般高矮，再加之平时勤练武功，乍一看上去，竟比一般的成年人还粗壮。
　　叶珣这次南巡没带他，不过却也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那就是宫廷带刀侍卫。
　　多尔衮这个带刀侍卫跟一般的锦衣卫还不一样，他只负责内宫守卫，而内宫守卫则来自叶珣的嫡系西厂。
　　因为他同叶珣的特殊关系，此刻的他，已经俨然内宫侍卫统领。
　　天生强大的基因种子，让小小的多尔衮在各方面都非常的与众不同，同侍卫们的关系相处的也非常融洽。
　　叶珣回来了，照理多尔衮这个徒弟应该高兴才是，只是在叶珣没回来之前，建州的一个老家人却突然找到了他。
　　多尔衮痛恨皇太极不假，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女真人，虽然在叶珣身边从没人排斥过他，可在多尔衮内心深处，却始终觉得自己并未真正融入汉人的圈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也越发的强烈。
　　这时代的人普遍早熟，多尔衮被抓到沈阳的时候已经记事，所以当老家人找来的时候，那怕是已经过了近三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
　　当年在建州，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称做奴才，而能被称为家人的，基本都是与女真人沾亲带故的。
　　来找多尔衮这个和硕托，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一个远房，他来找多尔衮的目的，就是希望多尔衮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宗，是时候该为女真人做些事了，至于做什么，却暂时没说。
　　一方是自己的族人，一方又是待自己不薄的师父一家。
　　试想，这种情况下，多尔衮怎能不心烦意乱？……
　　

第507章 三个条件
　　年关将至，随着大明帝国的日益强大，已经沉寂多年的礼藩院再次热闹起来。
　　能住到礼藩院的，都是大明的藩国或是友邦，只是永乐之后，大明王朝国势日疲，周边那些惯于见风使舵的藩国们，已经很少再来朝贡了。
　　今年却是不来不行了，强极一时的大金国被赶出辽东，跑到朝鲜半岛苟延残喘，骄横的蒙古各部也纷纷臣服在大明王朝脚下，就连青藏高原那人烟稀少的地方，都出现了明军的铁骑。
　　这一切都表明，大明帝国已经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这时候再不来表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位小心眼的叶公公清算。
　　而且藩国的国君们都知道，大明历来都不亏待朝贡的使臣，现在大明有钱了，那回赠的礼物岂不是也会更丰厚？
　　只是这些小丑们不知道，如今大明真正的话事人叶公公是个属貔貅的，送礼行，想划拉走点什么，对不住了，大明王朝的规矩改了。
　　有来找便宜的使臣，自然也真是有求而来的，第一个找到叶珣的，就是皇太极的特使安费古扬。
　　叶珣不可能一直住在皇宫，第二天晚上就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前脚进府，屁股还没等坐稳，安费古扬就到了。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不由大感意外，这家伙消息够灵通的，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按照计划，叶珣明天是先准备约见诸位内阁大臣的，好在这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大事，遂命人把安费古扬请到会客厅。
　　安费古扬原本也想过一天两天再来见叶珣，以免叶珣起疑，可当他得知李倧亲自来找叶珣的消息后，就坐不住了。
　　虽然女真人在朝鲜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地盘，但李倧率领的抵抗势力，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任凭皇太极使尽各种手段，愣是消灭不了。
　　到后来皇太极都快服了，这李倧简直就是块黏在嗓子上胶皮糖，咽不下去也扣不出来，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皇太极和手下人都知道，如果这块胶皮糖再得到叶珣的帮助，就很有可能要转变成要命的毒药了。
　　叶珣还不知道李倧来的消息，换好衣服到了会客厅，却见安费古扬一直等候在门口处，见到叶珣老远就躬身施礼，礼数到是做得十足。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叶珣才不会被他的表演所迷惑。
　　“呵呵！安费古扬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很长时间没见到皇太极兄了，不知道他这一向可好？待过了年抽出时间来，说什么也要去看看他。”
　　看着叶珣笑嘻嘻的表情，安费古扬强忍着冲上去痛打一顿的想法，赔笑道：“我家国主也十分想念公公，若公公有暇前往，我家国主一定倒履相迎。”
　　“国主？皇太极什么时候成朝鲜国主了？”
　　叶珣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满面春风，一转眼，眼底就是一片寒霜了。
　　这个问题可有点不太好回答，因为从前朝鲜一直都是大明的属国，被皇太极占领之后，以叶珣为首的大明朝廷又一直装糊涂，以至于皇太极到现在也无法给他的侵略行为正名，而这也正是安费古扬此行的主要目的。
　　还好老安同志外交经验丰富，并没有被叶珣问住，略一沉吟，就道：“公公可能还有所不知，原朝鲜国主光海君已经禅位给我家可汗，所以目前的朝鲜国主是我家可汗，为了表示对天朝的尊敬，国号仍是原来的朝鲜。”
　　“这么说，皇太极还承认朝鲜是我大明的藩属国了？”
　　“额、这个，是的！”
　　“既然承认是我大明藩属，那禅位这么大的事，可有经过我朝同意？”
　　来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叶珣的咄咄逼人时，一般人还是很难承受那种威压。
　　不知不觉间，安费古扬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滴，虽然他很想说这不是你叶公公默认的吗！但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叶珣眼见差不多了，这样逼迫下去，最后只能是一拍两散，得不到任何实惠。
　　“其实吧！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嗯！这样吧！首先，每年向我大明供奉一百万两银子，其次，朝鲜不得拥有舰队，最后，皇太极必须质子在大明京城，如果能满足这三个条件，本公就可以向陛下和内阁建议这件事，不知安费古扬大人，意下如何？”
　　安费古扬心说，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你，早捏死你了。
　　在来之前，皇太极已经全权授权给他，叶珣说的第一条和第二条都好说。
　　给银子是必须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至于说到舰队，女真其实一直都在搞，而且这次造船厂的选址也根本不在朝鲜，而是更北边的一个港口，十分的隐秘，在舰队没开出来之前，别说是朝鲜人了，就是一般的女真高层都不知道，所以这一条也是可以暂时答应的。
　　只有最后一条他做不了主，因为毕竟涉及到了老大的儿子，得老大才能说行与不行。
　　遂点点头道：“公公稍待，外臣回去就修书我家国主，相信国主一定会给公公满意答复的。”
　　这家伙答应的怎么这么痛快？
　　同安费古扬想的不太一样，叶珣相信以皇太极的为人，根本不会在乎那个儿子会被当人质扣在北京，银子方面也好说，真正让叶珣疑惑的还是舰队。
　　早有情报说女真在建船厂打造舰队，可卫字营连同李倧等朝鲜本地人，都快把朝鲜翻遍了，也没找到造船厂在那。
　　现在安费古扬虽没直接答应叶珣的条件，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事他是能做主的，而承诺不拥有舰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答应？除非这里面还有别的猫腻。
　　打发走安费古扬后，叶珣独自坐在厅中，摸着下颚沉思一会，正想再次给已经快马加鞭往辽东赶的孙洞去信，一抬头，却见多尔衮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
　　还以为多尔衮看到安费古扬，心中又涌起仇恨了，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又想你的额娘了？对了，你也有两年没回辽东了吧？过了年回去一趟，给你娘去扫扫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叶珣在多尔衮心中就有如神一般的存在，现在听叶珣这么说，还以为叶珣知道了有家人找他的事，下意识就跪倒在地。
　　“师父恕罪，徒、徒儿知错了……”
　　

第508章 府宅不宁
　　正常来说，有人找多尔衮并不是什么大事，没人找才奇怪呢！
　　只是叶珣忽然发现，这小子长大了，好像已经不太适合留在皇宫了。
　　待多尔衮把事情交代完，叶珣沉默片刻，忽地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该出去建功立业了，有没有想过去那？”
　　不论蒙古草原还是雪域高原，都谈不上真正的安稳，也都是最磨炼人的地方。
　　多尔衮却以为叶珣生他的气了，忙再次跪倒，有些哽咽第道：“师父可是要赶我走吗？徒儿知道错了，再不会与建州的人见面了，求师父不要赶我走。”
　　叶珣走过去亲手拉起多尔衮，笑道：“傻小子，师父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师父一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可真正的好汉是需要磨炼的，待在师父身边，你是不会有这样机会的。”
　　听了叶珣的话，多尔衮的眼神才渐渐坚定起来，想了想，道：“师父说的对，大丈夫想要功名，就要在战场上获取，师父让我去草原吧！徒儿还是对那里更熟悉些。”
　　“这就对了，过个消停年，年后去察汗浩特找你祁叔叔，不过师父可把丑话说在前，你得从普通士兵做起，更不能打着师父的旗号在外招摇。”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靠自己能力搏个好前程回来的。”
　　叶珣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看着多尔衮越发雄壮的身姿，叶珣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历史上的多尔衮有能力也有野心，从他后来强娶孝庄这件事上，更加不难看出，有权力之后，这也是个极为跋扈之人。
　　可以说叶珣现在的心思很复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久了，难免会处出感情来，可如果有一天多尔衮真的还像另一个时空那样野心勃勃，叶珣也肯定不会容他，到那时才是最让叶珣为难的。
　　所以想要到时候不为难，就不能赋予他太多的权力，而这也未尝不是在为多尔衮着想。
　　天色渐晚，正准备去书房整理一下这两天的奏报，忽闻后院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脚下一顿，这才想起小箩和小如是都被留在皇宫了，只有云娘自己被送到自己府中。
　　驻足细听，琴声悠扬悦耳，内中却也不乏幽怨之意。
　　想想也是，云娘从小在秦淮河畔长大，什么事没见识过，一路从江南到蜀中，又从蜀中返回京城，自己同小箩之间的亲密，怕是早让她看在眼里了，只是受身份所限，她不好问出口而已。
　　想到这，叶珣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天下的女人多了，难道还要自己挨个去安慰吗？
　　不过想想云娘正年轻貌美，若一直住在自己府上，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看来回头真得问问她，若真有心思，不妨帮她找个好人家，反正自己身边优秀的爷们多的是。
　　迈步刚要走，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建州有人来找多尔衮，这期间又发生了朱由检被绑架，以及兵工厂图样被人盗卖之事，那这些事会不会是皇太极派人所为？
　　叶珣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能，回到书房后，立刻命人把胡久成找过来……
　　窗外月光清冷，云娘独自一人坐在窗下轻轻弹奏着叶珣最喜欢的那首曲子。
　　云娘还不知道叶珣已经回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中弹出这首乐曲。
　　那个少女不怀春，一路走来，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
　　位高权重，偏偏又温文尔雅，毫无半点读书人身上那种酸腐之气，对待她也同样能知冷知热，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女人动心？
　　作为从小耳濡目染的江南歌姬，云娘当然知道太监为何物，可她也同样知道一个女人只有在极度欢愉时，才会发出那种销魂的声音。
　　云娘当然还没有机会检验叶珣这个太监的真假，但内心深处却已经隐隐觉得，也许跟他在一起，并不是像别人说的，跟了太监会守活寡一样。
　　室内琴音缭绕，云娘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那个人什么时候有暇能来看她一眼。
　　手指轻抚琴弦，就在这时，忽然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去，却见身后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色中，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面，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娘。
　　云娘跟在叶珣身边，毕竟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虽惊不乱，站起身向后靠了几步，才惊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现出一股迷茫之色，片刻后忽地一甩手，一道烟雾在云娘面前升腾而起，待烟雾散尽，黑衣人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娘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只觉刚刚好像做了个梦一般。
　　后宅有专门侍候的丫鬟，虽然没听清云娘刚刚喊什么，却还是听到了动静。
　　“云姑娘，刚才是叫我吗？”
　　听到丫鬟的声音，云娘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切地道：“刚刚看到有人出去吗？公公可曾回府？”
　　云娘在房内弹琴，两耳不闻窗外事，丫鬟却是知道叶珣回来的。
　　“回来了，刚刚听说是在前厅会客，现在不知道了，可能去书房了吧？”
　　丫鬟话音未落，云娘就急步而出，刚刚那个黑衣人虽然没有伤她，但能出现在叶家后宅，谁能保证此人不是刺客？
　　此刻胡久成刚刚来到，还没等叶珣对他交代任务，云娘就匆匆赶到了。
　　“公公，后宅有人！”
　　云娘心急之下，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站在门外就喊起来。
　　书房内的叶珣不由一愣，从云娘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此事不假，转头向胡久成使了个眼色，随即当先走了出去。
　　出了书房，胡久成立刻就向后院跑去，叶珣则来到云娘面前。
　　“不要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了叶珣，云娘也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强忍着眼泪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使用这种手段的人，立刻就让叶珣猜到了身份、日本忍者！
　　事实也正如叶珣所料，时间不大，胡久成就从后院返了回来。
　　冲着叶珣点点头道：“烟雾弹的成分，确实是忍者所用，属下已经命兄弟们在后宅彻查，人应该是走了。”
　　自己家来刺客，并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但来的是日本忍者，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最主要的是，这个忍者竟然还没有伤人……
　　

第509章 别有所图
　　得说叶珣平时对家人的防护还是很严密的，只是女人们长时间不在家，在加上本身有武功，在守卫方面就不知不觉地松懈下来。
　　不过按云娘所描述，即便后院有护卫，一般的护卫怕也拦不住那个忍者。
　　胡久成走了，叶珣给了方向和提示，他就要顺着叶珣的思路追查下去，同时还要加大叶珣府邸四周的防护力度。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了，叶珣处理完所有事情，出了书房，却赫然发现云娘仍站在前方的回廊处。
　　此刻已是深冬，一个南方来的女人就这样站在外面，是很容易生病的。
　　叶珣刚刚是要丫鬟陪她回去休息的，却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
　　忙快步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披在云娘身上，皱着眉头道：“有事直接跟我说就是了，这里不是江南，这样会冻出毛病的。”
　　云娘身上也有裘皮外罩，只是站在外面时间长了，穿什么都白搭，此刻虽然还硬挺着，小脸却已冻得发青，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感受到了叶珣裘皮上的温暖，可片刻间又怎能暖和过来，抖动着嘴唇道：“我、我怕……”
　　估计是看到叶珣了，身心也放松下来，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就向地上滑去。
　　叶珣手疾眼快，一把就接住已经快失去意识的云娘，然后拦腰抱起向后院走去。
　　“快准备姜汤！”
　　侍候的丫鬟不知跑那去了，叶珣只能吩咐自己的亲兵。
　　像叶珣这样的府邸，各种侍候人的相关下人，可说是一应俱全，不管多晚，主人一句话，所有人都得动起来。
　　叶珣这边将云娘抱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就有丫鬟将姜汤送了过来。
　　负责侍候云娘的丫鬟则直接跪地请罪，告诉叶珣，是云娘不准她留在那边陪着的。
　　丫鬟做的虽有不对，叶珣却也不会太过难为她，挥手让她退下。
　　坐在云娘床边，趁着云娘还处在昏迷中，用内力在她身上游走一圈，驱散她体内寒气的同时，也顺带着帮她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毛病。
　　还好，云娘身子虽然柔弱，却没什么大毛病。
　　“嗯！”
　　经过叶珣的内力调理后，云娘终于睁开眼睛，待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叶珣却坐在自己身边后，忙挣扎要坐起来。
　　叶珣发现了云娘的意图，忙轻轻将她按住，微笑道：“好好躺着吧！来！先把姜汤喝了，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说话间，亲手把姜汤端到云娘面前，盛了一勺喂到云娘嘴边。
　　云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待遇，眼睛顿时就红了。
　　“公公，我……”
　　“这里也没有外人，叫什么公公，听着怪别扭的，以后没人的时候叫大哥就行。”
　　叶珣本是无心之言，可听在云娘耳里，却显然有些误解了，俏脸顿时升起一团红晕。
　　叶珣这老不正经的可算是个中老手，一看云娘的表情，顿时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心中此刻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一是云娘在病中，不能趁人之危，二是老婆们都在宫中，自己若在家中同云娘弄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太对不住老婆们了。
　　穿越者有穿越者的优势，自然也有穿越者的烦恼，那就是太在意身边女人的想法。
　　收摄住心神，服侍云娘把姜汤喝了，然后微笑道：“睡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等你睡着我在走。”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叶珣的语气虽柔和，却也带着距离，云娘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失落。
　　强笑道：“公、叶大哥快去睡吧！我没事了。”
　　人就是这样，若云娘表现出一副要勾引叶珣的样子，肯定会引起叶珣的反感，可这样柔弱中又带着倔犟的神态，却让叶珣又对她有了种新的认识。
　　当下不再说话，帮着云娘重新躺好后，手掌掠过云娘发髻，暗运内力，顿时就让云娘昏睡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免得我们俩都胡思乱想，你叶大哥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叶珣自言自语地说完，转身将椅子搬过来，随即坐了上去。
　　静静看着睡梦中的云娘，叶珣的心思也飞跃起来。
　　忍者潜入自己的府邸，显然是要对自己不利，而以忍者的隐身功夫，云娘不可能发现他，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忍者不但主动现身，而且还没有伤害云娘。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想通过云娘警告自己，还有种可能，就是这忍者认识云娘。
　　一想到最后一种可能，叶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记得云娘曾说过她的母亲已经返回了日本，会不会这忍者认识云娘的母亲，由此才没有伤害云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就有意思了……
　　云娘一觉醒来，身上已再无不适之感，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举目四望，没有看到叶珣的身影，心中失落之感更甚，自己终究是配不上人家的。
　　脚步轻响，却是丫鬟端着装饭食的盘子走了进来。
　　小丫鬟年龄不大，叶珣家也没那么多规矩，让这些下人们几乎感受不到压力。
　　一见云娘醒了，小丫鬟立刻笑道：“主人说姑娘醒了，果然不差呢，姑娘，主人对您可真是好，知道您病了，昨晚整整陪了您一晚，把我都赶走了。”
　　听了丫鬟的话，云娘不由一惊，这才发现床边还有张椅子。
　　能让威震天下的人物坐在床边陪一整晚，这只能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可我平时怎么感受不到？
　　一时间，云娘的心情也患得患失起来，有甜蜜，有惶恐，也有那么一点点期盼……
　　书房中，叶珣正听着胡久成和高仁的汇报。
　　在开封抓到两个凶手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迫，对这两人只是简单地拷问一番，两个凶手的嘴都很硬，什么都没招。
　　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在西厂诏狱里，在享受了一遍刑具大全后，这哥俩连老娘偷人的事都招出来了。
　　两个凶手均来自江南，受雇一个商人，按照商人的意思，只要将图册买回来即可，这哥俩为了能将买册子的银子私吞，所以才干掉那三个从辽东来的官员。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商人购买册子的价钱是十万两白银。
　　财帛动人心，没有这么高的价码，相信兵工厂的人也不会铤而走险。
　　事情到这似乎告一段落了，可叶珣等人都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第510章 辽东内鬼
　　也不知是谁把叶珣回京的消息传了出去，早饭过后，拜访之人就络绎不绝而来。
　　叶珣今天却没打算接见什么人，命管家负责接待后，就从后门出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有几件大事必须落实下去，首先就是太子的名位，虽然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似儿子的地位不可动摇，但毕竟还没有形成书面文字。
　　还有就是关于魏国公屡次加害叶珣的事，叶珣不想给人留下把柄口实，所以这件事也必须先同内阁打好招呼。
　　另外就是有关皇太极对朝鲜的占领了，有些事可以私下运作，却绝不能摆在台面上，不然就有损大明的声望了。
　　声望这东西，叶珣可以不在乎，但深受儒家思想毒害的文官们却不行。
　　为了朝政的稳定，像这样的大事，叶珣是不能由着性子来的。
　　就在叶珣前往内阁的时候，孙洞也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沈阳。
　　事实上蜀中那边还要很多收尾没做完，但孙洞却是不得不回辽东了。
　　冷家兄弟把那本图册交到孙洞手上的时候，孙洞身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叶珣什么话都没让冷家兄弟传，但孙洞宁肯让叶珣骂他一通，因为那样他或许会好受些。
　　为了保密，叶珣曾特意叮嘱在兵工厂设卫字营暗探，孙洞也照做了，可即便这样，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就说明自己的手下也出了问题，而这或许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种情况下，孙洞怎能不急，简单交接了一下手头的事情，就马不停蹄第赶回沈阳。
　　兵工厂卫字营统领姓元名亮，是最早跟随孙洞的手下之一，一直深受孙洞信任，孙洞实在不愿意相信是他出了问题。
　　孙洞是秘密回来的，而且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抓捕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想要把兵工厂内的毒瘤彻底切除掉，就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首先命手下找来一个人，这人名叫杨老小，一个面目憨厚的汉子，他是韩平的家丁，负责韩家的园林花草，一个很不起眼的工作，却没人知道，他一直都是孙洞派在韩平家的手下。
　　园丁接触不到什么机密，但却能知道韩家都有什么人出入，而仅此一点，就足够孙洞发挥了。
　　马上就是新年了，沈阳城内也是一片节日前的喜庆。
　　一家小客栈的后院，前院人声鼎沸，后院却静悄悄的，几个劲装汉子警惕地把守在院门处，房间里则是孙洞在同杨老小讲着话。
　　“按你所说，韩大人最近已经很少回府，那你有没有查到他别院里除了如夫人，还有什么人出入？”
　　“回禀大人，小人曾被派去那边过几次，只是天寒地冻，没有什么活计，小人无法久留，所以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小人倒是觉得韩大人的如夫人很活跃，经常外出，每次回来时，都会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也不知是什么人所送。”
　　“他的如夫人？”
　　孙洞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才道：“你马上回去找到韩夫人，该怎么说，不用我交你吧？”
　　杨老小忙道：“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如何做。”
　　说罢，恭恭敬敬地向孙洞施了个礼后，转身快步离去。
　　像杨老小这样的密探，一直都是孙洞单线联系，卫字营的其他统领都不知道。
　　孙洞之所以先从韩平这下手，因为他相信，单凭元亮根本不可能盗出兵工厂的武器图纸。
　　而韩平作为叶珣起家时的元老，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孙洞也不敢冒然抓人。
　　什么样的领导用什么样的手下，剑走偏锋，同样也是孙洞的手段。
　　孙洞不知道，此刻的韩平也已如惊弓之鸟，派去出售图纸的手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是事情败露还是几个人携款私逃了。
　　现在韩平倒希望几个人是携款私逃，起码那样他还不会暴露。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随着辽东其他与叶珣一起打拼的同僚纷纷得到提升，始终跟兵器打交道的韩平心理也逐渐发生变化。
　　既然升不了官，那就多弄些银子吧！不然岂不是太亏待自己了？
　　韩平很清楚兵工厂内那些图纸的价值，也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叶珣肯定饶不了他，所以他自作聪明地在江南联系的买家，以为只要不把图纸卖给女真人就不会有事。
　　随着女真人被赶跑，辽东在孙承宗的治理下日趋稳定，很多辽东将士的思想也麻痹起来，认为该是享受的时候了。
　　元亮就是其中之一，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韩平拉下水了。
　　韩平的别院内，如夫人正在向韩平撒娇求欢，只是韩平此刻那有心情干那事，还没等他摆脱如夫人的纠缠，忽有手下来报，元统领有急事求见。
　　元亮的到来解了韩平的围，忙推开缠在身上的小女人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韩平没注意，她那位千娇百媚的如夫人，在看向韩平背影的时候，眼中已是冷若冰霜。
　　进了韩平的书房，元亮直接就迫不及待地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三个兵工厂的人在开封被杀，最要命的是，恰巧叶公公经过那……”
　　“你说什么？”
　　元亮的话音未落，韩平已经惊的跳了起来，颤抖着继续道：“叶、叶公公也知道了？”
　　元亮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以叶公公之能，肯定能猜到是你这里出了问题，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了。”
　　韩平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地道：“准、准备什么？别、别说是叶公公，就是孙统领那里，我们怕是也交代不过去啊！”
　　元亮是跟着孙洞一路打拼过来的，深知孙洞的手段，思及孙洞的可怕之处，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事到如今，必须找个替死鬼，你找一个，我在手下人中找一个，这样才能把你我摘出来。”
　　元亮脸色阴沉地看着韩平说道，其实他很想把韩平干掉，这样才是死无对证，只是很多人都知道他来韩平这里，现在下手显然有些晚了。
　　韩平从元亮的眼神中也读懂了什么，不由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脱口道：“元兄做事可要考虑好后果，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止你我。”
　　元亮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大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大门被人踢倒了一般。
　　二人做贼心虚，彼此望了一眼，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第511章 图穷匕见
　　当韩平和元亮听了下人的禀报才知道，原来是韩平的大老婆来抓小三了。
　　虚惊一场，元亮是长出了口气，韩平却是吓得不轻。
　　老婆于氏同韩平起于微末，是同甘共苦一起过来的，为人比较强势，也正因为如此，发达了之后，韩平感觉在家中压力太大，才没有经得住勾引，最后弄了个别宅妇。
　　原本以为做的很隐秘，却不知怎么还是被打老婆发现了。
　　“元兄，快帮我挡一下，那悍妇根本不通情理的。”
　　韩平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随即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
　　“老爷不好了，小夫人不见啦！”
　　听了下人的禀报，韩平吓了一跳，不过却也镇定下来，估计是小老婆听说大夫人来了，吓得找地方躲起来了。
　　既然人不在，顿时感觉在大老婆面前有了底气，转头对元亮道：“一会元兄就说这是你的家，拜托了。”
　　元亮脸颊不自觉的抽了抽，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那有心情管你这破事？
　　不过韩平显然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的手就向外走去……
　　前院闹得沸沸扬扬，一个小厮打扮的瘦小身影却在这个时候，推开后院门，然后快步闪身而出。
　　如果韩平在这的话，肯定能认出这个小厮就是他的如夫人改扮的。
　　韩平别院后面就是一片树林，冬天没有树叶，放眼望去，里面一片白雪皑皑。
　　小厮显然早有准备，掏出一件白色披风披在身上，刚要走向树林，一转身，却发现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胖子。
　　下意识地要问“你是什么人？”
　　却见胖子冲她微微一笑，随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瞬间就将她罩在了网中，而且她越挣扎，这张网收缩的越厉害，显然这是一张特制、专门用来抓人的网。
　　孙洞来到女人身前，附身探手，直接就卸掉了女人的下巴，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女人这下连自尽都没有机会了，不由惊恐地望着孙洞“嗬、嗬……”几声，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估计此刻她已经想出眼前的胖子是谁了。
　　这时一脸忠厚老实模样的杨老小再次出现在女人面前，然后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女人，跟着孙洞快步而去……
　　前院中，韩平虽然一再说院子是元亮的，可他老婆根本就不信，带着手下的婆子们将精美的院子砸烂之后，拎着韩平的耳朵，就把他拎走了。
　　人去院空，元亮也不由有些奇怪，韩平的如夫人他不但见过，非常的漂亮不说，而且还对他暗送过秋波，要不是碍于韩平的面子，这女人早被元亮弄上床了。
　　叫过自己的手下去找人，同时看着韩平一家人远去的方向沉吟起来。
　　如果韩平死了，一切就死无对证，自己最多是个监管不力，孙老大看在多年的情面上，肯定不会对自己处罚太过。
　　今天韩平老婆来闹这一场，可说太是时候了，如果韩平今晚在家中自尽，别人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元亮不由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
　　之前只想着韩平是叶公公看重的人物，所以才没敢直接下手，现在想来，同自己的小命前程比起来，韩平算什么？况且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
　　想到就做，这种事对他们卫字营的人来说，可说是再简单不过。
　　恰好去找韩平如夫人的手下回来，元亮无暇再关心女人，招手将手下唤到身前，然后低声耳语起来。
　　能天天跟在身边的，当然都是非常心腹之人，听了老大的吩咐，手下人脸上虽然露出惊讶之色，却还是点点头，然后快步而去。
　　待手下人远去，元亮又打量一下他与韩平谈话的这间屋子，显然这里也是不能留的，不然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自己与韩平交往的证据，今晚干掉韩平之后，就让这里连同自己的下人们，也都一起消失吧！……
　　同西厂或是锦衣卫的诏狱一样，卫字营里也有一万种能让犯人开口的办法，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求死不能，就只剩下生不如死了，女人为了快点得到解脱，很快就招认故意接近韩平，然后怂恿韩平将火炮火枪图纸换银子的所有经过，就连如何将元亮如何拉入伙的，也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让孙洞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来自江南，雇佣她的也是一个神秘的商人。
　　问清楚与那个商人的姓名和联络方式后，孙洞马上飞书江南的手下抓人。
　　孙洞很清楚，那个商人才是条大鱼，只有找到他，才能揪出幕后运作这件事的人。
　　只是孙洞不知道，胡久成也向江南的手下发布了同样的命令，可惜最后两伙人都扑了个空。
　　后话且不说，现在有了女人的供词，孙洞随时可以对韩平和元亮下手。
　　看着身边都在等待命令的手下们，孙洞也不知想起什么，迟迟没有下达抓人的指令……
　　元亮的办公房在兵工厂内，家也安在兵工厂不远，不过为了造成自己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天还没黑就主动来到兵工厂的办公房内。
　　今晚他安排了两伙手下，那个亲信在干掉韩平之后，就会去韩平的别院，干掉那里的下人后，再一把火将那里烧成灰烬。
　　而另一伙手下则是为干掉这个手下准备的，总之就是要让这件事彻底的死无对证。
　　心中有事，这一晚元亮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快到天亮，才迷糊了一会，不过还是很快就醒了。
　　第二伙手下会在家中向他禀报，所以天刚蒙蒙亮，元亮就离开兵工厂返回自己的府邸。
　　兵工厂守卫森严，但对元亮来说，一切都不是事。
　　刚到自己家门口，就见两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站在自家门外。
　　上下打量两人几眼，猛地想起，这哥俩不是叶公公身边的近卫吗！他们怎么出现在这儿？
　　大惊之下，睡意顿时不翼而飞，抱了抱拳，强笑道：“二位兄弟怎会在此？是公公来辽东了吗？”
　　说话间，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车轱辘压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愕然回头，却见一辆马车很快来到他面前，随即马车帘一挑，韩平那张苍白又带着愤怒的面孔出现在马车中。
　　“啊！你、你没……”
　　大惊之下，元亮差点没把秘密喊出来，还没等他有下一步举动，两根尖利的东西已经顶在了他腰眼上。
　　随即传来冷家兄弟的声音：“上车吧！孙大人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第512章 规划明年
　　总的来说，叶珣与内阁的交涉还算顺利，阁臣们都同意年后朝廷上班就行册封太子的大典。
　　为什么要把叶珣与内阁的谈话说成是交涉？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一个利益分配问题。
　　首先叶珣要保证内阁的权威，同时还不能过多干涉内阁的决策。
　　而作为回报，内阁也将绝对支持叶珣的各种举措。
　　册封太子是必须的，而魏国公三番五次加害叶珣的事，也是证据确凿，杨嗣昌等人唯独希望叶珣不要牵扯太广，毕竟徐家是功臣之后，做太绝的话，也不利于江南的稳定，而且最好是秘密进行。
　　杨嗣昌等人唯独不同意的就是皇太极对朝鲜的占领，因为这个口子若是开了，其他属国也都争相效仿怎么办？这是对天朝威信的极大打击。
　　虽然叶珣一再保证只是暂时的，但一番争论下来，杨嗣昌等人的结论还是，叶珣可以私下对皇太极做些承诺，但绝不代表朝廷。
　　叶珣无奈，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待过了年再说。
　　殊不知叶珣这种适当妥协的态度，才是让内阁全力支持他的原因，不然恐怕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叶珣终于收到孙洞的详细报告，元亮是孙洞一手提拔起来的，孙洞直接就让他彻底消失了，而韩平则不然，处理他必须叶珣点头。
　　看着手中的这份密报，叶珣也不由沉默下去，他是个念旧的人，可以说火炮的出世和火枪的改良生产，韩平都功不可没，但这也不能成为他背叛的理由。
　　要知道这些东西一旦落到敌国手里，然后造出火枪火炮来攻打大明，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军民因此而丧生，所以韩平的罪行是绝对不能被饶恕的，那怕他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行。
　　沉吟良久，叶珣最后在批示上写道：“让他走的体面点，不可牵连他的家人。”
　　按照正常律法，韩平的行为都是要抄家灭族的，叶珣能做到这些，已经是对韩平最大的宽恕了。
　　收回思绪，注意力又集中到孙洞和胡久成都提到的那个商人身上。
　　难道又是徐家父子派人所为？似乎又不太像，徐家父子虽然恨自己，却也知道火器这东西关乎国家安全，是不会触碰这条线的，而且以徐家的身家，也犯不着用这种手段敛财。
　　不过不管是不是徐家父子所为，他跟徐家父子的恩怨，都应该做个了断了。
　　算人者，人亦算之。
　　处理这爷俩，即不需直接派兵锁拿，也不能搞暗杀那一套，要让他们爷俩死的像一场意外。
　　其实这件事叶珣完全可以不通知内阁，但徐家父子毕竟不是一般人，而且知道他们父子与叶珣之间恩怨的也大有人在，为了避免将来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提前给内阁打个预防针的。
　　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地位越高，也越不能随心所欲。
　　给仍留在江南的项彪下了几道命令后，侍卫来报，兵部尚书袁应泰和户部尚书张铨求见。
　　这两个都是叶珣的嫡系，还有两天过年了，这时候找上门来，肯定有要事相商，忙命侍卫把二人请进来。
　　两个人的神态都很轻松，显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倒让叶珣白担心一场。
　　施礼落坐，下人奉上茶水，袁应泰就率先笑道：“要过年了，公公不会是以为我们来给您送礼的吧？”
　　叶珣也笑了，道：“你们把朝廷治理好，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才不信你们没事呢！”
　　袁应泰看了眼张铨，示意他先说。
　　张铨遂干咳一声，道：“下官只是想问问，公公之前所说要暂时承认皇太极对朝鲜的占领，是不是明年不打算动兵了？”
　　张铨原本是个地方官，经过这两年在朝廷中枢的历练后，各方面进步都很快，看问题也越发透彻。
　　张铨话音刚落，袁应泰就在一旁道：“其实包括杨大人在内，我等皆知道公公早晚必灭女真，只是北方新定，草原、青藏地区也刚刚归属于朝廷，这些地方都需要慢慢消化，实不宜再大动干戈了，还望公公明鉴。”
　　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这些老臣的，那就是老成谋国。
　　不能否认叶珣有比这时代任何人都深远的眼光，但这不代表叶珣就是万能的。
　　叶珣先前之所以找内阁，希望内阁暂时应允女真在朝鲜建国一事，不外乎缓兵之计，这一点恐怕皇太极自己都清楚。
　　但要说叶珣在治理国家上，比这些老臣还强，也未免有点太过牵强，毕竟他的年龄和从政时间摆在那呢，而这东西却都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听了两个心腹的话后，叶珣不由沉默下去，若他们不来找自己说这些的话，过了年后，叶珣是先打算对日本动手的。
　　但两位大人说的也很有道理，两年多来，叶珣带兵东挡西杀，是清除了一些边患，但不能否认的是，大明内部多年积攒下来的隐患并未完全清除。
　　此时的大明，仍如一个身有隐疾的巨人，看似强壮，但那只是表象，是很有可能再次倒下的。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你们是受杨大人他们委托而来吧？”
　　袁应泰点点头，脸色一整，道：“公公之功，可说是举世无双，如果公公愿意，朝廷随时可以给公公上尊号，但也请公公给朝廷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整吏治，革陋习，只有国家真正的强盛了，方不负公公所建之功啊！”
　　袁应泰这番话可说是推心置腹了，杨嗣昌他们说了什么叶珣不知道，但叶珣知道，刚刚这番话绝对是袁应泰自己的意思。
　　点点头，慨然道：“朝廷有诸公在，何愁我大明不兴旺强盛？就依各位大人，以两年为期，两年内绝不大举用兵。”
　　这句大举用兵包含了很多方面，比如若灭女真的话，就必须海陆同时发动，一场大战下来，对正在发展中的朝廷来说，必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到时候恐怕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停下，以全力支援战事。
　　但要说一点不动用军队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不论草原还是青藏高原，都还谈不上真正的稳定，一些必要的军事行动还是要进行的。
　　不过这些对日益强大的朝廷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听叶珣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袁应泰和张铨几乎同时站起身，一脸喜色地抱拳道：“下官代表朝廷，谢过公公。”
　　

第513章 李倧上门
　　不打仗就没事可做了吗？当然不可能，再说，那也不是叶珣这个仁义君子的性格啊！
　　大年三十，朝廷官员已经放假，整座京城也都沉浸在一片节日的喜庆之中。
　　家里的事自然无需叶珣插手，不仅如此，在知道家里进来人之后，宝珠就把云娘也接进皇宫，名曰人多在一起能有个照应，至于有没有别的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叶珣有时候想想宝珠的良苦用心，心中即感动又好笑，貌似自己身边只要多个女人，宝珠就都得拽她身边去，这样自己想看谁，都得先去她那照个面。
　　行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真的冷落谁吧！
　　国人的习惯是新年这天里外都要换上新衣的，知道叶珣忙，宝珠早就命人把叶珣从里到外要换的衣物送来。
　　处理了一些各地送来的公文，换了衣服正准备去宫里，侍卫来报，朝鲜绫阳君李倧求见。
　　听说是李倧来了，叶珣不由笑了，这家伙还真是会赶时候，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所有朝官都已经沐休，你来找老子，就不怕老子来脾气把你赶走？
　　想归想，叶珣还是命人把李倧请进来，这是两人第二次会面，李倧给叶珣的印象非常不好，这家伙野心太大，给他点阳光，估计地球都得装不下他。
　　时间不大，李倧就在侍卫引领下快步而来，其实要说现在这世上最恨叶珣的人中，李倧绝对能排上数，因为他也是被叶珣玩最惨的一个。
　　没办法，纵观左右，能帮朝鲜人民走出困局的，也唯有这位阴损的叶公公。
　　“李兄能来实在太好了，李兄不知道，本公实在有愧于李兄啊！有没有吃饭？来人，摆酒！”
　　叶珣异乎寻常的热情，一时间让李倧有种做梦的感觉，这死太监莫非转性了？还是我看错了，不然这死太监对我怎会是这种态度？
　　微一愣神就忙道：“公公不必麻烦，在下有要事相商，说完马上就走，不耽搁公公太长时间。”
　　算你聪明，大过年的，老子那有时间在这陪你？
　　吩咐下人上茶，然后一脸关切地道：“李兄这一向可好？皇太极刚刚派人来找过我，却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本公是朝鲜人民的好朋友，朋友有难，本公怎能坐视不理，李兄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看着一脸关切表情的叶珣，李倧真想在这张脸上狠狠踩几脚，朝鲜都让你祸害成什么样了？还好朋友呢！朋友两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就跟笑话一样。
　　干咳一声稳定了下情绪，道：“朝鲜臣民也十分感激公公的帮助，只是目前建奴凶猛，如果公公还不派兵的话，朝鲜百姓真的就成建奴的奴隶了。”
　　听了李倧的话，叶珣脸上不由露出难色，道：“不瞒李兄，就在前天，陛下已经通过内阁转达了对本公的不满，而且还收回了本公的兵权，没有调兵之权，你让本公如何助你？你想想，除了调兵，本公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咳……”
　　李倧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过去，情急之下，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死太监实在太可恨了，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大明皇帝只对他言听计从，而辽东军更是只听他的调遣，大明皇帝都不管用，试想这种情况下，谁能收得了他的兵权？
　　叶珣嘴里说的客气，眼神中却始终寒如冰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大明子民，老子凭什么要帮你？
　　“李兄有所不知，本公曾秘密在辽东挑选了一批朝鲜籍士兵，希望他们能回朝鲜效力，可这些士兵却说什么都不愿回去，最后还差点没弄出哗变来，真的是让本公很为难啊！”
　　这件事则属于半真半假了，因为加入辽东军的朝鲜籍士兵确实没有愿意再回朝鲜的，但如果是同辽东军一起入朝参战，那肯定没问题，若是自行回去，那肯定是没人愿意回去的。
　　叶珣这番话说完，李倧不由傻了，事实上他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叶珣不会派兵，但若不听叶珣亲口说出来，他又怎会死心？
　　咬了咬牙道：“公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能让我朝鲜复国，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叶珣才不会相信这样的口头答应，而且说句难听的，他从来也没想过让朝鲜复国，只是李倧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说明他确实已经无路可走了。
　　沉声道：“本公是十分愿意帮助李兄复国的，这样吧！我为李兄担保，向朝廷借贷五十万两银子，一千枚新式手雷，两千枚新式地雷，至于刀枪什么的兵器，要多少有多少。”
　　听叶珣开出的这些东西，李倧倒真有些意外，谁不知道叶公公属铁公鸡的，想从他手里往外弄银子，跟要他命差不多，这次是怎么了？
　　说是借贷，谁不知道朝鲜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根本没能力偿还，既然明知道这样还借，就说明叶珣确有帮人之心。
　　“在下谨代表朝鲜军民感谢公公的厚恩，不知辽东兵工厂生产的新式火炮和火枪，能不能支援一些？”
　　叶珣心中冷笑，装了半天可怜，恐怕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皱了皱眉头道：“本来这件事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新出的这批火炮和火枪都已经运去青藏高原，而下一批火炮和火枪生产出来，最快也得半年，这样吧！既然李兄急需这些东西，那就以半年为期，半年以后，你派人去金州接货。”
　　“还、还得半年？”
　　李倧很想说辽东各军中都有新式火炮，直接调几门过来不行吗？可他也看出来了，叶珣能答应给他新式火器，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在此之前，还没听说他答应过给谁火炮呢！
　　总的来说，李倧这次来的收获不小，不但省下了送礼的银子，还从叶珣这里弄到了五十万两银子，虽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对叫花子一样的朝鲜抵抗军来说，已经是久旱逢甘霖了，更何况叶珣还答应了给火炮。
　　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感激话后，李倧起身告辞，他也要找地方过年啊！
　　叶珣亲自将李倧送到门口，看着李倧和手下远去的背影，不由撇了撇嘴，什么都想要，脑袋让驴踢了吧？……
　　

第514章 后宫家宴
　　爆竹声声除旧岁，不知不觉中，叶珣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三个年头。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对叶珣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丰富多彩，因为他只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完成了很多人这一生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可今年这个春节对叶珣来说，无疑是他最开心的一年，因为他有儿子了。
　　虽然这个儿子今生都注定不能跟他相认，但叶珣依旧很知足，人们不常说有子万事足吗！更何况这个儿子还将继承这个，由他重新打造出来的万里大帝国，
　　儿子的小名震儿，大名是同宝珠一起在宗正送来的一堆候选名字中选出来的睿字，这一代的皇族中间字是慈，所以叶珣儿子的全名就是、朱慈睿。
　　多了个小家伙，无疑又给众人带来很多快乐，现在宝珠这个亲娘都快靠边站了，大多时候都是花家姐妹轮流抱着。
　　两个月的小孩，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基因好，营养跟得上，小脸就跟被气吹起来似的，粉嫩粉嫩的，让人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
　　继花家姐妹，小如是也成了这小家伙的新守护者，每天除了练琴识字，剩下时间都在看着她这个小弟弟。
　　叶珣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摇头，想要儿子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就不能让他整天活在女人堆里。
　　大明朝廷为皇帝量身定制的那些条条框框，势必都要被打破的，将来叶珣不但要带着儿子去体察百姓生活，还要带他上战场，虽不能让儿子尝到人间疾苦，但必须让他知道百姓的不易。
　　要说目前这个大家庭中最放不开的，当然得数云娘了，因为她还没有真正成为叶珣的女人。
　　不过云娘性子恬淡，对宝珠等人又是谦恭有礼，所以很得宝珠等人喜欢，晚上的家宴，硬是把她也按在了座位上。
　　这一来倒把叶珣弄得很不自在，因为在他潜意识中，是想用云娘这个特殊的血统在日本做文章的，而一旦跟云娘有点什么事，将来还怎么往外送？
　　最近实在太忙，一直没来得及跟宝珠说这件事，不过恐怕说了也是白说，估计在宝珠想来，叶珣能带回家的女人，注定也是要成为叶珣女人的，以叶珣这样的身份地位，家里却只有这么几个女人，别人还不得说叶家大妇是个妒妇啊！
　　叶珣知道，宝珠从不稀罕这个什么皇后之位，她更愿意做叶家主妇。
　　想归想，一堆老婆面前，叶大公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之任之，不然很有可能会成为群起攻击的目标。
　　痛并快乐着，怕是所有国朝男人的悲哀吧！
　　嬉嬉闹闹中，众女人的话题很快就从小震儿那转移到红袖身上。
　　花蕊最是好闹，直接开出堂口，赌红袖肚里是男是女。
　　叶家风气如此，叶珣纵容，宝珠默许，红袖这个当母亲的都赤膊上阵了。
　　红袖说是女孩，小箩说是男孩，花芯和花蕊也分成两派，这样弄成了二比二平。
　　花蕊不甘心，直接看向云娘道：“云娘姐姐，你站那一边？”
　　红袖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云娘刚进门，你这么说，不是在逼人家吗？云娘不用怕，支持我，我给你撑腰。”
　　云娘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上面高坐的是当朝皇后，旁边是天下第一实权人物，怎么后院会如此的乱？不过也真是温馨，怕是天下再找不出同样的家族了吧？
　　云娘不傻，皇后的孩子还好解释，红袖肚里的孩子又怎么说？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身体没问题。
　　一想起这些，云娘的小脸就火辣辣的，还好今天大家都喝了点酒，不然被人看出来，她还不得羞死。
　　云娘尚未说话，花蕊就不干了，嘟着小嘴道：“红袖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咦！这还有一个，怎么把这小人忘了？”
　　花蕊说话间一把抱过小如是，先亲了亲小如是的脸蛋，又夹了一块鹿肉放在小如是碗里，然后才笑着道：“小如是跟姨娘最好了，你来说，红袖姨娘肚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孩子毕竟还是最好骗的，不待红袖等人发出威胁，小如是稚嫩的童音已经响起：“是妹妹。”
　　“哈哈……”众人先是一呆，随即哄笑起来。
　　花蕊伸手在小如是脸蛋上轻轻点了一下，嗔道：“白疼你了，都不知道向着我。”
　　“父亲说他最喜欢妹妹了，所以红袖姨娘肚里一定是妹妹。”
　　小如是的这番话说出来，固然是让叶珣老怀大慰，也不由更让人对小如是刮目相看，这么点小丫头就知道讨好老爹，将来长大，叶家的小一辈，怕是没谁能是她对手了。
　　童言无忌，小如是的话只是家宴中的一道开胃菜，嬉笑声中，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叶大公公过了年，是不是还要出行啊？”
　　说笑声中，红袖一句话，就让满桌人都静了下来，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珣脸上。
　　要知道再有不到四个月，红袖也要生了，如果叶珣还要出门的话，很可能连这个孩子出生都赶不上。
　　看着红袖带有威胁的目光，叶珣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放心，这次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把我从京城调走了。”
　　听了叶珣的承诺，红袖顿时眉开眼笑，不再难为叶珣，转头去同花家姐妹一起逗弄小如是了。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云娘是真心的羡慕，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融入进这家人中呢？
　　虽然能感觉出宝珠等人是真心对她好，但云娘也很有分寸，因为她的出身实在太过敏感，可以说根本就拿不出手。
　　难道他不肯接纳我，也是因为我的身份？
　　想到这，云娘不无幽怨的眼光再次投向叶珣。
　　殊不知叶珣从来就没在乎过这方面的事，现在除了一个宝珠，身边的这几个女人，又有那个身份是能拿出手的？
　　饭后一家人又来到宫墙上观看外面的焰火，这时代的焰火显然无法同后世相比，但对缺少娱乐活动的古代人来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和各式花灯，也一样能让她们谈论半天。
　　除夕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满城灯火的映衬下，天上的繁星也是黯然失色，相比之下，皇宫内却显得有些冷清。
　　叶珣的目光从璀璨的城池中扫过，落在乾清宫的时候，眼神一下变得深邃起来……
　　

第515章 宫闱深深
　　大年初一，所有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叶珣就已经开始在皇宫内四处溜达，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宫内走动了。
　　内宫侍卫都是西厂精锐，锦衣卫的人只能守宫门，至于御马监等原来由太监管理的衙门，早在叶珣掌控皇宫之后，就全部裁撤掉了。
　　皇宫大内的太监中，除了叶珣，只有木铮最有权势，但也仅限于太监中，即不得干政，也同样没有兵权，好在木铮没什么野心，不然这大内总管当的，非憋屈死不可。
　　乾清宫的正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了，平时宫女太监们只能走侧门。
　　叶珣也是从侧门进去的，他想看看朱由校，虽然木铮一直禀报说没什么不寻常表现，但对这样一个潜在的炸弹，还是自己看看心里最有底。
　　尤其是朱由检的失踪，以及叶珣家后院出现的那个神秘忍者，无不提醒着叶珣，暗中还有人在盯着他。
　　儿子还太小，不然的话，已经完成使命的朱由校小朋友，已经可以去向他老爹当面请罪了。
　　偌大的乾清宫中静悄悄的，零星几个太监宫女看到叶珣后，纷纷过来见礼。
　　叶珣招手叫过乾清宫的太监管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递过去。
　　笑道：“各位公公和姐姐们都辛苦了，这点银子是本公一点心意，拿去分了吧！”
　　皇帝废了，现在乾清宫的太监可说是最没油水，平时只能靠那点薪俸度日，可以说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了。
　　兴奋之下，管事太监忙跪了下去，不住地道：“谢叶公公赏……”
　　“起来吧！陛下身体怎么样？最近有人来过吗？”
　　“回公公的话，陛下身体尚可，也没有人来过，对了，陛下曾临幸了一个侍候他的宫女，为了避免意外，那个宫女已经被奴才灌过药了。”
　　太监指的意外，当然是怕宫女怀孕，所以才给灌的打胎药，虽然有些残忍，但这种情况在深宫之中，却是再平常不过。
　　叶珣点点头，当初留女人给朱由校，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问题，朱由校脑子有问题，不代表其他方面也不行。
　　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宫女主动勾引朱由校的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宫女的心思就得查一查了。
　　太监管事殷勤地在前边引路，推开一扇扇关闭的殿门，很快就来到朱由校的寝殿外。
　　太监管事刚要去推寝殿门，却被叶珣一把拉住了，扭头望去，却见叶珣脸色微沉，眼睛也眯了起来。
　　“叶公公……”
　　叶珣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太监管事自己不进去了，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太监管事疑惑地挠了挠脑袋，然后快步跟着叶珣走了出去。
　　“去把那个侍寝的宫女带过来。”
　　听了叶珣的吩咐，太监管事忙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了。
　　刚刚在朱由校寝殿外，叶珣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药味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甜腻，肯定不是红袖给朱由校开的那种药味。
　　如果有人单独给朱由校开药方的话，别说是木铮了，这个太监管事肯定也会知道，现在没人向叶珣禀报这件事，那就只能说这里也出了问题。
　　为了保护宝珠的安全，皇宫大内可谓是戒备森严，除非有极高的身手，不然根本潜不进来。
　　红袖虽然有孕在身，但出身江湖的她，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所以叶珣才敢放心地出巡。
　　不过与坤宁宫比起来，乾清宫这边的警卫显然就差多了，别的不说，如果真有日本忍者潜入进来，守卫就不见得能发现。
　　时间不大，就见太监管事自己从后殿转了出来，到了叶珣面前一脸歉然地道：“公公恕罪，小翠不在房内，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带我去她住的地方，另外再去问问宫外的守卫，可曾见她出去过。”
　　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多尔衮也快步赶过来，他在京城没有亲人，所以除夕夜就留在宫内值守了。
　　“师父，出什么事了？”
　　“你来的正好，叫几个兄弟跟我过来。”
　　太监管事已经吩咐手下去问宫外的侍卫，自己则引领着叶珣一行向后殿宫女太监们的住所走去。
　　宫女太监们住的地方像个小四合院，宫女小翠住在最里面，刚到门口，叶珣就再次停住脚步。
　　转头对多尔衮道：“闻到什么了吗？”
　　多尔衮凑到近前，伸着脖子用力抽了抽鼻子，然后道：“好像有点香，不对，这不是女人身上的香气，有点像麝香。”
　　叶珣似笑非笑地撇了多尔衮一眼，小子年纪不大，居然还知道女人是什么香气了，有前途。
　　“不对！师父，房间里好像有死人。”
　　多尔衮的惊呼，把叶珣都吓了一跳，叶珣自觉鼻子挺好使了，却不想多尔衮的鼻子比他还灵。
　　“进去看看。”
　　随着叶珣的吩咐，身后被多尔衮叫进来的几个侍卫，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随着房门被打开，里面的气息也完全散发出来，这回连叶珣都闻到了，是尸臭，用麝香加以掩盖，不是仔细闻的话，根本闻不出来。
　　一旁的太监管事都快吓傻了，刚刚他可是进去看过的，一想到房间里藏个死人，而他却没发现，此刻只觉手脚冰凉，膝盖酸软，就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叶公公，我……”
　　叶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转头冲多尔衮点了点头。
　　得了指示，多尔衮立刻带人在房间内搜查起来，很快，就在床下发现不对，将床挪开后才发现，床下的地面有翻动的痕迹。
　　侍卫们立刻找来工具将土挖开，没挖多深，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就露了出来。
　　很明显，有人杀了侍寝的宫女，然后假扮成宫女的模样接近皇帝，至于后面发展到什么程度，则要进一步探查了。
　　“封锁乾清宫，任何人不得出入，我去看看我们的陛下。”
　　叶珣吩咐完，又把目光转向管事太监，缓缓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回、回叶公公的话，奴才昨晚还曾见过她……”
　　说完这句话，太监管事又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眼前这具尸体最少已经死了半个月，那昨晚自己见到的莫非是鬼？
　　他不知道，以叶珣的分析，这个宫女恐怕已经死了一个月以上，因为是在冬天，尸体又做了防腐处理，这才没有腐烂那么快……
　　

第516章 气急攻心
　　冥冥中，所有事情都是早已注定的。
　　如果不是叶珣心血来潮晃悠到乾清宫外，如果不是叶珣有了儿子，犹豫着要不要提前让朱由校去见他老爹，估计也就不会发现发生在乾清宫里的秘密了。
　　叶珣南巡一趟，走了近半年，这半年时间叶珣在南方做了很多事，同样，这么长的时间，也够别人做很多事了。
　　现如今的大明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动摇叶珣的地位？怕也只有把朱由校这个皇帝抬出来了。
　　而如今在京城中，几乎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接近皇帝了，京城中没有，不代表所有人都没这个能力，比如说皇太极。
　　在战场上打不过叶珣，但皇太极又岂是甘心认输的人？他一面派人找叶珣委曲求全，一面又联络琉球的小野，然后由他提供情报和计划，小野派人实施。
　　就这样，一场针对叶珣和朱由校、朱由检兄弟的计划，就在无声无息中展开了。
　　不得不说皇太极这次做的很隐秘，起码叶珣的目光还是在落在忍者身上，叶珣甚至在想，发生的这些事，是不是德川秀忠在幕后操作？
　　红袖给朱由校配的药只是迷失心智，却并非要命的毒药，如果对症下药，是有可能治愈的。
　　冒充宫女接近朱由校的女忍者在给朱由校服用了一段时间药物后，虽然还没有彻底治愈朱由校，但也是有效果的，起码朱由校现在可以思考，也认识人了。
　　寝殿内光线晦暗，叶珣没有让其他人进来，只是静静站在那看着坐在床榻上的朱由校。
　　朱由校也同样回望着叶珣，眼光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迷惑和茫然。
　　好一会之后，叶珣才道：“陛下，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有人告诉我，是你把我关在这的，还给我吃了很多药，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话说的虽然有些混沌不清，但意思却表现的很明确。
　　“陛下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一直都是你在变着法害我，而且也不是我要关你，而是所有朝臣在知道了你谋害先皇之后，都希望你能在宫中反省自己的罪过。”
　　“告诉你这些话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打算把你弄出去？她说要带你去那了吗？日本还是朝鲜？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费事，我派人送你们走就是了，然后我会对外宣布，你突发急病而死，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听了叶珣的话，朱由校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怒色，口齿不清地道：“阉贼，你、你这是在谋逆，朕、朕要灭你九族……”
　　“有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皇后生了个儿子，只不过儿子是我的，想不到吧？其实你应该感激我的，没有我，你们朱明王朝很可能就不存在了，没办法，为了能让我儿子继承皇位，我只能违心地让他姓朱……”
　　“嗬……”
　　朱由校听了这番话后，气得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脑门上青筋暴露，眼睛血红地指着叶珣，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片刻后，忽地重新坐在床上，对着叶珣傻笑起来。
　　“呵呵……我、我认识你，你、父皇还让你当我的太傅呢！父皇、父皇呢？对了，是我在父皇药中下的毒药，是我害死的父皇……啊！……”
　　在叶珣连番刺激下，朱由校彻底疯了。
　　看着在床榻上又哭又叫的朱由校，叶珣却没有一丝怜悯，他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就已不配为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像朱由校这样的精神错乱，在后世都无药可医，更别说这个时代了，所以叶珣根本不怕再有人企图把他弄走。
　　正如叶珣刚才所说，一旦朱由校被人救走，他这边立刻就会宣布朱由校的死讯，反正太子名位已定，任何人都别想夺走人儿子的皇位。
　　过去敲晕朱由校，把了一下他的脉搏，确认他真的疯了之后，叶珣才转身走出去。
　　此时木铮也已经来到殿外，听了管事太监的禀报后，脸色已是惨白一片，平时过于重视皇后那边，以至于忽略了这边，却没想到这边真就出事了。
　　叶珣却没有怪罪木铮的意思，以忍者之能，都能潜进自己府上，更别说朱由校这里了。
　　不待木铮跪倒请罪，就直接道：“放出消息去，陛下昨夜被刺客所伤，病情加重，另外去太医院，把那些老太医们都请来，让他们给陛下诊治。”
　　木铮被弄糊涂了，还以为叶珣说的是反话，迟疑着问道：“要不要在加些药？”
　　叶珣嘴角抽了抽，道：“这病可不是药物能治好的了，你留在这里，听一下太医们的说法，然后回报给我。”
　　木铮这才相信叶珣是真的要给朱由校叫大夫，忙答应一声，指挥着手下人忙活起来。
　　叶珣没有再停留在这，缓步向坤宁宫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隐藏在京中的忍者到底有多少人？总这样被动地等着让他们算计可不行啊！
　　叶珣不知道，原本接近朱由校那个女忍者，在怀了朱由校的孩子之后，已经第一时间返回日本养胎去了。
　　怀上汉人孩子就已经够吹牛皮资本了，更何况怀的还是大明皇帝的龙种，女忍者已经想好，如果他们老大同意，她打算辞去忍者的工作，在家安心保胎，争取生出一个健康的龙种……
　　多尔衮跟在叶珣身后皱着眉头沉思着，他也是内宫护卫，出了这么大事，他也深感脸上无光，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抓到这伙人。
　　“多尔衮，你觉得这伙忍者最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听了叶珣的问话，多尔衮不由一愣，下意识地道：“应该藏在礼藩院吧！”
　　叶珣不置可否地继续前行，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多尔衮的分析。
　　“不对，这些人如果精通汉语的话，长相又与我朝人相近，平时是很难分辨的，所以无需住进礼藩院，而为了不引起官府的注意，他们最有可能隐藏的地方，就是某个大臣或富商的家里。”
　　要知道多尔衮才十岁，要不是身材高壮，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他能想到这些，实属难能可贵。
　　叶珣微笑着点点头，这小子在草原历练一番后，就可以放到日本去祸害人了……
　　

第517章 议立新皇
　　按照往年惯例，大年初一，在京的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们，是要来给皇帝皇后拜年的。
　　原本大臣们都想好了，给皇帝拜年就算了，可皇后这却不能不来，不看皇后看太子，那可是未来的皇帝，退一万步说，即便谁也不看，也必须得来给小心眼的叶大公公拜年啊！
　　可还等拜年的文武大员来皇宫，皇宫就爆出一条特大新闻，有日本忍者行刺皇帝，皇帝原本就在病中，此次刺杀虽然被侍卫们挫败，却把皇帝吓得精神失常。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下意识地联想到叶珣身上，有人甚至在想，是不是叶公公打算让皇帝登天，然后让太子继位，这样凭着他与皇后的关系，也好继续把持朝政？
　　不过这个说法和传言很快就不攻自破，谁都清楚，以叶珣之能，想要干掉皇帝，根本无需使用这样的手段，而且也陆续有消息从太医院中传出，皇帝确实是疯了，神志不清，还满嘴的胡言乱语。
　　其实之前就有过先皇是被现在小皇帝所害的传言，但那毕竟只是传言，而且官府也严禁谈论此事，现在不一样了，话是从小皇帝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就是官府都无法出面辟谣了。
　　议论纷纷中，西厂、锦衣卫、顺天府的衙役捕快们，全部出动，严查与日本相关的商铺客栈等地方。
　　要知道随着大明经贸的全面开放，很多日本和朝鲜富商们，都在京城开设了自己的店铺。
　　虽然是过年期间，可没有商人愿意离开富庶的大明，先不说日本和朝鲜都在发生战乱，就是没有战争，他们那里的繁华也远不及大明，现在他们都快把自己当成大明人了。
　　不过出了这种事，这些店铺自然是首当其冲，所有商铺老板全部被带走盘查，没人能幸免。
　　只是这些精明的外籍商人们却并不是孤军奋战，每个商人背后都有京中权贵做靠山，抓了他们，自然就有人找到这些靠山，于是叶珣府外很快也排起了长队。
　　不过叶珣此刻并不在府中，而是以拜年的名义，被张维贤请到了府上，同来的还有内阁几位阁老。
　　张维贤府中人口众多，今天又是新年的第一天，府里府外仍是热闹非常。
　　不过此刻张维贤的内书房中却非常安静，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礼部尚书袁可立率先打破沉默，沉声道：“现如今传言越传越广，我们不能不有所行动了。”
　　其实张维贤召集众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试想，一个谋害先皇又是生父的人，还有何资格坐在皇帝宝座上？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但毕竟没人捅出来，为了朝廷稳定，同时也事关自身利益，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可现在不行了，那小子自己都承认了，若还任由他占着皇帝宝座，各地藩王恐怕首先就要不干，弄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张维贤这老狐狸看了眼杨嗣昌，然后又看了眼叶珣，意思很明显，叶珣不点头的话，大家说什么都没用。
　　杨嗣昌会意，转头对叶珣道：“公公怎么看这事？”
　　对几个人的小动作，叶珣自然是心知肚明，淡然一笑道：“很简单，太子继位，皇后进位皇太后，垂帘听政。”
　　“垂帘听政？”
　　这个词几人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意思倒是都能听明白。
　　左都御史方振儒皱着眉头道：“叶公公的意思，是要皇后参政吗？”
　　“我想皇后不会参政的，但太子年幼，若真有什么朝会大典的话，太子必须得有人抱着出面才行。”
　　叶珣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这种思维在众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却根本没想到叶珣是在为自己儿子做铺垫。
　　大明帝国的最高权力，必须掌握的皇帝手中，至于这些老臣的将来，如果识趣的话，都会有善终，若反之，叶珣也只能说抱歉了，毕竟同他们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儿子重要。
　　可以说这些老臣的存在，也给叶珣敲响了警钟，皇家无权，废立之事就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这种事也是必须避免的。
　　新皇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登基典礼还得问过钦天监才能定日子，至于朱由校怎么办，众人却都很明智地没有出主意或询问，因为谁都知道，尽管朱由校犯了大错，却依然不是他们能随便处置的，所以这件事最后只能落在叶珣头上，谁让他跟皇后关系铁呢！
　　离开张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宫门已经关闭，叶珣虽然能进去，但他不想破坏规矩，早在来张维贤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告诉宝珠，他恐怕赶不回去，让宝珠她们吃饭不必等他。
　　可以说张维贤他们的反应有点出乎叶珣意料，他还需要冷静地分析一下这件事。
　　天朝的脸面不容亵渎，所以张维贤等人的反应也并无不妥之处，但之后呢？
　　新皇登基，看似理所当然，却也等于是给自己儿子上了夹板。
　　按照叶珣的教育计划，儿子是不能一直猫在深宫的，但当了皇帝就不行了，之前的大明皇帝们，早给自己设置了各种条条框框，要想突破这些禁制，不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吧！却也肯定不是容易事。
　　叶珣突然有种感觉，这些老家伙们此举，恐怕也是冲着他来的。
　　把小皇帝控制在框架内，然后按照他们的意愿走，待小皇帝长大，他这个权奸是不是也该靠边了？
　　想到这，叶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看来这帮老家伙对自己在背后操纵朝局，还是心有不满啊！可不满有用吗？
　　回到自己府外，却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下站着两个身材矮小的武士。
　　看到这两个武士的站姿，叶珣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日本武士，居然又是日本人？而且还找上门来了。
　　不待叶珣发问，守在门外的侍卫就快步迎过来。
　　“启禀公公，有位来自日本的夫人想见您，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来自日本的夫人？
　　叶珣看了看低垂着车帘的马车，又扫了眼两个看似低头顺目的武士，嘴角扬了扬，道：“请他们去会客厅。”
　　

第518章 公主到访
　　“芳子内亲王。”
　　挺有意思的一个称呼，叶珣知道，日本天皇家族没有姓氏，芳子是她的名字，而内亲王则是她的爵位，也就是公主的意思，当然，如果她嫁给平民的话，就该随夫姓了。
　　叶珣猜的没错，面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就是来找云娘的，而且她也确实是日本皇族。
　　那两个身材矮小的武士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芳子身后，看到他们的身材，叶珣忽然想起后世一个日本学者考证出来的惊天内幕，说成吉思汗实际上是从日本跑到草原，最后统一草原的。
　　比韩国人敢想吧？要知道丰臣秀吉的身高也不过一米四左右，日本战国时期男人普遍身材不高，有位西方学者曾形容战国时期的日本，说是一群骑在狗身上在打架的猴子，就这样也敢把成吉思汗往他们身上扯，脸皮怕是比城墙都要厚。
　　有点扯远了，芳子见叶珣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后，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尊贵的叶公公，这两人都是我的护卫，不会有恶意，您不要见怪，听说云娘在皇宫里，可否麻烦叶公公请她出来与我一见？”
　　这个女人在中原生活了多年，还差点成为中国媳妇，汉语自然说的是极好的。
　　叶珣淡然一笑道：“云娘愿不愿意见你，这得取决于她，另外芳子公主好像对我府上的情况很了解，不会是一直都在派人盯着我府吧？哦！还有，年前云娘告诉我，说我府后宅进来个忍者，不知是不是你身后这两位的其中之一？”
　　叶珣话音未落，芳子身后左侧的黑衣武士就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殊不知叶珣虽然是在跟芳子说话，眼角余光却从未离开过这两个黑衣武士。
　　刚才说的话，只是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有反应，就说明他不但能听懂汉语，而且潜入进来的，也很可能是他。
　　“公公有所不知，当年撇下云娘，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公公将云娘请出来，我相信她一定会谅解我这个亲娘……”
　　芳子的话音未落，忽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叶珣，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她身后左侧的武士。
　　都跑到自己家来撒野了，若不给他们点颜色，还真当老子好欺负了。
　　事实上叶珣也不敢保证潜进来的忍者就一定是这个人，但那又能怎么样？只要他是日本人就够了。
　　叶珣的动作虽快，但两个武士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一个人拧身错步，做出迎敌动作，另一个则飞快从腰间拔出倭刀，横着砍向扑过来的叶珣。
　　一看这两人纯熟的配合就知道，这两人应该是时刻不离左右的。
　　叶珣身形未至，长袖已经向着左侧的武士甩出，另一只手则戳指为刀，斩向右侧准备袭击他的另一个武士。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两个黑衣武士尚未真正接触到叶珣，却已经被叶珣刚猛无比的掌风所惊到，身子不由急速后撤，左侧那个黑衣武士也在最短时间内抽出倭刀，然后和同伴并肩站在一起，凝神注视着叶珣。
　　“身手不错，马马虎虎可以做本公的对手。”
　　叶珣话音刚落，脚下已如装了弹簧般倒射而出，然后稳稳地落在椅子上，若不是刚才看清了他的动作，就好像从来都没动过一般。
　　“叶公公，这就是大明官员招待客人的手段吗？”
　　芳子长得不赖，有点像苍井空，只是此刻盛怒之下，脸孔已经扭曲变形，让人看着竟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叶珣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如果你想替杨镐报仇，本公随时奉陪，另外本公还要告诉你身后那两个忍者，敢在本公府中撒野，你们死定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本公不想见血。”
　　“至于芳子夫人想见云娘的事，还是那句话，本公会替你转告，如果她不肯见你，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府外，还有，能被我们请来的才叫客人，好像你们不是，请吧！”
　　一个能将自己女儿卖给妓院的母亲，叶珣实在想不出可以原谅她的理由。
　　芳子只气得浑身发抖，在她印象中，中原的官员都应该是温文尔雅的，就像她的老相好杨镐，却万没想到大明最有权势的太监居然是这副嘴脸。
　　一甩袖子，不在说话，转身大步而去，两个黑衣武士则一面凝神戒备着叶珣，一面倒退着走了出去。
　　看着这几个人远去的背影，叶珣的眼睛也不由眯了起来。
　　这个女人出现的太突然，叶珣才不信她只是来找女儿那么简单。
　　芳子带着两个手下出了叶珣府邸，上马车就立刻催促马车快走，她要远离这个地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死太监了。
　　在芳子的催促下，马车奔行很快，不过还没等转过街角，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
　　愤怒的芳子伸出头去，刚要斥责两个手下，话还没等喊完，就直接咽了回去，因为他也看到了，刚刚见过的叶大公公，此刻就拦在她的马车前面。
　　“姓叶的，你想干什么？”
　　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而她两个手下则想的要比她远多了，虽然还坐在马车上，身上的神经却已经完全绷紧，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道路中间站着的确实是叶珣，刚刚他说了，大过年的，不想见血，但那是在家里，街道上却不包括在内。
　　看着马车上的两个黑衣武士，叶珣淡淡道：“刚才本公已经说了，你们必须死，你们是自裁还是让本公替你们解决？”
　　叶珣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芳子，对她说的话，更是充耳未闻，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两个黑衣武士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跳下马车，恭恭敬敬地躬身向叶珣施礼后，几乎是在同时抽出倭刀，向叶珣扑了过去。
　　消灭敌人是目的，不存在所谓单打独斗的英雄行为。
　　能被称做是忍者的，显然要比一般的武士要高出很多，冲向叶珣的时候，一个黑衣武士已经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丢在地上。
　　很快，一阵烟雾开始在街道是弥漫，而两个黑衣武士也在烟雾中失去踪影。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对手叶公公，竟然也没了踪迹。
　　烟雾散尽，除了拉车马匹的喘息声，街道上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就连马车上的芳子，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第519章 边陲大计
　　叶珣在后世的时候曾研究过什么是忍术，不过研究半天也没研究明白，因为他研究的根本不对。
　　在叶珣想来，武功好是一方面，还要有非常高明的伪装术，说一个人能在瞬间消失，根本是不可能的。
　　坐在马车中的芳子也很紧张，在见到叶珣之前，她只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是最厉害的了，但现在她的自信心已经在逐渐崩塌，思及叶珣鬼魅般的速度，她甚至有种想法，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返回日本了。
　　寂静中，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两声闷哼，随即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沉闷的落地声，顿时就让芳子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死太监不会是想连老娘一起杀吧？
　　可等了片刻，外面仍是一片寂静，芳子不由心中奇怪，姓叶的到底什么意思？
　　街道上虽然没有人影，但新年的灯火却一点不少，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刚刚不知从那掉下来的两个东西，非常明显地摆在街道正中，芳子看的很清楚，正是她的那两个手下，所以她才会如此害怕。
　　不过她也还有最后一张底牌，那就是云娘，她坚信云娘已经是叶珣的人，云娘可以不认她，却绝不会准许叶珣伤害她。
　　得说芳子想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但也只想对了一半，叶珣是不会伤害她，甚至根本就没打算搭理她。
　　干掉两个忍者，只是让小鬼子知道，在中原汉人的地方，最好还是别嘚瑟，不然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芳子老师还在街头茫然四顾的时候，叶珣已经返回自己的府邸，然后洗吧洗吧就睡了。
　　这一晚叶珣睡的很香甜，就连梦都做的很少，貌似这种情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可见杀鬼子确实能让人心神安宁，以后不妨多做点这样的事。
　　芳子的事，叶珣不会瞒着云娘，就像他说的，这事还要尊重云娘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叶珣刚洗漱完毕，府外就来了两个重量级人物拜年，辽东巡抚、孙承宗，察汗浩特巡抚、孙传庭。
　　年底的时候，各封疆大吏都是要进京述职的，不过叶珣看这老哥俩的架势，怎么好像刚到一样？还好他们的表情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然叶珣都得以为是不是两地出大事了。
　　好哥们到访，别的不说了，马上吩咐人摆上酒宴，早上就早上吧，能同时与这哥俩见面，什么时候喝酒都不是问题。
　　跟叶珣想的差不多，这哥俩都是在三十晚上，陪着部下吃了年夜饭后，就开始快马加鞭往回赶的，到京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叶珣，确实饿着肚子呢！
　　都是最亲近的部下，两位孙大人也不客气，抡起筷子一通猛吃，好一会才放下筷子。
　　“你们两位不会是要告诉我，吃完饭就各自返回吧？”
　　这么大老远赶回来，本可以回到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一会，再慢慢吃的，现在看这两人的架势，好像吃完就要走似的。
　　孙承宗率先笑道：“公公勿怪，跟您说完事后，下官还准备回去看望一下母亲，然后就返回辽东。”
　　孙传庭也道：“是啊公公，过了年就是开春，属下命人在察汗浩特周边开垦了很多荒地，回去还要对这些土地重新分配，事情太多，不得不早点回去。”
　　叶珣心中感动，什么叫敬业？一天一夜时间，马不停蹄地分别从辽东和草原赶回来，换做一般人早累趴下了。
　　点点头道：“年前的时候，我去拜会过你们的家人，都很好，只是很挂念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住几天再走吧！”
　　孙承宗摇摇头，道：“属下这次急着赶回来，是想跟公公说，辽东各地百废待兴，实不宜继续对建奴用兵，还请公公三思。”
　　因为朝廷放假，叶珣与袁应泰他们商定的休养生息之策，还没有向各地发出，不然孙承宗也不会急着赶回来。
　　不过他们既然来了，这道命令倒也无需再发下去了。
　　当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说下去。”
　　“辽东地广人稀，早年在建奴的连番蹂躏下，很多地方都看不到人烟，土地也大都荒芜了，现在建奴虽然被赶跑了，但要想在短时间内让这些地方恢复过来，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还有就是建州方面，女真各部互不统属，这些游猎民族对土地概念不深，但若是官府划分了他们的土地，他们却又会寻机闹事，所以这些人也需要时间消化。”
　　“属下说的这两点还只是大方向，总之，说辽东现在是百废待兴一点都不为过，所以希望朝廷、希望公公能给下官两年时间，两年后，属下一定还朝廷一个全新的辽东。”
　　叶珣感觉到了，朝廷上下都已开始厌战，其实也正如孙承宗所说，中原地区还好一些，早几年因为朝廷无能，辽东已经被建奴祸害得不成样子，现在女真人虽然被赶跑，但想恢复早年的繁华，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转头看向孙传庭，不待他发问，孙传庭就主动开口了。
　　“下官的想法同孙大人差不多，蒙古草原也同样是以游牧为主，一下让他们改变习俗，也是不现实的，所以下官也需要时间，同时希望朝廷能迁囚徒去草原戍边，这样若干年后，未尝不能将草原真正变成我汉家之地。”
　　孙传庭话音未落，孙承宗就道：“忘说了这句，被你这家伙抢先了，辽东也需要大量人口填充，公公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叶珣笑了，这两人都是心腹爱将，所管辖的地方又都是战略要地，那边都不会薄待的。
　　“不瞒你们说，朝廷已经有意开始休养生息，但有一点你们也必须记住，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你们二位所处的地方，都是最危险的前沿地带，稍有不慎，就会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切勿掉以轻心啊！”
　　听了叶珣的话，二位孙大人忙站起肃容道：“公公放心，属下绝不敢忘公公教诲。”
　　叶珣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继续道：“囚徒的事好办，但毕竟人数有限，冒然迁移人口的话，也不可取，你们回去之后，还应多制定一些惠民政策，然后朝廷这边在为你们摇旗呐喊，争取让百姓主动前往辽东或是草原，这样我们的麻烦就都解决了。”
　　其实很多朝政大事都是这样办的，在没被摆到台面的时候，暗地里却已经解决了。
　　一顿饭的功夫，两大边陲重地的移民计划，就几乎敲定完成了……
　　

第520章 初三省亲
　　同叶珣想的差不多，云娘在知道她母亲来找她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见面。
　　坤宁宫宝珠的寝殿内，叶珣和宝珠并肩而坐，云娘则低着头站在他们面前。
　　宝珠不无疑惑地对叶珣道：“怎么能确定那个叫什么芳子的女人，就一定是云娘的母亲？”
　　叶珣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办法证明，但她能准确无误地找来，想来是不会错的。”
　　“云娘，我不逼你见她，不过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免得以后纠缠，她是日本皇族，看样子过得应该不错，也不像是来找你求助的，不过她若真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解决的。”
　　宝珠也点头道：“云娘妹妹，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们都没有把你当外人，既然是自家人，我们就绝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宝珠话未说完，就见低着头的云娘已经有眼泪掉落，然后直接跪倒在宝珠和叶珣面前，哽咽着道：“叶大哥和宝珠姐姐的恩情，云娘没齿不忘，非是云娘不听你们的话，只是云娘一想起当年被她买进青楼时的情景，就无法不记恨她，还请叶大哥和宝珠姐姐体察。”
　　宝珠忙亲手扶起云娘，抬手拭去云娘脸上的泪珠，安慰道：“自家姐妹，用不着这样，既然不愿见，那咱就不见，这是咱大明，小日本还敢来抢人不成？”
　　叶珣还是头一次看宝珠露出这样的嚣张小模样，忍不住笑道：“听到了吧！有你宝珠姐姐在，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行！既然你不愿见她，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叶珣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宝珠在身后忍不住道：“今天才大年初三，你又要干什么去？”
　　叶珣一愣，平时宝珠很少过问他行踪的，转头望去，却见宝珠看向自己的眼中流光闪动，似有什么话没说一般。
　　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明白问题出在那了，忙拍了拍脑袋，自嘲道：“这猪脑袋，初三应该是给老丈人拜年的日子，这么大事居然能忘，该打！”
　　见叶珣反应过来，宝珠顿时眉开眼笑，嫣然道：“还不算太笨，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吧！”
　　因为皇帝身体原因，往年在皇宫内举行的各种活动已经全部取消。
　　不过宝珠随即以皇后的名义昭告京城百姓，用于宴请王公贵戚们的银子省下来后，将在正月十五举办大型灯会，以示与民同乐。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往年都有，不过一般都是民间自发，或是由商家举办，现在由皇后亲自主持，不但规模不一样，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可以说现在整个京城上下都在等这一天呢。
　　宝珠倡行节俭，回娘家的时候，从不前呼后拥地带着大队人马。
　　不过叶珣却从不敢掉以轻心，他亲自陪伴在旁不说，人群中到处都是西厂番子和锦衣卫暗探，安保可说是做到了极致。
　　宝珠皇后在民间的威望要远高于皇帝，所以看到她的銮驾后，百姓们都自发地让开道路，然后跪在道路两侧高声问好。
　　去宝珠家，红袖她们自然无需跟随，叶珣骑马跟在马车旁，马车内也只有小箩相陪。
　　女人在一起谈论最多的，除了穿戴，恐怕就是男人了，也不知道宝珠和小箩在马车内说些什么，不时有娇笑声传进叶珣的耳中。
　　这时候叶珣能做的只有不住地傻笑，不管老婆们说什么，他都不能反驳，也不能提问，因为他是爷们。
　　眼看着拐过街角就到老丈人家了，忽听前方有人高喊：“民女有冤，请皇后娘娘替民女做主！”
　　叶珣正神游物外，听到喊声不由一愣，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向前方望去。
　　待看清前方拦路之人后，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因为前面拦路的，竟然是云娘的母亲芳子。
　　这时宝珠的声音也从马车中传来：“什么情况？”
　　叶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然后靠近马车低声道：“是云娘的母亲。”
　　这是在大街上，皇后出行，百姓们还在四下跪着请安，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个插曲，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马车中的宝珠也很恼火，云娘母亲选在这里拦路，分明就是要给叶珣、给她难堪，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讨人厌。
　　百姓们都看着呢，这时候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得忍着。
　　隔着车窗对叶珣道：“让她到近前来。”
　　叶珣点点头，催马来到芳子面前，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用这种手段，只会让云娘更恨你？”
　　芳子仰头看着叶珣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抢了我的女儿，是你不让她同我见面的，我还想知道，大明有没有王法了？”
　　叶珣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对这样一个撒泼的女人，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
　　这时身后传来小箩的声音：“皇后懿旨，请这位妇人近前说话。”
　　小箩的声音等于是给叶珣解围了。
　　芳子挑衅似地撇了叶珣一眼，然后快步来到宝珠车驾前跪倒施礼。
　　“日本国芳子内亲王，叩见大明皇后娘娘，还请娘娘给外臣做主，让我母女团圆，另外，外臣还要状告叶公公强抢民女，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芳子的话音虽轻，却能清楚地让四周的百姓听见，她的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发出“嗡！”的一声。
　　其实叶珣平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只是说他跋扈的人也不少，而如果这事是真的，势必对叶珣的形象也是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
　　日本国公主状告叶珣强抢她的女儿，这可就不是小事了，说严重点，这属于外交事件，绝对是有损天朝颜面的。
　　一时间四周百姓看向叶珣的眼光，顿时就有点不一样了。
　　宝珠本来是高高兴兴要回家给老爹拜年的，现在被芳子这么一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在马车中强忍着怒气道：“叶公公，烦请你先去转告本宫的父亲，本宫晚些时候到，哀家现在摆驾回宫，请芳子公主也一起吧！你的女儿就在皇宫，是本宫把她留在宫中的，跟叶公公没有关系，不过你也要想好了，你当年把她买进青楼，也是犯了我大明的律法，一旦查实，本宫也是要追究你罪责的。”
　　宝珠温婉的话语说出，顿时就让形势逆转，百姓们看向芳子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原来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啊！……
　　

第521章 拜见丈人
　　一场风波因女人而起，也因女人的一句话而决。
　　同素有贤名的皇后比起来，芳子这个外国老女人的话，说难听点，就是连狗屁都不如了。
　　去向张国舅家禀报晚去的活，别人就能办，宝珠之所以让叶珣去，还是希望叶珣能跟父亲关系处得好一些，而对付芳子这样的女人，宝珠自信还不成问题。
　　皇后回娘家，张国纪早就做好迎接的各种准备，要不是他有个不省心的老婆，他也不至于整天猫在家里不敢出去了，要知道那可是谋害皇后和太子的大罪，按律当满门抄斩的，他再不消停点，那不是上赶着给人把柄吗！
　　叶珣与宝珠的关系，属于公开的秘密，张国纪心知肚明，却也只能装糊涂，他很清楚，要不是叶珣手下留情，即便宝珠想保母亲，他老婆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老婆倒是消停了，被禁足在家，每天只是守在佛堂中吃斋念经，就是再想起什么幺蛾子，也没那机会了。
　　所以张国泰在心中还是很感激叶珣的，只是面子上还抹不开而已。
　　到了张府，叶珣替宝珠奉上礼物，然后把宝珠摇晚来的原因说了一遍。
　　街道上的事，已经有下人向张国纪禀报，虽然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这个正牌的老丈人还是忍不住要教训叶珣几句。
　　“还有这等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也是内宫中人，就不要总招惹那么多女人，被御史言官们奏上一本，也是很麻烦的。”
　　叶珣心中好笑，这就是传说中的老丈人教育姑爷子吗？
　　“张大人说的是，其实这方面我一直都很注意的，只是这个日本女人有点特殊，云娘几岁大的时候就被她卖到了青楼，试想一下，这样狠心的母亲，谁愿意认啊！”
　　张国纪点点头，事实上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叶珣不是太监该有多好，以他的能力地位，家中又没什么亲人，一定会让他们张家光大门楣的。
　　“张大人，陕西布政使出缺，不知张大人可愿意屈就？”
　　听了叶珣的话，张国纪不由一愣，下意识地道：“皇亲国戚不得出任地方官，此乃祖制，若老夫前去，怕是不妥吧！”
　　张国纪当然愿意去了，国舅之名看似风光，可张家不是真正的世家旺族，京城的高官显贵们不屑与他们深交，即便有来往的，也都是看着宝珠与叶珣特殊关系的份上，所以他在京城待的很不开心，只是就如他说的，按祖制，皇亲是不得出任地方官员的，而且还是布政使这样的高官。
　　“呵呵！没有什么制度是一层不变的，祖制还禁海呢！只要是利国利民，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所谓内举不避亲，张大人就职登州的时候，政绩斐然，这是朝堂上下都有目共睹的，所以我想对这个任职，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的。”
　　叶珣为了讨好老丈人，也真是拼了，谁知张国纪沉吟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叶公公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别人会以为老夫是仗着皇后的关系，才能出任地方官职的，不妥、不妥。”
　　叶珣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老头居然还是拒绝，倒不由让叶珣对这老丈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老丈人还是这么正直个人。
　　说话间，外面有下人快步跑进来。
　　“老爷、老爷，皇后的銮驾到了。”
　　这么快？
　　叶珣和张国纪不由彼此看了一眼，貌似叶珣在这没坐多大一会吧！
　　疑惑归疑惑，两人忙快步而出，果然，宝珠的銮驾已经到了门外。
　　叶珣亲自上前将宝珠扶下銮驾，偷眼观瞧，却见宝珠的脸色很不好看，心中疑惑更甚，转头看了眼一旁的小箩，小箩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做进一步的表示。
　　外面人多眼杂，进去父女彼此行过礼后，张国纪就识趣地将下人都赶了出去。
　　宝珠这才转头对叶珣气呼呼地道：“那个什么芳子要把云娘嫁给琉球国王，她说云娘是她的女儿，她有权给云娘找丈夫，真是气死我了，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叶珣也愣住了，这都那跟那啊？琉球国王怎么还冒出来了？
　　心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只是还不太清晰，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那个女人呢？”
　　“我已经派人送去礼藩院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云娘？”
　　一见女儿以皇后之尊，竟然主动征求起叶珣的意见了，张国纪忙干咳一声，道：“天色不早了，可否开宴？亲族们可都等着呢！”
　　宝珠立刻醒悟过来，这里不是她的坤宁宫，冲着叶珣俏皮地伸了伸舌头，然后飞快地换上一副庄重的表情，道：“本宫先去看看母亲，然后再开家宴不迟。”
　　宝珠一直认为母亲是被人迷了心智，并不是真的要害她，生气一阵后，早就原谅母亲了。
　　张国纪心中大喜，忙亲自引领着宝珠向后院走去，小箩则在一旁紧紧跟随。
　　叶珣却没去，不是他还在记恨老丈母娘，而是在琢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把不明白的地方好好捋一下。
　　开始的时候，芳子肯定是不知道云娘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是说那两个被自己干掉的忍者，到自己家去就是没安好心，而不是冲着云娘去的。
　　而在这之前，朱由检被人劫走，也是日本武士所为，以及江南那个神秘的商人，这些事看似没有关联，可隐隐约约的，似乎又能联系在一起，那么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他们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叶珣深信，这些日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左右，朱由检也不可能一直没有消息，现在看来，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一肚子心事，自然也无法融入张家的家宴中去，眼看天色渐黑，一会就要护送宝珠回宫了，忽有侍卫来报，礼部尚书袁可立在门外求见。
　　礼藩院隶属礼部，所以袁可立来干什么，叶珣是一清二楚。
　　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年过的！一个事接一个事，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叶珣知道，袁可立这老头很倔，既然都找到宝珠家来了，不见是肯定不行的。
　　想到这，迈步向外走去，在这一刻，心中也做了个决定……
　　

第522章 来而不往
　　一个女人疯狂起来所造成的破坏力，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虽然叶珣从不杀女人，但这一刻，他真有点后悔了，应该让这女人跟她的两个手下一起上路的，小鬼子真的都该杀，不分男女。
　　张国纪家的偏厅内，礼部尚书袁可立一脸严肃地教育起叶珣来。
　　“叶公公，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非要一个藩邦女子？你知道经那女人一闹，现在整个礼藩院都开锅啦！人人都在谴责我朝不通礼仪，这不应是我天朝上国所为，赶紧把那女人送回去，不然老夫都不知道该跟那些使节们如何解说了……”
　　叶珣静静地听着袁老头给自己上课，甚至还主动端了一杯茶递过去，给老爷子润了润嗓子。
　　待老爷子说累了，才道：“老大人有所不知，那云娘是本公收的小妾，您说，别的东西都可以送，有把自己女人送给别人的吗？”
　　事实上也就是叶珣这个穿越人士有这想法，在这个时代，妾在一些达官显贵眼中，根本就是一件可以随便送人的物件，更何况叶珣还是个太监，你一个太监跟人家争抢女人，好说不好听啊！
　　所以袁老头很生气，待叶珣说完，就撅着胡子道：“一个妾而已，如果叶公公喜欢，老夫再给你说几门亲事，包你满意，反正这个女人一定要交出来。”
　　叶珣也有点火了，合着老子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不过叶大公公空有一身本领，却也不敢把这倔老头怎么样，因为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武力解决的。
　　勉强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道：“大过年的，老大人先回去吧！这件事本公会圆满解决的。”
　　袁可立还以为叶珣被说动了，疑惑地看着叶珣道：“既然叶公公能想明白最好，不过老夫还要奉劝公公，可不能做出什么有损我大明颜面的事来。”
　　什么是有损大明脸面的事？把自己女人送出去就有脸面了？那怕这个女人还没被正式娶回家，那也不可能就这么拱手送出去。
　　这些话都是叶珣肚子里说的，表面却是赌咒发誓地保证让日本公主满意，一定不会造成国际纠纷云云。
　　好说歹说地把袁老头忽悠走了，叶珣的脸色却也沉了下来，有些人真就是不能惯着。
　　跟什么琉球王子成亲这事，显然是临时决定的，要么是芳子出于某种目的临时起意，要么就是针对他叶珣而来。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恐怕都不能善了了。
　　将宝珠送回皇宫，叶珣自己则返回府邸，然后命人把胡久成叫了过来。
　　白天出了这么大事，胡久成这个特务头子怎可能不知道，事涉叶珣，胡久成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
　　不待叶珣发话，就直接做了个杀人的手势，恶狠狠道：“公公，要不要属下这就去把那贱女人……”
　　叶珣冷冷一笑，道：“所有人都看着呢，这时候杀她，不是没事找事吗？对付人的办法有千万种，咱不能用最笨的法子，京城中的日本商人不少，你去找一个，然后去衙门状告芳子假冒日本公主。”
　　叶珣的话已经说到这里，剩下的事，胡久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忙躬身施礼，道：“公公放心，属下一定不让您失望。”
　　之前抓捕忍者的事，已经让在京城做生意的日本人风声鹤唳，想要在里面挑几个听话的，实在是再容易不过，同汉人中的汉奸一样，日本人出卖起他们自己的同胞，也同样不遗余力。
　　而芳子即便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到了西厂诏狱，真的也一样让她变成假的，谁让她惹的是叶公公。
　　第二天一早，云娘就从宫里返回叶珣的府邸，显然昨晚宝珠已经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以宝珠对叶珣的了解，知道叶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昨晚叶珣送她回宫的时候，她连问都没问一句，这就是两口子之间的默契。
　　一进门，云娘就直接给叶珣跪下了，伏在地上哽咽着道：“都是云娘不好，给叶大哥添麻烦了。”
　　叶珣亲手把云娘拉起来，都被宝珠叫到一个桌上吃饭，自然也无需再拐弯抹角。
　　“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叶珣这句话问的实在太突然，云娘先是一呆，随即粉脸通红低下头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轻轻点了点头，反应之快，好像早知道叶珣会这么说似的。
　　“那就好，只要你愿意留下，就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云娘犹豫一下，咬了咬嘴唇，才轻声道：“能、能不伤害她吗？”
　　叶珣笑了，道：“你叶大哥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你母亲，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见她一面吗？”
　　云娘显然是个十分果决之人，叶珣的话音刚落，就很坚决地摇头道：“她卖我的时候，我们母女之情已断，昨天她又企图给你、给你制造麻烦，云娘知道，叶大哥没有怪罪她，完全是看在云娘的面子上，这样的话，云娘已经是报答她了，也再不欠她什么了。”
　　云娘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不然叶珣也无法最后确定她的心思。
　　安抚完云娘，叶珣立刻命人备马，他要去军营慰问士兵们。
　　这几天忙忙叨叨的，一直没倒出时间去军营，今天一是要看望士兵，同时也是要躲开那些要找他的人。
　　别人不敢说，这边抓了芳子，恐怕袁老头又得找上门来，跟他解释太费劲，所以干脆就来个避而不见。
　　现如今京郊大营只有十万左右人马，而按照从前的编制，总兵力得超过二十万。
　　现在北方已经基本没有战事，即便是有，前方也一样有几十万大军阻隔，还没有那股势力能突破这些大军杀到京师，所以根本京营根本无需养那么多军队。
　　京营的各级将官，几乎清一色是从辽东军提拔起来的，编制也跟辽东军一样，可以说这是一支绝对忠于叶珣的军队。
　　枪杆子出政权，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一直都被叶珣奉行不误地执行着。
　　十万大军也分出骑兵、步兵、炮兵和火枪兵几大兵种，新年期间虽没有训练，但正常的值守却是必须的。
　　张起、阿勒坦、窦承武、李光荣等京营主将，早就接到叶珣要来的消息，为此还准备了一些庆祝活动。
　　叶珣这边刚进军营，校场内顿时就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第523章 军营一天
　　从辽东起家的时候，叶珣几乎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军营度过的，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要操心的事越来越多，来军营的次数却也越来越少了。
　　事实上叶珣一直都很喜欢军旅生活，紧张，有规律，最主要的是，军营中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唯独就是苦累一些。
　　但累又有什么不对？谁不累？舒服是留个死人的。
　　过年期间，为了排解士兵的思乡之念，军营的庆祝活动很多，尤其是在叶珣到了之后，更是将活动推向了高潮。
　　比骑术、比箭术、比摔跤，还有叶珣提出的拔河比赛等等。
　　别说是叶珣和普通士兵了，就是老百姓到了军营，也一样能调动起情绪来。
　　震天的叫好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要不是音乐细胞实在有限，叶珣都打算弄一支军歌出来了。
　　马术和摔跤是蒙古籍士兵见长，不过在箭术方面，汉人士兵却也丝毫不落后，下了马单兵比拼，汉人士兵又要略胜于蒙古族士兵。
　　几场比拼下来，各营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干脆由叶珣当裁判，各营分别挑出二十条壮汉进行拔河比赛。
　　由当朝第一人，士兵心中神一样存在的叶公公当裁判，气氛不由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很快，按照抽签顺序，两队膀大腰圆的士兵就在叶珣面前较量起来。
　　“加油、加油……”
　　士兵们喊得声嘶力竭，叶珣的嗓子也快喊冒烟了，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气氛，是士兵们的凝聚力。
　　“哦！……我们赢啦……”
　　拔河比赛最终以窦承武手下获胜。
　　看着欢呼的手下们，窦承武咧开大嘴，笑骂道：“兔崽子们，好样的，没给老子丢脸，回去加餐。”
　　“哦！……”
　　欢呼声中，张起等将领将叶珣请入中军大帐，大帐内只准备了茶水，却没有酒食，因为按照叶珣的吩咐，晚上举行篝火晚宴，所以白天的酒宴就免了。
　　平时军营是禁酒的，一年中也只有这一天可以少量饮酒。
　　说笑一阵后，阿勒坦忽道：“公公，莫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公可否答应？”
　　叶珣却知道他想说什么，微笑道：“怎么！又着急了？兵部新规，所有士兵一年戍边，两年驻军地方，这个规定可不能改变，你们都是从辽东跟我一起打过来的，可要带头执行兵部的规定啊！”
　　不想今天叶珣却误会了阿勒坦的意思。
　　只见阿勒坦点头道：“公公早说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莫将想说的不是军队换防之事，莫将是想跟您告个假回铁岭把母亲接过来，来、来给末将主持婚礼。”
　　听了阿勒坦的话，叶珣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这是好事啊！这个假必须准，不仅给你假，待你成亲那天，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一番话说得阿勒坦原本就不白的脸孔，更加涨得通红，武将本就拙于言词，这一下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光荣取笑道：“你这家伙有几个老婆了吧！怎么从前没看你这么认真过？还要把伯母接过来，我知道了，你是把京城中那个大家闺秀勾搭到手了吧？”
　　随着李光荣的取笑声，众将也跟着哄笑起来，事实上随着地位的提升，每个人不但都在京中置办了宅子，小妾也都弄了好几个，风气如此，叶珣也没办法。
　　只是正如李光荣所说，要不是对方有身份地位，怕是阿勒坦也不会惊动自己的母亲。
　　“怎么能说是勾搭呢？我们阿勒坦将军也是一表人才、战功赫赫，能做阿勒坦将军的夫人，得说对方是高攀了呢！对了，到底是那家小姐啊？说出来也让我们大家羡慕一下。”
　　又不是行军打仗，男人们在一起，女人也同样是永恒的话题，又都是袍泽战友，有好事，大家当然要跟着分享一下。
　　被众人取笑着，阿勒坦这个蒙古汉子又快说不出话了，好一会才吭哧出声道：“有一次我进城巧遇一个调戏女孩的纨绔，看不过去，就教训了一下那个纨绔，后、后来女孩的父亲就找到我，说要把女儿嫁给我，他是礼部堂官，书香门第，所以我……”
　　阿勒坦话未说完，众人就再次哄笑起来，还真别说，一个礼部堂官能主动提出跟武将结亲，这就难怪阿勒坦要重视了。
　　要知道虽然有叶珣把武将地位提升上来，但文贵武贱的思想已经延续了几百年，很少有读书人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武将的，更何况还是个异族武将。
　　不过随着地位的提升，叶珣手下的武将们也越发的自信，现在能有文官主动上门攀亲，这也是对他们地位的一种认可，当然了，也不排除想要通过此举攀上叶珣这颗大树的，但那又能怎么样？这更说明他们跟对人了。
　　叶珣笑着道：“礼部袁老头昨天刚给我上完课，他要知道他的手下招了你做女婿，非气死不可，告诉我那个官员姓什么，回头得去警告一下袁老头，难为人家可不行。”
　　听叶珣这么说，阿勒坦一脸感激地道：“他姓朱，官拜礼部员外郎，从五品。”
　　从五品的文官，听着官职不大，但若在从前，一品总兵都不会被人家放在眼里的，所以阿勒坦在说到老丈人官职的时候，脸上也不无自豪之色。
　　礼部员外郎，姓朱。
　　叶珣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朝廷中姓朱的官员很多，并非姓朱就是皇族。
　　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下来，军营的空地上也随之点起一堆堆巨大的篝火。
　　这是蒙古族士兵最喜欢的节目，随着篝火的点起，一群群蒙古族士兵载歌载舞地跳起来，在他们的带动下，很多汉族士兵也加入进来。
　　篝火晚宴无疑将欢庆活动再次推向高潮，叶珣也没有闲着，刚到场边，就被士兵们拉进圈子。
　　叶珣那会跳什么舞蹈啊！笨手笨脚的样子，顿时引起士兵们的哄笑，好在这样的舞蹈没什么技术含量，不大一会就适应过来。
　　还别说，跳了一会后，叶珣倒有点喜欢上这活动了，起码是比坐在那拼酒强多了。
　　冲天的火光中，军营的欢笑声一直传出好远好远，就连城头巡逻的士兵都听到了……
　　

第524章 意外收获
　　叶珣陪着士兵们狂欢的时候，城内却已经开了锅。
　　朝廷还在放假，状告芳子身份造假的人，正常情况下连衙门口都找不到。
　　不过这得看是谁想抓人了，芳子姐姐正在礼藩院琢磨着下一步行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就冲进礼藩院，将芳子极其手下全部带走。
　　锦衣卫去礼藩院抓人，这种事在国朝历史上不说没有，却也是极其少见的，所以此举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暹罗、安南等周边小国，在日本国使者的怂恿下，纷纷找到礼部尚书袁可立府上。
　　礼部也没上班，这些人只能到家来找人，这一来可把老袁头气得不轻，不用问就知道是叶珣搞的鬼。
　　立刻派人去质问叶珣是怎么回事，却听说叶珣去了军营，一整天都没回来。
　　大过年的袁大人被闹得不厌其烦，心中对叶珣的恼火更是到了顶点。
　　不过叶珣显然也想到了袁大人会发火，所以早就让胡久成告诉田尔耕，抓了人后，就尽快弄份口供出来，然后给袁大人送去，这样袁大人即便有火，却也无处可发了。
　　可以说叶珣此举十分的无赖，但那又能怎么样？什么人什么对待，像这种不要脸的日本娘们，就绝对不能惯之。
　　看到这份口供，袁可立确实没动静了，傻子都能猜出这份口供有问题，但多年宦海沉浮，老袁同志更明白，以叶珣是身份，绝不可能同个日本女人一般见识，这里面的水怕是深的很。
　　现在叶珣已经把台阶给他了，他还是老实地下去吧，为了一个日本女人跟叶珣开战，实在太不明智。
　　于是理直气壮的袁大人给来闹事的藩邦使节们看了供词后，直接就告诉他们，若再有人闹事，就让锦衣卫来查查，是不是这个假冒者的同党？
　　袁可立能猜出供词是假的，住在礼藩院的其他使节们可分辨不出真假来，立刻就灰溜溜地走了。
　　只有日本国使节还心有不甘，因为他知道这个公主是真的，但现在孤掌难鸣，想闹事还不敢，可若不把人救出来，他也没法向天皇交代。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来求叶珣，起因他听说了，所以这件事显然也只有叶珣能解决。
　　叶珣是第二天早上回城的，狂欢完事已是半夜，城门早已关闭，他可不想搞这种特殊。
　　云娘已经自行回宫，得说她确实很聪明，虽然宝珠已经将她叫上桌吃饭，却还没有喝她敬过的茶，所以还不能说彻底接纳了她。
　　如果昨晚云娘留下，事后宝珠和红袖等人即便不说什么，心中也难免会有隔阂，而她选择回到宝珠身边，则彻底杜绝了这种可能。
　　叶珣倒是没想那么多，宝珠的地位没人能动摇，红袖也不是能吃亏的主，想要在他的后院玩宫斗，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把她自己玩没影。
　　洗漱完毕，刚吃过早饭，胡久成就找上门来。
　　“公公，有意外收获。”
　　胡久成说着递上一份供词，这才是芳子的真正口供。
　　按照叶珣的想法，吓唬一下她就完了，然后派人送到登州，直接给她遣送回国，却不想被抓进去后，还没等对她用刑，直接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之前叶珣对日本天皇的支持都是暗箱操作，支援些武器火药什么的，而后九尾天皇却希望明朝能派兵直接干掉德川家族。
　　张冠长忽悠起人来比叶珣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天皇即打不过德川家族，却也不至于被德川家族所灭。
　　天皇正走投无路，到后来不知怎么，身处在琉球群岛的小野主动找上天皇，希望能与天皇结亲，迎娶大龄剩女芳子公主，然后共同对付德川家族。
　　后九尾天皇家的直系女人本就不多，嫁一个老女人出去，他都觉得对不住小野君，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让芳子去忽悠一下小野，毕竟芳子年纪不算大，长得也不难看。
　　正寂寞难耐的芳子，本已动身要去琉球去做奉献了，忽然得到密报，说是在中原找到一个可能是她失散多年女儿的女人。
　　芳子已是半老徐娘，怎能有她女儿的吸引力大，所以后九尾天皇立刻就改了主意，派人告诉了小野一声，就直接命人转道大明京城了。
　　芳子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听命于天皇，而原本就是作为政治筹码的芳子，为了到琉球后不至于变成聋子哑巴，也在暗中对小野做了一番调查，调查后得知，小野竟然早就与朝鲜有联系。
　　本来这些信息对芳子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都是岛国，暗中勾勾搭搭，也没什么不对，但随着进入中原后，对双方关系的深入了解，芳子这才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小野与朝鲜方面的勾结，目标怕不是德川家族，而是大明王朝。
　　这些事，芳子原本是打算回去跟天皇说的，却不想被不按套路出牌的叶珣直接抓了进来。
　　锦衣卫诏狱里的情景，根本不是能用语言形容的，进来之后芳子就吓尿了，而且她还以为是因为小野和朝鲜勾结的事被抓，毕竟事情若成，她就是小野的老丈母娘。
　　所以没等拷问的锦衣卫开口，芳子老妈子，就把知道和不知道的全招了。
　　得到消息的胡久成深感问题严重，立刻就将口供给叶珣送来了。
　　看了这份口供，叶珣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联想起之前所有发生的事，这一刻就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派人礼送芳子回国，什么话都无需跟他说，找几个可靠的人放出风去，可以搞到辽东火器，不过价格一定要高，越高越好。”
　　“公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一个聪明的下属就是要学会从不问为什么，只需按照领导的指示做就是了。
　　叶珣是答应孙承宗和袁应泰他们要休养生息，但并不代表周边国家也需要休养啊！比如说捣腾点落后的火器给后九尾天皇，或是德川家族、小野等人。
　　这些人有了火器后，肯定会先来一场火拼的，即便不想打，叶珣也有办法让他们打起来。
　　这样即可以削弱他们的实力，同时还能给自己这边弄到大笔银两，要知道军火买卖历来都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至于最后火器会不会流落到朝鲜皇太极的手里，那是肯定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早都是大明军队不用的了……
　　

第525章 正月十五
　　时间过的很快，忙忙碌碌中，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在官府的主持下，天刚一擦黑，整座京城就都成了灯火的海洋。
　　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抓的工程，谁敢不上心？各豪门富绅也都纷纷加入进来，一时间各色彩灯争奇斗艳，尤其是以紫禁城为中心的一片区域，更是花团锦簇亮如白昼。
　　一来这里场地够大，二来皇后娘娘总不能跟百姓们去下面挤着赏灯吧！
　　不单是京城百姓，得到消息的各地富商达官们，也纷纷带着家眷来到京城，一起共赏这盛世美景。
　　之前叶珣和宝珠只想着热闹了，却没想到大批有钱人的涌入，也极大地繁荣了京城的经济，这却是两口子始料未及的。
　　天气虽然依旧寒冷，却也无法阻挡百姓们的热情，皇城下还有各种猜灯谜、舞火龙等杂耍。
　　为了避免意外，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不得不派出大批人手维持秩序。
　　好在自打叶珣出现在京城后，京城的纨绔和黑恶势力已经几乎绝迹，很少在有欺男霸女的现象了，因为谁都知道叶公公不是惯孩子的人。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叶珣一家人也早早地来到宫墙上，一边说笑着，一边观赏着下面华丽的彩灯。
　　宝珠从小在京城长大，可她也没见过这梦幻般的场景，而红袖等人就更不堪了，一会指指这个，一会指向那个，时不时还要惊叫一声，还好叶珣习惯了，不然非被她们弄出精神病不可。
　　得说今年还是有点太仓促了，明年举办花灯展的同时，还应该把焰火表演也加进去，这样才是一场完美的盛世华庆。
　　不过能让自己的女人开心，叶珣也算没白忙活一场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叶珣的兴致，回头望去，却见已是西厂档头的高仁面色凝重地快步而来。
　　一看高仁的脸色，叶珣就知道出事了，忙后退几步，以免影响宝珠她们的兴致。
　　高仁开步来到叶珣身前躬身施礼后，低声道：“公公，出事了，阿勒坦将军杀了礼部员外郎朱大人满门。”
　　高仁的话音虽轻，却一字不落地传进叶珣的耳朵，叶珣不由大惊失色。
　　杀人本已是大罪，而且还杀了人家满门，就是叶珣的嫡系也不行啊！
　　当即沉声问道：“阿勒坦人呢？”
　　“已经被关进西厂，朱家左右也都被封锁了。”
　　叶珣点点头，对高仁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但这事发生的实在太奇怪，阿勒坦虽是蒙古人，平时也很豪爽，但为人还算谨慎，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之辈。
　　辽东军进驻京城之后，虽有不法之事发生过，但叶珣从未袒护过谁。
　　若是一般的错误也就罢了，大不了挨几棍子，可杀人全家这事，可说是已经捅破天了，就是叶珣想徇私也不行啊！
　　示意高仁等一下，转头对宝珠等人道：“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
　　宝珠虽然也喜欢华灯，但注意力却始终都在叶珣身上，一看叶珣的表情就知道出了大事。
　　遂嫣然道：“去吧！注意安全。”
　　两人的关系虽然无法公开，但平时一举一动，却早已深刻于对方的心里，话无需多说，一个表情就足够了。
　　叶珣点点头，转身带着高仁向城下走去，没走几步，忽地转头道：“城外驻军可有什么动静？”
　　阿勒坦手下一万多人马，几乎清一色的蒙古族战士，现在阿勒坦出事，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士兵会不会闹事。
　　高仁到西厂已经有些日子，对京城的局势自然也有所了解，听叶珣问起，忙道：“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立刻传令张起、窦承武、李光荣，三军戒备，士兵取消休假，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违令者军法从事。”
　　高仁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快步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单是蒙古族士兵，就是汉人士兵也一样，都是最重同族感情的，一旦这事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很有可能会闹出大乱子。
　　急行中的叶珣心中也不无后悔，前些天在军营的时候，曾答应阿勒坦去找朱员外郎，只是一来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二来各衙门都放假，就把这事给放下了，如果他能早点见到这个姓朱的员外郎，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叶珣有种感觉，阿勒坦杀人的事绝没那么简单，之前刚知道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姓朱的想通过阿勒坦搭上自己，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西厂内，阿勒坦浑身是血地靠在牢房的墙角，眼神呆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抓的时候并未反抗，同时被抓的还有他的两个亲兵，另外两个亲兵则趁乱逃走了。
　　胡久成如同一只热锅蚂蚁似的在牢房外不停地打着转。
　　“老阿，你倒是说话啊！不说话，兄弟怎么帮你？你杀了人全家，就是叶公公也没办法保你啊！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起因是什么？”
　　不管胡久成怎么诱导，阿勒坦就是一句话不肯说，而根据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分析，阿勒坦很可能是酒后受了什么刺激，激怒之下，才愤起杀人的。
　　只是正如胡久成自己所说，若不知道原因，谁也保不了阿勒坦。
　　西厂番子虽然已经封锁了朱家左近，但这种事根本是瞒不住的，而且死的还是个礼部堂官，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就在这时，叶珣快步从牢房外走了进来，阴沉的脸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胡久成向叶珣施礼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手势，他也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关押阿勒坦的牢房门没上锁，有番子将牢门打开，叶珣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给老子起来，敢做不敢当吗？”
　　盛怒之下的叶珣，上去就狠狠地踹了阿勒坦几脚，恨铁不成钢，这就是叶珣现在的心情。
　　阿勒坦皮糙肉厚，挨几脚根本不当回事，不过这几脚也彻底将他踹清醒了。
　　待看清是叶珣后，先是一呆，继而猛地扑到叶珣脚下大哭起来。
　　“公公，莫将对不住您、对不住您啊！……”
　　“站起来，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不是莽撞之人，到底为什么杀人？别忘了，你的老母亲还在来的路上。”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脑子还是混浆浆的。”
　　听了阿勒坦的话，叶珣不由愣住了……
　　

第526章 并不简单
　　阿勒坦的身份太过敏感，事情发生的也太突然，以至于胡久成只顾着问他，却忽略了两个同阿勒坦一起被抓的亲兵。
　　叶珣却反应过来，命人把两个亲兵带过了，然后当着阿勒坦的面就直接审问起来。
　　随着两个亲兵的招供，在配合阿勒坦自己的供词，整个事件也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阿勒坦进城的时候，因为拿了不少礼物，所以就带了四个亲兵。
　　被抓这两个亲兵原本是留在外面的，另外两个同阿勒坦更近一些的亲兵，则拿着礼物随同阿勒坦一同进的内府。
　　阿勒坦在同未来老丈人饮酒的时候，未来岳父言语中对叶公公多有不敬。
　　碍于情面，阿勒坦并没有发作，后来不知怎么了，脑袋就变得浑噩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本来要告辞离开的，带去的两个亲兵却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拔刀伤人。
　　阿勒坦稀里糊涂之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武器，也开始跟着一起杀人。
　　也不知是杀红眼了，还是被酒精所刺激，反正是见人就杀，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外面那两亲兵听到动静，还以为他们将军遭遇到什么不测，也开始从外面往里杀。
　　直到后来官兵把他们包围才放下武器，但这两个亲兵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根本没去后院杀人，他们只砍倒一些拦路的家丁，女人更是一根头发都没伤着。
　　综合这些情况，已经可以肯定另外两个亲兵有问题。
　　叶珣转过头对胡久成道：“是谁最先通知你们的？”
　　“是顺天府的一个衙役。”
　　叶珣点点头，随即开始下令，道：“第一，马上找到报案之人，第二，对那两个逃走的士兵全城通缉，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抓到他们。”
　　说到这转过头对阿勒坦道：“不管你所说是真是假，我都会查的，现在你立刻跟我去军营。”
　　抓捕罪犯事小，安抚住军队才是头等大事，反正有叶珣在，阿勒坦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细分析下，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一是让叶珣极其手下们再次同朝廷的文官们决裂，同时还可因为阿勒坦的事，在军中掀起民族仇恨。
　　大明律法摆在那呢，不是说你官职多高，就可以随便灭人家满门，叶珣一个处理不好，不单是阿勒坦要被问罪，叶珣也必将名誉扫地。
　　叶珣不得不佩服想出这条计策的人，毒辣、有效，人家已经出招，就看叶珣如何应付了。
　　可以想见，明日一早的朝堂上，等待叶珣的，必将是一片巨大的讨伐浪潮。
　　此刻城外军营中也已经乱了套，得说叶珣命令发布及时，张起等人在第一时间封闭了营门。
　　可即便这样，阿勒坦手下的一些部族军们却仍要硬闯营门，双方剑拔弩张，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原来是阿勒坦的那两个逃走的亲兵，回来之后，就在营中散布谣言，说阿勒坦被人陷害，目前已经被城中的官兵抓起来，阿勒坦将军要他们回来搬救兵……
　　受军纪约束，蒙古族士兵已经逐渐抛弃原来那种散漫的旧习，但并不是全部，仍有一些蒙古族士兵极好冲动易怒，又最看重部族之情，知道他们头领被抓后，立刻就要冲进城去救人。
　　不过一些将领也对此有所怀疑，因为叶珣在城内，他怎么可能准许别人陷害阿勒坦？
　　这种情况下，阿勒坦手下也分成两派，一派要等叶公公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另一派则主张先把人救出来。
　　而随着蒙古籍大营的混乱，深感事态严重的张起等人，立刻又调集了两营人马，将蒙古籍大营团团围住。
　　有煽动闹事的蒙古兵见状，立刻又有了挑事的理由，不再单说阿勒坦将军被陷害，而是说朝廷军队要消灭他们蒙古士兵了。
　　一时间那些不明真相，原本还在观望的蒙古族士兵们，也都跟着鼓噪起来，纷纷要求见叶公公、见他们将军。
　　后面就是京城，天子脚下，城中又在进行着正月十五花灯展，若真让这群士兵冲进城去，那后果真就是不堪想象了。
　　这个责任是没有人能担得起的，张起随即下令军队准备战斗，而营中的蒙古籍士兵也做出了冲锋的态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珣带着阿勒坦到了。
　　“叶公公到！”
　　“阿勒坦将军到！”
　　听到这两声高喊，即将爆发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张起身后的军队缓缓向两旁闪开一条通道。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中，脸色阴沉的叶珣和浑身血污的阿勒坦，策马走进场中。
　　此时阿勒坦看到场中剑拔弩张的局面后，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很明显，之前杀人，或许还有情有可原，如果他的部族军们一旦冲进城中，那他的罪过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催马抢先而出，对着手下的部族军们，大声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真想害死老子吗？把家伙收起来，下马，听侯公公发落！”
　　一个千户模样的将领讷讷地道：“他们说有人陷害将军，还瞧不起我们蒙古兄弟，所……”
　　话音未落，阿勒坦就纵骑而上，挥动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让你他娘的胡说……”
　　“住手！”
　　随着这声断喝，叶珣策骑上前，冷冷地看着犹豫不绝的蒙古籍士兵们，沉声道：“阿勒坦将军的两个亲兵在那，站出来！”
　　阿勒坦也猛地醒悟过来，眼光在手下人中搜寻一圈后，高声喊道：“哲哲、图纶泰，你们两个混蛋在那？给老子滚出来。”
　　连喊数声，也不见有人答应，蒙古籍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茫然之色。
　　阿勒坦见状，不由越发恼火，怒吼道：“谁看到这两混蛋了？立刻去给老子找出来。”
　　“不用了，张起，带人进去搜。”
　　阿勒坦的话音未落，叶珣就在一旁沉声道，叶珣已经看出来，那两个人要么逃走了，要么就是被人灭口了，很显然，这些准备闹事的蒙古兵将中，肯定有别有用心之人。
　　事实上即便阿勒坦不出现，以叶珣的威望，一样能控制住局面，这是一种下意识行为，从辽东开始，这些军队就已经完全臣服在叶珣的这种威压之下了……
　　

第527章 找到凶手
　　没用多长时间，阿勒坦两个亲兵的尸体就被找到了，看样子他们是服毒自尽的，现场是他们居住的帐篷，没有打斗的痕迹。
　　事情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就连阿勒坦自己都觉出了问题，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在赴未来岳父酒宴的时候，被人下药了，而这个下药的人，肯定就是死的这两个亲兵之一，因为只有他们能接近自己。
　　只是阿勒坦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平日对这两亲兵如同兄弟一把，他们为什么要害自己？
　　勘查现场的高仁很快回到叶珣面前，却只是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没多说。
　　在查找那两个亲兵的时候，之前参与闹事的蒙古籍士兵在阿勒坦的亲自指挥下，已经全部放下武器，然后被分批带走。
　　经此一事之后，阿勒坦的诚字营也将不复存在，阿勒坦如何处置先不说，这一万余蒙古籍士兵，是必须要打散重新分配的，以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实在是太危险了，想想都让人害怕。
　　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分批带走，阿勒坦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想想前几天还在一起共同欢庆新年，转眼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番号都要被取消，阿勒坦此刻真有死的心思了。
　　回到中军大帐，叶珣吩咐张起等人，今夜仍是一级战备，人不卸甲、马不离鞍。
　　而叶珣也将留在大营，以防再有突发事件。
　　直到此刻，高仁才向叶珣禀报，那来个亲兵是被人灌下毒药后，摆放在他们自己帐内的，也就是说他们并非自杀。
　　诚字营的蒙古籍士兵有一万多人，想要在这一万多人中找出凶手，无疑于大海捞针，但这也正是考验高仁手段的时刻。
　　叶珣转眼看了看阿勒坦，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配合高仁找出幕后之人，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阿勒坦垂头丧气地道：“公公放心，找不到这狗贼，末将死不瞑目。”
　　叶珣紧盯着阿勒坦，恨恨地道：“别总跟老子说死不死的，找到害你的人，洗刷你身上的冤屈，然后给老子死到战场上去，老子手下没有冤死的孬种。”
　　一番话说的阿勒坦这个蒙古大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正如叶珣所说，要死可以，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重重地向叶珣抱拳施礼后，跟着高仁快步走了出去。
　　待阿勒坦和高仁走出去，叶珣招手将始终侍立一旁的胡久成叫了过来。
　　“马上去查那个姓朱的员外郎，查他的祖宗三代，以及做过的所有事情。”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正月十六，朝廷将恢复正常运转，礼部员外郎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被一员武将灭了满门，出了这么大事，肯定会有官员以此向叶珣发难，所以叶珣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打发走所有人，叶珣一个人坐在大帐中，沉默片刻，忽地哑然而笑。
　　从辽东一个小太监走到今天，什么样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没遭遇过？这个连环计虽称得上高明，但想凭这就把老子击垮，真是太想当然了吧？
　　有的人遇到挫折或许会狂怒抱怨，又或是一蹶不振，但叶珣恰恰相反，对手越强大越能激起他的斗志。
　　阿勒坦同高仁刚一离开中军大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高大人，该如何找到凶手？”
　　高仁也不隐瞒，直接道：“刚刚营中大部分士兵都去了营门处，但并不是所有人，这两人是事情的挑起者，若是所料不错，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定是在营门处的，是发现公公和将军到了之后才溜走的。”
　　“之后将军没说几句话，公公就下令全营搜捕他们俩，正常情况下，这两人应该尽快逃走才是，但却在最短时间内被人灌下毒药，然后又将他们放置在自己帐中。”
　　“综合这些信息，杀掉这两人的凶手一是始终躲在最后，二是根本就未曾出营，现在之前出营的士兵都已被带走，凶手肯定就在营中留下的人中。”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看似纷繁复杂，其实却并不经推敲，被人分析拆解后，听到的人顿时就会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阿勒坦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万多手下被带走了大半，剩下的虽不少，但比之刚才也少多了。
　　“来人！……”
　　“将军要干什么？”
　　被高仁叫住，阿勒坦不由一愣，下意识道：“当然是集合人马，然后挨个查了。”
　　高仁微微一笑，道：“先不忙集合人马，只需下令所有人都待在自己帐中，不得随意走动即可。”
　　听了高仁的话，阿勒坦也顿时明白过来，忙拍了拍脑袋，道：“都让这帮家伙气糊涂了，就依高大人说的办。”
　　“来人！”
　　诚字营中留守的士兵们，谁也没想到事情还没完，听到谁也不许出帐的命令后，所有人的心不由再次忐忑起来。
　　自叶珣掌军以来，不论是汉族还是蒙古族，士兵和家属们的待遇一直都是最好的，而且现在也几乎不用打仗，所以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愿意离开军队。
　　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才会有这么多不肯跟着闹事的士兵，但现在事情还没完，那叶公公会不会迁怒与他们？会不会把他们赶出军队？
　　躲在帐内的士兵们心中正犹疑着这种可能，忽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将军，我们虽然没有跟着闹事，可不能说我们不忠于您，您可不能借题发挥，冤枉我们兄弟啊！”
　　随着这声呼喊，很多心有同感的士兵也纷纷走出帐篷。
　　阿勒坦被喊愣住了，因为他除了不许出帐这条命令，还没说别的呢！怎么现在就有人跳出来了？
　　寻声望去，却见是一个叫托木托的副千户，这家伙平时挺老实的，却不知今天怎么先跳出来了。
　　刚要出声斥责，高仁却轻轻拉了他一下，道：“就是他了。”
　　阿勒坦一愣，脱口道：“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叫托木托的副千户也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就是我了？”
　　高仁冷冷一笑道：“哲哲身上的伤口告诉我，你就是杀他的凶手。”
　　“你胡说，他不是服毒……”
　　刚说到这，托木托不由脸色大变，张着大嘴，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他明明是你用毒药灌进去的，身上怎么会有伤口？可你不是一直在帐中吗？怎会知道他是服毒而死？”
　　听了高仁的话，阿勒坦恍然大悟，怒吼一声就扑了过去……
　　

第528章 幕后真凶
　　城内的灯展仍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游人们并没有因为天色渐晚而减少游玩的热情，在皇城附近游逛的人群也丝毫未见减少。
　　没人知道城外都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大明京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人群中有几个不起眼的游人，当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身后则是两个家丁一样的仆从。
　　这样的主仆在人群中比比皆是，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中年文士身材修长、长相清癯，一看就知道是个饱读诗书之士。
　　同街道上其他赏灯的游人一样，中年人尽管脸上也写满赞赏，眼中却时不时流过一丝失望之色。
　　中年文士姓范，名文程，历史上帮助后金建国第一大汉奸。
　　在另一个时空，范家兄弟很早就投靠了努尔哈赤，但随着叶珣的横空出世，一切都变了。
　　在这个时空，范文程兄弟曾受过明朝镇守太监迫害，所以深恨明朝的太监，哪怕是叶珣来了也不行。
　　历史上的范文程有眼光，会投资，帮助努尔哈赤爷俩制定了不少国策，也策反了不少明朝将领。
　　这一套在叶珣这个时空肯定是不好使的，但这个人也很有一套，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直到皇太极被赶去朝鲜了，他才秘密找上皇太极，在随后的交谈中，让皇太极惊为天人，立刻就要委以重任。
　　但范文程却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出来，所以就与皇太极秘密制定了一系列针对明朝和叶珣的计划，包括这次收买阿勒坦手下，以及促成阿勒坦与朱员外郎亲事等阴谋，都是出自他手。
　　按照之前的计划，阿勒坦营中被他收买的内应，在阿勒坦被抓后，立刻鼓动蒙古籍士兵冲进城救人。
　　因为灯展的关系，正月十五已经被定为不夜城，是不关城门的。
　　而只要乱军进了城，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去攻击那里，势必会造成整个京城的恐慌，到那时别说是叶珣了，就是神仙下凡，怕也阻止不了京城的乱局。
　　计划不谓不毒辣，也够周全，范文程唯独没想到的是叶珣的反应会这么快。
　　眼看夜色已深，城外却仍没有动静，范文程知道计划失败了，心中不由感叹，阉贼还是气数未尽啊！
　　不过不要紧，明天的朝会看你如何化解？
　　很快，这几个不起眼的主仆就消失在如织的人潮中。
　　范文程和皇太极都知道叶珣手下的暗探厉害，所以此次范文程来中原，不但先期到达的安费古扬不知道，而且这家伙还特意乘坐海船先去的琉球，然后才在江南登陆，最后是以江南商人身份来的京城。
　　这个时代虽有路引能证明身份，但那东西对范文程这样的人来说，想要伪造实在是太容易了。
　　所以这家伙才能这么逍遥自在地在京城晃悠，而他的任务也当然不止如此，他最想弄到的还是明朝的新式火器。
　　辽东那边随着韩平和元亮的伏法，那条线也就断了，但范文程显然不会就这么罢手，能人所不能，方显其才。
　　确实，真正的人才不好找，但若是有才无德、若是把才华都用在讨好异族人做铁杆汉奸上，那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这个人，那就是死有余辜。
　　天亮之后，叶珣连家都没回就直接上朝了。
　　今天是新年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新年的很多大事，都会在今天颁布下去。
　　现如今朝臣们已经习惯没有皇帝的日子，所有事情拿出来讨论，整理成册后，再由内阁审理并做出最后决策。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现在朝堂上都没皇帝什么事了，就更不会有叶珣的位置。
　　而要不是因为阿勒坦之事，叶珣也不会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报事太监明明已经进去向朝臣们禀明叶公公来了，但大殿里面的朝臣们却好似不知道一样，仍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什么。
　　叶珣皱了皱眉头，心中虽有不快，但想想此行的目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通过昨晚的事，也给叶珣提了个醒，那就是不管出什么事，朝廷都乱不得，绝不能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又站了片刻，仍旧没人出来搭理叶珣，叶珣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轻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人是惯不得的。
　　叶珣所料不差，今天朝会一开始，就有御史弹劾叶珣包庇凶手，随即顺天府尹也将收到的消息以及勘查现场后得出的结论，当庭呈了上来。
　　西厂的人是后去的，阿勒坦也是从顺天府衙役手中接管过来的，虽说事后封锁了现场，但证据什么的却已经被顺天府的人先一步掌握了。
　　正常情况下，西厂是非常被动的，但没办法，谁让西厂老大谁也惹不起呢！
　　死的是官员一家，杀人的又是武将，顺天府管不了，就要向上一级移交，这时候就需要大理寺和刑部出面了。
　　大理寺卿不敢得罪叶珣，刑部尚书王寅又一直是个墙头草，所以也想把这事推出去，这种情况下，官员们就开始扯皮了。
　　叶珣来的可说正是时候，不过阿勒坦是他的部下，按正理，杨嗣昌等内阁成员，是应该把叶珣请进去的，但因为叶珣有包庇阿勒坦的嫌疑，再加之有御史和礼部官员们的推波助澜，杨嗣昌也只能选择冷落叶珣了。
　　叶珣走了，大殿内的吵嚷却仍在继续，御史言官们要求必须严惩凶手，以正国法。
　　王寅和大理寺卿却说案子已经移交到西厂，就要相信叶公公，相信叶公公不会徇私枉法。
　　“都给老夫住口！”
　　礼部尚书袁可立的一声怒吼，终于让两派人都老实下去，死的是袁老头手下，谁都可以扯皮，唯独他不行。
　　待大殿内安静下去后，袁可立转向杨嗣昌等人，沉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叶公公又是最维护朝廷律法之人，所以此事也无需再议，着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若叶公公真要包庇凶手，那老夫就告老还乡。”
　　看得出老头是真怒了，要知道他才六十多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年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主动离开朝堂的。
　　杨嗣昌打心底是同意袁可立这个提议的，却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张铨和袁应泰，开口道：“袁大人的提议，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第529章 无需解释
　　“三司会审？呵呵！好大的场面啊！”
　　叶珣不无嘲讽地说道，他的下首坐在袁应泰、张铨以及王寅。
　　下朝之后，三人就联袂来到西厂，袁应泰和张铨是来向叶珣禀报刚才朝会经过的，而王寅则被杨嗣昌等朝臣们逼着来找叶珣要人的。
　　其实叶珣很清楚，他跟朝臣的决裂是早晚的事，不为别的，因为他是不可能让自己儿子也变成朱由校一样的傀儡。
　　但现在儿子还小，还不是跟朝臣们决裂的时候。
　　案子虽然是阿勒坦做下的，但他也是受害者，叶珣要包庇他，不单是因为他在辽东立下的战功，还有也是对正义的坚持。
　　叶珣很清楚，包庇阿勒坦，势必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总不能怕麻烦就让自己的忠实手下喊冤受死吧！那他成什么了？
　　将昨晚连夜整理出来的两份供词丢给王寅，淡淡道：“案情经过都在这里了，好好看看吧！”
　　阿勒坦的手下已经招供，是受人指使给阿勒坦下套的，但范文程还没弱智到把自己是谁告诉他，所以那个叫托木托的副千总，只知道对方是炒花派来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目前托木托还在西厂诏狱进一步拷问，他的口供加上胡久成调查朱员外郎的结果，就够成了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
　　只是包括阿勒坦在内，都不相信炒花还有这实力，所以胡久成已经加派了刑讯高手，务求在托木托口中多弄些有价值的情报出来。
　　王寅也万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隐情，看过两份供词后，尤半信半疑地道：“公公，这些都是真的吗？”
　　“本公没有兴趣欺瞒谁，阿勒坦犯了错，本公会处罚他，但绝不可能将他交给你们，这就是本公的态度，回去告诉他们吧！”
　　袁可立想用辞官来威胁叶珣，那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场的，大明朝廷运转这么多年，事实证明缺了谁，都不会影响大局的。
　　王寅点点头，有了叶珣提供的这东西，他也有底气拒绝这件事了，遂起身告辞。
　　见王寅走远，袁应泰忍不住问道：“公公打算如何处置阿勒坦？”
　　事情经过，叶珣都已经告诉他们，站在他们的角度，于公于私，都不会赞同过分处置阿勒坦的。
　　“我已经让他去青藏何光先那效力了。”
　　叶珣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遂继续道：“今年户部要加大对军队的投入，不要吝啬银子，争取在两年内，将军队改制这件事做完。”
　　建新军，裁撤旧有的卫所，安置军户，以及军服和武器更新等等，都需要大笔银两，还好开海禁已经开始见成效，不然这么庞大的计划根本推行不下去。
　　张铨点点头，道：“公公放心，不会误事的，只是下官也有个想法，是不是可以单独成立一个管理银钱的衙门，这样户部就可以腾出很多人手做其他事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自打叶珣主政以来，户部的工作量已经是在成倍地增长着，像上面普查人口、土地丈量、治理河道、修桥铺路等等，这些都是户部的活，原来朝廷官员短缺，有些事还可以放一放，但现在不行了，单是户部的工作量，增加官员都不够用，所以一些职能就应该从户部剥离出去了。
　　而银钱收支这方面，同样是一大块，不但极其重要，涉及面也非常广，是有必要单独建衙门的。
　　“张大人这个提议好，嗯！就增设一个财政部吧！这事就不需要通过内阁了，张大人先借调几个通晓账务的官员出来，尚书人选由我来定。”
　　听了叶珣的话，张铨忙答应一声，一旁的袁应泰却皱了皱眉头。
　　“公公，组建财政部不是小事，若不经内阁审议，怕是不妥吧！”
　　叶珣淡淡一笑，道：“银子都是我赚回来的，如何分配当然也是我的事，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天塌不下来。”
　　听了叶珣的话，袁应泰和张铨那还不明白叶珣是在借题发挥。
　　只是这事站在文官角度，人家做的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可叶珣表明不参与朝政，但军权和财权却始终掌控在手中，惹毛了他才是自找麻烦呢。
　　二人心中其实也不无感叹，叶公公怕天生就是为麻烦而生，阿勒坦杀人事件尚未完结，现在却又要同内阁朝臣们对着干了。
　　叶珣做的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跟别人解释不清，同时也无需向别人解释。
　　袁应泰和张铨前脚刚走，胡久成就走上堂来，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公公，刚收到消息，国子监和太学的士子们正在串联，似有意来向公公问罪，要不要提前将这些士子拦下？”
　　听了胡久成的话，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官员们可以不在乎，但这些国家的花骨朵们，却真不能不当回事。
　　叶珣知道，这些士子基本都是被他们导师什么的所鼓动，头脑一热，总觉自己是在完成什么正义之举，殊不知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看来是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省的他们没事老琢磨自己。
　　“查一查是什么人在牵头，不要难为他们，让他们家人出面，另外派人传播一条消息出去，就说朝廷今年科举有新规定，就是所有士子必须下乡去支教半年以上，不然不准许参加考试。”
　　胡久成答应一声，刚要走，却又被叶珣叫住了。
　　“托木托的事很可能是女真人在背后搞鬼，炒花没那么大本事，多朝这方向使使劲。”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见叶珣再没有吩咐，胡久成施礼后转身离去。
　　这并不是叶珣有多神机妙算，而纯粹是一种直觉，炒花自察汗浩特战败后，就彻底失踪了，以炒花的头脑和能量，叶珣才不信他能制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所以细分析下来，周边这些敌人中，也就皇太极有这个本事和头脑。
　　虽说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但多查一下，总是不会错的。
　　另外叶珣给士子们造出的那个谣言，也算是够阴损了，因为同声讨自己比起来，士子们的前途显然更重要，而朝廷这个决定一旦出台，势必会影响士子们今年的大考。
　　谣言这东西是最怕传的，而只要有人传，就会有人信，当这个谣言传的满城风雨的时候，谁还会在意叶珣部下杀人的事？……
　　

第530章 内阁意见
　　今年似乎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年份，正如叶珣预料的那样，由他亲自造的谣，当天散播出去后，很快就在士子们造成极大恐慌。
　　一时间谁还有心思去讨伐叶珣包庇手下一事，有的去找自己的师长询问情况，有的则直接找到国子监祭酒，要求给出合理解释。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现在的文化部长，听到这个消息，他都蒙了，这都那跟那啊？谁做出的这个决定，他怎么不知道？
　　祭酒大人回到不上来，只能暂时安抚住学生们后，立刻就来找杨嗣昌询问究竟。
　　杨嗣昌也同样一头雾水，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必须要经过他同意的，可现在连他都不知道，那就只能说这是个谣言。
　　杨嗣昌很明白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但却根本没往叶珣身上想，在他想来，叶珣的麻烦够多了，怎可能还有心思关注士子们的事？
　　打发走国子监祭酒后，立刻着令顺天府严查造谣生事者。
　　只是谣言已经传开，又多在士子中间流传，想要抓人，顺天府的衙役们也得敢才行啊！
　　锦衣卫和西厂倒是敢，只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顺天府。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谣言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又是由西厂暗探来传播，根本就制止不住，而且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还别说，叶珣灵机一动冒出来的主意，事后回想一下，倒真觉挺不错的。
　　士子们做学问，是为了将来能为国效力，可那些狗屁不通的八股文读多了，只会把脑子读傻，屁用都没有。
　　若真让这些士子们在大考之前去各地实习一下，客串一下教书先生，不论是对他们做学问，还是将来的官宦之路，都会有极大帮助，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为国取才之举。
　　今年是肯定来不及了，待此次事件平息后，就让内阁朝臣们拟定出个章程来。
　　不过叶珣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容易推行下去，但像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即便是遇到些阻力，也是一定要做的，大不了再换一些听话的官员就是了，而这件事一旦形成惯例，士子们习惯下来，慢慢就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
　　正月十七的朝会被这件事搅乱了，同时王寅也拿出了叶珣提供的证据。
　　但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单是处不处置凶手的问题，而是叶珣再次挑战了文官的权益，扰乱了朝廷的秩序，是必须要让叶珣低头的。
　　王寅有了借口不出头，大理寺卿更不愿趟这浑水，于是御史言官们纷纷把矛头指向内阁。
　　督察院左都御史方振儒坐不住了，退朝之后将内阁几个人留下来，准备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说实话，杨嗣昌对叶珣这次的做法也很不满意，说严重点，叶珣这是在干涉司法公正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叶珣做什么事，我们都是大力支持的，现在你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异族武将对抗整个朝廷，这不是太不给诸位大人面子了吗？
　　内阁七大阁员，杨嗣昌和方振儒、袁可立都主张严惩杀人凶手。
　　袁应泰和张铨则已经得了叶珣的指示，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
　　原工部尚书赵赢，早已经被杨嗣昌踢出内阁，现任工部尚书于昭杰是杨嗣昌的应声虫，杨嗣昌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剩下一个正该主管此事的刑部尚书王寅，自打看过叶珣提供的两份供词后，就已经决定置身事外。
　　这样一来，内阁就形成了四对三的局面，按照之前定下的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内阁就可以直接拍板决定了。
　　原本心情大好的杨嗣昌突然发现，没有叶珣的支持，貌似这样的决策根本就执行不了。
　　举手表决之后，内阁朝房中，忽地诡异般静了下去。
　　放眼望去，袁应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神游物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张铨则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指，好像手指会突然长出花来似的。
　　王寅还算靠谱，手里拿着本奏折，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里面的内容有多吸引他一般，殊不知奏折拿倒了都没发觉。
　　看着三个人的表情，袁可立越来越生气，早前他就说了，如果这事不能按律法处置，他就辞官不做告老还乡。
　　“啪！”
　　猛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大声道：“他想杀谁就杀谁，想处置谁就处置谁，那还要朝廷的律法干什么？要我们这些朝廷大员何用？老夫不侍候了。”说罢转身就走。
　　说也奇怪，就连杨嗣昌都没有出声挽留，冷冷地看着袁应泰等人，道：“诸位这下满意了？看来今后这朝堂上有叶公公在，有诸位大人帮衬，要不要我等已经无所谓了。”
　　说罢向于昭杰使了个眼色，然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于昭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跟着杨嗣昌离开了。
　　七大阁臣走了三，方振儒也想走，但他也清楚，现在走出去，无疑就是在向叶珣宣战了。
　　他是督察院老大，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都了解了，严格说叶珣确有跋扈之嫌，但杨嗣昌等人的逼宫之举显然也不可取。
　　把个人的情绪带到朝堂上来，实乃不分轻重之举，再说严重点，就有排除异己之嫌了。
　　虽然不喜叶珣的做法，但在方振儒心中，显然朝廷的团结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三位大人，我们一起去见叶公公如何？”
　　袁应泰和张铨尚未说话，王寅却率先道：“方大人，下官去找叶公公的时候，叶公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且整个案子的卷宗方大人也看过了，惩治凶手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做那让亲者痛、仇者快的错误之举，再有，阿勒坦有战功在身，若是冤枉了他，让前线那些将士们如何看？”
　　“事到如今，您还看不出来吗？这那是要处置一个阿勒坦，分明就是冲着叶公公去的，有些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墙头草般的王寅，会说出这样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
　　方振儒虽然是督察院的左都御史，但也属拙于言词的类型。
　　听了王寅这番话后，嘴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王寅。
　　就在这时，皇宫上空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钟声……
　　

第531章 皇帝驾崩
　　“皇帝驾崩了！”
　　历史上的天启木匠皇帝，在叶珣这个时空，终于提前走完了他不光彩的一生。
　　皇帝重病在身，已经一年多没上朝，所以他的死，可说是在臣民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朱由校死的时间也难免有点微妙，虽说之前叶珣和张维贤以及杨嗣昌等人已经达成了秘密协定，但那个时候叶珣和杨嗣昌还没有决裂，而现在因为阿勒坦之事，再想让两人向从前一样密切合作，却显然不可能了。
　　杨嗣昌和于昭杰离开内阁朝房后，就直接回府了，按照他的想法，还以为叶珣会像从前一样向他低头认错，只是还没等到家，宫里就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杨嗣昌和袁可立可以同叶珣耍脾气，甚至是以辞官相威胁，但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能走的。
　　天地君亲师，这是每个饱读诗书的文官们必须遵从的顺序，皇帝挂掉，你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先把皇帝的丧事办完再说，因为这是比律法还大的礼制。
　　钟声响起后，文武百官纷纷赶往皇宫，在皇宫入口处领了孝衣，就一路干嚎着赶奔皇帝棺椁停放的灵堂。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可谓动作神速，官员们进宫的时候就赫然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好像知道皇帝今天会死似的。
　　白色的布幔下，整座皇宫都仿佛变成了白色，灵堂上除了皇后和一些先到的皇亲国戚，有细心的官员忽然发现，叶珣竟然不在。
　　这可有点太不应该了吧！按理说皇帝驾崩这么大的事，他是应该在皇宫主持大局的，这么重要的时刻，干什么去了？
　　事实上所有事情都是叶珣操控的，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之所以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要给宝珠一个在皇亲国戚、文武群臣面前表现的机会。
　　垂帘听政这个词，还是叶珣在慈禧太后那听来的，起初说给宝珠听的时候，宝珠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叶珣没办法，只能把心中的想法对宝珠和盘托出，只有让宝珠主政，才算是名正言顺，也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消除内阁对朝政的影响。
　　当然，所有事情还是叶珣在背后操控，待将来儿子长大，再将一个完整、不受权臣操控的朝廷交给儿子。
　　这个决定是叶珣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一旦掌权后，宝珠会不会变质，不过这个担心很快就打消了，因为叶珣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人之所以能强势，那是因为她的男人不行，以叶珣的手段和能力，貌似宝珠就是有那心思，怕也没那份能力，更何况宝珠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不论是在百姓还是官员心中，宝珠的口碑都很不错，接下来则是要她立威的时候了。
　　叶珣虽然不在灵堂，却也没闲着，历次皇位更迭，首要的就是保证顺利交接，平稳过度，而这期间的关键就是兵力的布局调动。
　　丧事期间，皇宫由京营人马接管，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临时驻扎到城外，锦衣卫和西厂精英尽出，严密巡查街道，以防止有人趁机闹事。
　　叶珣的意外缺席，顿时让杨嗣昌和袁可立看到了希望。
　　虽然有关叶珣与皇后关系暧昧的谣言满天飞，但杨嗣昌等人却并不相信，历朝历代内宦与后宫亲近的多了，可太监就是太监，怎能跟他们这些治国能臣相比？只要把这个年轻的皇后忽悠住，将来未尝没有将叶珣踢出朝堂的可能。
　　两个老家伙也算是心有灵犀，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皇帝驾崩，虽有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人操持，但袁大人作为礼部尚书，插起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杨嗣昌作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首，引领群臣，帮助小皇后处理一些事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一时间叶珣不在，倒成了两个老家伙表演的舞台。
　　人老成精，两个老家伙的目的是叶珣，所以首先要做的不是架空皇后，而是要跟皇后搞好关系。
　　还别说，有了这两位老臣的帮衬，宝珠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宝珠原本就待人和善，现在对两位老大人心存感激，态度上也更加和蔼可亲，很多事也都会主动咨询和托付。
　　宝珠的态度无疑给两位老大人又打了一针强心剂，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加的卖力起来。
　　个人原因，叶珣是绝不会去给朱由校上香磕头的。
　　灵堂那边吵吵嚷嚷地继续着，叶珣却在坤宁宫内躲起清闲来，有小箩在宝珠身边，倒也不担心宝珠的安危。
　　发现问题不对的木铮，很快就找了过来。
　　叶珣正在逗弄儿子，小家伙营养跟得上，一天比一天白胖。
　　叶珣又不能天天守护在旁边，抱着儿子的时候，也是格外的亲近。
　　父子连心，小家伙被叶珣抱在怀里的时候，只是瞪着黑漆漆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爹，不哭也不闹。
　　见叶珣一心逗弄着小太子，木铮也不好直接说扫兴的话，在旁边站了一会，不知是脑袋那根弦不对，忽地一脸惊喜地道：“叶公公，您发现没有，太子殿下跟您长得很像。”
　　叶珣横了木铮一眼，心说我儿子能不像我吗？知道他有话要说，招手将花芯叫了过来，然后把儿子递了过去。
　　刚刚被叶珣一瞪，木铮顿时醒悟过来，这种话能乱说吗！
　　见小太子被抱走，遂把杨嗣昌和袁可立在灵堂那边的表现，原原本本地对叶珣说了一遍。
　　叶珣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片刻后才自言自语地道：“第一步结好皇后，下一步就该是找能替代我的人了。”
　　“木铮，记得从前我问过你，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告诉我有好吃的，有银子花就行，现在我还问你同样的问题，你愿意现在的样子过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有点太突然了，木铮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要知道他虽然不能在外廷呼风唤雨，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大内总管，作为一个太监来说，他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没什么可求的了。
　　但人就是这样，被叶珣这样一问，心中不由长出草来，暗自想道，莫非叶公公要提拔我了？……
　　

第532章 隐身幕后
　　国人常有句话挂在嘴边，叫做有子万事足，大概意思就是有了儿子，就满足了。
　　别人不敢说，叶珣却是注定要与别人不一样的，因为这个儿子自打出世，就注定有一天要与他决裂，因为叶珣的身份摆在那呢！
　　这不能不说是叶珣的一大悲哀，纵使有了掌控天下的权利，却无法像平常人一样享受天伦。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完美的，有得到就必然要有失去。
　　儿子虽然还没有长大，但叶珣也必须着手后路了。
　　正常情况下，叶珣是可以返回辽东，即便儿子将来长大，也一样奈何不了他，但这里面也埋藏着巨大的隐患，就是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的其他后人会不会割据辽东，分裂国土？
　　到那时，恐怕又将是一场骨肉相残的戏码，所以叶珣必须要在远离中土的地方重新建立基地。
　　手心手背都是肉，把这个儿子扶上了皇位，也不能薄待其他孩子吧？
　　木铮是叶珣的嫡系之一，以叶珣对他的了解，让他独挡一面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这家伙却是个称职的大内总管，将来叶珣到了新的地方，也一样要把他带在身边的。
　　只是这些话现在还不能对木铮说，而且这次的事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次终极考验，如果他能经得住这次考验，皇宫这边找到合适人选后，就先把他派出去历练历练，毕竟他代表的是过去，儿子将来上位，也一样容不得他。
　　丧事还在进行中，宝珠不可能一直待在灵堂的，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直接趴在床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累死我了，我再也不去了。”
　　趴在床上的宝珠把脸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叶珣走过去坐在她身后，伸手轻轻替宝珠揉捏着肩膀，手上稍稍加了些内力，很快就让宝珠舒服的呻吟起来。
　　“夫君的按摩手法天下第一了，我不管，我要你以后天天都给我按摩。”
　　“呵呵！那是必须得啊！给老婆大人按摩，乃是本公公最大的荣幸。”
　　“呸！你是什么公公，多难听，以后不许说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宝珠小脸红扑扑的，坐起身抓住叶珣乱动的手，随即秀眉微皱，道：“你还是待在我身边吧！不然我心里总有些发慌，你不知道，那几个老臣，总是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弄得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叶珣轻轻握着宝珠的手，凝神着宝珠的眼睛，正色道：“我知道这样很让你为难，但为了儿子将来不会做那人一样的傀儡，现在只能委屈你。”
　　宝珠缓缓靠进叶珣的怀中，柔声道：“你做的这一切，我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将来，我真的有点怕。”
　　话说到这份上，叶珣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安慰宝珠，只能用力将她搂在怀中，用这种无声的举动来安慰她。
　　皇帝大行，朝廷所有事物都停了下来，在京的番邦使节也纷纷前来吊唁。
　　叶珣为了给杨嗣昌等人制造机会，只偶尔出现在灵堂几次，然后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道理很简单，却偏偏有人看不透，或许也不是看不透，只是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变得执拗起来。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日本这次竟来了两个使团，一伙是后九尾天皇的使团，而另一伙则是德川秀忠的使团。
　　因为芳子的事，后九尾天皇算是与叶珣结下了梁子，只是这臭不要脸地，好似不知道芳子的事，竟然还通过张冠长向叶珣索要各种帮助。
　　不过这次来京吊唁，使团却没有向以往那样先来见叶珣，反倒是德川秀忠的手下，也算是叶珣的老熟人、渡边，主动前来拜见叶珣了。
　　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叶珣的耳目，对后九尾天皇使节的举动，叶珣只是一笑置之，若没几个捧场的，岂不是太有损几位老大人的声望形象？
　　有了上次的教训，渡边这次来老实多了，带的礼物也是真金白银，什么横刀折扇之类的样子货，却是一样都没在拿出来。
　　看到一箱金银珠宝，叶珣果然态度大变，直接就吩咐人摆酒，要不是皇宫里还在办丧事，叶珣都准备叫一队歌舞来助兴了。
　　渡边心里怎么编排叶珣没人知道，至少表面仍是绝对的谦恭有礼。
　　端起酒杯，主动道：“叶公公大人，上次多有得罪，回去后，我家将军狠狠地教训了我，此次吊唁只是顺路，给公公大人赔礼道歉才是正题，请公公大人收下鄙人的歉意。”
　　称呼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叶珣点头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们小鬼……日本人的汉文化学的不错，继续努力，你的道歉，本公收下了，回去后代本公向德川将军问好。”
　　渡边有种感觉，跟这死太监说话绝对是种煎熬，而且他随时都有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心说还是别扯了，感紧说正事吧！
　　“公公大人，是这样地，现在日本国内叛乱频繁，虽然德川将军的大军不惧怕这些乱贼，但敌人也很狡猾，而且武器也先进，听说有不少火器都是从中原购进的，为了早日消灭乱贼，公公大人可否支援我们一些火器？哦！公公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按价付银子地。”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乱贼居然在用我们的火器？这事可得好好查一查，对了，芳子公主同小野君的婚礼是怎么回事？”
　　渡边不由一愣，心说我在跟你谈火器的事，你怎么扯到芳子身上去了？
　　不过还别说，在来之前，为了挑拨天皇跟叶珣的关系，这件事，德川秀忠还真做了些功课。
　　愣神之后，渡边很快换上一副原来你不知道的表情，说道：“天皇与逃亡在琉球的小野结亲，而小野又勾结了皇太极，现在三家联合，意欲对公公不利，这事公公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叶珣知道，但知道的不多，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渡边了。
　　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们联合出兵灭了小野，不知德川将军可有兴趣？”
　　听了叶珣的提议，渡边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德川秀忠早有灭小野之心，无奈实力不行。
　　如果同叶珣联合出兵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灭了小野后，这琉球群岛该归谁呢？……
　　

第533章 原来是他
　　虽然只与叶珣见过两面，但渡边对叶珣的为人，却算是有了深刻了解，知道想从叶珣这里讨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
　　同渡边想的差不多，一旦消灭了小野，琉球群岛是绝对不可能给日本的，因为那里本就是大明的藩属国。
　　而叶珣之所以提出联合出兵，一是曾答应大臣们今年不动兵，另外则是想看看德川军队的虚实。
　　这么大的事，渡边是做不了主的，而且叶珣也说了，只有先谈好这件事，然后才能说出售火器的事。
　　渡边无奈，虚头巴脑地跟叶珣扯了一会，就火急火燎地起身告辞了。
　　各国在京使节都有与自己国家联系的特殊渠道，快马从京城到登州，然后出海回日本，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几天的。
　　送走渡边不大一会，又有侍卫来报，安费古扬求见，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孩。
　　听说还有个小孩，叶珣不由明白了，这恐怕就是皇太极送来的质子了。
　　多尔衮已经去了察汗浩特，不然就让他过来看看，皇太极送来的儿子是真是假。
　　这家伙来的挺是时候的，叶珣正有话要问他，遂命人将安费古扬请进来。
　　叶珣明显是有点想多了，皇太极倒是想弄个假儿子蒙骗他，只是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为了不触怒叶珣，从而引来更大的麻烦，皇太极是不会犯这么低级错误的。
　　被送来的这个是皇太极的二儿子，爱新觉罗洛格，历史上对这小子没什么记载，因为他在万历末年的时候就挂掉了，是因为叶珣的横空出世，才让这小子意外活了下来。
　　不过当叶珣看到瘦弱的洛格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长了一副短命相。
　　安费古扬向叶珣施礼之后，还没等介绍身边的洛格，叶珣就先开火了。
　　“皇太极同小野勾勾搭搭的，想干什么？他是不是真觉得老子好欺瞒？”
　　一句话就把安费古扬问住了，因为这件事是范文程和皇太极秘密运作的，所以包括安费古扬在内的很多女真大臣都不知情。
　　“叶公公在说什么，外臣不是很明白，叶公公能否说的再详尽一些？”
　　叶珣知道安费古扬是个老实人，而且从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出，他可能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遂脸色一变，淡然笑道：“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你只需把我的话如实转达给皇太极就行。”
　　转头看向洛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家行几？找了汉人先生没有？”
　　这小子虽然带着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但站在那不卑不亢，见到叶珣这个女真人的生死大敌，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这种表现要不是天生胆大，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回叶公公的话，小子爱新觉罗洛格，兄弟中行二，师从中原名士范先生。”
　　洛格躬身答道，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这个范先生显然是有两下子的。
　　叶珣纯属无心之问，中原文化人多了，爱做汉奸的也多是这帮人，记得皇太极的长子叫豪格，这小子叫洛格，听名字就像兄弟。
　　再次转向安费古扬，道：“带着洛格去礼部找袁尚书吧，你们的事，本公就不参与了。”
　　叶珣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出乎安费古扬的意外了，心中不由在想，莫非这死太监又有什么阴损的主意了？
　　阴损的主意确实有，只是要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对叶珣的为人实在有些不放心，安费古扬忍不住又问道：“公公，那承认我大金国之事？……”
　　“老安呐！本公看你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瞒你，最近本公心力交瘁，很想告老还乡，像这样的烦心事，实在是不愿意管了，你们就去找杨阁老和袁阁老他们吧！”
　　“对了，你老师叫什么？不会是叫饭桶吧？”
　　听了叶珣近乎无赖的叫法，洛格脸上顿时现出愤然之色，大声道：“公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又是名扬天下的大英雄，怎能如此欺辱名士？好叫公公知道，在下的恩师姓范名文程，号岳辉，想必公公也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号吧？”
　　居然是他？
　　女真建国的头号大汉奸，叶珣又怎会不知道，只是平时太过忙碌，这人又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以至于叶珣早把他忘脑后去了，却不知这家伙隐姓埋名地当起皇太极儿子的老师了。
　　貌似以范文程之才，不能只做个教书先生吧？
　　安费古扬那想到叶珣会把激将法用在小孩子身上，皇太极早有吩咐，严禁向外人透露范文程的消息，待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见叶珣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发走安费古扬，叶珣来到隔壁房间，这房间里放着的是从辽东带过来的巨大沙盘，因为战事需要，现在连朝鲜的模型也加了上去。
　　站在沙盘旁默默注视着朝鲜的位置，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情报做的实在太不到位了，皇太极身边隐藏着这么一条大鳄，居然到现在都没人禀报，难不成是朝鲜的情报点被捣毁了？很有这个可能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很可能是这个范文程在暗中操纵的，这样一个人，可不能任他活下去，看来有必要回一趟辽东了。”
　　事实上叶珣对孙承宗在辽东的一系列作为，都是非常肯定的，但孙洞近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有些差强人意，由点知面，辽东其他将领们，是不是也都觉得女真人再也打不回来，而有了麻痹思想？
　　站了好一会，眼光从朝鲜的位置挪开，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又定住了身形。
　　朝鲜的位置已经在沙盘边缘，朝鲜对面是日本海，那么再往北呢？从前海参崴的地方，应该还有出海口吧？
　　想到这，叶珣眼中不由射出异样的光芒。
　　“皇太极老兄，你的造船厂就应该在那里吧？”
　　皇帝的丧事还没办完，宫里就忽然传出皇后与叶珣争吵的消息，随即叶珣的几个小老婆也都被送出宫来。
　　太子尚在襁褓中，已经有消息说太子将继位登基，现在的皇后也将进位皇太后，不仅如此，皇太后还将垂帘听政。
　　这是一个巨大的风向标，预示着朝局将会发生巨大变化。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皇太后与叶珣不合的消息传出来，那是不是预示着横行一时的叶公公，真的要失宠了呢？……
　　

第534章 安耐不住
　　国不可一日无主，要不是太子太小，老皇帝这边咽气，那边新皇就该登基的。
　　在杨嗣昌等几位重臣的帮衬下，还是很快就举行了太子登基典礼，而似乎是为了配合谣言，新皇登基大典上始终都没有看到叶珣的影子，陪在皇太后身边的，只有大内总管木铮。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珣在闭门思过，事实上他已经在去往辽东的路上了。
　　走之前，叶珣只召见了田尔耕，却没有见木铮，按叶珣之前的想法，这是对木铮的终极考验。
　　利益面前，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变，更何况还是个身上缺零件的太监。
　　有杨嗣昌等人主持配合，登基大典进行的很顺利，按照几位阁老与皇太后达成的协议，皇帝年幼，皇太后也无需每日临朝，只需在大朝会的时候抱着小皇帝在帘后听政即可。
　　宝珠对此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也志不在此，按照叶珣的话说，她只是要为儿子先占着位置而已。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了儿子的将来，吃点苦，受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事实上杨嗣昌等人一直都在关注叶珣的动向，直到确认叶珣已经离京后，杨嗣昌才同袁可立、于昭杰一起找到木铮。
　　袁可立之前可是放出话要辞官告老的，但随着新皇登基，以及皇太后跟叶珣之间传出不和的消息，已经让他看到了机会，一个同杨嗣昌一样的机会。
　　一间僻静的朝房内，木铮一边被两个小宫女侍候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位老大人说话。
　　“木公公少年才俊，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
　　听了杨嗣昌的话，木铮微微一笑道：“杨阁老此话怎讲？”
　　杨嗣昌看了眼狗腿子于昭杰，显然是在示意由他来说。
　　来的时候，老大就已经嘱咐过怎么说了，于昭杰干咳一声，道：“木公公可向皇太后建议，重组司礼监，以木公公跟皇太后的感情，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肯定非木公公莫属啊！”
　　听了于昭杰的话，木铮不由吓了一跳，叶珣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跟他说，而且以他对叶珣和皇太后的了解，所谓的争吵，只是闹了个小别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和好如初。
　　野心谁都有，可首先得清楚自身的情况，司礼监是叶珣主张裁撤的，若自己背着叶珣再搞起来，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自万历皇帝时起，木铮就始终跟在叶珣身旁，对叶珣的手段可谓是深有了解，之前因为手下失职的事，差点被叶珣废掉，如果再来一次背叛……
　　想到这，木铮不由打了个冷颤，摆手让两个小宫女退下，然后正色道：“几位大人莫要害我，杂家还想多活几年，另外杂家也奉劝各位，没人能斗得过叶公公的，你们还是趁早收手的好。”
　　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说是太监生涯的顶点了，这样都打动不了木铮，三个老家伙不由面面相觑。
　　袁可立沉声道：“司礼监乃洪武皇帝首创，叶珣擅自将其裁撤，已经是违背了祖制，此事我等必会向皇太后分说，木公公不肯答应，难道想看着便宜别人吗？”
　　确实，木铮不动心，不代表别人也不动心，实在不行从金陵那边调个大太监过来，也一样能撑起司礼监来。
　　看着袁可立，木铮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片刻后，忽地一笑，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先问过太后吧？如果太后同意，杂家也没意见。”
　　杨嗣昌一拍大腿，赞道：“就知道木公公是个爽快人，放心，太后那里有我等来说。”
　　不管多坚固的堡垒，都是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的。
　　这个道理谁都懂，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按照杨嗣昌的计划，首先挑起叶珣身边人的野心，使叶珣众叛亲离，然后鼓动太后免了叶珣的所有职务，最好是能将叶珣囚禁起来，如果办成的话，叶珣就永远都别想出来了。
　　计划很完美，考虑到叶珣身有武功和控制着西厂，杨嗣昌的下一个目标是田尔耕，因为只有锦衣卫中有武功高强的人，也有实力同西厂抗衡。
　　所以得到了木铮的答复后，几人没有先去找太后，而是回到于昭杰府上，随即给田尔耕下了请帖，请田尔耕过府饮宴。
　　这个时候虽有叶珣提高了武将的地位，但在杨嗣昌等文官心中，武将一样是要听命于文官的。
　　木铮待几人走后，则直接去了慈宁宫，由皇后变成太后了，住的地方当然也要有变化。
　　叶珣的其他老婆都可以走，唯独挺着大肚子的红袖无法离开，返回叶珣府上那个红袖，其实是别人假扮的。
　　木铮将杨嗣昌等人找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本以为太后会发怒，却不想宝珠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哀家妇道人家，朝廷大事由他们折腾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把木铮打发走了，弄得木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莫非太后真的跟叶公公闹掰了？不应该啊！
　　木铮前脚刚走，挺着大肚子的红袖就从后面转了出来。
　　“看到没有，夫君说的一点都没错，这还没怎么样呢，这群狗官们就跳出来了，如果没有夫君在背后支持，妹妹和震儿将来还不知道得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呢！”
　　“姐姐说的是呢，只是夫君不在身边，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现在只希望震儿快点长大，我们就可以彻底清闲下来了。”
　　大殿里没有外人，卸下所有伪装的宝座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那还有一点母仪天下的形象。
　　红袖撇了撇嘴，道：“妹妹说这死太监是不是在跟咱姐俩做对啊？你生震儿的时候他不在，眼看着我这又要生了，他却又跑去辽东了，莫不是那边还有个狐狸精在勾引他？”
　　敢当面和背后这么说叶珣的，天下唯红袖女侠一人尔。
　　宝珠强忍着笑，站起来扶着红袖坐下，道：“夫君不是说了吗！你生的时候，不管多远，他都会赶回来，他这么偏心，姐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再说，如果他真是个庸碌之辈，姐姐又怎会看上他？”
　　一番话说的红袖眉开眼笑，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来，道：“这次他去辽东，连小箩都没带，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第535章 巡视辽东
　　二月的北方，寒风依旧，不过毕竟已是临近春天，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有了丝暖意。
　　因为红袖也快生了，所以叶珣不会在辽东待太长时间，他的第一站是宽甸一带，而最后才是沈阳。
　　宽甸六堡一直都是防守朝鲜女真的最前沿，现在仍由大将曹文诏在驻守。
　　为了更方便管理，宽甸六堡已经合并成一城，并将编制扩充为都司。
　　曹文诏曾在这里被皇太极偷袭，还差点因此丧命，如果是要让朝廷委派的话，别说是重新领军，能不能保住命都不好说。
　　叶珣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但重新将曹文诏提拔起来，而且正式让兵部行文，任命曹文诏为都指挥使，目前在辽东，除了巡抚孙承宗，就数他的官职最高了。
　　叶珣的行程很隐秘，除了孙承宗和曹文诏、孙洞，其他辽东官员都不知道他要来。
　　算算日子，叶珣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回辽东了，这里是他起家的地方，踏上辽东的土地，空气中仿佛都有一种家的味道。
　　为了不引人注意，叶珣只带了五十名侍卫，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宽甸而去。
　　有关京城的各种消息，每天都会有鹰信送达到叶珣手里。
　　杨嗣昌等人找了木铮，找了田尔耕，如果叶珣没猜错的话，几个老家伙该去找张维贤了，因为只有他在军中还有一定的威望。
　　很显然，杨嗣昌等人也想明白了，没有军队的支持，他们就是在闹着玩。
　　只可惜，现如今的京营，已经不是从前张维贤能一呼百应的时代了，况且以叶珣对张维贤的了解，这老狐狸肯定不会趟这淌浑水的。
　　百姓日益富足，国家越发强盛，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张维贤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早就在朝廷内斗中败北了。
　　其实杨嗣昌等人也都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但好人也一样有私心，如果皇帝不是叶珣的儿子，叶珣是很了意帮助他们完成心中理想的。
　　现在只能说他们是生不逢时了。
　　去年辽东雪下的不小，此时放眼望去，仍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仿佛都是白色的。
　　按照农民的话说，这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北方的春耕要比南方晚很多，天寒地冻的，除了城镇，几乎看不到人影。
　　过了辽河，终于碰到曹文诏前来迎接的队伍。
　　帐篷支好，行军大锅架前来，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两个北方招牌菜的香味，很快就在营地内飘荡前来。
　　大帐内，曹文诏陪在叶珣下首，一年不见，曹文诏又黑瘦了不少。
　　上次的宽甸之败，对他打击很大，所以平日里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比普通士兵还要严格，对鸭绿江沿岸堡垒的巡视，从未间断过。
　　有这样的将帅，士兵们又怎敢懈怠，这些消息早有人报给叶珣，所以对别人或许有不满，对曹文诏，叶珣却是非常满意的。
　　菜还未出锅，酒先端上来了，曹文诏亲自给叶珣倒了一碗酒，笑道：“知道公公喜欢烧刀子，这是去年一个老参客送我的，一直没舍得喝，就等公公你来呢！”
　　叶珣端起来闻了一下，随即赞道：“果然是好酒，味道醇正，难为你了，这么好的酒，在我那可是存不住的。”
　　“对了，我听说给曹变蛟的封赏，让你给退回来了，这是何故啊？”
　　“呵呵！公公勿怪，那小子今年才二十出头，立了点小功，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公公不能这么惯着他。”
　　按照曹变蛟在辽东以及草原的功劳，在年前的时候，叶珣就让兵部给曹变蛟委以总兵衔，任命状都送去辽东了，却被曹文诏给挡了回来。
　　曹变蛟为此还同曹文诏耍了一阵小脾气，只有叶珣知道，曹文诏此举，其实是在保护曹变蛟。
　　年轻气盛，骤登高位，严格来说，确实不利于曹变蛟的成长，但赏罚分明，也一直是叶珣的行事作风，所以此次来辽东，这件事也是要顺便处理一下的。
　　“这小子现在在那，你通知他我来了吗？”
　　“通知了，这小子还在跟我怄气，过年在我这吃了顿饭就回铁岭了，待我们到宽甸，他也应该差不多到了。”
　　说话间，两盆大炖菜被侍卫们端上来。
　　好长时间没吃这口了，叶珣还真有点馋了，遂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曹文诏倒没那么急，边吃边道：“之前公公来信说要重建奴儿干都司，末将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叶珣夹个鸡大腿啃的正欢，听了曹文诏的话也没住嘴，含糊不清地道：“说下去……”
　　“从前努尔哈赤建国之后，已经统一了包括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在内的所有女真部落，公公逐走皇太极后，那些地方的部族首领们虽然名义上归属朝廷，但我辽东属于刚起步阶段，对那些地方的管控实在是有些鞭长莫及，所以末将的意思，对了！末将同孙大人也探讨过这问题，就是对那些地方暂时搁置，或是还像从前一样，由部族头领担任卫所军官，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减轻辽东官府的压力。”
　　叶珣喝了口酒，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才道：“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来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摊子铺太大，不见得就是好事，所以我改变了一下想法，听说过竞争上岗吗？”
　　曹文诏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末将愚钝，还请公公明示。”
　　“那边曾是野人女真的地盘，放出风去，朝廷要重建奴儿干都司，但要取消原来的卫所制，而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人选，将在各部落酋长中选拔，有德者、有能力者居之，女真人也好，奚人也罢，那怕是朝鲜人都行。”
　　叶珣的思想实在太过前卫，鹤蚌相争的典故谁都知道，所以曹文诏也算是能理解叶珣的意思，只是连朝鲜人也算了进来，这未免有点太不靠谱了吧？
　　见曹文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叶珣遂继续道：“辽东这边长期被女真人盘踞，建州女真虽然已经被赶跑，但其影响仍在，这么大一个诱饵抛出去，别说是野人女真了，就是皇太极怕都会动心，所以必然会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这个位置，以便名正言顺地从朝廷获取物资，若让他们如愿，假以时日，必然又成尾大不掉之势……”
　　说到这里，叶珣没有再说下去，曹文诏却是明白了叶珣的意思。
　　“敢情叶公公此来，是要彻底解决女真的隐患啊！”
　　

第536章 女真反应
　　叶珣不是神，不是每一步都能算得那么准，但相比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思路却已远超他们的理解范畴了。
　　皇太极的造船厂位置，虽然不是叶珣想的后世海参崴地区，却也不算太远。
　　从日本海一直向北航行，有一个叫库页岛的岛屿，这里人烟稀少，如果查看明朝早期地图，库页岛也曾是明朝地盘，只是在明朝中后期，尤其是努尔哈赤崛起之后，那里早已成了废弃之地，甚至很多辽东人都不知道那里曾是明朝土地。
　　孙动就吃了这个亏，查找女真造船厂的时候，眼光只局限在了朝鲜沿海，却根本没往这极北之地想。
　　皇太极在朝鲜找不到像样的造船师傅，不过在琉球的小野倒是给他找了不少会造船的工匠。
　　这样加上朝鲜的一些工匠，还真让皇太极鼓捣出不少战船来，只是这种船跟明朝的战舰比起来，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而最主要的还是战船上没有明军那样犀利的火炮。
　　为此皇太极高价聘请了几个西洋人，还别说，图纸是弄出来了，但朝鲜没有像样的炼铁作坊，也没有能源源不断供应的铁矿石，所以想要搞出明军那样的火炮，真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可以想象，以皇太极的性格，如果火炮鼓捣出来，早就同明军开战了。
　　所以皇太极极其手下们，一直把弄到明军火炮作为重中之重。
　　有关明朝要重建奴儿干都司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皇太极这里。
　　同叶珣想的差不多，如果能得到奴儿干都指挥使的位置，再想获得明朝火器不就容易多了吗！
　　朝鲜王宫内，皇太极与范文程相对而坐，说起这种收买人心的表演，皇太极并不比叶珣差，而这种举动的结果也是汉奸们更加卖力地出卖自己的灵魂。
　　“范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皇太极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好似他真把这个汉奸当人了似的。
　　“大汗，请恕在下直言，此事很有可能是阉贼的陷阱，目的是让女真各部自相残杀。”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不参与此事？”
　　“呵呵！非也，在下的意思不但要参加，而且还一定要拿下这个位置，不过就不要由我们女真勇士出面了。”
　　看着范文程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皇太极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几分。
　　“先生快说，本汗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据在下所知，现生活在奴儿干地区是野人和东海女真各部，其中库尔喀部虽然算不上强大，但有件事大汗可能不知道，现任的库尔喀部酋长，忽剌修奴实际乃汉女所生。”
　　听了范文程的话，皇太极不由一愣，心说范老师够可以啊！女真人的事居然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显然看出了皇太极的疑惑，范文程继续笑道：“大汗勿怪，既然决心为大汗效力，辽东的事又怎可不上心？”
　　皇太极也笑了，伸出大拇指，道：“先生高明，按照先生的说法，是要扶植这个人上位？”
　　“正是，阉贼嘴里说是各民族平等，骨子里却根本信不过异族人，只要让他知道忽剌修奴有一半汉人血统，他一定会在这个人身上坐文章的。”
　　“而在这之前，大汗不妨先给忽剌修奴去封信，至于如何承诺，就看大汗的心情了。”
　　皇太极沉吟片刻，道：“长白山以北，尽可归库尔喀部所有，日后回师辽东，原海西所部，也尽可归其所有，先生以为如何？”
　　范文程点点头，道：“听说此人极好财色，大汗不妨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另外在信上再加一句，来日攻取中原，天下与君共享之。”
　　“就依先生，对了，有关大明京师流传叶珣与太后不和之事，先生有何看法？”
　　“这件事诡异之处甚多，不过以在下看来，以阉贼对军队的影响，怕是最后大明朝臣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是这样一个好机会，我们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太对不住他叶公公了？”
　　“哈哈……”
　　听范文程说的有趣，皇太极也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启禀大汗，洛格贝子突发急病，暴死与大明京城礼藩院。”
　　近侍突如其来的禀报声，顿时就打断了皇太极的大笑，一口气没上来，犹如被踩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嘎然而断。
　　喘了几口粗气，猛地站起身，涨红了脸怒道：“你、你说什么？”
　　近侍还很少看皇太极这副模样，吓得趴在地上，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洛格是皇太极的第二个儿子，虽算不上如何宠爱，但毕竟是自己儿子，现在突然暴死，皇太极顿感有种锥心般的疼痛，很自然地把儿子的死归咎在叶珣身上。
　　“阉贼，不杀你，某誓不为人！”
　　这种誓言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遍，虽然没用，但没事叨咕几遍，也能起到心里麻痹的作用。
　　其实皇太极也知道，他跟叶珣是国仇，没什么个人恩怨，以叶珣的身份和手段，是犯不上对付一个小孩子的。
　　范文程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也看出洛格是个短命相，只是却也没想到会死的这么突然。
　　当即沉声道：“大汗节哀，这件事不能这么算完，洛格贝子是去做质子的，大明朝廷没有看护好，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
　　皇太极抹了下眼泪，点头道：“来人，传话给安费古扬，此事大明若不能给是合理解释，本汗不惜兵戎相见。”
　　狠话是一定要说地，办不办则是另外一件事。
　　确实，当叶珣接到京城发来的鹰信后，也着实感到非常意外，还好把人推出去了，不然那帮老家伙又得用这件事做文章了。
　　有军队在手，京城那边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去。
　　沉吟片刻，叶珣给胡久成去信，命他加大对自己府邸的保护力度。
　　现在还在同宝珠做戏给别人看，家里的防卫显然也不如皇宫，自己不在，为了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几个老婆身边的防卫力量必须加强。
　　安排完这些，叶珣的眼睛不由向朝鲜方向望去。
　　算人者，人亦算之。
　　这是一句已经被说烂，却又非常有道理的老话，范文程一直隐身在暗中给叶珣添堵，殊不知叶珣此次来辽东，其中有一件必须办的事，就是干掉他老范……
　　

第537章 推心置腹
　　鸭绿江大明一侧，两里左右就是一座瞭望塔，这样的瞭望塔还兼具烽火台的作用，一旦发现敌情，点燃之后，可以最快速度传到宽甸大营。
　　江边是人工堤坝，然后是一片开阔地，再往回则是阶梯状的堡垒，堡垒里可以藏兵，同时各配有一门火炮。
　　这种火炮并不是沈阳兵工厂的最新产品，都非常的笨重，但威力却不小，尤其是加装开花弹或是爆破弹，定向发射的话，威力并不比新式火炮差，之所以选用这种火炮，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样即便阵地有失，敌人在短时间内也别想把这些火炮运走。
　　堡垒是以坑道相连接，纵横交错的坑道不但可以快速机动军队，还可以抵消敌军骑兵的冲击。
　　叶珣一边视察一边点头，宽甸守将的人选果然没有选错。
　　曹变蛟是早叶珣一天到的，年轻人忘性大，况且过后也明白叔叔是为自己好，之所以不肯待在叔叔身边，还是面子有些过不去。
　　知道叶珣来之后，还以为叶珣又要跟谁开战，带着一千尖刀营就赶了过来。
　　同敢字营一样，辽东现在虽然不缺士兵，尖刀营也一样没有扩充，兵员始终保持在一千，按曹变蛟的话说，兵在精不在多。
　　见叶珣站在冰封的江边眺望对岸，曹变蛟不由兴奋地道：“公公，可是要打建奴了？兄弟们可都憋坏了，您下令吧！尖刀营的弟兄准保第一个杀到平壤去。”
　　叶珣扭头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准备把你调回京城去，找几个老夫子好好给你上上课，免得你总这么浮躁。”
　　一听叶珣要调他回京，曹变蛟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公公啊！让老夫子教我，您还不如杀了我呢，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刚极易折，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让我如何放心把军队交给你？”
　　一句话说得曹变蛟脸色通红，沉默片刻，猛地斜跨一步跪倒在叔叔曹文诏面前，低声道：“叔叔勿怪，侄儿知错了。”
　　曹文诏连忙伸手扶起侄儿，他深知在叶珣心中，自己的地位怕还不如这个侄儿。
　　“自家人，无需多说，还不快谢过公公点化之恩！”
　　叶珣摆摆手，对曹变蛟道：“你的勇猛，全军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是你的优点，也将是你致命缺点，以你的战功，早就可以应该独当一面了，之所以还把你留在你叔叔身旁，就是希望你多学学你叔父的沉稳睿智，这次不提拔你，其实是我的意思，而且我还告诉你，以后还这么毛躁的话，这一千人也不让你领了。”
　　叶珣这番话可说是声色俱厉，他很少有对属下这么说话过，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将来中原平定，叶珣要出征远方的时候，是要带着这员爱将的。
　　一番话说的曹变蛟豁然而惊，再次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金玉良言，蛟一定牢记在心。”
　　批评的话说完了，该给予适当表扬了。
　　点点头道：“不过你小子总得来说尚算可以，没有给我丢脸，过两天带着你的人跟我去一趟奴儿干。”
　　说到这，叶珣忽地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曹文诏，道：“我听说奴儿干山上的永宁寺里还有僧人，可是真的吗？”
　　曹文诏茫然摇头道：“末将只知道那里有座寺院，具体什么情况却不知道。”
　　叶珣打压佛教的事，几乎天下皆知，而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员中，信佛的人都大有人在。
　　听叶珣问起，曹文诏心中不由在想，莫不是叶公公收拾和尚上瘾了，这么偏远的寺庙都不放过？
　　曹文诏不知道，叶珣一直很钦佩那些苦行僧，在来的路上就曾打听过永宁寺的事，有人告诉他，永宁寺目前只有两个老和尚，而且一直都是自食其力，从不外出化缘求施舍，深受当地百姓尊敬。
　　如果真是这样，叶珣还打算去看看他们呢。
　　说话间，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回头望去，却见是孙洞带着手下赶了过来。
　　要孙洞过来，一是要暗杀范文程，另外就是要他派人去极北之地寻找皇太极的造船厂。
　　回到大营，曹家叔侄退下后，孙洞先将这次处理韩平一事，当面又向叶珣做了一次汇报。
　　对韩平的事，叶珣可说是非常的痛心，但也没办法，这件事他也有疏忽的地方。
　　片刻后，才沉声道：“他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吧？”
　　“公公放心，按照您的吩咐，他的夫人孩子都送去了江南，他的家产也分文未动。”
　　叶珣转头盯着孙洞看了一会，才道：“范文程的事计划的怎么样了？”
　　叶珣虽没有一句责怪的话，但刚才片刻的凝视，却足以让孙洞铭记终身了。
　　暗暗擦了把冷汗，恭声道：“公公放心，属下已经派出最得力的手下去办此事，绝不会让公公失望。”
　　在之前的书信中，叶珣已经命孙洞开始运作此事，杀人有很多种方法，最高明的刺杀，莫过于让目标的死，像是一场意外，这也是叶珣要求的效果。
　　叶珣没有就这件事继续下去，走到地图前，手指着朝鲜以北的海岸线，一直向北画去。
　　“马上派人沿着这条线寻找，如果我所料不错，皇太极的造船厂一定就在这个方向。”
　　看着叶珣手指画的方向，孙洞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因为他确实没想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会有造船厂。
　　不过心中也未免有点不服气，辽东这边都这么冷了，再继续往北的话，不得更冷啊！
　　叶珣是老大，心里再不服气也得照做不误，遂连声答应。
　　帐内没有其他人，孙洞刚要告退，却被叶珣叫住了。
　　“孙兄，你年长我很多，私下里叫你一声孙兄并不为过，你我又是相识于微末，现在不论局势还是生活，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贫贱在一起，富贵也要我们兄弟共享之，我不希望我们当初从辽东走出来的任何一个老兄弟掉队，让我们做一世的好兄弟，孙兄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叶珣这番话不但说的语重心长，也同样的情深义重。
　　孙洞霍然抬头，呆呆地看了叶珣片刻后，才重重一抱拳，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叶珣前世做过领导，知道对待属下不能一味地加之以威，那样暂时看似乎没问题，但长此以往，必然会让属下跟你离心，而心一旦离开，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第538章 精彩上演
　　“启奏太后，新皇登基，各地频现祥瑞，臣等商议后，特奏请将年号定为隆熙，今年是为隆熙元年，请太后允准。”
　　“众卿皆为鸿学大儒，商定的年号一定是好的，哀家无异议。”
　　“谢太后，另外老臣还有一事禀奏，请太后允准。”
　　“杨阁老请讲，您等皆是老成谋国之臣，有什么提议尽管说，只要有利于江山社稷，哀家绝无不允。”
　　“司礼监乃洪武皇帝所设，前后已历二百余年，臣等商议之后，认为即是洪武皇帝所设，那就一定是好的，新皇登基，实不宜推翻祖制，从前魏忠贤乱政，才不得不临时裁撤，现在魏奸已经伏法，还应重开司礼监才是，请太后允准。”
　　今天是宝珠应杨嗣昌等内阁朝臣所请，正式以太后身份来旁听朝会的，按杨嗣昌等人的想法，就是让宝珠来当摆设的。
　　已经做了一年多皇后，面对满朝文武，宝珠倒也能应对自如。
　　随着杨嗣昌的奏请声，朝臣中也稀稀落落地传出几声附和。
　　要知道杨嗣昌不但是内阁辅臣，还兼任着吏部尚书，所有官员的升迁都要经他而决，一般官员是根本不敢得罪他的，所以不管他提出什么，都会有捧臭脚的。
　　杨嗣昌不是叶珣，叶珣做事可以不在乎手段，但杨嗣昌不行，他是读书人，读书人做事是不能任性而为的。
　　朝臣中是有不少人要看杨嗣昌的脸色，但却不是全部。
　　谁都知道司礼监是叶珣主张裁撤的，现在杨嗣昌却要重设，这件事叶珣知道吗？
　　都说现在叶珣在后宫失宠，现在杨嗣昌又把这件事提出来，显然就是冲着叶珣去的了。
　　当朝第一大太监和内阁首辅开火，可别被殃及池鱼。
　　有了这想法，大部分人都明智地闭紧了嘴巴，然后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袁应泰和张铨，这两人是叶珣铁杆，他们若不吭声，那别人也最好老实地。
　　不曾想，袁应泰和张铨两人此刻仿若老僧入定，对周遭的事物充耳不闻，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好像杨嗣昌的提议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似的。
　　这两人不吭声，大部分人也绝不会往前冲，注意！是大部分人，而不是全部。
　　这件事是杨嗣昌提议，袁可立和于昭杰两人附议的，方振儒和王寅却不知道。
　　杨嗣昌说完后，王寅的嘴动了动，当触及杨嗣昌阴沉的目光后，遂也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方振儒却不惯着杨嗣昌，浓眉一挑，沉声道：“杨大人此举怕是不妥吧？可有征求过叶公公的意见？”
　　反对的声音肯定会有，杨嗣昌心里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待方振儒说完，故意皱着眉头道：“本官倒是很不明白方大人的意思，叶公公只是西厂督公，而且早就言明不参与朝政，设不设司礼监的事，只需太后同意就可，难道还要太后去征求他一个天子家奴的意见？真是笑话！”
　　“你！……”
　　一番话怼得方振儒老脸通红，偏偏又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因为杨嗣昌说的也没毛病啊！叶珣是个太监，又不是司礼监的管事太监，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对朝政指手画脚。
　　道理谁都知道，但问题是，谁都知道叶珣的实力，想要越过他办成这件事，可能吗？
　　方振儒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手下小弟可不干了，要知道老方的官职是左都御史，手下全是吃饱了没事干，逮谁咬谁的主。
　　自从老方上台之后，对御史言官们的管束严格多了，这帮人可说已经很长时间没发挥了，现在老大有难，可给了他们发挥的机会。
　　“杨大人可是读书人否？”
　　还没等杨嗣昌再接再厉，逼着太后答应这件事，一个三十左右，面目黝黑的御史就跳出来质问道。
　　杨嗣昌皱着眉头望去，却见是一个他本家，名叫杨宪的御史。
　　当即不悦地道：“你有何资格质问本官？这也不是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退下！”
　　“哈！大家看到没有？杨阁老好大的官威啊！不以言获罪，是洪武皇帝他老人家定下的祖制，你口口声声摇遵循祖制，怎么却不准我这御史说话了？太后在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嗣昌也是个急脾气，况且杨宪的话，句句都戳到了他心里，不由恼羞成怒，急走两步，一拳就打在杨宪的脸上。
　　杨宪没想到杨嗣昌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下，被一拳打倒在地。
　　“你个老王八蛋敢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说罢从地上爬起来就向杨嗣昌冲去。
　　要知道在朝堂上上演全武行，一直都是大明朝堂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只是最近一年才消停的，现在盛况重现，大臣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差没打声叫好了。
　　“不要打了，杨阁老小心……”
　　袁应泰和张铨好像商量好似的，第一时间抱住了杨嗣昌，看似在保护杨嗣昌，却也把杨嗣昌的手脚都束缚住了。
　　冲过来的杨宪见状，对着杨嗣昌的脸颊就是一通组合拳，只打得杨嗣昌眼眶乌青嘴角出血。
　　气得杨嗣昌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放开！你们抓我干什么……”
　　有帮着杨嗣昌的官员见老大受伤，纷纷扑向杨宪，而杨宪也不是孤军奋战，他身边还有一群御史哥们呢，见杨宪有难，也冲了过来，转眼间朝堂内就乱了套，官员们厮打在一起，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宝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坐在帘后目瞪口呆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转头对一旁的木铮道：“哀家不是在做梦吧？他们、他们可都是朝廷重臣，怎么跟泼皮打架一般？”
　　木铮强忍着笑，躬身道：“太后还是摆驾回宫吧！让他们自己闹去，有叶公公在，任何人都翻不了天去。”
　　木铮不傻，以他对叶珣的了解，怎可能任由杨嗣昌等人这般的前蹿后跳？既然始终不露面，显然是在暗中酝酿大事，如果他在这时候站错队伍，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宝珠看着态度始终谦恭有礼的木铮，缓缓点头道：“你很不错，哀家这就回宫，这里就交给你了。”
　　“太后放心，来人！恭送太后回宫。”
　　

第539章 意外突发
　　恐怕杨宪自己也没想到，朝堂上对杨嗣昌的一通炮拳，竟让他从此以后官运亨通，并最终取代了他的本家杨嗣昌。
　　后话不说，一通乱战后的朝堂上，当所有人都消停下来后，才愕然发现太后早就离开了。
　　自始至终木铮都没有出来劝解，待所有人打累了，才站在玉阶一侧，对着群臣阴恻恻地道：“诸位的官威还真是不小，太后第一次临朝听政就被你们吓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造反呢！太后说了，以后朝堂上她不敢再管了，诸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木铮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
　　“太后息怒，臣等知错了。”
　　声音整齐有序，好像早就排练好了似的。
　　慈宁宫属于后宫，没有特殊召见，朝臣是不能涉足的，所以只能跪在金殿内请罪了。
　　杨嗣昌不由暗暗后悔，按照他的想法，太后年轻识浅，自己发动朝臣在金殿上一起请奏，什么事太后都会答应的，但现在才发现，貌似这个年轻的太后也没那么简单，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同她商量好，然后在朝会上提出来的。
　　其实也怪不得杨嗣昌小心，谁让有关叶珣和太后的传言那么暧昧的，万一两人真有什么猫腻，杨嗣昌私下去找，怕是更不会有用，所以只有当着所有朝臣的面逼太后下旨，才那把这件事办成。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杨嗣昌也是骑虎难下，唯有跪在群臣面前，带头向太后请罪，至于下一步怎么走，只能先把太后的怒火熄了再说。
　　没用朝臣们等太久，很快后宫就传出旨意，朝臣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办公，不得耽搁朝政，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听语气，太后的怒火似乎不太严重，杨嗣昌看了眼袁可立，眼神交流间，再次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新年之后大明朝廷的节目似乎有点多，先是皇帝驾崩，然后新皇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再然后是朝堂上再次出现倒叶的呼声，在这些事之外，皇太极儿子的暴毙，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很多人都有种感觉，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已是暗流涌动。
　　新年之后，驸马都尉杨万青的府上就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就是魏国公世子徐文爵。
　　徐文爵是代表老爹来给皇帝吊丧的，顺带着也参加了新帝登基。
　　魏国公一脉一直都与皇族有姻亲，所以同杨万春也算亲戚，再加上两人臭味相投，所以徐文爵每次来京，都住在驸马府。
　　这小子做贼心虚，进出都是躲躲藏藏的，生怕叶珣找他麻烦，还好自打过了年后叶珣就没再出现过，倒也让他放心不少。
　　原本这几天他就要返回金陵了，在知道了杨嗣昌等人在秘密串联颠覆叶珣的事后，才又留了下来。
　　这件事对他们父子，乃至整个江南都至关重要，徐文爵又怎能不关心？
　　外面寒风依旧，花厅内却是温暖如春，徐文爵与杨万春相对而坐，面前只有几样清淡小菜，一壶老酒。
　　从内心说，杨万春也是恨极了叶珣，无奈实力有限，连叶珣一根汗毛都伤不到，唯有将这份恨意深埋在心底。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有了几分酒意，话也就多了起来。
　　“杨兄，你久在京城，熟人多，路子广，你觉得这次杨阁老他们能成功吗？”
　　杨万青撇了撇嘴道：“不好说，最主要的是杨阁老他们没有兵权，英国公又不肯出面，你知道的，京营几乎都已是辽东军的天下，没有重臣，根本镇不住他们，而没有军队的支持，干什么都难。”
　　“不过这也要看太后的态度，有传言阉贼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过皇宫，看来他在太后面前失宠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而只要太后能下旨，那些军队再怎么说也是我大明军队，断无站在阉贼一旁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杨阁老他们还等什么，联合一些忠直之士一起去求太后，众志成城下，我就不信扳不倒那阉贼。”
　　徐文爵时刻都在害怕叶珣会报复他，所以恨不能现在太后就下旨拿下叶珣。
　　“哎！你以为我不想啊！京中恨那阉贼的大有人在，可这么长时间了，那阉贼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的，谁也没伤到他半根寒毛，所以贤弟啊！这事急不得。”
　　杨万青说着做了个请酒的手势。
　　听了杨万青的话，徐文爵也不由沉默下去，要知道他刺杀叶珣的手段可多了去，却正如杨万青所说，根本就奈何不了叶珣。
　　端起酒杯刚要喝，忽听头顶似有响动传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黑乎乎地东西正朝头上砸来。
　　事起突然，徐文爵想要躲闪根本就来不及，一旁的杨万青也是同样遭遇，听到动静抬头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噗通……”
　　重物落地声音伴随着两声惨叫过后，就见一根巨大的房梁先是砸在二人头上，继而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
　　古时富豪人家建造房屋所用的木材都是极其名贵和坚固的，这样一根房梁起码得有几百斤。
　　试想几百斤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在脑袋上，还能有好吗？
　　两个人的脑袋犹如被拍碎的西瓜一般，红白之物四处迸溅，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两人就这么挂掉了。
　　四周侍候的丫鬟们呆愣片刻后，顿时尖叫着奔逃出去。
　　谁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房梁怎么会掉下来，而据随后赶过来的管家下人查看，却发现房梁一侧早已被虫蚁啃噬烂，这样一来，房梁突然掉落就好解释了。
　　很快，驸马都尉和少国公在驸马府被房梁砸死的消息，就被分别送往十王府和江南。
　　几乎就在徐文爵被房梁砸死的同时，远在金陵的老国公徐弘基在秦淮河上游玩的时候，也不慎落水，待手下人将他救上来时，却发现老国公早已没了气息。
　　秦淮河上每天都有人落水，淹死的也不在少数，但像徐弘基这样的人物，出入都有大批随从，掉进河里本就十分意外，而且掉下去没多久就被救了上来，按理说是不应该死的。
　　可看似正常的事，却偏偏不那么正常，就连仵作来验看了徐弘基的尸体后，也给出了溺水而亡的结论。
　　徐家人无奈，只好一面在府中搭建灵堂，一面飞报朝廷，同时飞书少国公徐文爵，要他马上回来奔丧……
　　徐家人根本没不知道，老国公爷俩，此刻已经携手去向阎罗王报到了……
　　

第540章 老范之死
　　意外每天都在发生，只是地点不同罢了。
　　金陵魏国公府的丧事几乎是与京城驸马府丧事同时进行的，混乱中，谁也没注意驸马府的一个下人失踪了。
　　早在叶珣回京之前，就给胡久成下了死令，必须让徐家父子意外而亡。
　　西厂同锦衣卫一样，做的多是隐秘之事，所以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想要制造两起意外，真算不得什么难事。
　　而随着徐家父子的意外身亡，程瑜在江南推行新政，也再没有任何阻力。
　　说严重点，没有了徐家父子的江南，才真正意义上是回归了朝廷的管辖，因为之前很多官员都是看徐家父子怎么做，他们才怎么做的。
　　徐家父子的意外离世，也有人猜想是叶珣所为，不过猜到又能怎么样？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江南那些心存侥幸和观望的士绅豪门，看到了叶珣整治江南的决心。
　　目光转向朝鲜，一大清早，来自海边的一份奏报，顿时就让皇太极的心提了起来。
　　“十艘全副武装的辽东战舰，扬着风帆，一路向北驶去。”
　　虽然皇太极一直在向叶珣服软，但严格意义上说，两国还处于敌对状态，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情报共享，辽东海军一直是这片海域的霸主，他们想去那，根本没人能拦住。
　　问题是皇太极的秘密造船厂就在北边的库页岛，直觉告诉皇太极，这支明军舰队，很有可能是冲着他的造船厂去的。
　　得说皇太极的预感还是很灵验的，叶珣这边让孙洞派人去调查的同时，也命吴大用率舰队出海，即便在北边找不到皇太极的造船厂，也可以当一次舰队演习。
　　心神不宁的皇太极忙把范文程找了过来。
　　范文程很低调，住的地方距离王宫不远，平时除了教导豪格，几乎很少外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再加上皇太极也派了不少暗卫在他身边，所以想要刺杀他，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衡量一个刺客的好坏，不单是要看他的功夫，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人的智谋。
　　西厂人才济济，卫字营里也同样不缺人才。
　　范文程昨晚被皇太极留下喝酒，喝的有点多，就被皇太极留在王宫住下，这样也显示君臣更亲近不是。
　　听了皇太极的担忧后，范文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大明京城那边倒叶行动刚刚开始，还没看到什么成效，就更别说能制止辽东海军的行动了。
　　不过范文程也清楚，一旦让辽东海军找到他们的造船厂，以造船厂的防卫能力，可以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才道：“大汗可飞书船厂那边，将造好的船先驶离船厂，这样即便船厂被发现，也能最大程度地保存实力。”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沈阳兵工厂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范文程摇了摇头，道：“沈阳这边刚出事，阉贼的注意力都在这边，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效果，倒是江南那边可以运作。”
　　叶珣要在江南和蜀中建兵工厂的事，已经被范文程的手下侦得，也正如范文程所说，建兵工厂不可能全都从辽东调人，更多的是依靠当地力量，这样一来，就给了范文程安插内鬼的机会。
　　皇太极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可没有火炮这种当世最犀利的火器，别说他的战舰不敢出海，就是想打回老家去，也将变得遥遥无期。
　　范文程的酒劲还没过，脑袋还晕乎乎的，与皇太极商量一会后，就起身告辞。
　　王宫里都是皇太极的女人，看不得、摸不得，即便皇太极再大方，范文程也不敢动啊！与其看着难受，还不如躲远点。
　　皇太极派给范文程的暗卫们，都是随范文程而动的，保护着范文程回到住所后才重新散在四周警戒。
　　这些人包括范文程自己，做梦都没想到昨晚趁他们不在的这段空档，已经有刺客悄悄潜入范文程的卧房，然后藏在范文程床下，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出现。
　　吩咐侍候自己的下人不得打搅后，范文程就回到自己的卧房。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其实陪老大喝酒是件很辛苦的事，老大喝多少，你就得喝多少，而且还得挑老大爱听的说，陪好了还行，陪不好，也不是没有因此掉脑袋的。
　　皇太极虽然很看重范文程，可范文程在他身边时，也得做足功夫，所以一场持续到半夜的酒宴下来，还真是累的不轻，回去之后就只想着尽快休息。
　　一般负责侍候的下人，都会待在主人卧房隔壁或是房间外，以便主人随时召唤。
　　范文程回房不久，下人们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奇怪的声音来，仔细一听，竟然是男欢女爱时才会发出的特殊声音。
　　以皇太极对范文程的重视，怎可能不给他安排各种侍候的女人，只是下人们好像没看到那个女人被叫进去。
　　疑惑归疑惑，身为下人，总不能推门进去观摩吧！
　　过了好一会，声音渐渐平息，很快就见一个身材婀娜脸罩轻纱的漂亮女人，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人们可以肯定从前没见过这个女人，很多人下意识地想到，这肯定是皇太极可汗送给他们家老爷的女人。
　　女人很温恭有礼，柔声细语地吩咐下人们不得打搅老爷休息，甚至还赏赐了下人几枚银币，然后就被千恩万谢的下人送出府去。
　　有下人相送，外面的侍卫更不会阻拦，就这样，这位女刺客大摇大摆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一直到晚上，皇太极派人来找范文程议事，下人们才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范老爷早就被人勒死在床上，而且身上衣物都穿戴好好的，根本未曾有脱过的迹象。
　　可想想不对啊！在门外侍候的四个下人，明明都听到了范老爷在屋内翻云覆雨的声音，而做那种事，又怎会不脱衣服？
　　接到禀报的皇太极，不由得勃然大怒，直接下令把所有侍候的下人，包括暗卫首领，全部拿下，严刑拷问一番后，就全部斩首。
　　这种事皇太极用屁股想，也能想到是叶珣派人干的。
　　范文程的突然被杀，让皇太极有种被折了臂膀的感觉，再加之忧急造船厂那边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一病不起了……
　　

第541章 有志者来
　　皇太极病倒的消息很快就禀报到叶珣这里，一并送来的还有刺杀范文程的经过。
　　此刻叶珣已经在前往奴儿干都司所在地的路上，同行的除了曹变蛟一千尖刀营士兵，孙洞也陪侍在侧。
　　大帐里，孙洞见叶珣兴致很高，忙赔笑道：“公公有所不知，此女精擅各种口技，别说模仿别人说话，就是动物的声音也学得惟妙惟肖，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跟叶珣猜想的差不多，对这次的事，他还是很满意的，而且以他对皇太极的了解，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手下被杀就气得病倒，很有可能是担心造船厂出事，才又急又气地病倒的。
　　看来自己分析的没错，皇太极的造船厂就在那个方向。
　　“以本公的名义，对策划和实施这次行动的有功人员进行嘉奖，这样的女英雄不要让她们长期在外，不然以后嫁人都是问题，你作为首领，也要时刻关注她们日后的生活，她们的家人们也要列入重点保护范畴，不能让英雄们流血再流泪。”
　　对待自己的下属，叶珣从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前是辽东军，现在把军属作为重点来帮扶的范围，已经逐渐惠及全军。
　　孙洞是了解叶珣为人的，忙深深向叶珣躬身施礼，道：“属下代兄弟们谢公公恩典，也一定把您的话如实转达给此次的有功人员。”
　　叶珣摆摆手，道：“传书给吴大用，加大对附近海域的搜索，皇太极知道咱们的舰队北上，很有可能会让建造好的船只出海躲藏，不能再留任何隐患，也要彻底灭了皇太极造船的心思。”
　　“公公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建奴的造船厂漏掉了，另外日本德川秀忠的人已经到了京城，据日本那边传回的消息，德川秀忠应该是已经答应了联合出兵一事。”
　　灭小野的事不急，没有皇太极帮他分散大明海军的注意，小野的垃圾舰队根本不是对手。
　　金陵宝船厂的第二艘宝船已经下海，目前正在进行海试和组装，想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点点头道：“那个朝鲜人来了吗？”
　　“来了，属下让他在偏帐等候，公公现在见他吗？”
　　“带他过来吧！”
　　其实以现在大明军队的实力和女真军队的情况，想要彻底消灭皇太极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珣之所以迟迟不发动朝鲜战役，其中固然有休养生息之意，另外若是让皇太极消亡太早的话，只会成全李倧之流。
　　所以朝鲜必须还要乱下去，将来那里也不可能再有一个独立的王国存在。
　　孙洞转身出去，时间不大，就将一个身材不高，体格健硕，长着一张大饼子脸的中年汉子带了进来。
　　此人名叫姜太吉，在辽东军中已经做到了总旗的位置，算得上是叶珣的铁杆手下。
　　进帐之后就单膝跪倒，高声道：“参见叶公公。”
　　叶珣点头笑道：“快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公公好记性，去年公公在进京之前，小的还只是宽甸大营的一名普通士兵。”
　　辽东军升迁全靠军功，总旗手下还有队长，按辽东军的编制，一个总旗能掌管三十六个人。
　　看着一脸兴奋之色的姜太吉，叶珣点头赞道：“很不错，一年时间做到总旗，不容易！知不知道找你来做什么？”
　　“回公公的话，曹帅已经跟小的说了。”
　　“敢不敢回去？”
　　“公公放心，大丈夫战场上博取功名，就是战死沙场，妻儿老小也有人照看，小的没什么遗憾了。”
　　“好样的，不愧是我辽东勇士，本公现代表朝廷，破格提拔你为先遣营参将，你的手下编制为三千人马，不过这些人马都得你到朝鲜后自行招募，所需武器军饷，曹帅会给你拨付，但你必须记住，在朝廷大军没有攻打建奴之前，你们还不能表露身份。”
　　“请公公放心，小的一定不辜负公公所托，誓死完成公公的指令。”
　　从一个管理不到五十人的总旗，到统领三千人的参将，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危险肯定有，但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谁都懂，如果姜太吉不能抓住此次机会，能做到百户也就到头了，所以才格外珍惜这次从天而降的机会。
　　朝鲜人民都让皇太极的手下祸害成难民了，所以兵员不是问题，而且后面还有整个大明支撑着，姜太吉的任务说艰巨也艰巨，但也并非有死无生。
　　其实叶珣还有个任务没告诉他，就是待时机成熟时干掉李倧，但这就要看姜太吉进入朝鲜之后的表现了。
　　而且这么大的作战任务，也不可能只派姜太吉一个人去，必要的监管还是要有地。
　　打发走姜太吉，休息一晚后，队伍继续前行，不过还没走多远，就遇到前来迎接的野人和海西女真的各部首领。
　　孙承宗之前对女真各部一直实行的是分化打压，效果也很明显，但辽东毕竟失控已久，想要在短时间内使散落的小部族完全服从王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辽东东北方，也就是奴儿干都司所在地附近，各个女真小部落堪称多如牛毛，因为惧怕明军打压，才始终分散而居，可一旦要集结起来，仍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也是叶珣心急重建奴儿干都司的主要目的，而重建后的奴儿干都司，将不受辽东巡抚管辖。
　　现在辽东巡抚的权利太大了，叶珣在还好说，真有一天不在的话，辽东巡抚再换上一个有野心的人，那就有可能什么事都发生了。
　　分割辽东是一种大势，无关孙承宗的工作能力，待回沈阳的时候，叶珣会同孙承宗详谈这件事的。
　　叶珣很清楚，先期赶到迎接他的这些部族首领们，都是冲着奴儿干都指挥使这个位置来的，因为他早已放出消息，竞争者不分民族贵贱，以有德者居之。
　　画了这么大一张饼出去，稍有想法的人就会上钩，而一些大点部族首领的资料，早已被孙洞整理完交到叶珣手里。
　　干掉范文程，也就等于是终止了皇太极想要在奴儿干都司安插内鬼的计划，但正如范文程所说，叶珣是不可能让异族人担任这个指挥使的……
　　

第542章 都司旧址
　　在距离奴儿干都司所在地还有百余里的地方，叶珣竟然陆陆续续接待了近二十个部族首领。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从前建州女真得势的时候，很多部族都会千方百计同建州搭上关系。
　　现在建州女真已经被彻底打灭火，部族首领们又开始拼命跟建州撇清关系，生怕受到叶大公公的清算，要知道叶珣神仙转世的传言，最早也是从辽东传出去的。
　　库尔喀部只是野人女真其中一部，还有什么黑山部、塔吉部等等，记得叶珣的头都大了，
　　不过他倒是记住了忽剌修奴的名字，一个是这人的名字有特点，另外则是他有一半汉人血统这件事。
　　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上点心就能查到，范文程都能查到，孙洞的手下自然也不能比他差，而且孙洞手下人查出的东西，显然要比范文程还多。
　　范文程查出忽剌修奴好财色，却并不知道他最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终极梦想是什么。
　　而孙洞手下却查出，忽剌修奴其实是个大情种，他的终极梦想则更超乎范文程的想象。
　　忽剌修奴最喜欢的女人就是叶赫部的东哥，而东哥则由于种种原因死在了蒙古草原，叶赫部又被建州所灭。
　　所以忽剌修奴的终极梦想就是干掉皇太极，灭了建州女真。
　　换个角度说，叶珣其实是忽剌修奴的恩人，因为叶珣替他完成了他一直想完成，却始终没能力完成的梦想。
　　叶珣还在宽甸的时候，忽剌修奴就收到了皇太极的密信，本来他是想把这封烧掉的，后来想了想，还是保留下来，而现在，这封信就放在叶珣面前的桌案上。
　　忽剌修奴很有点小聪明，他没有直接来求见叶珣，而是先命人把信送了过来，然后老实地等在自己的帐中，他相信，叶珣看了这封信后，一定会见他的。
　　确实，叶珣在看了这封信后，立刻就想把忽剌修奴叫过来，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信是皇太极亲笔所写，错不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叶珣自然认识皇太极的笔迹，他在琢磨忽剌修奴的真正用意。
　　信送到，人没来，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投石问路，看看叶珣的反应，另外一种就是以此引起叶珣的主意，进而达到他的某种目的。
　　看着桌案上的信，叶珣忽地笑了，有汉人血统怎么了？汉奸的血统不是比你还纯正？想要老子拿你当回事，就得拿出真本事，而不是这种苟苟且且的样子。
　　“来人，把信给忽剌修奴送回去，就说本公知道了。”
　　忽剌修奴等在自己的大帐中，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叶珣会把信送回来。
　　站在大帐门口，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一时间脑子好像都不会用了，叶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啊？
　　忽剌修奴今年五十多了，在这个年代早已步入老年人的行列，可就是这个年纪才最有想法呢。
　　奴儿干都司历来都是女真人聚居的地方，按照大部分部落首领们的想法，以及大明朝廷从前的抚边策略，这个都指挥使肯定也要由女真人来担任。
　　现在建州女真已经彻底完蛋，什么叶赫、乌拉、海西等等，也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人物能拿出手。
　　既然这样，他忽剌修奴为什么不能趁着还能蹦跶动，再弄个一官半职，来福荫自己的后代呢！
　　只是叶大公公的态度实在太耐人寻味了，莫不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患得患失下，忽剌修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叶珣了。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奴儿干都司旧址所在地，叶珣都没有单独召见过什么人。
　　奴儿干都司始建于洪武年间，万历初年虽有名义上的官员在此，但实际也同藏区的朵甘都司一样，已经游离于朝廷之外了，再加之努尔哈赤的崛起，更让奴儿干都司成了历史往昔的记忆。
　　残破不堪的土围子就是简易的城墙了，在城外站得高一点，都能看到城里的情况，破破烂烂的房舍在土围子后若隐若现，与其说这里是座土城，还不如说是原始村寨呢。
　　女真人是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后来生活之所以能改变，也完全是拜掳掠来的汉人所赐，现在汉人奴隶都被解救出来了，他们自然也就又恢复到了原始社会。
　　从前被他们欺压太狠了，被辽东官府解救出来的汉人，根本就不愿意留下，即便女真人承诺给他们土地钱粮都不干。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奴儿干都司旧址所在地，才会如此破败。
　　看着前方的景象，叶珣的心情有些沉重，都是我大明国土子民，何至于荒废至此？看来想要彻底改变这里，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恍惚间，奴儿干都指挥使的人选在叶珣心中已经有了底，只是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吩咐手下安营，城里这个样子，也没心情住进去。
　　营帐扎好后，命人将各部落首领们都叫过来，现在该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时间不大，忽剌修奴、亦赤儿、谭台、阿里不花等部族首领，先后来到叶珣营帐。
　　见礼之后，不待众人说话，叶珣就率先开口道：“本公用人，以有能力、有德行为主，从前的事就不说了，从现在开始，想要成为大明官员，就要让本公看到你们的本事。”
　　“本公现在宣布几件事，第一，马上召集人手，将奴儿干都司的主城区清理出来，天气寒冷，城墙待天气转暖再说。”
　　“第二，各部年满十六岁的青壮，必须登记报备，达到条件的，可被招募为辽东军士兵。”
　　叶珣说到这顿了一下，扫了眼已经跃跃欲试要发言的部落首领们，似笑非笑地道：“你们要记住一件事，作为少数民族，朝廷可以准许你们保留自己的习俗，却绝不会再姑息任何人，想要借朝廷之手欺压部众，或是作威作福，那就得先问问本公同不同意了。”
　　“哦！对了，休息一天，明天都早点起来，看看尖刀营的早操。”
　　尖刀营，敢字营，一直的辽东军的两大拳头部队，尤其是在辽东战场上，堪称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叶珣要他们来看尖刀营出操，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原本一肚子话想说的部族首领们，听了叶珣的话，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肯先开口了……
　　

第543章 继续忽悠
　　在叶珣主政辽东之前，朝廷对待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一直都是以羁縻为主，只要他们承认中原朝廷就行，并不过多地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
　　孙承宗到了辽东后，对女真各部虽实施了分化打压，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同朝廷一样的想法，只要管理好汉人就行，至于女真人，还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的好。
　　所以这一年多来，很多女真部族已经逐渐习惯了自作主张。
　　却不曾想叶珣一来，所有事情就都变了，不但要让干涉女真人的内部事务，连女真的青壮都开始惦记上了，这怎么能行？
　　要说让女真人干活这件事，部落首领们倒也能理解，毕竟女真人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大金帝国的辉煌不过是昙花一现，也不是所有女真人都受益过。
　　虽然都知道辽东军待遇好，家人也都有了保障，可一旦成为辽东军，那他们还会是女真人的战士吗？还会为部族荣誉利益而战吗？
　　忽剌修奴终于忍不住了，事实上这一路走来，他都已经快憋疯了。
　　“敢问叶公公，听闻朝廷欲重建奴儿干都司，既然是这样，不知我等能在都司内担任何种职务？”
　　这家伙倒也实在，直接把所有人心中所想都问了出来。
　　叶珣看着他淡然一笑道：“忽剌修奴头人还是没明白本公的意思，既然非要本公把话说明白，那本公就不妨直说了，本公要你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各位的一种考验，之前已经说了，指挥使这个位置，必须能力和德行兼备才行，现在忽剌修奴头人主动向本公提问，不会是忽剌修奴头人觉得自己不行吧？”
　　一番话顿时说得忽剌修奴哑口无言，其他头人也都反应过来，是啊！人家叶公公还没说要拆分女真各部呢，自己怎么就先乱阵脚了？
　　也正如叶公公所说，现在不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吗？
　　想到这，亦赤儿、谭台、阿里不花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请公公稍待，我等这就回去召集族人，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公公的指令。”
　　叶珣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却又用眼神暗示忽剌修奴留下。
　　还好忽剌修奴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留下，而是跟其他人一起出去后，在外面又打了个转才返回来。
　　忽剌修奴自己并未感觉出来，他都快被叶珣弄出精神病来了，有点神经兮兮的。
　　进帐见礼后，还没等忽剌修奴说话，叶珣就率先开口了。
　　“忽剌修奴头人，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本公今天也要正式跟你说声抱歉，因为在收到你转呈过来的那封皇太极给你的信后，本公就一直在秘密调查和观察你，事实证明，在女真所有部落首领中，只有你是最也资格做这个都指挥使的。”
　　一听叶珣这么说，忽剌修奴这才明白叶珣这些天为什么一直不搭理他了。
　　原来叶公公是在暗中观察自己，还好这些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时间，忽剌修奴的大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要知道都指挥使一职，在大明朝廷那一是一品大员了，而只要得到朝廷的资助，假以时日，自己未尝不能成为第二个努尔哈赤。
　　勉强压制着将要跳起来的眉毛，一脸谦恭地道：“请公公放心，小人一定誓死效忠公公。”
　　与这些异族人打交道多了，一看他们的表情，叶珣就能把他们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
　　又是个野心勃勃的冥顽份子，不用你嘚瑟，早晚有你笑不出来那天。
　　话锋一转，继续道：“之前本公已经把话说出去，想要当上这个都指挥使，必须要有德行能力才行，虽然本公认可了头人，但其他部落首领们怕多有不服，忽剌修奴头人总要做出些成绩，让其他竞争者都闭嘴才是啊！”
　　其实就是叶珣不说，忽剌修奴也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有了叶珣口头上的承诺，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当即抱拳道：“公公放心，小人这就回去召集族人，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公公看到一个全新的奴儿干都司。”
　　“那本公就等忽剌修奴头人的好消息了，可千万不要让本公失望哦！”
　　叶珣的表情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怎么看都不是在忽悠人。
　　待忽剌修奴满怀憧憬地离开后，叶珣的脸色才逐渐冷了下来。
　　“传我的命令，命沈阳总兵贺世贤率所部人马，火速到奴儿干与本公汇合。”
　　红袖马上就要生了，京城那边也是一摊子烂事，叶珣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辽东的。
　　奴儿干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民族环境，使这里必须施行军管，而叶珣手下所有的武将中，唯有贺世贤有这个能力和资历成为这个指挥使。
　　贺世贤出身辽东，在处理民族问题上，一直很有办法，同时在叶珣主政之后，也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叶珣这次要把他提拔上来。
　　贺世贤现在的官职是沈阳总兵，他调来之后，他的位置将由副总兵尤世功接替。
　　都是辽东军老人，官职的变迁，不会带来任何不良反应的。
　　叶珣的一通忽悠，让整个奴儿干地区都动了起来，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几个侍卫就上山了。
　　早在来奴儿干之前，叶珣就听说山上有座永宁寺，由于地点太过偏远，同时女真人更信奉萨满，所以这座当时国朝最北边的寺庙，混得极其惨淡，僧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了，据当地人告诉叶珣，目前只有两个僧人还住在庙里。
　　之前就曾说过，叶珣不是不敬佛，而是看不惯那些借佛之名，谋私敛财的势力僧人。
　　在这极北之地，仍能有僧人在坚守着自己的信仰，就不由不让叶珣感佩了。
　　就在叶珣顶着风雪踏进永宁寺的时候，京城的倒叶活动，却突然发生了一幕戏剧性的变化。
　　司礼监是叶珣提议裁撤的，此举可谓深得读书人之心，但现在杨嗣昌等人为了扳倒叶珣，竟然主动提出重开司礼监，这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什么区别。
　　消息一经传出，不管杨嗣昌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反正立刻就成了过街老鼠，辛苦积累半生的名声，一夜间变得臭不可闻，还没等叶珣这边发动反击，这老哥几个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第544章 高僧点化
　　“欶建永宁寺记。”“宣德八年重建永宁寺记。”
　　这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若不是永宁寺修建在这里，估计都不会有人知道，永宁寺不大，由于人烟稀少，香火不旺，不论院墙还是庙舍，均呈现一种灰败之色。
　　一踏进永宁寺庙门，两块记载着永宁寺历史的石碑就赫然映入眼帘，碑文是用汉、蒙两种语言篆刻的，虽历百余年风雨，仍旧清晰可见。
　　寺院虽然不大，庙宇也很老旧，收拾的却非常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
　　侍卫们都被叶珣留在了门外，说来也奇怪，中原那些所谓的千年古刹，叶珣不是没去过，但却都同在这里的感觉不一样，从走进院门的那刻起，一种安静祥和之感瞬间就涌上心头，这一刻，叶珣甚至都有了要拜佛的冲动。
　　北方凛冽的寒风在吹到这个寺院的时候，似乎也收敛了锋芒，吹在身上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要知道叶珣本是抱着游玩观赏心态来的，不知不觉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然起来。
　　缓步走进大雄宝殿，仰望高大的神佛，双掌合十，深深地弯下腰去，这还是叶珣第一次这么虔诚地拜佛。
　　“阿弥陀佛，叶施主这一拜，了断前尘宿怨，可喜可贺！”
　　叶珣吓了一跳，以他现在的功力，任何人都别想无声无息地接近他，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比他内功还深，另一种就是非人类了，但这个声音沉稳平缓，显然是个活的。
　　转头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灰布僧袍的枯瘦僧人，正缓步从佛像身后走出。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
　　忙再次躬身施礼，道：“参见大师，只是据在下所知，应该没见过大师吧！不知大师怎知叶某名讳？”
　　僧人身材瘦小枯干，最显眼的就是那对长寿眉，好像都快垂落到嘴角了，眼神中也看不到任何神采，根本就不像一个身怀绝世武功之人。
　　“呵呵！天下还有不知叶公公的人吗？贫僧虽孤陋寡闻，但对叶公公之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句话说的叶珣也有些无言以对，苦笑着道：“看来大和尚也并非真的跳出红尘外了。”
　　僧人不置可否地道：“叶公公请随我来，山野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的，自己种的苦茶，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叶珣对吃喝一向不怎么讲究，点头应是后，跟在僧人身旁，向一旁的禅房走去，只是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这和尚怎么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我来的时候，也没告诉任何人啊！
　　禅房同样很简陋，除了佛像、蒲团，却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根本就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
　　请叶珣在蒲团上坐下后，僧人在碳炉上拿下水壶，然后亲手给叶珣倒了一杯茶。
　　茶汤是黑色的，不过闻起来倒是很清香。
　　初次见面，而且这和尚身上充满神秘，叶珣怎敢喝他的东西？道了声谢后，接过茶杯放在面前，然后开口道：“刚刚大师说在下那一拜，了却了前尘宿怨，不知是何解？”
　　僧人淡淡一笑，道：“弘智是我的徒孙辈，他虽有不是，但叶公公所为，也有不妥之处啊！”
　　“呵呵！公公勿急，贫僧并无责怪公公之意，公公行杀伐之事，却始终能保持一颗佛心，贫僧是深感佩服的，不然也不会与公公这样交谈了。”
　　叶珣着实太意外了，他那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弘智大和尚的师祖，别看到现在这和尚始终没显露出武功，但他却没有一点取胜的把握。
　　弘智好像也得六七十岁了，这和尚叫他徒孙，正常算下来，这和尚怎么也得百岁开外了吧？可看着却一点都不像。
　　“大师，在下确实多有义气行事，但从不会把个人得失放在前面，中原一些寺庙的高僧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享受着百姓们的供奉，却从不肯为百姓做一件事，何解？”
　　“若是天天吃斋念佛，就可以让百姓不再挨冻受饿，不再被异族人欺凌，那本公一定会在全天下都建起寺院，将佛爷们都供奉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叶公公还是太过偏执了，贫僧不是说公公的想法不对，也不能说其他佛门子弟的做法都对，其实只要常存一颗佛心，那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一个真正的佛家弟子。”
　　“公公本是短相之人，不知是那位道友为公公逆天改命，才使得公公有今日之成就，贫僧今日对公公说这些，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公公日后能体察天心，少造杀孽，这即是天下人之福，也是公公在为自己积攒福报啊！”
　　听了僧人这番话，叶珣不由惊的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僧人，嘴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早前白莲教的徐鸿儒曾用这番说辞忽悠过他，但徐鸿儒是目的不纯，而且说的也是是而非。
　　可这番话从这和尚嘴里说出来，却显然是另一种光景，莫非这老和尚真的看出什么了？
　　僧人坦然地看着叶珣，再次宣了声佛号，才道：“公公北来，身上杀机无限，贫僧今天说这些，别无他意，公公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下一代人做打算啊！”
　　这和尚不是人，是真正的妖孽，不然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此刻叶珣心中可谓是惊涛骇浪，从他穿越这件事延伸开，这世上应该是有神灵的。
　　就比如眼前这和尚，他不但看出叶珣有后代，而且还看出叶珣到奴儿干是杀人来了。
　　不然怎么会有这番规劝的言语？
　　以叶珣的性格来说，只要是对汉人百姓有利的，那管造不造杀孽？但和尚说到了他的后人，叶珣却不得不琢磨了。
　　沉吟良久，还想说什么，却见和尚已经闭上已经开始入定了。
　　看着宝相庄严的和尚，叶珣忽然有种感觉，冥冥中，有人把他引导到永宁寺来的，大和尚对他说的这番话，即有警告，也未尝没有点化之意。
　　沉吟片刻后，不再说话，向端坐的和尚深深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叶珣走远，僧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有生总在业冤中，吾到无生始是空，叶施主，愿你好自为知。”
　　

第545章 划分辽东
　　历史上有无数的英雄人物，打败了所有的敌人，几乎是无敌一般的存在，但却最终败在自己后人的手上，这不是危言，而是事实存在的。
　　叶珣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福报，却不能不为红袖即将出生的孩子着想。
　　出了永宁寺，一直到了山脚下才转头望去。
　　山坡不高，北风扬起漫天风雪，吹散在永宁寺四周，整座寺院似乎也变得朦胧缥缈起来。
　　按照叶珣之前的想法，奴儿干都司左近的所有部族首领，在此间事了之后，全部都会被秘密处决，除掉部族首领，派驻流官，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消除北方少数民族的隐患。
　　同这个神秘的僧人谈了一盘后，叶珣已经放弃了杀人的念头，消除部族首领在北方影响的办法多的是，不过就是没有杀人见效快罢了。
　　双掌合十，向着永宁寺深施一礼，随即转身，在侍卫们目瞪口呆中，大声道：“走！我们回沈阳。”
　　奴儿干地区的规划不是一天两天能完工的，像这样的事也没必要他亲自在这里监督。
　　叶珣的突然离开，顿时让忽剌修奴等人毛了手脚，谁也不明白叶公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谁得罪他了？
　　答案很快来了，叶珣派人告诉他们，之前的所有安排必须照常进行，完事之后去沈阳论功行赏，另外沈阳总兵贺世贤会带兵进驻在奴儿干，维护当地秩序的同时，也会配合各部落首领对奴儿干地区的整治。
　　首领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以为叶公公走了，是不是可以偷懒了，却不想叶公公早就在防着他们，既然这样，那还是好好干吧，即便将来当不上奴儿干都指挥使一职，但要在指挥使司谋个一官半职，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叶珣是没心情顾及首领们的想法了，辽东大势已定，剩下的就是慢慢治理了。
　　在半路上遇到贺世贤和他的五千人马后，又嘱咐了一番，才继续向沈阳赶去。
　　就在叶珣赶往沈阳的时候，库页岛上也传出隆隆的爆炸声。
　　从前是把这边忽略了，吴大用的舰队近库页岛后，很快就发现了岛上隐秘处的大型船坞。
　　要知道库页岛这个时候虽有一些住民，但也极其稀少，跟不毛之地差不多，这样的地方有这么大的船坞在这，其用途已经不言而喻了。
　　为了找这个造船厂，吴大用已经费了好几个月的功夫，因为完不成叶公公交代的任务，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终于发现目标了，那还用客气什么？一边派船封锁航道，一边派出几只战舰四下游弋布防，剩下几艘战舰一字排开，对着船坞以及后边的船厂，就是一通无差别射击。
　　事实上船厂的统领在接到皇太极指令后，已经将造好的战船驶离船厂，并找地方躲藏起来，船可以开走，设施挪不走啊！
　　为此船厂统领还自作聪明地想万一明军战舰开过来，是不是可以贿赂一下明军将领。
　　发现明军战舰后，船厂统领也确实带着礼物乘船过来了，却不想吴大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岸边一通狂轰滥炸之后，将船厂统领也抓了起来。
　　吴大用也不傻，船厂里没有船，肯定是被藏起来了，这统领送上门来，不正好可以逼问其他船只的下落吗！
　　吴大用海盗出身，本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主，除了叶珣，他还没服过谁。
　　将不肯说实话的船厂统领绑在桅杆上感受一下后，没到一个时辰呢，船厂统领就老老实实地把其他船只的下落交代出来。
　　有人指路，剩下的事就更好办了，吴大用一面飞书向叶珣报捷，一面派战舰开始追杀其余逃掉的船只……
　　收到消息的当然不止叶珣，皇太极在得到消息后，原本身体就还没好利索，气急攻心之下，病的更重了。
　　而叶珣在收到吴大用的报捷信后，却提笔给皇太极写了封信。
　　大意是哥们你还不能死，你要死了，女真就彻底完蛋了，这有背我当初将你赶到朝鲜的初衷，所以你得好好活着，这样才可能有机会找我报仇……
　　这封信虽然挺气人的，但也确实是叶珣的真实想法，目前整个朝廷都进入休养生息阶段，如果皇太极突然挂掉，李倧之流肯定会趁机崛起，到那时再出兵朝鲜，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所以叶珣是真不希望皇太极死太早的。
　　还真别说，看了叶珣的信后，皇太极体内的小强精神突然迸发，病也奇迹般地好起来。
　　按皇太极的话说，他是伟大的努尔哈赤后人，是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打到地……
　　沈阳，巡抚衙门。
　　叶珣与孙承宗站在一副巨大的辽东地图前，不时地用手在上面比划着。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会觉得叶珣分割辽东的行为是在削他的权，但孙承宗却不这么想。
　　如果是在战时，整个辽东确实需要一个统一的指挥机构，但现在放眼辽东，已经没有仗可打，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抱着整个辽东不撒手，不利于管理不说，也势必会给他造成不良影响。
　　往深一点说，辽东军队是叶珣一手带出来的，军官士兵心中只有叶公公，朝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称呼，根本左右不了他们什么，所以这种情况下，分割辽东，对朝廷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孙承宗也极力赞同叶珣的想法，只是他也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事，不需要经过朝廷商讨、内阁议定吗？
　　有关京城那边的倒叶之说，孙承宗也有所耳闻，所谓当局者迷，孙承宗这个局外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以当杨嗣昌写信试探他的时候，他直接就把信烧掉了，因为他深知，参合这种事的唯一下场就是身败名裂，若叶珣再狠点，等着他们的就是家破人亡了。
　　现在叶珣和孙承宗辩论的焦点是辽东如何划分。
　　奴儿干都司、宽甸都司，再加上沈阳这个辽东巡抚的治所。
　　这是叶珣的想法，毕竟几大都司下面还有很多小城池，也一样能起到治理地方的作用。
　　孙承宗却提议在草原在设一个都司，换做后世的说法，就是在辽东设四个行政省。
　　草原也划分开来？还别说，这个提议确实很有道理。
　　看着察汗浩特的地标，叶珣不由陷入沉思……
　　

第546章 自作自受
　　明朝建立初期，整个辽东几乎都属奴儿干都司管辖，直到努尔哈赤崛起。
　　叶珣崛起辽东之后，奴儿干都司几乎已经消亡，辽东所有事物均决于辽东巡抚，沈阳也取代了原来辽阳的位置，成为辽东新的治所。
　　现在孙承宗提议在草原再增设一个行政区，其实等于是分摊了察汗浩特巡抚的权利。
　　明朝初期，草原各部也都成立了卫所，但几乎从一开始，这些卫所就是站在大明对立面的，所以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叶珣入主京城后，对军队又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募兵制已经逐渐取代了卫所制。
　　草原各部现在名义上是受朝廷管辖，但除了察汗浩特，其他部族仍是一种自治松散的状态。
　　孙承宗应该是看到这方面的问题，才会提议在北方草原上，再增设一个行政区，也就是都指挥使司。
　　叶珣对这个提议很动心，不过这件事执行起来，恐怕也有很大难度，因为从根本上讲，蒙古部族的实力要远高于女真各部。
　　从前蒙古各部对叶珣就十分恭顺，叶珣也无法用对待女真部族首领的办法，来对待蒙古部族首领。
　　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着急划行政区，而是筑城。
　　用手指着奴儿干偏西一些的地方，对孙承宗道：“孙大人觉得这里如何？”
　　叶珣手指的地方叫塔哈卫，那里民族比较复杂，有北山女真，也有蒙古喀尔喀部的牧民。
　　孙承宗用手比划一下，点头道：“此地可行，这样以沈阳为起点，宽甸、奴儿干，再加上塔哈卫，就成了一个互为犄角的四条线，当可保辽东无忧了。”
　　“这件事怕是要麻烦孙大人了，京城那边越闹越不像话，我得赶回去处理一下，塔哈卫那边就由孙大人跑一趟吧！在塔哈都司没成立之前，首先要修路、筑城，孙大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下官明白公公的心思，只是春耕将至，怕不会有太多的劳力，这样工期恐怕也要长一些。”
　　“这是没办法的事，民以食为天，任何事都没有春耕重要，对了，向关内招募流民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效果不错，尤其是山东两淮一带经常受灾的地方，已经陆续有百姓举家迁移过来了。”
　　孙承宗说到这忽地顿了一下，片刻后，才迟疑着道：“公公打算如何处置杨大人他们？”
　　叶珣微微一愣，他万没想到孙承宗会问这件事，静静地看着他，淡然道：“孙大人以为我该怎么做？”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杨大人他们虽有不是，但、但还请公公能网开一面，不要处罚太过。”
　　孙承宗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的这番话，他说这番话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甚至说是在为叶珣着想。
　　杨嗣昌本就是朝廷高官，又是现任的吏部天官，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如果叶珣把他处置的太狠，可说是得罪了一大批人，闹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叶珣还以为孙承宗是要为杨嗣昌鸣不平，待见孙承宗始终一脸坦然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
　　“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朝廷又何尝不一样？只有稳定才有发展，不过杨大人似乎已经不适合在中枢了，我这么说，孙大人满意吗？”
　　听叶珣语气中似有不满，孙承宗忙躬身道：“公公勿怪，下官绝无干涉公公决定之意，只是朝廷中枢官员变换太过频繁，实不利朝廷的稳定，还请公公明查。”
　　叶珣伸手将孙承宗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会也认为我是天杀星转世吧？哈哈……”
　　被叶珣拍了肩膀，孙承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说，您老人家要不是天杀星转世，怕就没人是了，除了这次奴儿干之行，您老人家那次出行，不是腥风血雨的？
　　想到这，心中却也不无奇怪，按照之前的计划，叶公公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吧？而且好像除了跟那些部落首领们见了一面，其他什么事都没做，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是他性格啊！……
　　也不怪孙承宗疑惑，怕是叶珣自己都没察觉到，这趟永宁寺之行后，他的脾气确实有了些改变。
　　在沈阳住了一天，叶珣就再次起行返京，担心杨嗣昌他们搞事是假，真正的原因是红袖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已经有愧于一个老婆，这个老婆却是万万不能再惹了……
　　此刻京城的局势，可说是完全出乎叶珣的意料，杨嗣昌等人因为一个司礼监的提议，几乎是众叛亲离了。
　　按照叶珣原来的计划，是让杨嗣昌他们先尽情地发挥，把所有暗中反对他的人都带出来最好，然后他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却不想杨嗣昌自己翻船了，一个纵横政坛多年的官场老油条，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理解。
　　所以说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
　　一年一度的大考又要到了，很多士子已经提前赶到京城，在有些人的串联下，不论是京城本地的士子，还是外地进京赶考的生员，纷纷走上街头，高喊着杨嗣昌必须下台，并要严惩他们的口号。
　　现在连杨嗣昌他们的家人都不敢出门了，门上和墙上都被贴满了大字报，或是涂上红漆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什么办证开锁的……
　　按理说以杨嗣昌他们这样级别的高官，出了这种事顺天府是必须要管的，可报官的人去了，顺天府也答应了，却迟迟没派出一个衙役兵丁来。
　　谁也不傻，这时候又到了站队表明态度的时候，皇帝的生死都能被叶公公操控，几个文官能蹦跶出啥结果来？
　　内阁朝房，七位阁臣都在，气氛却有些诡异。
　　袁应泰和张铨，仍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指头，好像手上随时会长出花一样。
　　王寅面含冷笑，却不知这份冷笑是冲着谁去的。
　　方振儒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手捻胡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剩下的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早朝之后，这三位老哥三更坐不住了，原本是士子们在闹，今天却已经公然有御史弹劾他们，并要求他们引咎辞职了……
　　

第547章 落井下石
　　事到如今，杨嗣昌反倒冷静下来，冷冷地看了其他四人一眼，道：“几位是不打算看在同僚之谊，助我等共渡此劫了？”
　　“哈！也罢！既然如此，就不劳烦各位了，本官这就去向太后请罪，让太后治我等的罪。”
　　嘴里这么说，杨嗣昌的屁股却连动都没动，好像是在等谁挽留一般。
　　只可惜今天注定是要老杨同志失望了，一个看错别人又高估自己的人，注定有一天是要被所有人抛弃的。
　　杨嗣昌怒极反笑，道：“看来这朝堂上已经容不下我等了，袁大人、于大人，我们走！”
　　袁可立倒是听话地站了起来，于昭杰却迟疑着道：“杨、杨阁老，这又是何必呢！我看我们不如去向叶公公请罪，想我等也是一时糊涂，叶公公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你……老夫真是看错你了，你去给阉贼认错吧！说不定阉贼还能再给你加官进爵呢！”
　　杨嗣昌真有点气糊涂了，他万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关键时刻居然不能跟自己一条心。
　　“啪！”
　　杨嗣昌话音未落，就见方振儒重重地一拍桌子，随即怒道：“杨大人，注意你的言辞，叶公公可有一点对不住你？若无叶公公力挽狂澜，今日的大明又将是何模样？你也是个饱学之士，总不能不辨是非曲直吧？”
　　人一旦看另一个人顺眼的时候，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杨嗣昌虽然一直站在叶珣这一边，但要说他多么认可叶珣，显然也是在昧着良心说话，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叶珣是个太监！
　　听了方振儒的话，杨嗣昌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随即大步而去，袁可立也没有再停留，紧跟着杨嗣昌身后走了出去。
　　二人并没有回府，而是奔后宫求见宝珠太后去了，说白了，老杨同志还有些不死心，因为他没觉自己做错什么，重开司礼监，说好听点是遵循祖制，但只要不是叶珣掌管司礼监，任何一个太监上位，都不可能对朝廷官员形成威胁。
　　所以老杨同志很不理解，为什么就没人能体察他的苦心呢！
　　最能挑事的两个人走了，于昭杰躬身向方振儒施礼道：“方大人，下官之前多有不是之处，回头本官会自行去向叶公公请罪，唯今之计，还应趁叶公公没回来之前，尽快稳定京中局势。”
　　对这种墙头草似的官员，一直都是最被人所不齿的。
　　方振儒倒也实在，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这样，于大人先辞去工部尚书，这样本官也好向太后和叶公公交代。”
　　“这个……”
　　于昭杰胆子小，但功利心却非常重，原本想着提前跟杨嗣昌划清界限，即便受到些处罚，却也不至于被踢出内阁吧！现在看来，方振儒这是要一棒子把他打死了。
　　就在这时，原本一脸蒙娜丽莎微笑的王寅，忽然说道：“方大人，有御史弹劾袁可立的奏章您应该看到了，另外本官这里也接到一份密报，就是有关女真贝子爱新觉罗洛格死在礼藩院一事的检举信，信中说礼部尚书袁可立曾利用职务之遍，叮嘱礼藩院官员虐待女真人，人证物证具在，是否请督察院也介入此事？”
　　王寅一番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那有这么栽赃人的？虽有墙倒众人推一说，可这墙毕竟还没倒呢！
　　方振儒下意识地望向袁应泰和张铨，这两叶珣的铁杆还没发话呢，他俩的话也就是叶珣的意思，还是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袁应泰也感觉王寅有点过了，干咳一声道：“此事先不忙，叶公公回来自有公断，刚才于大人说的有道理，因杨大人和袁尚书的不当之举，京城已有不稳的迹象，所以别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安抚住士子们才是当务之急。”
　　听了袁应泰的话，于昭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忙附和道：“袁大人说的是，袁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王寅脸变得也很快，蒙娜丽莎微笑马上换成了谄笑，道：“呵呵！下官这嫉恶如仇的毛病总也改不了，袁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也一定全力配合。”
　　方振儒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这两人的嘴脸了，而且他想的也比较远，从目前的形势看，杨嗣昌和袁可立出局已经是必然的结果，再加上于昭杰，内阁一下就空出三个名额，那么接下来又该是什么人入阁，或是保持现状呢？
　　功利心谁都有，而且想要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最需要的就是政治盟友，即便是再没有私心的人，也同样希望身边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瞪了王寅和于昭杰一眼后，忍不住对袁应泰道：“不知叶公公什么时候能回来？”
　　袁应泰心想，叶公公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会知道？只是这事发展到现在，恐怕也不是叶公公想要的结果，不过貌似这样也挺好，起码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沉吟片刻，道：“还是先请示一下太后吧！”
　　袁应泰说的很含蓄，杨嗣昌是吏部尚书，袁可立是礼部尚书，都是当朝重臣，没有太后的旨意，是不能随便动的。
　　就在几人商量着要去请示宝珠太后的时候，杨嗣昌和袁可立在慈宁宫外也吃了闭门羹，拦住他们的是木铮。
　　之前木铮的态度一直都是模棱两可，所以老杨很自觉地以为挑起了木公公的野心，到了慈宁宫外，想要木铮通禀太后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的，却不想木铮根本不给他们面子。
　　阴阳怪气地道：“二位大人，事情让你们闹成这样，还有脸来求太后？太后让你们气病了，二位大人还是回去自求多福吧！”
　　杨嗣昌不悦地道：“木公公，司礼监一事，别忘了你当初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忙着划清界限，不嫌太晚了吗？”
　　“杂家同意什么了？杨大人要搞清楚，杂家可是最不齿与你们这些读书人为伍的，好了，太后需要静养，二位大人请回吧！”
　　木铮说完转头对左右侍卫吩咐道：“若有人大声喧哗惊扰了太后，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罢再不理会杨嗣昌和袁可立二人，转身走了。
　　得了吩咐的侍卫们待木铮走远，一扫刚才的谄媚样，一字排开地拦在二人之前，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如果这二人还不识趣离开的话，恐怕就不是赶他们走那么简单了。
　　杨嗣昌和袁可立当然不在乎侍卫们的眼神，只是看着木铮远去的背影，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第548章 儿女双全
　　“听说了吗？杨嗣昌几个人已经被太后下旨免职在家闭门思过了。”
　　“要我说啊，太后还是太仁慈了，像这样的奸佞之徒，也配称读书人？真给我们读书人丢脸。”
　　“说的是呢，人家叶公公以内宦的身份，都能力主裁撤司礼监，他一个读书人居然打着恢复祖制的幌子，重建司礼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杨贼此举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敢打保票，一旦司礼监重开，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叶公公，只可惜，手段不行，搬起石头却砸到自己的脚了。”
　　“要说这叶公公也真是够大度的，他杨嗣昌能有今天，还不仗着叶公公的提携，最后却反过头来算计人家叶公公，要我是叶公公，早就命西厂番子请他去诏狱喝茶了。”
　　……
　　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叶珣一行返回京城，在他进京之前，几个老婆已经再次被宝珠接进皇宫，随着消息传开，有关叶公公在太后面前失宠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若是换做从前，叶珣或许会去安慰一下杨嗣昌他们，但这回却直接返回了皇宫。
　　儿子已经继承了皇位，这些老臣早晚都是要退出舞台的，所以也没必要再去虚头巴脑地表示慰问了。
　　三月的京城，空气中虽然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温度却依然很低。
　　外面虽然冷，不过随着叶珣的回来，慈宁宫里却是火热一片。
　　宝珠不擅伪装，叶珣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把她难为坏了，天天崩着小脸摆出母仪天下的架子，装的不知道有多辛苦。
　　也只有在叶珣面前，宝珠才会露出小女人态，就是在红袖她们面前，也自在多了。
　　红袖即将临产，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而因为叶珣的提前赶回，红袖的心情也一下开朗起来，有说有笑地同几个女人聊着，话都比平时多了。
　　陪着红袖说笑一阵，叶珣才回到宝珠寝宫来看儿子。
　　几个月大的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小脸越加圆润，胳膊和腿都如同莲藕一般，壮实有力，就连哭声都格外有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
　　夫妻俩拉着手并肩站在摇篮旁，看着里面手蹬脚刨一脸欢笑的儿子，心中一片祥和。
　　“这小子肯定是想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总是哭闹，你这一回来，却不哭也不闹了，真是个小磨人精。”
　　叶珣知道宝珠是意有所指，握着宝珠的手不由紧了紧，道：“这次一定多在家陪陪你们。”
　　宝珠当然知道叶珣都在干什么，心中又怎会真的怪他，只是那个女人希望自己丈夫总不在身边的？
　　轻轻将头靠在叶珣肩膀上，柔声道：“我的夫君是个盖世英雄，为了震儿，也不能天天猫在宫中啊！真希望震儿快点长大，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用这么忙了。”
　　一想到儿子将来长大的样子，叶珣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儿子长大，他这个当爹肯定要离开，那宝珠这个母亲呢？她会不会因为舍不得儿子，而不跟自己走？
　　听着现在说这件事有点早，但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
　　忽地俯身将宝珠横抱起来，在宝珠惊呼声中，伏在宝珠耳边轻声道：“咱们多努努力，在生他十个八个的……”
　　听清了叶珣的话，虽是老夫老妻，宝珠的小脸还是瞬间变得通红，轻啐了一口，道：“当人家是什么了？生那么多。”
　　这次回到京城后，叶珣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天天躲在皇宫里醉身于温柔乡，朝政虽然没有因为杨嗣昌等人的下岗而耽搁，但他却并没有再发表过任何意见，好似这些事真的跟他无关了一般。
　　又过了十余天，红袖成功产下一个女婴。
　　这可把叶珣乐坏了，早就想要个小棉袄了，女儿直接起名叶无双，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女儿抱在怀里逗弄一会，都快比红袖这个亲娘抱的时候多了。
　　原本还以为生了女儿叶珣会不高兴，而叶珣的表现则让红袖彻底放下心来。
　　宝珠却有些嫉妒了，因为叶珣还从未对儿子这么好过。
　　这是一种真情流露的表现，说了宝珠也不会明白的。
　　叶珣开心了，朝堂上却已开始暗流涌动，朝臣们纷纷托关系找路子，有去袁应泰和张铨那里递帖子拜码头的，也有去木铮那里攀亲戚的，当然了，方振儒府上同样也不消停。
　　这些官员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杨嗣昌和袁可立走后空下来的位置。
　　太后不下旨，叶珣没有暗示和表态，弄得朝臣们的小心肝跟热锅蚂蚁似的，没个消停时候。
　　木铮也同样被烦的不行，又不敢直接跟乐不思蜀的叶珣说，只好找了个机会，悄悄把朝廷上的情况对宝珠透露了一下。
　　宝珠一直都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因为有叶珣在，平时根本就不关心外面的事，现在听木铮说了，才猛地想起，叶珣好像有段时间没出宫了，这好像不是他的作风啊！
　　其实宝珠不知道，叶珣此举也是在观察朝臣们的反应，有西厂在，外面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
　　严格来说，明朝的内阁制是一种非常有利于朝政发展的机制，但这种机制的弊端就在于过分地限制了皇权，若是一个强横的雄主还好，一旦皇帝性子懦弱些，内阁就成了套在皇帝脑袋上的紧箍咒。
　　最近叶珣一直在琢磨用什么样的机制来确保皇权与朝臣不产生冲突。
　　不过貌似有些难，因为儿子太小，谁也不敢保证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另外叶珣还打算去一趟江南，上次走的太匆忙，虽然有程瑜在，江南地区也是日益稳定，但有关海上的事物，还有很多事都没处理完，如果条件准许的话，就可以同德川秀忠研究灭掉小野的事了。
　　宝珠找到叶珣的时候，他正在听云娘教授小如是弹琴。
　　营养跟得上，小如是出落得越发娇俏可爱，宝珠对小如是这个义女也十分疼爱，当亲生的一样。
　　坐在叶珣身边后，静静地听了一会，待小如是一曲弹罢，才同叶珣一起拍手赞道：“女儿的琴艺可是越发精熟了。”
　　“如是聪明，师父教的好，怎会不进步？”
　　叶珣知道宝珠有事，说着示意云娘和小如是继续，自己则拉起宝珠向外走去……
　　

第549章 信王消息
　　冰雪融化，大地回春，气温虽然仍旧有些低，空气中却已充斥着泥土的气息，显然，春天的脚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珣和宝珠二人携手漫步在回廊之中，虽然没有风花雪月，一眸一笑中，无不满含着浓浓的情意。
　　宝珠在叶珣面前，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小女人，没走几步，就把木铮的话以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叶珣撇了撇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帮家伙心里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的官位更进一步，却从不想想自己有多大能力。”
　　宝珠恍然道：“原来夫君早就知道朝中的情况，真是够坏的，害得人家白白担心了一场。”
　　“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一旦成为习惯，所有人就都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之前我组建内阁，别人觉得是再正常不过，这次几位阁臣一起落马，别人都以为新内阁很快就会产生，我却偏偏不让他们如意。”
　　宝珠垂帘听政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冰雪聪明，叶珣的话音未落，她就听出了问题所在。
　　“夫君，皇儿年纪尚幼，没有内阁的辅佐，夫君又不能出现在朝堂上，我一个妇道人家，怕是处理不好那么多繁杂的事物，要不就让朝臣们把折子都送到后宫，由夫君负责处理，对外则宣称是我批阅的，你看这样可好？”
　　宝珠的话算是说到叶珣心里了，儿子没长大，他又不便出面，同时还不想让内阁分权，目前宝珠的提议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微微叹息一声，道：“只是苦了你，不过你也可以从中积累一些经验，日后我不方便的时候，也好教导震儿。”
　　宝珠点了点头，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珣并未注意宝珠的表情，自顾自地道：“我要带着云娘再下一次江南，那边还有些收尾没做好，我不在的时候，遇事多请教方大人和袁大人他们，我会告诉他们不要再提组阁一事，吏部和礼部都有左右侍郎在维持运转，出不了什么岔子，相反，这些人为了上位，肯定会更加卖力表现的。”
　　叶珣虽然在用心教导，宝珠的心思却显然不在这上面。
　　“夫君，你、你说将来皇儿若知道你是他父亲，他、他会怎么对你？”
　　颤抖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宝珠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泪光隐现，常年住在深宫，就是没经历过，该听的也都听过了，尤其那些为了皇位，父子兄弟间相互残杀的事，每每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可绝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叶珣轻轻将宝珠揽在怀里，用手拭去宝珠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放心吧！这种事不会出现在我们家的，我已经想好了去处，待儿子可以独自理政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去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虽然知道叶珣不会骗她，可这件事仍如一个疙瘩般，横恒在了她心头……
　　四月的第一天，叶珣终于从宫中返回自己府邸，一问老管家，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家里的各种礼物更是快堆成小山了。
　　叶珣要再下江南的消息，已经由胡久成传达给项彪，西厂这边也无需嘱咐什么，正准备派人去把袁应泰和张铨找来，田尔耕却第一个找上门来。
　　内宫侍卫是西厂的人，外围仍是锦衣卫，所以田尔耕能知道叶珣的行踪也就不意外了。
　　派人将田尔耕请进书房，下人端上茶水刚下去，田尔耕就一脸严肃地道：“公公，具可靠消息，有人在金陵码头见到了信王。”
　　叶珣一愣，要知道自打朱由检被人劫走之后，西厂包括卫字营的兄弟们，一直都在秘密查找他的行踪，却始终都没什么收获，没想到锦衣卫倒是先收到消息了。
　　见叶珣似有不信，田尔耕挠了挠脑袋，略显尴尬地道：“非是下官要跟胡大人他们争功，实在是下官知道公公一直挂怀这件事，所以就比较上心些。”
　　叶珣笑了，历史上这家伙可是个阴狠的主，缺德事没少做，但也不可否认，这家伙确实很有办事能力。
　　“知道他出海去那了？”
　　“弟兄们私下查了，他乘坐的商船是跑南洋那条线的，不过这个人具体会在那里下船，就不好说了。”
　　“船是那家的？”
　　“江南商会，沈东主家的。”
　　听了田尔耕的话，叶珣不由再次愣住了，江南商会沈家，那不就是沈长山家？不应该啊！以沈长山的精明，怎么可能会参与进这种事中来？
　　盯在田尔耕沉声问道：“消息可准确？还查到什么了？”
　　自己跟沈长山的关系，田尔耕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这样，就不存在栽赃嫁祸的可能，但也不排除确是沈长山所为，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历代的富绅豪门都会有这毛病。
　　田尔耕点头道：“金陵南镇抚指挥使是下官的义兄，公公的事，他是绝不敢怠慢的，据他所报，沈家同南洋一个叫兴明商会的组织，一直都有秘密往来，因为远隔重洋，兄弟们对那个商会的了解不多，要不是发现了那个人，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商会。”
　　叶珣知道，田尔耕口中所说的南洋，大概就是吕宋或是文莱一带，那里也是中西方交易的重要枢纽，尤其是马六甲海峡，更是一条必经的航道。
　　不管沈长山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他显然都对叶珣隐瞒了很多东西。
　　兴明商会！
　　听这个名字就有问题，大明又没亡国，需要你们来振兴吗？如果真有那个心思，为何不直接回内地？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道：“田兄的武职已经到顶，应该还差一个爵位了吧？如果田兄有意去地方为官，本公也可以替你去向太后说项。”
　　一听叶珣的话，田尔耕不由大喜，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不过锦衣卫最高指挥官，那还有兴趣去做那受气的地方官？
　　当下毫不犹豫地道：“下官是世袭的武职，不敢贸然放弃。”
　　这么说就是等于在告诉叶珣，给我弄个爵位吧！我对地方官不感兴趣。
　　“本公知道了，回去安心等候，很快就会有旨意下到你府的。”
　　“谢公公提点。”
　　田尔耕高兴的就差没抱着叶珣亲两口了，要知道大明皇帝都比较吝啬，开国之后，鲜少有封爵的。
　　叶公公可不管那些，有功就要赏，不单是田尔耕，跟随他从辽东起家的那些文臣武将们，也都要一并封赏的……
　　

第550章 临行嘱托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对于封赏一事，袁应泰和张铨竟然全都反对，而且态度还很坚决，反对的理由也很奇葩，祖宗有法，非开疆扩土之功，不得封爵。
　　听了这理由，倒把叶珣气乐了，他率领手下们平女真、定蒙古、镇青藏，那一样算不得开疆扩土？
　　就说面前这二位吧！虽然没有跟着冲锋陷阵，但一样功不可没，正是有他们的默默付出，叶珣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在前方征战，大明王朝才有了今天的稳定繁荣，难道这还不值得一赏吗？
　　眼见叶珣脸色不好看，袁应泰苦笑道：“公公啊！我等知道您是一片好心，封赏令好下，可公公或是太后，也必将成为众矢之地，细数一下，自永乐之后，国朝已经鲜少有封爵的了，除非是叶公公您，就是给您加上王爵的封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别人，还是算了吧！”
　　张铨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公公，公公的心意，我等心领了，对边关那些将士，多加些俸禄就是了，至于封爵一说，还是算了吧！”
　　叶珣决定的事，是轻易不会更改的，更何况已经说出去的话。
　　原本想着要出门了，朝廷的事再嘱咐他们一下，现在被这件事一打岔，之前想说什么都快忘了。
　　深吸了口气，道：“二位也是随我从辽东一路走过来的，个中艰辛，即便是我不说，别人不知道，二位也应该心中有数吧！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受些封赏不应该吗？”
　　“二位应知叶某为人，纵是被千夫所指，只要是对百姓、对国家有利，吾即在所不惜。”
　　正如叶珣所说，这两人都是深知叶珣为人的，之所以奉劝叶珣，也完全是出于一片对叶珣的爱护之心。
　　但此刻叶珣的态度却也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包括他们在内，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有谁真正把前方的将士当回事的？更别说民间那些升斗小民了。
　　沉默片刻，二人一起躬身向叶珣深施一礼，道：“我等愿听从公公之命，必誓死追随公公。”
　　话题有点沉重了，叶珣忙摆摆手，道：“扯远了，回头你们把有功将士统计一下，具体事物还得你们操持，我的态度就是必须封赏，好了，我们说下一件事。”
　　“我还要去一趟江南，内阁的事先放放，据我私下了解，吏部右侍郎陈善才，礼部左侍郎刘文光，这两人平日官声不错，吏部和礼部的事，就暂时由他们署理，大事由你们及方大人共决。”
　　直到今天，叶珣才对这件事表态，严格来说，叶珣的这个决定，不论对他们二人还是方振儒，都是利大于弊的，毕竟权力这东西，是没人愿与其他人分享的。
　　二人点头答应后，却听叶珣继续道：“江南兵工厂和成都兵工厂的建设要抓紧，另外对青藏地区的投入还要加大。”
　　自打叶珣年前离开藏区，军队和官员就开始陆续进驻，但藏区条件太过艰苦，想要一下改变过来，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点点加大投入力度。
　　另外藏区也不是只入不出，藏区的毛皮、药材以及马匹等物资，在中原也是非常受欢迎的，这种互补式经济，无疑也极大地减轻了朝廷很大负担。
　　另外解除海禁之后，朝廷收入已经在成倍增长，所以不管干什么，都非常有底气。
　　将叶珣的吩咐一一记下，二人这才告辞离开。
　　好像算好了似的，二人刚走，方振儒求见。
　　老方来干什么，不用问都知道，也好，省得自己挨个去嘱咐了。
　　将方振儒让进来，请坐上茶后，还没等叶珣开口问，老方就主动说明了来意。
　　“公公，今春大考将至，为国家招贤纳士，不知公公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叶珣一愣，心说这事怎么还找上我了？
　　按照往年惯例，会考一般都是由礼部、吏部、国子监、翰林院等部门联合组织的。
　　微一转念就明白了，吏部和礼部，两部堂官都主动请辞，老方这是要通过这件事试探自己的态度啊！
　　袁应泰和张铨还没有跟方振儒碰面，所以老方才会有此一问，估计这段时间来找他的人也不少。
　　不过这件事倒也提醒叶珣了，是不是也该举办一届武举大考了？
　　将刚才对袁应泰他们说的两个人选又提了一遍后，才道：“说到看法，本公希望能从此次大考中，多选拔一些忠直之士，充实到督察院中，然后由方大人亲自督导，让这些新晋御史到各地去历练，历练中对我大明各地的风土人情，做下详实的记录，从中发现问题，并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上报朝廷，将来官员的晋升，也以此份记录作为一个重要参考，方大人觉得此事可行否？”
　　叶珣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督察院有问题，恰恰相反，方振儒为人正直，对手下的要求也比较严格，在他的带领下，现在的朝堂上，已经很少出现从前那种逮谁咬谁的御史了。
　　叶珣来自后世，深知纪检监察的重要，虽然这个时代不可能做到完全透明，但派些年富力强有冲劲的御史督察下去，对吏治的清明肯定是有好处的。
　　见叶珣如此重视督察院，方振儒不由心中大喜，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有心了，老夫一定不负所望。”
　　“陛下年幼，太后的年岁也不大，正需要您这样的老臣多提点扶持，本公相信方大人不是那种结党营私之人，所以才会同老大人说这些话，老大人，拜托了！”
　　说着，叶珣竟然躬身向方振儒施了一礼。
　　人是敬出来的，况且老方也确实没那么多私心，能被当朝第一人这般敬重，顿时让老方也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再次向叶珣深施一礼后，转身就走，这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方振儒的背影，叶珣不由欣慰的一笑，朝廷有这三架马车在，他终于可以安心出行了。
　　安排完朝中的事，叶珣吩咐人去把德川秀忠的特使渡边找来。
　　这家伙贪恋中原的繁华，打着方便与叶珣联系的借口一直没有回日本。
　　此次叶珣下江南不但要对付盘踞在琉球的小野，现在又多了个什么兴明商会。
　　既然已经决定出行，就该让渡边这家伙提前跟德川秀忠打好招呼了……
　　

第551章 布局海外
　　一路南行，春天的气息越发浓重，顽强的小草纷纷破土而出，开始展现娇嫩的身姿，放眼望去，大地已经呈现出一片绿色。
　　叶珣一行这次仍没有直接下江南，第一站来的却是登州。
　　两百护卫，加上小箩和云娘，每次出行的标准配置。
　　登莱巡抚是叶珣提拔起来的张冠长，一个爱搞阴谋诡计的家伙，挑拨日本天皇和德川家族内讧的事，一直都是由他在秘密主持。
　　这也是个能信得过的手下，对这样的手下，叶珣是从不搞突击检查的。
　　两人见面，简单的客套之后，就一同来到登州码头。
　　解除海禁后，登州也是一处交易口岸，同时也是一处交换情报的重要港口，因为这里最主要的交易对象就是来自日本和朝鲜的商人。
　　港口处不时有船只进出，码头上有海事衙门的官员差役检查收税，海面上还有巡检司的船只在游弋，码头另一侧则停靠着几艘大型的海军战舰。
　　现在海上有辽东海军在看护，已经很少有商船遭遇海盗的情况了，张冠长告诉叶珣，这几艘军舰是停靠补充给养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单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张冠长的能力。
　　站在码头上，感受着冰凉带着咸味的海风，倒也很有提神的作用。
　　“后九尾那家伙应该知道德川与我们联合出兵一事了吧？”
　　“他不知道，我也会让他知道的，为了鼓励他，我还特意命人冒充京城勋贵，倒卖给他一批火药，回头只要您那边一发信号，他肯定会派人去抄德川家后院的。”
　　叶珣联系德川秀忠共同剿灭小野，却在暗中授意张冠长鼓动后九尾天皇，趁德川家空虚时，攻打德川家的领地。
　　得说这个主意确实阴损些，但也得分对谁用不是？
　　“呵呵！你这家伙，不会让后九尾真把德川家灭了吧？”
　　“那肯定是不会的，那样就有违公公的初衷了，另外属下还听说一件事，就是后九尾打算与您结亲，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张冠长在日本那边的眼线，比锦衣卫和西厂还灵通，芳子和云娘的事又怎可能不知道？所以这就属明知故问了。
　　叶珣也不拆穿他，微微一笑，道：“你这家伙不需用这种方法提醒我，这次之所以先到你这来，其中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说到这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张冠长，缓缓道：“我想让日本出个女天皇，你觉得怎么样？”
　　张冠长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沉吟片刻，忽地展颜一笑，道：“刀在我手，想让谁当天皇，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只是这件事也需提前运作一下，公公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珣喜欢用张冠长，是因为他能更好地理解自己的意图。
　　而张冠长之所以对叶珣忠心，则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了。
　　敲定了这件事，两人继续在码头散步。
　　“听说过兴明商会这个组织吗？”
　　“听说过，好像是南洋一些流落在外的明人组建起来的商会，听着挺不错的，因为各种原因，一些汉人流落在海外有家不能回，身在异国他乡，难免要受欺辱，抱成团联合在一起，也能更好地抵抗当地人对他们的欺压。”
　　“话虽不错，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说到这，叶珣把朱由检的事，又对张冠长讲了一遍。
　　张冠长听了之后也皱起了眉头，捻着下巴上的几根鼠须沉吟片刻，道：“弄走朱由检，显然就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这样的话，这个兴明商会的组织者就有问题了，之前还真没注意他们。”
　　忽地拍了拍脑袋，继续道：“公公，会不会是东林党那些人在作怪？”
　　还别说，经张冠长这么一提醒，叶珣也醒悟过来。
　　对朱由检感兴趣的人，肯定是自己的对头，而且还得是熟知朝廷内幕的人，而这其中，东林党人未尝没有做这件事的可能，因为不论从那方面说，自己都算得上是他们的死对头。
　　叶珣心中忽然有种感觉，对待这些东林党人，貌似魏忠贤的办法比他管用多了，起码魏忠贤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真是应了那句话“仁慈就是犯罪啊！”
　　回到临时住所，就见小箩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云娘好像有了？”
　　听了小箩的话，叶珣的嘴顿时张得老大，都快能塞进鹅蛋了。
　　云娘是在宝珠准许下被叶珣抱上床的，只是时间也不是很长，算算日子，莫不是第一次就直接怀上了？这命中律也太高了吧！
　　勉强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大步向里面走去，没走几步突然想到，哎呦不好！原来可是打算让云娘做上日本天皇宝座的，现在云娘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还如何当这个女天皇？要不让云娘生的孩子来当？
　　想想自己的孩子若是当了日本的天皇，而另一个孩子则是中原王朝的帝王，一时间只觉心里怪怪的。
　　这次下江南不是为了游玩，不然就带上花家姐妹了，这两年东奔西走，已经很少有机会单独陪她们了，在叶珣心中，最觉亏欠的就是宝珠和她们姐妹，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以后慢慢弥补了。
　　内室中，云娘正一脸幸福地摸着仍旧平坦的小腹，眼中满是憧憬之色，显然她也一直在期盼这一天。
　　一见叶珣进来，忙要起身施礼，却被疾步而来的叶珣按住了香肩。
　　“快坐好，这个时候不能乱动，怎么不早告诉我，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出来了。”
　　云娘脸色嫣红，低声道：“妾身也是刚刚才知道，妾进门最晚，却……她们不会怪我吧？”
　　可不是吗！到目前为止，进门最早的花家小姐妹和小箩，肚子都没有一点动静，反倒是她这个后来者居上了。
　　叶珣“哈哈！”一笑道：“她们年纪小，太早有孩子会伤身体的。”
　　说到这眉头微皱，道：“本来还想带你出海的，现在却是肯定不行了，明天就让小箩护送你回京。”
　　云娘心中一急，情不自禁地抓住叶珣的手，哀求道：“我不想回京，就让我陪着你吧！求求老爷了，好吗？”
　　云娘以琴艺见长，一直都是一副清淡超然的模样示人，还从未在叶珣面前撒娇过，那娇羞的模样，一时间倒把叶珣看呆了……
　　

第552章 出大事了
　　一群女人待在深宫，自己又不能常伴身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愿意回去才怪。
　　叶珣无奈，只好带着云娘继续前行，不过脚步却是缓了下来。
　　虽然叶珣出行从不张扬，但关注他的人实在太多，又是拖家带口的，想隐藏行迹都不可能。
　　好在叶珣凶名在外，听说叶大扫把星又来了，江南黑白两道顿时为之一颤，各路不法之徒全部偃旗息鼓，社会治安空前良好。
　　其实这些人不知道，要不是云娘有孕在身，叶珣就准备在登州直接乘海船南下的，根本不会再走内陆。
　　离开登州，按照正常路线，是经莱州、青州、兖州，然后是徐州、淮安，最后才是扬州至金陵。
　　可一行人刚走到兖州府，就被人追上了，来追的也是老熟人，就是被叶珣贬到真定当知抚的李待问。
　　李待问虽然被叶珣踹下去了，但叶珣对他的儿子却不薄，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户部郎中的高官，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妒忌。
　　真定府距离兖州府可是不近，如果不是紧要事，李待问不可能这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将李待问让到驿站的客房，茶水端上来，还没等叶珣发问，李待问就主动开口了。
　　“公公可知道朝廷的马政？”
　　从辽东起家，最近又一直活跃在京城，朝廷的马政，叶珣怎会不知，只是这种政策对百姓来说太过苛刻，而且军中现在也不缺战马。
　　所以叶珣已经告诉袁应泰，以后兵部不得再从百姓中征集战马。
　　现在听李待问再次提起这事，叶珣不由一愣，心说，难道袁应泰没有执行这条命令？
　　“李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公公怕是不知道吧！有人在山西、河南一带，打着公公的旗号大兴马政，交不上马匹的，也要以银钱抵偿，地方官府碍于叶公公的威名，敢怒不敢言，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不知公公对这件事有何……”
　　话未说完，叶珣就猛地站起身，怒瞪着李待问道：“胡说八道！本公虽不堪，却自问没做过任何一件伤害百姓的事，若真有这样的事，也早会有人通禀给我，怎还会劳烦李大人来跑这一趟。”
　　李待问冷冷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叶珣，直到叶珣说完，才冷声道：“你没做，不代表你手下不会做，不代表你的亲眷不会做。”
　　被李待问这么一说，叶珣心中更怒，有敌人他不怕，最怕的是做了好事还被人误解。
　　不由气极而笑，道：“好，你告诉我是谁，只有调查属实，我一定要了他的脑袋，不管他是谁。”
　　“太后的兄弟，你也敢杀吗？”
　　李待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
　　叶珣这回真的愣住了，宝珠没有兄弟姐妹，有个叫灵儿的表妹倒是经常进宫玩耍，可没听说她还有别的兄弟啊！
　　但以叶珣对李待问的了解，如果此事有假，他是不可能亲自来找自己的。
　　而最让叶珣生气的，这么长时间，居然没人告诉他，胡久成在干什么？锦衣卫又在干什么？
　　事情涉及到宝珠，却也由不得他不谨慎了，当即凝神着李待问沉声问道：“这个人叫什么？”
　　“姓张名子文，叶公公恐怕还不知道，此人不但是太后的族兄，而且还经常隐晦地对外宣称你是他姐夫。”
　　“哗啦……”
　　叶珣的手本是放在桌子上的，盛怒之下，手掌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道，竟将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桌子生生按碎了。
　　叶珣生气的已经不单是有人借他之名为非作歹，更气手下对他的欺瞒，虽然不排除手下人不想破坏他同宝珠感情之意，但也得分什么事，自己名声事小，宝珠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别人该怎么看她？儿子将来长大了怎么看她？
　　“来人！”
　　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后，门外的阔木尔也大步而入，叶珣却转头对李待问道：“此人现在那里？”
　　“刚从真定离开，听说去大名府了。”
　　“好！本公就亲自去一趟大名，我倒要看看此人长了几个脑袋。”
　　临时改道大名府，行程势必要耽搁，叶珣已经动了杀心，又怎会让有了身孕的云娘陪同。
　　随即让小箩护送云娘先往金陵去，同时命项彪派人接应，叶珣自己则拉着李待问一起赶往大名府，身边也只带了二十名侍卫随行。
　　启程之前，叶珣飞书胡久成，即刻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赶往大名府汇合。
　　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给宝珠去信的念头，这些事估计宝珠也不知道，不然以宝珠的性格，不可能不对自己说，待自己在边把事情查证之后再告诉她。
　　这件事看似不大，但有人对这件事的刻意隐瞒，就不能不说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李待问尽管十分疲惫，却也不得不跟着叶珣一起赶路，谁让事是他抖落出来的。
　　他也看出来，叶珣是确实真生气了，而且显然对这件事是真的不知情。
　　大名府距离兖州并不远，一路疾行，只用一上午时间就赶到了。
　　这回叶珣没有去驿站，而是找了家客栈住下，同手下人在来的路上，就都已经换上了便装。
　　伙计刚把众人安顿好，掌柜就心急火燎地找了过来。
　　“几位贵人，你们的马匹卖不卖？我出双倍价钱。”
　　叶珣看了掌柜一眼，心说你脑子抽疯了吧！看不出这是官马？
　　“掌柜的，不是我们难为你，别说这马不能卖，你要是买了，那才是害你呢！到底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叶珣，他那个叫张子文的亲戚已经动手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知府衙门刚刚贴出告示，辽东打女真战马不够用了，让我们每家都必须交出一匹马，交不出的就要缴纳十倍于马匹的银两，客官您想，我们这本就不适合养马，一下上那找战马交去？交不出马就交银子，这不是要我们命吗！”
　　这小子行动够快的，不过这么苛刻的条件，就不怕逼反了百姓吗？
　　当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朝廷都取消马政了，发布这样的告示，不是公然对抗朝廷吗？你们知府是谁？”
　　听叶珣这么问，掌柜的脸色更苦，道：“知府平时倒也不坏，听说是朝中那个阉贼的内弟来主持此事的。”
　　

第553章 主持正义
　　有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凡一个权贵的兴起，即便是从前不联系的那些阿猫阿狗们，肯定也都是要贴乎上来的，就算得不到太多的实惠，弄点残羹剩饭，也照样能混个沟满壕平。
　　叶珣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几个老婆也就宝珠有家族，不过因为宝珠没有兄弟姐妹，以至于叶珣连这方面都忽略了。
　　叶珣的老丈人张国纪没有儿子，因为宝珠的关系，张氏族中就有人主动过继给张国纪一个儿子。
　　老张倒也实在，而且没有儿子一直都是他一块心病，现在有人主动认爹，又是自己同族人，这应该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也就没多想，直接就认下了。
　　却不想这个儿子来历很不简单，赫然竟是白莲教潜伏在京城的一个头目，不然叶珣老丈母怎么会被毒害这么深，因为特殊的身份，才让他隐藏至今。
　　徐鸿儒已死，白莲教群龙无首，暗中都在较劲争做老大的位置。
　　张子文近水楼台先得月，特殊的身份，若能在做出点特殊贡献出来，白莲教教主之位并非不可能，上面虽然还有个白莲圣母，但谁都知道那就是个摆设。
　　此次在山西和河南同时发动这件事，一是激起民变，二是聚敛钱财，还有一点就是败坏叶珣和宝珠的名声了。
　　叶珣威名赫赫，同太后的关系又是举世皆知，有这么两座大靠山，张子文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至于说为什么消息始终没有传到叶珣的耳朵里，一方面是有官员故意隐瞒，以便看叶珣和宝珠出丑，而叶珣的手下则是觉得事情不大，实在没必要因此让叶珣烦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叶珣把宝珠的名声看得比他命还重要。
　　也该着出事，多话的掌柜在叶珣这述完苦不大一会，院外就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叶珣听力远强于别人，在房间内就听外面有人嚣张地说道：“军马怎么了！知不知道我们张公子是什么？当朝第一人，叶公公知道吧？皇太后知道吧？那是我们张公子的胞姐，识相的赶紧把马献出来，不然让叶公公知道了，送你们去西厂诏狱喝茶……”
　　这可真是李鬼遇到李逵了，阔木尔保护云娘她们南下了，叶珣叫过侍卫副首领，低声吩咐几句。
　　侍卫副首领随即领命而去，时间不大，就听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传来，赫然是侍卫副首领把战马全部牵出去交给了来人。
　　“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
　　喧哗声逐渐远去，叶珣却也随着声音跟了上去，侍卫们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叶珣后面。
　　叶珣他们住的地方属于城池边缘，看前方那群衙役走的方向则是往城中去的。
　　叶珣知道，府衙的差役也有很多种，真正在编的差役并不多，大多是临时征招来的闲散人员。
　　看前边那群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临时找来的泼皮混混。
　　没跟出多远，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
　　叶珣忙紧走几步，闪目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就血灌瞳仁。
　　只见前方几个泼皮正在踢打一个老者，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女孩子则被拦在人群外，两个泼皮甚至还在女孩身上动手动脚，女孩哭喊着，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停地哭求那群人饶了老父亲。
　　打着叶珣旗号胡作非为已经犯了叶珣大忌，现在还公然欺压百姓，这就是大忌中的大忌了。
　　叶珣手指向前一点，嘴里只说了一个字：“杀！”
　　身后的侍卫们早就忍不住了，听了叶珣的命令后，一个个如下山猛虎般扑了过去。
　　一边是百战老兵，一边是地痞流氓，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在侍卫们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杀下，打着府衙旗号的差役们很快就被屠杀殆尽。
　　“杀官造反啦！”
　　这里是普通百姓居住区，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那见过这场面，呼喊着四散而逃。
　　叶珣转头对身上血气未消的手下们吩咐道：“去府衙把主持此事的杂碎和知府给我抓来，有胆敢拦阻者，格杀勿论！”
　　叶珣是真气坏了，他还是头一次在大明闹市中下这样的命令。
　　侍卫们牵回自己的坐骑，呼啸一声，打马向城中心奔去。
　　叶珣来到那个被打的老人面前，面对着一地血腥，老汉昏厥之后，已经再次醒来，而他的老伴和女儿则已经被吓得摊坐在地晕死好几回了。
　　“好汉饶命！”
　　老汉挣扎着想要给叶珣跪下，无奈身上受伤太重，挣扎几下都没起来，最后还是叶珣把他扶了起来。
　　“老人家，是我对不住您，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您讨回公道的。”
　　叶珣说着将老人扶回他自己的院子，并送上一小袋银币。
　　四处都弥漫着血腥之气，那些差役残破的尸体还丢在外面，老汉被叶珣扶持着，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老汉扶着坐好后，又转身将老妇人和女孩搀扶回来，随即反手把院门从外面关上，场面太血腥，还是不让他们看的好。
　　此刻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推尸体旁，怎么看叶珣都像一个从地狱跳出来的勾魂使者。
　　时间不大，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远远望去，就见前面侍卫马背上横着两个人，一人身着官服，另一人衣着较华丽，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张公子了。
　　二十余匹战马奔驰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如同千军万马一般，足够让人惊骇了。
　　到了叶珣面前，侍卫们翻身下马，随即将那两人从马背上拎了下来。
　　这两人已经在马背上被颠簸的七荤八素，被拖下马，还没等看清周遭的情况，就被冲天的血腥之气熏得干呕起来，待看到一地尸体后，那个当官的还好些，只是腿一软瘫倒在地，而那个华服公子则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叶珣冷冷地看着两个人，还没等吩咐侍卫弄醒他们，远处再次传来呼喊声。
　　“放下付尊大人和公子，饶你们不死……别让反贼跑啦……”
　　各种各样的声音乱糟糟地传过来，也不知的当地的驻军还是官府的差役。
　　无需叶珣吩咐，侍卫们立刻再次翻身上马，一字排开地拦在路中间，一手短铳，一手劲弩，随时做好冲锋的准备。
　　“你、你们是什么人，当街杀人，还敢劫持朝廷命官，想、想造反吗？”
　　一个弱弱的声音终于从叶珣脚下传来……
　　

第554章 明正典刑
　　大名府衙门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高台，一个年轻人被捆绑在台中的柱子上。
　　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张子文，而是他的手下马仔，原来张子文临时起意改道去了太原，并不是特意躲着叶珣。
　　叶珣已经命西厂和锦衣卫全国通缉张子文，而且还下了死令，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马仔已经招出白莲教的事，所以叶珣更不会容他。
　　同时叶珣命袁应泰再次行文各地，必须废除劳民伤财的马政，若再有人打着这个旗号压榨百姓，就地正法，无需审理。
　　叶珣就是要用这个态度告诉所有人，任何人都休想为非作歹，太后的兄弟也不行。
　　在下达通缉张子文的命令之前，叶珣已经给宝珠去了信，一起送去的还有这个年轻人的供词，以叶珣对宝珠的了解，宝珠会支持他的。
　　而随着命令的发布，知道叶珣亲自到了大名府后，方振儒也派来了督察御史，各地前来告状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短短的月余时间，竟有数十户人家被逼得家破人亡，如果再任由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随着告状人数的增加，叶珣也不审了，直接给这个叫王忠的年轻人判了个凌迟，大名知府则押解回京待参。
　　助纣为虐的当然不止大名知府一个，这就需要御史们慢慢去查了，反正是绝不会放过一个。
　　处决人犯的消息传出去后，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观刑，有人甚至将家中的灵位都带来了，只为让亲人的在天之灵能看到大仇得报。
　　时辰一到，刽子手扒光人犯的衣服，然后用渔网将人犯勒紧，这样犯人身上的肉就会从渔网的空隙中被勒出来。
　　行刑的刽子手拿起小刀先从人犯的眼皮开始割下去……
　　人犯的嘴已经被堵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而随着他身上的肉被锋利的小刀一刀刀片下，台下的叫好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可见百姓心中有太多的恨意了。
　　叶珣和京城来的御史徐泰站在高台另一侧，看了一会就返回府衙内。
　　李待问已经返回真定，新知府还没有到任，这里的政务将暂时由徐泰负责。
　　回到厅中坐下后，叶珣对徐泰道：“善后事宜一定要做好，我已经知会张尚书，会有专项银子拨付过来，用以对百姓的补偿。”
　　“另外你巡视各地的时候，西厂大档头会随行你左右，不管涉及到谁，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徐泰点头道：“公公放心，这件事看似平常，性质却极其恶劣，下官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法之徒的。”
　　“正如你所说，各地官府知情不报，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本公之所以让胡档头跟着你，就是要他在情报上给与你支持。”
　　“回头本公还会请方大人多向各地派赴巡查御史，本公相信，发生在山西、河南两地之事绝非个案，在清查白莲余孽的同时，朝廷也要多关注一下百姓的生活，百姓之所以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信奉白莲教，问题也不能全归咎于百姓，我们也要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在叶珣心中，不论信神还是信怪，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实在闲着没事做，心里空虚需要找精神寄托的。
　　另一种则是为生活所迫，然后再被有心人稍加利用，最后成了别人手中的工具。
　　所以这次御史巡查地方，不单要查官员，同时还要多关注民生，治标治本方是长久之计。
　　胡久成是西厂大档头，却被叶珣派出去巡查地方，不能不说这是叶珣对他的一种变相惩罚，因为不管什么事，隐瞒就是不对。
　　对叶珣的话，徐泰也是深以为然，又同叶珣研究了一下其他方面的事后，才告辞离开。
　　此时府衙外的声浪仍没有消退，显然还没有行刑完，这么精细的活也不是一个人能干完的，不然人犯没死，刽子手都得累死。
　　徐泰刚走，胡久成就垂手而入，对叶珣的处置，他半点怨言都不敢有，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叶公公这样身份的人，家里人搞点违法乱纪的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根本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
　　胡久成那点小心思，不用问叶珣就能猜到，当下也没戳破他，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忽地话风一转，道：“知不知道我这次去辽东都跟孙洞说什么了？”
　　胡久成下意识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韩平是跟随我最早的人之一，处理了他，我真的很痛心，我跟孙洞说，日子越来越好了，弟兄们手中的权势也越来越重，有些人难免会有一些大意麻痹的想法，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步韩平的后尘。”
　　胡久成也是极其聪明的人物，一听叶珣这么说，那还不明白叶珣话中的含义。
　　忙俯身跪倒，低着头道：“属下知错了，公公放心，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叶珣没有立刻让胡久成起身，只是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才道：“去吧！我不想再听到有关白莲教闹事的消息。”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不知不觉中，胡久成已是汗流浃背，如果叶珣骂他几句，踹他两脚，他都不会是这种感受，恰恰是这种无声的威压，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剿灭白莲教一直都被叶珣所重视，可到现在仍不能剪除干净，这其中固然有白莲教隐藏好的缘故，但也绝不能排除手下办事不利的因由。
　　叶珣虽然没有直接发火，但做为亲信手下，胡久成又怎能感受不到叶珣那无声的愤怒。
　　从踏出府衙大门的那一刻，胡久成已经暗暗发誓，这次若再不能剿灭白莲教，他就绝不再回来，他也没脸再见叶珣了。
　　叶珣前世是做过领导的，知道对待手下不能太过放纵，不然只能是作茧自缚。
　　发生在山西、河南的这件事，只能说是叶珣南下的一段插曲，但却也让叶珣警醒起来。
　　叶珣能感觉出，朝中一定还隐藏着一条大鱼，不然这件事不会被隐瞒这么久，是这个人运用他的能量，硬生生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目的就是要彻底搞臭自己和宝珠。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555章 张氏族人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真正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就在叶珣离开大名府继续南行的时候，国舅张国纪府上也来了一位客人，他就是把张子文过继给张国纪当儿子的张氏族人、张国泰。
　　富在深山有远亲，贪慕虚荣的人比比皆是，宝珠也没办法，她能做的只是不多过问，但其他官员看在宝珠的面子上，对张家人也是多有照顾的。
　　目前张国泰就是刑部的一名员外郎，官职不高，但京官的含金量本就高，再加上宝珠的关系，即便是王寅这个尚书，见到张国泰的时候，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张子文是张国纪的假子，却是张国泰实实在在的儿子，叶珣已经对张子文下了追杀令，张国纪即便心有不满，但毕竟张子文有错在先，他也只能把那份不满深埋在心中，另外宝珠已经传话出来，告诉老爹不要管这件事。
　　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叶珣已经详细地告诉了张子文在外败坏两人名声的事。
　　宝珠本就对这个堂兄没什么印象，现在又干出这种事来，宝珠又怎会跟他讲什么亲情？
　　假爹后姐不管，张国泰这个亲爹却怎能眼看着儿子掉脑袋？到了张国纪府上，直接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求起来。
　　“三弟啊！子文那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虽然顽劣些，却断不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这其中肯定有人陷害，还望三弟看在你我兄弟情面上，进宫去求求太后，现在能管动叶公公的，也唯有太后一人了。”
　　张国纪在族辈兄弟中行三，张国泰是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哥，是现任的张氏族长。
　　张国纪皱了皱眉头，道：“二哥，不是兄弟不肯帮你，可你也知道，这件事不但闹出了人命，而且还牵扯到了白莲教，你弟妹变成今天这样，白莲教乃是罪魁祸首，宝珠最深恶痛绝的也是白莲教，你让兄弟怎么跟她开口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家不愁吃喝，子文不是不知道深浅，又有个当太后的堂妹，可谓前途无量，他怎么会跟邪教扯上关系，这其中肯定有人陷害，这样，你让宝珠下令给叶珣，把人活着带回来，到时候一审，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还别说，张国泰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张国纪沉吟片刻，一跺脚，道：“也罢！我就舍出这张老脸去求一求，不过丑话说在前，能不能成且不说，而且绝不能有下次。”
　　事情紧急，张国泰那还能想那么多，忙不停地答应后，就催促着张国纪赶紧去求宝珠太后。
　　这种事，张国泰去了也没用，出了张国纪的府邸，两人分开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向他的好友、刑部右侍郎黄秉添家赶去。
　　右侍郎相当于副部长级别的高官，能搭理张国泰，完全是看在他特殊的身份上，所谓的好友，不过就是随便一说，只有张国泰自己当回事了。
　　张国泰不知道，此刻黄秉添正在府中招待一位贵客、督察院右都御史、廖成龙。
　　督察院老大是方振儒，算得上是叶珣的盟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叶珣，尤其是那些没有得到利益的人。
　　年前杨嗣昌等人蹦跶的太欢，以至于叶珣还没出手，就让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很多暗中反对叶珣的人得以保存下来，这个廖成龙和黄秉添就是其中一员。
　　也正是有了这些人的暗中运作，才让地方的一道道奏折被暗中扣留下来。
　　内书房中的气氛有点沉闷，他们实在没想到叶珣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还是以最冷血的手段，雷厉风行地处置了这件事，这样一来，无疑再次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廖大人，有没有办法把那个姓李的处理掉？真定府距离京城太近，有这家伙在这碍事，对我们太不利了。”
　　说话的是黄秉添，正如他所说，这次要不是李待问气不过跑去质问叶珣，估计这事还能被瞒一阵，起码会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更多运作时间。
　　廖成龙冷笑一声，道：“处理他？据吏部那边传来的消息，李待问很快就要走马顺天府了，不过此人跟阉贼不是一条心，早晚能把他拉过来，倒是那个姓张的小子，搞些事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跟白莲教扯上了关系？还好阉贼下了死令，对了，跟他有联系的人都处理了吗？”
　　“大人放心，就是抓到了活口，他也攀咬不到咱们身上来，下官刚刚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向太后求个情，毕竟张子文也是她张家人。”
　　听了黄秉添的话，廖成龙眼前一亮，点头道：“有道理，张国纪家没有男丁，太后不能不顾及她父亲的感受，而只要太后开了徇私的口子，看阉贼到时如何应对，只是这件事我们不能出头，阉贼狡诈，别让他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黄秉添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启禀老爷，张国泰大人求见。”
　　黄秉添微微一愣，转头对廖成龙道：“这家伙肯定是为他儿子事来的，只是来找我，好像找错人了吧？”
　　廖成龙眼珠转了转，笑道：“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肯定先去找的张国纪，然后才来的你这找你商议的，你这样，让他去求方振儒。”
　　找方振儒？
　　黄秉添微微一皱眉，随即明白过来，大拇指一伸，赞道：“还是廖大人高明，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我就不见他了，你安排一下。”
　　“下官明白，来人，请廖大人从后门离开。”
　　外面有下人听了吩咐后，引领着廖成龙从另一条路快速离去。
　　眼见廖成龙离开了，黄秉添才吩咐人把张国泰请到会客厅，而他自己则又矜持了一会，才缓步向会客厅走去。
　　什么人什么对待，对那些比自己官职低的人，一定是要端住的，这叫官威。
　　就在张国泰找黄秉添商量对策的时候，张国纪也来到慈宁宫。
　　宝珠一直都十分孝顺，虽贵为太后，但在父亲面前，依旧还是从前的乖乖女。
　　让宫女太监下去之后，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姓跪拜礼。
　　看到女儿这么识礼，张国纪不由老怀大慰，刚想说出来意，宝珠却先开口了。
　　“如果父亲是因子文哥哥的事而来，那还是请父亲不要说了。”
　　张国纪：……
　　

第556章 压力山大
　　张国纪万没想到女儿竟然连话都不让他说，就直接封口了，笑容顿时就凝结在脸上。
　　“宝珠啊！子文虽有不对，但毕竟是我张家骨血，而且我们这一房没有男丁，父亲百年之后，还得指着他继承咱这一房的香火呢！再说，因为这点小事就丢了性命，你让为父的老脸在族人面前往那搁？好歹咱也是皇亲不是？”
　　如果宝珠不是太后，张国纪这个父亲肯定就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向女儿开口，虽然有点理亏，但想着女儿念在父女之情的份上，怎么也能答应吧！
　　宝珠亲自给父亲端过茶杯，缓缓道：“父亲说是小事，母亲被谁害成这样的，父亲不会忘了吧？子文哥跟白莲教扯上关系不说，还四处散播我跟、我跟叶公公的谣言，若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别人会怎么看？让我这个母仪天下的太后，还有何面目去见朝臣百姓？”
　　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张氏子弟不乏品行兼优的子弟，再过继一个就是，如果父亲不方便，女儿替您操持这件事。”
　　一个父亲，第一次求女儿，就被女儿无情地拒绝回来，即便有一万种理由，这个父亲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猛地站起身推开女儿递过来的茶杯，怒道：“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救人了是吗？好……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也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父亲……”
　　宝珠哭着跪倒在地，却仍无法唤回盛怒的父亲。
　　作为这个帝国地位最高的女性，宝珠已经承载了太多的委屈。
　　她同叶珣的关系不能让天下人知道，生下的孩子一生都不能父子相认，叶珣不在身边，为了儿子，她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而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她只能化做苦水默默地咽下去，却不能让别人跟她分享。
　　“妹妹，起来吧！我给那死太监去信，让他饶过你堂兄。”
　　说话声中，红袖从后面将宝珠扶了起来。
　　“姐姐千万不要，我们夫君是做大事的，而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百姓，我们帮不上什么，却也绝不能拖他的后腿。”
　　宝珠语气坚决地说道，不止是语气，眼神也同样坚定不移。
　　红袖见状，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心说怪不得死太监最疼她，这件事换在我身上，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不过也不能看着她这么委屈，必须得让死太监知道妹妹承受的压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红袖那里知道，宝珠所要承受的压力，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方振儒最近很忙，忙着春闱大考之事，同时还要执行大力选拔青年御史的事，不说是忙的焦头烂额，却也快脚不沾地了。
　　不过老方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六十多岁，在朝廷中枢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有人当官是为了升官发财，有人则是为了施展心中的抱负，老方同志显然属于后者。
　　张国泰受黄秉添怂恿来找老方的时候，刚巧老方才回府。
　　听说是张国泰来了，方振儒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早知道有这么个人，不过却很不喜欢张国泰那种生怕别人不知道侄女是太后的张扬劲，所以平时从不跟他有任何交集，实在想不出这家伙怎么找到自己家来？
　　休息一下，老方还要接见几个督察院的下属，原本是不打算见的，但想想这个人同太后的关系，最后还是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事实上张国泰心里也没底，因为他知道老方头是出了名的认死理，儿子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人家凭什么要替儿子求情？
　　不过想想黄秉添说的也对，当今朝堂上，除了太后，怕只有这老方头能救自己儿子，遂硬着头皮找上门来。
　　来厅堂见礼过后，还没等方振儒开口问，张国泰就一脸严肃地道：“求方大人帮太后一把。”
　　方振儒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张大人何出此言？”
　　“张子文的事，方大人应该最清楚不过，现在太后想救这个堂兄，却苦与身份无法开口，叶公公又远在江南，所以现在唯有方大人能帮太后了。”
　　得说黄秉添的主意还是挺阴损的，不说张国泰自己要救儿子，而是直接扯上了太后，不帮太后就是不忠，帮了却又违法，等于是把难题交到了方振儒手上。
　　如果这件事找是袁应泰或是张铨，很可能被这两人大嘴巴烀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太后只听叶珣的，是不会背着叶珣去求别人的。
　　张国泰话音刚落，方振儒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张国泰几眼，道：“你不提醒，老夫差点忘了，那个叫张子文的是你过继到太后家的吧？你得庆幸把他过继出去，不然就是个满门抄斩的结局，请回吧！怎么处置张子文，自有国法来定夺。”
　　张国泰还想说什么，却见方振儒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走了，无奈之下，只好讪讪地转身离去。
　　他是走了，可老方的心却也乱了，有关张家的事，他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这个张子文不单是太后的堂兄，还是太后家唯一的男丁，虽然是过继而来，但已经在官府备案，是可以传承太后一家血脉的。
　　这样细算下来，太后想救人就不难理解了，而且很可能是先求的叶珣，不可得之后，才找上的自己，那自己要不要帮这个忙呢？
　　沉吟良久，方振儒最终还是给叶珣去了一封信，信中并未提张国泰或是宝珠太后，而是以督察院的名义，认为此案疑点重重，希望叶珣能命手下将张子文押解回京，待仔细查证后，再行定罪。
　　严格来说，以方振儒左都御史的身份下这样一份文书，可说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说是他分内之事也无不可，只是张子文这个人的身份太敏感。
　　可以说，老实头方振儒大人，已经被有心人算计了进去。
　　就在满朝上下都在围绕着这个张子文展开勾心斗角的时候，却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叶珣虽然下了如遇反抗，格杀勿论的命令，可当胡久成带人找到张子文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割断了喉咙，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557章 阴谋味道
　　叶珣接到张子文被杀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扬州，小箩和云娘就等在这里。
　　这次住的地方仍然是沈长山的府邸，这次却是叶珣主动来的，他要看看这个沈长山到底是个什么鬼。
　　叶珣一行住在一栋独立的小院，沈长山也知道叶珣住不长，所以安排的地方也极尽精美，精明的商人都知道，想要讨好一个人，从他身边人下手效果会更好。
　　这几天沈长山的婆娘们，几乎是天天拉着小箩和云娘上街购物，弄得两个女人都不知所措了，因为即便是在京城，也没人这样对待过她们啊！
　　叶珣倒是无可无不可，本就不是清廉之人，有什么可装的？
　　书房中很静，叶珣靠坐在椅子上，看过胡久成的奏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会了。
　　冷家兄弟在一旁垂手而立，这兄弟俩不但是叶珣的得力手下，甚至还算得上叶珣半个徒弟，深得叶珣信任。
　　在叶珣面前的桌案上，还有两份奏报，一份是方振儒的书信，另一份则是红袖命人给他送来的消息。
　　其实就是红袖不说，发生在皇宫的事，也瞒不过叶珣。
　　夫妻间理解最重要，不需要说太多感激的话，而通过这件事，也让叶珣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老丈人张国纪为人忠厚，而且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在明知道他那个假子犯了那么大罪的情况下，仍去求宝珠，这根本就不是老丈人平日的做派，只能说是被人怂恿的。
　　方振儒的情况同老丈人差不多，这老头还是头一次想要插手自己的事，这也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最后再说这个张子文，狗屁不是一个玩意，他能进白莲教，估计人家还是看重了他特殊的身份，然后各种忽悠，把他忽悠上道的。
　　以这样一个人，西厂番子在抓他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反抗，所以番子们也不会杀他，可现在他却突然被别人所杀，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张子文的突然被杀，没有谁是最后受益人，所要造成的后果，只能是方振儒对叶珣心生不满，老丈人可能更会恨自己入骨，再想深一点，若宝珠跟自己不是这种关系，很有可能也会因此与自己反目。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让张子文活着回京不是更好吗？那样才是最让宝珠为难的。
　　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而这当然也要借助自己太监这件外衣，不然现在怕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你们回京一趟，命高仁将国舅府最近所有往来人员都查一遍，方大人那边也要查，所有可疑重点人员，务必查彻底了。”
　　“另外你们再去一趟田尔耕那里，让他找几个白莲教徒，然后给张子文凑点材料出来，这么告诉他就行，具体怎么做，他会明白的。”
　　说到这，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封好后递给冷家兄弟。
　　“这封信亲自交到太后手上，不得转手他人。”
　　见叶珣再没有其他吩咐，冷家兄弟这才拱手而去。
　　看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杨柳，叶珣心中也不由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权力是个好东西，却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道理很简单，简单到谁都能懂，可偏偏有人执迷其中，那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会疯狂下去。
　　有时候叶珣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狠？因为他而倒台的高官们，最后基本都得以善终，也就是这样，才给了他们前赴后继反对自己的机会。
　　叶珣也很想像魏忠贤那样冷血，可他真的做不来。
　　“公公，沈东主请您去前厅，金陵巡抚程大人到了。”
　　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叶珣的沉思，尤其是听说程瑜来了，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现在不是战时，各省以后只设巡抚，总督的官职将逐步取消，以免出现重叠管理的现象。
　　也就是说，程瑜现在是南京最高长官，而且按照明朝的官制，一旦有战事发生，巡抚是可以指挥军队的，就如同辽东一样。
　　虽然是叶珣最得力的属下，程瑜却始终保持着身份的尊卑之分，等候叶珣的时候，也是一直等在厅堂外的。
　　远远看到程瑜，叶珣的心不由被抽动一下，因为程瑜又瘦了，黑瘦黑瘦的，仿佛苍龙了十几岁一般。
　　“程兄……”
　　只喊了个名字，叶珣就说不下去了，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下官见过叶公公。”
　　程瑜精神头还不错，见到叶珣时的高兴也是发自真心的。
　　叶珣抢前几步扶起刚弯了一半腰的程瑜，不悦地道：“自家兄弟，非要这么见外吗？”
　　程瑜只感觉叶珣握着自己的手臂上，忽然有一股热力传过来，身子瞬间就舒爽了许多，不由微微一愣，他虽然知道叶珣武功高强，但对内力治病一说，却是根本不信的。
　　殊不知叶珣在搭上他手臂的时候，已经用内力在他身上游走一番，不过这纯属预防手段，如果程瑜真的有病在身，最终还是要去看大夫的。
　　一旁的沈长山一脸艳羡地对程瑜道：“程大人，据在下所知，叶公公好像还没对谁这般客气过，在下都有点嫉妒了。”
　　程瑜微微一笑，却没说话，他跟叶珣的战友情谊，又岂是外人能明白的？
　　“公公、程大人、快里面请吧！酒菜都已经准备好。”
　　“有劳沈东主了，程兄，里面请！”
　　说话间，叶珣拉着程瑜向里面走去，上次一别，他有太多话想跟程瑜这个兄弟说了。
　　沈长山非常有眼色，一看叶珣的态度，就知道这场合不适合他。
　　将二人让到厅中就坐，吩咐下人立刻上酒宴后，就笑着对叶珣道：“叶公公，程大人，在下还有些俗务尚需处理，就不打搅二位了，你们慢慢用，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即可。”
　　说罢向二人微笑拱手后，转身走了出去。
　　程瑜看着沈长山的背影，点头笑道：“这个人不错，江南商贸能正常有序，沈家当居首功。”
　　一回头，却见叶珣脸色似乎不大对，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显然想到这是沈家，遂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程瑜不知道，叶珣之所以选择住在沈家，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来找事的……
　　

第558章 战前准备
　　“兴命商会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叶珣问这句话的时候，身旁还有很多沈府的下人。
　　程瑜是叶珣的老战友，叶珣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待叶珣问完，故意皱着眉头道：“消息太庞杂，还需要些时日梳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在中原，尤其是江南，应该有很多眼线，同很多商家……”
　　说到这，故意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道：“本官和叶公公有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不敢耽搁，纷纷施礼后退了出去。
　　叶珣见左右没人了，才暗暗向程瑜伸了下大拇指，配合得没毛病，堪称完美。
　　程瑜皱着眉头道：“这个人会有问题吗？如果有问题的话，公公住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妥吧？”
　　叶珣微微一笑，道：“他家大业大，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瘦成这样，公事固然重要，可也得保护好身体才行，若再这样，我就把你调回京去。”
　　程瑜心中感动，嘴里却笑道：“没那么娇贵，魏家父子不在了，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捋顺，也就是刚开始忙，等一切都走上正轨就好了。”
　　叶珣了解程瑜的性格，知道劝也劝不住，刚才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感觉出他身体有什么不对来。
　　“在过年的时候，我已经答应朝中的几位大人，今年不动兵，但此次琉球之战却势在必行，所以后勤给养方面，怕就得全赖你们南京了，怎么样，有问题吗？”
　　程瑜沉吟片刻，道：“公公知道，海军是最耗费银两的，南京这里府库倒是充盈，只是不知道此战将持续多久，又是什么样规模的？”
　　“大海茫茫，虽然我也想尽快结束战事，但这个日期还真不好说，至于规模嘛！……”
　　“两艘宝船是要参战的，千料以上的战船怎么也得在二十艘以上，当然，这些都是我初步预定的，具体数字得田将军他们海试回来才能给出来，兵员在两万左右吧！”
　　听了叶珣的话，程瑜不由苦笑起来，道：“两万军队在陆地调动所需费用，就已经不是小数目，更别说是在海上了，若是单靠南京一省的话，怕是把全年的税赋都用上，也不见得够。”
　　叶珣点点头道：“大军出海之后，就不能完全仰仗陆地了，听说琉球国还是很富有的，我帮他们赶跑了海盗，琉球国王怎么还不意思一下？另外还可以捎带一些货物上船，然后用换来的银钱充做军资。”
　　程瑜被叶珣的话逗笑了，这家伙到那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估计就是打跑了海盗，琉球国也得被他刮地三尺，这样算下来，倒是真无需为军费担心了。
　　想到这，忽地眼前一亮，道：“公公住在沈东主家，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叶珣也笑了，要怎么说是好哥们呢，直接就想一块去了。
　　叶大公公来一趟江南不容易，江南这些富得流油的盐大爷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啊！
　　叶珣和程瑜在前厅谈笑风生，后宅的沈长山却坐不住了，因为下人已经把叶珣提及兴明商会的事告诉了他。
　　多了五百多年的见识，即便不敢说把这些古代商人们的心思都看透，却也猜了个差不离。
　　沈家京营海贸多年，与南洋方面一直都有联系，之前却并未听说过这个组织。
　　这个兴明商会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而且一出场，就非常强势地占据了南洋市场。
　　像这样的商会，沈家又怎会不与之联系？不过沈长山并不知道送走的是朱由检，只知道是个京中贵人，因为得罪叶珣，才不得不避难海外。
　　沈长山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再加之是兴明商会的人来求到头上，所以就很痛快地做了把好事。
　　而让沈长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人送走了之后，兴明商会的人才告诉他送走的人是谁。
　　沈长山当时就吓得不轻，因为他也听说信王在京病逝的消息，现在却突然坐着他家的船出海了，这要是传到叶珣那里，什么后果，就是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兴明商会这一手可说是太阴损了，这就等于是撰住了沈长山小辫子一般，让他有苦说不出。
　　好在送走朱由检之后，兴明商会的人再没找过他，也就让他渐渐放下心来。
　　就是叶珣刚来的时候，沈长山还幻想着叶珣不知道此事，希望能就此蒙混过关，却不想叶珣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
　　叶珣上次下江南，不论是对待盐帮还是南京各级官吏，那些手段可还都历历在目，如果叶珣把这些手段用在沈家，估计沈家也就要彻底败了。
　　能做到江南第一大商家，沈长山的心智自然是极其果决的。
　　只犹豫了片刻，沈长山就做出了向叶珣坦白的决定……
　　目光转向京城，冷家兄弟还没到京城，张子文的死讯却不知怎么先传了过来。
　　让叶珣都没想到的是，有人将一封张子文写给张国纪的信，送到他亲爹张国泰那里。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信中的内容。
　　张子文在信中把叶珣给他定的罪全部推翻，虽没直接说是叶珣要害他，但他被人栽赃陷害是肯定的，上面甚至还列举了一些人证物证，以证明他没有参加迫害百姓和参加白莲教之事。
　　拿到这封信之后，张国泰跟疯了一般，拉上张国纪就来到皇宫，然后跪在皇宫前，哭求太后给死去的张子文做主。
　　这个变化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加之有人刻意传播推动，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快就充斥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而且还大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各种各样的传言中，有一条是传得最邪乎的，就是叶珣想发动战争，却苦于没有粮饷，最后让张子文做了替罪羊，最后因事情败露，才不得不杀张子文灭口……
　　要知道叶珣之前确实下过对张子文格杀勿论的命令，这一来，似乎更加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
　　朝堂中，老方同志也气得不轻，好好的把张子文弄回京，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弄成这样，你叶公公这是在打我的脸，还是在打太后的脸啊！
　　一气之下，老方同志破天荒地向宝珠太后递交了弹劾叶珣的奏折……
　　

第559章 太后发威
　　想要一个人尽快成长起来的最好办法，那就是不断地给他制造磨难。
　　而一个人的成熟跟老去一样，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其实这指的就是心态。
　　叶珣不在身边，宝珠能信任的人只有身边几个姐妹，花家小姐妹就不用说了，年纪太小，也没什么人生阅历，而红袖杀人放火在行，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木铮倒是可以信任，但宝珠牢记叶珣告诉她不可对太监托付大事的嘱托，所以任何事都只能用她自己柔弱的肩膀抗起来。
　　叶珣此次下江南的目的已经告诉了宝珠，宝珠很清楚，如果她真的给叶珣去信，叶珣一定会赶回来，但那样一来，叶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流水。
　　按叶珣所说，这个帝国是他们的，是他们夫妻一手缔造出来留给儿子的，绝不准许任何人破坏。
　　暗夜中，宝珠清澈的目光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夜之间，宝珠就彻底成熟起来，就连早上同宝珠见了面的红袖，都感觉她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按照之前的约定，有重大朝会时，才会恭请太后垂帘听政，今天的朝会却是宝珠自己主动来的。
　　而大臣们对宝珠太后的突然临朝，也丝毫没感觉出意外，因为谁都知道太后是为什么来的。
　　参拜之后，宝珠也没给众臣发难的机会，直接就开口了。
　　“哀家知道，最近众卿最关注的事，莫过于张子文，以及因张子文所牵扯的叶珣触犯刑律一事，我大明以法治国，任何人触犯了刑律，都要接受惩罚，但如果有人栽赃陷害，也必反坐之，锦衣卫田卿家可来否？”
　　金殿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别看宝珠说话的声音不大，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却仍能听的清清楚楚。
　　待听到太后招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时，很多人心中都是一沉。
　　谁不知道田尔耕是叶珣小弟，招他上来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替叶珣翻案？
　　田尔耕早等在殿外，冷家兄弟昨夜找到的他，他也是在昨晚接到的太后懿旨，为此他一晚都没睡，各种黑材料足足准备了一大摞。
　　随着宝珠的话音，一旁的木铮扬声道：“太后有旨，宣田尔耕觐见……”
　　殿门内外均有太监接着木铮的话音，将宣招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太后有旨，传田尔耕觐见。”
　　田尔耕尚未进殿，督察院右都御史廖成龙就闪身而出，向着帘幕后的宝珠躬身道：“太后，张子文一案，疑点重重，而且还涉及到了叶公公，臣乞太后尽快下旨招叶公公回京，是非曲直，一问即知，这也是为叶公公正名之举，还请太后明鉴。”
　　“是啊太后，还是尽快下旨吧！”
　　跟在廖成龙身后，很多大臣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逼宫吗？”
　　宝珠的声音仍旧那么清冷，只是这句话却实在太重了，吓得大臣们慌忙跪了下来。
　　“太后息怒，臣等不敢！”
　　宝珠气极而笑，道：“不敢？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吗？事涉西厂督公，为了以示公平，哀家特意嘱托锦衣卫调查此事，你们连听都不听，就要哀家下旨招叶公公回来，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辽东的事且不说，叶公公下江南解除海禁，使我大明国库日益充盈，平苗乱定青藏，使游离朝廷百余年的藏区重归朝廷管辖，这一桩桩一件件，列位臣公们看不见吗？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拖他的后腿？你们现在谁敢站出来说，我比叶珣强，哀家就下旨招他回来，有没有敢站出来的？”
　　宝珠一番话说的跪在大殿中的群臣屁股撅更高了，大臣们固然听出了太后是动了真火，同时也是无话可答，因为太后说的都是实话。
　　方振儒此时心中也不无悔意，直觉告诉他，他是被人利用了。
　　这时王寅忽道：“太后息怒，总是臣等不对，还请太后保重凤体要紧。”
　　“其实臣工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证明叶公公的清白而已，还请太后明查。”
　　王寅作为刑部尚书，曾经的阁臣，他的话，顿时又引起许多官员的附和。
　　这时田尔耕已经来到殿门处，看着殿内一地的屁股，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宝珠见田尔耕到了，遂道：“众位卿家先起来说话，田卿，把你调查出来的结果对众位大人们说一下。”
　　“微臣遵旨！”
　　田尔耕回答完宝珠后，轻咳了一声，展开手中的奏折，慢条斯理地念了起来。
　　“经查，张子文于两年前被绰号李拐子的白莲逆匪引诱入教，后一直借着太后族兄的身份，在京中暗中活动，发展教徒，甚至一些官员也被其拉拢，最后为他所用……”
　　田尔耕琅琅的咏读声，清晰地传进每一个大臣耳中，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们倒是明白了，外面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这个张子文早就入白莲教了，现在往叶公公身上泼脏水，不过是在倒打一耙而已。
　　而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们则是越听越心惊，因为田尔耕已经说了，招供出张子文那个白莲教徒，同时还招供出很多官员，目前锦衣卫正在核查，一旦证据确凿，就要开始抓人了。
　　什么叫证据确凿？锦衣卫和西厂抓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田尔耕此举恐怕就是在警告有些人，别在胡说八道了，不然很可能你就要被证据确凿了。
　　田尔耕读完手中的奏折后，躬身将奏折递给木铮，这时宝珠又说话了。
　　“列为爱卿，如今事实已经清楚，张子文身犯国法，理应被处决，这件事虽不是叶公公所为，但叶公公一定会给朝廷一个交代，从今天开始，哀家希望爱卿们都能把心思用在政务上，若再有人纠缠此事，别怪哀家不讲情面。”
　　“田卿，命令锦衣卫严查造谣生事者，一经发现，就地锁拿！”
　　“微臣领命！”
　　田尔耕的任务完成了，见宝珠再无吩咐，遂施礼告退。
　　“哀家有些累了，就不打搅爱卿们议政了，来人！起驾回宫！”
　　宝珠说罢起身就走，根本不管大臣们有什么反应。
　　大臣们也像是初次认识这个年轻的太后一般，呆愣片刻，才轰然道：“臣等恭送太后！”
　　

第560章 并未结束
　　任谁也没想到，一场针对叶珣的风雨，在叶珣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了。
　　宝珠用实际行动表明对叶珣的绝对支持，让那些说叶珣失宠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文武百官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位深宫中的女人，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事情真的就这么完了吗？显然不可能的，拿下叶珣，一直是某些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因为在某些人心中，叶珣就是一块拦在他们通往权力巅峰的绊脚石，是必须要清除掉的，而想要搞掉叶珣，首先要摆平的就是皇太后。
　　是夜，某处不起眼的宅院中，一群矫健的黑衣人散落在庭院四周，严密地注视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内宅的一间密室内，一盏昏暗的烛火被摆放在密室中间的桌子上，桌子四周，五个人分别坐在烛火照射不到的地方，这种独特的设计，显然都不想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长相。
　　阴暗的环境，存在的注定也是一群阴暗的人。
　　“诸位，京中到处都是阉贼的耳目，咱们长话短说，现在的情形也都看到了，那女人对阉贼的宠信根本无人能比，想要扳倒阉贼，怕是要另想办法了。”
　　语音低沉，显然是在刻意压制着声音，好让别人无法辨别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时另一个人接过话头，道：“据可靠消息，阉贼出海是奔着琉球小野君去的，有没有这种可能，若他的盟友突然翻脸，能不能在海上干掉他？”
　　这个声音却赫然是督察院右都御史廖成龙的声音。
　　又一个声音道：“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另外我在想，那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守寡，是不是阉贼能在那方面能满足她，她才会如此回护阉贼的？我们难道就不能也找个真正的男人替代阉贼吗？”
　　还别说，这个提议说出来后，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谁不知道深宫女人寂寞，看到个男人还不得跟恶狼似的啊！正好阉贼还不在，正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这时坐在南侧那人沉声道：“既然都觉得这个计策不错，那我们就双管齐下，派人去联络德川秀忠和小野君，这边再安排个俊男接近那女人。”
　　“好，我等赞成。”
　　其他四人同时站起身表了态。
　　“那就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见面，保重，告辞！”
　　黑暗中，彼此拱了拱手，随即转身从自己身后的暗门走了出去。
　　这些人在一起相聚的时间没有超过一柱香时间，出了院子后又是各奔东西，由此可见这些人有多谨慎。
　　胡久成不在京，锦衣卫田尔耕虽然也听叶珣的话，但要他像胡久成一样替叶珣卖命，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叶珣也从没指望他能干什么，不添乱、不背叛，就是对叶珣最大的帮助了。
　　现在主持西厂日常的是叶珣亲自提拔起来的四档头高仁，从一个小捕头，一跃成为大明最有权势的西厂四档头，这升迁速度同一般人比起来，跟坐火箭没什么区别了。
　　高仁的家眷都已经接到京城，住的还是叶珣赏赐的宅院。
　　大恩不言谢，高仁唯有更努力地完成好自己的职责，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不负叶珣对他的栽培。
　　同一个夜晚，西厂。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高仁却仍在聚精会神地整理着各方面送来的情报。
　　高仁是捕头出身，天生对侦缉工作敏感，叶珣把这任务交给他，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张国纪在找太后之前，张国泰曾去过他府上，而后张国泰又去了他上司黄秉添的家……
　　通亮的灯光下，高仁仿佛在抽丝剥茧一般，一条条地捋顺着手下送来的各种情报。
　　张国泰离开黄秉添家，才去的方振儒府上，也就是说，张国泰很有可能是受了黄秉添的蛊惑，才要拉方振儒下水的。
　　这个黄秉添嫌疑不小！
　　高仁将黄秉添的名字标注下来，然后开始翻找有关他这两天行踪的报告。
　　在这！这家伙这两天内，除了在衙门办公，去了一次顶头上司王寅家，喝过一次花酒，还去过一次当铺。
　　等等！这家伙官职不小，而且以他的职位，灰色收入肯定也不少，好像还不需要以当东西度日吧？
　　捕头接触最多的就是刑部官员，这其中的猫腻，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看着黄秉添的名字，高仁忽地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公公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了，若是完成不好，岂不是太对不住他老人家？黄老哥，对不住了，兄弟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你了，你可别让兄弟失望啊！”
　　跟高仁预料的一样，黄秉添是个典型的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家里根本不缺银子，而那家当铺不过是他的一处产业。
　　黄家距离刑部衙门有段距离，每天黄秉添都是乘坐马车去衙门的，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今天没有大朝，不用去那么早，吃了完，换好朝服，一步三摇地出了府门。
　　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外，一切都同往常一样，黄秉添不疑有他，在下人的侍候下坐上马车，轻轻一拍车厢壁，马车也随之动了起来。
　　刚拐过街角，也就是恰好出了黄府下人视线的地方，路旁忽然蹿出几个人。
　　两人跳上来后，直接在左右用匕首抵在车夫肋下，三人并排而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黄大人又添了车夫呢！另外两人则直接钻进马车。
　　黄秉添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忽然感觉有人进来，睁眼一看，面前果然多了两个人，吓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精壮汉子微微一笑，道：“听说你最近经常在背后辱骂叶公公，西厂的弟兄们想请你去坐坐。”
　　要是遇到强盗还好些，一听这两人竟然是西厂的，黄秉添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嘴就响大声呼救，嘴刚张开，一柄冰凉的匕首就放到了嘴里。
　　汉子阴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黄大人，识相点，好好配合什么事都没有，不然的话，可没人知道你是死是活。”
　　黄秉添大惊之下，喊也不敢喊，只能惊恐地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汉子敲了敲车厢，马车随即拐进一条小巷，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第561章 叶公一号
　　视线转向江南，叶珣并没有难为沈长山，一来他相信沈长山确实不知情，二来沈长山又向他赞助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军费。
　　有了这两点，足以让沈长山逃过这一劫了，不过叶珣也很明确地告诉他，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了。
　　如果这些话是别人说，沈长山肯定不信，因为他始终认为，这世上就没有银子办不了的事，可面对叶珣，他却一点没有这方面的自信，这死太监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待叶珣一行到达金陵的时候，田嗣青也刚刚回来。
　　接到禀报，叶珣来不及休息，直奔码头而去，可还没等他到码头呢，前面的道路却已经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不得已，程瑜只好调来差役们开路，这才让叶珣一行得已顺利通过。
　　两艘宝船不是在这里下水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百姓赶来观看。
　　叶珣还没穿过人群，远远就看到了城堡一般的两艘巨舰停泊在宽阔的江面上，却原来是码头的水太浅，宝船不敢靠岸，只能停泊在江中心，想要上船的话，必须乘坐其他小船来回运送。
　　田嗣青也接到了叶珣到来的消息，码头边有海军士兵隔离出了一块空地。
　　田嗣青见到叶珣后，纳头便拜，一脸喜色地道：“公公，幸不辱命，属下办到了。”
　　此刻叶珣的心情也同样激动的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他不是没见过战舰，辽东海军很多战舰都是他看着下水的。
　　那些千料以上的战舰，在朝鲜或是日本人眼中，已经算得上是巨型战舰了，若是再让他们看到宝船，还不得吓死啊！
　　用力一拍田嗣青的肩膀，笑着赞道：“好样的，老子没看错你。”
　　说着转头看向停泊在江心的宝船，巨大的宝船停泊在江中，就如同一艘移动的城堡，两侧各有两层二十余门火炮，舰首和舰尾也各有一门。
　　不仅如此，田嗣青还在舰首舰尾装了铁甲，这样即便不用开炮，就是硬撞，也能把敌船撞得稀烂。
　　叶珣尚且如此，岸边的百姓们，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这是大明的战舰，亦是每个大明百姓的骄傲。
　　“公公，两位夫人，程大人，请上船！”
　　田嗣青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码头上早有小型战舰等候，叶珣一行在田嗣青的引领下，登上小型战舰，继而离开码头向宝船驶去。
　　这时岸边也不知是谁率先喊起来。
　　“那不是叶公公吗？这两艘战舰就是以叶公公亲自督促监造的，有了这两艘宝船，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倭寇和海盗啦！叶公公威武……”
　　起初是一两个人喊，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也越加的响彻云霄。
　　而“叶公公威武。”这个词，很快就传遍大江两岸……
　　叶珣无奈，只好站在船首，向岸上的百姓抱拳示意。
　　宝船的尺寸，田嗣青可说是完全按照图纸多造，没有一点偏差。
　　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换算成米，就是一百二十余米和五十米。
　　听着似乎不是很大，那得分跟谁比了，起码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古代版的超级战舰了。
　　叶珣一行人登船后，田嗣青一声令下，叶珣他们所乘坐的这艘叶公一号，缓缓升起了风帆，然后在岸上百姓的欢呼声中，拔锚起航，顺流向大海驶去。
　　这艘最大的叶公一号，有十二面风帆，全部升起来的话，行使的速度并不比小型战舰差。
　　小箩和云娘还是头一次登上海船，看到什么都感觉新奇，两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无疑给战舰上也增添了一抹靓色。
　　站在战舰顶端的甲板上，看着远方的海天一色，叶珣也同样感觉心旷神怡，虽然不是第一次出海了，但感觉真是不一样的。
　　田嗣青专门派了几个亲兵给二位夫人当向导，以免她们走丢或是发生什么意外。
　　今天的天气也很成全人，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是个出海航行的好日子。
　　待战舰行驶起来后，田嗣青忽地神秘一笑，道：“公公，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叶珣也笑了，道：“你这家伙，今天可是已经给我太多的惊喜了。”
　　田嗣青“哈哈。”一笑，道：“公公请坐，来人，有请井上。”
　　在最顶层的甲板上摆有桌案酒菜，此刻海上没有风浪，所以船行驶的甚是平稳，杯中的酒水都不见洒落出来。
　　听了田嗣青的话，叶珣和程瑜不由面面相觑。
　　井上？这怎么听着是个日本人的名字，难不成这船上还有日本水手？
　　在叶珣疑惑的目光中，很快就有一个矮个男子被田嗣青的亲兵带上来。
　　叶珣转头看着田嗣青，问道：“他是日本人？”
　　田嗣青点头道：“公公没看错，只是公公一定猜不出是谁派他来的。”
　　叶珣脑筋转了转，定睛看了这个叫井上的日本人一会，忽地一笑道：“你不会是小野的兄弟吧？”
　　叶珣话一出口，不但眼前的日本人井上傻眼了，就连田嗣青都仿佛不会说话了。
　　吃吃地道：“公、公公，你是神仙吗？还是您早就认识他？”
　　“好了，少拍马屁，知道咱们有这样的战舰，小野不主动投降，那才是脑袋有毛病呢！”
　　“井上君，小野让你来，准备跟我谈什么条件？”
　　不知是故意做作，还是真心实意，井上竟然给叶珣行了跪拜礼。
　　匍匐在甲板上，恭声道：“荒野小民不识天威，我家主上为芳子的事，特命小人向尊贵的公公致以最诚恳的道歉，我家主上希望公公能饶过我等小民，做为回报，我家主上愿与公公联姻……”
　　“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主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居然还想跟我联姻？接着往下说，若只有这一个条件，就不要说了，回去告诉小野洗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不是叶珣不懂礼貌，这时候的小日本都长得球球蛋蛋的，云娘要不是有汉人的基因，也不会长得这么高挑，至于其他日本女人，还是算了吧！弄回家去容易影响下一代。
　　井上被叶珣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要知道小野从前虽是海盗，可现在也是坐拥琉球群岛的一方雄主，被这明人这么糟践，实在是太欺辱人了。
　　有心发火却又不敢，正如叶珣所想，宝船下海的消息传回琉球后，小野还曾亲自偷偷来观瞧过，而不看还好点，看了之后，回去就再也睡不着了。
　　大明有这样的舰队，这仗还打个屁呀！不过投降也肯定是不可能地，小野四周的敌人也同样不少，那么是不是能用什么办法，将叶珣拉到自己这一边呢？……
　　

第562章 动作频繁
　　在小野身上，小鬼子那种贪婪、自卑，偏有野心勃勃的特点，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早的时候，小野想勾结明军中的败类，劫掠大明，甚至还想着在大明建立一块基地，就如同他占领的琉球一样，只是那时候实力不准许他这么做，等实力差不多的时候，江南军队却已尽归于叶珣。
　　军队换了最高统帅，别说想收买明军将领了，后来听说这位强横的叶公公还要干掉他呢。
　　为此，心惊胆战的小野着实做了些准备，包括勾结皇太极，迎娶后九尾天皇的妹妹等。
　　待做好准备要与叶珣大战一场的时候，却又知道了江南的宝船下水了。
　　在见识了宝船的威力后，这位志大才疏的小野君，就被彻底吓尿裤子了。
　　尤其是听说叶珣联络德川秀忠要共同讨伐他之后，小野都打算跑路了。
　　就在这时，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德川家能跟叶珣结盟，你小野君为什么就不能？
　　小野本就不想离开他经营多年的琉球群岛，听了手下的主意，立刻就来了精神，是啊！本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别人能，我为什么就不能？策划一番后，就把他的得力手下井上佑平派了出来。
　　其实小野那有什么妹妹，他是要把琉球国王的妹妹嫁给叶珣，因为叶珣那点特殊的爱好，早被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
　　什么非少女不行，年纪越小越好，什么每晚无女不欢，什么叶公公的神功都来自采阴补阳等等。
　　作为叶公公潜在的好朋友，小野君怎能不替叶公公把好关？所以琉球刚满十二岁的小公主，就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妹妹。
　　而小野另一个想要与叶珣谈的条件则与德川家有关了。
　　叶珣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倒是对小野的第二个想法很感兴趣。
　　兵者，诡道也。
　　虽然之前同德川秀忠有了联合出兵的约定，但谁都知道，这种约定根本没什么太大意义，随时都有可能反悔，而且还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命人将井上带下去后，叶珣对程瑜和田嗣青道：“你们觉得如何？”
　　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仁义道德那一套在他们这也根本吃不开，与叶珣绝对算得上是同道中人。
　　田嗣青阴阴一笑，道：“公公莫怪属下想的多，属下少年时就随家父在海上飘荡，对这些倭人可说是深有了解，背信弃义对他们来说，绝对比脱裤子还简单，所以咱也用不着跟他们遵守什么约定，所以咱不妨假装答应小野的请求，到时候将小野和德川秀忠一勺烩了。”
　　田嗣青的提议，可谓是深得叶珣的心思，转头看向程瑜。
　　程瑜也点头道：“可以考虑，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力量怕是有些单薄，公公不妨将北部舰队调来参战，这样德川家必然首尾不能相顾，这样我们就有了七层胜算。”
　　皇太极的造船厂已经毁了，北部舰队现在几乎已经没什么压力，这样一来，调部分舰队南下，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叶珣点点头，对田嗣青道：“二号宝船调拨给北部舰队，没什么意见吧？”
　　“瞧您说的，不瞒公公，这二号宝船就是给他们建的，不然北边的兄弟还不得说我吃独食啊！另外属下也想向公公建议，暂时停止建造新的宝船，这主要是因为这种船只的造价太大，就我们海军目前的发展速度来看，多建造一些千料以上的中型战舰，比较适合我们，士兵们也更容易适应。”
　　得说田嗣青的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海军要发展，却不能盲目，各种配套设施跟不上不说，水手的训练也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必须循序渐进，这才是真正的发展之道。
　　程瑜也非常赞同田嗣青的话，点头道：“现在龙江船厂正开足马力建造船只，以现在这种速度，保卫我大明海疆，已经完全不成问题，待周边的势力都解决掉，我们不妨再考虑建造远洋舰队，一如当年的三宝太监。”
　　“舰队的事，就照你们说的做吧！另外田将军，你对兴明商会这个组织知道多少？”
　　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叶珣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兴明商会是个新兴组织，不过组织却很严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
　　田嗣青也早接到叶珣要求他调查的密信，现在听叶珣问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若不是公公提及，我还真没注意到南洋有这样一股势力存在，接到公公的信后，我就派人联系道上的兄弟帮忙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伙人已经在暗中组建舰队，而且成员非常复杂，有南洋的海盗，还有红毛鬼等，据说目前已经有不下百余艘战船，目前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听这个商会的名称，其用意怕就不言而喻了。”
　　叶珣很清楚，田嗣青口中的道上兄弟肯定也是海盗，而且能跟他称兄道弟的，也绝不是一般的小海盗。
　　正如田嗣青所说，这些人秘密组建舰队，目标肯定是中原。
　　试想一下，如果叶珣率舰队出海了，这时候突然再有一支舰队出现在金陵码头，而率领舰队的又是朱由检，这江南非立刻乱套不可。
　　所以现在叶珣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恐怕就要再加上一伙了。
　　以一敌三，而且还是在茫茫大海上，这局面还真不是一般的紧迫。
　　想到这，叶珣忽地笑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用在乎这些小蟊贼吗？
　　“返航吧！大敌将至，我们得先把后院清理好，不然我们走了，真要有人借机捣乱，可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局势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情已经越来越明朗，兴明商会的人显然在下一盘大棋，而这盘棋若是走好，就可以让朱由检登上皇位，叶珣一家的下场就不用说了，以他的身手自然不会有事，可问题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叶珣一行回到金陵后，整个金陵很快也随之动了起来。
　　征召水手，调拨粮草武器，一艘艘战舰开始向金陵码头集结……
　　官府虽然没有发文告说此举要干什么，但所有迹象都已表明，朝廷军队这是要开战了。
　　朝廷海军这些紧锣密鼓的动作，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一条条有关朝廷海军动向的情报，也纷纷飞向京城。飞向大洋彼岸……
　　

第563章 言论自由
　　叶珣的一言一行，仿佛是个永远说不完的话题，他即将率舰队出海的消息传到京城后，顿时在京城再次兴起一股讨论的热潮。
　　只是这次讨论几乎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那就是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对邻国用兵。
　　而且海军舰队出海，耗费巨大，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当年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说，当年的国库都快掏空了，实在是一次劳民伤财，又没有任何意义之举。
　　另外一些挺叶珣的人则认为，舰队出海，乃是扬大明国威之举，况且叶公公出兵要剿灭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琉球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虽然叶珣掌权之后，小野以琉球国王的名义，重新恢复了朝贡，但朝堂上稍有点见识的官员，对小野的行为都是极不赞同的，另外小野还是倭人，要知道倭寇之乱可并不久远。
　　叶珣出兵，一是报当年倭寇乱我中原之仇，同样也是要替藩属国赶走强盗，可说是正义之举。
　　根据挺叶珣一派提出的这个观点，反方则认为如今大明兵精粮足，倭寇已不足为患，而且日本国已经认识了错误，并赔礼道歉了，天朝上国应以包容之态去对待这样一个知错能改的好邻邦。
　　不得不说，自宋朝开始，中原人对极善伪装的日本人，普遍印象都非常好，那怕是前有倭寇之乱，朝堂上大多数官员仍认为那不过是少数日本浪人所为，日本人整体还是好的多。
　　只可惜小鬼子的谦卑骗得了这时代的人，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穿越而来的叶珣。
　　百姓间的争论很快就传到了朝堂上，一些大臣们纷纷上书太后，希望太后阻止叶公公再次动兵。
　　宝珠对叶珣是近乎盲目的信任，不过为了让朝臣们闭嘴，她不得不再次临朝听政。
　　在年前的时候，叶珣曾对袁应泰和张铨两个嫡系承诺过两年不动兵的，所以叶珣在调拨军械火药的时候，曾特意给二人来信，一是告诉他们此战的必要性，另外就是保证不会让朝廷出一文钱。
　　所以尽管袁应泰和张铨也不赞成出兵，但他们的出发点是让国家休养生息，现在叶珣不动用国库一两银子，可以说基本符合了他们的想法。
　　而且作为叶珣的嫡系，不论叶珣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都是要支持的。
　　朝会一开始，廖成龙就将琉球国使节托他转呈给太后的奏折拿了出来。
　　交给近侍后，廖成龙就朗声道：“太后，臣以为叶公公此举欠妥，琉球国尚丰王特意来信，说小野不过是他驾前一员大将，并不存在以权乱政之事，若叶公公强行对琉球用兵，其行为已可算做是侵略了，想我天朝泱泱大国，却无凭无据地对藩属国用兵，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其后果只会是让其他藩属国，对我天朝离心离德，还请太后三思。”
　　黄秉添站在大殿的角落里，看着侃侃而谈的廖成龙，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高仁并没有难为他，带他去西厂诏狱游览一番，顺带给他讲解了一下各种刑具的用法之后，黄秉添就义无反顾地成了西厂的污点证人。
　　只是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只知道廖成龙是暗中反对叶珣的急先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高仁想要的当然不止这些，而且直觉告诉他，廖成龙身后肯定还有大鱼。
　　于是将黄秉添的儿子送去辽东学习后，就把黄秉添放了回来，并告诉黄秉添，想要让他儿子学成归来，就得弄点有价值的线索回来，不然他儿子恐怕得继续上奴儿干地区深造了。
　　黄秉添无奈，只好按着高仁的指派，继续潜伏在廖成龙身边充当西厂的卧底。
　　黄秉添很清楚，想要得到廖成龙一伙人的信任，就要拿出点真东西来，比如对叶珣的绝对敌视……
　　大明朝堂是个言论自由的地方，只要能站在大殿上，不论多大的官，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廖成龙话音刚落，黄秉添就第一个跳出来。
　　“启奏太后，三年时间，已经有三位帝王陨落，此乃上天在警示朝中有奸佞，还请太后明查。”
　　“另外辽东新定，江南各地因为新政所带来的动荡也需要时间去平复，若此刻再妄自动兵，很可能会有灾祸再次降临，还请太后尽早招回叶公公，以尽快还天下一份安宁啊！”
　　黄秉添的话一出口，大殿内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好像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一般。
　　要知道黄秉添虽然没点名道姓地说叶珣就是奸佞，但谁都不傻，这番话就跟指着叶珣的鼻子骂他是奸佞有什么区别？
　　很多官员看向黄秉添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好样的哥们！不过叶公公要收拾你，可别牵连到我们……
　　宝珠也以为自己听错了，隔着帘子看着大殿中一脸凛然正气的黄秉添，心中不由暗道，这人脑袋莫不是抽筋了？
　　袁应泰见众人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干咳一声，闪身而出，向宝珠躬身施礼道：“太后，臣有话说。”
　　“袁卿请讲！”
　　“臣遵旨，刚刚廖大人和黄大人都提到了劳民伤财，老臣想就这件事向太后和列位臣工做一下说明，首先，叶公公调集战舰，并没有花费朝廷一文银钱，所用军费皆由江南盐商们自行捐献，这一点户部张大人可以证明。”
　　听袁应泰提到自己，张铨忙点头应是。
　　就听袁应泰继续道：“另外就黄大人口口声声说的奸佞，本官想问问黄大人，辽东是谁收复的？蒙古人是谁赶走的？青藏又是谁收回来的？解除海禁，使国库日益丰盈，不说百姓，列位大人也是受益者吧？”
　　海禁解除之后，官员们的工资已经翻了好几翻，要说不感激叶珣，那就是典型的白眼狼了，不过貌似朝堂上这种人还真不少。
　　“还有就是有关琉球尚丰王的信，谁不知道小野就是一个海盗，而且已经盘踞在琉球多年，在他的逼迫下，尚丰王什么样的奏折不得写？我们是天朝上国不假，可我们也不是任由别人蒙蔽的，蒙蔽天朝，就要付出代价，我洪武皇帝以武立国，永乐皇帝更是数次深入大漠驱赶蒙古人，诸位大人，难道两位先帝带兵出征，只是为了好玩吗？两位先帝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大明，不可辱！”
　　随着袁应泰的话说完，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第564章 谋事在人
　　一场原本希望太后能出面阻止叶珣出兵的朝会，在袁应泰一番义正言辞的辩驳下，最终草草收场。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此次朝会的最大受益者，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刑部郎中黄秉添。
　　在这之后，黄秉添身上也被披上了无数光环，什么反叶斗士、正义先锋……
　　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荣耀，黄秉添是坦然受之，似乎根本不怕来自叶珣一方的报复。
　　只是叶公公的手下们，好似也不愿与黄秉添一般见识，事后也没有什么报复事件发生。
　　这样一来，很多对叶珣有意见的官员们，不知不觉就聚到黄秉添旗下。
　　不仅如此，数日后，黄秉添被直接提拔为刑部右侍郎，一下就步入朝廷高官的序列了。
　　京城某处不起眼的酒楼，廖成龙化妆成一个普通员外，坐在酒楼的一角，在他身后，也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灰衣人。
　　“告诉黄秉添消停些，西厂那些人怕是已经盯上他了。”
　　说话的是灰衣人，声音略显苍老，吃饭的时候也戴着斗笠，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廖成龙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其实我觉得这倒是件好事，起码他可以吸引阉贼手下的注意，这样别人就注意不到我们了。”
　　“另外阉贼出兵的事怕是阻止不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要阉贼出海，他就永远别想回来，另外这边还不能放松，继续造声势反对他出兵，阉贼就是这样的性格，咱这边反对的越厉害，他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灰衣人的话，让廖成龙深以为然，两人遂不再说话，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就各自离去。
　　廖成龙早就是高仁重点监控对象，甚至他的书童都已经被高仁收买，更别说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了。
　　廖成龙乔装出府的消息早就送到高仁手里，很快灰衣人的信息也传过来。
　　汪平，五十二岁，来自江南杭州，进京访友，现居住在悦来客栈，身无长物，据说很快就会离开。
　　看到这条消息，高仁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抓还是不抓？
　　从这个人能直接联系廖成龙来看，地位应该不低，抓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别的地方不敢说，在京城这地面上，一旦进入西厂的视线，再想脱身可就难了，所以高仁并不担心他会逃走。
　　高仁只是觉得这个来自杭州的汪平，所联系的人，不应该只有廖成龙一个人。
　　可眼看着叶公公出兵在即，若不能揭露这伙人的阴谋，岂不有负叶公公所托？
　　沉吟良久，高仁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次抓捕，命手下继续严密监控后，又给叶珣去了一封信，信中向叶珣禀报了京中发生的一些情况，同时请叶珣谨慎出海。
　　大海茫茫，一旦出事，想逃都没地方逃去，这伙人既然以这种方式激怒叶珣出海，显然在大海上安排了极其厉害的手段，所以高仁才要提醒叶珣谨慎行事。
　　只是高仁不知道，叶珣的一贯主张是实力说话，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没用。
　　况且这封信即便到了金陵，也已经晚了，因为叶珣已经率舰队出海了。
　　茫茫大海上，千帆争流，一号宝船当先，后面是各式战舰，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用打，单看这架势，就足够让敌人胆寒了。
　　按照计划，舰队将直接开赴琉球群国的都城、首里城。
　　此战调集了两万海军精锐，一号宝船参战，二号宝船留守，千料战舰三十艘，以及各类补给船，共计百余艘战舰。
　　这是自三宝太监郑和以后，大明最大一次舰队远航。
　　舰队以田嗣青为帅，叶珣只负责观战，按照叶珣的话说，他是去学习的。
　　尽管朝廷那边对叶珣率舰队出海一事多有微词，但江南的军民却给予了极大的热情和支持。
　　继沈长山捐献了二百万两银子军费后，盐商和其他豪商们也纷纷慷慨解囊，在很短时间内，又筹集了三百余万两银子的军费。
　　民间报名参军的百姓也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海军待遇好，又能为国争光，可说是每个江南汉家子弟最理想的选择。
　　所以叶珣的舰队虽然走了，金陵的征兵却一直没有停止，大明万里海疆，需要的海军实在太多了。
　　出海之前是有专人看过天的，近期海上没有太大的风浪。
　　说实话，叶珣并不是太相信这些看天的，总觉他们神神道道的，不过事实证明，航行快一天了，大海上真的是风平浪静，这些人的预言简直快赶得上卫星了。
　　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沉，舰队也找了处可以避风的岛礁作为宿营地。
　　各战舰忙着抛锚扎营，田嗣青却找到叶珣。
　　“公公，后面的尾巴终于走了，再不走的话，我都想干掉他们了。”
　　叶珣微微一笑，道：“还大将军呢，这么点耐心都没有怎么成？”
　　田嗣青摸着脑袋“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有点忍不住了吗！刚刚我一直在想，小野和德川都列好架子等我们，可我们偏偏不去了，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叶珣笑一笑，随即脸色一整，道：“兴明商会所图甚大，攘外必先安内，不清除掉这个毒瘤，我们的海军终究是走不出去的。”
　　田嗣青脸色也严肃起来，点头道：“末将只是有点担心，小野和德川久候我们不至，会不会主动袭击我们？而这时，怕是我们也腾不出手来啊！”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我已经传令吴大用，待我们围剿兴明商会的时候，东部舰队会游弋在日本海之间，以警告德川他们不得妄动，想来以我们舰队的实力，不论是德川还是小野，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兴明商会的人会不会上当。”
　　看着一脸凝重的叶珣，田嗣青不由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我想我们丢了这么大一个饵下去，那些人没理由不上钩的。”
　　大海茫茫，叶珣手下势力也才开始接触南洋，所以很多情报都非常模糊，以至于让叶珣也有种无力感。
　　只是田嗣青说得也对，他好不容易离开中土，若这些人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倒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智商了……
　　

第565章 引蛇出洞
　　其实经常航海的人都知道，海面风平浪静，并不一定都是什么好事，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海上如此，江南局势又何尝不是这样？国人以仁孝治天下，殊不知有些人却感觉不到别人表现出来的善意，甚至是把这种善意当成一种软弱可欺、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别人不敢说，起码东林党人是这么认为叶珣的，就因为叶珣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无锡某处青楼，还没到客人上坐的时候，几个老家伙却已经早早地来到这里。
　　若是有能把这些人认全的，见这些人坐到一起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原内阁大学士刘一璟，原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原督察院佥都御史左光斗，原吏部尚书赵南星、周嘉谟……
　　清一色东林党的重量级人物，在另一个时空，这些人早已是坟中枯骨，是叶珣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让他们活了下去，但他们对叶珣的恨，却要远超魏忠贤，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如果叶珣在场的话，一定会叹息着对他们说：“都一把年纪了，好好回家去养老不好吗！干嘛非要趟这淌浑水？”
　　只可惜叶珣还是没有把人心看透，忘了不满族，同样也是国人一大民族。
　　青楼外散布着很多劲装汉子，看样子应该是这些人带来的家丁护院，只是今天这架势未免张扬了些。
　　原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率先道：“大海不比陆地，只要阉贼步入圈套，任他有通天的本领，也一样有去无回，阉贼已经走了三天，顺利的话，应该到琉球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发动了？”
　　这些人中，刘一璟和周嘉谟是跟叶珣打过交道的，虽然觉得眼前形势一片大好，但都知道叶珣诡计多端，还应多谨慎才是。
　　周嘉谟皱着眉头道：“阉贼虽然走了，可如今江南兵权都在其嫡系部将手中，徐家父子又先后离奇身亡，我们想要控制局面，怕也不那么容易吧？”
　　“要老夫说，汪文言还是太小心了，既然手中有兵有将，干嘛不直接打出信王的旗号来？这天下终究是大明的天下，只要信王站出来揭发阉贼的阴谋，阉贼一定会众叛亲离的。”
　　说话的是赵南星，叶珣没进入朝堂之前，这倒霉蛋就在党争中败下阵来，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叶珣的厉害。
　　左光斗摇了摇头，道：“汪兄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之前阉贼已经通告天下信王病逝的消息，现在突然从海外冒出个信王，怕是难以让天下人信服，只有占据了金陵之后，再打出信王旗号，然后在号令天下臣民清君侧。”
　　“按照日程计算，汪兄他们的舰队也该到了吧？我已经联络了几个昔日的部署，他们虽然在新军中的地位不高，但调动一些人马还是可以的，只等汪兄的舰队一到，我们就里应外合，首先控制金陵府衙。”
　　说话的是原兵部右侍郎刘策，也是东林党人中为数不多几个接触到军队将领的人之一。
　　刘策的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见一个黑衣汉子快步跑上楼来。
　　“几位老大人，码头上刚送来的急信。”
　　周嘉谟离黑衣人较近，一把从黑衣人手里抢过密信，然后飞快地打开，只看了两眼就喜道：“汪兄他们就快到了，约定我们今夜动手。”
　　说话间，将手中的密信递给身边的刘一璟等人。
　　“好！汪布衣，果然名不虚传，马上通知几位将军，今夜城中以火为号，先拿下程瑜的府衙，然后再去码头迎接信王大驾。”
　　李三才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人老心不老，若能在余生再扶持一位帝王上位，进而让东林光芒在大明绽放，这才不枉此生啊！
　　汪文言，号称汪布衣，万历末年的一位传奇人物，只可惜历史因为叶珣的出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这哥们不但没有被害死，而且还把他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对付叶珣上。
　　世间万物，有因方有果，因为早期没有对东林余孽的重视，才会有今天这些人的麻烦不断。
　　不过叶珣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汪文言是何来路，在坐的这几个东林大佬，却早已经上了西厂的黑名单，不仅如此，就连他们身边的看家护院，也已经有很多人都被西厂收买了。
　　军队一直是东林党人的短板，所以不到最后时刻，刘策等人是不会把这些人的名单暴露出来的。
　　而今夜却显然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兴奋之下，刘策将名单写出来后，分别派人去金陵外的各营联系。
　　刘策等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些送出去的名单，很多都落在了西厂档头项彪的手中。
　　这哥们自打叶珣第一次下江南，就是替叶珣打的前站，到现在都没有再回京，其中忙活最多的，就是收拾江南那些反对叶珣的官员士绅。
　　无锡距离金陵不远，而金陵又是江南各省驻军最多的地方，可以想见，一旦这里发生变乱，那真是后果不堪想象。
　　金陵新军主帅安万山，叶珣辽东起家时的嫡系，江南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别人，叶珣也不放心啊！
　　事实上，自打叶珣在船上见了小野的特使井上佑平后，叶珣就已经全盘推翻了之前的计划。
　　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目前围绕在大明周边的这些国家势力，看似都有不小的威胁，其实在叶珣和程瑜看来，真正的威胁只有兴明商会。
　　这些人弄走朱由检，目的不外乎打起正统的旗号，因为只有那样，才有可能聚拢人心。
　　所以此次舰队出海的真正目标不是小野也不是德川，而是兴明商会。
　　海上有布置，陆地上更是外松内紧，项彪原本已经有了一些目标，现在有了这份名单，心里就更有底了……
　　金陵，一如往常的宁静繁华，天色渐黑，以往这个时候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只是今天却显然不行了。
　　一队队士兵忽然出现在街头，驱散了游荡在街头的游客百姓后，随即城门轰然关闭。
　　承平惯了，金陵百姓根本不习惯这个，只是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兵哥哥，唯有乖乖地闭嘴回家。
　　很快有差役更夫敲着锣，在大街小巷喊起来：“有海盗来袭，今夜施行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否则以通敌论处。”
　　

第566章 联合之军
　　其实从吕宋到大陆最近的地方并不是金陵而是福建，而且那里的防卫也比较薄弱，如果汪文言直接出兵福建的话，不说是一战而定，起码也会打乱叶珣的部署。
　　但汪文言也有他的难处，最重要一点，就是他手下的人马太庞杂了。
　　有倭人海盗，有吕宋土著，还有红毛鬼等等，试想若是任这些人在大陆恣意妄为，即便是最后得了天下，他们也必将成为后人唾骂的千古罪人。
　　读书人，是最看重名声地。
　　要知道汪布衣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如同他不直接攻打福建一样，这次出兵，他也同样是迫不得已，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叶珣的威胁。
　　受地域所限，吕宋除了商贸，武力上根本发展不起来，而汪文言之所以选择那里，就是为了避开叶珣的耳目。
　　第一点，汪文言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吕宋那破地方根本无法同中原抗衡。
　　在第二点上，汪文言做的也很成功，到目前为止，除了江南几个东林大佬，仍旧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兴明商会的老大，这其中也包括京中的几个高官。
　　叶珣率舰队出海的时候，汪文言拼凑起来的联合国舰队，已经悄悄来到东岗南部海域，随时等着由长江口逆流而上，进攻金陵了。
　　得说汪文言他们选择的这条航线还是比较靠谱的，如果走东岗海峡内侧，就很有可能被叶珣的舰队包饺子了。
　　作为一军之主，谨慎些是好事，可是过分谨慎就是问题了，而且他率领的还是这样一支联合杂牌军。
　　风平浪静的天气，成全了叶珣的舰队，也同样成全了汪文言他们。
　　傍晚十分，舰队已经到了长江口，这里的大明海防巡检司官兵，早已经被东林党人收买，在汪文言他们到了之后，就摇身一变，从大明官兵变成了叛军的领路人。
　　只是舰队还没等进入长江航道，各舰的主将们就开始内讧起来。
　　整个舰队，汪文言能控制的部下也就三分之一左右，其他的海盗、浪人、红毛鬼等人，则是以盟约的形势约束的。
　　不仅如此，汪文言还对这些人许下了丰厚的报酬，不然这些人明知道大明海军厉害，又怎会上赶着来送死？
　　帅船是一艘千料大船，上面有几门从红毛鬼那里买来的火炮，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威力却远不如红毛鬼自己的战舰。
　　内讧的原因很清楚，就是这些人在发觉水面对他们不利后，就拒绝继续前行，并打算就近上岸劫掠。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人挑事，长江水面虽然也够宽阔，但显然无法同大海相比，这些战舰进入长江航道后，如果被明军封死了入海口，那这些人就跟瓮中之鳖没什么区别了。
　　一百余艘各式战舰停泊在入海口处，景况倒也蔚为壮观。
　　主舰上，汪文言面沉似水地坐在主位上。
　　汪文言五十多岁，因为保养得益，再加之读书人特有的气质，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
　　在汪文言左侧是红毛鬼的两个船长，一脸护心毛好像都长到了脸上，肥胖如猪只有一只眼睛的是约翰逊，另一个旗杆一样的是马歇尔。
　　这个时代被明朝人称做红毛鬼的人包含很广，有荷兰人，有英国人，也有西班牙人，而这两老哥则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两位船长，他们带来了三艘武装商船，助拳只是他们的目的之一，试探明军深浅才是真。
　　两洋鬼子对面一个坐在椅子上才与桌子差不多高的是浪人头领姿次郎，另一个明人装束的是活跃在南洋的海盗头子杜半天。
　　这几个人来到汪文言主舰上已经有了一会，严格说是已经吵了有一会。
　　语言不通，聚在一起各说各的，吱了哇啦，跟老鼠掐架似的。
　　亏得是汪文言涵养好，不然非被这些人吵疯了不可，即便如此，他已经有了事后把这些人全干掉的想法。
　　“啪！”
　　一声拍桌子声，终于让几个人暂时安静下来。
　　“诸位，之前本人已经说了，我们此次出兵乃正义之举，只要成功拿下金陵，各位就都将是我大明最尊贵的客人，到那时谁还会袭击你们？”
　　“诸位也应该算是大明通了，当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果你们之看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不但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诸位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回去。”
　　约翰逊耸了耸肩膀，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前面的航道太狭窄了，如果敌人从两岸向我们开炮，我们就将成为水上活动的靶子，到时出海口再被人堵住，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逃走。”
　　姿次郎狞笑一声道：“趁着姓叶的没回来，我们捞上一票就走。”
　　杜半天瞅了瞅脸色越加难看的汪文言，道：“不若这样，我们派一部分战舰随同汪大人一同去攻打金陵，剩下的船只守住出海口，这样不论胜败，我们都有路可退了。”
　　杜半天是汉人，也是最有想法的人，如果能支持汪文言他们成功，他就可以摆脱海盗的身份，甚至做上大明海军督帅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了杜半天的话，约翰逊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事到如今，汪文言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已经铁了心不想继续前行，甚至说，他们是准备捡现成的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牌军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所以汪文言才不赞成分兵，现在这些人指不上，就只能祈祷金陵那边能成功了。
　　有些时候这些读书人的想法真的挺天真，在他们想来，信王是正统，只要扶信王在南京继位，天下士子百姓就会望风景从。
　　却不知道叶珣两下江南，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去除先皇父子在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别说汪文言他们成功不了，就是成功了，也一样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百般劝说无果之下，只好答应这些人的计划，随即众人商讨一下都派什么船只，以及派多少人马去金陵等事宜，就准备散去。
　　虽然有人领航，可现在是晚上，夜间航行是非常危险的，汪文言倒是不怕，问题是他指挥不动其他舰船。
　　众人还没走到船舱门，外面忽然有人喊道：“大人，金陵方向的焰火传过来了！”
　　

第567章 长江水战
　　要说这世上什么滋味最难受？恐怕等人的滋味绝对是其中之一。
　　最早是德川秀忠同叶珣联合要干掉小野，后来是小野想联合叶珣干掉德川家族，貌似不论跟谁联合，叶珣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其实不然，因为小鬼子也不傻，而且他们身边也有不少汉奸高参，也都看出了叶珣会是最后受益者。
　　要知道从古到今，小鬼子对中原的野心就从未熄灭过。
　　现在大明最强悍的军力莫过于叶珣的手下，如果能干掉叶珣，那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也可以在大明为所欲为了。
　　无知者无畏，两个同时联系叶珣的人，很快就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勾搭在一起，然后共同在琉球海域给叶珣的舰队布了个陷阱。
　　得说小鬼子们的战术还是很得当的，他们知道论火力肯定不如明军，那就来个狼群战术，小鬼子们自负地认为，只要让他们蹬上明军的战舰，很快就能控制明军的战舰，进而调转炮口轰击明军自己的战舰。
　　准备工作倒是做得很齐全，渡边甚至已经在小野那等着开香槟庆祝了。
　　明军舰队出海，在那抛锚宿营等等一系列情报，早已经送到小野他们手里。
　　只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黄瓜菜都凉了也没见到明军战舰的影子，小野和渡边从希望，到疑惑再到失望，心理的落差又岂是只言片语能形容的……
　　焦急等待敌人出现的还有段云和安万山等叶珣的手下将领们。
　　按照得到的消息，敌人的舰队昨晚进了长江口，很快就能到达金陵水域的，可一直等到天色微明，也没有等到敌人舰队的影子。
　　要不是前方始终有消息传来，吴大用等人都要以为敌人是吓跑了。
　　金陵保卫战的总指挥自然是程瑜，听说敌人舰队停在了长江入海口，立刻就明白了敌人的意思。
　　事实上，叶珣等人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如果让这些蝗虫一样的海盗跑到岸上来，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为此叶珣已经命扬州守将路椿，统领两营新军埋伏在长江入海口一带，只要敌人舰船敢靠岸，必给以迎头痛击，绝不能让他们跑到岸上来搞破坏。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初升的太阳，驱散了江面上的雾气，视野也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此刻用心急如焚来形容汪文言一点都不为过，他知道几个老伙计的能量，组织一些人马在金陵城内搞破坏还行，如果等叶珣的手下反过味来，他们那些人根本不够看的，所以他必须以最快速度拿下金陵，然后扶朱由检上位，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晚上航行根本就快不起来，待到了金陵水域，天已经完全亮起来。
　　像是配合汪文言一般，金陵城头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远远望去，城上的士兵也在慌乱地四处乱蹿着，好像是被突然出现的舰队吓到了一般。
　　汪文言这边的杂牌军们见状，顿时欢呼起来，还以为胜利在望了，而汪文言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城里的同伙完了。
　　计划顺利的话，这时候金陵应该城门大开才是，可现在城门却是紧闭的，城上那种慌乱模样，显然是故意装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说，此刻的汪文言更像是个赌徒，赢了则位极人臣，输了就无需说了，但现在看来，他已经输定了。
　　说汪文言像赌徒，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赌徒，因为赌徒是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他却会。
　　“传令下去，冲进城去，金陵的金银美女任尔等自行所取……”
　　汪文言的意思是要激励士气，可他的命令还没等传完，就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嘎然而止。
　　不单是汪文言，刚刚还欢呼雀跃的杂牌军们看清了江面上的景象后，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前面。
　　江面上，二号宝船正乘风破浪顺流而来，在二号宝船后面，则是无数各式各样的战船。
　　这里不是大海，对船只的要求没那么严格，海军战舰被叶珣带走了，可明军在江上也有水师啊！东林党人只注意海军战舰，却忽略了江上的水师战舰。
　　这不是过家家，任何一个疏漏都是致命的。
　　明军水师顺流而下，后发先至，还没等杂牌军们反应过来，二号宝船上的火炮就开始发威了。
　　“轰……”
　　因为是正面行驶，宝船侧弦的火炮无法派上用场，可即便这样，也足够吓破杂牌军的胆子了，很快就有船只开始掉头。
　　可近百艘乱糟糟的船只逆流而来，那是那么容易调头的？而且这种情况下，越忙越乱，船只拥挤在一起，很快就有船只被同伙的船撞翻。
　　这种情况下，明军战船根本无需瞄准，来个无差别射击就可以了。
　　“轰、轰……”
　　持续的炮火下，很快就有船只被炸起火，继而火势越来越大，连临近的船只都被殃及了。
　　汪文言见状，知道这仗没法打了，向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一面以旗语告诉手下们继续抵抗，他自己则在几个心腹保护下，悄悄遛下主舰，乘坐一条小艇向岸边划去。
　　汪文言很清楚，他这条主舰必然是明军重点打击目标，如果再不跑的话，即便不被俘虏，也得变成烤鱼。
　　像汪文言这样见势不妙抹头就跑的并不在少数，所以汪文言的小艇并未引起在二号宝船上指挥的段云注意，因为他知道岸上也有军队在等着这些垃圾军，他们根本就无路可逃。
　　田嗣青别出心裁地在宝船上装了铁甲，如此一来，将前面的敌船轰沉后，宝船根本就不减速，一路横冲直撞地冲进杂牌军的舰队。
　　此时杂牌军的舰队已经完全乱了套，由于舰船太多，前面的固然已经开始沉没，后面的战船却能得以幸免，纷纷调转船头，鼓足风帆顺流而下，开始了玩命大逃亡。
　　明军这边在宝船的率领下，舰队也丝毫不减速地追了下去。
　　放眼望去，江面上到处都是起火后逐渐沉没的船只，无数死里逃生的乱军们，有的奋力游向岸边，有的则还在水中浮浮沉沉地伸手招呼救援，可惜明军舰队根本没人搭理他们，船只无情地驶过，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些沉入江底的乱军们，注定要为长江水产业做贡献了。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的也没好那去，当两手空空站在江边茫然四顾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他们被无数明军包围了。
　　只不过江岸太长，终究是有漏网之鱼的……
　　

第568章 军魂所在
　　其实长江入海口这边的战斗，要比金陵那边开始的早多了。
　　挺神奇的一件事，前来助拳的几个海盗头子，竟然没一个跟着去金陵的。
　　往深处想，就不难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肯逆流而上进入内河了。
　　首先这些人来的目的本就不纯，另外海盗常年游荡在海上，过得是刀头舔血是日子，对危险本就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趋吉避凶，一直是这些人奉行不误的准则。
　　汪文言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但他现在是有求于人，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只能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
　　大明的富庶是毋庸置疑的，到了大明沿海没有遇到明军舰队，这些人的眼睛就已经开始泛起蓝光，甚至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因为天色已晚，为了避免迷路，这些海盗并没有像汪文言那么心急，而是一直到天亮才派人下船。
　　解除海禁，再加之大明海军给力，沿海一带已经出现了很多村庄，这些村庄虽然不能同内陆城市相比，但对于这些叫花子一样的海盗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香喷喷的肥肉了。
　　负责陆地上埋伏的是路椿，他虽然从军几十年了，但并没有真正同海盗和倭寇接触过，倭寇劫掠东南沿海的事，还只停留在传说中，所以当真遭遇到海盗之后，顿时就有些慌了。
　　海盗还没等进村，路椿就一声令下，随即伏兵四起，立刻就将这股来探路的百十来人海盗包围了。
　　海盗们虽然被包围，但垂死挣扎下，凶残的本性也都被激发出来，挺着手中的兵器，竟然同数倍与几的官兵斗了个旗鼓相当。
　　还得说这些新军是经过辽东军训练过的，不然恐怕已经崩溃了。
　　军中倒是仍有十几个辽东军出来的军官，按照正常打法，即便要攻击这伙海盗，也得是弓弩为先，待大量杀伤敌人后，再尽起伏兵。
　　可此战的主将是路椿，这家伙实战经验少的可怜，再加之胆子太小，就是一群虎狼，也被他这只绵羊带散了。
　　没用多大一会，海盗们留下二十几具尸体后，竟然冲出包围向海边退去。
　　这时路椿的蠢劲又上来了，一见海盗们败退，立刻觉得立大功的机会来了，大手一挥：“弟兄们，务必全歼这股海盗，回去老子请喝酒……”
　　几千官兵在路椿的指挥下，能让百十来个海盗突围，已经足见他有多废物。
　　士兵们见海盗果然逃走了，主将又下达了追杀的命令，也顾不上整顿队伍，立刻就一窝蜂似地追杀下去。
　　就在这时，停泊在近海的几艘海盗船开炮了。
　　若不是叶珣将从辽东调来的火炮安装在船上，在这个时候，明军战船上的火炮还真不如红毛鬼的火炮，说他们是船尖炮利一点都不为过。
　　“轰、轰……”
　　巨大的炮弹落在明军中，顿时就在明军中犁出一道道带血的沟渠，而那些开花弹则更要命，在明军密集处炸开，将明军炸得血肉横飞。
　　路椿见状，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转头就跑。
　　突如其来的炮火把明军都炸蒙了，待清醒过来，顿时也学着路椿的样子，四散而逃。
　　十几个辽东籍军官见状，眼睛都急红了，辽东军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挥刀劈翻几个逃跑的士兵，无奈军心已散，单凭他们十几个人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住溃兵的势头。
　　这时原本已经逃到海边，脚都已经踩到海水里的七八十个海盗见状，不由“哈哈！”大笑，也不用谁指挥，反过身怪叫着朝明军追杀过来。
　　明军已经溃散，海盗船上的火炮也停火了，不仅如此，十余艘海盗船都已经放下小艇，海盗们纷纷跳上小艇，然后奋力向岸边划来。
　　大明官兵实在太垃圾了，那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等一会，好东西该都让别人抢走了。
　　此时明军中除了十几个辽东籍军官，士兵们都已经跑远了。
　　开战之前，路椿以为胜券在握，竟然连火器都没让手下用，如果此刻能有几枚手雷，情况怕也不会这么危急了。
　　十几个辽东籍军官彼此看了一眼，坚定的眼神足以表明宁死不屈的态度了。
　　“弟兄们，叶公公说过，头朝后趴着死的，也算临阵脱逃，咱辽东军可没有孬种。”
　　“是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反正咱的家人有叶公公管着，战死也值了。”
　　“杀！”
　　十几个军官如山而立，愣是展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而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顿时让海盗们的冲杀之气为之一滞。
　　不过这种停滞非常短暂，几千官兵都吓跑了，这十几个人能顶什么用？怪叫一声，数十个海盗就冲杀过来。
　　让海盗们没想到的是，别看军官只有十几个人，但这些人却出自叶珣的近卫营，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主。
　　转眼间，两伙人就厮杀在一起，惨呼怪叫声中，片刻间就有二十几个海盗死在这些军官刀下。
　　海盗们见状，顿时收起轻视之心，由刚才的盲目冲杀，改变为四周游斗，目的很明显，海盗人多势众，就是累也把这十几个人累死了。
　　即便海盗们改变了策略，也一样有五六十个海盗死在刀下，无奈海盗实在太多，十几个军官也开始陆续有人倒下，剩下的也都是人人挂彩。
　　“妈的一群废物，打什么打，放箭！”
　　海盗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终于醒悟过来，高声喊道。
　　海盗们也醒悟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海盗纷纷撤回来，后面的海盗则弯弓搭箭，射向圈子中已经快筋疲力尽的军官们。
　　“嗡……”
　　一阵弓弦声响过后，就见仍能勉强站立的几个军官身上都插满了箭矢，只是即便这样，几个军官仍保持着面朝大海昂然而立的姿势。
　　受这些军官气势所慑，海盗们竟然没有一个敢去动他们尸体的。
　　海盗头子呆愣片刻，忽地怒道：“说你们是废物，还真他娘的够废物，活着咱尚且不怕，还怕死人吗？走！前边不远就是汉人村庄，去晚就该跑光了。”
　　海盗们得了吩咐，绕过十几个军官的尸体，一窝蜂似地杀向前方的村庄。
　　海盗们还没等跑远，海盗船上就传来急促的号角声，海盗们停住脚步愕然回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向自己的小艇上跑去。
　　原来海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的战船，正鼓足风帆，乘风破浪而来……
　　

第569章 投降无用
　　紧赶慢赶，叶珣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是舰队的位置距离岸边还有段距离，叶珣的注意力在海盗船上，所以还不知道岸上发生的事。
　　长江入海口处，停泊着十几条千料级的海盗船，最显眼的就是三艘红毛鬼的武装商船。
　　看着挺吓人，只是在巨大的宝船面前，就如儿童玩具一般。
　　明军的舰队尚未接近，海盗们的脸就已经绿了，都这时候了，谁还不明白是中了明军的圈套。
　　其他的明军战舰也就罢了，看着当先那艘宝船时，甚至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这哪是船啊！分明就是移动的城堡，尤其是船舷处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只看得人胆战心惊，所有人的第一念头就是跑。
　　可问题是刚刚只顾着观看手下们追杀明军了，已经失去了最佳逃跑机会，同时明军显然也在防备着他们逃跑，整个舰队是呈扇面压过来的，海盗船无论从那个方向，都休想逃走了。
　　也别说，除非弃船蹬岸，可问题是海盗们上了岸还叫什么？尤其是对他们来说陌生无比的大陆。
　　在最短时间内，几个海盗头子就聚集在了一起。
　　红毛鬼们一向最能看清形势，变脸比脱裤子都快。
　　姿次郎和杜半天一上船，约翰逊就直接道：“二位，明军的战舰你们也看到了，记得明人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鄙人和马歇尔先生的想法一样，就是向明军投降，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杜半天和姿次郎也想投降，问题是刚刚他们生怕东西抢少了，所以派人跟明军厮杀的都是他们手下。
　　刚才追杀明军可是挺过瘾，现在要是投降了，明军能饶过他们吗？
　　杜半天皱着眉头道：“约翰逊船长，我们可是盟友，刚才追杀明军，你们的人虽然没上岸，可不代表你们没参与啊！要投降也行，你们得把刚才的事担下来，据我所知，大明朝廷对你们藩外之国，一直都是很优容的，只要过了这关，我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在海盗间，朋友两字包含的意思很多，同我以后不会抢你的船差不多。
　　旗杆似的马歇尔道：“只是这样可不行，吕宋的港口也得交给我们。”
　　杜半天是汉人，也是同吕宋联系最多的海盗，在汪文言等人帮助下，甚至在吕宋还拥有了一个港口。
　　在来之前，东印度公司的人已经做足了功课，所以才有此一说。
　　只是也不知道是谁给了这些洋鬼子的自信，以为大明朝廷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却不知道他们遇到的这位叶公公，是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
　　杜半天显然也没想到这两位洋鬼子盟友会在这时候趁火打劫。
　　事关生死，只要过了这关，大不了事后在抢回来就是了。
　　咬了咬牙，对两个一脸诡笑的洋鬼子道：“好！就依你们。”
　　约翰逊又把目光转向姿次郎，只是他还没说话，姿次郎却已经猜到了他想要什么。
　　“来人，抬进来！”
　　随着姿次郎的话音，两个日本浪人抬着一个箱子走进来，姿次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箱子，却是一整箱金银珠宝。
　　姿次郎显然知道他除了这东西，并没有别的可以打动人家的东西。
　　约翰逊和马歇尔见状，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约翰逊随即转头对手下道：“打出白旗，向明军投降。”
　　很神奇的一件事，投降对这些洋鬼子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还觉得很正常。
　　此时明军战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是谁也没想到海盗船竟然会投降，顿时让叶珣和田嗣青等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叶珣不由好生失望，弄出这么大阵仗，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早知道不带这么多战舰出海，太浪费了。
　　宝船全速时扬起的是十二张风帆，海风吹拂下，速度可说不是一般的快，很快就到了海盗船上风头。
　　占据有利位置，这是海战的起码常识，战舰打横，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立刻对准了海盗船。
　　海盗船见状，忙高举双手摇摆起来，显然是说我们已经投降啦，千万别开炮。
　　田嗣青恨恨地“呸！”了一口道：“这帮孬种，这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海上混到现在的。”
　　叶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投降就投降吧！就当是带弟兄们出海演习了。”
　　“公公快看岸上！”
　　这时桅杆上突然传下一个声音，那里是负责瞭望的地方。
　　叶珣和田嗣青刚刚都鼓足劲要跟海盗们大战一场，注意力也都集中在海盗船上，并未注意岸上的情况。
　　这处海域距离岸边已经不远，只是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从侍卫手中接过千里镜，举目向岸上望去，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开炮！不接受投降。”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叶珣牙缝里蹦出来的，岸上到处都是明军的尸体，而那几个至死不曾倒下的军官尸身更是醒目，虽然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但里面依稀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叶珣原本也没打算放海盗们离开，只是要将他们送去开矿或是修路。
　　现在则不一样了，杀了这么多明军士兵，还想投降了事，那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同时心中也不由疑惑，入海口两岸布下了一万军队，怎么会损失这么惨重？其他军队去那了？
　　田嗣青也看清了岸边的情况，顿时也红了眼睛，随着叶珣一声令下，也同时向其他战舰打出旗语。
　　“轰、轰……”
　　早就铆足劲的各舰几乎是同时开火，几十枚炮弹呼啸着向毫无防备的海盗船打去。
　　按照正常规矩，一方投降了，就等于是放下了武器，另一方是不能再发动进攻的。
　　更何况这另一方还是以仁义闻名的天朝上国，所以约翰逊等人根本没想过叶珣会直接开火。
　　毫无防备下，十几艘海盗船几乎都遭到打击，还好这第一轮是实心弹，并没有让海盗船起火。
　　可即便如此，已经有海盗船船体被击穿，海水也开始涌进船舱。
　　而那些被炮弹击中的海盗们则更惨，就如同他们炮击明军一样，直接被打得肢体横飞血肉模糊。
　　“轰……”
　　第二轮炮击转眼即至，而这一轮则换上了爆破弹，炮弹落在海盗船上，不但收割了更多的生命，也让海盗船燃起了大火。
　　这时候海盗船即便是想反击也来不及了，明军的炮弹仿佛雨点般落下，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第570章 无理可讲
　　海上的围歼还在继续，距离岸边不远的村子里，路椿已经收拢了残部返了回来。
　　虽然知道叶珣舰队回来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一条临阵脱逃就够要他脑袋了，更何况还死了这么多手下。
　　想想那十几个宁死不退的辽东籍军官，路椿是又悔又愧，早知道叶公公会回来这么快，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现在怎么办？
　　要不逃跑？可又能跑到那去？西厂锦衣卫无孔不入，再说他还有一大家子人呢，总不能丢下他们自己逃走吧！
　　思前想后之下，路椿最后还是听从了手下的意见，就是把责任都推到死去的那几个军官身上，说他们是轻敌冒进，最后才导致这场惨败的。
　　路椿想想也是，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不说，他在江南编练新军这事上也没少出力，就算功过相抵，总不至于被开刀问斩吧！
　　打定主意后，路椿把所有军官召集过来统一了口径之后，就带领人马再次来到海边，一边收敛阵亡士兵的尸体，一边做出一副迎战的架势。
　　还别说，路椿的人马守在岸边，还真的抓了不少船沉后游上岸的海盗，有了战舰做后盾，这回明军士兵倒是没有逃跑的。
　　如此一来，路椿心中更有底了，有了这些俘虏在手，应该算得上是一场功劳了吧？
　　海上的围歼战渐渐落幕，在这种无差别狂轰滥炸下，没有一条海盗船能够幸免。
　　约翰逊等人落水之后被明军救起成了名副其实的俘虏。
　　只是这哥俩却十分的不服气，被抓到船上后，一个劲地吵嚷抗议。
　　叶珣之所以救起这么多俘虏，因为他对岸上的惨状实在太困惑，事后他虽然也可以调查，但从这些海盗嘴里说出来，肯定又是另一种情况。
　　审问海盗的事自然有手下去办，叶珣命人将两个洋鬼子带上来，他要从这两洋鬼子嘴里知道些西方的事。
　　命人将约翰逊和马歇尔身上的绳索解开，用英语淡淡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我抗议，你这样不是绅士所为，我要向你们的皇帝举报你的卑劣行为……”
　　“啪！”
　　约翰逊的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花，随即脸上被人重重地搧了一个耳光。
　　“啊！”
　　约翰逊惨叫一声滚倒在甲板上，一张嘴竟然还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晃了晃肥硕的大脑袋，到现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是被谁所打。
　　一旁的马歇尔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大明高官动了一下，然后约翰逊就倒在地上，他们面前没有别人，所以动手打人的只能是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只是这个年轻人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一面凝神戒备着以免重蹈约翰逊的覆辙，一面疑惑地道：“你、你会妖法吗？”
　　说话间还把领子里的十字架拽了出来，冲着叶珣比划起来。
　　“这里是大明，你的上帝救不了你，收起你那破玩意，不然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听了叶珣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马歇尔立刻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叶珣说完转向已经站起来的约翰逊，继续道：“你们的武装商船没有经过大明官府同意，私自进入大明领海，就等同于在向我们宣战，击沉你们没有任何问题。”
　　约翰逊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腮帮子，犹自不服气地道：“可我们已经投降了，你们还炮击我们，这不是绅士所为。”
　　“绅士所为？你们在吕宋和印度屠杀当地土著的时候，跟他们讲过绅士风度吗？”
　　这些事叶珣虽没有亲眼所见，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所以叶珣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约翰逊闭嘴了，可看他的表情，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你们应该来自东印度公司吧？”
　　听叶珣这么问，约翰逊和马歇尔都是一愣，他们显然没想到叶珣居然知道东印度公司，要知道东印度公司才刚刚成立，现在公司的主要目标是征服南洋，视线还没转移到这个东方大国来，而他们也不过是探路的先行者。
　　一看他们的表情，叶珣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遂继续道：“鉴于你们侵略我朝的行为，击沉战船只是略做惩处，被抓的船员将在我朝接受五年的劳动改造，而你们二人也只能回去一个，你们自己决定谁回去吧！”
　　马歇尔虽然被叶珣刚才鬼魅般的身手吓得不轻，但听了叶珣的判决，还是忍不住道：“尊贵的大人，这些船员一路随我们东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如果再被您扣留在大明五年，他们的家人会接受不了的，还请大人饶恕我们的不敬……”
　　叶珣嘴角扬了扬，还没说话，就见田嗣青大步走上甲板，伏在叶珣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听了田嗣青的话，叶珣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对田嗣青道：“给他们来场特殊的升天仪式。”
　　田嗣青狞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叶珣向约翰逊和马歇尔招了招手，道：“来！请你们看场好戏。”
　　经田嗣青带人亲自审问，海盗们不但交代出是杜半天和姿次郎的手下杀的明军，顺带还交代了几十个海盗追杀几千明军，以及十几个军官宁死不退的事。
　　辽东军是叶珣一手缔造，近卫营手下又是千挑万选而出，所以叶珣相信他们绝干不出临战脱逃的事，现在结合了海盗们的供词后，之前岸上发生过什么，已经被叶珣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此刻叶珣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愤怒来形容，只是还不到清算的时候，那就向先用杜半天和姿次郎这些海盗的命来祭奠那些战死的兄弟吧！
　　约翰逊本来还想跟叶珣争取带手下离开的，听说叶珣要让他们看好戏，不由好奇地凑到船舷旁。
　　时间不大，就见宝船上放下十余条小艇，小艇上装满了五花大绑的海盗们，杜半天和姿次郎也赫然在列，小艇顺着海流，很快就飘向远处。
　　这是要干什么？
　　约翰逊和马歇尔不由疑惑地彼此看了一眼，就在这时，二人忽然感觉脚下一震，随即一声炮响传来。
　　这种情况下，二人那还不明白大明这个年轻的高官要请他们看什么好戏，只是这出戏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隆隆的炮声中，两洋鬼子看向叶珣的眼光中写满了恐惧……
　　

第571章 告慰英灵
　　来到这个时代，叶珣虽然杀过不少人，却极少杀自己人，尤其是军中将士，不过这一次却实在是激怒了他，他不仅要杀人，而且还要杀很多人。
　　自路椿以下，五千官兵，刨除战死的几百人，总旗以上军官全部斩首，其余官兵开除军籍发配辽东、青藏和草原等地我奴。
　　一次性处理这么多将士，大明自开国以来，除了洪武大帝，可说是绝无仅有的。
　　叶珣此举不单要告诉其他军队，这就是临阵脱逃的下场，同时也是在告慰那十几个死战不退的辽东籍军官。
　　而路椿也非常荣幸地成为叶珣首个斩杀的最高级别军官，除了这些军官，李三才等东林党人也一并陪斩，他们的家产充公，家人也一样发配边关。
　　正常情况下，叶珣根本没权利处决这么多人犯，除了皇帝，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大明官员头上都没这权利，放眼天下，也就叶珣敢这么做，而且事后还没人敢找他麻烦。
　　说白了就是实力所在。
　　一直以来，叶珣都很想跟这些人和平共处，但这些人却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如果这次再放过他们，叶珣就不是仁慈，而是无能了，同时也更对不起那些战死的英魂。
　　一大早，金陵城就开始全城戒严，官兵们封锁了各条街道。
　　共计一百八十三命人犯，五花大绑地被按跪在地上，从府衙门口一直排到城门处，每个人犯身后都有两个身着红色号衣的刽子手。
　　虽然不许百姓走动，却没有阻止他们观刑，金陵的百姓们也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就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时间，整个金陵城都突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敌人进犯的消息早就在民间传开，对官兵能迅速结束战斗，百姓在欣慰的同时，对那些勾结叛军的东林党人也都厌恶至极，谁都知道一旦叛军进城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这些东林党人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形象，转眼间就崩塌殆尽。
　　只是叶珣的这种杀法，却也是金陵百姓们始料不及的，天杀星转世的传言，再次在民间流传开来。
　　等待的滋味最是难受，许多人犯都吓出屎尿来。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才忽然从府衙方向传来。
　　放眼望去，就见一名中军策马而来，来到大街上后，中军勒住胯下马，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展开之后就大声咏读起来。
　　“查！路椿等人临阵脱逃，损我大明军威，斩立决！李三才、周嘉谟等东林逆贼，勾结叛军意图谋反，斩立决！行刑！”
　　随着中军的话音，一百八十三柄雪亮的钢刀高高扬起，然后刀光一闪同时斩落，一百八十多颗人头瞬间滚落，鲜血一直喷溅出老远，无头尸身随之栽倒在地……
　　至此以后，大明全军上下，再未出现过一次临阵脱逃的现象，而东林党也彻底成了邪教组织，整个大明都开始取缔和抓捕东林一党。
　　人犯处理完了，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汪文言跑了，他从吕宋带回的朱由检只是个替身，显然这家伙也怕出问题，才做了万全的准备。
　　朱由检是必须要除掉的，不然朝中总会有心存侥幸的投机分子。
　　叶珣已经做好准备，整顿完江南各军之后，就将再次出海，而这次的目标则是吕宋。
　　金陵城上空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尽，渡边就再次找上门来。
　　叶珣没有按计划出现在琉球国，害得德川秀忠和小野的计划落空。
　　两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叶珣识破他们的诡计了，只是这种事无凭无据的，叶珣总不能以此为由讨伐谁吧？
　　所以做贼心虚的渡边来了，此次他是双重身份而来，即代表德川秀忠，同时也代表了小野。
　　渡边来的时候，叶珣也刚从城外回来，他去送烈士们的遗骸了。
　　近卫们都来自辽东，国人讲究叶落归根，烈士的遗骸都将送回辽东下葬，英灵不远，叶珣怎能不亲自去送。
　　听说渡边来了，叶珣心中又忍不住涌起一股杀机，因为十几个亲近手下之死，他最近有点冲动易怒。
　　只是吕宋那边的事还没解决，还不宜同时与德川和小野开战。
　　勉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命人将渡边带进来。
　　其实还没等进城，渡边就已经听说了叶珣处置人犯的事，所以此刻再见到叶珣的时候，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一进门，离着很远，渡边就躬身施礼道：“见过叶公公。”
　　叶珣坐在桌案后冷冷地看着渡边，即没搭话，也没让人给他看茶让座。
　　一瞬间，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不觉间，汗水也顺着渡边的后背流淌下来。
　　“叶、叶公公，是、是小人啊！公公怎地如此看我？”
　　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威压，渡边只好强撑着先开口说道。
　　叶珣淡淡道：“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渡边君是不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不是地、不是地，我地，大大地好人，是叶公公地好朋友，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
　　渡边一边说，一边擦了擦已经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水，这一刻他已经决定，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见叶珣，今后爱他娘的谁来谁来吧！这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德川秀忠让你来干什么？”
　　叶珣没心思再跟他扯下去，不然他怕他会忍不住杀人，遂直接问道。
　　“哦！是这样地，德川秀忠将军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却没有等到叶公公，所以特来让在下来问问，还要不要消灭小野了？”
　　“这可真不好办了，本公之所以临时返航，固然是因为来了海盗，另外小野还让人给本公送来一箱金银，所以本公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打他了，至于他说要跟本公联合攻打德川将军的事，本公也一直在犹豫，谁让本公是认识德川将军在先呢！”
　　小野想要联合叶珣干掉德川秀忠的事，小野并没有对德川说，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反正都是引诱叶珣上钩的计谋。
　　可渡边却不这么想，听了叶珣的话不由大吃一惊，心说小野君若真跟叶珣联合在一起，那德川家可就大势已去了，小野这家伙可真是够阴险的，还好我先认识的叶公公。
　　刚要说话，猛地抬头看到叶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叶珣想要什么了……
　　

第572章 原来是你
　　王寅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原因有很多，有身边发生的事，也有从江南传回能让他烦心的消息。
　　督察院右都御史廖成龙酒后无德，失手致一下人死亡，目前已经被西厂请去喝茶了。
　　听到这个消息，别说是王寅不信，整个朝廷也是一片哗然。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欲加之罪，再说，廖成龙即便犯错，也有顺天府和刑部呢，你西厂擅自抓人算怎么回事？
　　为此，方振儒已经派人去向西厂要人，只是西厂的回复也很简单，叶公公不在，我们无权放人。
　　方振儒听了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叶公公不在你们就放不了人，叶公公不住，你们还怎么私自抓人呢？
　　目前方振儒已经联合几位重臣给叶珣去信，要叶珣给出解释。
　　方老头不傻，从杨嗣昌等人开始，不论京城还是江南，都有一股倒叶的暗流在涌动，而廖成龙又一直是反对叶珣的急先锋，他的突然被抓，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不过廖成龙是他督察院的下属，方老头作为督察院老大，这个态度是一定要有地。
　　按理说这些事有方老头操心就够了，可王寅却还是感到了一丝危机，因为他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东林党在江南的根基已经被彻底铲除，西厂、锦衣卫，侦缉四出，到处抓捕与东林党有关的人。
　　东林党虽然已经退出京城，但之前与东林党关系密切的人可就多了，随着抓捕声四起，表面平静的京城，暗地里已是波涛汹涌，甚至已经有很多官员找到王寅，希望王寅能在叶公公面前说项。
　　为什么会找王寅，而不是去找袁应泰和张铨，那是因为那俩老家伙根本就是油盐不进，想要他们阻挠叶公公的所作所为，简直比要他们命还难。
　　而王寅则不一样，他一直都是个左右逢源的老好人，就是在叶公公面前也一样能说上话的。
　　从朝会返回刑部衙门，还没等进去，一个手下就凑了过来。
　　低声道：“大人，西厂档头高仁在大堂等候。”
　　听了下人的话，王寅的眉头立刻就皱了皱，向前迈动的脚步也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王寅也知道，这个高仁不是来抓他的，不然不会就不是以这种情形见面了。
　　没走几步，身后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是一个心腹老家人。
　　“老爷，襄城伯侯赢在家自尽了。”
　　不待王寅发问，老家人就靠近他低声说道。
　　听了老家人的话，王寅再次呆住了。
　　这个侯赢就是之前叶珣收拾皇亲国戚时，被叶珣从他儿子身上下手，狠狠地勒索了一番的那个功勋之后。
　　不过自打被叶珣坑过之后，他就仿佛从人们眼前消失一般，平日深居简出，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只是没人知道，这个军人世家出身的侯伯爵心中，却从未有一天放下对叶珣的仇恨，不过是做得更隐秘了而已。
　　而知道这件事的可说是少之又少，恰巧王寅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听说侯赢在家自尽，才会让他如此惊呆。
　　转头望向大堂方向，王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很明显，西厂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
　　大堂内，高仁翘着二郎腿，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什么人用什么手下，高仁就连表情，都有点像叶珣那幅欠揍的样子了。
　　听到脚步声，高仁忙站起身，向面无表情走进来的王寅深施一礼，道：“见过王尚书！”
　　王寅点点头，步履缓慢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才道：“不知高档头来我刑部所为何事？”
　　高仁左右看了看，道：“王大人可否让左右先退下，在下有几句话不方便让别人听。”
　　王寅没想到高仁会提这个请求，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摆手让侍候的属下退了出去。
　　“长话短说，本官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放心，不会占用王大人太长时间的。”
　　高仁说着也不用王寅让了，自行坐回椅子上，然后好整以遐地道：“王大人在朝中八面玲珑，有人说王大人是墙头草，那边风硬就倒向那一边，也有人说王大人是官场不倒翁，也确实，朝廷格局历经几次动荡，王大人都没有受到丝毫波及，这不能不说王大人够高明……”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就是来用这些话消遣本官的吗？怕是你还不够资格。”
　　王寅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高仁越是东扯西拉的，他心里越是没底。
　　“呵呵！王大人稍安勿躁，马上就说到正题了。”
　　高仁就像一只在戏弄老鼠的猫，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王寅继续道：“所有人眼中官场不倒翁、墙头草，应该还有个身份吧？兴明会在京的最高首领，我说的对吧王大人？”
　　王寅看着高仁，片刻后才展颜笑道：“高档头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没有的话，那就是诬陷，别怪本官要去叶公公那告你。”
　　高仁耸了耸肩膀，道：“王大人心里很清楚，有证据的话，就不是在这跟你谈了，今天我来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伪装的好，就能骗过所有人，相信叶公公看了我的奏报后，也会同我一样想法的，汪平和廖成龙都在诏狱等着你，你可千万别向侯赢一样不禁吓，言尽于此，告辞！”
　　高仁说完，竟真的起身而走。
　　其实包括来的时候，高仁都不敢最后确定王寅是内鬼，因为这家伙实在太会表演了。
　　同叶珣想的差不多，发生在大名府的事件之后，高仁也想到朝中一定有位高官在暗中操控，不然事情不可能被掩盖的这么严密。
　　杨嗣昌和袁可立已经落马，方振儒虽然也不太待见叶珣，但方老头为人方正，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不会背着叶珣做这种事的。
　　廖成龙作为方振儒副手，是有能力做到掩盖真相，但仅凭他一个人还不够，他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的官职还不能低于他。
　　这样分析下来，仍活跃在朝堂上的高官就屈指可数了，方老头不可能，袁应泰和张铨是叶珣嫡系手下，那貌似就没别人了。
　　倒不是没有比王寅官职高的官员，但大多为有职无权的勋贵，而刑部尚书则是个实权派。
　　其实高仁今天来，完全是报着试探的意思来的，大不了回头被叶公公臭骂一顿，而若真把这个毒瘤挖出来，那绝对是对叶公公最大的回报了。
　　通过刚才的一番交谈，高仁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墙头草似的王尚书，就是隐藏在京中最深的那个毒瘤……
　　

第573章 京城风雨
　　高仁吓唬完人，跟没事人似的走了，坐在椅子上的王寅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谁也不知道，王寅虽不是东林党人，却与东林党人的汪文言关系密切。
　　东林党被踢出京城后，就一直在寻找各种机会重返朝堂，如果没有叶珣，这一切都有可能实现，这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的。
　　问题是，叶珣一直都非常反感东林党那一套，所以只要有叶珣在，东林党就永远都别想有出头那天。
　　既然绕不过叶珣这座大山，那就想办法搬开他。
　　早在去年春天，汪文言就亲自找到王寅，并亲自将他发展成兴明会成员。
　　兴明会，对外宣称兴明商会，顾名思义，就是要重新振兴大明。
　　貌似在这些人的心中，大明已经被以叶珣为首的奸佞们祸害得不成样子，必须以东林党那套东西改正过来。
　　王寅伪装功夫做的十分到家，以至于叶珣几次排查，都没想到他身上去。
　　而朱由检被人救出来后，就藏在了王寅家中，不然联合西厂锦衣卫的力量，怎会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只是看你有没有去认真发觉而已。
　　侯赢出身军旅，京营虽然经历了大规模改制，但要说完全清除掉了原来的影子，也是不现实的，在军中非主要岗位上，还是能找到一些侯赢或者其他宗亲部署的。
　　而侯赢之所以自尽，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家人，以及这些被他秘密联络起来的人。
　　别人不明白侯赢的心思，王寅却是知道的，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王寅认识叶珣已经近三年时间，可算是深知叶珣的为人。
　　高仁既然向叶珣禀报了这件事，叶珣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到那时，等待王寅的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江南的消息早已经传回来，汪文言已经一败涂地，听说叶珣还要追杀到吕宋去，也就是说，他们的兴明会也是来日无多了。
　　想到这，王寅不由惨笑起来……
　　得说王寅把叶珣分析的挺透彻，尤其是这次十几个辽东籍军官战死，更激发了叶珣心中那股戾气。
　　宁错杀，不放过！
　　这就是叶珣对待这次事件的处理态度，而那一百八十三颗悬挂在金陵城门处的人头，则是最好的证明。
　　傍晚时分，王寅派人将高仁请了过来。
　　似乎知道王寅会找他，在王寅的内书房，高仁一脸严肃地道：“王大人可是想好了？”
　　王寅叹了口气，道：“活了一大把年纪，最后却不如一个太监看得透彻，活该老夫有这一天，做个交易吧！放过老夫一家，老夫给你名单。”
　　说到这，见高仁还在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遂苦笑着继续道：“放心，老夫罪孽深重，是不会苟活于世的，只求将军能放过老夫的家人。”
　　高仁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老大人可以放心，高某非嗜杀之人，只要你交出名单，在下会在公公面前保你全家性命，若违此言，人神共弃！”
　　得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王寅还硬抗着，以他所造成的后果，以叶珣对待这次所有参与叛乱者的态度，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王氏一族被满门抄斩。
　　第二天一早，王家人找到方振儒，向他禀报王寅于昨晚暴病身亡。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回家怎么就突然死了？
　　方振儒正疑惑着，西厂番子和锦衣卫就已经展开了大规模抓捕行动。
　　高仁照单抓人，田尔耕带领锦衣卫从旁配合，一批批通过东林党人联络的，对朝政不满、仇视叶珣的官员、军官、商人还有一些勋贵们，纷纷被抓捕入狱。
　　这一次抓的人可有点太多了，所有人犯极其家属加起来，已经接近两千人，西厂和锦衣卫的诏狱已经人满为患。
　　这种大规模的抓捕，弄得京城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方振儒自知同西厂的人说不上话，只好让袁应泰和张铨出面，要他们命令西厂适可而止，再抓就出问题了。
　　袁应泰和张铨也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有锦衣卫参合，难免有一些被错抓的，这样一来，不但不利于朝廷稳定，同时对叶珣的名声也是一种打击。
　　按正理说，有这两位大佬出面，高仁确实应该适可而止，可高仁显然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嘴里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就该怎么抓还怎么抓。
　　这可把袁应泰和张铨气坏了，再传高仁来见，高仁却避而不见了。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被抓得人心惶惶，叶珣和西厂的名号，已经成了恐怖的代名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了……
　　春雨贵如油，多了也发愁。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充沛，五月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始终不曾停过。
　　漫天的雨幕中，一辆马车在数十名骑士的护卫下，从京城南面疾驰而来。
　　眼看快到城门了，这支队伍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守城兵丁见状，立刻就冲了过来，可还没等他们发问，就已经看清了当先骑士手中亮出的金牌，顿时吓得一激灵，慌忙将路让开。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转瞬即至，喷溅起漫天的泥水，很快就消失在城门的另一侧。
　　待队伍消失，有士兵才过来问领队的军官：“头！刚才又是那位高官啊？这么牛气。”
　　“闭上的鸟嘴，小心让西厂番子把你抓去喝茶。”
　　军官狠狠地瞪了说话的士兵一眼骂道，心中却想，京城局势本来已经够恐怖，这位瘟神回来了，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马车中坐的人自然是叶珣，按照之前的计划，他是准备兵发吕宋的，可随着京城的一道道急报传来，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行程。
　　从心底说，叶珣是支持高仁的，但作为一个上位者，考虑问题就必须得全面，因为他管理的不止是一支队伍，而是整个帝国。
　　这次高仁所为虽然是一种尽忠的表现，但也从侧面说明出了他的不足，遇事不够圆滑，不知道变通，若遇到一个阴狠的上司，他很有可能要被当做代罪羊交出去，可这种事叶珣却显然不会做的。
　　连皇宫都没有回，叶珣一行直接就向西厂赶去，而此刻，高仁却仍像个圣斗士似的，不停地发布着抓人的手令……
　　

第574章 麻烦不断
　　“叶公公回京啦！打着叶公公旗号胡乱抓人的西厂档头已经被叶公公下狱……”
　　随着这条爆炸似的消息在京中传开，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也让人们明白，原来这件事并不是叶公公的意思。
　　正如这传闻一样，叶珣返回西厂，二话不说，直接将高仁逮捕入狱，然后下令将所有人犯家属全部释放。
　　祸不及家人，这些人虽然有通敌之嫌，但他们的家人却大多数是无辜的。
　　叶珣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为了表示处理错误的决心，发布完这两道命令后，亲自拿过高仁得到的名单，按照上面人员的官职、职务等方面进行了逐一分类。
　　官员交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讯，军官留待最后审查，如果这些人确实参与了兴明会，等待他们的仍是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士绅贵戚们，则警告一番后，先行放其归家，着锦衣卫严密监控，若有再犯，数罪并罚，抄家灭族，绝不轻宥。
　　连番举措下来，顿时让叶珣的声望重新回到了顶点，京城到处都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这些声音里，固然有随波逐流的，也未尝没有真正感激叶珣的，尤其是那些犯了错，却又被叶珣放回来的，因为只有真正进过诏狱的人，才知道自由的可贵，经此一事，所有人都老实下来。
　　而将这些事情都完成的时候，叶珣也已经在西厂足足待了三天时间。
　　仗着内功深厚，不然就是铁打的人也累趴下了。
　　直到最后一条命令发布完，叶珣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此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这么晚就不进宫去打搅老婆孩子了。
　　命人准备了一些酒菜，然后亲自来到关押高仁的牢房。
　　三天时间，高仁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原本一个精壮的汉子，心力交瘁下，整个人仿佛都瘦脱像了，胡子拉碴的，要不是熟悉的人，怕都认不出来了。
　　一见叶珣进来，直接就跪伏在地，哽咽着道：“公公，我……”
　　侍卫进来将酒菜摆好，给叶珣放了一张小凳，随即退了出去。
　　叶珣坐下后，亲自提起酒壶给高仁倒了一杯酒，才温言道：“知不知道错在那了？”
　　“我、我没有请示公公就私自抓人，我太急功近利了。”
　　听了高仁的话，叶珣不由笑了，点头道：“看来这几天没白关你，倒是明白了不少。”
　　说到这，脸色忽地一整，声音也转为严厉，道：“你头脑清晰，思路敏捷，在我身边算得上是佼佼者，这件事的前半部，你做得都很好，你错就错在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这里面不单有没有及时向我禀报的缘故，还有你不尊重前辈，看不清形势，如果你能及时听从袁大人他们的劝谏，也就不是今天这局面了，而若京城真的因为这件事闹出大乱子，你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公公，我、我错了……”
　　高仁以头触底，连头也不敢抬地哽咽着说道。
　　“起来吧！陪我喝两杯，这件事要说起来，我也有责任，你先委屈几天，等风声小了些，你还是去兰州吧！”
　　听了叶珣的话，高仁猛地抬起头，急声道：“公公不要我了吗？让我在公公身边当个侍卫，或是看门的都行。”
　　“胡说八道！受了点打击挫折就自暴自弃了吗？派你到兰州那边也不是让你玩的，去给老子把情报工作好好搞起来，将来朝廷对西边用兵，那里将是后勤保障的重地，那里的条件是苦了些，但也未尝不是对你的一种历练，出息好了，将来老子才能放心地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听叶珣这么说，高仁才放下心来，眼神也逐渐的开始坚定。
　　“公公放心，在那倒下的，属下就在那爬起来，这一次绝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这才像老子的兵，起来，喝酒！”
　　正如叶珣所说，别以为抓乱党不会影响什么，这种事一旦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人们很有可能会由恐慌害怕，进而转变为仇恨，再发展下去就是反抗了。
　　大明正在走向复兴强盛，这个时候发生叛乱，势必会让之前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正是预感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叶珣才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吕宋还是要去的，只是兴明会经此一役，已经兴不起什么大浪，也就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此次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则是让云娘回京来养胎，这时代受限于医疗水平，婴儿的夭折率很高，叶珣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
　　所以他先一步赶回来处理事情，云娘和小箩则在后面缓慢而行。
　　这一趟江南之行，可说是叶珣最累的一次，比他去了一趟青藏都累，而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心累，这种感觉根本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这次回京，叶珣也是想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南下的。
　　只是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处在叶珣这个位置，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吗？
　　回到慈宁宫，逗弄完姑娘儿子，惬意地躺在宝珠的秀榻上，然后喊来花家姐妹给他做了番全身按摩。
　　宝珠轻抚着叶珣的脸孔，心疼地道：“做起事情也不知道好好休息，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红袖抱着女儿坐在窗边，听了宝珠的话，不由翻了翻眼睛，道：“妹妹别让他骗了，我们不在身边，这一趟出去，天天依红偎翠，不知道有多惬意呢！哎！我说，你该刮胡子了。”
　　宝珠只顾着关心叶珣的胖瘦，却忘了胡子的事，听了红袖的话，不由掩嘴而笑。
　　叶珣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可不是怎么地，都有一层硬茬了，再不收拾一下，可真就要穿帮了。
　　这几天精神高度集中，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
　　指了指红袖道：“以后这活就交给你了，不然你总是不知道夫纲为何物。”
　　红袖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就听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就听木铮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禀公公，出大事啦！刚刚接到飞鸽传书，两位如夫人的马车被人劫了，侍卫们虽然没有受伤，两位如夫人却不见了。”
　　“什么？”
　　听清了木铮的话后，叶珣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
　　

第575章 劫持事件
　　事情发生在真定府，叶珣出京时仍是两百名近卫，他回京时带了五十余人，剩下的由阔木尔率领保护小箩和云娘。
　　天下太平，不论从那方面说，这些人护送两个女人都不会有问题，而且小箩本身武功不弱，所以说想要无声无息地劫走这两个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情况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一行人经过真定府，因为云娘有孕在身，小箩一直都十分注意，进了城后，天色虽然尚早，小箩却还是让阔木尔早点寻了家客栈住下。
　　阔木尔经常护送叶珣的女眷，对这种事可谓是轻车熟路，找了家客栈后，直接就包了整个跨院，士兵们轮流值岗，将客栈包围的风雨不透。
　　小箩和云娘以及两个侍候的丫鬟住内院，第二天阔木尔来请示什么时候启程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丫鬟已经被人抹了脖子，而两个夫人却不见了。
　　阔木尔见状，差点没疯了，对客栈进行一番地毯似的搜查后才发现，两位夫人住的那间屋子床下竟然有个地道，而顺着地道追出去，还没走多远就发现地道已经被人堵死了。
　　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自跟随叶珣以来，阔木尔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飞报叶珣的同时，也将真定知府李待问找了过来。
　　听说是叶珣的两个小老婆在自己治下失踪，李待问也吓得不轻，连忙派出手下精干力量追寻两位夫人的下落。
　　接到消息，不说叶珣，宝珠何红袖也同样急得不行，要知道她们虽然跟云娘没什么感情，可跟小箩却是情深义重，尤其小箩还曾数次救过宝珠。
　　所以两个女人破天荒地给叶珣施加了压力，就是务必要将小箩活着救回来。
　　叶珣也是一嘴的苦水，云娘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这两个女人，那个也不能丢下啊！
　　真定距离京城不远，叶珣直接就带人赶了过去，同时还把易容改扮后的高仁也带上了，这种事高仁可比叶珣在行。
　　要说这里面最倒霉恐怕就数那位客栈掌柜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客栈里有条地道，而当他知道失踪的是当朝第一人，叶公公的如夫人后，直接就吓得晕死过去了。
　　一行人风驰电掣来到真定府，顾不上休息，直接就来到那家客栈。
　　只是客栈虽然被封锁，但由于当时太过着急，阔木尔也没有意识到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跳下马走进客栈内院，一看里面杂乱的情况，别说高仁这个侦探了，叶珣都皱起了眉头。
　　“请公公责罚！”
　　阔木尔带头，一群近卫们全部都跪在叶珣面前。
　　叶珣皱着眉头道：“都起来！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阔木尔，你跟着高大人，尽量把当时的情况还原。”
　　阔木尔不敢说话，磕了个头后才站起身，然后转身跟在高仁身后向里面走去。
　　高仁捕头出身，到了案发现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路东瞅瞅西望望，时不时还会趴在地上检查些什么。
　　里面有高仁在，叶珣没必要跟着进去，招手唤过一个护送两个老婆的近卫。
　　“谁挑的这家客栈？”
　　“回公公，这家客栈距离我们经过的道路最近，而且不论格局还是环境，都非常让人满意，两位夫人下车之后，就都说这地方挑的不错。”
　　叶珣点了点头，劫持两个老婆的人显然也算准了这点，不然不会提前做这么多准备，换句话说，恐怕一出京城，自己的行踪就被人盯上了，而要不是京城出事，自己也不可能丢下两个老婆先行。
　　可想想似乎也有点不大对劲，要知道之前自己出海，也是把两个老婆留在的金陵，这伙人为什么没有在金陵动手？
　　叶珣的仇人实在太多，他都懒得去分析究竟是何人所为了，只要破了案，不管是谁，都休想逃脱，敢劫持他的老婆，真是活不耐烦了。
　　现场勘查不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而这时得知叶珣到了的李待问，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见面，就抱拳道：“事情发生在下官这里，是下官治下不严，还请公公治罪。”
　　到了这个时候，叶珣反倒是不急了，人是被劫走而不是被杀，这里面包涵的信息就很多了，再说急也没用啊！
　　看着李待问，忽地淡然一笑道：“朝廷打算在六部之外再组建财政部，这首任尚书的职位，李大人有没有兴趣？”
　　听叶珣这么说，李待问不由一愣，心说你老婆都被人劫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还有心情管朝政大事，这也不大像你性格啊！
　　李待问就是户部出身，当然知道叶珣所说的这个财政部是干什么的。
　　升官发财谁都想，只是当年被叶珣灰溜溜地踢出京城，现在就这么说回去就回去了？也太不拿人当回事了吧？
　　干咳一声，刚想说话，叶珣却又抢先开口了。
　　“你李大人管钱是把好手，却不太适合在朝堂上勾心斗角，这件事你也不用急着回答，回头我会让张大人跟你谈，到那时你在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任命。”
　　这死太监说话还是这么不给人留情面，假装礼让一下你能死啊？
　　遂苦笑着点头应是，然后道：“据客栈掌柜的交代，事发前几天，曾有个操江南口音的客商住过这个院子，查过客栈登记簿，这人叫陈聚才，是做丝绸生意的，只是人已经不在，无法最终查证这个人身份的真假，下官已经同时向南下和北上道路上的同僚发去协查通报，一有消息就会报过来的。”
　　看得出李待问也确实很重视这个案子，不然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做这么多事。
　　叶珣点点头，道：“那两个丫鬟的伤口有什么发现？”
　　“据仵作回报，两个丫鬟应该是先被人迷晕，然后被杀的。”
　　听了李待问的话，叶珣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凶手实在太过凶残，两个丫鬟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根本没有必要杀她们，不冲两个老婆，也要为这两个侍候自己一路的丫鬟讨回公道。
　　没等叶珣再说什么，就见高仁面带异色地走了回来……
　　

第576章 另有隐情
　　一看高仁的表情，叶珣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了发现。
　　到了叶珣近前，高仁先看了眼李待问，却没有说什么。
　　叶珣明白高仁的想法，开口道：“李大人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嗯！是这样的，属下怀疑是熟人作案。”
　　听了高仁的话，叶珣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阔木尔却先不干了。
　　抢先道：“夫人们入住之前，末将曾进去查看过，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何来熟人作案一说？”
　　听了高仁的话，叶珣心中不由一动，小箩功夫很好，又是用毒行家红袖带出来的，想要暗算她真是难上加难，可若是有一个能让她毫不防备的人突然对她动手呢？
　　想到这，转头对阔木尔道：“分别传令吴大用和田嗣青，加大海上巡查力度，尤其是通往日本和琉球的商船，任何一条船都要查。”
　　叶珣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只希望这个预感不要变成真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阔木尔不明所以，却还是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出。
　　一旁的李待问却听出了问题，皱着眉头道：“公公莫非怀疑绑架夫人的是日本人？”
　　叶珣斜了李待问一眼，忽然有点后悔让他在这听着了，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止是家丑那么简单，他也一直像傻子似的被人耍着。
　　转头对高仁道：“这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去我之前告诉你的地方吧！到了那里，有人会告诉你该干什么。”
　　高仁也愣住了，下意识就想问，两位夫人不找了？话都到嘴边了，一见叶珣的表情，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外人在场，剩下的话是真的不能再问了，单膝跪下向叶珣施了个礼后，起身大步离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云娘的身份来历，所以这件事只能是秘密追查。
　　至于里面的现场，叶珣已经没心情去看了，因为他相信高仁说的话。
　　谢绝了李待问的宴请，带着手下们住进驿站，他已经想好，这里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明天一早就回京。
　　六月的真定府，天气已经完全暖和过来，清凉的晚风吹来，让人十分的舒服。
　　叶珣负手站在庭院中，仰望着浩瀚的夜空，不由发起呆来。
　　之前在对待日本的策略上，一直都是以挑拨为主，叶珣甚至并不想真正的派兵入侵，他只想扶持一个听话的势力。
　　如果云娘没有成为他的女人，那他还会坚持之前的想法，将云娘送上天皇的宝座，但现在一切都变样了，变得让叶珣都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如果云娘没有变成自己的女人，如果云娘没有怀孕，如果……
　　一时间，叶珣只觉心乱如麻，貌似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小箩真的被掳到日本，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的。
　　只是现在就对日本用兵，显然还为时过早，看来是该让德川秀忠做点什么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德川秀忠想通过这件事，挑拨叶珣跟后九尾天皇开战，因为云娘的母亲是天皇的胞妹。
　　只是叶珣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女人固然重要，但若说因为女人就发动战争，却显然不是他的性格，在这一点上，估计他的敌人们也会很清楚。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亲人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第二天一早，叶珣还没等启程，胡久成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胡久成这段时间一直被叶珣发配在外面抓捕白莲教，以及同白莲教有关联的地方官。
　　而之前那件事的重灾区就在河南一带，所以听到叶珣两位如夫人被劫失踪的消息后，他就放下手中的其他案子赶了过来。
　　听说是胡久成来了，叶珣立刻将他叫到自己近前。
　　“从现在开始，把你手头的事都交给别人，你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日本方面，你可以去找张冠长大人，他入手比较早，你们相互借鉴一下，我要有关日本的所有情报，嗯！你们可以成立一个临时的调研部门，总之，一切都按战时来。”
　　听了叶珣的话，胡久成点头道：“公公放心，现在咱们的人也逐渐在那边站稳了脚跟，查他们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属下会尽快将情报装订成册，以备您随时使用的。”
　　老部下了，也无需嘱咐太多，上下打量了胡久成几眼，才道：“这次出京有什么感觉？”
　　听叶珣这么问，胡久成不由汗颜道：“之前是属下疏忽了，公公放心，绝不会有下次。”
　　“有错不怕，改了就是，就怕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今天我再亲口告诉你一遍，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公公教训的是，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叶珣点点头，教训属下也是个技术活，轻了他不当回事，太重的话，却也容易伤人。
　　“张国泰最近有什么举动？”
　　张国泰是叶珣老丈人的族兄，虽然在这件事上，一直上蹿下跳地没轻忙活，但因他的特殊身份，最后还是没有把他怎么样。
　　现在叶珣突然问起他来，胡久成以为叶珣要把他也干掉，脑门瞬间流下汗来。
　　“这个、这个，公公恕罪，属下这就去办了他。”
　　谁知叶珣却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因为这件事已经让国舅一家颜面扫地，若真处置了他，那就真的让太后难做了，告诉你的手下，以后对官员家眷们的监控也不能放松，白莲教这样的邪教，最爱在这些人身上找突破。”
　　胡久成忙不住口地答应下来，然后道：“属下打算现在就去登州去找张大人。”
　　叶珣也是这个意思，却不想胡久成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颔首道：“你能去是再好不过了，劫走两位夫人的，很有可能是日本人，你去了之后，重点关注一下过往商船，我会命吴大用配合你。”
　　听叶珣这么说，胡久成才明白叶珣为什么突然要加大对日本的监控。
　　当即答应一声，心中却也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两位夫人救回来，不然以后都不好在叶公公面前抬头了。
　　在胡久成想来，叶珣派他去登州，就是去让他救人的，而这对刚刚犯过错的他来说，何尝不是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第577章 女人心思
　　女人心，海底针，有几人能真正猜透女人的心思？
　　叶珣突然发现，留在他脑海中的，除了云娘那高超的琴技，其他似乎都是一片空白。
　　叶珣可以肯定云娘不会武功，因为一个人不论隐藏多么好，当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体内流传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貌似女人最厉害之处，也不一定非得是武功，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云娘所为，那她心机之深，就可见一斑了。
　　以叶珣现在的身份地位，说是位极人臣一点都不为过，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太监，但想要嫁给叶珣当小老婆的女人，恐怕一样能从京城排到辽东去。
　　既然这样，那云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直快到京城了，叶珣才似有所悟，说穿了，恐怕两个字就能概括云娘的心思，那就是“野心。”
　　叶珣身边的后宅之主是宝珠，地位仅次于宝珠的就是天天敢骂叶珣死太监的红袖，然后还有花家姐妹和小箩，无论怎么排，云娘都只能排在最后。
　　别看叶珣口口声声说要一视同仁，可谁都知道，这句话就像在糊弄傻子一样，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
　　而离开叶珣返回日本，凭着她特殊的身份以及同叶珣的关系，另外肚里还附带一个叶珣的种，怕是想混不起来都不行。
　　虽然这些到目前都是叶珣的猜测，但直觉告诉他，他没有猜错。
　　而这件事的始做甬者，很有可能就是云娘那个长得很像苍井空的老妈，芳子。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这句老话，恐怕是对能在叶珣家发生这种事的最好解释了。
　　临近皇宫，叶珣忽然有种不知道该跟几个老婆怎么解释的感觉。
　　男人在家中是靠山，是女人的天，可若连自己的老婆的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本来已经快到皇宫了，叶珣却又转回了西厂，同时命人把日本派驻在京城的使节叫过来。
　　日本派驻在大明京城的使节名叫黑腾健次，人如其名，长得又黑又胖，四十多岁的年纪。
　　大明富庶，这家伙使尽手段才留在大明京城的，已经在大明生活了十多年，算得上是个大明通。
　　这家伙正在礼藩院悠闲地喝着茶水，盘算着是不是该在大明置套宅院，再娶个大明女人什么的，手下的禀报声，顿时打断了他的美梦。
　　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公相招，黑腾不由吓了一跳，虽然从没跟叶珣正面打过交道，但从上次对待芳子这件事上，已经让黑腾感觉出了叶珣对日本人的态度。
　　现在这个貌似对他们日本很反感的叶公公，为什么会突然找自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叶珣两个如夫人被劫走的事，外面已经传的满天飞。
　　黑腾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又怎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原本他并未太往深想，谁不知道叶公公得罪的人多，如夫人被劫走，包括他在内，甚至都觉得叶珣是罪有应得。
　　直到叶珣找上门来，黑腾才猛地醒悟过来，被劫走的两个如夫人中，好像有个芳子内亲王的女儿，叶珣找自己，不会是认为这件事是芳子内亲王找人干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黑腾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天下谁人不知道叶公公的厉害，这件事若真是芳子内亲王所做，那日本还有宁日吗？
　　心中越想越怕，但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见叶珣，因为他毕竟代表的是日本。
　　哆哆嗦嗦来到西厂，却被侍卫拦在了厅外，因为叶公公正在里面召集手下将领开会。
　　黑腾见状，不由心中更惊，这位叶公公不会是这就要对日本宣战吧？
　　天气早已经热了起来，议事厅的门也是敞开的，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断断续续有说话声传出来。
　　“公公放心，沈阳兵工厂一百门新式火炮已经运抵金州码头，随时可以装船……”
　　“敢劫持公公的夫人，这些倭奴真是活不耐烦了，这次定要杀了后九尾那狗娘养的……”
　　尽管黑腾已经把耳朵竖起老高，但毕竟距离远了些，能听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好一会之后，就见数十员杀气腾腾、顶盔挂甲的武将，从议事厅中鱼贯而出，有人看到黑腾，还会重重地冷哼一声才离开。
　　黑腾见状，心中越发肯定叶珣这是要对日本用兵，虽说他一直留恋大明的繁华，可日本毕竟是他的祖国，他怎能眼看着祖国被攻打而无动于衷？
　　“公公叫你进去哪！”
　　负责传话的侍卫，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恶劣。
　　黑腾此刻那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快步往里面走的同时，心中也在组织着语言，盘算着怎么能劝住叶珣。
　　让黑腾万万没想到的是，叶珣的态度却出奇地好。
　　“黑腾君请坐，来人！上茶。”
　　黑腾个子不高，眼神却很不错，低垂的目光扫过叶珣桌案的时候，赫然见到一副海图，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海图上标注的位置，海图就已经被叶珣用别的东西盖住了。
　　道了声谢，屁股在椅子上搭了个边坐下后，就一脸谦卑地道：“不知道叶公公传鄙人来，有何吩咐？”
　　“哦！是这样，我皇登基的时候，后九尾天皇也送了不少礼物，为了表示感谢，太后命我挑选些礼物回赠给后九尾天皇，你先同天皇打个招呼，过几天我们的船队到了之后，还请后九尾天皇做好相应的迎接准备。”
　　叶珣的态度异乎寻常的和蔼可亲，就仿佛后九尾天皇真是他好朋友一般。
　　黑腾心中冷笑，什么样的礼物，还非得派船队去？真当我是傻子吗？恐怕船上装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你的大军吧！
　　想归想，脸上却还是堆出一副感激莫名的表情，道：“天朝皇太后真是太客气了，天朝陛下登基，外藩送些礼物表示庆贺，正是应该做的，至于回赠礼物，还是算了吧！”
　　“怎么？日本天皇就瞧不起我们皇太后送的礼物吗？胆子可是不小啊！”
　　叶珣翻脸向来比翻书都快，刚刚还阳光明媚，一转眼就多云转阴了。
　　黑腾吓了一跳，忙不住口地道：“岂敢、岂敢，公公千万不要误会，在下不是……”
　　黑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不要说了，本公心意已决，一定坚决执行皇太后的懿旨，将礼物送到日本去，舰、船队十日后出海，就这样，来人，送客！”
　　叶珣说罢，就像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
　　

第578章 云山雾罩
　　早就听说过叶珣如何跋扈无理，今天黑腾算是真正领教到了，可领教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让他去咬叶珣不成？貌似他更没那胆子。
　　其实叶珣这个虚张声势的戏码并不高明，甚至根本就不经推敲，只是计策虽然算不上高明，但也得分谁用不是？
　　叶珣是什么人？那是大明第一大太监，手握兵权印把子，强极如大金王朝，最后不也一样被他赶到朝鲜去苟延残喘了，现在因为自己女人被劫的事，说是要教训一下你们小日本，好像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心急如焚的黑腾被叶珣从西厂赶出来，此刻他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别的先不说，还是先报告给天皇再说，如果这件事真是芳子内亲王所做，按照黑腾的意思，不妨将芳子交出来，然后在给叶珣备一份厚礼，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熄了叶珣的雷霆之火。
　　黑腾动作很快，回礼藩院就立刻给后九尾天皇写信，然后命心腹快马加鞭赶去登州码头出海。
　　要知道叶珣只给了十天时间，听着好像时间挺长，却是转瞬即逝的。
　　信是送走了，可黑腾知道，这只能算是对天皇提了个醒，只有让叶珣同意不出兵，才算是解决了这件事。
　　可问题是叶珣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除非是找个能跟叶珣说上话的人。
　　想到这，黑腾忽地眼前一亮，因为他想起一个人来，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其实黑腾从前同田尔耕没什么交集，是叶珣家出事后，锦衣卫抓了不少日本商人，事后黑腾用重金买通田尔耕解救他的同胞，两人这才算是结识的。
　　据黑腾所知，田尔耕和叶珣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不妨去求他跟叶珣解释一下，其实就是希望叶珣能多给黑腾点时间，让他同后九尾天皇联系，以求完美地解决这次事件。
　　走投无路的黑腾，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准备了些礼物后，就急急忙忙赶往北镇抚司。
　　黑腾的行踪很快就有西厂密探报给叶珣，听说黑腾北镇抚司了，叶珣不由也有点意外，因为他还真不知道黑腾什么时候跟田尔耕勾搭上了。
　　因为知道一些田尔耕在另一时空的所作所为，叶珣虽然将锦衣卫交给他，也算得上是信任，但根本达不到胡久成或是孙洞那样推心置腹，说穿了，就是在内心深处，一直都在防着这个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也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有人可用才行。
　　两个老婆被劫持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锦衣卫也抽调出精干力量在帮着找人。
　　如果田尔耕够聪明，就不会参合这件事，而他若真的来帮黑腾说话，那这个人就可以考虑换掉了。
　　在叶珣心中，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给日本人办事，就绝对不行。
　　在西厂忽悠一阵黑腾后，叶珣的心思也逐渐清明起来，做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虽然是芳子，但并一定说就跟后九尾有关。
　　联系之前兴明会的一些做法，这件事倒很像汪文言的行事风格。
　　收买芳子，甚至是许诺芳子一些比较实在的东西，让芳子将云娘拉下水，进而挑动叶珣跟后九尾之间的战争。
　　这件事幕后肯定还有德川秀忠或是小野的影子，不然单凭汪文言的兴明会，怕是无法给到芳子想要的东西。
　　如此一来，叶珣肯定无暇再南下，这样即给了兴明会的喘息时间，也让德川秀忠或是小野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布置。
　　计谋不错，也算准了叶珣很在乎身边的女人，却不知道叶珣救人的方法也有很多种。
　　上兵伐谋，战争是最后手段，像日本这样的国家，不到时候，叶珣是绝不会轻启战端的。
　　没有在继续留在西厂，也没有回皇宫，而是返回了之前的住所。
　　叶珣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同样有七情六欲，他清楚小箩在宝珠何红袖心中的地位，若他就这么回去，两个女人虽不见得会埋怨他，幽怨的目光也同样让人受不了，所以大家还是都静静的好。
　　叶珣是很想静静，宝珠她们也确实不会来打搅，但不代表别人会让叶珣静下来啊！
　　回到府上没多大一会，田尔耕竟真的找上门来，不过田尔耕的态度似乎同叶珣想的不太一样。
　　“公公，黑腾那家伙去找我了，嘿嘿！还送了不少礼物，却也不想想我老田是什么人，攻打日本，可有需要锦衣卫的地方，公公尽管吩咐。”
　　虽然有邀功之嫌，不过听着也很让人舒服。
　　“来人！准备酒菜，我要与田兄喝几杯。”
　　此时叶珣确实很需要个说话的人，高处不胜寒，处在他这个位置，真的是没有几个能说话的知心朋友。
　　“呵呵！正巧我也没什么事，那就陪公公喝几杯，叨扰了。”
　　说话间，田尔耕坐在了叶珣的下首。
　　像叶珣这样的府宅，主人吃饭根本就没个准点，想什么时候吃招呼一声就行，时间不大，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坛老酒就被端了上来。
　　叶珣拿过酒坛拍开泥封，微笑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烧刀子，就不知道田兄也能喝惯否？”
　　“没问题，我也很喜欢烧刀子这股冲劲。”
　　说到这，田尔耕顿了一下，又道：“看公公心情不错，可是两位如夫人有消息了？”
　　也只有不了解叶珣的人才会这么问，熟知叶珣的人都知道，他很少把情绪写在脸上的。
　　叶珣笑了笑，答非所问地道：“你同黑腾是怎么认识的？”
　　田尔耕显然没想到叶珣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后，略显尴尬地道：“之前有几个日本商人犯事落在我手里，黑腾带了不少礼物找上我，手下人查了一下，几个日本人的问题确实不算严重，于是我就下令给放了，从那以后，就算是认识了。”
　　“之前我曾说过要向太后请旨给你封爵，只是事情实在太忙，就把这件事耽搁下来，田兄不会怪我吧？”
　　“公公说的那里话来，辽东前线那么多浴血拼杀的将士们都没有封爵，属下又没什么特殊的功劳，何敢奢望爵位？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是我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另外我还有个任务想交给你，不知你肯不肯做？”
　　田尔耕突然发现，今天叶珣说的话很奇怪，云山雾罩的，始终都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想说什么……
　　

第579章 人心难测
　　“我想请田兄替我去一趟日本，不知田兄可否愿意？”
　　叶珣今天是要把迷踪拳进行到底了，同田尔耕唠了一大圈后，突然提出了这个请求，只是以他的身份，指派田尔耕就是了，却用了个请字，听着好似很有礼貌，可田尔耕也不傻，知道叶公公的请求，是绝对不能驳回的。
　　微微愣神后，就慨然道：“公公有命，在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只是出使这种事，还应派个文官吧？”
　　派锦衣卫指挥使出使藩属国，自大明开国，也尚属首例，而且田尔耕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叶珣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叶珣微微一笑，道：“田兄错了，这次出使并非官方正式行为，而是要去帮我把人带回来。”
　　田尔耕很想说你西厂和卫字营人才济济，为何偏偏选我？是当我好欺负吗？
　　这话当然只能放在心里说，却是万万不敢问出来的，不过有句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公公为何如此肯定两位如夫人就一定在日本？”
　　“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才让你去的。”
　　田尔耕问出了憋在心中的疑问，而叶珣的回答却更是欠揍，直接就把田尔耕怼没动静了。
　　两个人在唠嗑的时候，如果有一方不好好说话，很有可能会成为语言终结者。
　　气氛因叶珣的一句话而变得有些沉闷，田尔耕的心情也越发的不爽，按他想来，叶珣的这个安排显然是有点强人所难。
　　老子一直对你叶珣忠心耿耿，你却要把这种事派给我做，你对得起老子的一片忠心吗？
　　勉强坐了一会，刚要起身告辞，却听叶珣又说话了。
　　“田兄如果觉得为难，那我就派别人去了。”
　　田尔耕倒是想说那最好了，只是刚才的牛皮吹太响，现在说不去，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当即强做欢容地道：“公公误会了，刚刚我只是在盘算这次的行程，对了，另外在下还想问，公公真的打算对日本用兵吗？”
　　叶珣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半天，这家伙还是来替日本人打探消息的，替日本人做事，那就别怪我了。
　　点点头道：“我先回答你刚才的疑问，后九尾身边有我们的人，向本公密报了芳子密谋劫持我夫人的事，只是我对日本人不太相信，所以才要派你去，如果事不可为，你就立刻回来，然后舰队出海，让日本人也尝尝被人打上门的感觉。”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回去打点行装上路。”
　　田尔耕说罢站起身就要走，却见叶珣也站起身。
　　“夫人的事，就拜托田兄了，此事若成，田兄不但是叶某的恩人，也是我大明和日本军民的恩人，回来之后，一个忠勇伯肯定是跑不了的。”
　　大明爵位除了王爵，还有公、侯、伯三种，大明封爵极其苛刻，没有特殊功劳，想都别想。
　　还真别说，如果把叶珣的老婆救回来，再避免了一场战争，貌似真有资格可以封爵了。
　　田尔耕似乎有点明白了，叶珣这是在给他创造封爵的机会啊！那之前岂不是错怪他了？
　　想到这，郑重地抱拳道：“封不封爵的是小事，在下此去，一定把如夫人完整地接回来。”
　　封了爵就是国戚，不但可以光宗耀祖，而且也算是真正地走进了大明的上流社会。
　　至此，田尔耕已经毫无怨言，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去完成这项任务了。
　　田尔耕走了，至于他去怎么忽悠黑腾，那就是他的事了，而叶珣则要考虑接替田尔耕的人选。
　　锦衣卫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军官大多为世袭，田尔耕上台之后，即便是将各主要部门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也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条心，所以想要在锦衣卫内部找一个接替他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另外封爵一事，之前就同袁应泰他们探讨过，因为牵涉太广，就一直没有执行下去。
　　这次若是能平安救回小箩，正可借着这个契机，将新制定的爵位制度，以及这一批要封赏的爵位名单颁布下去。
　　至于云娘能不能救回来，叶珣心中除了微微一痛，却已经不愿在想下去了。
　　叶珣这次回京，本就没打算多待，打发走田尔耕后，又命人将方振儒、袁应泰和张铨三人请了过来。
　　过了年之后，朝中已经有四位尚书，一个右都御史，以及十数位高官落马，虽然说朝政并没受太大影响，但各部主官却不能总这样空着。
　　三位大人尚没到，礼部左侍郎刘文光却先登门了，原因无他，黑腾正上蹿下跳地四处跟人说大明要派军队进攻日本。
　　礼藩院是礼部下属单位，里面住的外交人员也都在礼部的管辖之内，现在闹出这么大传言来，很多使节都纷纷找到礼部官员打听情况。
　　情况报到刘文光这里，他也坐不住了，打听到叶珣回府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古代官员以左为尊，所以刘文光现在除了头上就差顶尚书帽子，所行使的权利，却与尚书没什么区别。
　　听说刘文光来了，叶珣不由拍了拍脑袋，算计了一大圈，最后却还是把礼部这边给漏算了。
　　不过他来的也正好，一会可以跟着参加一下部长级会议。
　　这个刘文光也是叶珣挑选出来的，交际虽然不多，但为人不错，也从不搞什么党派之争。
　　将刘文光请进来，让坐看茶，不等他先问，就主动道：“刘大人勿怪，这事是本公疏忽了……”
　　随即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刘文光说了一下，既然是自己人，就没必要隐瞒，而且叶珣也相信刘文光能知道轻重，是不会出去乱说的。
　　果然，听了叶珣的话后，刘文光露出释然之色，道：“原来是这样，下官明白了，公公放心，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公公的计策。”
　　说完这些，刘文光迟疑了一下，才接着又说道：“有件事还想征求一下公公的意见。”
　　叶珣对刘文光的印象不错，点点头，温言道：“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是、是这样的，翰林院和太学的几位大儒来找过我，他们的意思是希望将来能教导陛下读书。”
　　听了刘文光的话，叶珣不由愣住了，貌似儿子还不到一岁吧？现在就定这事，是不是太早了……
　　

第580章 非你莫属
　　现在是隆熙元年六月，也就是说，大明的小皇帝、叶珣的儿子，才刚七个多月，现在就要给他找老师，能教他什么？还是他能学什么？
　　微一转念，叶珣就有点明白了，这帮老家伙整治不了自己，估计是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
　　让别人教自己儿子收拾老子，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作为帝王，文韬武略都是必须的，甚至一个合格的帝王，他的学识要比肩那些当世大儒。
　　但学识只是一方面，如果让这帮老家伙来教，恐怕除了要除掉自己这个奸佞老爹，剩下的就是之乎者也，什么遵循祖制之类的东西，什么好孩子都让他们教傻了。
　　所以如何教导儿子，叶珣早有自己的主意，是不会让这帮脑袋僵化的老学究跟着瞎参合的。
　　微笑着道：“本公代太后谢过几位老先生了，只是太后早有明言，陛下如何教导，太后已经有了安排，就不劳其他人操心了。”
　　得说这帮老家伙还是挺聪明的，没有直接进宫去找宝珠，不然叶珣就该让西厂手下去跟他们谈了。
　　说话间，方振儒等人陆续抵达，既然代表礼部的刘文光都来了，也就别落下吏部了。
　　叶珣遂命人将主持吏部日常运作的右侍郎陈善才也叫了过来。
　　现在除了工部，朝廷各部主官都已经到齐，叶珣的会客厅，俨然一个新的内阁，不过在坐的诸人却绝不会像之前那几位落马的阁臣一样，总想着把叶珣排除在外了。
　　而叶珣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总是隐身在幕后，朝廷的重大决策，都不能再少了他。
　　叶珣的这种心态，可说完全是被之前那帮人逼出来的。
　　人到齐之后，叶珣率先道：“冒昧将诸位大人请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咱们长话短说，我有几项提议，几位大人帮着参详一下。”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继续道：“各部主官不能长时间空缺，本公提议陈善才大人继任吏部尚书，刘文光大人出任礼部尚书，刑部和工部尚书的人选，本公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如果可以胜任的话，太后的懿旨很快就会下来，另外在六部之外，本公拟再组建财政部，财政部尚书由真定府知府李待问大人出任，各位大人看看还有什么意见？”
　　叶珣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的那是什么商量语气，直接就是以命令的口吻在吩咐了。
　　叶珣的话音刚落，陈善才和刘文光就忙起身道谢，已经主持数月的尚书职能，却一直没有正式任命，现在终于好了，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了。
　　严格意义上说，方振儒也是叶珣提拔上来的，众人中也是以他的年纪最长。
　　叶珣示意陈善才和刘文光坐下后，目光就先落在方老头身上。
　　被人尊敬是件很愉快的事，方老头虽然为人方正，却不迂腐，而且也很享受叶珣的这份重视。
　　见叶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遂点头道：“叶公公的提议，本官没有意见，本官想问的是，各部尚书齐全之后，是否可以组建新的内阁？”
　　方振儒的话可说是问出了在坐，除叶珣以外所有人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集中在叶珣身上。
　　叶珣也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便老方不问，早晚也会有人问出来的。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方振儒却再次开口了。
　　“公公不要误会，本官的意思，是最好由公公出面组阁，并以内阁首辅的身份署理朝政，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叶珣万万没料到方振儒会提出这么个方案，再次凝目望向方振儒，心说这老头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叶珣深知方振儒不是阿谀奉承之辈，甚至这个提议若是由袁应泰和张铨提出来，叶珣都不会感到奇怪，现在却是由这样一个平时正直严谨的人提出来，就难怪叶珣要多想了。
　　“叶公公，诸位大人，你们一定是觉得今天老夫的话有点多，其实这些话在老夫心中酝酿很长时间了。”
　　“叶公公起于辽东，别人看到的都是叶公公逐女真定蒙古的赫赫战功，却很少有人注意辽东现如今的变化，百姓日益富足，城镇日益繁华，甚至很多地方都已是夜不闭户，这么大的变化，又是谁的功劳？”
　　“再说朝政方面，叶公公立主解除海禁，别人不知道，老夫却是知道的，去岁刨去各项开支，国库的盈余已近从前的十倍，官员们的俸禄也已经是从前的三倍还多，现在谁若再说解除海禁有违祖制，肯定会被官员们群起而攻，诸位大人，我说的对吧？”
　　“为了能顺利推行新政，叶公公两下江南，使土地重新回归百姓手中，改革卫所军户制，不但大大节约了朝廷开支，也使我大明军队再次成为无敌之师。”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本官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所以这内阁首辅，非叶公公莫属！”
　　谁也没料到方振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寂静片刻，然后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起躬身向叶珣道：“非公公莫属！”
　　叶珣也呆愣片刻，才苦笑着摆手道：“你们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知道大家一直都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提请组阁，说句心里话，我也一直在犹豫，作为天子家奴，我是希望君权强过臣权的，但碰上一位好皇帝还好说，若是个昏君，绝对的皇权，怕也会给国家造成无法估量的动荡。”
　　“所以我一直在琢磨，什么样的机制才能让皇权和臣权相互制约，以保证国家的良性发展。”
　　“现在大家提议由我组阁，说实话，我很感动，也衷心感谢大家的信任，但我毕竟是内宦，内宦参政，乃朝廷大忌，我绝不开这个先例，另外我想，到底组不组阁？还是留待将来吧！”
　　以太监身份出任内阁首辅，这绝对不是个好开头，日后若是有个魏忠贤似的太监出现，那将是国家的一场灾难，所以叶珣必须打消众人心中的想法。
　　而通过这番话，众人也算听明白了，叶珣根本没打算组阁，留待将来的意思，那就是要把这个问题留给日后长大的皇帝了，可问题是，要等皇帝长大理政，还得等多少年啊！……
　　

第581章 新的消息
　　离开叶珣那，田尔耕回北镇抚司交代了一下，正要派人去告诉黑腾一声，黑腾却自己找上门来。
　　给自己送银子，又能通过这个人完成自己的封爵之梦，田尔耕都觉得黑腾是自己的贵人了。
　　一面命手下收拾收拾东西，同时去通知家人自己要远行，一面将黑腾请了进来。
　　黑腾进来后施了礼，还没等说话，田尔耕就先开口了。
　　“黑腾君来的正好，我已经奉公公之命出使日本，日本那边我不熟，该找谁把这件事办成？快给我说说。”
　　黑腾一听田尔耕要去日本，不由喜道：“这么说，叶公公暂时不会对我国用兵了？”
　　田尔耕傲然一笑，道：“凭本督同叶公公的关系，这不是小事一桩吗！只是我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天皇不配合的话，最后激怒叶公公，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不会地，我家天皇最是爱好和平，一定会全力促成此事，而且事成之后，天皇也一定会重重酬谢督帅地，只是刚刚小人一直在想，这件事真的是芳子公主所为吗？”
　　田尔耕眉头一皱，心说老子怎么知道这件事一定就是芳子那娘们干的，只是叶公公既然这么说，肯定就错不了。
　　“黑腾君最近没什么事吧？不如你陪我走一趟，想来若能避免开战的话，你们天皇也一定会重赏你的。”
　　还别说，黑腾也觉得田尔耕的话很有道理，遂点头道：“就是督帅不说，小人也是打算跟督帅一起回日本地。”
　　田尔耕是锦衣卫指挥使，下面还有两个同知，两个指挥佥事等军官。
　　自田尔耕上位以来，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两个官职仅次于他的同知，一个是他的绝对亲信常辅臣，另一个虽不是他的亲信，却也是他绝对不敢撤换的人，因为另一个指挥同知是英国公张维贤的孙女婿、武承旭。
　　张维贤的地位就无需多说了，单凭他跟叶珣的关系，田尔耕也不敢动人家啊！
　　不过田尔耕虽不敢动武承旭，但锦衣卫的日常事物，却大多交由常辅臣来执行，说白了就是已经将武承旭架空了。
　　现在田尔耕要离开，家里的事物自然要交由自己的铁杆手下。
　　趁着黑腾回去收拾的空档，田尔耕将武承旭叫过来嘱咐一番。
　　在田尔耕想来，有叶珣在，他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所以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
　　南镇抚司那边的指挥使是田尔耕的拜把兄弟，可以说只要没有特殊原因，真的是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只是田尔耕不知道，自他收下黑腾的礼物，并替日本人出头办事那刻起，他就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叶珣偏激，但在叶珣心中，别的事或许可以原谅，但只要替日本人办事，那就跟背叛他一样，背叛他的人，也只有一个下场。
　　田尔耕汇合黑腾后，只带着十几个侍卫就上路了，他去日本不是去打仗，人多了也没用。
　　田尔耕离开的时候，叶珣家中的朝会已经开完，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还没管家来请示晚上吃什么，宝珠就命人在皇宫御膳房中做了一些叶珣平时爱吃的饭菜送了过来。
　　夫妻间有些话无需说太透，理解就好。
　　看着一桌的饭菜，叶珣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同时还有一丝怒气。
　　当然了，怒气不是冲宝珠去的，而是劫走小箩的人，甚至也可以说是冲着云娘，因为此举实在太打他这个大男人的脸了。
　　京中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叶珣打算这几天就再次启程南下，兴明会的事必须尽快解决，绝不能给其死灰复燃的机会。
　　心中有事，同时叶珣也没有早睡的习惯，来到书房，开始审阅这几天各方面的奏报。
　　首先拿过辽东孙承宗的奏报，这份奏报的内容算得上是好消息。
　　叶珣以奴尔干都司指挥使为诱饵，成功地调动起野人和海西各部女真的积极性，目前已经将奴儿干城重新修筑完成，道路也正在修葺之中，工程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修到沈阳。
　　另外察哈卫那边的建设因受地域限制，则要缓慢很多，想要形成规模，怕是最快也得三年。
　　叶珣知道，之前辽东被努尔哈赤祸害得太严重，三年能恢复过来，已经算是快的了。
　　也得说孙承宗他们的安置措施很得力，已经有很多关内生活困苦的百姓去闯关东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朝鲜那边，皇太极虽然已经痊愈，只是已经开始大力栽培儿子豪格，貌似好像要隐退了，可他骗得了别人，却别想骗过叶珣，叶珣相信，这家伙又指不定在暗处憋什么坏水呢！
　　辽东接连出事后，孙洞痛定思痛，已经加大了对各方的关注，尤其是皇太极那边。
　　所以叶珣现在并不太担心皇太极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放下辽东奏报，又看了些其他奏报，别的地方还好说，何光先的奏报却引起了叶珣的注意。
　　何光先驻扎在惹萨，手下的军队已经增加的五万，汉人士兵占一半，另一半则是藏人和蒙古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气候所限，单凭汉人士兵，根本无法看守住偌大的青藏高原。
　　好在朝廷新政不缺银子，补给什么的都非常到位，而且取消农奴的政策也得到了大多藏民的支持，一些贵族什么的轻易不敢闹事。
　　让叶珣注意的不是这些，据何光先奏报，上次惹萨之战的漏网之鱼都松芒布，逃到莫卧儿帝国后，并没有消停，听说正在鼓动莫卧儿帝国的统治者出兵青藏。
　　莫卧儿王朝即印度的前身，王朝的建立者，是已经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儿后裔巴卑儿所建，现已有百余年历史，目前正是强盛时期。
　　叶珣对莫卧儿帝国的情况了解不多，但他深知何光先谨慎，能把这个情报汇报给自己，说明问题怕是已经很严重了。
　　后世的时候，阿三哥就始终垂涎青藏地区，现在看来，在古代，阿三们怕就已经有这想法了。
　　吕宋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莫卧儿这边又不消停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第582章 现身登州
　　有一句话很形象地形容出下属在执行领导指派时的表现，那就是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叶珣当然不会让手下人跑断腿，但被劫走的是他如夫人，他可以淡定地去做其他事，手下却都忙冒烟了。
　　而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港口出海想要去日本的船只，全部都被查个底掉，即便是从福州出海或是吕宋想要去日本的商船，也一样要被扣押回登州港接受检查。
　　有商船仗着朝中有人，虽然配合了检查，却不肯靠岸，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船只连同货物被全部没收，不论船主还是货商，全部被请进西厂设在登州的诏狱喝茶。
　　一时间登州巡抚衙门都快被告状的海商们挤烂了。
　　巡抚张冠长对此也很无奈，行动是海军和西厂联合展开的，而且要找的还是叶珣的老婆，他总不能不让找吧？
　　这里没什么京中权贵，收拾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太大反响，所以胡久成才敢这么干。
　　田尔耕和黑腾到了港口，一见到处都是被扣押、通往日本的商船，海面上更是海军战舰云集，大有要随时出征的架势。
　　别说黑腾了，就是田尔耕见状也吓得不轻，幸亏自己来的及时，不然战争恐怕真的无法避免了。
　　田尔耕和胡久成是老相识了，立刻要黑腾又准备了一些礼物，然后一同来拜访胡久成。
　　不是田尔耕要溜须胡久成，而是现在没有西厂的手令，任何船只都去不了日本。
　　胡久成已经接到了叶珣的密令，同时知道叶珣这几天也就要到了，他现在要买个空人情给田尔耕，遂命人将二人请了进来。
　　见西厂大特务头子，田尔耕不觉什么，黑腾却是有些紧张的，之前没少被西厂折腾，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见面之后，先是一通虚头巴脑地客套，然后田尔耕才说明来意，并直接告诉胡久成，这是叶公公的指令。
　　胡久成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也接到了公公的指令，出海没问题，只是留给田大人的时间怕是不会太多，田大人可要抓紧啊！”
　　一旁的黑腾不待胡久成再说什么，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这是鄙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同时也请大人在叶公公面前多多美言。”
　　胡久成是最早跟随叶珣的人之一，当然知道他们老大最讨厌什么。
　　看了看侍卫接过来摆在自己面前打开的锦盒，冷冷道：“想贿赂我？”
　　“呵呵！胡兄误会了，黑腾君一直十分仰慕胡兄，听说胡兄在登州，自己想来，却又怕胡兄不见，这才央求我带他来，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到叶公公那里的。”
　　不待黑腾开口解释，田尔耕就率先替他解围了。
　　“正是、正是，在下决没有其他心思，交个朋友。”
　　黑腾紧跟在田尔耕后面，一脸谄笑地说道。
　　胡久成心中冷笑，就你这黑猪模样，也配跟老子交朋友？
　　正要说话，忽见一个手下快步而入，发现有客人后，就径直来到身边，然后趴在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你说的可……”
　　胡久成惊叫而起，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惊觉下面还有两个外人呢！
　　“哈哈！”一笑，道：“既然黑腾君有这想法，那本官就收下了，只是今天兄弟还有事，就不陪两位了，来人，送二位去码头，对了田兄，等你凯旋之时，兄弟一定摆酒给你接风。”
　　胡久成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说完话后就冲着田尔耕抱了抱拳，然后径直离开，却把田尔耕和黑腾凉在了大堂上。
　　田尔耕和黑腾不由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西厂的人已经狂妄如斯了吗？
　　两人身负使命，而且主人都走了，自然也不能留下，好在胡久成走时有了交代。
　　在西厂番子的引领下，二人遂向码头赶去。
　　二人不知道，此时在一处偏僻的海湾处，大群士兵和番子已经将这里包围，海面上更有数艘海军战舰在附近游弋着，而在海边的浅滩处，却有一艘被逼着搁浅的渔船。
　　胡久成赶到后，立刻就有个西厂番子过来禀报。
　　“弟兄们都查过了，船上只有箩夫人一人，没见到云夫人的影子。”
　　胡久成一边快步向渔船走，一边问道：“抓到船上的渔民了吗？”
　　“我们来晚了，听海军的弟兄说，渔船上的水手都跳下船跑了，距离太远，他们也没看清跑那几个人都长什么样。”
　　跳板已经搭好，船上也都站满了西厂番子。
　　胡久成快步而上，上了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箩夫人在那？”
　　“船舱中，仍处在昏迷中，兄弟们不敢擅自救治。”
　　这是叶公公的女人，谁敢碰啊！就是让他们胡大人知道了，怕也得是那只手碰的，剁那只手。
　　这时海面上又驶过一艘战舰来，看旗号就知道，是东部海军提督吴大用到了。
　　是海军截获的船只，吴大用虽然没在场，但这功劳是跑不了的，接到手下禀报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船舱收拾的很干净，有点不像普通渔船，小箩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红晕，衣衫完好，不知道还以为在熟睡。
　　海军巡逻船发现这艘渔船可疑后，就围了上来，渔船逃到这里后，上面的人就弃船而逃，有海军士兵上船检查，很快就发现了昏迷在船舱中的小箩。
　　海军士兵虽然不认识小箩夫人，但之前早有画影图形发到各舰，虽然不敢确定找到的人就是小箩，可比照之后，还是觉得八九不离十，随后找来西厂番子，西厂番子可是有很多人都认识小箩的，到了渔船之后，立刻就确认了小箩的身份，这才立刻向胡久成禀报的。
　　以上就是西厂番子向胡久成禀报找到箩夫人的经过。
　　胡久成上前看了看，再次确认之后，立刻吩咐人去城内找郎中，而且还必须得是女郎中。
　　叶珣的女人，别说士兵了，就是他也一样不敢碰啊！
　　失踪的是两个如夫人，现在只找到一个，虽然功劳是有了，可也只能算是一半功劳，还有一个呢？
　　从船舱中退出来，吩咐手下保护好箩夫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然后命人将这里的情况飞书禀报给叶公公。
　　安排完这些，靠过来的战舰上也传来吴大用的声音。
　　“胡大人，可确定是箩夫人了吗？”
　　

第583章 难得糊涂
　　西厂番子们办事很得力，不但以最快速度从城中请回了女郎中，顺带着找了两个丫鬟回来。
　　有了女郎中和丫鬟，事情就好办多了，三个女人将箩夫人连背带抱地弄进马车，然后快速返回到城中。
　　可惜女郎中只会看妇科病，对昏迷中的箩夫人根本束手无策。
　　胡久成又气又急，只得求助张冠长，让他以地方官的名义召集女郎中，并做出承诺，只要救醒箩夫人，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张冠长探视过箩夫人，也不敢耽搁，将命令下达后，却没有立刻离开。
　　这里是西厂设在登州的一处府衙，知道叶珣就快到了，吴大用也同样没有离开。
　　这样三个人就有了坐在一起交流意见的机会。
　　按官职来说，张冠长最高，可另外两人都是叶珣的心腹，所以他可不敢摆架子。
　　“二位将军，刚刚我也询问了找到箩夫人的经过，不知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对方是有意让我们找到人的？”
　　听了张冠长的话，吴大用也点头道：“张大人不说，我也是要说的，弟兄们都是多年的老水手，从渔船逃走的路线来看，确实有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嫌疑，难道他们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然后偷偷运送走云夫人？”
　　胡久成对当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而且一直在忙着救治小箩，现在坐下来听二人这么一分析，顿时也觉出问题来。
　　皱着眉头道：“公公传信，让放行所有船只，现在我们只找到了箩夫人，若是对头趁乱将云夫人运走，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张冠长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片刻后才道：“以我对后九尾的了解，这件事不见得是他做的，以此我断定，云夫人肯定不在日本，而且……”说到这，却不再说下去了。
　　胡久成和吴大用不由一愣，均在想，你倒是把话说完啊！什么时候有说半截话的毛病了？
　　不待二人发问，就听张冠长缓缓道：“而且我觉得公公一定圆角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吴大用终于忍不住道：“张大人可否把话说完整了？吞吞吐吐的，忒不痛快。”
　　胡久成却是有些明白了，联想起此次事件后，叶珣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这里面恐怕真的是另有隐情，而田尔耕去日本，恐怕……
　　想到这，胡久成不敢再想下去，转头对吴大用道：“反正公公也快到了，届时你问公公不就结了。”
　　吴大用虽是武将，毕竟不傻，一看二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就听张冠长又道：“不管公公是如何想，我等当下属的，只要全力配合就是，码头上的商船虽然放走了，但吴将军还要做足姿态，对去往日本的商船还要进行盘查，只是就不必往回带了。”
　　吴大用点了点头道：“张大人放心，公公之前早有交代，在没有新的命令之前，弟兄们是不会撤回来的，天色不早，末将先回船上了。”
　　说罢起身向二人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跟这些满肚子弯弯绕的家伙在一起，他实在觉得别扭。
　　见吴大用面带不悦地走了，张冠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对胡久成道：“胡大人怎么看这件事？”
　　胡久成打了个哈哈，道：“既然是公公的家事，我们还是听公公的吧！反正公公也快到了。”
　　“这里没有外人，胡大人何必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张冠长也是以智谋见长的，胡久成想在他面前动心眼，却还是稍差了那么一点。
　　胡久成苦笑一下道：“张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就如你刚才所说，公公让我等如何做，我等照做就是了。”
　　“胡大人对云夫人了解多少？”
　　张冠长显然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个话题，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听张冠长这么问，胡久成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道：“张大人，您有点过了吧？这问题是你能问的吗？”
　　“胡大人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希望公公来之后，你我能劝住公公不可意气用事，现在还不是对日本全面用兵的时候。”
　　听张冠长这么说，胡久成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忽地一笑，道：“张大人怕是还不知道锦衣卫田指挥使已经出使日本的事吧？”
　　张冠长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的地方官，田尔耕是锦衣卫总指挥，是不屑于搭理他的。
　　所以待胡久成说完，张冠长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点头道：“既然田督帅已经启程，那也该让我们的人好好迎接一下。”
　　张冠长是最早受命挑拨日本天皇和德川家族的，所以他的手要比后去的西厂密探长多了。
　　胡久成与张冠长这俩老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珣本已在来登州的路上，接到胡久成的飞书后，立刻就抛开侍卫们，展开身形一个人先来了，关心小箩安危的同时，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小箩。
　　在胡久成他们找到小箩的第二天晚上，叶珣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叶珣刚到小箩休息的房间外，躺在床上的小箩就睁开了眼睛。
　　一直以来，小箩都如同叶珣的影子，总是在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叶珣的安危，却从不求任何回报。
　　就如那句永恒的老话一般，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
　　小箩在身边的时候，叶珣从未觉出什么，而内心深处，小箩在几个女人中的地位怕也是最低的。
　　直到站在门外这一刻，叶珣才惊觉，原来自己亏欠了小箩这么多。
　　“夫人醒啦！快来人啊！夫人醒了……”
　　还没等叶珣进去，房内就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
　　听到声音，叶珣本已迈出的脚，却停在了半空，稳定了下心神，深深吸了口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胡久成紧随其后，在叶珣身边向侍候的丫鬟摆了摆手，待丫鬟们被叫出去后，他也退了出去，并反手将门在外面关上。
　　同张冠长深谈之后，胡久成也醒悟过来，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叶珣后宅隐私，所以还是不要听的好……
　　

第584章 潮起潮落
　　海风轻拂，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岸，不断发出“哗、哗……”的声响。
　　叶珣命人在沙滩上搭起一个简易的凉亭，然后赶走所有人，固执地将小箩抱在膝上，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虽然叶珣很想知道小箩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可同他想的差不多，小箩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真定府同云娘休息之后，再一睁眼，就已经身在登州了。
　　小箩的变化不大，只是仍有些憔悴，可以想见，这么多天过去了，每天被人喂食迷药，要不是小箩练武人的特殊体质，估计已经挺不到今天了。
　　醒来后的小箩问起云娘，却被叶珣岔了过去，小箩服从惯了叶珣的指令，叶珣不让她问，就真的没有再问起。
　　小箩是红袖带出来的，当时不小心着了道，过后一琢磨，又怎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所以不问，只是不想让叶珣难过罢了。
　　善解人意，是叶珣衡量身边女人的一个标准，作为最亲近的人之一，小箩又怎可能不知道。
　　找回了小箩，叶珣第一时间派人向宝珠和红袖报去了喜讯，然后就带着小箩来到海边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虽然是老夫老妻，可小箩显然还不习惯在大白天跟叶珣亲热，被叶珣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绷紧的肌肉显示出随时要逃开的状态。
　　叶珣可不管这些，直接用上了内力，将小箩牢牢地圈在怀中。
　　到后来小箩也任命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却是始终不敢跟叶珣相接。
　　叶珣不由大感有趣，原来这丫头居然这么容易害羞，以前怎么没发现？
　　情动之处，竟有了把小箩就地正法的想法。
　　感受到叶珣身体方变化，小箩又想挣脱出去，近乎哀求地道：“大哥，放开我好吗？要不、要不我们回去……”
　　声音越说越低，几不可闻，极度的羞涩之下，连脖颈都变成了红色。
　　叶珣还没猴急到那种程度，片刻的情动后就平静下来，却还是趴在小箩耳边轻轻道：“你宝珠姐和红袖姐都有了，咱们也得努力了，嗯！也不用多，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行，争取把她们全比过去。”
　　听叶珣这么说，小箩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她被叶珣收进房可比云娘还早，现在云娘都有了身孕，她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女人生不出孩子还成什么了？一瞬间小脸就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想问叶珣，要是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珣也感受到了小箩的变化，微一转念，就明白了小箩心中所想，不由暗自感叹，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搂着小箩腰身的手松了些，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的年纪还小，以后我们多努力就是了，即便没有孩子也没什么，起码以后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搅。”
　　“休息两天，然后跟我下南洋，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观看海上的日出日落了。”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红袖跟叶珣出过一次海，叶珣外出时，陪伴最多的还是小箩。
　　听了叶珣的最后一句话，小箩心中也不由涌起一股柔情，想想若是天天都能跟叶大哥一起看日出日落，将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啊！
　　身体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头也主动地靠在叶珣肩膀上。
　　心情虽然放松了，但一直没有身孕这件事，却如一片阴云，慢慢笼罩在小箩心头……
　　大海的另一头，云娘也靠在船舷上，静静地看着大海，眼神深邃，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同叶珣想的差不多，打动云娘的不是与芳子的母女亲情，而是天皇母亲的身份。
　　世事难料，如果云娘早知道叶珣有让她当日本女天皇的想法，她一定会为今天愚蠢的行为好笑。
　　云娘身上流淌着日本皇族的血脉，而如今的后九尾天皇实在太不听话，所以德川秀忠就有了更换天皇的想法。
　　后九尾不是没有后人，但基本都已成人，而且也与后九尾一个心思。
　　受叶珣启发，德川秀忠也想扶持一个婴幼儿当天皇，这样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得说德川秀忠也是个很会投机的人，他直接就选中了芳子的女儿云娘，因为云娘不但年轻漂亮，更兼之于叶珣的特殊关系，将来一旦让云娘生出孩子，不但能成为他手中的傀儡，甚至还可以让叶珣投鼠忌器，不再来进犯日本。
　　得说日本人的思维确实很奇怪，一件听着都很荒谬的事，就这样在德川秀忠和芳子的联手操作下，做成功了。
　　要知道云娘有身孕的事，根本就瞒不住，但在德川秀忠看来，这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了。
　　把云娘弄回来之后，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虽然孩子不是自己家纯正后代，但却是纯正的明人，这对将来改善家族基因，可是有很大益处的。
　　基于这个原因，云娘带着叶珣的孩子再嫁，在德川秀忠心中，真可谓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只是德川秀忠不知道，惦记叶珣女人的可不止他一个，而且芳子那老娘们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和好掌控，她在通过德川家弄出云娘的同时，也通知了小野来接人……
　　原本德川秀忠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对云娘和小箩下手，但有了云娘这个大内鬼，一切不可能就都变成可能了。
　　而为了不过分刺激叶珣，云娘一直都在保护小箩不受伤害。
　　说白了，一切都是权力在作祟。
　　清凉的海风吹在身上，云娘只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华丽的梦，要说她心中没有一点悔意，那也是冤枉她了。
　　但就如便宜老妈所说，跟在叶珣身边，这辈子注定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而若做了天皇的母亲，那就等同于大明的圣母皇太后了，地位荣耀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脚步声轻响，随即母亲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要想了，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同他平起平坐了，日后看到你的成就，说不定他还会敬佩你呢！”
　　云娘苦笑一下，头也不回地道：“告诉德川秀忠将军，成亲可以，但在孩子没出生之前，我是不会住进德川家的。”
　　身后的芳子皱着眉头道：“这怕是不太好吧！哪有成亲不住一起的？”
　　听了芳子的话，云娘豁然转身，冷冷地看着芳子，不带半分感情色彩地说道：“如果这点小小要求都答应不了，那还是送我回去吧！”
　　至始至终，云娘都没叫过芳子一声母亲……
　　

第585章 扬帆出海
　　碧波无垠，风平浪静，蔚蓝的天空下，无数白色的海鸟围绕在船舷四周欢快地鸣叫着。
　　叶公一号宝船乘风破浪一马当先，后面是由二十艘一千到两千料的战舰，以及二十艘小型补给船组成远征舰队。
　　舰队的目标、吕宋。
　　舰队听上去不是很大，但吨位和武力摆在那呢，尤其是叶公号宝船，那就是一座海上移动的城堡，一艘宝船的武力说严重点，都可抵得上十艘普通战船了。
　　促成叶珣下定决心尽快解决吕宋问题的，除了幽魂一样的汪文言极其下属兴明会，还有就是西班牙人已经开始对吕宋展开了全面进攻。
　　也不知道汪文言他们是怎么忽悠吕宋国王苏莱曼的，西班牙人进攻开始后，虽然也进行了殊死抵抗，却没有派人向大明求救。
　　从前在叶珣印象中，吕宋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因为在永乐大帝派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就曾任命当地华人为吕宋总督。
　　既然这样，小弟有难，怎么不去找大哥？
　　随着关注的重点慢慢转移到南洋，叶珣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
　　吕宋只是个统称，其中还有大大小小很多岛屿，实力最为强劲的国王其实是渤泥国人后裔，势力范围在马尼拉一带。
　　渤泥人其实早在永乐大帝时期，就与大明关系非常要好，而这也就是问题所在。
　　朱由检是永乐大帝的后人，老朱家正宗嫡系传人都被迫流亡了，现如今的大明朝廷，还是从前那个能让人信任的朝廷吗？
　　所以苏莱曼宁可承认朱由检，也不肯向以叶珣主导的大明朝廷求救。
　　从这点不难看出，这个苏莱曼倒也是个对大明挺忠心的人，起码他没有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国与国之间只要有利可图，一样能让敌人变朋友，反之朋友也能成仇敌。
　　吕宋是大明出南洋的重要桥头堡，所以决不能让西班牙人占去。
　　叶珣此战共出动了一万海军士兵，若在中原大陆，这一万多人根本不够干什么的，但对吕宋的土著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雷霆万钧了。
　　西班牙人靠的是船坚炮利，以及先进的火器，可这些在大明舰队面前，却已经算不上什么优势，再配以这么多士兵，叶珣等人都有把握打赢这一战。
　　在出海之前，叶珣已经给苏莱曼去了一封信，信中并未说要援助或是抓捕朱由检，而是先给兴明商会扣上反贼的帽子，此次大明海军出征，只是为了消灭盘踞在海外的逆贼，跟吕宋国无关，希望吕宋不要插手等等。
　　这叫先礼后兵，如果苏莱曼不识趣，还把朱由检抬出来，叶珣到了之后，仍会告诉他这个朱由检是假的，真的信王早已病死在大明京城。
　　事情若是到了那一步，叶珣对西班牙攻打苏莱曼的事，只会先选择观望，待找到适合替代苏莱曼的人选，再动手赶走西班牙人。
　　小箩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这回叶珣走到那都会带上她，对她来说，经历了这件事，算是因祸得福了。
　　宝船最顶端的甲板上，叶珣与田嗣青相对而坐，面前桌案上放着一个小泥炉，里面煮的是茶水，小箩客串了一把茶童，不过要不是叶珣坚持，田嗣青却是万万不敢喝这个茶童倒的茶水的。
　　“公公，从前南洋这边属下经常来，不夸张地说，咱们的舰队可说是无敌的存在，就是红毛鬼也一样不行，只是属下想冒昧地问一句，怎么感觉公公还是心事重重似的？”
　　田嗣青这茶喝得也是够辛苦，小箩倒一次茶，他都要站起来一次，到后来干脆就不喝了，以免小箩再倒。
　　听了田嗣青的问题，叶珣摇了摇头，道：“我关注的不是此次南洋之行，而是青藏那边的局势。”
　　“走之前，我已经派人去给莫卧儿皇帝去信，警告他不得参合青藏之事，就怕这封信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些突厥人对青藏地区早就垂涎多年了。”
　　田嗣青是海军将领，陆战非其强项，听了叶珣的话，心想这还真是件让人烦心的事，大海上传递消息困难，若莫卧儿真的出兵青藏，怕是舰队赶回去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就听叶珣继续道：“我已经命秦良玉增援惹萨，同时命曹变蛟在察汗浩特调一万人马西进，这样除非莫卧儿帝国全面与我们开战，现有的人马应该可以抵挡了。”
　　有何光先和曹变蛟两员虎将在，叶珣倒不担心战事会打输，让他担心的是藏区的局势。
　　一条取消农奴的政令，就已经让叶珣站在藏区所有贵族老爷们的对立面，甚至一些寺院的活佛们对此也多有微词。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以军队镇压，同时五世活佛阿旺罗桑也是支持叶珣的，假以时日，一定会慢慢消除贵族们对藏民的影响。
　　可逃走的都松芒布显然也看到了这点，一旦让他形成气候，藏区那些不甘心的贵族老爷们，也一定会跟着蠢蠢欲动的，而这才是叶珣担心的根源所在。
　　“啪！”
　　也不知田嗣青想到了什么，忽然用力地拍了下脑门，倒把叶珣吓了一跳。
　　不待叶珣发问，田嗣青就一脸兴奋地道：“光想着打红毛鬼了，这么把这茬给忘了？公公啊！吕宋这边事了，我们可以率舰队去莫卧儿啊！我们也不用绕太远，只需进入孟加拉湾，就可以在海上威胁莫卧儿，使其不敢再轻举妄动。”
　　还真别说，田嗣青这个提议，算得上是很有建设性了，其实也不怪叶珣想不起来，来自后世的他，虽然对自己国家的历史知道些，其他国家就要差很多了，尤其像阿三这样的国度，说是一无所知都不为过。
　　试想一下，莫卧儿王朝也不见得想同大明全面开战，如果这时候再见识了大明王朝的无敌舰队，就应该知道做何选择了。
　　谁都想做地球之王，只是那可能吗？别说是科技落后的古代，就是后世也一样实现不了啊！
　　所以叶珣对待周边强国的态度一直都是以不让其消停为主，至于说占领，还是算了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并不是叶珣想怎么样就能这么样的，同时他也低估了莫卧儿现任皇帝查罕杰。吉尔的野心……
　　

第586章 高原风起
　　野心是个好东西，可以激发人上进，若是一个帝王没有野心，那他显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莫卧儿现任皇帝查罕杰。吉尔，是帖木儿的后裔，而这个贴木儿却是个突厥化的蒙古人。
　　要知道突厥人从前可是常年生活在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民族的心腹大患，最后被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一直满世界的追着跑。
　　别看被蒙古人追杀的望风而逃，可突厥人不管走到那，却也一样能征服那，这也是贴木儿帝国的由来。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突厥也好，突厥化的蒙古人也罢，虽然历经几百年，可这些人却从未熄灭过对中原的野心。
　　就在叶珣率舰队远征吕宋的时候，莫卧儿首都德里的皇宫中，也在召开着一场到底要不要帮助都松芒布与明军开战的会议。
　　会议由莫卧儿皇帝查罕杰。吉尔亲自主持，参加会议的有宰相瓦努尔，主管军事的大臣巴希克，主管财政的迪万，以及司法大臣萨德尔等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中原王朝这样，莫卧儿帝国亦如此。
　　查罕杰有意插手藏区事物，进而侵占整个青藏。
　　巴希克是主战派，瓦努尔和迪万则属于较温和派，主张先发展国家经济，待青藏自行发生动乱的时候再出兵。
　　不过瓦努尔虽然是帝国名义上的宰相，却没什么实权，所以说话也没什么力度。
　　迪万则不一样，是管钱的，打仗离不开经济支持，所以尽管查罕杰已经决定对明朝用兵，却不得不征询迪万的意思。
　　迪万实际是个统称，莫卧儿帝国各省主管财政的官员，都可以被称为迪万。
　　会议已经进行了有一会，因为各持几见，所以一直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查罕杰有点不耐烦了，轻咳了一声，制止了巴希克和瓦努尔的争吵。
　　“各位，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先祖曾饮马黄河，那些汉人都像小绵羊一样臣服在先祖的马前，如今我们莫卧儿帝国兵精粮足，为何不能重现先祖的辉煌？”
　　查罕杰这么说，就等于是给事情定了基调，会来事的大臣就该顺着说了。
　　偏偏迪万这老伙计是个吃生米的，只讲实际和现在，心中更是不无腹诽地想，把几百年前的事翻出来，你也不怕丢人？突厥人是怎么被出草原赶走的，心里没点数吗？
　　“陛下此言差矣，如果是在三年前，臣一定大力支持您出兵青藏，但据臣所知，自打大明出了一个叫叶珣的年轻太监后，大明帝国已经今非昔比，据说此前大明辽东出了一个什么大金国，一战就消灭了大明几十万军队，差点就占据了大明的整个辽东，可被这个叫叶珣的，不到两年时间，就给赶到朝鲜半岛去苟延残喘了。”
　　“另外此人还大力改良明军武器和军制，并推翻了大明实行了百余年的禁海之策，说现如今的大明国富民强，一点都不为过，试想冒然于这样一个国家开战，真的有把握取胜吗？”
　　能做上帝国最高财政大臣，不单要通晓财政税收等方面，还要对周边国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在这方面，迪万显然是非常称职的。
　　被迪万毫不留情地一通抢白，查罕杰的脸色也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萨德尔老奸巨猾，一直都在和稀泥，一看事情不妙，忙打圆场道：“陛下，臣刚刚又仔细想了一下，出兵有出兵的道理，不出兵也有不出兵的好处，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先派少量军队，以仲裁者的身份帮助都松芒布返回惹萨，如果明军确实如迪万大人说的那般强悍，那我们全面与大明开战，显然是不明智的，但要是如都松芒布说的那样不堪一击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还别说，萨德尔的一番话，让迪万都无话可说了。
　　查罕杰不由向萨德尔投去赞赏的目光，随即转向巴希克，问道：“你认为出动多少兵力为好？”
　　巴希克傲然道：“听都松芒布说惹萨的明军只有两万多人，其他都是奴隶军，这样的军队根本就是不堪一击，陛下给我两万人马，臣一定全取青藏全境。”
　　听了巴希克的话，迪万眉头一皱又想说话，却被一旁的瓦努尔拉住了。
　　皇帝已经决意出兵，这时候再出言反对的话，弄不好就要激怒皇帝了。
　　殿内就这么几个人，瓦努尔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查罕杰，查罕杰再看向迪万的时候，眼里已是一片冰霜。
　　会议结束，瓦努尔和迪万率先离去，巴希克和萨德尔却被查罕杰留了下来。
　　“巴希克，我决定给你五万军队，你必须要万无一失地将整个青藏拿下来。”
　　巴希克刚刚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满，现在一听查罕杰这么说，不由大喜道：“陛下放心，五万大军若再不能扫平青藏，臣愿提头来见，只是刚刚陛下对迪万说的是两万军队，若迪万只拨付两万军队的钱粮，这仗怕是也不好打啊！”
　　查罕杰冷哼一声，道：“这你不用担心，绝不会让士兵饿肚子的，后勤这边有我在，同时你们穿过尼八剌的时候，让加德满都国王供应粮草，不然就灭了他。”
　　巴希克一听就明白了查罕杰的意思，点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查罕杰又把目光转向被他特意留下的萨德尔，道：“这次由你出任大军的总后勤官，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重的封赏你。”
　　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可就多了，谁都知道迪万同皇太子关系密切，所以萨德尔并不敢奢望能坐上迪万的位置，可现在有了皇帝的话就不一样了，太子毕竟还不是皇帝，而管司法的大臣，又怎能同管钱的大臣相比。
　　当即大声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查罕杰点头微笑，以示鼓励，然后挥手让二人退下。
　　待大殿里的人都走光了，查罕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睛透过大殿看向外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嘟囔道：“我的好儿子，迪万去找你了吧？你到底是不是跟为父一条心呢？”
　　

第587章 巾帼出马
　　查罕杰的太子名叫沙。贾汉，不过作为一个勤劳的帝王，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古今中外皇位更迭几乎都是一个模子的，鲜少有顺利过渡的。
　　查罕杰正当壮年，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这个太子貌似并不如表面看着那么听话，同手下大臣们走的有点太近了。
　　老子还没死呢！你忙着拉拢大臣们干什么？而且还专挑那些政见与老子不和的大臣交往，这不是摆明了对老爹有意见吗！
　　没人知道，查罕杰发动这场战争的另一层含义，实际就是冲着这个不太消停的太子去的。
　　在说对邻居大明王朝的了解，迪万这个财政大臣都知道的事，查罕杰这个皇帝又怎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打从他内心深处，还是没瞧得起明朝军队，追加了三万人马，也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
　　狂妄是需要有资本的，查罕杰的资本就是日益强盛的莫卧儿帝国，但是话说回来，过分的狂妄，就需要付出代价了。
　　目前惹萨的统兵将领是何光先，副将是犯了错被发配而来的阿勒坦，再加上一个被叶珣从辽东紧急调过来的曹变蛟，这三人组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查罕杰以及他的莫卧儿帝国，很快就会领略到了。
　　秦良玉作为四川最高军事长官，对何光先他们的支持，其实只有后勤保障，兵员方面根本帮不上什么，毕竟蜀中的气候无法同藏区相比。
　　不过即便如此，秦良玉仍抽调了五千能适应高原反应的士兵，带着大批物资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惹萨。
　　秦良玉来的很是时候，再晚一天，曹变蛟就准备带着他的本部人马去攻打莫卧儿了。
　　知道消息的秦良玉吓了一跳，毕竟这不是什么平定叛乱之战，闹不好就是两个大国间的全面开战了。
　　秦良玉不知道，叶珣给何光先等人的命令就是相机而动。
　　被动挨打，从来就不是辽东军的风格，所以找来当地向导咨询一番后，何光先以及曹变蛟、阿勒坦三人，定下一个两路进兵的方案。
　　一条也是从尼八剌横穿，这条路较近，可以直插莫卧儿腹地。
　　另一条则要远多了，绕行喜马拉雅山，从莫卧儿的拉达克地区，直插莫卧儿都城德里。
　　得说这两条路线都够惊世骇俗的，早就听说叶珣在辽东的手下将领悍勇，却也没想到会这么虎。
　　秦良玉第一时间就把即将开拔的曹变蛟和阿勒坦叫了回来。
　　虽然秦良玉的官职要远高于二人，但毕竟不是直接管辖，不过二人看在叶珣的面子上，还是不情不愿地返回何光先的帅府，脸色却已是黑如锅底了。
　　二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要不是早知道叶公公十分敬重这位女将军，根本就不会搭理她的。
　　何光先也十分不解，两军交战，先下手为强，也只有这样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按理说以秦良玉的经验，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兵法上的常识，那为何还要反对出兵？
　　面对着三双几近能杀人的目光，秦良玉却丝毫不惧，沉声问道：“公公把藏区交给你们，是让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将藏区安危弃之不顾的吗？”
　　何光先皱着眉头道：“秦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不，让他们去攻打敌人，我不是还留守在此吗！怎会有弃之不顾一说？”
　　秦良玉冷冷一笑，道：“几位将军的威名，秦某虽在蜀中，亦有耳闻，可如今看来，却尽是一些有勇无谋之辈，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点将不如激将，跟这几个干茬子讲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所以秦良玉就给他们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
　　三人中，曹变蛟虽年轻气盛，但却最听叶珣的话，叶珣说秦良玉是他最尊敬的巾帼英雄，所以尽管心有不满，却也一样忍住了脾气。
　　阿勒坦历经变故之后，整个人也沉稳多了，看了眼何光先，率先问道：“秦将军此话怎讲？”
　　秦良玉知道眼前这三人皆为叶珣心腹爱将，倒也不好过分苛责。
　　遂点头道：“既然三位将军能听我说，那我就先分析一下都松芒布的心思。”
　　“都松芒布要引狼入室，那么在莫卧儿军队来之前，他会不会在暗中做些什么？要知道跟他比起来，我们才算是外来人啊！”
　　“公公将藏区托付于我等，在打击来犯之敌的同时，保证藏区的稳定，才是重中之重，几位将军，不知我说的可对？”
　　听了秦良玉的话，三人不由倏然而醒，是啊！两路军队带走的虽然不是全部人马，可毕竟还是削弱了己方的力量。
　　另一方面，不论曹变蛟还是阿勒坦，对藏区的地形都不熟悉，贸然出战，胜了还好说，一旦失败，恐怕整个藏区都将陷入动荡，到那时，可真就百死莫赎了，也更对不住叶公公的嘱托啊！
　　三人可算是心意相通，同时抱拳向秦良玉道：“幸得秦将军提点，某等在此谢过。”
　　何光先紧接着又道：“秦将军，曾闻公公一直对将军推崇备至，现如今大敌当前，还请将军率领我等共同御敌。”
　　何光先一直是个明白人，让他冲锋陷阵行，坐镇指挥，统领全局，却不是他的强项，现在有秦良玉在，正可卸下这副重担。
　　三员大将的表现，让秦良玉更加信服叶珣，也只有叶珣那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识大体知进退的将领。
　　所谓的骄兵悍将，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事，关键时刻能顾全大局的，才称得上是良将。
　　时间紧迫，叶珣又出海了，秦良玉想请示都找不到人，而她也更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
　　遂点头道：“既然几位将军信任，那本将就不推迟了。”
　　说到这，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此战，我们不但要消灭都松芒布，彻底铲除这个隐患，还要给莫卧儿军队，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再次抱拳同声道：“愿听秦将军调遣。”
　　这是个叶公公都要叫大姐的人，若没有过人之处，怎会让叶公公如此敬重？现在看来，这位老大姐拦住我们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早就有了退敌之策……
　　

第588章 百姓心声
　　尼八剌即后来的尼泊尔，与大明王朝的天然国界就是喜马拉雅山，而唯一能通过的就是在喜马拉雅山南端，相对平坦的一处地方。
　　随着两国交往的日益频繁，在这处最重要的通道上，也逐渐形成了一个叫做普兰的小镇。
　　远在隋唐时期，普兰小镇一带就属中土管辖，而不论是莫卧儿军队想进藏，还是明军想出藏，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明军进藏时间尚短，这里虽然在名义上归属惹萨，但为了进出方便，负责管理这里的仍是原来的部族头领，这样也就给了都松芒布收买的机会。
　　就在明军和莫卧儿方面都在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的时候，都松芒布已经先一步潜藏到了这里。
　　就如同秦良玉想的那样，都松芒布的任务就是趁着莫卧儿大军进攻的时候，在藏区制造混乱以策应莫卧儿大军。
　　被都松芒布收买的这个部族头人名叫扎西拉鲁，受叶珣取消农奴令所害，心中对明朝人可谓是充满了怨恨，所以才能与都松芒布一拍即合。
　　干坏事的人都喜欢黑夜，就好像黑夜能掩盖他们的罪恶似的。
　　一灯如豆，将两个人的身影映射在帐篷上，仿若两个游魂野鬼，让人不寒而栗。
　　“扎西头人，莫卧儿帝国的巴希克将军，这次将会亲率十万大军进藏，明人那点人马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你我兄弟一场，可别说兄弟不关照你，若不弄出些实实在在的功劳出来，来日这藏区的话事权，可就别怪兄弟一人独占了。”
　　都松芒布眨巴着小眼睛，一脸我有好处要给你的表情说道。
　　扎西拉鲁点头道：“都松芒布兄弟，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吩咐，我实在是受够了，上个月我去了一趟惹萨，听阿济他们说，那边不少活佛对明人也都十分不满，相信只要你引导莫卧儿大军一到，这些活佛和贵族老爷们，一定会成为你们内应的。”
　　“扎西头人，这些都是口头上的，你得让他们拿出实际行动来，万一这些人的骨头已经软了，早已经臣服于明人的淫威，到时你我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巴希克将军的大军不日即到，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在大军到达之前，先弄出点事端出来，这样日后就是大明朝廷找上来，巴希克将军也有话对付明朝人。”
　　扎西拉鲁跟都松芒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不一样，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叶珣对付顿月多吉等人情景还历历在目，全家那可是没一个幸免的。
　　所以此事能成最好，若不成的话，却也不能把家人搭进去。
　　想到这，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也个小小的请求，就是能不能在起事之前，先将我的家人送到莫卧儿境内去？”
　　都松芒布很想说你个完犊子货，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害怕成这样，是个干大事的人吗？
　　正要说话，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帐口处又响起几声惨叫。
　　事起突然，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帐帘一挑，就从帐外涌进一群人来。
　　扎西拉鲁一见当先的人，不由怒道：“布桑，你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又想挨鞭子了不是？”
　　当先之人是一个须发皆白、一脸怒气的老藏民，他身后的人也都是穿着普通灰布藏袍、手拿各种武器的牧民。
　　虽然只是一群最普通的藏民，但此刻他们身上所爆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却跟普通两字一点都不搭边了。
　　藏区只有贵族和活佛才有姓氏，普通民众则只有一个名字，这是为了显示佛家众生平等，呵呵……
　　那个被称做布桑的老人，原来就是扎西拉鲁家的一个农奴，所以扎西拉鲁才会如此激动。
　　“奴才！谁是你奴才？朝廷早有明令，不准许你们这些老爷们再欺辱我们，现在你们倒好，不但不遵从朝廷的旨意，而且还勾结外人入藏，还想让我们再给你当奴隶，你问问乡亲们答应吗？”
　　老牧民没读过书，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也一样说的义正言辞。
　　随着老牧民布桑的话音，身后的牧民纷纷高呼起来：“绝不答应，把他们绑起来交给明人大将军……”
　　都松芒布已经快吓尿裤子了，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他那曾想明朝人会在这些贱奴中有这么高的威望？
　　忙伸手拦住想要冲过来的牧民，勉强道：“老乡们先不要激动，你们都是被明人给迷惑了，他们对你们根本就没安好心，咱们藏人的事情自己解……”
　　“呸！跟着你们，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即便这样也还被你们不断地盘剥，而明人不但不要我们交税，还给我们分发粮食衣物，到底是谁没安好心？”
　　“都别愣着了，抓住他们交给明人将军，明人将军一定会重赏我们的……”
　　随着布桑老汉一声呼喊，牧民们一拥而上，转眼间就将都松芒布和扎西拉鲁捆绑起来。
　　直到控制了这两个人，帐外才躲躲闪闪地走进一个人来。
　　都松芒布一见此人，顿时血灌瞳仁，却原来是自己的一个护卫，这就难怪自己行踪被泄露了。
　　怒吼道：“洛杰，狗奴隶，出卖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被都松芒布这么一喊，洛杰倒镇定下来，冷哼一声道：“原来还以为你是个英雄，却不想是个为了一己之利，出卖国家、出卖我们藏民利益的小人，真后悔跟了你，现在我迷途知返，当然不能看着你在做坏事了。”
　　都松芒布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藏民用破布把嘴堵上了。
　　以部落群居的藏民们，向来以长者为尊，整个事件的发起和组织者也都是布桑老人，接下来也自然还是由他发布命令。
　　“各位乡亲们，敌国大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我们不能做这种无谓的抵抗，必须马上去通知明人将军，现在听我的，先回去把家人疏散，然后我们去惹萨。”
　　老爷子很明智，普兰地区所有牧民加起来也就两千来人，而且还是毫无作战经验的牧民，根本不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所以不妨暂避锋芒，待找到明朝大军再说。
　　布桑老人不知道，此时阿勒坦依照秦良玉的安排，正率领五千铁骑星夜赶来……
　　

第589章 大战开启
　　巴希克大军来的要比预想的晚很多，因为严格说来，从德里进攻藏区的话，虽然需要穿行一段尼八剌国土，却根本无需非得绕到人家都城去。
　　而之所以非要去人家都城嘚瑟一圈，一是为了勒索财物，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之前尼八剌国王同明朝走得要比莫卧儿近，特意拐了这么一圈，就是带有警告的意味了。
　　大军到达普兰地区才发现，这里已人去帐空，显然当地居民知道莫卧儿大军来袭的消息后，都已经逃走了，只不过走的有点充满，帐篷什么的生活物资都没来得及带走。
　　接到禀报，巴希克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知道都松芒布已经先一步返回藏区捣乱，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亲自或是派人等在这的，现在这里的人怎么都跑了？难道藏民不欢迎我们？
　　人一旦把自己化身为正义使者，就会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别人都应该顺着他来，而不是躲藏反抗。
　　普兰是进入藏区的必经之路，必须将这里牢牢控制住，巴希克是莫卧儿最高军事长官，这点军事常识还是有的。
　　吩咐大军安营扎寨，一是为了探听藏区的情况，同时也是在等都松芒布的消息。
　　巴希克平时为人确实很狂妄，但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在战场上，向以沉稳睿智见长，若是曹变蛟那样的愣头青遇到他，结果还真不好说。
　　还好，没用他等多长时间，都松芒布手下最忠实的仆人洛杰就来送信了。
　　巴希克是很喜欢享受的人，巨大的帅帐如同一座小型宫殿，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旅游度假的。
　　洛杰被带进来的时候，巴希克正在两个妖艳的美女侍候下喝着美酒，大帐中弥漫中食物和女人胭脂混合在一起的香气，闻着怪怪的。
　　洛杰跪倒磕头，然后头也不敢抬地道：“参见尊贵的巴希克军神。”
　　还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巴希克看这个原本在他心中卑贱的奴隶，一下变得顺眼起来。
　　微笑着点头道：“都松芒布干什么去了？他怎么不来见我？”
　　洛杰仍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说道：“惹萨城中已经有一些老爷跟我家老爷联合起来，我家老爷害怕他若离开的话，那些人会有什么变化，所以就派小人来禀报尊贵的巴希克战神，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您可以放心地进军。”
　　在尊卑有序的贵族与奴隶之间，奴隶是不准许直视贵族的，否则将被视为大不敬，所以洛杰的表现可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几杯酒下肚，再加之身旁两个美女的不断刺激，巴希克内心的火焰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你去吧！回去告诉都松芒布，三日后大军将开赴惹萨，让他做好迎接的准备。”
　　“来人，赏给他十个金币，你很不错，回头我会让都松芒布重用你的。”
　　巴希克说着摆手示意洛杰出去，随即在两个美女的簇拥下走向后帐。
　　洛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金币，然后千恩万谢地走了，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进藏之后都是高原山地，物资运转不易，所以巴希克休息三天之说，也纯属无奈之举。
　　而且巴希克也很清楚，他的大军都到这了，明军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过巴希克也正想要这效果，他就是要硬碰硬地同明军打上一场，让明朝人知道莫卧儿帝国军队的厉害，同时给明军留下永生难忘的教训。
　　如果军队仍是何光先指挥，巴希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只是多了个稳重的秦良玉就不一样了。
　　历史上秦良玉的白杆兵也是以勇猛著称，但现在手下这些即不是她的白杆兵，也不是纯粹的辽东铁骑，所以她就必须要谨慎用之了。
　　三天后，后勤补给物资跟上了，巴希克留下三千人马守卫普兰，随即带领其余大军杀向惹萨。
　　这次行军没有再控制速度，他已经给了明军足够的准备时间，是时候开战了。
　　任何军队都有斥候探马，巴希克接到的消息是，明军似乎无意与他决战，军队都已经收缩回惹萨城，看样子是要固守待援。
　　事实上巴希克十分不喜欢打这种攻坚战，不过大军已经到了这里，不打也不行了，好在洛杰又给他送来一条好消息。
　　就是很多已经加入明军的藏民，在知道莫卧儿大军杀到的消息后，已经纷纷逃离军队，再加之有都松芒布这个大内鬼在，别说惹萨城了，整个藏区都已是一片人心惶惶，处在水深火热的藏民们，就等着莫卧儿大军解救了。
　　普兰距离惹萨还有近千里路要走，根本不是一天半天能赶到的，而如果普兰出事的话，也一样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就在巴希克离开的第三天晚上，五千铁骑毫无征兆地杀进了一点防备没有的莫卧儿军大营。
　　得说这几年莫卧儿军队实在太顺了，国势日强，大军战无不胜，打得阿三们望风而逃。
　　在这些士兵心中，明军也好不到那去，更何况前方还有巴希克大人的军队呢！这一战可说是没有任何悬念。
　　尽管是夏天，入夜之后，喜马拉雅山南端一样能冻死人。
　　所以三千军队只是安排了简单的防护，就早早地钻进帐篷休息了。
　　仿若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很快就惊醒已经躺下的莫卧儿士兵，可这个时候显然做什么都晚了……
　　对待这样的军队，阿勒坦觉得用手雷都是浪费了，战马冲破营寨栅栏后，无数火把就丢向密密麻麻的帐篷，风助火势，莫卧儿军大营很快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士兵们来不及穿戴，匆匆忙忙跑出帐篷，可是跑出了火海，却跑不出蒙古族士兵的强弓硬弩。
　　如果这些祖先是突厥人的士兵先祖地下有灵，知道他们的后代仍死于蒙古人手下，肯定会哀叹，这恐怕就是逃脱不了的宿命吧！
　　弓弩加上漫天的大火，莫卧儿军大营很快就变成人间炼狱。
　　阿勒坦策马站在上风头处，自打出了京城，心中就一直憋了一口气，这一刻，这口闷气终于释放出来。
　　他当然不会生叶珣的气，而且也知道，要不是有叶珣护着，就是有十颗脑袋也被人砍了。
　　明白归明白，却也仍需要以另一种方式发泄。
　　“传我的命令，一个俘虏不留，全部杀光，要让莫卧儿人知道，这就是入侵我大明的下场！”
　　

第590章 后知后觉
　　三天时间，足够大军走出很远的路程了，所以巴希克根本不知道后路已经被抄。
　　不过巴希克大人也很快发现了问题，因为领路的向导突然不见了，不仅如此，大军一路行来，竟再没遇到一个藏民部落。
　　巴希克也知道藏区条件艰苦，人烟稀少是正常现象，可也不至于一个牧民都看不到吧！
　　大军出征时，确实带了不是粮草，也从尼八剌那边勒索不少补给，但数万大军每天所消耗，说是天文数字都一点不为过。
　　因为有都松芒布这个大内鬼在，巴希克还想着能从藏区再获得一些补给呢，现在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还补给个屁啊！
　　感觉到不妙的巴希克，忽然想到以前曾听人说，汉人兵法中有一个叫做坚壁清野的谋略。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莫不是也中了明人的这条计策？
　　以大军营中现存的粮草来说，除非打败明军拿下惹萨城，不然根本坚持不到返回德里。
　　巴希克作战经验丰富，虽慌不乱，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下面将领，不过却发布了一条命令，就是命令军中的游骑加大搜索范围，同时劫掠藏民物资以做军用，都这时候了，该撕下仁慈面具了。
　　从前没当上将军的时候，遇到比现在还危急的情况多了，难道还能被眼前这点小困难吓住吗？
　　斗志昂扬的巴希克大人不知道，坚壁清野只是第一步，不论是尖刀营还是敢字营，在辽东最擅长的就是游击战，而游击战的一大特色，就是搞破坏。
　　在距离惹萨城二百余里的地方，巴希克大军安下营寨，照目前的速度，明天傍晚前就能赶到惹萨城，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要与明军开战了，所以在这之前，必须保持士兵充足的休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原的朔风刚猛无比，吹得帐篷和旗帜“猎猎。”做响，好像要将其吹断似的，吹打在身上，也是隐隐做痛。
　　一天的急行军，士兵们都已劳累不堪，除了一些放哨值守的士兵，大多早早就钻进了帐篷。
　　巴希克却没有一点睡意，越接近惹萨城，他心中的感觉越不好。
　　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明军并非都松芒布说的那样不堪一击，等在前面的恐怕也不是一攻即破的城池，而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都松芒布的突然失联，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只是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仗。
　　白天外出收集粮草的军队并不顺利，整个雪域高原的百姓们，就好像全部凭空失踪了一般，这种情况在刚进藏时还可解释为人烟稀少，现在深入藏区了还是这样，那就只能说人家是故意为之了。
　　巴希克的大帐依旧那么豪华，享受跟打仗两码事，再说也不能让自己的美人跟着受苦不是。
　　趴在桌案上亲笔给查罕杰陛下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详细记录了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情况，以及目前的处境，信的最后请示查罕杰，一旦战事不利，他是否可以战略撤退？毕竟这里是大明国土，此战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
　　信写好后密封好，招来侍卫，命他明天一早即刻送回德里。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随即帐帘一挑，侍卫头领一头扎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辎重营起火了……”
　　“什么？”
　　巴希克惊的从桌案后一跃而起，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向外跑去。
　　夜幕中，火借风势，转眼就已成燎原之势，远远望去，整座大营仿佛都被点燃了。
　　辎重营与前军虽有阻隔，但漫天飞舞的火苗却不是什么东西能阻隔住的，转眼间，前营的帐篷也跟着燃烧起来。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火光中，无数来不及逃出来的士兵，在大火中痛快地惨叫翻滚着，场面又怎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巴希克见状，只吓得魂飞天外，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快收拾东西撤出大营……”
　　这些明军实在太阴损了，高原这么冷，我们又缺少粮食，你们怎么能烧我的粮草和帐篷呢……
　　因为离的较远，巴希克这边倒是真的抢出了不少东西。
　　两个美人是必须地，什么波斯毛毯，什么镶了宝石的弯刀，什么名贵服饰……
　　吵吵嚷嚷中，很多士兵也同巴希克一样从火海中逃出来，只是士兵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有的是衣衫不整，有的则干脆披了张毡毯就跑出来了，很多人胡子眉毛都被燎着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最主要的，很多人都是空着手出来的，武器早就替他们的主人葬身火海了。
　　回想起出征时的风光无限，巴希克真是欲哭无泪。
　　这仗还怎么打？看现在的样子，别说是返回德里，就是能挨到惹萨都不错了，如果这时候明军再发动攻击的话，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巴希克之猜对了一半，上风口的阴暗处，尖刀营和敢字营的士兵们，正如恶狼一般盯着巴希克和他手下的大军。
　　如果这个时候出击的话，确实可以大量杀伤敌人，但这却不是最佳效果。
　　秦良玉与三员悍将定下的是全歼这支来犯之敌，但全歼的意思并不一定是要全部杀死。
　　这可是四万多上好的劳力，蜀中要开山修路，藏区的道路也需要修整，要是把这些人都杀了，得多可惜。
　　没用秦良玉下令，曹变蛟同何光先很有默契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事实上战事进行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包括巴希克自己都想好了，那就是投降！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力量。
　　巴希克不知道，此刻他同他的手下们，在曹变蛟及何光先眼中，已成了一个个壮硕的劳动力……
　　这一晚，是巴希克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夜，羞愧、恐惧、迷茫等等，各种心情掺杂在一起，一夜间就仿佛苍老了十余岁。
　　不知不觉中，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肆虐了一夜的大火也渐渐熄灭。
　　当东方第一缕阳光升起时，莫卧儿士兵才惊愕地发现，四周已经布满了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
　　乌黑的铁甲，闪着寒光的武器，顿时吓破了所有人的胆子，这时候恐怕就是巴希克下令准备反击，怕是也不会有人听命的。
　　还好巴希克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而且很快在莫卧儿士兵聚集最多的地方，一副白色的旗帜，也随着阳光，冉冉升起……
　　

第591章 不期而遇
　　同发生在藏区高原的战事比起来，叶珣这边却没那么顺当了。
　　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用在大海上可说是再正确不过，前一刻还风平浪静，没多大一会就阴云密布巨浪滔天了。
　　好在田嗣青和手下都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水手，而且还熟悉附近海域的情况。
　　天空的阴云一起，他们就马上意识到了不妙，然后在最短时间内将舰队驶进一处岛礁避风。
　　虽然田嗣青他们反应及时，可一来舰队实在太庞大，二来岛礁内避风的空间有限，无法容纳下全部舰队。
　　在暴风雨来临前，所有人一起努力，好歹是把无法躲进避风港的十余艘补给舰上的官兵水手救了回来，至于物资和船只，却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靠近岛礁，抛锚降下风帆，堪堪做好防护，暴风雨就骤然而至。
　　叶珣还是头一次经历海上的暴风雨，透过船舱的窗口举目望去，但见狂风卷曲着乌云，遮天蔽日，冲天的海浪在狂风中尽情地奔腾翻滚着，巨大的声浪盖过了一切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暴风雨的淫威下颤抖着。
　　那几艘没有进入避风港的船只，很快就被吞噬进滔天的巨浪中无影无踪。
　　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受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这不由让叶珣想起电影2012中世界末日的场景，跟眼前的景象真是何其的相像。
　　这回不用叶珣主动去搂，小箩直接吓得钻进他怀里，瑟瑟发抖间，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一手搂着小娇妻，一面欣赏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海上风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用多大一会，海面就再次回归了平静，刚刚那恐怖的一幕，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
　　叶珣知道，这才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
　　风浪过后，清点一下损失，人员倒是没什么，除了几个受轻伤的，没有一个死亡。
　　物资方面损失的就大了，那十余艘舰船上，有的装的是粮食淡水，有的是青菜水果，还有一些武器弹药等。
　　听了田嗣青手下的禀报，叶珣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这里距离吕宋还有多远？”
　　大海茫茫，再不靠岸的话，补给都得成问题。
　　“这点公公倒不用担心，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就能到吕宋，剩下的物资够用了，只是今天怕是要停泊在这里了，看这天气，今夜恐还有暴风雨。”
　　田嗣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出身海盗世家，大海上这种情况遇到多了。
　　还有暴风雨？这海上的天气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叶珣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实在是让他惦记的事太多了，别的不说，莫卧儿是否出兵藏区一事，就够让他烦心了。
　　这要是有部卫星电话该多好，一通电话，就什么都结了。
　　恢复了平静的海面，很快又是另一幅画面，碧海蓝天下，海鸟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鸣叫着在海面上飞舞盘旋。
　　这样的景状很容易让人的心情好起来，事已至此，叶珣就是再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放松心情，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时光。
　　此时天刚过午，也就是说，叶珣他们要在这处天然的避风港湾里待一下午和一个晚上。
　　命手下找来鱼竿，然后放下一条小艇，带着小箩，两人坐上小艇去享受二人世界了。
　　此次南下和出海，可说是小箩从小到大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陪在叶珣身边的时候，始终都是笑吟吟的。
　　只可惜，大战将至，幸福时光总是非常短暂。
　　就在叶珣坐在小艇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忽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叶珣猛地坐起身，拿掉扣在脸上遮挡阳光的帽子向宝船上望去，却见田嗣青正在不住地招手让他回去。
　　小艇距离宝船并不远，叶珣抢过小箩手中的船桨，只几下就将小艇划到宝船下，然后纵身一跃，在所有水军士兵的惊叹声中，稳稳地落在宝船的甲板上。
　　示意侍卫把小箩接上来，随即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公公你看！”
　　田嗣青说着将单筒千里镜递了过来。
　　叶珣接过千里镜举目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正有十余个小黑点在快速向这边移动着，时间不大，黑点越来越清晰，却原来是几艘武装商船。
　　叶珣对古代各国的旗帜不是很清楚，不过田嗣青却很快解开了他的疑惑。
　　“是西班牙人！”
　　听了田嗣青的话，叶珣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很显然，他率舰队大举来吕宋的消息，不但吕宋人知道，怕是这些西班牙人也知道了。
　　叶珣知道，这时候西班牙海上力量虽然强大，但注意力才刚刚转到东方来，再加之正在全面入侵吕宋，所以能派出的力量有限，现在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怕不是来谈判的。
　　只是这些西班牙人来的也有点太快了吧？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出海了？
　　要是临时起意还好说，如果是早就出海，那恐怕就不是迎战自己那么简单了。
　　附近海域只有这么一处天然避风港，西班牙人显然也知道这边刚经历了暴风雨，所以直接就找了上来。
　　无需叶珣吩咐，田嗣青一连串命令传下，明军各战舰也动了起来。
　　有宝船在，战舰上装的是辽东兵工厂最新式火炮，田嗣青还真没把这些西班牙人当回事。
　　补给船留下，其余战船依次驶出，最后才是海上城堡一般的叶公一号。
　　不知是不是对方看到宝船害怕了，还是没想到明军战舰也如此精良，很快就把速度降了下来，抛锚之后，竟然放下一条小艇向这边划来。
　　一直在密切注意对方动向的田嗣青见状，不由狠狠地“呸。”了一口，道：“怎么尽是一些没种的货？”
　　叶珣顺着千里镜扫过西班牙武装商船的主舰，却见有个大胡子正站在舰尾，向其他战舰比划着什么。
　　见此情景，心中不由一动，沉声道：“留点神，这些红毛鬼怕是想耍花招，这几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叶珣对旗语没什么研究，说话间学着大胡子的手势比划了几下。
　　田嗣青见状，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脱口道：“他奶奶的，我就说这些红毛鬼没这么容易服软嘛！原来他们是看上了咱的宝船。”
　　

第592章 撕破脸皮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什么样的人，身边围绕的肯定也都是什么样的人。
　　叶珣从来都是鹰派的，也就造就一群好战的手下，陆地上的曹变蛟等人是这样，海上的田嗣青、吴大用等人也是一样。
　　发现西班牙企图以谈判的办法迷惑自己，然后夺船的险恶用心后，田嗣青不怒反喜。
　　“公公恕罪，忽悠红毛鬼的事，还是您亲自出马吧！末将去会会这帮杂碎。”
　　田嗣青说完，也不待叶珣有什么反应，笑嘻嘻地抱拳施礼后就转身快步离去。
　　还没有正式撕破脸，咱天朝上国，也不能太失礼不是？不过击沉敌人舰船的法子有的是，并不是非得要用火炮。
　　此刻西班牙战船上，除了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杰克船长，还有一个身着天朝服色的青年。
　　此人名叫李超然，不是什么名人，不过他却有一个比较有名的老爹、就是之前把叶珣清洗的东林党魁首之一的李三才。
　　李超然是李三才的次子，因为外出访友，所以逃过一劫。
　　叶珣此次在对待江南东林党一案上，绝对算得上是下手狠辣，东林党人一体斩首，家人发配边关为奴，并永世不得参加科举，堪称是一棒子全部打死了。
　　家仇不共戴天，李超然在好友的帮助下远赴南洋寻找兴明会残余势力，以图寻找机会报仇雪恨。
　　西班牙之所以能这么快迎上叶珣的舰队，可以说完全是汪文言的功劳。
　　汪文言很清楚，吕宋国王正在全力迎战西班牙的入侵，根本无法顾及到他们，而一旦让叶珣的舰队靠岸，汪文言势必再次带着朱由检继续逃亡，可问题是，天下虽大，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吗？
　　所以与其继续逃亡，不如再做最后一搏，万一西班牙人能消灭掉叶珣呢！
　　知道是要迎战叶珣亲自率领的舰队，李超然就自告奋勇地给西班牙人当起了向导。
　　李家也经营海贸，所以李超然会说鸟语，不然就算他想来，人家还不一定用呢！
　　被派出迷惑叶珣的是李超然的一个手下，也是汉人，若是派个老外去，他们也怕迷惑不住叶珣。
　　叶珣要知道这个西班牙舰队指挥官名叫杰克，一定会问他是不是来自加勒比？
　　远远的，看着手下蹬上叶公号宝船，杰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们明朝人真是太神奇了，这么大的船，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还好发现的早，不然若是真的打起来，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幸好夸的不是叶珣，不然李超然非妒忌死不可，干咳了一声，道：“杰克将军，听闻这个姓叶的阉贼十分狡诈，贵部署还需多谨慎才是。”
　　杰克轻蔑地一笑却没有说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那个民族都一样，就像很多汉奸，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主子，主子却依旧拿他当个工具，用过之后就可以随意丢弃了。
　　李超然讨了个没趣，遂也闭紧了嘴巴，心中不由诅咒起来，该死的红毛鬼，要不是有求于你，少爷才懒得搭理你们这帮大猩猩呢……
　　被李超然派到叶珣船上的手下名叫李忠，听名字就知道是李超然亲近之人。
　　被海军士兵从小艇上拉到宝船上，直接就向叶珣跪倒磕头，高呼道：“小人李忠，叩见叶公公。”
　　叶珣点点头，道：“很好，既然认识本公，就应该知道本公最痛恨替外国人卖命的汉奸，给本公个不杀你的理由，不然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李忠吓了一跳，肚子里本来想好了怎么忽悠叶珣的词，现在被叶珣这么一吓唬，顿时就忘了一大半。
　　“啊、这个……小人……”
　　田嗣青的准备工作应该还没做完，倒也不急着收拾这家伙。
　　“先说说吧！西班牙人派你来干什么？”
　　被叶珣这么一问，李忠立刻清醒过来，恭声道：“是这样的，杰克船长说他们并无冒犯之意，希望能跟公公坐下来谈谈。”
　　“杰克！杰克斯派罗？”
　　这个名字几乎是叶珣脱口而出的，不过说完就后悔了，心说这都那跟那啊！加勒比海盗看多了吧？
　　却不想李忠真的一愣，下意识道：“公公认识杰克船长？”
　　“哈哈……还真是他，老朋友了，怎么能不认识？来人，将这个替西班牙人卖命的家伙绑到桅杆上去。”
　　原来叶珣已经看到身边人打出的信号，知道田嗣青已经要开始攻击了，遂也失去了跟李忠扯蛋的心思。
　　“公公，您不能这么对我，两国交兵，不斩来……”
　　李忠的话没喊完，就让士兵把嘴给堵上了，实在太吵。
　　此时明军战舰和西班牙战船的距离并不远，已经在火炮的射程内，但现在双方还没有撕破脸，而且叶珣和田嗣青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别看大家都是笑脸相对，其实背后炮弹都已经上膛，是随时都有可能开炮的。
　　火炮一响，难免会有损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最好就是先下手为强。
　　叶珣和田嗣青不知道，西班牙的主舰上，已经有百余个水鬼偷偷下船，向着宝船方向潜游过来。
　　按照杰克船长对明朝人的认知，只要派出一批勇士登上明军的战舰，以肉搏战的方式与明军士兵接战，很快就能控制住明军的主力战舰，而只要抓住明军主将，剩下的明军战舰就不足为虑了。
　　无知者无畏，也不知道这些洋鬼子们这种迷之自信是那来的？
　　相比之下，田嗣青的做法就要直接多了。
　　明军火器中有一种叫出水蛟龙的武器，就是在竹筒中塞满火药，点燃之后，竹筒贴水面疾行，待撞到敌舰之后才会爆炸，堪称最早的鱼雷。
　　宝船后面甲板的隐秘处，田嗣青大手一摆，随即桅杆上的传令兵也向各舰打出暗号。
　　“咻、咻……”
　　刺耳的响声中，一道道水线，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飞快地向西班牙战舰划去。
　　刚刚杰克和李超然一直在用千里镜观察着李忠会见叶珣的情况，待见到叶珣命人将李忠绑在桅杆上，二人顿时明白计谋被识破了。
　　既然这样，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杰克正准备命令舰队展开攻击队形，就听有士兵高喊起来。
　　“船长快看，水里是什么？”
　　

第593章 初战告捷
　　如果换做后世，以这种密集的鱼雷突击毫无防备的敌舰，基本这一波攻击后，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但这毕竟是古代，受工艺所限，竹筒无法装填太多的火药，火药的爆炸威力，也远达不到理想效果。
　　不过也不能说这东西没用，起码可以在心理上给敌人造成一定的威慑。
　　“轰、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很快就在西班牙战船四周响起，虽然没给西班牙造成太大损伤，但还是有的船舷旁着起火来。
　　杰克船长顿时吓了一大跳，他只顾着防备明军的火炮了，却不想明军还有这种秘密武器。
　　“快！所有战舰后撤，脱离战圈……”
　　杰克的主舰也挨了几下，虽然没有击穿船身，却着实把杰克吓得不轻，他之所以让战舰后撤，是因为明军战舰太密集，而且也占据了上风头，这种战阵对他们战船十分不利。
　　刚刚要不是想要把宝船占为己有，杰克也不会冒险把战船驶离明军战舰这么近了。
　　不想宝船没弄到，却把自己的舰队置于险境。
　　“这些该死的明朝人太不讲信用了，都是你这个废物干的好事！”
　　杰克说着飞脚将李超然踹倒在地，要不是想着这个人还有些用处，就直接一剑来个透心凉了。
　　就在西班牙战船仓惶想要脱离战场的时候，明军战舰上的火炮开始发威了。
　　“轰隆……”
　　如果没有辽东兵工厂提供的新式火炮，这个时代的明军火炮还真不是西班牙人的对手。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或许可以说，如果西班牙人不是这么贪心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轰隆……”
　　仓惶后撤的西班牙战船也开始反击，但由于猪头领导的贪心，处于下风口的西班牙战船本就处于不利位置，在加之运动中，根本无法有效瞄准，所以射出去的炮弹大多落在了海里。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随着隆隆的炮声，很快就笼罩在烟雾中，巨大的水柱不时在双方舰船周围升腾而起。
　　西班牙大多为海盗出身，海上作战经验丰富，在他们想来，只要摆脱明军战舰的围堵，重组队形的话，别看明军战舰多，仍不时不能一战。
　　可惜田嗣青也是海盗世家出身，本身又博学多才，平时研究最多的就是如果遭遇红毛鬼的战舰该如何应对。
　　站在甲板上，一见西班牙战舰在海面滑行的线路，立刻就猜出了他们的意图。
　　“死神镰刀！”
　　这是田嗣青平时率领舰队演练最多的阵型，帅船上的旗语发出后，就见十余艘明军战舰，立刻呈弧形向西班牙战舰包抄过去，抢占的依旧是上风口。
　　杰克站在自己的主力战舰上，一见明军战舰即将摆开的阵型，心顿时就沉了下去，知道自己遇到劲敌了。
　　此刻十余艘西班牙战舰中，已经有三艘中弹开始倾斜，另有三艘也不同程度地受了损伤。
　　反观明军战舰，虽然也有五六艘战舰上冒起黑烟，但从船行的速度来看，显然还没有失去战斗力。
　　这种情况下，一旦被明军战舰包围，后果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远远望去，那三艘开始倾斜的战舰上，船员们已经开始摆手向这边呼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抢救生艇。
　　另外三艘冒着黑烟的战舰看样子也失去了战斗力，船员们忙着救火，那还顾及自己的战友，同时也加快了逃离战场的速度。
　　怎么办？
　　杰克船长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十二艘战舰，一下就损失一半，回去怎么向总督交代？
　　要知道出征之前，他可是向总督夸下海口的，凭这十二艘战舰，就能横扫明朝海军，现在连大明海岸线还没影呢，就差点全军覆没，这仗还打个屁呀！
　　投降？
　　让我堂堂的西班牙皇家海军向大明这个异教徒国家投降，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就在杰克仍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双方的追逐战仍没有停止。
　　隆隆的炮声中，也让杰克对明军火炮的射程和射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扭头看了一眼躲藏在船舷后的李超然，眼中凶光一闪。
　　“来人，给这家伙一面白旗，把他丢到小艇上去。”
　　听到杰克的吩咐，李超然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他上红毛鬼船，是想通过这帮人替自己报仇，可不是让这些人把自己当礼物交出去的。
　　“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来帮助你们……”
　　尽管李超然不住地挣扎乞求，可就他那小鸡子似的小体格，被两个膀大腰圆的西班牙船员夹起来后，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一个手下凑近杰克，低声问道：“船长，我们真的投降吗？”
　　“投降个屁，用这废物吸引明军注意力，命令其他战舰全力脱离战圈，我们回马尼拉。”
　　用一句汉人的话形容杰克的做法，就是壮士断腕。
　　明军战舰数量本就多过西班牙战船，火力更是杰克做梦都没想到强大，再加之一时大意损失了一半的战船，这种情况下，若是再恋战的话，那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
　　所以，赶紧风紧扯呼吧！
　　事实上，宝船的火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这主要是明军舰队直接就是以战斗队形出来的，各舰同时开火之后，根本就没给宝船表现的机会。
　　田嗣青一看杰克主舰行进的方向，就知道他这是要跑，遂转头对一旁观战的叶珣请示道：“公公，要不要追上去？”
　　一直在凝神观战的叶珣摇摇头道：“没必要贪多，先把这几条船消化了再说。”
　　田嗣青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叶珣在，他就必须要请示了。
　　“叶公公，饶小人一命，小人有重要隐情相报。”
　　田嗣青的话音未落，桅杆上就忽然传来李忠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记得刚刚明明是把他的嘴堵上了，怎么还是弄出动静了？
　　绑的高，看的远，没有被绑那么高的地方，也根本无法感受那种惊心动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漫天飞舞的炮弹，直接就吓掉了李忠的半条命，而且他也算看明白了，兴明会也好，李超然也罢，根本就不是这个叶公公的对手。
　　既然这样，还是保命要紧，小少爷，就别怪老奴出卖你了……
　　

第594章 继续南下
　　杰克跑了，三艘被击中的武装商船也很快升起了白旗。
　　叶珣对这些西班牙人倒没赶尽杀绝，从前没那么大仇恨，有他在，也不可能再给西班牙或是任何一个西方国家，在大明近海耀武扬威的机会。
　　接受投降和打捞落水船员的事，无需叶珣操心，他倒是对这个李超然挺感兴趣。
　　说实话，在金陵将那些人砍了之后，叶珣对东林党人的恨意已经所剩无几，这是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读书人，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什么都不是，该杀的都已经杀了，只要再把朱由检干掉，这件事也就算是彻底了解，没必要非得斩草除根。
　　叶珣的这种想法，在李超然看来，根本就是一种假慈悲，而要往深一点说，则是叶珣根本没把他们当对手，因为他们不配。
　　看着被侍卫按跪在甲板上，一脸不服不愤表情的李超然，淡然一笑道：“你不要总是这种求死的表情，你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反倒是更凸显了你的不孝。”
　　“我怎么不孝了？不能手刃阉贼虽是我平生大恨，可你也休想让我投降，李家没有孬种。”
　　很奇怪的一件事，在杰克洋鬼子面前，李超然开口求饶并不觉什么，可在叶珣面前，却说什么都开不了口了。
　　叶珣阅人无数，一看李超然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个色厉内荏的货。
　　“很好，本公就给你个杀我的机会，到了吕宋后，我就放你离开，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那一步，千万别让本公失望哦！”
　　说罢，叶珣直接摆手让人把李超然带下去。
　　李超然的那种忠仆李忠，一直低着头站在叶珣身后。
　　李超然自诩是君子，君子是不屑于骂人的，所以当看到李忠站在叶珣身后时，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就把李忠当成了空气，一直视而不见。
　　见从前的主人被带下去了，李忠忙再次跪倒在叶珣面前，求道：“求公公大发慈悲，回中原的时候，把小人也带上，小人愿给公公当牛做马……”
　　叶珣摆手打断了李忠的赌咒，道：“到了吕宋，帮我找到汪文言和朱由检，你就是大功一件，带你回中原不算什么，本公还要赏你一官半职，怎么样？”
　　李忠挠了挠脑袋，一脸迷惑地道：“小的倒是见过汪大人，至于您说的朱什么，请恕小人无能，小人也不认识这个人。”
　　叶珣想想也是，朱由检到吕宋的事，可说是机密中的机密，汪文言怎可能对谁都说，恐怕就是李超然也不知道朱由检的存在。
　　点头道：“好，只要找到汪文言，本公刚才说的话也一样算数。”
　　“谢公公，小人一定不辜负公公所望，就是挖地三尺，也把这个贼子给您找出来。”
　　人一旦叛变，心理防线也会彻底崩塌，就如同破罐破摔一样，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
　　李忠下去后，田嗣青过来禀报，除了缴获三艘西班牙武装商船，还有九百多名水手船员，至于死亡多少，那就无法估算了。
　　叶珣却大致算了一下，六艘船，九百多人，一条船上还不到二百人，看来并没死多少人，九百多人对西班牙这样的小国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大军了。
　　叶珣不知道的是，俘虏的这些船员中，真正的西班牙人并不多，其中什么荷兰、丹麦、英国等欧洲国家的人都有，大多是在自己国家混不下去了，才冒险出海的。
　　这些人平时是船员水手，关键时刻就是战士或是化身海盗，茫茫大海上，几乎就没有这些人不干的，某种程度说，这些人比真正的海盗还可恨。
　　之前在长江出海口已经抓了不少洋鬼子，这些人有的被送去了兵工厂，有的被送去开矿修路，反正是没有一个被放回来的，不然的话，估计杰克船长也不会吃这么大亏了。
　　这次俘虏的这九百多人却不能送回大陆了，距离太远，不方便运送，不过倒不妨当做与西班牙人谈判的筹码。
　　叶珣对这时代西班牙的海军实力只局限于传说中，所以并不是很了解，但有一件事却是知道的，那就是西班牙人口少。
　　这九百多人对中原不算什么，但对西班牙派在吕宋的总督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筹码。
　　三艘武装商船破损严重，要修复的话，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命令俘虏搬空了上面的东西后。
　　叶珣一声令下，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将三艘西班牙武装商船当成了宝船的标靶，一通狂轰滥炸之下，三艘武装商船很快就沉没在了汪洋之中。
　　炮声停歇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俘虏们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另外那些没哭的，也不住地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公公，他们是不是在骂我们？要不都丢海里喂王八吧！这帮家伙缺德事没少干，都不是什么好鸟。”
　　田嗣青在叶珣身旁恶狠狠地说道。
　　“嘿嘿！杀了可惜，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堆堆银子，或是可以换回我们需要的东西，这样你就不生气了。”
　　“还是公公高明，末将明白了。”
　　休息一晚后，舰队再次拔锚起航，浩浩荡荡地向吕宋杀去……
　　叶珣和田嗣青不知道，此刻整个吕宋都已经乱做一团。
　　西班牙军队在总督詹姆斯的率领下，连战连捷，已经完全占领马尼拉一带。
　　吕宋国王苏莱曼率领残部败退到吕宋岛最北端，原本这里他是借给了汪文言的兴明商会。
　　可让苏莱曼没想到的是，汪文言已经勾搭上了詹姆斯。
　　两厢夹击之下，苏莱曼再次大败而逃，如今已经逃到一处距离吕宋不远的一处小岛上。
　　这个时候，如果詹姆斯一鼓作气的话，苏莱曼只有死路一条。
　　让苏莱曼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杰克船长遭遇明军舰队，损兵折将仓惶而逃的消息传到了詹姆斯的耳中。
　　詹姆斯接到这个消息，也着实吓了一跳，苏莱曼已经不足为虑，明军突然参合进来，却不得不重视了。
　　詹姆斯也从未想过明军战舰会这么厉害，而汪文言为了拉赞助，根本没跟詹姆斯说宝船的事。
　　詹姆斯立刻重新集结舰队准备接应杰克，同时也把汪文言找了过来……
　　

第595章 总督阁下
　　事实上，由詹姆斯率领的西班牙远征军，也不过才五千多人，听着是不多，但用来对付装备落后、以土著人为主的吕宋军民，却是绰绰有余了。
　　岸上西班牙士兵手持武器，看管着土著居民修建着码头上的工事，因为语言不通，不时有土著居民被西班牙士兵踢打，稍有反抗，只会遭受更残暴的鞭打，惨叫和狂笑声充斥在码头上空，一片凄惨至极的景象。
　　最让人生气的，这些被抓来的劳力中，竟然还有很多汉人。
　　在詹姆斯看来，只要是吕宋的居民，他可不管你什么土著或是汉人，都是可以用来当做奴隶的。
　　詹姆斯并不在岸上，因为岸上好一点的房屋基本都毁于战火了，而对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当然要住最好的房子。
　　为此他已经在西班牙招募设计师来给他设计住所，虽然不能跟西班牙王宫相比，但怎么也得符合他身份才行。
　　西班牙殖民地的总督权力很大，就拿詹姆斯来说，他还兼任着舰队司令的职务。
　　此刻詹姆斯就在他的旗舰“无畏。”号上接见着汪文言。
　　詹姆斯也没给汪文言让坐，自己却一边用刀叉吃着烤牛排，一边还品尝着从家乡带来的葡萄酒。
　　汪文言城府很深，站在詹姆斯对面，脸上没有一丝不快的表情。
　　直到詹姆斯有些吃累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用洁白的丝帕擦了擦嘴，道：“你这个人很不老实啊！如果你也想成为外面那些奴隶中的一员，本督随时都可以成全你。”
　　汪文言自然知道詹姆斯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不过却并不惊慌，因为他有底牌，也可以说成是筹码，一个能让詹姆斯为他站脚助威的筹码。
　　“总督阁下，在下并不赞同您的说法，首先，我对阉贼的舰队也不了解，不然我也不会失败了，另外，吕宋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也就是说，您早晚要与阉贼有这一战，现在大战已在眉睫，难道您觉得能躲过去吗？”
　　汪文言这番话软中带硬，并没有因为有求于詹姆斯，就低声下气。
　　詹姆斯静静地凝视着汪文言，他突然发现，这些东方人，好像并非传说中那么软弱可欺，以此推断，这支即将到达的什么阉贼，怕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想到这，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其实我们西班牙帝国是十分愿与大明做朋友的，不知汪先生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我们大明帝国也一样愿意广交天下朋友，只是朝廷现在奸佞当道，很多事情都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美好，如果总督阁下能消灭这股来犯的逆贼，我可以向总督大人保证，今后西班牙将是我大明的唯一合作国。”
　　听了汪文言的话，詹姆斯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道：“若本督没猜错的话，汪先生应该是流亡到海外的吧！既然这样，你如何能兑现你的承诺？”
　　“总督大人说的没错，我是逃出来的，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今大明百姓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总督大人这样的正义之士的帮助，还是那句话，只要消灭了阉贼，大明上下，必将永远感念总督大人的恩德。”
　　人一旦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折手段的时候，脸皮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了。
　　詹姆斯老奸巨猾，早就听出汪文言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点实际的东西，不过也正如汪文言所说，大明舰队已经杀到跟前了，无论如何这一仗也是要打的。
　　就目前为止，西班牙舰队纵横大海，几乎还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这就给这些西班牙人养成了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毛病。
　　至于杰克之败，也并未真正的触动詹姆斯，在他看来，还是杰克太无能了，如果换做是他，一定能将这支明军舰队杀得片甲不留。
　　所以虽然汪文言没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不要紧，只要有话就行，来日舰队兵临大明京城城下，不信这些明朝人敢赖账……
　　到了晚间，杰克率领剩余的六艘武装商船狼狈而归，詹姆斯已经躺下了，却硬是被杰克叫了起来。
　　白天的遭遇战，杰克必须立刻向詹姆斯禀报，不然詹姆斯也很可能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一见詹姆斯的面，杰克就一脸凝重地道：“总督阁下，我们都被那些明人骗了，明军战舰不但数量众多舰体庞大，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火炮不论是射程还是射速，跟我们比起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啪！”
　　杰克的话音未落，就被詹姆斯重重拍打桌子的声音打断了。
　　“够了！你这是在为你的无能找借口吗？西班牙皇家海军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十二艘主力战舰，居然只回来一半，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谁睡得好好的被人叫起来不火？而且在詹姆斯看来，天下无敌的西班牙海军败给落后的大明王朝，绝对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詹姆斯却没想想，杰克冒着夜间航行的危险，跑回来给他送信意味着什么。
　　看着詹姆斯气急败坏的样子，杰克也怒了，指着詹姆斯吼道：“我冒着触礁的危险回来给你报警，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要把我送上军事法庭，睡糊涂了吗？”
　　詹姆斯冷冷地冲着卫兵摆了摆手，道：“先把我们的杰克船长关起来冷静冷静，等明天我打败了明朝舰队，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碰到这么一个比他还猪脑袋的领导，杰克真的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卫兵可不管你那个，过来先把他身上的武器卸下，然后就把杰克向外推。
　　这时杰克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大笑起来，却把詹姆斯都笑蒙了。
　　“你笑什么？是想祈求我宽恕你的罪行吗？”
　　“我笑你的愚蠢，你不是说要打败明朝舰队吗？那我们就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最该上绞刑架。”
　　杰克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杰克争吵一会后，詹姆斯也渐渐冷静下来，之所以把杰克抓起来，可不全是因为义气用事，他是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
　　只是明军战舰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一时间，詹姆斯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596章 换个打法
　　都说大海上信息传递困难，可这似乎也得分对谁说，就比如，叶珣一直都不知道苏莱曼已经被詹姆斯打得落荒而逃，而苏莱曼却知道了叶珣把杰克的舰队打得落花流水这件事。
　　也不知他是从何而知，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之前苏莱曼被汪文言忽悠的一直认为叶珣是奸佞，叶珣扶持出的皇帝不是正统，所以从不肯主动与叶珣联系。
　　直到被汪文言出卖差点成了詹姆斯的俘虏，才霍然而醒，原来真正的奸佞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
　　现在组织终于打过来了，若是再执迷不悟的话，那他真的就该被消灭，该着他吕宋国被灭亡了。
　　痛定思痛下，苏莱曼立刻就率先迎上了叶珣的舰队。
　　得说苏莱曼来的太及时了，因为越接近吕宋，叶珣和田嗣青越发现，他们看似强大，却实在太被动了，究其原因就是情报跟不上。
　　而苏莱曼的到来，则彻底解决了这个难题，可即便如此，叶珣也没有给苏莱曼好脸色，因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买单，苏莱曼自然也不例外。
　　苏莱曼还带了个叫何硕的汉人过来，按后世的话说，就是当地的华侨，也是一个被汪文言忽悠，最终导致家破人亡，从而迷途知返的主。
　　一见面，苏莱曼就跪在叶珣面前“哇哇！”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惨，天地好似都为之色变。
　　一个小老头跪在自己面前这般哭法，叶珣的心也被哭软了，斥责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遂亲手扶起苏莱曼，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苏莱曼五十多岁，身材瘦小，站起来刚到叶珣的肩膀，脸上沟壑纵横，好似所有苦难都写在了脸上一般。
　　“番邦小臣一时不查，中了奸人的诡计，还望公公看在吕宋多年对大明恭顺的份上，救我吕宋百姓于水深火热啊！”
　　苏莱曼说完又要下跪，却被叶珣硬生生地拉住了。
　　“不要跪来跪去的了，这么半天，你就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本公此次出兵，完全是看在吕宋百姓的情面上，不然以你勾结朝廷逆贼一事，就是灭了你也不为过，现在给我说说，吕宋那边都是什么情况、西班牙人的实力如何？”
　　叶珣现在就是苏莱曼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别说叶珣批评他了，就是给两嘴巴，苏莱曼也得老实地受着。
　　在叶珣的搀扶下坐在叶珣下首，暗自捋了一下脑中的思路，才道：“据小臣估计，西班牙人应该有万人左右，船坚炮利，战舰不少于二十艘，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火器犀利，我们的人还没等近身，就被他们的火铳放倒了，待来日与西班牙人接战的时候，公公一定要注意此点。”
　　事实上昨天在俘虏那九百多洋鬼子的时候，叶珣就已经发现这问题了。
　　大明士兵的武器在叶珣的推动下，已经有了飞速发展，尤其是火器方面，但受工艺所限，还达不到西方人那样人手都可以有火枪，昨天要不是以大炮相威胁，洋鬼子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投降了。
　　所以待与西班牙人交战的时候，还应以远距离攻击为主。
　　不过说起西班牙有一万多军队，叶珣却是不太相信，那么点小国，整出一万人军队，怕全国也没那么多军队吧！即便真有那么多，怕也是以雇佣军为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苏莱曼为了不过分彰显自己的无能，特意夸大了西班牙人的实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苏莱曼的提醒，自己这边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点点头道：“接下来说说你跟汪文言的事吧！”
　　朱由检是个很敏感的话题，现在还不是提的时候。
　　一听叶珣问起这个问题，苏莱曼脸上顿时显出一股涩然，道：“公公恕罪，近几年，东林党人与吕宋这边交往日益密切，捐献钱物，还主动教导这里的土著，小臣一时不查，就受了他们的迷惑。”
　　叶珣心说，这就对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回报，就必须先得有付出，这些番邦小国虽一直与大明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你要想去人家那里空口白话地忽悠人家，怕也一样不好使。
　　这时苏莱曼带来的那个华侨何硕忽然跪倒在叶珣面前，高声道：“小人有冤情，还请公公为小民做主。”
　　他就是不说什么事，叶珣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淡淡道：“你的事以后再说，来日靠岸后，你和李忠能把汪文言，以及本公想要找的人找到，有什么事本公都会替你做主的。”
　　何硕呆愣一下，立刻就明白叶珣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了，想想也怪自己，要不是从前大力支持过汪文言，叶公公今天也不会这么对他了。
　　遂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才后站起身。
　　叶珣命人先带苏莱曼两人下去休息，然后转头对田嗣青道：“田兄，我觉得我们的战术得改变一下了。”
　　田嗣青微一沉吟，道：“公公的意思是用计？”
　　叶珣点了点头，道：“虽然还没见到西班牙完整舰队，但从苏莱曼的话中不难听出，应该还是有一定实力的，我们虽然有宝船这样一等一的战舰，但我们舰队组建的时间毕竟不长，硬碰硬的话，不见得能占多少便宜，所以我们不妨换一种打法。”
　　若是单打独斗的话，叶珣肯定谁也不惧，但这毕竟是两军交锋，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叶珣输不起。
　　田嗣青虽然也是个好战分子，却也绝不是鲁莽之人，听了叶珣的话，想了片刻，忽地眼前一亮，道：“公公，我有个主意，您看可行否？”
　　昨晚被杰克折腾一通，詹姆斯睡的不太好，不过心中有事，还是很早就起来了。
　　今天明朝军舰要开过来，大战一触即发，别看詹姆斯平时为人狂傲，统兵作战还是很有一套的。
　　吃过早饭后，命令舰队驶离码头，这里地势狭小，海面也不够宽阔，并不适合做战场，而且码头上的炮台还没修建好，帮不上什么，所以战场必须远离海岸。
　　选定好作战海域后，詹姆斯下令所有战舰原地抛锚，做好迎战准备。
　　按杰克所说的交战海域，用不了多长时间，明军战舰就会到，詹姆斯之所以没有主动迎上去，所用兵法按汉人的解释，就是以逸待劳。
　　阵势摆好了，可一直等到午后，海面上也始终没有出现明军战舰的影子……
　　

第597章 狼群战术
　　等待，从来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尤其是一支斗志昂扬准备迎敌的队伍，在久候敌人不至的时候。
　　本就不是一支什么纪律严明的军队，等了一会不见明军战舰的影子，注意力就开始分散，再等一会，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就开始有士兵开小差了。
　　旗舰上的詹姆斯也是满心疑惑，明军到底想干什么？到底还打不打了？
　　因为想着明军舰队很快就能抵达，所以詹姆斯并没有派出巡哨快艇。
　　眼看着太阳已经开始偏西，詹姆斯终于觉出不对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再主动出去寻找明军舰队决战了，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明军未尝没有调虎离山的意思。
　　想到这，詹姆斯马上命人派出巡哨快艇，然后这边舰队准备拔锚返航。
　　在海上夜战是大忌，詹姆斯自问没这胆量，明军也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回头在近海设置一道防线，如果明军真的趁夜来攻，也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巡哨船还没等开出去，桅杆上负责瞭望的士兵就突然喊起来。
　　“总督阁下快看，有船过来了，好多船……”
　　詹姆斯听了不由一愣，他眼睛又没毛病，海上有没有船会看不到吗？
　　皱着眉头从侍从手中接过千里镜凑到眼睛跟前向远处海面看去。
　　果然，从远处海面上飘来很多小船，不过其中真正的船并不多，大多都是临时扎起来的木排，小船和木排上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东西，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受光线影响，若不注意看，这么远的距离，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些小船。
　　小船和木排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顺流飘动，方向正是西班牙舰队。
　　詹姆斯见状，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不用问，小船和木排上装的肯定都是火药或是易燃之物，撞到自己舰船上后，那些隐藏在小船里的明军就会将其引燃，从而达到烧毁自己战船的目的。
　　明军主将就这么点本事吗？
　　“传令下去，将这些小船和木排拨到两边，不要让那些小船靠上我们的船。”
　　小船和木排的数量太多，而且还不是聚合在一起，用火炮的话，不容易瞄准，也太浪费火药。
　　按照詹姆斯的想法，小船和木排飘荡的速度不快，待接近的时候，用长杆将其拨到一边，任其从战舰两旁顺流飘过，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即便小船和木排上隐藏了明军，在自己士兵的严密监控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远处仍然没有出现明军战舰的影子，西班牙士兵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接到詹姆斯的命令后，纷纷丢下武器，嘻嘻哈哈地准备好长杆，准备去拨弄随波而来的小船和木排。
　　很快，小船和木筏就飘到跟前，有士兵用长杆伸过去，搭在小船上之后，用力向旁拨去。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小船受力的作用向旁荡开后，另一侧的小船或是木筏却直接撞在了战船上。
　　西班牙士兵这才发现，原来小船或是木筏之间，都有绳索相连，不仅如此，撞到战船的小船或是木筏，撞上之后就牢牢地贴靠在了战船上，分都分不开。
　　“上面有铁钉！……”
　　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快喊起来，也很快传到詹姆斯的耳中。
　　其实詹姆斯已经发现了问题，可以想见，一旦这些狗皮膏药似的小船或是木筏起火，自己的战舰肯定是要跟着遭殃的。
　　情急之下，不由高呼起来：“快下去把那些该死的小船弄开，你们这群蠢货……”
　　詹姆斯的话音未落，桅杆上再次传来哨兵的惊呼声。
　　“总督大人快看！明军战舰来啦！”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自己战舰大部分都已经被这些膏药似的小船纠缠住，别说行使了，就是转身都费劲，一会若是开战，不就成明军的靶子了吗？
　　不用詹姆斯下令，各舰上负责瞭望的士兵也都发现了明军战舰，刺耳的警报声在各舰上响起，原本还忙着弄开小船和木筏的士兵们，听到警报声顿时乱做一团，来不及再管这些狗皮膏药，纷纷爬回船上做好战斗准备。
　　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战舰，詹姆斯都快吐血了，心中固然有中计的憋屈，也有对明军舰队的震惊。
　　原来杰克说的没错，明军舰队真的要比他想象中强大多了，尤其是当先那艘战舰，那是船吗？不会是明军在海上建了一栋移动城堡吧？
　　就在西班牙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飞驰而来的明军舰队时，无数个水鬼从小船里钻出来，点燃小船后，直接一头扎进海里。
　　四周都是船只，根本无需担心昨天杰克派出的那些水鬼一样，会变成真正的水鬼。
　　“火！起火啦……”
　　一声惊叫，顿时打断了詹姆斯的沉思，刚刚看到明军舰队的时候，他正在琢磨用什么战术应敌。
　　听了身旁手下人的惊叫，愕然回头，只见已经有数艘自战船旁的小船或是木筏着起火来，火借风势，很快就蔓延到了自己的战船上。
　　为了能一战击溃明军舰队，詹姆斯将港口内的所有主力战舰全部带出来了。
　　刚刚漂浮过来拿那些膏药船虽然没有困住所有战舰，却依然有近十艘战舰被贴上，这样一来，自己舰队的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这仗还怎么打？
　　一炮未发，詹姆斯就已经萌发了退意，跟叶珣一样，此战他也输不起。
　　即便叶珣败了，返回大陆后，也依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詹姆斯不然，打不下吕宋还好说，若是舰队没了，那他就真的要被送上绞刑架了。
　　“传令没有起火的战舰前出摆开攻击队形，给起火的战船争取时间。”
　　片刻间，詹姆斯已经决定要背水一战了，按他的想法，趁着火势还不是很大，争取在其他战舰保护下把火扑灭，以便尽快恢复战斗力。
　　想法很美好，詹姆斯却忘了，小船上的火可不是自己着的，而是被明军水鬼点燃的，距离太远，明军水鬼根本无法返回自己的战舰，所以在一开始，这些水鬼们的任务就不仅如此。
　　没有被逮着的战舰也就那么地了，既然已经被缠上，还想把火扑灭去参战？做梦去吧！
　　不得不承认西班牙战舰反应确实很快，随着詹姆斯的命令传下，在很短时间内，各舰就拔锚起航进入战斗状态，也就在这时，被留下救火的西班牙战舰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詹姆斯愕然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艘战舰船舷一侧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海水正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飞快地向里面灌着……
　　

第598章 我攻你受
　　兵者，诡道也！
　　大型攻防战中，叶珣从来都不主张针尖对麦芒的硬拼，敌人的伤亡跟叶珣没关系，汉人的性命却是最金贵地，所以能避免自己的士兵上阵冲锋，叶珣是一定会避免的。
　　可惜兵工厂还没有研制出真正的水雷，不然此战的效果会更好，而下一步这也将被作为一个主攻课题，回去之后就会命兵工厂那边抓紧研制。
　　西班牙战舰中的爆炸还在继续，前方战舰无暇回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出主意行，真正海战的时候，叶珣就得靠边了。
　　田嗣青亲自掌舵，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发布着号令。
　　“布螃蟹阵，常山、镇远两舰打头，先不要纠缠，让过红毛鬼的旗舰，走之字……”
　　随着田嗣青的命令一道道传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向桅杆上的传令兵挥舞着旗帜，传令兵则将命令再以旗语的方式传达给其他各舰。
　　“轰隆……”
　　随着两军战舰的接近，大战终于开始了，别的战舰还好说，一号叶公宝船发起威来，才真正让人知道什么叫排山倒海。
　　宝船一侧就有二十多个炮口，一次齐射，几乎等于西班牙战舰两轮发射了，而且火炮射程远，精度高，炮弹还是威力最大的爆破弹，只要被打上就没好。
　　隆隆的炮声中，明军战舰发射出来的炮弹如同雨点般洒向西班牙战舰，而此时西班牙战舰却刚进入他们自己火炮的有效射程。
　　此时詹姆斯已经无暇顾及后面战舰，这些明朝人实在太可恶了，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不行吗？
　　詹姆斯已经看出来，即便他的舰队全部压上，也不见得能打得过这支明军舰队，更何况现在已经有近一半战舰被明军弄得失去战斗力，可以说，此战基本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但他是西班牙皇家海军，他要为荣誉而战，实在打不过再投降。
　　貌似在洋鬼子心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根本不存在。
　　震天的炮火声中，很快整片海域就被笼罩在烟雾中了。
　　这种古老的海战，几乎都是用侧弦炮在作战，但宝船不同，巨大的船身也使其有足够的空间安装火炮，就连船头和船尾都被利用上了，不仅如此，船头和船尾的火炮也要比船舱中的火炮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弹时间要慢一些。
　　可即便如此，仍给詹姆斯的舰队造成极大威胁，因为明军的这艘巨无霸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躲过了侧弦炮，还要时刻防备船头和船尾的主炮。
　　一轮交锋，西班牙战舰就再次有五艘战舰被击中，其中两艘受损严重，爆炸声过后，船体已经开始倾斜，上面的船员也开始寻找救生工具跳海逃生。
　　明军这边也有数艘战舰不同程度地受损，但明军战舰多，损失得起。
　　受损战舰立刻迂回出战圈，位置由其他战舰补上后，舰上的官兵则开始扑火及修补船只。
　　一轮交战后，对明军舰队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正常情况下，两支舰队一个交叉互射后，彼此兜个圈子，再进行下一轮较量。
　　这时让叶珣和田嗣青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残余的西班牙战船忽然一分为二。
　　詹姆斯的旗舰无畏号上突然打出了白旗，而其他战舰则开足马力向远海逃去。
　　“这是要干什么？”
　　叶珣和田嗣青不由面面相觑，照理说主帅投降了，手下人也该跟着投降才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丢下主帅逃跑了？
　　叶珣透过千里镜向无畏号上望去，却见士兵和船员们都已经涌上甲板，桅杆上除了高高飘荡的白旗，风帆正陆续撤下。
　　“想跟老子玩阴的！”
　　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头也不回地传令道：“宝船抛锚接受投降，其他战舰按计划追击敌舰。”
　　田嗣青把叶珣的命令传达下去后，转身来到叶珣身边，问道：“公公，你说他们想玩花样？”
　　“嘿嘿！詹姆斯胆子不小，应该还是在打宝船的主意，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不必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不过火炮就不必了，这船不错，留着我们用。”
　　听叶珣这么说，田嗣青顿时明白过来，转过头就大声吩咐起来：“弟兄们准备好了，红毛鬼想玩诈降的把戏，一会靠过来后，都给老子往死里招呼，你、还有你们，都他娘的先躲起来，拎着大刀杵在那，谁还敢上来……”
　　叶珣现在都快成詹姆斯肚子里的蛔虫了，打又打不过，跑还太丢面子，情急之下，詹姆斯终于想出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就是假意投降，然后出其不意夺取明军的宝船，也只有这样，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跟詹姆斯想的有点不太一样，让他眼红的宝船是停下了，可其他明军战舰并没有因为他的投降而放过自己的手下。
　　不过计划这东西本就是时刻会变的，而只要能将明军的主力战舰夺过来，就是损失十几艘战舰也值了。
　　詹姆斯在吕宋没少看到汉人，在他印象中，汉人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同他们这些西方人相比，所以他有把握在肉搏战中打败明军。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用在谁身上都合适。
　　宝船已经抛锚，无畏号则很快就靠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宝船，詹姆斯如同看到了猎物一般，眼睛都冒出了蓝光。
　　宝船的甲板上明军士兵不多，应该都在底层的船舱中，这么大的船，不可能只靠风帆的。
　　为了方便贴靠，宝船上的炮口已经全部关闭，詹姆斯见状更为放心，眼看两船即将靠上，大手一举，就准备命令手下登船，眼前忽地似有道黑影闪过，定睛一看，却见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明朝服饰、满脸笑意年轻人。
　　詹姆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果然，面前真的多了个明朝人。
　　刚想问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话还没出口，明军战舰上就忽然传来一阵梆子声。
　　詹姆斯的眼睛虽然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余光中却还是看到宝船上突然冒出无数个人头，紧接着就是雨点般倾泻而下的箭雨。
　　西班牙士兵和水手们本已做好蹬船的准备，只是宝船要高出无畏号很多，他们必须得等无畏号完全贴靠上，才能丢出飞爪什么的蹬高之物。
　　可现在还没等完全贴靠上，明军就发动了突然袭击，毫无防备的西班牙人顿时死伤一片，惨叫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第599章 不自量力
　　公理从来都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其实不用大炮，就是肉搏战，叶珣率领的明军也一样碾压西班牙人。
　　从一开始，明军对诈降的西班牙人就几成一边倒似的屠杀，很多西班牙士兵都是躲在同伴尸体下，才躲过一劫的。
　　其实西班牙人的火枪要远超于明军的火枪，但詹姆斯为了迷惑明军，长火枪都收了起来，有短柄火枪的士兵毕竟是少数，而且明军也根本没给他们使用的机会。
　　“我抗议、我抗议！你们明人不讲道理，我们都投降了！你们怎么还动手？”
　　詹姆斯突然发现，尽管明军战舰上箭如雨下，却没有一支是射向他的，他顿时明白过来，应该跟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有关，所以就冲着叶珣大吼起来。
　　眼看着自己手下尸横满船，詹姆斯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手，他真想亲手掐死眼前这个年轻人。
　　叶珣淡然一笑，转头看了看，效果不错，密集的箭矢已经钉满了无畏号甲板，西班牙士兵就是有活着的，也形成不了威胁了，遂摆手示意田嗣青可以停止射箭了。
　　“西班牙吕宋总督詹姆斯，见面不如闻名，你跟我讲公平？吕宋的百姓又该找谁去要公道？这样吧！我给你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只要你能打败我，我就放你回去。”
　　听了叶珣的话，詹姆斯不由一惊，他吃惊的不是叶珣知道他名字，而是流利的西班牙语。
　　再次上下打量叶珣几眼，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是明军舰队司令官吗？”
　　叶珣点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本公姓叶名珣。”
　　“你就是叶珣？”
　　詹姆斯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万没想到传说中的明军最高统帅会这么年轻。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废话太多，如果不敢跟本公决斗，那本公就当你认输了。”
　　詹姆斯不傻，从叶珣身上不知不觉流露出的气势上，就已经感觉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詹姆斯很生气，因为明朝人不守规矩，可人家问的也没毛病，他率领舰队攻打吕宋国，屠杀吕宋土著军民的时候，跟他们讲过公平吗？说白了，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只能被欺负。
　　默默地拔出佩剑，他对自己的剑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在西班牙贵族将军中，还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侧过身子，剑尖朝下，摆出一个标准的剑术起手式。
　　叶珣却始终都背着手，待詹姆斯做好准备后，才猛地晃动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在詹姆斯身前打了个转又返回原地，若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他曾经移动过。
　　詹姆斯只觉眼前一花，随即手中一轻，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却骇然发现手中的剑竟然不见了，抬头望去，果然见叶珣正在把玩着自己的佩剑。
　　“你、你会妖法……”
　　叶珣诡异地一笑，再次晃动身形，又飞快地将詹姆斯的佩剑塞回到他手中。
　　整个过程中，詹姆斯都如同傻子一般，直到最后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根本不用比武，自己怕是与人家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詹姆斯倒也干脆，想通了之后，默默解下剑鞘，将剑插回去后，躬身双手捧给叶珣。
　　“尊贵的叶大人，请接受我的投降！”
　　叶珣微微一笑，道：“早这样不就结了，不过你最好让你的部下都投降，不然本公只好下令消灭他们了。”
　　叶珣说着摆了摆手，田嗣青那边早就准备好了，看到叶珣的手势后，立刻就带着手下跳到无畏号上。
　　叶公一号宝船的满编是一千人，抛去水手，专职战斗的就有四百人。
　　看着密密麻麻冒出来的明军士兵，詹姆斯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好笑，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还妄想抢夺人家的主舰，估计在这位叶公公眼里，自己才是头号大傻瓜吧！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追击西班牙战船的明军战舰也纷纷返回，然后以宝船为中心组成一个巨大的防护圈。
　　虽然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但岸上仍有不少西班牙士兵，必须得确保他们都投降才行。
　　逃走的西班牙战船也不可能逃太远，不然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将詹姆斯带到宝船上，无畏号上幸存的西班牙士兵也都被分送到其他战舰上关押。
　　叶珣命人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詹姆斯的同时，把苏莱曼也请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有叶珣在，苏莱曼真想扑上去咬詹姆斯几口。
　　詹姆斯却对苏莱曼视而不见，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在他心中，他是叶珣的俘虏，眼中有叶珣就行，苏莱曼这个手下败将根本没有搭理的必要。
　　叶珣伸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后对詹姆斯道：“总督阁下，尝尝我们的中国菜，吃完之后我们再谈赔偿的事。”
　　詹姆斯本就饿坏了，待见到精美的中华美食后，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听叶珣说可以吃了，忍不住就拿起了刀叉，却又不知道该向那道菜下手，可当他听清叶珣的最后一句话后，手中的刀叉却又放了下来。
　　看了一眼苏莱曼，才转头对叶珣道：“尊贵的叶大人，虽然我军是战败一方，但我军也损失严重，要说赔偿，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叶珣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那就很遗憾了，那我只能带着总督阁下及你的所有下属去中原大陆了，现在中原大陆正在开展全面建设，是很需要免费劳工的，尤其是外籍劳工。”
　　“你！”
　　詹姆斯猛地站起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苏莱曼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公公不要犹豫了，这些红毛鬼人高马大，力气也足，没有必他们更适合当劳工的了。”
　　“另外，为了感谢叶公公的仗义出手，待返回马尼拉后，贵军的所有开支均由鄙国来出，不知公公以为如何？”
　　这小子挺会来事的，有发展！
　　詹姆斯喘了几口粗气后，再次坐下来，直视着叶珣道：“这些战士远离故土万里之遥，他们的家人还在期盼着他们早日回去，还请公公看在上帝的份上，放他们回去，至于条件，就由叶大人您来开吧！”
　　

第600章 上帝情面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不能敬的，你拿他当回事了，他就会觉得你软弱可欺，而你若是强硬起来，他却老实了，这种人有一个统称，那就是“贱人。”。
　　詹姆斯无疑就是个这样的人，也不知这些洋鬼子们那来的优越感，总以为所有华人，都会像某些华人那样跪舔他们。
　　在劝说叶珣放人的时候，竟然还抬出了他们的上帝，殊不知叶大公公连佛都不信，更别说上帝了。
　　听了詹姆斯的话，叶珣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真诚。
　　“总督阁下刚刚提到了上帝，正好也提醒本公了，因为昨晚你们的上帝曾托梦给我，让我送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去见他，因为这些人需要救赎，今天本公已经成功地送走了一批人，如果今晚还梦到上帝大哥的话，说不准明天还得送走一批。”
　　詹姆斯听的一头雾水，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上帝托梦给你，你们这些异教徒，怎可能是上帝的子民？而且我在跟你谈放人的事，你怎么扯到上帝那去了？
　　刚要说话，却听叶珣继续道：“本公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且公平合理，这样吧！五百万金币，你还别嫌贵，本公也不会跟你讲价。”
　　“你、你太过分了！”
　　詹姆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气翻白眼了，姓叶的这不是在漫天要价吗！那有一点谈判的价码？
　　此时已经有大明的银币流出，按照目前的比价，一个西班牙金币可以兑换十个大明银币，这样算下来，叶珣开出的价码就是五千万银币，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是什么？
　　西班牙全年的总收入也达不到这个数，别说詹姆斯拿不出来，就是能拿出来，他也不敢答应啊！
　　其实詹姆斯在占领马尼拉的时候，从苏莱曼的王宫中，着实没少划拉，但那些已经被他当做是私有财产，怎可能拿出来去交换士兵？
　　他还想着跟叶珣谈判成功，让他把那些战利品带回国呢！现在看来，最后这些金银珠宝什么的，还指不定是谁的战利品呢！
　　叶珣学着洋鬼子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先吃饭，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詹姆斯确实饿坏了，见叶珣确实不再说什么，遂也学着叶珣和苏莱曼的样子吃起来，只是他实在用不惯筷子，情急之下都快用手了。
　　叶珣也不搭理他，转头对苏莱曼道：“苏莱曼国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苏莱曼认识叶珣的时间虽短，但他已经感觉出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这个年轻人的每一句话都隐含深意，必须小心应对才是。
　　肚里组织一下语言，才小心地道：“天朝大军帮我国赶走了侵略者，接下来就是对国家的重建了，不过公公尽管放心，小王承诺的军费，一定不会食言的。”
　　两人说的是汉语，詹姆斯听不懂，事实上苏莱曼的西班牙语也不赖，不然刚才也不会讽刺詹姆斯了，只是叶珣用汉语问话，他自然也要用汉语回答。
　　詹姆斯看似在大快朵颐，实际耳朵一直都支棱着，从苏莱曼恭谨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怕是这个该死的苏莱曼又在向姓叶的承诺什么了。
　　“国家重建，肯定需要不少劳工，这些免费的西班牙劳工，不知苏莱曼国王有没有兴趣？”
　　叶珣这句话却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噗！咳……”
　　听到叶珣的话后，詹姆斯不由把咽到一半的食物又喷了出来，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珣静静地看着詹姆斯，待他气息稍喘匀些，才道：“总督阁下，您吃您的，本公在同苏莱曼国王谈论事情，并无打搅之意。”
　　詹姆斯老脸憋得通红，心说你都快要把我的军队卖给这些土著猴子了，老子还吃得下吗？
　　苏莱曼也没弄懂叶珣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很配合地道：“那当然好了，一千两银子一个，公公觉得怎么样？”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一千两一个，少了点，这样吧！考虑到你们国家刚刚经历战火，就一千两一个，不过只能给你干一年，一年之后本公就得带走。”
　　一旁的詹姆斯都快气吐血了，这两人在干什么？把我们英勇的西班牙皇家海军士兵当奴隶了？
　　之前攻打马尼拉的时候，可是没少杀吕宋当地土著军民，所以詹姆斯很清楚，如果真落在苏莱曼手中，下场只会更惨。
　　只是叶珣要的实在太多，让他去那弄那么多金币？
　　这时叶珣又把目光转向詹姆斯，缓缓道：“总督阁下，本公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大明舰队像这样的宝船，还有十艘已经下海，所以本公打算把你自己放回去给你们的国王去报信，告诉他，如果不想付赎金的话，那我们就再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你觉得如何？”
　　詹姆斯一听叶珣这么说，顿时又傻了，虽然他能感觉出叶珣这话有吹牛的成分，但别说是十艘，就是这一艘就够难对付了，这仗能打吗？
　　目前西班牙皇家海军虽然还能称霸大海，但英国以及荷兰等国的海上军力也在飞速崛起，为了维护帝国在海上的利益，已经无法抽调更多的舰队来东方。
　　之前不是没有商人去过大明，但却没有一条情报显示大明的海军实力这么强大，这也间接地给了西班牙皇室一个假象，东方这些野蛮国家正等着他们去开发和殖民。
　　现在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接下来怎么办？眼看这姓叶的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总不能真答应他的条件吧？
　　想到这，深吸了口气，道：“尊敬的叶大人，我希望我们能认真地谈一谈，而且我不希望有这个人参加。”
　　“第一，本公跟你说的都是认真的，第二，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失败了，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跟本公谈条件的，OK！”
　　叶珣确实没有骗詹姆斯，而且他也确实没打算放这些西班牙人回去，因为这些人一旦回去，很可能会卷土重来的。
　　至于跟詹姆斯东扯西拉地说这么多，说难听点，就是在践踏洋鬼子那所谓的尊严，让他永远也别再想可以在华人面前趾高气扬。
　　目的已经达到，这位倒霉的总督大人也该回他的牢房了。
　　叶珣遂冲着侍卫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将詹姆斯赶走了……
　　

第601章 转变心思
　　叶珣是不可能把西班牙战俘交给苏莱曼的，说句瞧不起他的话，苏莱曼他们还真没本事镇服住这些西班牙人，而血腥手段，也只会给整个吕宋带来更大的灾难。
　　叶珣打算先将这些人带回中原，让他们劳动改造只是一方面，要知道这时候西方的很多科技已经领先于中原，尤其是在军事领域。
　　西班牙皇家海军中，随军的不仅有军医、牧师，应该还有枪炮维护方面的技术人员。
　　这些人对正在起步中的大明海军，甚至整个军队来说，绝对算是人才难得了，而且这些洋鬼子们所学甚是杂博，就比如说那些传教士，基本都懂些天文物理方面的知识，这些人才也同样是叶珣迫切需要的。
　　所以说，这些西班牙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战俘，还将是叶珣强军富国的钥匙。
　　明天一早，叶珣率海军舰队向港口进发的同时，也会让詹姆斯派人去招降他的手下，大海茫茫，没有后勤补给，那些西班牙船跑不远的。
　　同时海上已经被明军舰队封锁，就是想当海盗，这些西班牙人怕也没机会。
　　无边的黑夜笼罩了一切，下午的海战距离海岸线并不是很远，甚至如果叶珣想的话，直接就可以挥军上岸。
　　之所以没有上岸，是为了稳妥起见，殊不知此刻岸上也已经乱做一团。
　　被明军水鬼炸毁的战船上终究还是有人逃了回来，将西班牙舰队战败的消息传开后，陆地上的西班牙士兵顿时就蒙了。
　　这些西班牙雇佣军是依靠武力镇压的当地土著居民，而若没有了战舰的支持和保护，这些雇佣军们早晚都得被土著们淹没，因为人数相差太悬殊了。
　　而且没有战舰，他们还如何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国家去？
　　消息传的很快，土著劳工们不知从那得到的消息，也开始有了骚动的迹象，打死了几个挑头的，才勉强将事态控制住，但西班牙人知道，这种控制只是暂时的，一旦明早明军舰队开过来，土著们必然会彻底暴动，到那时可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詹姆斯留在岸上的军官是个上尉，这么大的事对他来说，就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直接就麻爪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起军营中不是还关着一个大人物吗！
　　于是这位上尉立刻就把杰克船长放了出来，杰克能独立率领舰队出海，已经是准将的级别，不然上尉怎么会把他想起来。
　　杰克听了上尉的禀报，倒是没太大意外，从詹姆斯不听他劝告开始，他就知道詹姆斯必败无疑，现在该想的如何善后，如何能保住自己这些人的性命。
　　沉吟片刻，眼前忽地一亮，对上尉道：“记得好像听谁说过，这个明朝大官是来抓什么人的，你平时总跟着总督，应该知道一些消息吧？”
　　上尉点了点头，道：“是有个姓汪的先生经常来找总督，前天在我去总督船上的时候还曾见过他。”
　　“那就应该是他了，你马上带人去把他抓起来，记住，一定要活的，能不能保命，就看你的了。”
　　“将军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抓他。”
　　上尉说完向杰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上尉远去的背影，杰克不由喃喃道：“但愿这姓汪的还没有得到消息跑路……”
　　杰克的担心并不多余，因为汪文言对此战的关注程度甚至都超过了西班牙人。
　　詹姆斯打胜，他们东林一系就彻底可以翻身，反之就万事皆休了。
　　知道詹姆斯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汪文言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天下大了，叶珣不可能真的追到天涯海角。
　　可是朱由检却不想逃了，虽然朱由检最大的心愿就是干掉叶珣，然后由他登上皇帝宝座，可一次次血淋淋的事实已经告诉他，当皇帝，注定是他今生无法完成的梦想，他甚至有点后悔，好好在京城混到年纪，然后到地方就藩，做个逍遥自在王不好吗？
　　数月不见，朱由检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只是却更瘦了，脸上也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这主要是因为他大多数时候只能躲在房间密室内的缘故。
　　对朱由检这个年纪来说，他已经承载了太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载的东西，他真的很累，所以他不想再跑了，他要去见叶珣，跟叶珣承认错误，然后求叶珣带他回中原，他不想做个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听了朱由检的想法，汪文言可谓又惊又怒，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一直都不顺利，可天道循环，谁能说叶珣就会猖狂一辈子？只要时机到了，未尝不能将朱由检推上那个位置。
　　也只有那样，才能完成他们东林一派的终极梦想，现在朱由检却要打退堂鼓了，这怎么可以？
　　汪文言住的地方是一处他重金修建的庄园，因为与詹姆斯达成了秘密协定，所以这里并没有遭受西班牙人的祸害。
　　时间紧迫，汪文言很清楚，如果等到天亮，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密室中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形拉得老长，真如同两个孤魂野鬼了。
　　汪文言强压着怒气，劝道：“殿下，阉贼狼子野心，天下尽人皆知，甚至现在紫禁城中那个皇帝也是来路不明，现在能威胁他的只有您，难道您真的要弃祖宗江山于不顾吗？”
　　朱由检惨笑一下，道：“最近我总是在想，由他治理天下未尝不好，起码现在建奴的威胁没了，而且这一路走来，我看了很多，也听了很多，在普通百姓心中，恐怕他的威望要比皇家好多了。”
　　从前朱由检一直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状态中，对外界的情况都是从手下人嘴里知道的。
　　在手下人和东林党人的描述中，叶珣不但是天下第一大奸佞，而且百姓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迫切地需要他去拯救。
　　可走出京城后，随着见识的增长，心智也日趋成熟，朱由检突然发觉，叶珣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可恶，甚至朱由检梦中还曾想过，如果他真有一天能当上皇帝，还是应该重用叶珣的。
　　如果能让叶珣知道朱由检此刻的想法，或许会留朱由检一命。
　　但这只是一个假设，因为这世上从没有如果或是假设。
　　汪文言见朱由检怎么说都不肯走，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色。
　　“既然殿下不肯走，那就别怪臣了。”
　　

第602章 为时已晚
　　按照汪文言的想法，是先敲晕朱由检，然后再把他带走的，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密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汪文言愕然望去，却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带着一群中原人闯了进来，这些人虽然都是一身黑衣，也没有穿军装，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都是大明军人。
　　当先这个人自然是李超然的忠仆李忠了。
　　海战的海域距离海岸不远，叶珣相信汪文言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为了不让他再次溜走，就让李忠带着一队自己的亲信侍卫，悄悄潜上岸来抓人。
　　李忠可谓来的正是时候，汪文言庄园里也有不少守卫，但这些守卫对经验丰富的近卫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轻松地解决了守卫后，很快就无声无息地摸到了汪文言的密室。
　　看到明军的那一刻，朱由检也彻底放松下来，不待汪文言说什么，就主动道：“你们是来找本王的吧？叶公公在那？带本王去见他。”
　　汪文言见状，不由长叹一声，这个信王是够天真了，你以为叶珣会让你活着回京城吗？
　　李忠听朱由检自报了家门，脸上不由闪过惊喜之色，一转头，刚要对身边的明军首领说话，忽然感觉手中多了个东西，低头望去，却见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把短刀。
　　下意识地握住刀柄，对身旁的明军首领问道：“这是何意？……”
　　话音未落，就觉后背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把。
　　李忠不会武功，手里握着刀，头还扭向身后，身子却已经被人大力推向朱由检。
　　“啊！你……”
　　朱由检的惨叫声顿时惊醒了李忠，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如果不注意的话，怎么看都是李忠突然拔刀刺在朱由检身上。
　　“啊！”
　　随着朱由检的惨叫，李忠也惊叫一声松开手中的短刀，呆呆地看着手下沾染的血迹，一时间脑袋跟浆糊似的，怎么都没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殿下！……”
　　汪文言悲呼一声扑在朱由检身上，而此刻朱由检也到了弥留时刻，那一刀刺的非常准，正中他的心脏。
　　看着满脸泪痕的汪文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没说出来，眼睛一闭，就此死去。
　　明军首领转头向身旁的手下点了点头，随即扑过来两个明军，一人先抹了李忠的脖子，另一人则敲晕了汪文言，然后将汪文言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丢在地上。
　　士兵们在密室内又仔细勘察一番，信件之类的东西全部带走，随即在密室以及汪文言和两具尸身上淋上火油，最后火烛往地上一丢，所有人迅速离开，并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忠是个卖主求荣之辈，汪文完和朱由检都是必死之人，这些无须叶珣亲自嘱咐，此次参与行动的明军首领既然是叶珣的近卫，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别人还好说，朱由检却是万万不能让他活着见叶珣的，因为那样只会使叶珣为难。
　　朱由检若地下有知，只能怪自己投生错人家了。
　　西班牙上尉带兵还没等到庄园，就已经看到了熊熊燃起的大火，待冲进庄园才发现，除了一地尸体，再见不到半个人影。
　　叶珣始终都没睡，朱由检的事，一直像块石头似的横恒在他心中。
　　叶珣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人，只是政治斗争从来都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前因为仁慈，他已经给自己添过太多的堵，所以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解决了朱由检和汪文言的兴明会，顺带着将入侵吕宋的西班牙人也收拾了，叶珣此行算得上是功德圆满。
　　吕宋重建就是苏莱曼自己的事了，叶珣帮不上什么，况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安排一下就该返航了，离开中土时间太长，那边还有很多让叶珣牵挂的事。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舰队还没等驶向码头，一艘挂着白旗的西班牙快艇就飞快地靠了过来，却是杰克船长亲自来了。
　　昨晚没有找到叶珣要抓的人，直觉告诉杰克，叶珣自己派人把事做完了，既然这样，早晚都是投降，那还不如干脆一些。
　　这边叶珣命詹姆斯也派人去找回那几条逃跑的战舰。
　　随着明军战舰的缓缓靠岸，码头上被释放的土著居民们也沸腾起来，而西班牙士兵则老实地呆在军营中等待着明军受降。
　　一路走来，西班牙军团所向无敌，却万没想到会在这折戟沉沙。
　　没有人愿意投降，只是没有了战船，他们就如同无根的浮萍，是飘荡不了多长时间的。
　　严格来说，叶珣此战胜的很侥幸，如果任由西班牙人在吕宋站稳脚跟，以总督之尊的詹姆斯也不会亲自上阵，而要不是詹姆斯的过分狂妄，叶珣想要取胜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恐怕就是因果天注定吧！
　　苏莱曼看着自己的臣民们，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若不是明军的突然出现，怕这一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吧？
　　接下来，叶珣在叶公一号宝船上，正式举行了受降仪式，当叶珣从詹姆斯手中接过那把象征权利的佩剑时，各战舰上顿时响起震天的礼炮声。
　　礼炮声过后，不单是陆地上的土著百姓，各舰上的官兵也爆发出欢呼声，战争胜利，预示着他们也可以回家了。
　　到了中午时分，逃走的几艘西班牙战舰也返回港口。
　　就像叶珣想的那样，离开陆地的后勤补给，他们根本逃不远。
　　将所有西班牙人解除武装后统一关押，到了这个时候，詹姆斯等人的任何抗议都没用了。
　　后继要做的事太多，叶珣也没时间过问，却还是要参加苏莱曼为他举办的答谢酒宴。
　　在参加酒宴之前，那个一直跟在苏莱曼身边的华侨何硕却率先找到了叶珣。
　　其实就是他不来，叶珣也是要找他的，吕宋作为东西方交流的重要枢纽，这里必须绝对控制在大明治下，只是单凭吕宋的土著力量，想要抵抗西方不断东进的脚步，显然是不可能的。
　　叶珣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西班牙人很快就会败在英国人手里，也就是说，吕宋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为了避免这次的事件再次重演，就必须要在这里派驻一支军队……
　　

第603章 未雨绸缪
　　盛大的庆祝活动还在继续，吕宋人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明朝人的感谢。
　　一会叶珣就将去参加苏莱曼为他举办的晚宴，所以留给他与何硕谈话的时间并不多，不是以后没有机会，只是他不想让苏莱曼参与。
　　船舱内，尽管叶珣给何硕让了坐，何硕却仍恭恭敬敬地站在叶珣下首。
　　“冒昧来访，还请公公恕罪，只是小人觉得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公公恐怕就要返回中土了，所以小人觉得有些话必须要向公公禀报。”
　　“虽然你们这些人生活在异域他乡，但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同胞，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本公一定会帮的。”
　　这些话倒是叶珣的肺腑之言，这些远离故土的血脉同胞们，当初之所以离开，肯定都有他们的难言之隐。
　　现在自己有能力，若是看着他们有困难而不帮，那也不配为人了，而汪文言已经解决，这里也需要汉人帮衬，所以就不能过分追究之前的事。
　　一番话只说的何硕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就像一位教授说的，只有身居国外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热爱祖国。
　　“小人代千千万万身居异国他乡的乡亲们，先行谢过公公了。”
　　何硕说着真的跪下给叶珣磕了个头。
　　叶珣起身将何硕拉起来，温言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总跪来跪去的，记住，你身后是大明，是强大的祖国，只有别人跪我们，在外面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听了叶珣的话，何硕只觉心里热乎乎的，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公公，有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詹姆斯折在您手上，但马尼拉还在西班牙人控制之下，而据小人所知，苏莱曼虽然想得到您的帮助，却不希望您派兵前往了，说句诛心的话，就是他并不想让我们明人太多介入吕宋的事物，而他本人也不像表面那样亲近我们明人。”
　　何硕说的不多，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就是苏莱曼在防着叶珣。
　　其实叶珣也有点奇怪，正常情况下，苏莱曼是应该求自己一鼓作气帮他夺回马尼拉的，但整整一天过去了，苏莱曼却并没有这样的请求。
　　开始叶珣还以为刚打败西班牙人，苏莱曼要忙的事太多，又或是一会在晚宴上提这件事。
　　现在经何硕这么一说，事情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叶珣早就知道南洋一带土著人的排华情况，因为汉人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勤劳的民族，没有之一。
　　不管在那里，汉人都能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打造出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而那些好吃懒做，天天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土著却不怎么想，他们总觉得是汉人抢了本应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也就有了一次又一次血淋淋的排华事件，所以苏莱曼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苏莱曼显然不了解叶珣的为人，也低估了叶珣要占领这里的决心。
　　沉吟片刻，忽地一笑，然后拍了下手掌。
　　随着叶珣的掌声，船舱外大步走进一个明军军官，插手向叶珣施礼后，就笔直地站到一旁。
　　叶珣指着军官对何硕道：“介绍一下，他是本公的侍卫副统领邵奇峰，今后他将率领三千人马驻守在吕宋，还望何先生能大力支持。”
　　“奇峰，过来认识一下何先生，今后你们要精诚协作，不要让我失望哦！”
　　得了叶珣的吩咐，侍卫副统领邵奇峰向何硕抱拳施礼，道：“何先生好，奇峰有礼了！”
　　原来叶公公早有安排，何硕一时间不由又惊又喜，有了这三千朝廷大军在，看谁还敢欺负他们华侨？
　　吕宋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得由信得过的手下驻守。
　　邵奇峰是最早从辽东就跟随叶珣的老兵，武艺高强，沉稳敏锐，一直都是叶珣得力手下之一，叶珣把情况跟他一说，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其实像邵奇峰这样的近卫，在中原也一样有大把当军官的机会，但显然都没有被邵奇峰放在眼里，而在这远隔重洋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叶珣选择他，一是对他能力的认可，另外这里也没有那么多朝廷高官需要他参拜，虽说离家远点，可叶珣也告诉他了，五年后就会把他调回去，五年之内只要他干得好，回去之后的官位肯定不会小了……
　　说话间，有侍卫提醒叶珣该去赴宴了。
　　事实上，苏莱曼此刻确实很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求助叶珣。
　　西班牙军队的主力都在这边被收拾了，以苏莱曼的地位，回到马尼拉，击败西班牙残余人马并不是什么难事，让他为难的是以后。
　　西班牙军队的实力已经见识过了，这支军队虽然被明军歼灭了，但谁敢保证不会就此激怒西班牙人？万一西班牙再派大军来怎么办？到那时的后果恐怕比这次还惨烈。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加强自身实力的同时祸水东引，让西班牙人跟明军掐去。
　　可西班牙人不是傻瓜，明军又实力强悍，西班牙人若真的不远万里而来，能不能打得过明军，还真不好说。
　　而最让苏莱曼心里没底的，还是那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叶公公。
　　叶公公是帮自己重新夺回了吕宋，自己也承诺会重重酬谢明军，可看叶公公的态度，却总好像没那么简单，他不会还想追究自己包庇兴明会的事吧？如果自己再向他提出请求，他会不会还有别的要求？……
　　苏莱曼的脑子很乱，他自己都没察觉究竟在怕什么，或许在内心深处即害怕西班牙人卷土重来，也有对华人势力崛起的隐忧，也可能有对叶珣那无法言语的惧意……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不管吃什么，他都如同在嚼蜡，根本没有一点滋味。
　　就在这时，手下来报，叶公公到了。
　　苏莱曼忙收拾起纷杂的心情，亲自迎了出去。
　　邵奇峰与何硕并没有跟过来，叶珣让他们自行商量驻营地点等事宜去了。
　　离着很远，苏莱曼就抱拳施礼，高声道：“本应亲自去迎接公公的，实在是事情太多了，还望公公不要见怪。”
　　看着状似恭谨而来的苏莱曼，叶珣脑中忽地闪出一个词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604章 狂欢之夜
　　真正了解叶珣的人都知道，一旦这个人被叶珣视做非我族类，那这个人就危险了。
　　苏莱曼不是叶珣的敌人，但这个人、乃至他所代表的土著势力，却无疑成了阻碍叶珣强国梦的非我族类，所以到这个时候，他们也可以谢幕了，只是像这样的事情，叶珣是从不会自己或是让自己手下动手的，因为那样会有损叶公公正义光辉形象地。
　　庆祝晚宴，宾主尽欢，叶珣甚至都没提要驻军的事，而且还告诉苏莱曼和他的手下们，明天可以到船上去商谈援助的具体事宜，因为叶公公要率军返航了。
　　苏莱曼极其手下们，听说叶珣这就要走，立刻就上演了一出依依不舍的戏码，肚里却乐开了花。
　　因为叶珣说了要竭尽所能地援助苏莱曼收复马尼拉，要知道叶珣可是缴获了西班牙人的全部火器，也不要叶珣援助别的，只要能把这些火器搞到手，那就万事大吉了。
　　吃喝一会，看了些当地土著的歌舞后，叶珣就借口不胜酒力告辞回船了。
　　叶珣走了，苏莱曼和他的手下们，各自回到住所后，很快也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
　　随着夜色的加深，海岸上的狂欢也最终归于平静。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阵阵“哗哗……”的声响，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原来西班牙的营地，这里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临时监狱，关押的自然都是西班牙战俘。
　　“啊！……”
　　几声惨叫，伴随着阵阵狂笑声，顿时打断了夜晚的宁静。
　　却是十几个负责看守监狱的土著人正在虐打一个西班牙士兵。
　　之前这些土著人也真是被欺负惨了，白天的时候，明军把监狱的管理权交给他们之后，这些人就在琢磨着报复西班牙人，因为怕明军不同意，所以就一直隐忍着，现在夜深人静，一伙土著人借着酒劲，抓出几个西班牙战俘，就开始折磨起来。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将其他西班牙战俘都惊醒了，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些西班牙战俘眼中，虽然成了明军俘虏，可明军士兵并不残暴，除了收走他们的武器，并没有丝毫要伤害他们的意思，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军都是月夜人狼，只有在月圆的时候才会现出原形？
　　事情真相很快就在战俘中传开了，随即战俘们开始抗议。
　　不过这种抗议对深恨他们的土著人来说，不起任何作用不说，相反更刺激了那些土著看守的凶性，很快又有战俘被虐杀。
　　这一来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抗议很快就演变成了骚乱。
　　不仅如此，战俘们在发现看守他们只是一群土著后，不由反抗的心思更加强烈。
　　骚乱中，关押战俘们的牢门不知怎么开了，继而还有土著看守不明原因地惨叫着倒地，就好像被人突然用枪打倒一般。
　　这种情况下，看守们开始更加凶狠地对待战俘。
　　无法忍受的战俘们，在一些西班牙军官的率领下，很快就与土著们打斗在一起。
　　这个临时监狱里关押了六百多名战俘，负责看守的土著人却有一千多人。
　　只是土著人散漫惯了，再加之也不是职业军人，没受过军人的特殊训练，没有了明军的帮助，这些猴子似的土著人，怎能是受过专业训练、不论体能还是战术，都要远强于他们的西班牙战俘对手？
　　只坚持了片刻，土著们就开始溃散，而杀红了眼的战俘们，更是直接向苏莱曼等人临时驻扎的大营攻去。
　　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苏莱曼，不用等他问，手下人就连滚带爬地闯进来。
　　“王上，快跑吧！西班牙战俘暴动啦！”
　　苏莱曼一听，不由大惊失色，刚刚还在做梦杀回马尼拉重登王位呢，怎么梦醒就变成这样了？
　　“快去向叶公公求救！”
　　“王上放心，叶公公的战舰就在码头上，这边出这么大事，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的，您还是先躲避一下吧！”
　　喊杀声越来越近，手下人不由开始催促起来。
　　苏莱曼一想也是，叶公公可是他的好朋友，自己有难，叶公公不会见死不救的。
　　想到这，抓起衣服就跟着手下人向外跑去，刚跑到门口，眼前就闪过数道黑影，随即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啊！”
　　发出惨叫的当然不止苏莱曼一人，连同他几个手下在内，都被黑暗中突然投掷出的长矛钉死在地上。
　　似乎是怕苏莱曼死的不够彻底，黑暗中有黑衣人跳出后，又用之前的长矛在苏莱曼等人胸口上重新扎了几下，将苏莱曼刺的死的不能再死，然后才迅速离开，而这时，西班牙战俘们的喊杀声，也到了营地外面……
　　正如苏莱曼手下说的，营地距离码头并不是很远，叶珣又怎会听不到？
　　明军战舰上，在第一时间就亮起了灯火，叶珣怒气冲冲地来到甲板上，并命人将詹姆斯和杰克都带了过来。
　　看着远处传来的火光和喊杀声，詹姆斯和杰克也是一头雾水。
　　虽然之前叶珣狮子大开口，开出了天价赎金，但这件事还没有最后谈妥，叶珣也一直没说怎么处置他们，正常情况下，叶珣是不会处置他们这些战俘的，却不知岸上的手下抽了什么疯，怎么还暴动了？
　　叶珣脸色难看地指着岸上对二人道：“本公一直不忍心伤人，可现在看看你们的手下都干了什么？本公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苏莱曼国王有什么不测，本公不但要让凶手偿命，你们这辈子也都别想回西班牙了。”
　　“来人！马上集结大军上岸平叛。”
　　“公公且慢！”
　　叶珣的话音刚落，田嗣青就适时地从一旁蹦了出来。
　　“公公，此时天色太晚，弟兄们又不熟悉地形，贸然出击，恐怕会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望公公三思！”
　　听了田嗣青的话，叶珣顿时犹豫起来，焦急地看着岸上的火光，道：“这可如何是好，苏莱曼老兄，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事情发展到这里，詹姆斯和杰克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苏莱曼不要出事，他们接触叶珣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从叶珣的行事风格来看，这家伙无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岸上那些手下们的死活是小，如果真的一生都无法回归故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605章 命中注定
　　骚乱整整持续了一夜，冲天的大火仿佛要毁灭一切似的，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惊天动地的哭喊和惨叫声，无不告诉着人们，城中这一晚都经历了什么。
　　叶珣几乎一个姿势站到了天亮，从他阴郁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确实很生气，而叶公公生气会有什么后果，詹姆斯和杰克已经不敢想了。
　　两人陪着叶珣站了一夜，心中除了深深的无力感，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替自己下属辩解的言辞。
　　随着天色渐亮，岸上的消息也陆续反馈回来。
　　“启禀公公，西班牙战俘暴动，不但杀了守卫，还杀死了苏莱曼国王，城中更是有无数百姓遭殃，城中建筑也几尽损毁……”
　　詹姆斯和杰克越听越心惊，普通百姓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苏莱曼也干掉了？别看他们俩也是侵略者，可他们也没想过要弄死苏莱曼，因为那样只会更让矛盾激化。
　　“田嗣青！还等什么？去给本公杀光这些强盗！”
　　叶珣的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由此可见他已经被气到什么程度了。
　　田嗣青早做好了准备，一声领命后，大步来到船舷旁，猛地抽出腰刀，向着骚乱的方向一指，怒吼道：“给老子冲，杀光红毛鬼……”
　　各战舰上的官兵也早已集结完毕，随着将领的一声令下，如同一条条出海蛟龙，杀气腾腾地扑向城中。
　　詹姆斯见状，还是忍不住开口求道：“尊贵的叶大人，本人昨天已经严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同为上帝的子民，能否给他们一个解释和赎罪的机会……”
　　叶珣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二人道：“本公的任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至于上帝宽不宽恕他们，那就是上帝的事了。”
　　“自开战以来，本公一直以最大的诚意，希望能和平解决此事，可本公的忍让也是有限度地，既然你们一再挑衅本公的底线，那也就别怪本公了。”
　　听了叶珣的话，詹姆斯和杰克不由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冒过一个念头，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你什么时候忍让过我们？貌似是我们一直在挨打吧！
　　还送他们去找上帝乞求宽恕，那去了还能回来吗？
　　事实上詹姆斯和杰克真正关心的根本不是他们手下，而是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若因此再无法回家，那岂不是太冤了？
　　杰克干咳一声，道：“尊贵的叶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件事实在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是受害者，若是让我们一同跟着受罚，实在太不公平，我会抗议……”
　　抗议两字说到一半就咽回去了，因为他已经发现，抗议这种在他们国家很管用的手段，在这位明朝大官面前，貌似屁用都没有。
　　叶珣冰冷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两圈，忽地闪过一丝冷笑，道：“你们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机会，在你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回国去报信，至于谁回去？你们自己决定。”
　　“好了，来人！请两位下去自行商议决定去。”
　　叶珣这手实在太损了，说让他们自己决定谁能回国，还不如直接说让他们自相残杀呢！
　　再不给他们两人辩驳的机会，直接摆手让侍卫将两人带了下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叶珣嘴角再次闪过一丝冷笑，要不让你们这些洋鬼子知道下厉害，还总以为我们汉人好欺负呢！
　　相比詹姆斯和杰克的窘境，城内发动暴动的西班牙人的景况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带头的西班牙军官在发现苏莱曼已死后，立刻就察觉出阴谋的味道，只是人内心的罪恶之门一旦打开，想要马上关闭，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就是詹姆斯回来，也一样控制不了局面。
　　待情绪稳定些后，几个西班牙军官聚在一起商议一下，一致认为明军这次绝不会放过他们，而他们现在又没有像样的武器反抗，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反正明军在这里也不会停留太久，待明军走了，吕宋一样还是他们的天下。
　　想法挺好，却注定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因为他们想要逃跑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城池的任何一条路都行不通，不论他们想从那里离开，立刻都会遭到迎头痛击。
　　从阻击他们的密集火力分析，有这样实力的，只有明军。
　　到了此刻，这些西班牙人那还不明白自己落入了巨大的圈套中。
　　只是明白又有什么用，作为政治牺牲品，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知道逃跑无望后，西班牙战俘们更加疯狂，整座城都被他们祸害的仿若人间地狱。
　　这无疑就是最后的疯狂，天亮之后，明军在冲进城后，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全部被生擒活捉了，战死的人数微乎其微。
　　按照叶珣的话说，明军是正义的使者，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那都是野蛮人干的。
　　既然要做好人，那要管的事也就不得不多起来。
　　将西班牙战俘全部五花大绑地集中到一起后，明军开始救治幸存的土著居民。
　　发动暴动的西班牙战俘毕竟人数有限，虽然给城池造成极大伤害，却显然无法将所有人全部杀光。
　　随着明军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被找出来。
　　见到明军后，这些土著真比见到亲人还亲了，一个个哭天喊地地向明军述说着他们的悲惨遭遇。
　　尽管大部分明军听不懂土著的语言，但态度还是能感受到的，而对这些普通的明军士兵来说，西班牙战俘的兽行，也无疑激怒了他们那颗善良的心，帮助起土著居民来也更加的用心。
　　得说叶珣还是比较善于掌控人心的，此举不但成功激起了吕宋土著人对西班牙人的仇恨，也让他们终生将明朝人当成了恩人，而这，也正是叶珣想要的结果。
　　随着城内局势的渐渐稳定，一些幸存的土著老者，在族人的推举下，纷纷来到叶珣面前磕头谢恩，在请求为乡亲和国王复仇的同时，有德高望重的老者直接提出，希望明军能留下保护当地的百姓。
　　听了土著百姓们的述求，叶公公脸上不由现出为难的表情……
　　

第606章 自己选择
　　在吕宋土著居民的强烈哭求下，正义感爆棚的叶大公公，勉为其难地在吕宋留下三千驻军，帮助百姓重建家园的同时，还将帮助吕宋人夺回马尼拉。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叶珣再次下令，将那些被俘的西班牙战俘，交给土著人处置。
　　而在土著人处置西班牙战俘的时候，叶珣还将其他西班牙战俘都带出来观摩一下。
　　听起来有些残忍，可只有见到侵略者对当地人造成的伤害时，才会知道谁更残忍。
　　码头上，参与昨晚暴动的西班牙战俘被捆绑好按跪在地上，外围是一层层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情绪激动的土著百姓们被明军拦在外面。
　　明军战舰的船舷处是观摩的其他战俘，这样他们可以看得更清晰和直观，战俘后面则是严密看管他们的明军士兵。
　　随着明军将领一声令下，围在战俘周围的明军顿时闪开身，将战俘们暴露在土著百姓面前。
　　这些土著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眼见明军让开，顿时怪叫着扑向那些战俘。
　　土著人手里的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刀枪棍棒，什么都有，有的扑上去甚至会有牙咬，由此可见他们心中的恨有多深。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整个一片行刑的场地，很快就变成了修罗地狱，又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嗷！”
　　在战舰上观刑的战俘们，有人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们也用各种手段虐待过土著人，但当这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时，那种可以深入骨髓的恐惧画面，顿时就击碎了他们本就不算坚强的心。
　　叶珣站在甲板最顶层，面无表情地看着码头上发生的一切，旁边是一同观摩的詹姆斯和杰克。
　　“魔鬼！你、你们简直就是魔鬼，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詹姆斯口中的你们，也不知说的是叶珣还是那些土著们。
　　叶珣没心情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决定好谁回去了吗？”
　　如果不是今天的场面，詹姆斯已经用官职压住了杰克，由詹姆斯回去，但此刻杰克却不这么想了。
　　这个明朝大官简直就是撒旦附体，若被他裹挟到明朝去，后面指不定还有多悲惨的遭遇等着他呢，所以他必须离开。
　　不待詹姆斯说话，杰克就率先道：“决定好了，是我回……”
　　话音未落就被詹姆斯推到了一边，只听詹姆斯怒道：“你疯了吗？不知道尊重长官，小心我送你上军事法庭。”
　　杰克冷冷一笑，道：“让我回去，其实是在救你，以你的身份地位这样回去，怕要上军事法庭的，是你不是我吧！”
　　一句话顿时把詹姆斯说老实了，是啊！他是远征军司令，是吕宋总督，现在成光杆司令回去，国王陛下不捏死他才怪，可问题是，要跟着这个魔鬼一样的明朝大官走，恐怕命运也不会好到那去吧？
　　叶珣之所以让他们自己决定，不过是想在他们身上再获取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两人应该是没什么实用价值了。
　　抓到詹姆斯的时候，就已经在詹姆斯的船上缴获了詹姆斯此行所劫掠的所有财宝，所以叶珣并不算空手而归，至于苏莱曼答应的军费，其实也都是在詹姆斯的赃物之中的，不然叶珣也不会给苏莱曼挖那么大一个坑了。
　　命人将詹姆斯带下去，然后将一份用中文和拉丁文写就的文书交给杰克。
　　“杰克船长，请你回去转告你们国王，我们大明喜好结交天下好友，但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我们也绝不会纵容，英国、荷兰两大海上强国正在崛起，还是顾好你们后院吧，如若不然，本公有一天同英国或是荷兰人的结盟，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是做朋友还是敌人，你们自己选择！”
　　其实叶珣说的这些话，很多已经在文书中提及，只是没有他亲自用语言说出来更直观而已。
　　听了叶珣的话，杰克不由暗暗心惊，之前他只知道这个年轻的明朝大官很有本事，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多。
　　躬身施礼道：“尊贵的叶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您的话完整地带给国王陛下。”
　　“西班牙是个不错的地方，回头本公也打算在京城建个斗牛场，杰克船长是斗牛士吗？呵呵！有点扯远了，其实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大明随时欢迎你。”
　　“叶大人也知道斗牛士？真是太好了，叶大人一定去过我们西班牙吧！”
　　杰克一脸惊喜地说着，不过想到叶珣让他去大明的事，却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因为叶珣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严重了。
　　前世的时候，叶珣确实去过西班牙，只是现在却没心思谈这件事。
　　摆手叫过后面站着的一个侍卫，然后命侍卫将手中的一个小箱子递到杰克手中。
　　“这是本公给你的一点心意，如果有一天觉得西班牙不好混了，不妨来本公这里，本公会给你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不用打开盖子，杰克就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自己可是他的战俘啊！之前对自己还不是这副嘴脸，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吗？
　　叶珣显然猜到了杰克心中所想，微笑道：“刚刚本公说了，只想与你做朋友，另外本公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杰克心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嘴里却谦恭地道：“叶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这句话说完，心里又加了两个字“才怪！”
　　“本公需要一些铸造枪炮的技师，当然，本公会高薪聘请的，只要杰克船长能帮本公找到人，本公也绝不会亏待杰克船长的。”
　　“原来是这件事啊！叶大人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替您把人找来。”
　　杰克回答的比叶珣问的快多了，一看就是在敷衍，只是叶珣却好似未觉，又简单交代几句后，就让人带杰克去挑选船只和水手。
　　当然了，杰克只能带走一艘船和一百名水手，而且船上还不能有任何武装。
　　为了急于脱身，叶珣什么条件，杰克都痛快无比地答应了。
　　看着杰克远去的背影，叶珣头也不回地道：“刚刚的场面，让跟杰克走的西班牙人都看到了吧？”
　　听了叶珣的问话，身后侍卫忙躬身道：“公公放心，很多人都看到了。”
　　杰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早在叶珣的意料之中，像杰克那样的人，不逼他一把，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叶珣卖命？……
　　

第607章 帝国决策
　　如果不是下南洋之前，就得到莫卧儿帝国军队要入藏的消息，叶珣一定会继续率领舰队南下马尼拉的。
　　好在那边已经没什么威胁，叶珣可以放心返航了，而若按照田嗣青之前的提议，舰队也可以进入孟加拉湾，从海面威胁莫卧儿帝国的侧翼。
　　要怎么说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呢，舰队中一下多了几千西班牙战俘，还如何去孟加拉湾作战？
　　所以叶珣只能率舰队返航，总的来说，此次南洋之行收获不小，但要说彻底完成目标，也有点言之过早。
　　在邵奇峰和何硕以及当地一些土著长老的恭送下，舰队扬帆起航。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一切顺利的话，待解决了琉球之后，叶珣还是会来的，而到了那时，他就有时间彻底捋顺这边了。
　　田嗣青站在甲板上，眺望了一眼琉球方向，不由摇了摇头，嘟囔道：“可惜了，莫卧儿这帮王八蛋，来的太是时候了。”
　　叶珣笑笑，道：“小野命不该绝，就先让他蹦跶一阵，回去之后把海军操练好了，有的是仗给你打。”
　　田嗣青也笑了，这家伙长的文质彬彬，却是个十足的好战分子，这一点，连他老爹都被他给骗过去了。
　　只听叶珣继续道：“后来我也想了一下，莫卧儿是个内陆国家，虽然也有海岸线，但除非我们带上大军，不然怕是无法对莫卧儿形成真正的威胁。”
　　这个想法是叶珣根据后世的记忆勾勒出来的，如今莫卧儿虽然在印度半岛称雄，但还远未达到完全控制整个印度半岛的地步，而不论古今，阿三的国家都是由一个个联邦组成的。
　　若是舰队进入孟加拉湾，再从孟加拉登陆的话，就要深入到印度半岛内陆，就如叶珣说的那样，除非带上大量军队，否则怕是没等到莫卧儿都城德里呢，就得被沿途军队袭扰的全军覆没。
　　所以细想下来，这个是不切实际的计划，当然，这也怪不得田嗣青，因为他对印度半岛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而就在叶珣与田嗣青商谈莫卧儿的情况时，莫卧儿高层也正在就要不要继续出兵讨伐明朝争吵着。
　　上次出战，以财务大臣为首的迪万和宰相瓦努尔就极力反对，现在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连主帅都成了俘虏，顿时就在莫卧儿国内引起巨大反响。
　　就是莫卧儿皇帝查罕杰，也万没想到明朝军队会如此强悍，打了败仗不要紧，胜败兵家常事，可这五万多大军被人家一窝端了，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萨德尔因为在后方组织军需，所以逃过一劫，现在在朝臣们的一片骂声中，跟过街老鼠似的，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这么大的事，不是他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的，虽然主战的巴希克被明军俘虏了，问题是还有个皇帝呢，当初皇帝也是力主出兵的。
　　不过皇帝怎么能犯错，这口巨大的黑锅，无疑是要扣在萨德尔身上的。
　　很快，为了转移朝臣百姓的视线，萨德尔就被扣上擅自发动战争的罪名关进监狱。
　　随即查罕杰召集所有大臣议事，议题的中心就是，是与明朝和谈要回俘虏，还是继续发动战争。
　　参加会议的还有查罕杰的儿子沙贾汉，原先他也是不赞同出兵的，不过自打被老爹查罕杰训斥了一顿后，就老实多了。
　　巨大的宫殿中，查罕杰看着下面沉默不语的大臣们，不由得越看越生气，自打儿子沙贾汉成人之后，这些大臣们好像越来越不听话了。
　　其实这不过是查罕杰的心理作用，儿子大了，就说明他老了，那是不是也该给儿子让位了？
　　在这种心态下，查罕杰对儿子沙贾汉也是越看越不顺眼，甚至一度想废掉沙贾汉的继承权。
　　“怎么！你们这是都让明朝人吓怕了吗？怎么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迪万，你来说。”
　　既然没人愿意开口，查罕杰只能点名了，先让这个看最不顺眼的人说。
　　迪万犹豫一下，才道：“臣认为，我们应该跟明朝谈判，毕竟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
　　查罕杰眉头一皱，刚想说话，他的儿子沙贾汉就率先开口了。
　　“父亲，儿臣认为迪万大人说的有问题，首先我们不是要侵略明朝，而是应青藏百姓请求，去保护青藏百姓的，是明朝人不分好坏地先袭击了我们，所以儿臣认为，可以先派使臣去跟他们谈，让明朝把我们的士兵放回来，同时也要动员大军做好战争的准备，我们必须要让明朝人知道，欺辱我们莫卧儿人的悲惨下场。”
　　查罕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知道沙贾汉私下里同迪万的关系很好，平时迪万也是一直都向着沙贾汉说话的，现在沙贾汉怎么公然反对起迪万来了？
　　不过沙贾汉的主意倒是挺合自己心思的，战败的耻辱，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揭过。
　　转头看了眼迪万，最后又把目光落在宰相瓦努尔身上，这家伙也是迪万一伙的，看他怎么说？
　　瓦努尔知道躲不过去，遂干咳一声，道：“臣也赞同沙贾汉的计策，不能因为一场战败，就让明朝人看贬了我们。”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莫不是这些人私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为帝王，恐怕就没有不得疑心病的，查罕杰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了几圈，忽地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迪万你亲自跑一趟惹萨或是大明都城，去警告明朝人一下，让他们不仅要把我们的士兵放回来，还必须做出战争赔偿，不然我们莫卧儿大军一定会打到大明都城去。”
　　迪万是莫卧儿的财政部长，让他去找明朝人谈判，这就是明显地带有侮辱的意味了。
　　宰相瓦努尔率先道：“陛下，这么点小事，让迪万出面，是不是有点高看明朝人了？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吧！”
　　查罕杰摇了摇头，道：“你错了，能不声不响全歼我五万大军的国家，我们怎么能小瞧？派迪万出面，一是迪万有这个能力，另外也能展现出我们的决心，至于迪万的工作，就先由乌斯先代管着。”
　　乌斯是主管农业的大臣，算得上是朝廷高官，而且为人低调，从来不参合朝中各派间的争斗，所以查罕杰才会把他选出来。
　　瓦努尔还想说什么，迪万却出人意料地闪身而出，躬身施礼道：“既然陛下有命，臣一定完成陛下的嘱托。”
　　

第608章 躺着中枪
　　事有反常必为妖，自古宫廷内斗父子相残的戏码，也不是只有中原王朝才会发生。
　　今天沙贾汉和瓦努尔等人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由不得查罕杰不起疑心。
　　夜幕渐渐降临，查罕杰却没有一点睡意，靠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抬眼看着大殿顶端的雕梁画栋。
　　自古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后，才忽然开口道：“最近那伙人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在台阶下垂手侍立的是查罕杰内宫总管苏杜尔，也是查罕杰秘密监控大臣的特务头子。
　　听了查罕杰的问话，苏杜尔忙躬身答道：“瓦努尔和迪万下了朝，就去了沙贾汉的家，据奴才的手下禀报，事后迪万还去找了马特乌斯，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就得等进一步的奏报了。”
　　一听到马特乌斯的名字，查罕杰的瞳孔骤然紧缩，显然这个人触碰了他心底某根脆弱的神经。
　　其实一点也不怪查罕杰紧张，因为马特乌斯不但是他的得力手下，而且还统领着德里守军，套用后世一个官名，就是京城驻军总司令，是帝国都城的最高武官。
　　如果这样一个人真的倒向自己的儿子，那他这个皇帝位置，也可说是岌岌可危了。
　　“命人去把马特乌斯给我找过来！”
　　“奴才这就去。”
　　新老交替，本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原本这只是个过程的事，可查罕杰越来越严重的疑心病，却无疑加速了这个过程的进度。
　　查罕杰在琢磨儿子心思的时候，沙贾汉也正在同瓦努尔和迪万几人商议着对策。
　　现在局势已经越发的明朗，查罕杰已经有意换掉沙贾汉这个在大臣心中英明睿智的太子。
　　如果是个少年太子，一点实力都没有，那沙贾汉也只能听天由命，但沙贾汉显然不是，他今年已经二十多岁，老婆孩子一大堆，心智早已熟的不能再熟。
　　同时本人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主，不然身边也不会聚集这么多朝廷老臣。
　　沙贾汉的密室内，沙贾汉眉头紧锁，不停地在房间内来回转悠着，显然心中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瓦努尔等了一会，见沙贾汉始终不肯表态，看了眼迪万后，才转头对沙贾汉道：“殿下，不能再犹豫了，您最知道，帝国表面看似风光，可实际却是危机重重，如果再任由陛下这样穷兵赎武下去，帝国早晚会被拖垮的。”
　　莫卧儿帝国是建立在各联邦基础上的，而由于信仰不同，教派、各邦之间的斗争，始终都不曾间断过。
　　虽然帖木尔的后人以武力统一了各邦，但却始终无法统一各邦的宗教信仰，这也在帝国内部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瓦努尔虽是个没有实权的宰相，但对国内局势却看得非常透彻，所以他的想法也是壤外必先安内。
　　沙贾汉终于停住了脚步，眼光看向迪万，道：“马特乌斯怎么说？”
　　迪万“嘿嘿！”一笑，道：“殿下，那个人是靠不住的，臣去找他的目的也不是想要他干什么，只是要让陛下知道他同我们有联系就够了。”
　　沙贾汉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马特乌斯是个愚忠的人，而且手握京城兵权，不把这个人除掉，他做什么都没用。
　　话锋忽地一转，道：“你们觉得明朝那个叫叶珣的人怎么样？”
　　瓦努尔和迪万听了沙贾汉的问题不由一愣，现在是在研究谋朝篡位的大事呢，这么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扯进来了？
　　之前迪万在朝堂上答应查罕杰出使大明，也不过是在迷惑查罕杰，这边随时都准备要改朝换代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可能离开？
　　不过迪万是管财政的，接触的商人也最多，有关明朝那边的一些经济策略，知道的也要比一般人多，所以算得上是了解叶珣最多的人。
　　当即回答道：“殿下，不是臣长他人志气，说叶珣此人雄才大略，丝毫都不为过，短短三年时间，他就让一个百患丛生的帝国，重新成为当世第一等强国，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属不智，所以臣还是要奉劝殿下，当以发展我们自身才是。”
　　沙贾汉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道：“我想迪万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两国现在属于敌对状态，这个叶珣有是个野心勃勃的主，那他会不会干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派个刺客什么的来？”
　　话不说不透，沙贾汉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两个铁杆手下要是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这两手下不要也罢，因为脑子有问题。
　　主意是好主意，可两人心中还是不由冒出一股寒气，这小子，够不是人的，把你老爹赶下台圈在后宫不就完了，听你这意思，是要弄死你老爹啊！
　　沙贾汉自然无法猜出两个手下心中的想法，继续道：“我也无意与这个姓叶的为敌，不过听说普兰地区已经集结了大批明朝军队，我们也不能不有所防备，这样，我们这边一切按计划进行，迪万大人派你的兄弟去一趟大明，同姓叶的好好谈谈，最好能将那些被俘的士兵都解救回来，也可以适当答应他们一些条件。”
　　沙贾汉若上位，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笼络人心，而若能解救回大批战俘，无疑会大大提升他的威望，同时还可消除他因突然上位而带来的一些不利影响。
　　“殿下放心，米吉尔是莫卧儿帝国最好的外交官，由他出面，一定会圆满完成您的嘱托。”
　　米吉尔是迪万的同胞兄弟，原本已经要提升了，现在却因为迪万的原因，升迁的命令已经被查罕杰驳了回来。
　　而沙贾汉之所以提名米吉尔出使明朝，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出众的才华，不过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又研究了一下其他方面的事情后，瓦努尔和迪万告辞离开。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沙贾汉却依然没有要睡的意思，从他不断向外张望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好一会，殿外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是自己熟悉的脚步声，沙贾汉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果然，一个幽魂般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殿门处，幽暗的灯光下，赫然出现了查罕杰身边总管苏杜尔那张阴郁的老脸……
　　

第609章 日本消息
　　叶珣是个很愿意管闲事的人，尤其是那些始终对自己国家心怀不轨国家，更是插手的不亦乐乎。
　　可惜资讯还是不够发达，不然知道情况的叶珣，真的会很愿意在莫卧儿帝国的这次政变中充当一些角色。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事后补救，因为叶珣一直都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对沙贾汉这种颠覆老爹的做法，绝对是深恶痛绝，并要加以严厉谴责地，也一定会为莫卧儿人民主持公道……
　　其实对此次没能绕行琉球，叶珣又何尝不深感遗憾，只是个中缘由，却不能对外人名言了。
　　舰队首先停泊在东港，这里即是后世的台湾岛，因为叶珣的重视，这里不但建成了军港，还对一些沿海城镇进行了开发。
　　自古以来，这里的居民除了当地土著，大部分都是从大陆迁移过来的百姓，尤其是福建沿海一带，朝廷解除禁海令，使百姓往来探亲访友更加通畅，也极大地繁荣了当地的经济，在很短时间内，就让一些沿海城镇繁华起来。
　　这里是南部舰队管辖范围，也是内陆情报送达最远的地方，所以叶珣从船上下来后，在军营的帅帐中屁股还没等坐稳，方方面面的情报就被人抬了上来。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叶珣却也不由苦笑着对田嗣青道：“看没看到，都追到这来了，我这才叫天生劳累命啊！”
　　田嗣青笑着道：“能者多劳嘛！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不然驿站的家伙不会是这表情。”
　　送情报的是西厂驻东港的驿站驿承，这样的驿站几乎遍布全国各地主要城池，所探测的领域，已经不比锦衣卫小，虽然锦衣卫也算是自己人，但叶珣显然更相信西厂的手下。
　　叶珣点点头，道：“马上联系金陵程大人，先把这些西班牙人送过去。”
　　南部舰队在这里有驻军，叶珣他们重洋归来需要休息，当地驻军却不需要，至于俘虏就更用不着了。
　　田嗣青答应一声，见叶珣再没有别的吩咐，遂起身离去。
　　让其他人下去休息后，叫来小箩帮自己把情报分类，这一大箱子各种文书奏报，没人帮着整理，叶珣得看到二半夜去。
　　首先让小箩把何光先的奏报找出来，不用看内容，一看上面的封漆就知道是捷报。
　　何光先的这份奏报里面装的不是一份，其中不仅有此战的具体过程，并附有他们几个差点轻敌冒进犯下错误的请罪书，同时也请求对秦良玉加以褒奖。
　　叶珣也看出来了，要不是秦良玉的及时阻止，此战的最后结果还真不好说。
　　夹杂在何光先奏报中的还有莫卧尔军主帅巴希克的供词。
　　而这份供词的内容就精彩多了，也不知道何光先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不但让巴希克说出了莫卧尔军队的一些情况，甚至莫卧尔皇帝与太子不和的事都交代了。
　　何光先等人倒也谨慎，并没有偏信巴希克一个人的，又找了很多俘虏审问，才最终确定巴希克这份供词的真实性。
　　叶珣看完这几份奏报后，不由笑了，何光先、曹变蛟和阿勒坦这三个家伙，估计是用这个办法将功补过呢！
　　还别说，通过这件事倒也提醒叶珣了，这三人都属进攻型将领，青藏那边还真需要一个睿智沉稳的主帅。
　　想了想，目前还真没有太合适的人选，那边现在有秦良玉在，可以先放一放，等结束了同莫卧尔之间的争端之后再说。
　　有好几万俘虏在手，叶珣相信莫卧尔皇帝一定会派人来谈判的。
　　这么大个筹码在手，又是错在他们，要不好好勒索一下莫卧尔这个国家，那可真太对不住他们了。
　　这件事还得叶珣自己跟莫卧尔人谈，不然朝廷那帮老家伙被人一通忽悠，很有可能什么都不要就会放人，天朝上国嘛！
　　提笔给何光先写了一封回信，信中有对他们此战中优异表现的赞赏，也有对不足处的批评，最后让他们几个人必须绝对服从秦帅的指挥。
　　叶珣当然不会只给何光先写信，只是给秦良玉的信是要单独送的。
　　两封信写好，揉了揉略有干涩的眼睛，这时就听小箩在一旁怯怯地道：“大哥，有日本的奏报，现在看吗？”
　　小箩是云娘事件的当事人，自然知道叶珣现在十分忌讳日本这个地名。
　　就是小箩不提醒，叶珣下一个要看的也是日本方面的奏报，因为田尔耕还在日本，这家伙在京城的时候就敢收日本人东西，并替日本人办事，不知道到了日本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莞尔一笑，伸手轻轻在小箩脸上捏了一下，才接过小箩手里的奏报。
　　奏报有两份，一份来自西厂密探，另一份则是田尔耕亲笔所写。
　　叶珣首先拆开田尔耕的奏报，上面的内容不多，同叶珣料想的差不多，后九尾一口否认与这件事有关，不过后九尾保证会严查此事，一定会给叶公公满意答复云云。
　　另外后九尾还想将他的女儿嫁给大明皇帝，希望叶公公能促成此事。
　　叶珣不由冷哼一声，山鸡也想配凤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叶珣可以肯定，后九尾一定没少给田尔耕送礼，不然田尔耕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禀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叶珣从没要求自己的手下必须做到奉公守法，只要不太严重，不影响大局，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收礼你也得分什么人吧？收日本人的重礼，还处处维护他们，替他们说话，那就不是什么受贿的问题，而是涉及大是大非了，在这方面，叶珣是绝对不会纵容的。
　　丢下田尔耕的奏报，将另一份奏报打开，只看了几眼，叶珣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田尔耕没有住日本礼藩院，到日本就住进后九尾送与其的宅院，每日与黑腾形影不离。另，后九尾已秘密与小野联姻，芳子内亲王刚从琉球返回，所嫁之女，正是芳子内亲王之女。”
　　奏报不长，却道尽了叶珣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啪！”
　　上好的实木桌子，被盛怒下的叶珣一掌拍得粉碎，原本已经被小箩整理好的奏报，顿时洒落一地……
　　

第610章 欺人太甚
　　有一种仇恨，叫做夺妻之恨，与父母之仇一样，绝对是不共戴天的。
　　后九尾该杀、芳子该杀、小野该杀、田尔耕该杀，还有个人……
　　叶珣不是毛头小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已经过去，暴怒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些该死之人，难道不知道那个女人同自己的关系吗？
　　所以这件事细分析下来，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若是自己发兵攻打小野或是后九尾，谁会是最大受益者？
　　静静地站在窗前，温柔的海浪声仿佛有某种魔力，能让人的心绪很快平复下来。
　　叶珣平静了，身后的田嗣青却如同斗鸡一般，眼睛红红的，好似一只随时要择人而嗜的野兽。
　　叶珣拿他当兄长，而且之前两个如夫人被劫持的事也闹得沸沸扬扬，叶珣叫他过来看了奏报后，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单是欺瞒或是什么阴谋了，绝对是赤裸裸的侮辱，比被人当面搧嘴巴还严重。
　　“公公，不要犹豫了，下命令吧！抓到几个兔崽子，不扒了他们皮、点了天灯，老子不姓田。”
　　田嗣青咬牙切齿地说道，抢了叶公公的女人，绝对比抢他女人还严重。
　　叶珣摇了摇头，嗓音略显沙哑地道：“从今往后，琉球群岛将作为大明海军巡视范围，任何舰船不得靠岸和离岸。”
　　“另外你在替我跑一趟，琉球都城不能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就当是我给小野送的新婚大礼吧！”
　　“这就完了？”
　　叶珣刚刚一直在背对着田嗣青发布命令，直到此刻才转过身来。
　　淡然道：“消灭小野，并不一定要靠武力，断了他的海上命脉，会比杀他还难受的。”
　　有些话叶珣并没有完全对田嗣青说，比如他会命人在琉球制造事端，比如会将所有流向日本、琉球，包括到朝鲜的商品都科以重税等等。
　　以上这几个国家，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中原的接济，所以叶珣用软刀子杀人，会比直接诉诸武力更加管用。
　　这么做的后果肯定会伤及一些本国商人，但对方的折损肯定会更大。
　　在这之后，各国朝廷或是商人，肯定会来找大明朝廷说情，这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事出何因，进而将矛头转到自己国家的当政者身上。
　　所以最后挺不住的，肯定是这些阴谋制造者，至于他们百姓会因此遭受多大损失，那对不起了，谁让你不是大明百姓的？
　　田嗣青也是极其睿智的人，刚才不过是被气昏了头，经叶珣这么一说，也渐渐反应过来。
　　点头道：“公公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见叶珣再无吩咐，遂告退离开，出了叶珣这，他也没回自己的住所，而是连夜上了宝船，随即将各舰主副将全部召集过来。
　　叶珣对田嗣青有知遇之恩，在田嗣青心里，也一样是把叶珣当兄弟的，现在兄弟受了这么大委屈，他若不有所表示，自己都觉没脸活在世上。
　　别看田嗣青平时在叶珣面前好似很懒散，但治军却极其严格，命令传下去了，没用多大一会，四五十号各舰的主副将就全部到齐。
　　田嗣青平时挺文雅个人，此刻却是面目狰狞，看得手下众将都不由得心惊肉跳，心中不由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我们大帅是受刺激了吗？”
　　田嗣青四下扫了一眼，狞声道：“不瞒各位，今天召集各位来，是背着叶公公的。”
　　一听田嗣青这么说，很多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说大帅不是要造反吧？别算上我，我可打不过叶公公……
　　就听田嗣青继续道：“诸位很多都是兄弟多年的老相识、老伙计，算得上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大家想想，弟兄们能有今天是靠谁？老子今天想跟你们说，叶公公被人欺负了，而为了大局着想，叶公公只能咽下这口气，可叶公公能忍，弟兄们能忍吗？”
　　田嗣青最后这句话不但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也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他娘的，谁敢给叶公公气受，就是老子不共戴天的仇人，田帅，您发话吧！让兄弟们干什么？为叶公公出气，兄弟们绝不会皱半下眉头。”
　　“是啊大帅，您就发话吧！敢惹叶公公生气，老子入他八辈祖宗。”
　　“都给老子住口，一会把叶公公招来，谁他娘的也别想干什么了，听老子的，明天把公公送走后，除了正常值守，其他人都给老子出海，带足了弹药，琉球沿海，一条船都不能留，琉球都城首里，更是要让它变成一堆废墟。”
　　打断手下们说话后，田嗣青的这番话也跟吼出来的差不多。
　　这时一个手下小心地问道：“大帅，我们做的这些，叶公公知道……”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副将推到了一边。
　　“你想干什么？给叶公公出气，还得让叶公公知道，你是何居心？”
　　田嗣青的所作所为以及海军将领们的这些话，叶珣真不知道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田嗣青的想法是替叶珣出气，又不是要颠覆叶珣，所以叶珣是不会干涉他们的。
　　第二天一早，叶珣就带着小箩和近卫们，乘坐宝船在福州登陆，在福州短暂停留后，就直奔西面而去。
　　叶珣的行踪，可以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也不知道他往西走是要干什么去。
　　稍微知道点的，以为他是要去青藏，毕竟那里刚打过仗，可从叶公公沿途发出的抵报来看，似乎他老人家并没有进藏的意思，那他究竟去了那里？
　　其实谁也没注意到，因为不知道叶珣的行踪，倒让很多地方的治安空前的好起来，谁也不清楚叶公公会不会到他们这里，要知道叶公公可是打黑专家，若是在这时候弄出点事来，那不就是在找死吗？
　　田嗣青也不知道叶珣去那了，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就是必须要给叶珣出这口气。
　　前脚把叶珣送到福州，大明海军舰队从东到西，就全部开始动了起来。
　　有些大明商人不觉怎么，因为他们不做日本或是琉球的生意。
　　而有些人却没这么好命了，商家逐利，他们可不管日本还是朝鲜，可某一天他们突然发现，朝廷貌似又要禁海了……
　　

第611章 报复开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叶珣虽不是大明皇帝，却是大明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惹到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日本京都。
　　这里是后九尾送给田尔耕的一栋宅院，说实话，宅院的奢华根本无法同田尔耕在大明京城的家相比，但独特的建筑风格，以及日本女人特有的风情，倒也很让田尔耕满意。
　　田尔耕到日本已经有些日子，要不是叶珣出海，他也早待不住了，小箩夫人已经回到叶珣身边，可另一个云夫人却始终没有音信。
　　尽管后九尾和黑腾都一再表示没参与此事，田尔耕也愿意相信他们，可他回去也得有所交代啊！总不能留在日本一辈子吧！
　　这趟日本之行，田尔耕可谓是混得沟满壕平，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好意思过分逼迫日本君臣。
　　随着锦衣卫手下从中原传消息说叶公公即将凯旋，田尔耕也坐不住了。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待客之道还是很到位的，至于是不是别有用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田尔耕来的这段时间，黑腾几乎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以至于田尔耕看这黑胖子都越来越顺眼。
　　古怪的音乐声中，几个身着和服的女人在前面扭来扭去，田尔耕和黑腾跪坐在矮榻后欣赏着。
　　今天田尔耕要跟黑腾说回去的事，只是他不知道，黑腾也有话要对他说。
　　一曲舞罢，黑腾轻轻拍了拍手，示意艺伎们下去，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眯眯地对田尔耕道：“田君，刚收到消息，叶公公又在南洋打了大胜仗，在下先向田君道贺了。”
　　自己老大打了胜仗，自己替他喝一杯酒，可说再正常不过。
　　田尔耕端起酒杯跟黑腾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却叹息一声道：“叶公公是打了胜仗，可我这边却毫无建树，黑腾君是不是得帮我想想办法，回去该怎么同叶公公交代啊！”
　　黑腾诡异地一笑，道：“云娘不过是叶公公的一个小妾，没什么大不了的，田君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些。”
　　田尔耕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听黑腾的话，立刻就明白这是话里有话啊！
　　“黑腾君，此话怎讲？”
　　“我刚刚收到消息，琉球的小野君迎娶了芳子内亲王的女儿……田君先听我把话说完。”
　　黑腾的话音未落，田尔耕就猛地站起身来，云娘和芳子的关系已经世人皆知，现在这个芳子竟然把云娘嫁给小野，日本人这是想干什么？叶公公知道了，又会做何感想？
　　这一刻，田尔耕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凝视着黑腾，缓缓道：“这件事，你早知道了是吗？敢利用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听了田尔耕的话，黑腾立刻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田君，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怎么敢利用你？不过田君你在京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叶公公好像对我们日本人很有成见，您说叶公公要是知道你同我们走的这么近，心里会做何感想？”
　　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田尔耕依仗自己的权势，总觉得日本人恭敬自己是应该的，而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叶公公的事。
　　直到刚刚被黑腾这么一提醒，田尔耕才猛地醒悟过来，再回想一下这几年叶公公对付日本人的手段，豆大的汗珠，顿时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到底怎么了？这么明显的阴谋居然都没看出来……
　　田尔耕只觉得心乱如麻，后悔、恐惧、迷茫……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黑腾在一旁察言观色，看着田尔耕精彩的表情，知道差不多了。
　　干咳一声，语重心长地道：“田君，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况且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觉得以叶公公内宦身份执掌朝政，这种情况正常吗？又能维持多久？大明王朝历代比叶公公还威风的内宦不是没有，可最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田君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片刻功夫，田尔耕就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岁，一瞬不瞬地盯着黑腾，嗓音沙哑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田君是锦衣卫指挥使，手中一定掌握了很多朝廷高官们的把柄，我想田君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让这些大臣帮助我们达成这次和亲，而只要我们两国了姻亲之国，若干年后，田君未尝不能成为大明朝堂第一人。”
　　“有叶公公在，他若不同意，谁答应都没有用。”
　　“这就要看田君的手段了。”
　　“我的手段？哈哈……”
　　田尔耕忽地不受控制地狂笑起来，随即抓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就往嘴里猛灌起来。
　　只可惜日本人的酒壶实在太小，一口就见底了。
　　“拿酒来！人都他娘死绝了吗？快给我拿酒来……”
　　看着近乎癫狂的田尔耕，原本一直谦恭有礼的黑腾，此刻却是一脸冰霜，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他知道想要彻底拿下田尔耕，必须得有耐心，别说是田尔耕了，就是他见到叶珣，也一样跟老鼠见猫似的，所以要田尔耕背叛叶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轻轻拍了拍手，命人端酒上来，别看这栋宅子给田尔耕了，他还是一样说话好使。
　　很快，两个低眉顺目的侍女就端着两个托盘走进来，一人端盘走向田尔耕，一人走向黑腾。
　　黑腾皱了皱眉头，骂道：“八嘎！让你给田君上酒，端我这来干什……”
　　话音未落，就见侍女霍然抬头，一双画着浓妆的眼睛杀机一闪而过，托盘一翻，一道亮光闪电般划向黑腾的脖子。
　　“有刺……快来人……”
　　刺客武功极高，黑腾的话只喊出一半，就再也喊不下去，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喷溅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田尔耕武功不弱，只是能派来刺杀他的人，武功又怎能比他弱。
　　发现情形不对的田尔耕，纵身暴退，只是还没等他退到后面的墙壁，刺客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胸口。
　　“你、你们是什么人？……”
　　“背叛公公者死！”
　　这是田尔耕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就陷入永久的黑暗……
　　很快，后九尾就收到两个礼盒，打开一看，赫然是田尔耕和黑腾两人的人头。
　　后九尾那经历过这个，惊叫一声后就晕了过去，然后就此一病不起……
　　

第612章 琉球炮声
　　叶珣的报复，沉稳而又爆裂。
　　很快，继田尔耕和黑腾的脑袋搬家、后九尾天皇受惊吓病倒后，芳子内亲王也疯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疯的，头一天晚上还好好的，转过天早上起来就变样了。
　　披头散发，状如鬼魂，谁也不认识，不管见到谁，就是傻笑，而且还是那种能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让人见了一次就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日本高层有知道具体内情的，无不人人自危，生怕叶珣的这股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随之而起的，就是各种流言的蔓延，有说天皇家得罪神灵的，有说招了鬼怪的……
　　不知不觉中，一种恐慌情绪，开始笼罩在日本上空，而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相比日本高层的变故，琉球这边则要惨多了。
　　琉球虽然是在小野的实际控制下，但为了不激怒大明和叶珣，对明朝一直都十分恭顺，这种情况下，明军战舰也没有太过难为他们，相处的也算融洽。
　　但这一切，都从某一天的清晨开始变了。
　　小野最近的脾气有点大，明朝舰队打败西班牙人，抢占了吕宋这一重要的南洋海上枢纽，此举不但彰显了明朝海军的实力，也掐断了小野他们南下的通道。
　　而更让小野烦心的则是那个女人，婚约是有了，可那个女人必须要等生过孩子后，才能正式与他同房。
　　一想到之前这个约定，小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因为直到完成婚约，他才知道这女人竟是叶珣的小妾。
　　如果小野够聪明，能在第一时间将云娘给叶珣送回去，也许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只可惜，不知是出于某种龌龊的天性，还是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比叶珣差，觉得能抢占叶珣的女人是一种成就，反正是没打算将人送回去，尤其是见到真人的美丽后，那种占有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昨晚酒喝的有点多，然后又把心中所有烦闷发泄在琉球王妃身上，所以直到日上三杆也没有爬起来。
　　“将、将军，大事不好啦！明军、明军杀过来了……”
　　内侍连滚带爬地闯进小野的卧房，大声向小野禀报着。
　　小野宿醉未醒，虽然被叫醒，却没听清内侍在喊什么。
　　“八嘎呀路！鬼叫什么？在乱叫，死啦死啦地！”
　　“将军，快跑吧！明军杀过来了，再不跑，您就得死啦死啦地……”
　　这回小野听清了，不由大惊而起，惊问道：“你说什么？明军在那？”
　　小野在明朝派了不少密探，海上也有巡逻的船只，直到现在也没收到任何警报，明军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杀过来？
　　“明军是从海上来的，海面都是战舰，也不知道有多少艘，我们的船都被击沉了。”
　　好似在配合内侍的话，海岸方向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
　　爆炸一声紧接一声，而且正逐渐向小野居住的王宫延伸。
　　这时又有侍卫跑进来禀报：“将军，明军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炮，码头上的战船全被炸毁了，现正在对城里进行轰炸，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轰！”
　　终于有一发炮弹落在王宫里，巨大爆炸声后，王宫里顿时乱了套，哭喊声、惨叫声，以及紧随而至的爆炸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王宫上空，昔日富丽堂皇王宫，转眼就成了人间地狱。
　　清醒过来的小野，只吓得魂飞魄散，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在手下的簇拥下向外跑去。
　　此时整座城池都已经乱了套，谁也没曾想向来以仁义著称的明朝人，也会有如此残暴的一面。
　　田嗣青给舰队传达的命令是无差别炮击，不接受投降，对待琉球人仁慈，就是对不起叶公公。
　　这命令下的，简直就跟琉球人的催命符一般，数十艘战舰沿海岸线一字排开，先是将岸边的各种舰船击沉，然后炮火向城市里延伸。
　　明军舰队在这片海域已经没什么敌人，这次又是有备而来，炮弹就像不要钱似的，如雨点般落在琉球都城里，没用多大一会，整座城池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小野跑的虽快，心里却还是没忘了美人，只是等他派人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也已经被炸毁，不过却没发现尸体，显然在炮火没轰炸过来的时候就离开了。
　　整座城都乱了，小野的手下也无法找人，可小野却下了死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野很清楚，明军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肯定跟这个女人有关，而想要解决此次危机，也必定要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只是小野不知道，他注定是指不上这个女人了。
　　炮声一起，负责监护云娘的小野手下就带着云娘离开住所，上了马车后准备去与小野汇合。
　　只是没走出多远，这支小队就遭到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杀光所有护卫后，躲开漫天而下的炮弹，将马车劫持到了海边。
　　此时此刻，云娘倒是很镇定，仿佛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似的。
　　马车停下后，车帘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露出一个女人的面孔。
　　“下车！”
　　女人长的很漂亮，语气却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的。
　　此时云娘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行动也没有以前灵活，为此，小野还专门给她配了个小丫鬟，此行小丫鬟也在马车中，只是却已经被吓成了一团。
　　云娘咬了咬嘴唇，说道：“他、他也来了吗？”
　　“下车！”
　　漂亮女人好像不会说别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厌恶。
　　云娘的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就见漂亮女人已经跳上马车，随即在云娘目瞪口呆中，一掌将她打晕。
　　“来人，把她抬下去。”
　　漂亮女人说完看了眼蜷缩在角落的小丫鬟，冷冷道：“别装了，回去给小野带个口信，把脖子洗干净了，会有人来要他狗头的。”
　　说罢跳下马车，同几个黑衣人一起，将昏迷着的云娘抬上小艇，然后奋力向停泊在海上的明军战舰划去。
　　见漂亮女人一行走远了，小丫鬟才跳下马车，看了眼云娘被劫走的方向，随即转身快步而去，此时的她，那还有一点刚才惊恐失色的表情……
　　

第613章 所为何来
　　后世形容男女闹别扭时，会有一种行为的词，叫做“冷暴力。”
　　不吵不闹，不闻也不问，在男女之间的各种闹情绪中，这种行为无疑是最伤人的。
　　自打云娘离开那刻起，叶珣就已经放弃了这个人，或许他并没觉得，在他内心深处，从来也没有真正爱过云娘，充其量只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已。
　　要不是云娘有了叶珣的孩子，此刻云娘应该去伴随青灯古佛了。
　　云娘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如此绝情，在被叶珣手下劫走那一刻，心中甚至还转过了无数个幻想，想象着见到叶珣后，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继而哭求叶珣原谅等等。
　　无数个想法中，唯独没有叶珣会不见她这个想法，被送上军舰后，就被关在独立的船舱中，虽然衣食不缺，也有人照顾，却再没一个人跟她说话。
　　偶尔从窗口向外望去，只知道同几艘战舰一起在航行。
　　起初云娘还以为会送她回中原同叶珣见面，却不想战舰竟直接将她送到了日本。
　　在码头上，一群日本皇室成员，以最高礼节将她迎下船，随后将她送进日本皇宫。
　　到了这里，云娘才发现，劫持她的那个漂亮女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胡子明朝使节。
　　一头雾水的云娘被迎进皇宫后，直接接受了日本皇室内亲王的册封。
　　日本皇室此举，显然是等于日本皇室承认了她日本公主的身份，这还不算完，宣读天皇旨意的皇室内务府大臣，还当着明朝官员的面宣布，云娘将来所生的孩子，将作为天皇的继承人选之一。
　　自始至终，后九尾天皇都没有露面，包括明朝官员在内，都好似忘了这个人一般。
　　听清了后九尾天皇的旨意后，云娘才彻底惊呆了，她很清楚，这一切肯定都是叶珣的安排，不然以她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即便私下被日本皇室承认，也绝不可能公开的，因为这事关皇室脸面问题。
　　自己一直苦求追寻的事，不想叶珣轻轻松松就搞定了，那自己之前的行为算什么？怎么感觉自己都如同个小丑一般。
　　丢了家庭、丢了爱人，自己究竟在忙什么？天下第一蠢人，怕也非自己莫属了吧！
　　一时间，云娘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有一个念头却在心里越来越清晰，那就是她今生恐怕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好人坏人都一样。
　　整件事中，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只有德川家族，但真的就没他们家什么事了吗？
　　后九尾最终明智地选择按照叶珣的要求，将云娘推上位，也给云娘未出世的孩子铺垫好了前程，所以大明舰队最终放弃了对日本商船的惩罚。
　　放弃对后九尾的惩罚，不代表也放过德川家族，叶珣很清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德川秀忠在推波助澜，甚至的皇太极也参与了。
　　所以大海上，但凡挂着德川家旗帜的舰船，一律扣押，稍有反抗或逃跑的，则直接击沉。
　　没用多长时间，德川秀忠就坐不住了，立刻派渡边去找叶珣商谈，却不想根本没人知道叶珣去那了。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登莱巡抚张冠长命人给德川秀忠传话，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由德川家出兵消灭小野，不然一切免谈。
　　而这次出兵，明军将不会再派一兵一卒参战。
　　虽然明军舰队对通往朝鲜的商船也是一样待遇，但叶珣却没说要皇太极也派兵参战，因为叶珣不会给皇太极拥有海军的机会。
　　其实很早以前，德川秀忠就想收拾小野了，只是一来小野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二来因为张冠长的挑拨，德川秀忠时刻还要防备后九尾那边的偷袭，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之前叶珣说要联合德川秀忠消灭小野，可德川秀忠和小野却因为共同的利益，在有心人的撮合下联合在了一起。
　　最后虽然也不了了之，但也让德川秀忠首次对叶珣产生了惧意，这太监太妖孽了，好像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今后必须得更加小心应对才是。
　　现在明朝舰队明明已经将琉球都城首里变成了废墟，小野也成了惊弓之鸟，可明军却突然停住脚步不打了。
　　明军自己不打，却让德川家出兵，这摆明了就是要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对方的阴谋，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措施，只能任由事态按着人家的计划，一步步地走下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阳谋。
　　德川秀忠现在就是这种心态，为了尽快解决危机，不得不在家中举行一次秘密会晤。
　　没办法，德川秀忠也想大张旗鼓地开会商讨对策，但黑腾的死却给他敲响了警钟，大明的探子已经深入日本内部，他们再有对大明不利的想法和举动，只能是在私下里偷偷进行了。
　　参加会议的有德川秀忠的次子德川家光，外交大臣渡边，统领海军舰队的武藤，以及管理内务的冢本。
　　德川秀忠还有个长子，不过那小子是个典型的纨绔，很不得德川秀忠喜欢，所以次子德川家光几乎已经被确定为继承人了。
　　会议一开始，渡边就作为同叶珣打交道最多的知情人，率先开始发表意见。
　　“诸君，叶珣的舰队是什么战斗力，恐怕无需我多说了吧？而现在叶珣又有意置身事外，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拿出方案，不然不用明军来打，国内的那帮家伙就得先闹起来。”
　　日本这个岛国，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明军之所以封锁大海，就是因为德川家触怒了大明第一当权人物，所以德川家若不能尽快结束这场危机，那就离众叛亲离不远了。
　　统领海军的武藤点头附和道：“明军的战舰我看到了，尤其是叶公一号和二号宝船，简直就是飘荡在海上的城堡，在这样的战舰面前，我们任何战术都起不了作用，所以，大将军，我们还是答应叶公的条件，出兵消灭小野吧！”
　　冢本负责内部事务，手中掌握的情报同渡边和武藤差不多，遂也点头表示赞同。
　　德川秀忠把目光转向一直没开口的儿子，问道：“家光，你地看法呢？”
　　

第614章 后院起火
　　德川家光是个很正直的人，至少他老爹德川秀忠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德川秀忠做的一些龌龊事，都没有告诉这个儿子。
　　正不正直先不说，起码德川家光很聪明，他很相信一句渡边从叶珣那听来的话，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自打听过这句话后，德川家光就开始研究叶珣这个人，这一研究不要紧，德川家光立刻就成了叶珣的粉丝，叶珣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他津津乐道，甚至还花高价在中原购买了一张叶珣的画像挂在自家厅堂中，没事就看一会，由此可见他有多崇拜叶珣。
　　德川家光的做法没有对任何人隐瞒，而这也未尝不是德川秀忠没有把对付叶珣的事告诉他的原因。
　　只是德川家光作为德川家的继承人，有些事也是必须要面对的。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德川家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叶公公怪罪我们，自然是我们有做错的地方，改过来就是了，父亲，千万不要想跟叶公公去斗，我们斗不过他的。”
　　“咳……”
　　德川秀忠被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心说你他娘的到底是叶珣的儿子，还是我儿子？那有这么替别人说话的？
　　德川家光倒是个孝子，见老爹一个劲地咳嗽，忙起身快步过去，用手轻轻抚摸着老爹的后背。
　　“父亲，我知道您是怪我在替叶公公说话，可您不觉得我说的都是实情吗？以大明强大的国力，再配以叶公公的雄才大略，我们若是硬来，到最后恐怕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还别说，德川家光的这些话，顿时就引起了渡边和冢本等人的共鸣。
　　大明一个辽东就有几个日本大，而大明可不是只有一个辽东，日本跟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更何况还出了叶珣这么个妖孽。
　　如果叶珣知道了德川家光的想法，一定会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小朋友不错，以后就跟我混吧！至于你的其他同胞们，还是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一通剧烈的咳嗽下，德川秀忠的老脸都被憋得通红，好一会才喘匀了气息，道：“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德川家光微微一笑，道：“有个想法在儿子心里很久了，今天正好说出来，还望父亲成全，就是儿子想去拜见一下叶公公。”
　　“咳……”
　　刚平稳了气息的德川秀忠，听了儿子最后这句话，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渡边看了眼冢本和武藤，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显然是非常赞同德川家光的想法。
　　冢本和武藤也明白过来，是啊！普通人去，叶珣肯定还是不会见的，而若是德川家族的继承人去了呢？
　　无声无息间，几个人已经达成默契。
　　德川秀忠毕竟是一代枭雄，虽然也不舍得让儿子亲自去找叶珣，但他更知道，如果不能平息叶珣的雷霆之怒，小野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会议结束后，德川秀忠命武藤集结人马，准备跨海去讨伐小野，同时命渡边陪同儿子再次去中原求见叶珣。
　　按照德川秀忠的想法，我都把儿子舍出来了，你叶珣也该消消气了吧？
　　德川家光能不能见到叶珣且不说，德川秀忠家的后院却早已经被西厂的人惦记上了。
　　天朝历代皇家都有一个“废长立幼，取祸之道。”的说法。
　　这句话一直被历代帝王挂在嘴边，但真正能实行的，却少之又少。
　　德川秀忠也没太在意这件事，甚至做为德川家长子的德川忠长，似乎都没太当回事。
　　德川忠长每天都玩的很嗨，仗着身份在城中欺男霸女，什么吃饭喝花酒，那是从来都不付账的。
　　德川秀忠为此也很头疼，也没少替他擦屁股，可惜这个儿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怎么管教都没用。
　　到最后德川秀忠也放弃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就当没这个儿子。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梦想，只是没机会实现而已。
　　德川忠长最开始也不是这样，是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在父亲眼中，不论他做什么都不如兄弟，父亲看向他的眼光，永远都是一种嫌弃甚至是厌恶时，他才开始自暴自弃的。
　　直到最近他交了一个叫做平男的武士后，深藏在德川忠长心底的那颗小火苗，才再次燃烧起来。
　　德川秀忠召集会议的时候，德川忠长也在同平男等几个平日最为要好的狐朋狗友们坐在一起胡吃海喝着。
　　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围在德川忠长身边，看上的自然还是他与众不同的身份，说白了，这也是一群郁郁不得志的人。
　　而这些人平日里讨论最多的，当然还是要扶德川忠长当上德川家族的掌门人，因为只有这样，他们这些平日最不受人待见的垃圾们，才有上位的可能。
　　在找这些人之前，平男曾给德川忠长提了几个建议，一是痛改前非尽量表情，争取改变德川忠长在他老爹心中的印象。
　　但这个提议直接就被德川忠长给否了，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不过却根本没有一点效果，老爹的目光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既然这个提议不行，平男遂提出第二条建议，那就是发动兵变，以武力逼迫德川秀忠下台，囚禁德川家光。
　　这条建议最终也被德川忠长否掉了，因为他在军队中没什么影响力，怕是根本没人跟他胡闹。
　　接连被毙掉两个提议，平男却一点都不气馁，接着又提出第三条建议，干掉德川家光，秘密囚禁老爹德川秀忠，逼迫老爹将征夷大将军的位置交出来。
　　听了第三条建议，德川忠长不由大为意动，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是弟弟夺走了父亲对他的爱，所以心里一直深恨着这个兄弟。
　　定下了计划，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只是这种事两个人是做不了的，但人多也恐走漏消息。
　　于是平男再次给德川忠长出主意，让这些人在城中制造事端，然后由平男和德川忠长带着几个亲信，亲自动手。
　　这样即便事后军队反应过来，大局却已尘埃落定了。
　　酒壮怂人胆，一通海喝之后，这些狂傲的日本武士们，已经是天老大地老二，他们老三了，然后在平男的提示怂恿下，骂骂咧咧地走上街头，又纠集了一些同他们差不多的酒鬼，浩浩荡荡地向德川家光的府邸扑去……
　　

第615章 德川谢幕
　　德川秀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儿子，居然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德川家光正在家收拾东西准备去中原，他们家也是有武士守卫的，一群醉鬼又怎么可能轻易闯进来。
　　听到外面有人闹事，德川家光根本就没往多想，直接就命人将这伙醉鬼赶走，不走的就地抓起来。
　　德川家光的心已经飞走了，恨不能立刻飞到中原去拜见他的偶像。
　　前面命人驱赶酒鬼，他在侍卫的保护下，从后门离开，直接就奔码头去了。
　　其实包括德川忠长都不知道，平男的真正目标是德川秀忠。
　　平男是个地道的日本人，并且还是西厂在江户城的一个头目，专门负责此次行动。
　　汉人中都有汉奸，日本人中出几个日奸，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况且这个时候的日本人心中，大明是天朝上国，给明朝出力乃是理所应当的事，反而像德川秀忠这样背叛大明，才是罪大恶极的。
　　开完秘密会议的德川秀忠还不知道小儿子家里出事，正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琢磨怎么解决这次危机，忽听有人禀报说大儿子忠长有急事禀报。
　　虽然平日不待见这个老大，但毕竟是儿子，真有事的话，还是要管的，遂命人将德川忠长叫了进来。
　　时间不大，就见德川忠长快步走了进来。
　　一见大儿子走路的姿态，德川秀忠就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大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形象仪表？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刚要开口斥责，大儿子却抢先开口了。
　　“父亲，大事不好了，家光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醉鬼拦住殴打，儿子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来禀报父亲了。”
　　“你说什么？”
　　这样一段漏洞百出的话，根本不是平男教的，平男教的那些话，德川忠长紧张之下，都忘光了。
　　按照平男之前的分析，老爹在知道家光有危险后，应该大惊而起，然后忠长顺势过去扶住老爹，这时候，藏在忠长袖子中的一枚银针，就会很不小心地在老爹手臂上扎一下。
　　平男告诉忠长，这是一种麻醉药，被扎中之后，就会渐渐失去意识，进而任凭别人摆布。
　　可忠长忽然发现，老爹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蹦起来，而是如鹰隼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好像要看穿自己一样。
　　不由干咳了一下，道：“父亲为何这般看我？”
　　“我要看看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
　　此刻德川秀忠虽然已经起了疑心，却还是没想到这个大儿子敢对自己下手。
　　忠长毕竟做贼心虚，在老爹的严厉目光下，只觉双腿发软，差一点就跪下，嘴唇动了动，道：“我、这个……”
　　“真是个废物，我德川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废！来人！”
　　盛怒之下，德川秀忠真打算命人先把大儿子按在地上打一顿，殊不知他刚刚这句话，正好触碰到了忠长心中那跟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是你逼我的！”
　　忠长恶狠狠地说完后，就纵身扑向老爹，袖中的银针探出，在一脸惊愕表情的老爹手臂上狠狠扎了一下。
　　此时外面的侍卫也听到了德川秀忠的呼叫，而当他们进来时，也恰巧看到忠长用什么东西在德川秀忠身上刺了一下。
　　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忠长虽然是大将军的长子，可是刺杀大将军也不行啊！
　　怒喝声中，侍卫们忙扑过来将忠长按住，而这时，就见德川秀忠已经缓缓倒地，不仅如此，丝丝黑色的血迹，也从德川秀忠的七窍中缓缓流出。
　　傻子都能看出来，德川秀忠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瞬间，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短暂的沉寂后，侍卫们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呼喊起来。
　　“不好啦！大将军被忠长杀啦……”
　　“忠长疯啦……”
　　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很快就传遍整个府邸，进而向外蔓延开去。
　　德川忠长也傻了，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平男不是说麻醉药吗！怎么会把老爹毒死了？……
　　德川秀忠的突然之死，可说是提前终结了德川家族时代，因为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指定继承人。
　　德川忠长亲手弑父，原本就不是继承人，现在更不可能接掌父亲的权利。
　　出事之后就直接被丢进了监狱，他的好基友平男君也人间蒸发了，更是让他百口莫辩。
　　德川家光倒是在起航的时候被追了回来，但他毕竟还年轻缺少资历，根本无法驾驭老爹手下那些骄兵悍将，而最主要的是，家光小朋友根本志不在此，还一心想着去追随他的偶像叶大公公呢！
　　德川秀忠倒是还有几个兄弟，只是德川秀忠为了能让儿子顺利继位，早将他那些兄弟排除在权利圈子之外了。
　　最后冢本、武藤、渡边等重臣一商议，为了大家的整体利益，必须团结在一起，所以硬是将要德川家光接受的征夷大将军的封号。
　　而老大的名位虽然定了，但几个重臣间也开始了权利之争，换句话说，他们将德川家光推出来，只是需要一个牌位摆设，并不是真想把权利交给他。
　　从此以后，昔日盛极一时的德川家族，逐步开始走向混乱和分裂。
　　德川家出了这么大事，后九尾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喜之下，被吓出来的毛病，竟神奇地好了起来。
　　斟酌一番后，他给德川家下了一道旨意，首先的对德川秀忠的悼念，以及对凶手的严厉谴责，随即话锋一转，开始为德川忠长辩解起来。
　　后九尾认为德川忠长作为长子，是不可能弑父的，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应该仔细审问，为了展现公正，德川忠长也应该交给天皇来审问。
　　东扯西拉地说了一大堆后，就说到了征夷大将军这个职位不能轻易委派给别人，必须由天皇亲自下旨封赏等等……
　　总之就一个意思，你们自行继承的征夷大将军，老子不承认，要想得到老子认可，就必须交出兵权，重归老子管辖。
　　后九尾的这份诏书传到江户城，顿时如同火上浇油，使原本就已危机重重的德川家族内部，更加的纷乱不堪……
　　

第616章 友好使者
　　米吉尔作为莫卧尔帝国的外交官，去的国家虽然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出访大明。
　　从普兰入境，然后在明军引领下，先会见了大明驻藏最高军事长官秦良玉。
　　秦良玉倒是很客气，除了一问三不知，没给他任何实质上的承诺，听说他要见叶公公，倒是很痛快地派人带着他下了高原，只是具体要去什么地方，这位秦将军却不肯说了。
　　米吉尔做梦也没想到打败莫卧尔大军的明军将领，竟然会是个女人，这也更引起了他对那位，据说在大明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太监的兴趣。
　　高原苦寒，即便后世的高科技，也一样无法彻底扭转高原地区的生活环境，更何况是在古代了。
　　行走在青藏高原的时候还不觉什么，待进入蜀中后，米吉尔才终于被震撼到了，给他的感觉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气候温暖怡人，景色秀丽，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自信的笑容。
　　所过城池的将士们盔甲鲜明，斗志昂扬，态度不卑不亢。
　　随着对大明的了解越深，米吉尔也越发想不明白，查罕杰为什么要同这样一个国家开战？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想明白了，那就是五万大军败的一点都不冤。
　　米吉尔很清楚，打仗可不是只靠将士勇猛，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从随行明军将领口中得知，原来他经过的地方，在大明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一直都是大明物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
　　将帅指挥得力，士卒勇猛精悍，后勤充盈及时。
　　米吉尔真想不出这支军队还有什么理由会失败。
　　米吉尔一行在成都住了一晚后，就传道向北而行。
　　米吉尔虽是第一次来中原，却也知道他们应该继续向东行，才能到达大明京城，却不知为何会转道向北？
　　而且过了成都后，护送他的明军将领也换成了一个叫秦翼明的年轻人。
　　到了大明后，另一个给米吉尔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明人的礼貌，跟他见过西方那些野蛮民族不一样，仿佛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的。
　　听了米吉尔的疑惑，秦翼明倒是没隐瞒，直接告诉米吉尔，叶公公就在汉中。
　　汉中在什么地方，米吉尔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还没等他继续问，秦翼明就又向他透露了一个秘密。
　　叶公公带着巴希克在汉中度假，不单是巴希克，之前被俘虏的那些莫卧儿士兵，也大多在汉中帮助明人修筑道路。
　　帮助明朝修路？
　　米吉尔不傻，他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帮助俩字意味着什么。
　　却不想秦翼明还没说完，在秦翼明亲切的笑容中，让米吉尔知道，不但是他们莫卧尔人在帮助明朝人修路，还有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日本人、朝鲜人等等。
　　按照秦翼明的话说，这些友好国家的战俘、不对，应该是朋友了，都非常热衷于帮助大明搞基础建设。
　　听了秦翼明的话，米吉尔不由心中苦笑，这位叶公公还真是够能折腾的，如果这年轻人说的是真的，世界人民都快要被叶公公驾驭了。
　　就在米吉尔还在蜀道艰难前行的时候，他的哥哥迪万已经配合着沙贾汉，成功地篡夺了莫卧儿帝国的最高权力。
　　沙贾汉上位，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大明这边有米吉尔来沟通了，他的主要精力也都用在摆平国内势力上。
　　殊不知从查罕杰第一次派兵进藏，西厂探子的触角就开始向德里延伸，目前虽不能如在大明那般无孔不入，但一些大政方针，却已经源源不断地送往大明。
　　叶珣确实在汉中，而且已经来了有些日子，在这里还收了两个小弟，一个叫李自成，一个叫张献忠。
　　两个人都是十六七岁，正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只是这两小牛犊站在门口随时等着叶珣召唤的时候，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早在叶珣第一次来蜀中的时候，就曾让洪承畴找这两人，只是和平年代，又没有身份信息，找两个人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好在叶珣这次来汉中，终于见到了这两个颠覆了明朝的枭雄。
　　今天李自成和张献忠是做为两个亲兵，被安排在叶珣身边侍候的，而现在叶珣接见的却是莫卧儿曾经的最高军事长官巴希克。
　　距离被俘已经过去近两个月，此时的巴希克似乎已经任命，双目无神，整个人也黑瘦黑瘦的，长时间的劳作，原本白皙的手掌也长满了老茧。
　　巴希克也是第一次见叶珣，打量叶珣几眼后，就直直地站在厅中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这种人叶珣见多了，有关巴希克的情报也早已摆放在他案头。
　　一个贫苦出身的军人，最终坐上帝国最高军事长官宝座，这其中的艰辛，根本不是能用任何语言形容的，而像这样的人，失败之后，要么不堪受辱直接抹脖子，另一种可能就是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从巴希克平时在战俘营的表现就知道，他并不甘心认输，或许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亦或是在等查罕杰救他回去。
　　这是一种心灵的交锋，至于最后谁胜谁负，却一时半会不好说了。
　　叶珣命人摆上酒菜，微笑着示意巴希克坐下。
　　巴希克倒也不客气，坐下之后，不待叶珣请他用餐，就自行大吃起来。
　　近两个月的战俘生活，巴希克的肚子里早没半点油水了。
　　叶珣也不拦着他，只是捏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
　　好一会后，巴希克终于停手了，快两个月了，还是用不惯明朝人的筷子，大多时候都是用手的。
　　抹了下嘴巴，将手擦干净，才对叶珣道：“吃饱了，要杀要刮，动手吧！”
　　叶珣微微一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第一，沙贾汉已经篡夺了查罕杰的皇位，不仅如此，他还下令抓了你的家人，将此次战败的所有过错都归罪在你头上。”
　　不等叶珣说第二件事，巴希克就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地道：“你胡说！”
　　叶珣耸了耸肩膀，继续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沙贾汉派来的使者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本公所说是真是假了。”
　　虽然巴希克一个劲地告诫自己，这个大明人是在骗他，可思及查罕杰父子的关系，他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珣，想要从叶珣的表情中看出这个大明官员的真实意图。
　　只可惜，叶珣要是能让人在表情上看出心中所想，那他就不是叶珣了……
　　

第617章 阴谋阳谋
　　一个人从希望到绝望，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根本不是任何语言能形容的。
　　后世一个小鬼子也曾说过，一个的老去并不是日积月累所致，而是一瞬间发生的。
　　此刻的巴希克就是这样，一瞬间，整个人就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原本挺拔的腰板，也一下佝偻下去。
　　叶珣看着巴希克，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易地而处，巴希克也不会对明军战俘仁慈的，因为对侵略者仁慈，就是对自己同胞的犯罪。
　　好一会之后，巴希克才沙哑着嗓音道：“明朝人，你赢了，你还想告诉我什么？”
　　“这就是本公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我打算放你回去，让你找沙贾汉报仇。”
　　叶珣说的很直接，没有强大的自信心，是不会对敌人这么直白的。
　　巴希克霍然抬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放、放我回去？”
　　“是的，本公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忠不孝的逆子，恰巧沙贾汉就是这样的人。”
　　巴希克却不上当，凝视了叶珣片刻，才缓缓道：“你是想让我们莫卧儿帝国乱下去，这样你才有机可趁，我说的对吧？”
　　叶珣笑了，这老家伙倒是挺聪明，不过既然是阳谋，当然就不会怕你知道了。
　　“本公很喜欢你的直白，其实你可以假装答应我，回去之后再告诉沙贾汉，既然你选择直言面对，那本公若是再有所隐瞒，就显得太不没有诚意了。”
　　“实话告诉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公对印度半岛都没有半点兴趣，你们的祖先要不是因为帖木儿帝国灭亡，恐怕也不会喜欢那里的，不是那里的土地不好，而是那里的人太不招人待见了。”
　　“呵呵！有点扯远了，其实你很清楚，这件事即便你不做，也一样会有别人做的，只是那样的话，你就无法为你的家人复仇了。”
　　“回去好好考虑，待你们国家使者走了之后再给我你的决定，本公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叶珣说完，向门外的李自成招手示意，让他带巴希克回战俘营。
　　没人知道叶珣为什么会突然来汉中，更不会有人知道叶珣已经着手布局西方的心思。
　　儿子终有一天要长大，要是等到那时候在开始布局的话，即仓促也不会有好根基。
　　凡事提前下手，一直是叶珣的做事风格，而李自成和张献忠则将作为远征军的一员，去欧洲战场体现他们的价值。
　　远征军的主要兵员也将以蒙古族战士为主，汉人士兵乡情之心太重，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这一走恐怕就是一生，所以这一战就只能挑选部分没有牵挂的士兵参战了。
　　当然，汉中距离西方还是太遥远，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修路，修筑汉中通往兰州乃至哈密方向的道路，以方便蜀中物资外运。
　　数月前，叶珣就把高仁派到了兰州，那里也是西方进入大明一条重要通道，把高仁放在那里，就是尽可能第掌握西方的情报。
　　其实叶珣也知道，目前欧洲大部分地区，都还在成吉思汗后人的掌控之下，有的是当年被洪武大帝赶走的，也有之前蒙古人征服欧洲后建立的汗国。
　　几百多年过去了，这些国家有的被吞并，就如帖木尔帝国，有的虽然仍在苟延残喘，却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打下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叶珣现在缺少的是一位西征元帅，这人不但要有能力，还必须绝对忠心，叶珣手下能人是不少，在大明境内威震一方都没问题，但要让他们去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战役，就有点不好说了。
　　好在这事也不是很急，叶珣打算挑选一些年轻将领到西北边军来，以实战锻炼和考验他们。
　　李自成和张献忠也算够幸运了，不然和平年代，根本不会有他们造反的机会，况且有叶珣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别看叶珣远在汉中，但西厂作为这个时代最高效的情报机构，每天都会有各方面的消息送达到叶珣手中，也同时会把叶珣的命令及时传达出去。
　　发生在日本和琉球的事已经送到叶珣手中，严格来说，整件事并不是叶珣策划的，是由张冠长何胡久成计划好，申请叶珣同意后才实施的。
　　对云娘的最后归宿，叶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很清楚，后九尾虽然被逼迫承认了云娘孩子的继承权，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所以还必须有后继手段跟进。
　　总之，日本天皇的位置必须由叶珣后人来做，至于将来同中原的关系如何，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了，现在谁也说不好。
　　时间不大，送巴希克回战俘营的李自成返回来复命。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李自成被找到的时候，竟然还是个和尚，叶珣问过之后才知道，李自成自小家境贫寒，被舍进寺庙当了和尚，之后父母又先后去世，如果不是洪承畴派人找到他，他正准备脱去和尚服去应征驿承。
　　张献忠被找到的时候，却因犯事被延安府从衙役中革职，正准备去延绥镇当兵。
　　两人被洪承畴手下找到时，还以为又犯了什么大事，却不想会被送到叶珣身边，而且还直接成了叶珣的亲兵。
　　此时叶公公的大名早已举世皆知，所以能给叶珣当亲兵，两人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做梦都能笑醒。
　　叶珣有意考他们，李自成在向他复命的时候，他把张献忠也叫了进来。
　　“考考你们，你们觉得巴希克能答应我的条件吗？为什么。”
　　严格来说，这问题确实有点难为他们了，因为他们的眼界还没有那么开阔。
　　但叶珣觉得既然能成为乱世枭雄，肯定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而即便说错了也没什么。
　　张献忠读过书，自觉比李自成要高一筹，沉吟一下，道：“回公公，小人觉得他会答应，但回去之后能不能按公公的计划行事，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的人无法就近监督他。”
　　叶珣点点头，转头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显然也想好了答案，见叶珣眼睛看向自己，立刻道：“回公公，小人也认为他会答应，不单是为了报家人之仇，也应该有报恩的心思，小人曾问过战俘营的人，巴希克同样出身贫寒，是查罕杰将他一步步提拔到今天的位置，现在查罕杰被自己儿子所弑，小人想，巴希克一定想办法推翻沙贾汉，以报答查罕杰的知遇之恩。”
　　叶珣点点头，果然不愧能逼得崇祯上吊的枭雄，琢磨起事来，确实够细心……
　　

第618章 秘密基地
　　其实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所有的人生轨迹，都是后来描绘上去的。
　　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造反都发生在天启末年，那时候天灾人祸不断，这才给了他们造反的机会。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样，叶珣利用穿越者的优势，对待一些历史上发生过叛乱的地方，都加大了关注力度，像甘陕这样条件艰苦的地区，无不给与了大力扶持，现在虽不敢说让当地百姓彻底富庶起来，却也绝不会再因为饿肚子铤而走险了。
　　另外随着叶珣西方布局的开始，甘陕一带百姓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原本在汉中视察完，叶珣就要从兰州绕道察汗浩特，最后返回京城的，现在莫卧儿国的使者找来，就只能先见完他们再走了。
　　而另外一个没有让叶珣继续北行的原因，则是战俘营中一个叫达文西的荷兰人。
　　要知道叶珣抓这些西方人来，可不单是让他们劳动改造的，对一些有知识，可以为大明做出贡献的人，不但会解除战俘身份，甚至还会特殊优待，除了不能离开大明境内，一切都将以大明朝廷一员对待。
　　这位达文西先生，就为明军提供了猛火油的进一步提纯技术。
　　所谓的猛火油，即是粗加工的石油，早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被唐军用到军事上了，只是因为火药的大规模应用，才逐渐被取代的。
　　但古代人或许不在意，叶珣却是深知这东西的好处，而经过达文西提炼后的猛火油，已经十分接近后世的汽油了。
　　其实叶珣早就知道，四川物产丰富，不但出石油，天然气的储量也非常丰富，只是限于科技水平，无法大规模开发利用而已。
　　达文西的创新，也算是给叶珣提了醒，汉中不但要再建一座兵工厂，而且还要成立一个秘密科研基地，不但要研发武器，其余的一些后世工艺也要提前上马。
　　科技在进步，周边国家能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只有不断地创新，才能保持领先。
　　给李自成和张献忠上完课，叶珣就带着他们来到城外山谷中的秘密基地。
　　虽然起步的时间不长，但山谷里已经初具规模，房舍错落有致，道路宽阔平整，四周山顶不但有岗哨，还用铁丝设置了防护网，不管是谁，在往里面走的时候，都会经过四道关卡盘问检查。
　　这是叶珣下的死令，所以连他也不例外。
　　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见里面忙忙碌碌的大多为大鼻子白皮肤的西方人，不由大为惊奇，之前见这些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在战俘营，什么时候这里也有这么多洋鬼子了？
　　秘密基地的统领是叶珣一个叫张大年的近卫，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别人，叶珣也不放心啊！
　　张大年将叶珣一行迎进来后，就一边走一边向叶珣做着汇报。
　　“公公，按照您的吩咐，兵工厂设在最里面，除了刚刚您经过的那四道关卡，进入兵工厂还有一明一暗双岗。”
　　“公公真乃神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战俘营里这么一说，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不过他们说的东西也未免有些稀奇古怪，除了有对火器了解的，还有什么打铁的、会磨石头的、居然还有个人说能用石头做水晶的。”
　　“公公勿怪，属下跟您说这么多，就是觉得不能太过相信这些人，谁都知道战俘营苦累，估计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来蒙混过关。”
　　张大年也是从辽东就跟随叶珣的老兵，为人谨慎，而叶珣相中的也正是他这点。
　　听了他的话后，叶珣点点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不过不要紧，慢慢甄别就是了，发现滥竽充数的，直接就拉到战俘营砍了，让那些洋鬼子知道欺瞒我们的下场。”
　　“不过也不要太着急，毕竟一些新鲜事物，不是一时片刻能实现的，而且在有的方面，洋鬼子们的工艺，确实已经领先我们了，我们必须尽快赶超才行，对那些能鼓捣出新鲜玩意的洋鬼子，也要不吝重赏，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叶珣很清楚，在锻造方面，西方人确实已经开始领先了，而具他所知，玻璃的主要成分，好像就是石头，而这东西一旦研制出来，将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即便不出口到国外，就是大明国内自己消化，也一样潜力无限。
　　基地刚刚建成，一些配套设施还不完善，想要立刻鼓捣出东西来，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叶珣命人将达文西和一些洋鬼子技术人员叫过来，他的时间不多，只能尽可能的多知道些他们的想法。
　　山谷中的道路都是由青石或是碎石掺入黄土铺成的，那些技术人员还没等到齐，叶珣就突然又冒出个想法来，既然那个家伙说能鼓捣出玻璃，是不是也可以研制一下水泥？有了那东西，别说修路，就是盖房子的速度都会有很大提高。
　　时间不大，十多个洋鬼子就被带到叶珣近前，这些人从前的军服或是他们国家的服装，早就干活穿烂了，现在已经统一换上明军的军服，虽然看上去挺整齐，只是让一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穿天朝衣服，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达文西是个有些秃顶的大个子，叶珣想起星爷电影中那个达文西，再看看眼前这家伙，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过叶珣反应很快，笑容浮现，立刻就变成和曦的微笑而不是讥笑。
　　“诸位，我们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本公在此感激你们对我大明做出的贡献，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能帮得上忙的，本公一定全力以赴。”
　　达文西长的有点着急，其实还不到四十，他是第一批跟着海盗船被抓来的，在船上的时候就负责武器管理和养护，现在被弄到这里，虽然生活改善了，却始终没有安下心来，因为他的家不在这里。
　　叶公公在海上炮击那些倭寇和海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以尽管叶珣面容和蔼可亲，达文西却仍不敢有一点放肆。
　　待叶珣说完，才小声道：“尊贵的叶公公，看在上帝的份上，您能把我们的家人也接来吗？”
　　

第619章 普及科技
　　达文西问的很小心，其中也不乏试探之意，但严格来说，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没有家室的男人，始终都会有种漂泊不定的感觉。
　　人是感情动物，即想让人家给自己卖命，又怎能完全不替人家着想？
　　所以待达文西说完，叶珣就笑着道：“这不是问题，而且你们还可以写信告诉家人，沿途所有费用都由大明朝廷承担，不仅如此，本公还会命官府分给你们房子和耕地，有突出贡献者，还可入朝为官，天地为证，本公绝对不会欺瞒你们的。”
　　听了叶珣的话，洋人们不由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最想的还是回家，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就是待遇再好也没有归属感，只是听这位叶公公的话才明白，他们怕是永远也别再想回去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愿意留下的，这个时候，欧洲国家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混得跟叫花子似的，远没有大明富庶，尤其像他们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出海讨生活的人，更是生活在各个国家的最底层，所以若是能在大明换一种活法，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但有这种想法的人毕竟是少数。
　　叶珣的话音刚落，又一个矮胖的洋鬼子瓮声瓮气地道：“叶大人就不打算放我们回去了吗？”
　　叶珣又笑了，道：“本公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那今天本公就一次解除你们的困惑。”
　　叶珣说到这伸出一个巴掌，继续道：“五年，干满五年，就恢复你们的自由之身，愿意留下的，官府同样会给你们入籍，分房屋土地，不愿意留下的，发给回家的路费。”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自己好好想一下，你们的家乡真比大明好吗？只要你们认真付出，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总比你们回去给那些贵族们当牛做马强吧？”
　　叶珣的话说完，洋鬼子们也都沉默下去，洋鬼子们血液中的冒险精神固然不少，但正如叶珣所想，能当水手或是海盗的人，又有谁不是被生活所迫？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叶珣也不急着要他们回答，但他一定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将这些人的信托远洋货船送到他们亲人的手中。
　　随着欧洲商船的到来，重洋以外的信息传递也变成了可能。
　　随后叶珣在达文西的引领下，观看了他提纯出来的火油。
　　还别说，果然清澈了许多，而且也更易燃烧，虽然还有瑕疵，但就目前的工艺水平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叶珣当即拿出一千两银票交到达文西手中，并命汉中知府在城里给达文西安排一套住房。
　　叶珣此举虽有邀买人心之举，却也表达了他对科技人才的重视。
　　一千两银子对叶珣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达文西这样的战俘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果不其然，叶珣这一千金买马之举，立刻就调动起洋鬼子们的积极性，干活的热情也空前高涨起来。
　　叶珣随即又将那个说能用石头造出水晶的洋鬼子叫过来。
　　谁知这家伙一见叶珣让他展示绝活，却直接吓瘫了，原来他只是在家乡看到过别人做出的玻璃，他根本不会，还以为明人好欺骗，这才以此为噱头跑到这混吃混喝的。
　　叶珣和张大年对视一眼，心里都闪过了同样的念头，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有不怕死的。
　　对付这样的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大年马上叫过侍卫，然后将这家伙当着所有洋鬼子的面砍了脑袋，杀过之后才宣读他的罪行。
　　看着尸首分家的同伴，很多洋鬼子都吓得鬼叫起来，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也是滥竽充数的。
　　按照叶珣的指示，张大年没有杀他们，只是告诉他们，主动认错的既往不咎，仍可以留下干活，但若继续隐瞒，这个人就是榜样。
　　一听翻译将张大年的话翻译出来，许多洋鬼子都主动站了出来，普通战俘的待遇虽不能跟技术人员比，但终归能保住脑袋。
　　怎么处置战俘们，叶珣是不会跟着参合的，他将达文西和几个确实有技艺的洋鬼子叫到一起。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表演已经完事，接下来该跟他们聊点技术方面的事了。
　　“诸位可能不知道，刚刚被砍了脑袋那家伙说的东西，本公早就见过，那东西叫玻璃，也确实是由石头和一起其他东西提炼出来的，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承诺，谁若能把玻璃做出来，赏银五千两。”
　　“另外还有一种东西也是用石头做的，这东西叫水泥，大致的工艺是将石头研磨成粉，再配以黏土，经过烧制而成，成品是粉末状，和水之后可以用之建房和铺路，坚固耐用，比普通的砂石强多了，同样，谁能把这东西研制出来，赏银也是五千两。”
　　叶珣的话音刚落，一个叫戴姆勒的洋鬼子插嘴道：“大人所说的玻璃，应该是意大利人制造出来的，据我所知，这些人被关押在一座孤岛上，终生不得离开，之前因欺瞒大人被杀的那人，就是意大利人。”
　　叶珣还真不知道有这段插曲，就现在的科技水平来说，玻璃的最大价值还在商业上，什么时候能大规模生产了，才能走进千家万户。
　　“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独家之密，只是看你们有没有用心去发现，本公既然把你们请到这里，就是相信你们有这能力，一旦做成功了，你们会发现，你们国家那些所谓的贵族，也绝比不上你们现在的生活。”
　　先让这些洋鬼子们鼓捣着，差不多时候就让汉人学徒上，不榨干他们，是绝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叶珣今天就是来给他们普及科学知识的，讲解完这些，又给他们讲了一些蒸汽的原理，倒不是要他们制造汽车火车，只是蒸汽所带来的动力，可以使用的地方太多了，先把原理告诉他们，剩下就是他们自己慢慢摸索的事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离开兵工厂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刚返回临时住所，就有侍卫来报，巴希克求见。
　　听说是巴希克要见自己，叶珣不由笑了，他知道，这位老哥应该是有决定了……
　　

第620章 谈个条件
　　巴希克确实有决定了，正如叶珣所想，巴希克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也一定会跳下去的。
　　巴希克的心情很复杂，有对家人的挂念，也有对沙贾汉的仇恨，当然，对这位大明的叶公公，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好印象的。
　　巴希克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这个年轻的大明高官，却仍让他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亲切起来如沐春风，转眼却又如魔鬼一般让人恐惧。
　　不管怎么说，巴希克都要离开这里，至于回到莫卧儿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沙贾汉做到什么程度了。
　　叶珣在秘密基地白话了一天，口干舌燥不说，肚子也早咕咕叫了，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后，将巴希克请了过来。
　　这次见面，巴希克也矜持多了，因为他不但要回去，还不想空着手回去。
　　外面夜色渐浓，厅堂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夜风吹过四面敞开的窗户，一种清爽的感觉让人通体舒泰。
　　两人对饮几杯后，不等巴希克提条件，叶珣就率先道：“你可以挑选五千手下跟你回去，多了就不要想了，武器装备也仅能防身，而且还得到边境才能发给你们，这是我的底线。”
　　听了叶珣的话，巴希克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五千人马够干什么的？你还不如派我一个人回去呢！”
　　叶珣耸了耸肩膀，道：“如果你愿意这么回去，亦无不可，另外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沙贾汉谋逆的借口是把你我都带上了的，说是你的人引领我的手下谋害的查罕杰，怎么样，这借口好笑吧？”
　　既然已经想着回去与沙贾汉对抗，沙贾汉具体干过什么，以及实施的过程，巴希克已经没心思关注了。
　　眼见叶珣态度坚决，巴希克点点头道：“我有个女儿，与你年龄相仿，听说你已经有了几房夫人，再多一房，应该不是问题吧？”
　　叶珣不由一愣，巴希克这个弯拐太大了，差点没闪了他的腰，下意识就开口回绝道：“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是个内宦，把你女儿嫁给我，那不是在害她吗？”
　　这老家伙够不要脸的，居然还想当我老丈人？家里五个女人已经够我忙活了，再整个洋妞回来，这后院可就更热闹了。
　　而且有了云娘的前车之鉴，叶珣对异族女人也很抵触，总觉她们不会跟自己一条心。
　　虽然明白叶珣口中内宦指的是什么，巴希克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道：“这一路过来，从你手下人口中，我早已经知道你是你们明朝的大英雄，而我的女儿从小习武，虽不敢说有多厉害，但普通人是近不了身的，而且她最崇拜的就是英雄，她不但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也不会在意你身体有问题的。”
　　“况且，我觉得我们若真能配合下去的话，有这样一层特殊关系，盟约才会更加牢靠。”
　　此时巴希克的眼神忽然变得狡黠起来，活脱脱一个老外版的狐狸，那还有一点军人的纯正。
　　叶珣忽然发现，这老家伙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而且叶珣也知道，以婚姻方式结成盟约，一直都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没人会在意男女是不是两情相悦，注重的只是婚姻所带来的政治效果。
　　如果叶珣是这个时代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很不喜欢婚姻被人左右的感觉。
　　沉吟片刻，才淡淡道：“对不住了巴希克将军，我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左右什么，更不会跟一个陌生女人谈情说爱，如果你仍要以这作为谈判条件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完全可以到此为止。”
　　叶珣的态度实在太出人意料，要知道巴希克的女儿素有德里第一美女之称，当初沙贾汉曾求娶过，女儿却没看上沙贾汉，再加之查罕杰从中作梗，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虽然从叶珣嘴里知道家人被沙贾汉投进监狱，但巴希克相信沙贾汉不会难为自己的女儿。
　　或许也可以说，如果女儿出面，沙贾汉甚至有可能放过自己，但巴希克却已经把沙贾汉当成了仇人，所以是绝不会再同意女儿嫁沙贾汉的。
　　这个明朝人虽然身体有毛病，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明帝国第一人，而且长得也不算难看，虽然做不了正妻，却也不算委屈女儿了。
　　而另外一个让巴希克把女儿推销给叶珣的原因，则是他的女儿太过另类，不爱红妆爱戎装，这要不是他的原因，估计早被那些保守的长老们烧死了，试想这样一个女人，又是在莫卧儿那样一个国度，谁敢娶回家？
　　“你不见见再做决定吗？我女儿在国内可是有名的美……”
　　巴希克的话音未落，就被叶珣摆手打断了。
　　“我刚才说了，如果我喜欢的话，不管她是什么人，更不会用女人当政治筹码，你回去好好想想，沙贾汉派来的使者就快到了，你愿意跟他碰面后再回去也可以。”
　　叶珣有办法让巴希克就范，因为他会很不小心地让米吉尔知道巴希克同自己关系密切，而由米吉尔再转达给沙贾汉的话，沙贾汉恐怕也就容不下巴希克了。
　　虽然叶珣也很不喜欢阴谋诡计，但也得分对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这些外国人身上用些手段，他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巴希克被叶珣怼个灰头土脸，也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这要不是在大明，他非跟叶珣决斗不可。
　　这个亲结不成，后面的条件也就不好再提了，随即气呼呼地被送回战俘营。
　　其实巴希克要做的事也很多，既然叶珣只准许他带五千人走，那这五千不但要绝对亲信，也必须是精壮之兵，不然就是带回去也没用。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挑选，一定要抢在沙贾汉派来的使者到之前完成这件事，因为他必须要让这支军队完全听命于自己。
　　米吉尔的队伍确实再有一天就到汉中了，只是队伍在即将起行的时候，却突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
　　原来米吉尔的队伍中一直隐藏了一个奸细，在被识破后，这个隐藏的奸细，在伤了几个莫卧儿士兵后，就逃走了……
　　

第621章 会见使者
　　叶珣在见到米吉尔之前，已经有密探把米吉尔队伍中出现奸细的事禀报给了他。
　　一般对邻国的家事，叶珣都比较感兴趣，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命西厂探子们仔细查找这个奸细的下落，而且务必要活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米吉尔因何而来，莫卧儿既然先出兵，那莫卧儿就是敌人。
　　米吉尔是代表敌人而来，所以出现在他队伍中的奸细，就可以被视为能争取的朋友了。
　　米吉尔年纪不大，身材高瘦，在宽大长袍的衬托下，活脱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长得倒是挺儒雅，想想也是，出使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形象，若找个长得跟粑粑似的人出来，岂不是把阿三们的脸都丢光了？
　　见到叶珣的时候也很谦恭，只是汉语说的不怎么样，还有些生硬，估计也是怕漏掉什么，所以身边又跟个翻译。
　　这种虚头巴脑的面子工程，叶珣比谁都在行，微笑抱拳，命人看茶请座，礼数也丝毫没有遗漏。
　　“久闻叶公公大名，鄙人虽来自莫卧儿，却也一样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年少英雄，名不虚传啊！”
　　米吉尔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身边其实已经无需跟翻译了。
　　叶珣微笑着看了看那个始终低眉顺目的翻译，心中若有所悟，这家伙怕也不只是翻译那么简单吧？
　　“米吉尔大人过奖了，查罕杰陛下一向可好？之前我们曾有过书信往来，查罕杰国王还一再邀请本公去做客，待本公忙完这阵，一定是要去拜会的。”
　　莫卧儿帝国的皇帝已经换人，叶珣这么问，明显就是在找茬了，而且莫卧儿是帝国，帝国老大的皇帝，不是国王。
　　所以待叶珣说完，米吉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只是想想此行的使命，还是努力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强笑道：“叶公公怕是还不知道，查罕杰陛下已于日前病逝，现在的皇帝是沙贾汉。”
　　米吉尔特意把皇帝两字说的很重，显然是在提醒叶珣别胡说八道。
　　叶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本公倒是听你们的战俘说，查罕杰是被沙贾汉害死的，不知道这个情况是否属实？”
　　这个情况当然是真的，可问题是，能随便说吗？米吉尔甚至有点怀疑这个死太监是在有意羞辱他了。
　　当即不悦地道：“叶公公作为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人，怎能如此说话？就不怕外人笑话大明人无礼吗？”
　　叶珣“嘿嘿！”一声冷笑，目光转向他那个翻译，继续道：“你是他的通译，应该告诉过他什么叫有礼无礼吧？擅自派兵入侵我天朝，还敢在这大言不惭地跟老子讲礼数？还有，这家伙汉语说的这么好，还要你来干什么？是想见过本公之后，再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本公？还是想从老子这里套出点什么去？”
　　翻译姓楚，是米莫卧儿一个商人介绍给米吉尔的蜀中人，米吉尔也不太了解他，只是觉得这个人不太简单。
　　听了叶珣的话，姓楚的翻译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躬身施礼道：“叶公公一定是误会了，别人拿钱小人出力，又不是什么损害国家的勾当，难道这也不行吗？”
　　一个普通人可以在权倾天下的大太监面前如此镇定自若，若说这个人没问题，打死叶珣都不信。
　　叶珣静静地直视着这个姓楚的翻译，片刻后才点点头道：“很好，本公佩服有勇气的人。”
　　米吉尔此刻都替自己的这个楚翻译捏着一把汗，因为叶珣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刚想说话替楚翻译解围，却听叶珣对自己说话了。
　　“好吧！你们的家事，本公不感兴趣，说说你的来意。”
　　终于说到正题了，米吉尔不由暗自长出了口气，跟这死太监打交道实在太费力了。
　　干咳一声，道：“是这样的，帝国皇帝沙贾汉继位后，对先帝查罕杰冒然与大明开战的事深表歉意，所以特意派鄙人前来表达对大明帝国的歉意，另外还希望叶公公能放我国士兵回家，与他们的家人团圆，这样一来，不但是沙贾汉陛下，就是莫卧儿普通百姓，也必会感念叶公公恩德的。”
　　米吉尔说完，向叶珣躬身施了一礼后，就静静等着叶珣的回复，却不想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叶珣的声音，正想问叶珣听没听到他说话，却听叶珣终于开口了。
　　“这就完了？”
　　米吉尔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完了！还有什么遗漏吗？”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拽他，转头望去，却见是楚翻译，随即楚翻译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这才恍然。
　　“公公勿怪，鄙人来之前，沙贾汉确实命鄙人给叶公公带了些礼物，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都已经交给贵属下了。”
　　叶珣冷冷一笑，道：“谁跟你说礼物了？五万莫卧儿大军入侵我天朝，给我天朝军民带来巨大损伤，尤其是精神上的伤害，更是终身无法愈合，一点所谓的礼物就完事了？沙贾汉的主意打得真不错。”
　　“这样吧！本公也不难为你，为了天朝和你们莫卧儿能和平相处，先拿两千万枚金币作为战争赔偿，另外把沙贾汉的儿子送到大明京城来学习学习，让他从小就知道什么是礼节。”
　　听了叶珣的话，米吉尔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两千万枚金币？您老人家也真敢开口！
　　还有，居然还想让我们的皇子来当人质，真当我们莫卧儿怕了你吗？
　　想到这，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道：“叶公公，鄙人敬重您是大明高官，才一再忍让，莫卧儿人不是好欺的。”
　　当了这么多年外交官，米吉尔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懂礼貌的官员。
　　叶珣淡淡道：“其实本公也想着和平解决这件事，但从你身上，本公看不到沙贾汉的一点诚意，另外本公还要告诉你，二十万天朝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如果此次你们不能让本公满意，本公的大军只好亲自去德里取了，来人，送客！”
　　叶珣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把米吉尔目瞪口呆地留在厅堂中……
　　

第622章 神秘人物
　　米吉尔一直自诩涵养很好，可这回也真的快被气疯了，回到驿馆还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都想立刻打包回家了，想想使命还没有完成，最后还是强压下怒火，将其他人都赶出去，唯独留下了楚翻译。
　　楚翻译大名楚志，一个地道的川中人，原来米吉尔还没把他当回事，楚志也很低调，直到刚才见过叶珣，米吉尔才突然发现，自己雇佣的这个翻译不简单啊！
　　“楚先生，你觉得叶公公说的都是真的吗？”
　　此刻米吉尔同楚志说话，已经完全没有一点雇主和雇员说话的语气，甚至是带着一丝谦恭的态度在请教。
　　楚志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米吉尔大人在怀疑我的身份，不过请恕我买个关子，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至于你说叶公公会不会真的派兵攻打贵国，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青藏不是平原，军队和物资运转不便，一次出动二十万大军，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不过你们若真的一点不付出的话，你们那几万战俘，怕也是不用想了，这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米吉尔点点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依先生只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我也不能这么空着手回去啊！”
　　听了米吉尔的话，楚志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米吉尔，都快把米吉尔看不好意思了。
　　好一会，楚志才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米吉尔大人，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楚志说完抱拳施礼，转身就打算走，却被米吉尔一把拉住了。
　　“楚先生有话不妨直说，酬劳不是问题，只要能帮我想办法把士兵们带回家就行。”
　　楚志却不为所动，仍旧一脸无奈地道：“米吉尔大人，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叶公公权倾大明，正常渠道，这件事根本就做不成。”
　　米吉尔不傻，立刻就听出楚志话中有话，紧紧地拉住楚志的手臂，沉声道：“楚先生能否解释一下什么叫非正常渠道？”
　　“嘿嘿！这个非正常渠道可就多了，比如……”
　　楚志的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愕然望去，却见是一个侍卫。
　　“米吉尔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面忽然来了很多明军，说是有刺客跑到我们这来了。”
　　米吉尔一愣，脱口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这那有什么刺客？”
　　楚志却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你是说有人行刺叶公公？”
　　侍卫点点头道：“明军通译是这么说的。”
　　一见楚志的表情，米吉尔不由憟然而惊，莫非这就是楚先生所说的非正常渠道？
　　似乎感受到了米吉尔的疑惑，楚志示意他让侍卫先出去，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你害怕事后无法脱身，但那是你对大明朝堂不了解，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如果这个人突然暴毙，绝对不会有人追究你任何责任，甚至事后还会重赏做成这件事的人。”
　　米吉尔冷冷地看着楚志，道：“这件事是你做的？做成了吗？”
　　楚志摇摇头道：“不是我做的，不过显然没做成，不然叶珣手下就不会是这态度了。”
　　“如果米吉尔大人觉得把我送给叶珣，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你不妨试试，况且我说过什么了？谁能证明？”
　　还别说，米吉尔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不过转念一想，正如楚志所说，以刚才叶珣的态度，自己就是把楚志交出去，怕是叶珣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况且也没有任何证据，估计说了也是白说，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得罪楚志这个神秘人了。
　　想到这淡然一笑道：“楚先生想多了，一直都是你在帮助我，所以我们是朋友，朋友是不会出卖朋友的，想要让本人参与你们的事，就必须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
　　楚志点点头，道：“会让你看到的，不过不是现在，如果你同意加盟的话，到时候我会把全盘计划告诉你，那时候可就不能反悔了，不然……嘿嘿！”
　　谁都不傻，这个不然两字后面是什么，已经无需再解释了。
　　又不是米吉尔派人干的，明军当然在这里找不到什么，吵嚷一阵就走了。
　　看着官兵远去的背影，楚志也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阉贼真的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叶珣住所确实来了刺客，而且还挺厉害的，居然跟小箩打了个平手。
　　听到后院来了刺客，叶珣第一个冲了回去，一个刺客的身手，就知道小箩没有危险。
　　打第一眼看到，叶珣就看出刺客是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中原人。
　　看了一会后，心里微微一动，顿时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招手唤过阔尔木，命他造出声势，就说有人行刺自己，有人问起自己是否受伤什么的，也要含糊其辞。
　　阔木尔的最大优点是听话，不管叶珣安排什么事，都不会问出半句为什么。
　　打发走阔木尔后，叶珣伸手折断一个树枝，然后一扬手向女人打了过去。
　　叶珣打的是女人手中弯刀，不然仅凭这根树枝，也一样能要了女人的小命。
　　“小箩回来！”
　　树枝飞出的同时，叶珣也将小箩叫了回来。
　　“嘡啷……”
　　听到叶珣招呼，小箩飞身后退，女人正想挥刀追上来，手中忽地一震，随即撒手将弯刀丢落在地。
　　女人骇然停步，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叶珣，却没有说话。
　　一块黑色丝巾将女人的面孔遮盖起来，但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不难看出，这确实是个绝色美女。
　　“你是打算用你自己换回你父亲巴希克是吗？”
　　“你知道我是谁？”
　　女人的汉语很生硬，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是混在米吉尔使团队伍里跟过来的，不错，你父亲没有跟我吹牛。”
　　想想巴希克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现在这个女人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定？
　　“既然知道我的厉害，那就快点放了我父亲，不然、不然我杀了你。”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刚刚这个明朝大官只用一根小树枝就打掉了自己的弯刀，到现在手腕还隐隐做痛，由此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有多厉害，自己肯定不会是他对手的。
　　叶珣微微一笑，道：“跟我夫人去休息一下，我这就让人把你父亲带过来，不过我可警告你，如果敢碰掉我夫人一根头发，你们父女俩就永远都别想回去了。”
　　

第623章 政治筹码
　　巴希克也很忙，在忙着挑选部署，不过听说叶珣找他之后，还是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父女相见，恍若隔世，巴希克甚至没想过父女还有相见的一天。
　　叶珣可没心情看巴希克父女的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安置好他们之后，就直接命人去将西厂成都地区的统领拿下。
　　不为别的，就为米吉尔身边出现的那个神秘汉人翻译，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人告诉他，这样的错误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所以叶珣根本没给那个倒霉鬼解释的机会，直接就撤职查办了。
　　叶珣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姓楚的翻译是自己仇家，只是结仇的人多了，实在没法说起他是那股势力了。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叶珣都已经麻木了，只要他敢跳出来，直接灭了就是。
　　安排完莫卧儿这一伙人，叶珣就要再次启程了，如果能通过这个翻译牵出一些深藏的敌人，叶珣还要感激他呢！
　　吩咐人去查楚志的底，这边跟小箩说笑一会后，巴希克父女就再次走了进来。
　　小箩已经告诉叶珣，巴希克女儿名叫阿茹娜，在后面洗漱之后，因为没有莫卧儿的民族服饰，只好先穿小箩的，只是阿茹娜的骨骼要比小箩大，穿着小箩的衣服，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可笑，不过尽管换了衣服，脸却始终藏在丝巾后，让人看不着本来面目。
　　一个女孩不远万里来中土寻找父亲，期间的艰辛可想而知，这样的女人由不得不让人敬佩。
　　吩咐人摆上酒宴，叶珣率先端起酒杯，道：“恭喜巴希克将军父女重逢，这是个好兆头，来日重返莫卧儿，相信巴希克将军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
　　巴希克也端起酒杯，不胜唏嘘地道：“说实话，之前听公公说我的家人出事，我还有些不信，却不想沙贾汉如此阴毒，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还望叶公公能多多帮助我。”
　　其实之前叶珣对巴希克说的很多话都是忽悠他的，大明的密探刚刚进入莫卧儿，能探听的情报有限。
　　却不想叶珣之前说的话都应验了，沙贾汉将巴希克全家下狱，并以此逼迫阿茹娜嫁给他，阿茹娜宁死不从，沙贾汉竟然派人杀了巴希克的几个老婆，并扬言阿茹娜再不同意，就杀掉她全家。
　　沙贾汉显然低估了阿茹娜的刚烈，之前没有反抗，是顾及家人，现在阿茹娜不但不同意当沙贾汉的皇妃，干脆杀了守卫一走了之。
　　沙贾汉盛怒之下，真的杀光了巴希克全家，这一来，巴希克与沙贾汉算是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
　　其实很多人只是看到了表面，沙贾汉之所以要灭巴希克一家，实在是因为巴希克是查罕杰的坚定拥护者，而巴希克在莫卧儿军中又有着几乎无人可比的威望，试想这样的人，沙贾汉怎能留下？
　　米吉尔的任务是救回战俘，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巴希克，即便明朝将巴希克放回来，米吉尔也会在半路干掉他的。
　　沙贾汉唯一没有算计到的，恐怕就是阿茹娜的刚烈了。
　　这些事说起来麻烦，但巴希克在听女儿说完家人的遭遇后，就把所有事情想通了。
　　所以叶珣若是真能放巴希克回去，即便叶珣不插手，巴希克也会号召军队反抗沙贾汉的。
　　阿茹娜的出现，让叶珣与巴希克的这次会面气氛融洽多了。
　　说笑一阵后，巴希克就示意女儿给叶珣敬酒。
　　阿茹娜听话地站起身，端着酒杯缓步来到叶珣面前，将酒杯高举过头顶，俯身以莫卧儿国家的礼节向叶珣敬酒。
　　巴希克的心思早就告诉了叶珣，现在又把女儿派出来，傻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男人好色是英雄本色，只是因为云娘一事，已经让叶珣对异国女人有了抵触，而且这个阿茹娜的目的更明确，就是个政治筹码。
　　接下这杯酒，这件事恐怕就无法再摆脱，若是不接，这件事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时间，这杯酒弄得叶大公公左右为难，貌似在女人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见叶珣犹豫，巴希克的呼吸也不由有些急促，有了这个男人的帮助，他不但能给家人报仇，甚至还能做一些从前不敢做的事。
　　阿茹娜看向叶珣的眼中也有些黯然，不过显然还不是太甘心，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轻轻揭下了面纱。
　　当看清阿茹娜的长相后，叶珣的眼睛也不由一亮，精致的面孔，明亮清澈的眼神，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深陷其中。
　　巴希克这家伙果然没有吹牛，阿茹娜当得起莫卧儿第一美女之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珣也是个正常男人，又怎可能不喜欢美女？
　　深吸了口气，勉强抑制了一下有些飞扬的心神，道：“阿茹娜，你不是小孩子，你应该知道宦官代表着什么，你真的原意搭上你的一生吗？”
　　也不知道巴希克怎么给女儿洗的脑，听了叶珣的话，阿茹娜脖子一扬，昂然道：“只有天下第一等英雄才配得上阿茹娜，父亲说你是大英雄，我相信父亲不会骗我。”
　　阿茹娜说完，就用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叶珣。
　　叶珣也同样回望着她，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好一会之后，就在巴希克以为叶珣最终会拒绝后，只听叶珣“哈哈！”一笑，道：“这件事还有个麻烦，就是必须要经过我大老婆的同意，阿茹娜姑娘若是愿意，不妨与我去一趟京城如何？”
　　憋了半天，竟然憋出这样一句话，巴希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这也应该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起码叶珣没有直接拒绝。
　　阿茹娜咬了咬嘴唇，点头道：“我也很希望能见见你的正室夫人。”
　　听了阿茹娜的话，叶珣不由扫了眼巴希克，这老家伙也不知跟女儿说什么，怎么让阿茹娜的态度如此坚决？
　　嫁给太监不在乎，嫁个有好几个老婆的人也不在乎，貌似以你巴希克的身份，还不至于如此推销女儿吧？
　　接过阿茹娜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转头对一脸喜色的巴希克道：“既然巴希克将军如此有诚意，那本公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沙贾汉的特使米吉尔，就交由你处置如何？”
　　

第624章 继续西行
　　把米吉尔交给巴希克这个便宜老丈人，还真不是叶珣的一时脑热冲动。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之前他对米吉尔提过的战争赔偿，从叶珣提出的天价条件就不难看出，叶珣根本没有谈条件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没有巴希克这颗棋子，事情恐怕又另当别论，毕竟若是与莫卧儿全面开战，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全面开战换成挑拨莫卧儿内战，则可以让沙贾汉无暇顾及大明这边。
　　可以说，在对待莫卧儿事物上，叶珣用的是与朝鲜和日本同样的手段。
　　至于说将来巴希克会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但只要他不来侵犯大明，叶珣还是会由着他，反之，叶珣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老丈人。
　　高处不胜寒，若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就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这是每一个流传千古的帝王，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还好叶珣不是皇帝，但若真那一天，最难过的恐怕还是阿茹娜这个政治牺牲品了。
　　很多事真的是冥冥中都注定好的，如果不是叶珣最终与巴希克结盟，也就不会将米吉尔交出去。
　　而若不是这个插曲，米吉尔恐怕也会铤而走险，配合楚志给叶珣设陷阱。
　　这世上从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第二天一早，无数官兵突然出现在汉中街头，封锁了街道之后，就将米吉尔一行全部抓获。
　　米吉尔做梦也没想到叶珣会突然翻脸，甚至还以为是楚志的事情败露，把他出卖的，嘴里吵嚷着要向叶珣揭发楚志的阴谋以求脱身。
　　只可惜叶珣即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再给楚志给他设陷阱的机会。
　　将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楚志抓住后，直接就交由西厂番子处置。
　　西厂最不缺的就是刑讯高手，按胡久成的话说，就是一块石头，也能让它开口说话。
　　审讯楚志的事自然不需要叶珣参与，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交还给巴希克一万军队带走，不过武器暂时是不可能发放的，叶珣已经飞书秦良玉和何光先，派兵将巴希克一行带到普兰，再给他们武器和物资。
　　当然了，后继的援助，就要看巴希克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而为了配合巴希克，还将会有一支五千多蒙古铁骑组成的“马匪。”出现在莫卧儿境内。
　　不过这支马匪的任务可就有点多了，他们不但会策应巴希克的主力军队攻打沙贾汉，还会袭扰各地部族。
　　说难听点，就是要给莫卧儿帝国放血，免得日后过于强盛。
　　甚至这支马匪的统领人选，叶珣都想好了，那就是满桂和多尔衮，李自成和张献忠也将派过去实习。
　　多尔衮之前一直在察汗浩特，一年多的历练，已经飞快地成长起来，祁秉忠在给叶珣的信中，曾不止一次夸奖过他，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目前多尔衮正奉命扫荡亦力巴里地区，随时都可以率军队绕行莫卧儿。
　　想想一支由多尔衮和李自成、张献忠组成的远征军，叶珣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汉中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与其说是护送，还不如说是监管，将巴希克的一万军队送到川藏交接处后再返回来，而那边则由何光先的军队接管了。
　　汉中城外，巴希克父女洒泪而别，原本叶珣还想让阿茹娜先回莫卧儿的，却不想不但巴希克不答应，就连阿茹娜自己也不同意。
　　无奈之下，叶珣只好带着阿茹娜继续西行。
　　兰州会是叶珣西巡的最后一个地点，再往西还有哈密和沙洲等地，那里将来也会重点地区开发，只是现在太过荒凉，叶珣现在去了也没用。
　　之前叶珣曾把高仁派到这里收集情报，不过高仁后来给叶珣来信，他已经随着商队去了更远的西方搜集情报。
　　叶珣对西方这段历史不是很了解，按照明朝后期推算，欧洲这时候一些国家有了雏形，那些由成吉思汗后人所建立的汗国，已经逐渐落幕。
　　所以高仁此行若能顺利归来，一定能带回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一路西行，黄沙漫漫，长途远行本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不过队伍里多了个异国女人，却也给队伍增添了许多靓色。
　　阿茹娜性格开朗，不像中原女人那样羞涩，虽然天天仍是以纱巾蒙面，却不影响她的行动，每天除了跟小箩学说汉语，宿营的时候，还会找叶珣的侍卫比武。
　　估计她也知道不是叶珣对手，所以直接就把叶珣越过去了。
　　这一来可难为坏了侍卫们，谁都知道这女人即将成为公公的如夫人，跟她比武，那不是找自虐吗？无奈之下，只能比划几下就干脆缴械投降。
　　到最后阿茹娜不知是看出侍卫们让着她，还是在侍卫那找回了自信，才不再缠着侍卫们比武。
　　叶珣对身边的女人没那么多规矩，如果是自小知书识礼的中原女人，也一定会谨守一些妇人之道。
　　可这些对阿茹娜来说，却完全不受控制了，许是之前受的束缚太多，又或是因为父亲平安而放下了心事。
　　跟着叶珣一路西行，倒把她少女天性完全开发出来，看到什么不懂的都要问，对待身边人也一视同仁，丝毫没有贵族千金的刁蛮习性。
　　不知不觉间，别说是叶珣了，就是侍卫们也十分喜欢这个率直善良的异国女孩。
　　眼看快到兰州了，在一处宿营地，阿茹娜终于找上了叶珣。
　　看着强做镇定的阿茹娜，叶珣心中不由好笑，平时总是尽量避免与自己单独相处，今天这是怎么了！终于忍不住了吗？
　　“小箩呢！她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她在洗澡，我、我闲着没事，又没地方可去……”
　　阿茹娜强自镇定地说着，只是不断拢头发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对面坐着的只能算是半个男人，自己没理由怕他啊！
　　叶珣微笑着看了阿茹娜，直到把她看得低下头，轻声问道：“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到底会不会娶我？”
　　阿茹娜的问题让叶珣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铁石心肠，都把她带到这了，难道还把她甩了不成？
　　脸色一整，认真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你问吧！阿茹娜从不说谎。”
　　

第625章 午夜幽灵
　　叶珣的问题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假如有一天大明同莫卧儿开战，阿茹娜会作何选择？
　　殊不知阿茹娜虽然单纯，却不是小女孩般什么都不懂。
　　微微沉默一会，才道：“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在你们这些大男人眼睛里，我们女人就是政治牺牲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尊敬的叶大人，在您这里，我说的话会管用吗？”
　　叶珣没想到阿茹娜会这么直接，不由对她又高看了几分，原来在她美丽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细腻的心思。
　　聪明人说话就简单多了，微微一笑，道：“只要日后你父亲强大起来后，不来找大明的麻烦，我也保证不会挑起战端，只是小姑娘，男人的野心会随着实力而改变的，到时候只希望你不要为难就好。”
　　“我不是小姑娘，也请你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离开的。”
　　阿茹娜虽然还戴着面纱，但坚定的眼神已经表明了她的心迹。
　　说起敢爱敢恨，中原女孩显然不如这些异域女人，面对着阿茹娜纯洁的眼神，叶珣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实在不应该欺骗这样清纯的女孩。
　　只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又怎能掺杂进个人感情？叶珣能做的只有对阿茹娜好一些。
　　叶珣甚至相信，以阿茹娜的聪明，自己心里的想法已经被她猜透，只是没法开口罢了。
　　午夜十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叶珣一行人。
　　叶珣在汉中显露了行踪，但此处都是在朝廷的绝对控制下，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被人袭击的情况。
　　但叶珣身边都是久经战阵的近卫，马蹄声一起，士兵们就展开了防御队形，只是这时候阔木尔等人才发现，叶公公竟然不见了。
　　叶珣的耳力异于常人，近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惊醒。
　　小箩陪着阿茹娜，所以帐中只有叶珣自己，听马蹄声的数量，来人应该在五六百骑的样子，而这么晚到来，显然不可能是兰州派出迎接的军队，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事实上在离开汉中的时候，西厂手下就已经送来楚志的口供，让叶珣没想到的是，楚志竟然是蜀王从前的侍卫。
　　这样算起来，楚志想要暗算自己就不难理解了，不过楚志虽然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却没交代都有什么具体要谋害叶珣的行动。
　　叶珣没时间跟楚志耗下去，吩咐手下继续严审后就上路了，现在眼看已经临近兰州，明天兰州守将也将会来迎接，今天晚上却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就不能不引起叶珣的警觉了。
　　好久没有单独行动了，叶珣一时技痒，就干脆自己展开身形先迎了过去。
　　对叶珣的这种行为，小箩包括阔木尔等人都习以为常，阿茹娜却不知道。
　　拉着小箩紧张地问道：“叶去了那里？他不是很厉害吗！不会是跑掉了吧？”
　　小箩被阿茹娜说的哭笑不得，安慰道：“你就放心吧！论起武功，这天下怕是没人是叶大哥的对手。”
　　“整个天下！你说的是整个世界？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阿茹娜夸张地说道，如果不是有面巾罩面，估计嘴里都能塞进鸡蛋了。
　　国人嘴里的天下无敌，对老外来说，真的是很难理解。
　　远处，叶珣站在一根树枝上，借着清冷的月光向远处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向自己营地这边飞速而来，骏马奔驰，除了马蹄落地的声音，竟然没有半分人员吵杂声。
　　叶珣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是带兵出身，军人和普通匪徒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直觉告诉他，此次夜袭的是一支官兵。
　　叶珣主政以来，虽然对军队进行了大规模改制，但他的主要精力都在辽东、青藏、草原以及江南和蜀中，这些地方已经覆盖了明朝大部分地区，叶珣又整日忙忙碌碌，以至于到现在才突然发现，西北竟是他的盲区。
　　不过即便是盲区，叶珣即将到兰州的信息已经传给兰州守将，以叶珣的身份地位，袭击他，就已经等同于造反了。
　　想到这，那个蜀王侍卫楚志的身形不由浮现在叶珣脑中，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
　　马队奔行及快，转眼就到了叶珣所站的树下，不及细想，顺手撸下一把树叶，挥手向下面的马队打去。
　　飞叶伤人，其实这种神奇的武功并没有多神秘，内力所致，剑气都能杀人于无形，更何况有实质的树叶了。
　　“啊！……”
　　随着落叶洒下，马队中顿时传来一阵惨叫声，而那些被树叶打中的人落马之后，更是阻隔了后面战马的奔驰，整个突袭队伍也立刻乱做一团。
　　“小心，有埋伏！继续杀过去，阉贼手下不多，为国锄奸，就在今夜……”
　　叶珣每次出行的标配都是二百人，显然这些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叶珣的底细。
　　这个人要是不喊还好点，黑咕隆咚的，虽然有火把照明，叶珣也一样无法分辨谁是头领。
　　现在则省去叶珣找人的麻烦了，黑夜中，又是一把树叶洒下后，整个人如同夜枭般凌空扑落，向着那个喊话之人猛扑过去。
　　一片落叶洒下，又有十几个人或是战马惨叫着倒下，随即那个喊话之人被叶珣如老鹰抓小鸡般凌空抓起，两个身影很快就在夜空中一闪而没。
　　夜袭的队伍虽然乱做一团，但终究还是有火把照明，所以很多人都看到了刚刚那神奇的一幕，只是这些人看到的却不是他们头领被叶珣所抓，而是被一道黑影带走的。
　　火光照耀中，待众人发现受伤同伴竟然是被树叶所伤后，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有鬼啊！……”
　　随即剩余的匪徒们拨转马头四散而逃，那些受伤的匪徒也一样，甚至来不及上马，就跟在同伴后面狂奔起来。
　　叶珣洒下的树叶虽然犀利，但他并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意思，所以受伤的大多为轻伤，有伤重的则是被自己人的战马踩踏而致。
　　转眼间，树林中除了几根尚未熄灭的火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剩下，就连受伤的战马都一瘸一拐地走了。
　　月光清冷，除了树叶飒飒，再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好像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第626章 西北盲区
　　叶珣带领手下在外宿营时有个特点，就是很少点灯火，尤其是遇到袭击的时候，全营更是不能有一点火光。
　　也正因为如此，宿营地这边对前方树林中发生的事，才能看得清晰一些。
　　当然，也只是清晰一些而已，叶珣具体对那些人做过什么，这边是看不到的，能看到的只是那些夜袭的人马如同鬼打墙一般，不明原因地乱做一团，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转身就逃。
　　小箩和侍卫们深知叶珣的本领，已经是见怪不怪，阿茹娜和李自成、张献忠三人却是惊骇莫名，心中同时在想，叶公公到底对那些人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他们如此害怕？
　　正如没人知道叶珣离开一样，当叶珣拎着一个人从天而降的时候，同样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跳下来的。
　　李自成和张献忠扬首四望后，不由再次相顾骇然，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咱们叶公公莫非真是传说中的天神转世？”
　　而阿茹娜看向叶珣的眼中，却已经是满满的小星星了，自己这个丈夫没有选错，他果然是全世界、不！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叶珣没时间琢磨他们在想什么，将抓住的人丢在阔木尔面前，道：“弄醒他！”
　　却原来是那家伙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不待阔木尔下令，李自成已经快步端来一盆水，然后猛地倒在那个黑衣人头上。
　　“啊！”
　　黑衣人惊叫一声，还想翻身爬起来，李自成和张献忠一左一右，两把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在叶公公面前大喊大叫，小心你的狗命！”
　　张献忠嘴快，抢在李自成面前把话喊了出来。
　　这哥俩一直在暗中较劲，都想在叶珣面前留下比对方强的印象，以便得到重用。
　　叶珣摆手示意两人把刀收起来，淡淡地对被按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你是兰州那个卫所的？兰州总兵顾宪诚，可参与了你们这次袭击？”
　　黑衣人被叶珣拎在空中跳来跳去，到现在脑子还有点不清醒，被叶珣这么一问，几乎脱口而出道：“我是宁夏中……”
　　“你到底是人是鬼？”
　　虽然及时收嘴，却还是暴露了他所在的卫所。
　　叶珣点了点头，道：“宁夏中卫的，居然跑到兰州来袭击本公，你胆子倒是真不小！后面还有接应你的人吧？”
　　叶珣身边二百身经百战的近卫，再加之自身武功高强，稍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只派五六百人来搞袭击，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后手。
　　西北地区太过荒凉，叶珣开发的脚步也还没走到这里，估计除了当官的，很多百姓和士兵都不一定知道叶珣是谁。
　　听了叶珣的问话，黑衣人恨声道：“阉贼，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爷爷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西北汉子。”
　　杀一个袭击自己的人，叶珣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但从这个人的语气中，叶珣却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皱了皱眉头道：“本公不曾薄待军中将士，你何以如此恨我？”
　　“呸！还不曾薄待军中将士？贪墨我们的军饷，收走我们的土地，现在还要把我们从世代生活的土地上赶走，你不是奸佞谁是奸佞？……”
　　黑衣人还待再骂，却被张献忠把嘴堵上了。
　　其实黑衣人的骂声未绝，叶珣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叶珣也知道，大明幅员辽阔，尚未开发的地方有很多，他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这种局面，所以他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听了黑衣人的话，叶珣知道，西北军中显然有人在故意抹黑他，然后借着西北军之手除掉他。
　　既然这样，那兰州还要不要去了？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任何困难能吓住叶珣。
　　叶珣记得很清楚，今春大考之后，曾建议方振儒向各地派遣御史，事后方振儒也派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上事就应该与地方官无关，只是军队的问题。
　　但叶珣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如果西北的事情真如黑衣人所说，事情就绝没那么简单。
　　叶珣现在连问黑衣人姓名的心思都没有了，命人先将他看管起来，但不得对他用刑。
　　随即对李自成和张献忠道：“你们都来自西北，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们，现在你们跟我说说你们那的地方官。”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来自陕西，陕西距离兰州不远，李自成家境贫寒，对官府的一些作为不可能不知道。
　　张献忠的家境虽然好一些，却也没好到那去，而且他还在衙门混过，肯定也能知道一些其中的猫腻。
　　张献忠率先道：“公公见谅，我二人虽出身西北，却不是军户，对军中的一些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请公公给小人几天时间，小人一定将这件事查清楚回报给您。”
　　李自成也点头道：“张大哥说的对，请公公给我们几天时间。”
　　张献忠比李自成大四天，所以李自成一直称张献忠为兄。
　　叶珣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武断，不然很容易在西北军中留下不好的影响。
　　遂点头道：“你们换上百姓衣服绕路过去，务必小心从事，如果我所料不错，前方一定还有埋伏。”
　　都敢干出袭击自己的事，对方显然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
　　这是叶珣第一次正式交给李自成和张献忠任务，二人是即紧张又兴奋，大声答应后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叶珣不由沉默下去。
　　叶珣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如果叶珣发出警报的话，不论是蜀中军队还是草原军队，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到，而如果叛军大举来攻的话，即便救援的军队赶到，恐怕战事也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可身边只有二百多人，想要与叛军硬拼，显然是不现实的。
　　现在的办法要么走，要么拖。
　　沉吟良久，叶珣开始下令，调满桂两万铁骑火速南下兰州，并在兰州待命。
　　调秦邦屏尽起汉中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来与他汇合。
　　汉中骑兵不多，但那怕有三千人也够用了，毕竟对方还没公开挑旗造反。
　　最后这道命令则是给兰州知府的，因为按照之前的报告，兰州总兵顾宪诚会在明天前来迎接，所以叶珣要把这里当做临时办公地，而不论是兰州总兵还是兰州知府，只要见了面，这两人究竟是什么鬼，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627章 莫名其妙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午夜时分，营地很快再次陷入黑暗，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处营地。
　　该如何值哨巡守，根本无需叶珣操心，不过叶珣也没有睡下。
　　让小箩陪着阿茹娜先睡下后，叶珣独自来到关押黑衣人的帐篷。
　　虽然处在黑暗中，但对叶珣这样内功精深的人来说，却丝毫不影响视力。
　　黑衣人显然也没那么大心，叶珣进来的时候，正盘膝坐在大帐一角。
　　帐帘一挑，月光将叶珣的身影照射进来，随即帐中再次陷入黑暗。
　　“明人不欺暗室，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让老子瞧不起你。”
　　尽管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却还是没有发觉叶珣已经到了身边。
　　“要杀你，老子犯不着费这么大劲，老子只是想跟你谈谈，因为老子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叶珣说着也盘膝坐在黑衣人对面。
　　叶珣的突然开口，顿时吓了黑衣人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脱口道：“偷偷摸摸的，太不是汉子了，想吓死老子吗？”
　　“自己胆子小，还怪别人脚步轻？亏你还是个军人，这点常识都没有，夜晚有火光，那不是在给敌人指路吗！”
　　被叶珣这么一怼，黑衣人不由一滞，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叶珣的宿营地，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准确找过来的。
　　只听叶珣继续道：“看你的样子，在宁夏中卫也就是个副千户吧？老子要你知道，老子现在来找你，不是要你出卖谁，是想知道西北军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但事后老子查出来之后，就别怪老子对你的家人下手了，你要知道，你这是在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黑暗中，不知是被叶珣说中了心事，还是心中愤怒，黑衣人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
　　“阉贼，老子跟你拼了！”
　　片刻后，黑衣人忽然跳起来，一头向叶珣撞去。
　　叶珣又怎会让他撞到自己，一甩袖子就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你他娘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老子的忍耐可是有限的。”
　　叶珣也有点怒了，这整个就一个浑人啊！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同样是阉人，人家叶公公给我们分田地、涨军饷，你可倒好，趁着叶公公不在，勾结朝中奸佞，不但全盘推翻了叶公公的指令，还借着丈量土地之机，将我们那点微薄的土地都霸占了去，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我们不杀你杀谁……”
　　“等等！什么同样是阉人、什么人家叶公公的？老子就是叶珣，你们到底要杀谁？”
　　叶珣被彻底弄蒙了，难不成这里的信息这般闭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听了叶珣的话，黑衣人果然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黑暗中的叶珣，道：“你不是魏忠贤？不是九千岁？”
　　这家伙要不是糊涂蛋，就是确实被人蒙蔽了，魏忠贤都已经死了快两年，而且因为自己的关系，魏忠贤也没有获得过九千岁的称号，却不知在这荒凉的地方，九千岁这名号是从那冒出来的。
　　虽然也有种这家伙在装迷糊的可能，但从之前的对话以及他的表现，叶珣确信他是真的不知情。
　　此时此刻，叶珣真的很想给这家伙俩嘴巴，实在是太气人了。
　　不过叶珣倒是有点明白了，挑起事端的人也知道他在军中的名望，所以就把所有罪名都安在了死鬼魏忠贤身上。
　　如果魏忠贤活着，这罪名安他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那家伙干的事比这缺德的多了。
　　想到这，叶珣冷冷一笑，道：“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副千户了？就你这猪脑袋，怕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再告诉你一次，魏忠贤死快两年了，是被老子弄死的，现在该对老子说实话了吧？”
　　其实听了叶珣自报家门后，黑衣男子已经老实多了，讷讷地道：“您真的是叶公公？”
　　叶珣只是冷哼一声，却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娘的白松林这个王八蛋，你可害死老子了？公公恕罪啊！小人真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大驾到了啊！”
　　“白松林是小人的顶头上司，他对小人说，杀了魏阉贼，我们就可以在叶公公面前立大功，土地能还给我们，之前欠我们的军饷也都能如数发放，小人猪油蒙了心，一时不查，还请公公饶命啊！呜……”
　　黑衣人说着趴在叶珣面前大哭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小人王二虎，小人只听白千总的命令，至于有没有别人参与，小人实在不知。”
　　叶珣想想也是，要不是你这家伙虎了吧唧的，人家怎会把任务交给你？
　　到目前为止，外面一直都很宁静，叶珣相信，很可能是之前逃走的那些人回去报信，才会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的，但也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叶珣也算看出来了，在这个叫王二虎的人嘴里怕是问不出什么，遂站起身，沉声道：“好好配合本公处理好这件事，本公就不追究你之前犯的错，说不定还会赏赐你什么，但有隐瞒，定斩不饶！”
　　“公公请吩咐，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二虎实际早就被叶珣吓破了胆子，现在确定了叶珣的身份后，之前强装的镇定顿时不翼而飞，趴在地上不住口地说着。
　　叶珣那有心情搭理这个浑人，警告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站在帐外，看着漆黑的夜空，叶珣的思绪不由再次转动起来。
　　“如果换做是我，一波攻击不成，会不会再来第二波？如果不来的话，明天会做什么？”
　　其实以叶珣的本事，就是再出去转一圈也没问题，但这边还有一票手下和两个女人，若敌人趁叶珣外出这个空档发动大举攻击，那才是得不偿失呢，所以现在是一动不如一静。
　　返回自己大帐，脚刚迈进去就停在了半空，叶珣突然想起，因为怕有敌人来袭，刚刚他让两个女人都睡在他的帐中。
　　小箩跟他是老夫老妻，自然没什么问题，可现在还多了个阿茹娜呢。
　　一进大帐，阿茹娜身上那特用的香气就扑面而来，不仅如此，黑暗中，貌似还有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看着叶珣……
　　

第628章 兰州总兵
　　食色性也，叶珣从未标榜自己是什么模范好男人，事实上处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不主动往家划拉美女的男人，真算得上是道德典范了。
　　叶珣相信，如果他想要阿茹娜，阿茹娜是不会拒绝他的，只是他即没那么色急，这个时间节点也实在太不凑巧了。
　　不知不觉中，外面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叶珣内功精湛，打坐一会，就再也没有丝毫睡意，反观阿茹娜却已经跟个熊猫差不多了。
　　那个少女不怀春？此时的阿茹娜已经完全被叶珣折服，只是想着叶珣的身体问题，一时间又有些患得患失，试想这种心态下，又怎能睡得着？
　　小箩倒是睡得不错，都是过来人，一见阿茹娜萎靡的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有深意地扫了叶珣一眼，随即掩口而笑。
　　叶珣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然后道：“阿茹娜再睡会吧！我们怕是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了。”
　　说到这里，叶珣眉头微皱，嘟囔道：“来的好快！”
　　天已经亮了，叶珣不相信有人还敢明目张胆地攻打自己的队伍，那剩下的就只能是一种解释，敌人见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
　　因为昨晚的遭遇，近卫们的警戒线又向远处延伸了不少。
　　叶珣前脚出帐，远处就传来鸣镝警报，随即营中的近卫们也纷纷动起来。
　　叶珣的近卫装备一直都是整个明军中最好的，长短火铳，手雷劲弩，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叶珣跳上马车手打凉棚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出尘土飞扬，应该有不下三千铁骑在向这边狂奔而来。
　　西北军战力不错啊！
　　久经战阵，一支军队能不能打硬仗，从士兵们的精神面貌上就能看出来。
　　这支队伍就是拉到辽东去，也称得上是精锐之军了。
　　看到这，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这是迎接老子，还是给老子下马威来了？
　　兰州总兵顾宪诚是个老牌将门，嘉靖年间就世代驻守在兰州。
　　这样的将门，你可以说他是满门忠烈，可如果中原局势动荡，他们也很快会转变成割据一方的军阀。
　　这样的将门从前在辽东并不少，但随着叶珣实力的日益强悍，已经逐渐被清洗或是边缘化了。
　　但西北不是叶珣的势力范围，所以只能还是由这些老牌将门来坐镇。
　　兰州军驶来的方向，正是昨晚偷袭那伙人逃走的方向，这也就更加证实了叶珣的想法、这个兰州总兵有问题！
　　三千余铁骑在距离营地五里左右的地方慢下速度，随即一骑越众而出，纵马向营地奔驰过来。
　　“啪、啪！”
　　两声清脆的火枪声后，阔木尔粗重的声音随之喊道：“叶公公在此，来人下马！”
　　也不知道那名军官是没听到阔木尔的喊声，还是根本没把警告当回事，仍旧充耳不闻地驶向营地。
　　“啪！”
　　再一次枪声过后，就见那名军官的战马悲鸣一声抢倒在地，那个军官也被甩出老远，翻滚了几下，才愤然站起身。
　　“本将奉顾总兵之命前来知会叶公公，因何对本将开火？”
　　“告诉你了，叶公公在此，惊扰公公者死，你算什么东西，滚回去！让顾总兵上前搭话。”
　　阔木尔本不善言词，但这几句话却说得十分流畅，没有半分停顿犹豫。
　　强将手下无弱兵，别说是个中军，就是总兵来了，阔木尔也一样不会惯着的。
　　军官看到营地内伸出的一支支枪管，心中顿时明白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只是这么回去未免太丢面子了。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响起，数十员将领护卫着一位老将军来到中军身后。
　　中军回过身，单膝跪倒，低声道：“末将无能，请大帅责罚。”
　　这个老将军自然就是兰州总兵顾宪诚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顾宪诚再合适不过，那就是坐井观天。
　　事实上发生在辽东和草原青藏的事，顾宪诚不是不知道，但他总觉得叶珣一个阉贼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这其中一定有夸大的成分，如果换做是他，肯定会比叶珣做的更好。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有意见的时候，就会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不仅如此，这时候有人联系到他，告诉他，叶珣此次来西北，就是要清洗西北将门，而干掉叶珣的话，不仅是为百姓，也是为朝廷除害，事成之后，顾宪诚将是新任的三边总制。
　　明军三边总制这个官职早就有，是叶珣上台之后取缔的。
　　有了这份承诺，再加之为了自身利益，目空一切的顾将军就开始筹划起来，按照之前的计划，只要昨晚那支人马突进叶珣的营地，他就会率领大军将叶珣和昨晚那股弃军全部消灭掉，事后给朝廷报个叶公公死与马匪袭击。
　　顾宪诚早就知道叶珣的仇家多，所以这个奏报一旦成为现实，是不可能有人继续追究下去的。
　　都说皇后跟叶珣关系暧昧，可叶珣都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当理想走进现实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昨晚逃回来的士兵告诉顾宪诚遇到鬼了，而且他们的首领还被鬼抓走了。
　　这样的回报，顾宪诚肯定是不信的，不过见了那些被树叶所伤的士兵后，他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因为他也没见过有人用树叶伤人的，现在亲眼看到了，心中不由疑惑，莫不是真有神灵在帮助阉贼？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昨晚才没有命令手下发动进攻。
　　一大早赶过来，顾宪诚是打算相机而动的，却不想叶珣的手下都如此强硬，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出面。
　　挥手让军官退回去后，顾总兵的火气也上来了，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欺辱自己的手下，这不就等于是当着全军面前，打他的老脸吗？
　　勒住战马，在马背上冷冷道：“本将兰州总兵，前方可是叶公公的营地？是的话，就请叶公公出来搭话。”
　　话说在接到叶珣要来兰州时，他给叶珣的回信可不是这语气，现在可能是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叶珣见状，腿一盘，竟直接坐了下去，连话都懒得搭了。
　　阔木尔可不管你是什么总兵不总兵的，叶珣既然不发话，那就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遂继续冷声道：“来将下马，惊扰叶公公，杀无赦！”
　　

第629章 自带光芒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估计顾宪诚现在就是这感觉，他倒是想硬闯，可看着那一根根黑洞洞的枪管，也不由有点头皮发麻，所以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不智的念头。
　　不过输人不输阵，身后几千手下看着呢，如果就这么低头，以后他还如何领导这些骄兵悍将？
　　冷哼一声，喝道：“叶公公不出面，如何证明你等真假？本帅数到三，若叶公公再不出面，就视尔等假冒朝廷命官，杀无赦！”
　　顾宪诚的话音未落，包括他身后那三千已经做出攻击姿态的手下们，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话音。
　　“尔等即便不认识本公，难道不认识营中竖立的钦差节仗吗？公然冲击朝廷钦差营地，已经等同造反，尔等当的是朝廷的兵，拿的是朝廷给的俸禄，现在却要反抗朝廷，真的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没有看到谁说话，但这些话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除了迷惑，更多的是骇然，因为昨晚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莫非前方营地中真有鬼怪？
　　其实叶珣不知道，营地前这三千多军队，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成了顾宪诚的私兵。
　　晚明时期，各地卫所糜烂，军户们过的跟叫花子似的，军饷军资什么的，尽数流进各地主将的腰包，然后这些将领们再用银子养一支只忠于他们的军队。
　　不过这种情况在大明虽然普遍，但大多规模不大，也就几百人而已，像顾宪诚这样弄出几千人的队伍，就只能说他是别有用心了。
　　感受到身后军队的骚乱，顾宪诚脸色不由一变，虽然不信鬼神，可刚刚的情况却也实在无法解释。
　　正要说点什么，稳定一下军心，耳边却再次传来声音。
　　“顾总兵，本公的忍耐是有限的，再不下马，就别怪本公不客气了。”
　　听了叶珣的千里传音，顾宪诚也犹豫起来，正如叶珣所说，即便不认识叶珣本人，营地中高高挑起的钦差节仗，也足以证明叶珣身份了。
　　虽然士兵大多不认识这东西，但人多嘴杂，谁敢保证事后不泄露出去？如果让朝廷知道他率军袭击钦差，那他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成了成全别人的戴罪羔羊。
　　顾宪诚脑筋转的很快，刚刚那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抱拳道：“公公恕罪，昨夜有手下抓到两个奸细，因为他们始终不肯表露身份，为了谨慎起见，末将才不得不谨慎行事。”
　　听了顾宪诚的话，叶珣心中不由一沉，不用问，肯定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被抓了，这哥俩出营的时候已经改换了装束，却仍然被抓住，显然顾宪诚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埋伏，不过这两人显然还不错，没有承认是叶珣的手下。
　　叶珣昨晚还曾向汉中和草原发布了命令，不过除了招兰州知府的命令，另外两道命令是以鹰信的方式传达的，所以叶珣不担心会被顾宪诚截获。
　　话说到这里，虽然顾宪诚仍旧不肯下马，为了两个手下，叶珣却也不得不露面了，只是叶珣也没有仰头同别人说话的习惯。
　　一声清啸，叶珣如同一只大鸟般，自营地中腾空而起，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直接稳稳地落在顾宪诚的马头上。
　　阳光初升，从叶珣身份投射过来，给叶珣身上披上了一层光芒，这时候的叶珣也如那些自称会法术的神棍一般，自带光芒了。
　　这回换做是叶珣俯视顾宪诚了，就见叶珣笑眯眯地说道：“顾总兵，你觉得我们这个姿势谈话如何？”
　　无需叶珣再做什么，刚刚露出那一手，已经足以瓦解所有人的斗志了。
　　距离太近，顾宪诚根本看不清叶珣的长相，但有一点，他相信，只要叶珣动手，随时都可以取他的性命。
　　老顾同学此时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下了马就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叶珣手上，可不下就行了吗？
　　想到这，不再犹豫，翻身下马，然后直接跪伏在地，恭声道：“末将不识公公神威，请公公责罚。”
　　随着顾宪诚的跪倒，他身后的人马也同样翻身下马单膝跪倒，不管将来如何，在这一刻，是绝对没人再敢向叶珣营地发动袭击的。
　　顾宪诚这一手叫以退为进，他身后还有数千大军，他相信叶珣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顾宪诚想的没错，叶珣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至少目前是。
　　叶珣从马背上跳下来，亲手扶起顾宪诚，温言道：“不知者不怪，小心些总是没错的，那两个人在那？把他们交给本公吧！”
　　顾宪诚那敢说不，忙答应一声，转头向手下传达了叶珣的命令。
　　时间不大，满身血污的李自成和张献忠被顾宪诚手下抬了出来。
　　“公公，我们……”
　　两人看到叶珣，不由悲呼一声就要挣扎着想要过来见礼，却被叶珣摆手叫停了。
　　随即阔木尔派出几个近卫上前接过二人，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营地。
　　这也跟赤裸裸的打脸没什么区别了，叶珣的手下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不知不觉间，一股无形的杀气，已经在营地中弥漫开来。
　　叶珣此时却出奇地平静，即没发怒，也没跟顾宪诚讲明这两人的身份。
　　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顾总兵觉得此地如何？”
　　听了叶珣的问话，顾宪诚不由一愣，本来已经做好承受叶珣怒火的心理准备了，却万没想到叶珣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下意识地答道：“还好吧！公公为何这么问？”
　　“本公很喜欢这地方，待兰州知府到了之后，就命他组织民夫在此建镇，名字本公都想好了，就叫建军镇，顾总兵以为如何？”
　　顾宪诚现在是彻底懵圈了，实在是猜不透叶珣这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不由劝道：“公公，此地距离兰州只有二百余里，用不上一天就可以赶到，我们何不到兰州再召集各地文武官员，没必要劳民伤财，在此地建镇吧！”
　　建军镇！
　　顾宪成怎么听都觉得别扭，难不成阉贼还要在此建立一支军队？……
　　

第630章 愿听号令
　　得说顾宪诚的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叶珣之所以要在这里建一座名字为“建军镇。”的地方，就是打算在这里完成对西北军的整编。
　　自己身边人马太少，援兵又一时片刻到不了，所以叶珣只能将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
　　听了叶珣的打算，顾宪诚不由急了，叶珣不跟他一起上路，他还如何加害叶珣？这死太监也太不配合了吧！
　　还没等顾宪诚出言反对，叶珣就给他下了第一道命令。
　　“人马就地安营扎寨，百户以上军官到本公的中军大帐议事。”
　　叶珣吩咐完，就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宪诚，那眼神，怎么都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秃鹫。
　　顾宪诚确实很为难，把百户以上军官都召集到叶珣营中，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可说不去？有合适的理由吗？
　　干咳一声道：“公公有命，末将焉敢不从？请公公稍待，末就这就回去传……”
　　顾宪诚的话未说完，就觉手腕一紧，却原来是手臂已经被叶珣牢牢地抓住了。
　　顾宪诚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叶珣识破了，却还是强做镇定地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叶珣似笑非笑地道：“传令这种事，有中军去就可以，顾总兵还是先随本公入营，本公还有些要事要与顾总兵说。”
　　叶珣的笑容阳光灿烂，手掌却如同铁钳般，牢牢地将顾宪诚抓在手中。
　　远处三千人马军心未定，叶珣怎能让顾宪诚跑掉？傻瓜也不会那么做的。
　　叶珣说完，根本不给顾宪诚分说的机会，就如同拉着个不情不愿的小媳妇般，拉着他就向自己大帐走去。
　　在远处顾宪诚士兵眼中，他们的总兵是跟着叶公公亲亲热热地把臂而行，却不知道顾总兵已经成了叶公公制约他们的人质。
　　顾宪诚身边还有不少侍卫，眼见老大被人拉走，也立刻大步跟上，却不想一座铁塔似的身形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公公跟顾总兵有要事相商，尔等不可靠近，还不快去传达公公的命令，召集百户以上军官前来议事？”
　　好领导才有好手下，叶珣不用吩咐，一个眼神，阔尔木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宪诚也想回头用眼神示意手下做点什么，但他惊愕地发现，在叶珣的掌控下，他除了跟着走，别说是做动作，就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下不由大骇，这死太监莫非真的会妖法？不然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珣的步伐很快，转眼就拉着顾宪诚进了自己的大帐。
　　顾宪诚的侍卫见状，只能无奈地转身回去，军中还有副将等高级军官，现在总兵大人等同于是被扣押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必须尽快拿出个章程才行。
　　中军大帐内，此刻的叶珣已经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冷冷地注视着跪倒在他面前的顾宪诚。
　　顾宪诚也想在叶珣面前装一下威武不屈的，可这膝盖也不知怎么了，进帐之后就突然变得酸软无力，都没用叶珣说，自己就主动跪下了，还好大帐中没有其他人，不然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假借乱匪之手，谋害钦差，顾总兵，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可能在你心中，本公之前在辽东做的那些，都是机缘巧合，是浪得虚名，本公说的可对？”
　　“叶公公误会了，末将也是食用朝廷俸禄的官员，又怎能干这种抄家灭族的勾当？倒是公公你，无缘无故将我扣押在这里，敢问公公本将到底犯了朝廷那条律法？”
　　事到如今，顾宪诚只有死撑到底，不然按他所犯之罪，身死族灭是肯定的。
　　叶珣被气乐了，都说诏狱里那帮家伙善于颠倒黑白，这个顾宪诚跟他们也有一拼啊！
　　“嘿嘿！想要证据是吧？放心，会有的，现在就看你外面那些手下如何做了，如果他们老实听命，你的罪责还能少一些，不然的话，哼！”
　　是啊！坐镇西北这么多年，什么贪污军饷，克扣军粮，强行没收军户土地等等，顾家干的违法事多了，稍稍一查，证据就是大把大把的。
　　不知不觉间，顾宪诚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像鲇鱼似的，开开合合好几下，也最终没说出一个字来……
　　此时在营外顾宪诚带来的军队中，将领们也分出了两派。
　　一些跟顾宪诚没少干违法事的将领，力主挥军掩杀，趁乱救出顾宪诚。
　　而另外一些见识了叶珣武功，已经完全失去抵抗意志的将领则认为，应该悬崖勒马，争取求得叶公公宽宥，至于他们的顾总兵，这些人则自动忽略了，干出这么大事，总得有人背黑锅吧！而这个黑锅扣在顾总兵身上，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到关键时刻，又怎能分辨出谁忠谁奸？
　　两派人越吵越凶，有激动的已经抽出兵刃，眼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叶珣营内奔出一骑快马，顾宪诚的手下一看，竟然还是刚刚拦在营门口那个蒙古大个。
　　看到阔木尔那一刻，争吵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高据在马背上的阔木尔。
　　阔木尔冷冷地扫视了顾宪诚手下一眼，随即高声道：“公公有令，不管你们之前随顾总兵干过什么，从即日起，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杀无赦！”
　　听了阔木尔的话，众将不由面面相觑，这变化也太快了吧？莫非顾总兵这么快就坦白从宽了？
　　有军官大声问道：“顾总兵呢？让顾总兵出来搭话！”
　　这名军官的提议，顿时引起大片的附和声，蛇无头不行，没有顾总兵这个主心骨在，让他们造反，他们还真没这胆子。
　　阔木尔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然后高举在众人面前，道：“都认得这东西吧？”
　　朝廷在调动军队时，会给军队主将出示另一半虎符，而将领们在指挥手下的时候，同样也需要一种特制的令牌。
　　阔木尔手中现在拿着的就是顾宪诚平日发号施令的令牌。
　　古代军中若是见到皇帝的金牌，那就是如朕亲临，将官的令牌也一样，违抗持令牌的人，就是违抗主将，同样是要掉脑袋的。
　　寂静片刻后，终于有人躬身施礼道：“愿听将军号令……”
　　起先是一两个人在说，很快，几乎所有将官都向令牌施礼了……
　　

第631章 除恶务尽
　　将为军之胆，如果将这枚胆摘除，这支军队也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要知道一支军队虽然是靠主将指挥，但真正行使权力的，却是下面那些看似不起眼，却最为关键的基层军官。
　　只有让这些人彻底老实下来，才算是收服住了这支军队。
　　阔木尔以顾宪诚的令牌号令军官们指挥军队安营，随即按照叶珣之前的吩咐，召集百户以上军官到叶珣营中议事。
　　三千多人马，百户以上军官就有四十多人，虽然有些人仍不情愿，但大势所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来到叶珣营地的大帐中。
　　只是让这些军官没想到的是，叶公公所谓的议事，却不是他们之前想象的刀光剑影，甚至连他们的配刀都没收走。
　　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座大帐，帐内摆了四排几案，几案上是大碗手抓羊肉，每一排几案上都有几坛老酒。
　　叶珣也早已等候在帐中，待众人鱼贯而入后，就抱拳笑道：“本公有幸，认识西北军中的英雄豪杰，军中简陋，略备薄酒，还望诸位将军不要嫌弃。”
　　叶珣是一个人站在帐中的，却没见顾宪诚的影子，众将不由犹豫起来，莫不是叶公公在酒中给我们下了药，药倒之后再拿下我们？
　　其实按照很多人的想法，进帐之前，叶珣的手下应该收缴他们武器的，但叶珣的手下却没这么做，这样一来，就让很多人放下心来，起码一会真有事的话，有兵器在手，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可没见到他们的主将，却不由让他们再次把心提起来。
　　叶珣显然看出了军官们的担心，微笑道：“不瞒诸位，顾总兵在我帐中写奏折呢，这么大的事，没有个态度也说不过去啊！所以本公让他先写着，待写好之后再过来。”
　　“本公素问西北多豪杰，所以不请自来，还请诸位不要见怪，这是本公最喜欢的烧刀子，也是只有男人才能喝的酒，本公先干为敬。”
　　叶珣说完扬头将碗中酒喝干，不仅如此，他在每坛酒里都倒出一碗，然后一口喝下。
　　军官们知道，叶公公此举是告诉他们放心，酒没问题。
　　先不说酒有没有问题，就叶珣这种喝法，已经折服了所有人，因为这一圈下来，叶珣已经喝了二十余碗，却仍是面色如常，跟没事人一般，别说正常人能不能喝下这么多酒，如果酒有问题的话，叶珣也早该趴下了。
　　一时间，军官们疑心尽去，黎明出发，忙忙碌碌大半天，到现在还滴水未进，所有人早就饿坏了。
　　待叶珣再次相让后，军官们立刻分散坐开，甩开腮帮子吃喝起来。
　　见军官们终于上道了，叶珣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叶珣头顶冒出的丝丝热气，却原来是他用内功将酒都逼了出来。
　　军官们虽然饿的不轻，不过吃点东西肚子里就有了底，有人正想端起酒碗向叶公公敬酒，这时才愕然发现叶公公不见了。
　　“叶公公呢？刚才还在的，哎呦！还别说，这烧刀子是有劲，刚喝一口就开始上头了。”
　　“是啊！老子没喝多少，也有点迷糊了。”
　　“不对，这酒有问题，弟兄们抄家伙……”
　　喊话的人，话音未落，就一头栽倒在地，随即其他军官也相继跌倒，这时候才发现酒有问题，显然已经晚了，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喝酒，叶珣就没事？
　　可惜这个问题至死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们了。
　　帐帘一挑，十余个杀气腾腾的近卫快步而入，帐帘再次放下之后，阵阵惨呼随之在帐内传了出来……
　　这些都是顾宪诚最亲信的手下，如果仍将他们留在军中，早晚会出大乱子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在处理这些军官的同时，阔木尔再次率领一队近卫，赶着几辆马车，前往顾宪诚手下的营地。
　　百户之下还有总旗和小旗，不过这些最基层的军官大多为贫苦子弟，谈不上跟顾宪诚有多亲近，所以他们才是可以收买和安抚的。
　　阔木尔带来的马车上，是叶珣军中的所有肉食，不仅如此，阔木尔怀中还有三万两银票。
　　三千士兵，每人十两，听上去不多，但对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而这也不算完，叶珣相信，顾宪诚用以笼络士兵的手段不过是小恩小惠，不可能彻底改变士兵的生活。
　　三千多人的绝对亲信军队，他得用多少银子来养？所以想要这些士兵彻底倒向朝廷这边，还必须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目前叶珣还不知道西北军的具体情况，如果真如王二虎所说，他们得不到朝廷的一点信息，就说明朝廷所有对军人的优待政策，在西北根本没有落实下去。
　　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好办了，军饷翻倍，重新划分土地，军属子女免费入学堂等等。
　　叶珣相信，只要这些本已在辽东军中施行的政令颁布下去，立刻就能让西北军归心。
　　随着阔木尔等人进入军营，顾宪诚手下的军营中，很快就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三千多人的欢呼声，可谓是惊天动地，甚至还有人喊出叶公公万岁的口号来，虽然被及时压了下去，却还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从士兵的欢呼声中不难听出，士兵们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很显然，他们已经被欺瞒太久了。
　　欢呼过后，阔木尔告诉士兵们，明早卯时出操，叶公公要亲自给弟兄们训话……
　　士兵们的欢呼声早就传到叶珣这边，叶珣相信顾宪诚也听到了，估计顾宪诚也清楚，现在就是把他放出去，他也不见得能指挥动军队了。
　　刚刚士兵们喊出万岁口号的时候，不由让叶珣想起王二虎说的话，貌似有人给魏忠贤封了个九千岁的称号，问题是魏忠贤早已变成了枯骨，谁会给一个恶贯满盈的太监上这样的封号？
　　无风不起浪，没有任何一个阴谋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而这件事的最终目标，很有可能还是冲着他叶珣来的。
　　顾宪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到现在也没有招出是受了谁的指使。
　　叶珣也不由奇怪，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难道这家伙还想着翻盘不成？……
　　

第632章 知人知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又一句被说烂的老话，可老话通常都很有道理，难道不是吗？
　　自叶珣入主朝廷以来，一批批高官显贵在叶珣的打压下先后落马，朝廷现在已是空前的祥和平静。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起码叶珣自己就不信，如果他是个文官，这种情况或许会好一些，但让一个太监掌控朝廷权倾天下，你让那些读书人的面子往那搁？
　　所以叶珣相信，朝堂上从不乏痛恨他的人，只是经历了几次清洗后，这些人做得更隐秘，行事也更加的小心。
　　就拿顾宪诚这件事来说，如果不是京中有高官与他勾结，叶珣才不信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外面的士兵虽然已经摆平，但叶珣并没有收回招汉中和满桂两路人马前来的命令。
　　西北军需要整治，而这么大规模的整治，单凭叶珣身边这些近卫怎么够？
　　据之前从兵部调来的信息看，从宁夏至甘肃陕西，朝廷一共有十五六万军队。
　　叶珣也不敢说这些军队都有问题，但既然宁夏中卫和兰州卫这边都出了状况，那就不得不对这些军队都下手了。
　　现在草原已经完全处于叶珣的掌控之下，所以从前的九边防线已经无需太多的兵力驻防，这样从军队分离出来的士兵，还可以大大地充实地方的劳动力。
　　兵贵精不贵多，叶珣将以建军镇为基地，全面整编西北军，而这次，他的两百近卫怕是又要全部分散到各军去当军官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叶珣对军队的绝对掌控。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有阔尔木坐镇，对面的兰州军大营也逐渐沉寂下去。
　　营地内的后事已经料理完毕，除了空气中仍弥漫的血腥气没有散去，再也看不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样子。
　　阿茹娜在小箩的帮助下，亲手为叶珣做了面点，此刻阿茹娜的心中，已经完全被叶珣填满，这样的人不算英雄，还有什么人能算？
　　陷入疯狂崇拜中的阿茹娜，已经自动忽略了叶珣身有残疾这件事，从小未进过厨房的她，在听小箩无意提起一种面点后，就央求着小箩帮着她做了出来。
　　叶珣喜欢的这种面点，其实就是后世蛋糕的雏形，只是没后世那么精致罢了。
　　东西摆放到叶珣面前，看了眼托盘里如同秤砣的面点，又抬头看了看含羞带怯，却又一脸希望你夸夸我表情的阿茹娜，叶珣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什么人做什么事，你一个贵族小姐，鼓捣这东西干什么？
　　想配合着咬一口，却又怕咯到牙，笑了笑道：“闻着味道不错，辛苦你了，先放这吧，一会我饿了再吃。”
　　阿茹娜也不傻，一见叶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有些委屈地道：“我、我也是第一次做，等我再去做……”
　　“不用、不用，这个挺好的，对了，听你父亲说你喜好兵事，明早跟小箩换上男装跟我去对面的军营看看，看看我们大明军阵比你们莫卧尔军队如何。”
　　阿茹娜显然不是小箩那样能安心待在房中的人，还是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说的是真的？”
　　阿茹娜一脸惊喜地看着叶珣问道，她从小独立性强，一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而在莫卧尔那种宗教制度严密的地方，她一个女人也远不如中原女人那般自在。
　　从前阿茹娜就一直想去军队看看，甚至还梦想成为一位大将军，只可惜在莫卧尔，那注定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想。
　　却不想到了中原，这个已经被她视为丈夫的男人，会如此宠溺她。
　　此刻阿茹娜真有种冲上来抱着叶珣狠狠亲上两口的冲动。
　　不过阿茹娜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那火辣辣的眼神，却还是把叶珣吓得不轻。
　　笑着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小箩，你们俩去找军服吧！”
　　小箩为了外出方便，身边特别定制了小一号的明军军服，不过小箩的身材远不如阿茹娜火辣，就不知道阿茹娜能不能穿得进去了。
　　“禀公公，顾总兵求见！”
　　帐外适时传来侍卫的声音。
　　阿茹娜也知道不能打搅叶珣办公，遂高兴地拉着小箩跑了出去。
　　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叶珣不由微笑摇头，貌似后院多个这样的女人也不错。
　　不过笑容很快就凝结在叶珣脸上，因为他又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女人了。
　　晃晃脑袋清空思绪，扬声道：“请顾总兵进来。”
　　顾宪诚早已等在帐外，随着叶珣的话音，忙快步而入。
　　此时的老顾，仿若突然苍老了十多岁一般，原本挺拔的身姿也变得佝偻起来。
　　营地上空的血腥味还没散尽，远处自己士兵的欢呼声，无不告诉顾宪诚，再硬扛下去的话，搭上自己不说，几百口的大家族，怕也要跟着受牵连，所以最后决定向叶珣坦白。
　　向叶珣躬身施礼后，沉声道：“禀公公，罪将之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违算计公公，是因为小人受了英国公张维贤的指令。”
　　“你说什么？”
　　顾宪诚的话音未落，叶珣就拍案而起，一脸怒容地看着顾宪诚追问道。
　　“公公没听错，确实是英国公命令罪将所为，这是英国公给罪将的手令，公公请过目。”
　　顾宪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带着封套的书信交给站在身旁的近卫。
　　近卫抖动一下，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才转身交给叶珣。
　　此刻叶珣面沉似水，心中却已涌起滔天巨浪，倒不是他怕张维贤接下来会做什么，而是在他潜意识中，张维贤这老狐狸，是绝不会反对自己的。
　　难不成自己又一次看走眼了？
　　朝廷官员的一次次反扑，有些还是他之前十分信任的人，几次事件下来，已经严重打击了叶珣的自信心。
　　将信接过来快速打开，只看了几眼，眼中立刻就爆射出骇人的杀机。
　　叶珣认识张维贤三年多了，之前还从张维贤手下要过兵，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封信是张维贤的笔迹。
　　叶珣在京中几乎打压了所有勋贵，唯独放过了张家，固然有张维贤识大体，没有参与任何一次反对他的事件，同时叶珣心中对张维贤也十分的感激，因为张维贤确实帮过他。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在老张心中，竟埋藏着这么大的祸心……
　　

第633章 病的不轻
　　记得有人说过，世上有两种东西是不能直视的，一个是太阳，而另一个则是人心。
　　叶珣自认对张维贤仁至义尽，张维贤也一直表现的很配合，却没想到暗中竟一直存着害自己之心。
　　叶珣很愤怒，也很困惑，难道人与人之间以诚相待就那么难吗？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太监？
　　这才叫有苦说不出呢，因为叶珣没办法大声地向世人宣布“老子不是太监，不要再跟我作对啦！”
　　张维贤写给顾宪诚的信就摆在叶珣面前的桌案上，信中以老上级的口吻命令顾宪诚伺机干掉叶珣，为民除害，为朝廷锄奸，事成后，他将发动皇亲国戚们为顾宪诚请功，封爵不敢说，最低一个三边总制是跑不了的……
　　叶珣很清楚，别看他对军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制，但张维贤统兵数十年，可说是桃李满天下，尤其是在叶珣尚未触及的边军，依然有很多主将都是他昔日的部署。
　　叶珣倒是有点明白了，张维贤从前之所以没跟自己作对，那是自己没有触及他的核心利益，现在知道自己奔着边军来了，以为自己是要对他的人下手了，所以才会冒险一搏。
　　这么分析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其中也不乏诸多疑点，而首先最大的疑点也就在这封张维贤的亲笔信上，因为以叶珣对老张的了解，他是不会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的。
　　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了张维贤的笔迹，然后让顾宪诚嫁祸给张维贤，从而引发叶珣与张维贤的正面冲突？……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天亮之后，叶珣就会飞书京城那边，彻底调查张家的动向。
　　现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换上张家的外戚武承旭，所以这件事不但要进行的隐秘，还必须时刻提防着锦衣卫那边。
　　想到京城那边，叶珣也不由强烈地思念起京城的妻儿来。
　　这一走又是大半年，虽然常有书信往来，却也只能是稍解思念之苦。
　　儿子快一岁了，宝珠的信中说儿子能四处爬了，小家伙十分好动，必须得好几个人看着才行。
　　女儿无双也长得又白又嫩，不过宝珠说因为女儿长得有点像叶珣这个老爹，为此红袖没少发脾气，说女儿长得太难看了……
　　宝珠每次的来信没说过一句想念，也从没问过叶珣什么时候回去，但字里行间那浓浓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想到老婆孩子，叶珣阴冷的面孔终于现出一丝笑意，随即却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整治西北军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然后巡视九边各重镇，最后绕行察汗浩特，才能返回京城。
　　这一大圈走下来，怎么也得两个月时间，而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也就是说，叶珣得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啊！
　　眼睛扫过桌案上阿茹娜做的那个秤砣，凝视片刻，嘴角忽然闪过一丝邪魅的微笑……
　　阿茹娜这一晚睡的很糟糕，虽说最近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好，却也没有比昨晚更难受的了。
　　因为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出门在外，条件简陋，阿茹娜一直都是同小箩一张床铺的，所以身边要是有什么特殊的声音，也肯定瞒不过她。
　　阿茹娜不是什么不懂的小姑娘，知道女人在什么时候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而且她还知道小箩的武功很好，不是她亲近的人，根本靠不了身。
　　但黑暗中，小箩不但让人上了她们的床，而且就在她身边做了那种没羞没臊的事，尽管小箩一直都在刻意压抑着声音，可近在咫尺，阿茹娜又怎可能听不见？
　　想走不是，睡又睡不着，只能侧着身子一个姿势保持了整晚，而尽管她用力捂住了耳朵，可那种羞人的声音，还是如蚊子叫似的，在她脑中萦绕了整晚。
　　“他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难道这也是大明官员们的一种爱好？不对啊！不是说他身有残疾吗！怎么会……”
　　“天快亮了吧！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哎呦！他、他万一要碰我怎么办……”
　　羞怒、疑惑，甚至还有那么点期盼，诸般思绪下，能睡着才怪，迷迷糊糊中，叶珣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阿茹娜被折磨的一宿没睡好，可因为心里有事，对面军营的号角刚刚吹响，她就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昨晚小箩帮她找的军服，起身刚要离开，一转头，却发现小箩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皱了皱眉头，想要伸手去推小箩，脑海中忽又浮现出昨晚那羞人的场景，伸出去的手顿时又收了回来。
　　暗自啐道，谁让你们那么能折腾的，活该你起不来……
　　不再理会睡梦中的小箩，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掀帐帘，晨曦中，就见叶珣高坐在战马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阿茹娜往日的豪迈，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不见，眼神也不敢再看向叶珣，低垂着头来到另一匹战马旁，然后纵身跳了上去。
　　女人不准许进军营，叶大公公也不敢公然挑战这条军规，所以阿茹娜不但穿的是男人军装，就连头盔也是那种可以放下遮住面孔的，这样也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阿茹娜的羞涩。
　　叶珣见状微微一笑，双腿轻轻一夹，战马鸣叫一声，扬蹄而去，阿茹娜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十几名近卫。
　　两个营地相距不远，骑马过去，展现的是一种气势。
　　兰州军大营内，临时搭建起一座小高台，高台对面，三千士兵手牵战马，在阔尔木的率领下整齐排列，除了战马偶尔发出的嘶鸣，再无半点声息。
　　一天一夜时间，叶珣个人所展示的绝世神功，再辅以各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可说是已经彻底降服了这些士兵。
　　当然，如果那些军官还在，什么样的结果，恐怕就得另当别论了。
　　叶珣到了高台前甩蹬下马，轻轻一跃就上了高台，阿茹娜按照叶珣事先交代好的，同其他近卫一起下马侍立在高台周围。
　　“参见公公！”
　　阔尔木率先单膝跪下，口中高呼道，在他身后，所有士兵也同样单膝跪倒施礼。
　　“参见公公……”
　　数千人齐声高喊，呐喊声，直冲九霄……
　　

第634章 叶公训话
　　这是一群好兵，可惜没遇到好的将帅！
　　近距离的观看兰州军军容后，这是叶珣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本公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大明军中从此在没有克扣军饷、喝兵血的军官，梦见大明军人享受着最好的待遇，不论走到那里，都可以挺胸抬头，即便是退役回家，也可以高傲地对别人说，老子曾是一名大明军人。”
　　“有人曾跟本公说，好男不当兵，老子一巴掌就打掉了他八颗大牙，当兵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当兵的，你他娘的还能安安稳稳地躺在家里搂婆娘？你去关外问问那些曾被鞑子抓走当奴隶的汉人们，没有我们这些当兵的，你他娘的怕是给人当奴才的机会都没有！”
　　“打过人之后，本公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为什么平常人会有好男不当兵的想法？为什么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却总不被人理解？不被人重视？”
　　“现在本公知道了，就是因为顾宪诚这样的将帅太多了，这些人欺上瞒下，克扣军饷、喝兵血，把本应属于士兵的待遇全部占为己有，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话糙理不糙，叶珣这番话可说是正对这些粗犷汉子的胃口，一时间，士兵们只觉得热血澎湃，叶珣的话音刚落，下面就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
　　“该杀、该杀……”
　　这里面只有高台下的阿茹娜暗中撇了撇嘴，心说昨晚你有时间做梦吗？
　　撇嘴归撇嘴，阿茹娜却也不得不佩服叶珣挑动情绪的能力，这通话说完，估计就是立刻让这些士兵去死，都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的。
　　叶珣其实也很少有这种长篇大论的演讲，今天显然是个例外，而且这还没白话完呢！
　　“昨天居然还有人把本公认做是魏忠贤那个奸贼了，殊不知那个奸贼早已死在本公手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弟兄们一直被人蒙蔽着，而就这件事，本公也要郑重向弟兄们说声抱歉，因为是本公的疏忽，才导致弟兄们被人蒙蔽的。”
　　叶珣说着，真的拱手向台下深施一礼，然后才继续道：“本公在这里向你们承诺，加倍补齐三年内上官拖欠你们的军饷，被你们上官贪墨的土地重新分配给你们之后，免除所有军属五年的赋税……”
　　“叶公公万岁！……”
　　叶珣的话音未落，士兵们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加倍补齐三年的军饷，这具体是多少银钱，也不是一下能算出来的，真正让士兵们动心的是叶珣的后一项承诺。
　　重新分配土地，免除五年赋税，这得是多大的恩典啊！
　　待欢呼声稍停，叶珣再次道：“弟兄们，老子能为你们做的都做了，你们可不能害老子，万岁能随便乱喊的吗？记住，这是朝廷、是皇帝陛下的恩典，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你们是皇帝陛下的兵。”
　　听叶珣这么说，士兵们又羞愧又感动，原来朝廷和皇帝陛下没有忘了他们。
　　殊不知皇帝就是上面这位叶公公的亲儿子，叶公公其实是传说中的太上皇，说的话可比皇帝管用多了。
　　甜枣吃完了，该说正事了，只见叶珣脸色一整，厉声道：“想要赢得百姓的尊重，所有人也都要拿出军人的样子，下面本公宣布几条新的军规，违抗者，轻则驱除军籍，重则杀头。”
　　“什么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本公就不在这说了，本公要说的是，一、不得欺压和残害百姓，二、军中严禁出现任何形式的小团体，上官若做出有损朝廷伤害百姓的不法之事，必须加以抵制。”
　　“另外，自今日起，本公的近卫会接替你们之前的百户，以及各级武官，尔等必须绝对遵从他们的指令。”
　　这通长篇大论下来，叶珣真有点口干舌燥了，不过收获也是明显的。
　　在叶珣板起脸的时候，底下的士兵们也都静立而听，没有一个交头接耳的，而从刚刚叶珣的话中，士兵们也听出来了，他们之前的上官，怕是凶多吉少了。
　　阔尔木早就安排好了代替那些百户的近卫，随着阔尔木一声令下，全军都动了起来，近卫们各自找各自的兵，然后分散开来单独训练。
　　这是近卫们的一贯做法，到了这时候，就没叶珣什么事了。
　　有侍卫给叶珣递过水袋，让叶珣润一下干燥的嗓子。
　　阿茹娜还是头一次置身在这种场合中，看着精神抖擞的士兵们，她恨不能也成为其中一员，只是她也明白，叶珣能带她进军营，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阿茹娜出身大家族，后院那些恃宠而骄，最后没有好下场的女人见多了，所以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叶珣跳下高台，跨上战马，示意阿茹娜跟上。
　　召集西北各军主将和兰州知府的命令已经发出，这些地方有近有远，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到齐的，所以叶珣注定是要在这待一段时间的。
　　既然无法离开，就得学会适应，而且人也不能始终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该放松还是要放松的。
　　出了营地，叶珣率先向营地另一侧驰去。
　　西北地区成片的树林已经不多，到处都是荒漠高坡，连村落都不多见。
　　战马带起了漫天的黄土，这种情况下，那还有心思闲逛？
　　叶珣率先让马速降了下来，待烟尘散尽，才转头对阿茹娜道：“想带你四处转转的，地点不应景，来日一定让你好好领略一下大明的好风光。”
　　说不上什么原因，阿茹娜有点怕叶珣，纵马奔驰的时候，都始终落在叶珣后面，甚至头上的盔甲都未曾拿下来。
　　只是近卫们却非常识趣，不管阿茹娜怎么躲，走在最前面的仍是他们两个人。
　　见阿茹娜始终不肯看自己，也不说话，叶珣不由大感有趣，微一凝神，顿时明白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了。
　　微微一笑，然后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在阿茹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在阿茹娜惊呼声中坐到了她的身后，然后不客气地一手搂住阿茹娜的纤腰，另一只手直接摘下了阿茹娜的头盔。
　　随着阿茹娜满头青丝的倾泻而下，叶珣愕然发现，阿茹娜精致的面孔上，竟已挂满了泪珠……
　　

第635章 西北建镇
　　有一种心态，叫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
　　叶珣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说句心里话，阿茹娜这个外国女人在他心中，远不如家中的几个老婆分量重，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阿茹娜是个政治筹码，而且还是个外国妞。
　　云娘一事之后，外国女人在叶珣心中已经有了阴影，所以当叶珣将阿茹娜搂在怀里的时候，如果阿茹娜撒娇卖萌，甚至不惜主动献身以达到取悦自己的目的，叶珣肯定不会把阿茹娜当回事的。
　　身处古代的男人，把个女人当玩物，有什么不对的吗？
　　昨晚搂着小箩在阿茹娜身边翻云覆雨的时候，叶珣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叶珣看到满脸泪痕的阿茹娜时，心中却瞬间涌起一股愧疚。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近期压力太大想找刺激，还是真的只把阿茹娜当成了一个可以予取予夺的玩物？又或是真觉自己已经功成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见叶珣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阿茹娜不由疑惑地转头望去，却见叶珣一脸落寞，眼神游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阿茹娜一颗芳心早已系在叶珣身上，尤其是靠在叶珣身上的时候，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的，只想就这么一直靠下去。
　　只是一想到昨晚的情形，她就觉得委屈，感觉叶珣是在有意羞辱她，这才会流下眼泪。
　　现在看了叶珣的表情，顿时以为是自己惹恼的叶珣，不由急切地道：“叶、那个我不是要拒绝你，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什么来，刚刚她也学着小箩称呼叶珣叶大哥的，可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难为她了。
　　叶珣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拭去阿茹娜脸颊的泪痕，柔声道：“如果不喜欢我这么坐着，我就回去，听你的，好吗？”
　　叶珣的话音未落，手臂却已经被阿茹娜紧紧抓住，好像一松手叶珣就会飞了似的，身子也用力向叶珣怀中挤了挤。
　　行动是最好的语言，此刻真个无声胜有声了。
　　叶珣身边所有女人中，阿茹娜无疑是最有货的，搂在怀里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过此刻叶珣心中却再没有一丝杂念，他挺感激阿茹娜的，如果不是刚刚阿茹娜的眼泪，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那颗骄狂的种子已经发芽，而若任由这颗种子疯狂成长的话，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像无数历史上那些枭雄一样昙花一现的。
　　所以此刻搂着身材火辣的阿茹娜，叶珣心中只有一片祥和。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搂抱着骑在马背上，没有再向前狂奔，也没有立刻回去，远处的黄土高岗在他们眼中，仿佛都变成了旷世美景……
　　叶珣说要在这里建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人多力量大，士兵们训练之余，就开始搭建房舍。
　　木料虽然短缺，但土却是现成的，而且叶珣已经派近卫去附近村镇采购木料等物。
　　同时以朝廷钦差的名义招募流民，并承诺愿意搬迁过来的百姓，免费提供房舍、土地，而且还免除十年税赋和劳役。
　　这样下来，短时间内虽不能让建军镇繁华起来，但只要加大扶持力度，建军镇早晚会成为真正的大城镇。
　　数日后，宁夏各卫、甘陕各卫的千户总兵们纷纷来到叶珣的驻地。
　　不过当然也有没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宁夏中卫的千户，另外几个则是羌塘地区一些卫所的千户总兵。
　　叶珣从别的千户口中得知，这些没来的千户总兵，有的是一些少数民族，平日桀骜不逊，不服王化已久，有的卫所则早已名存实亡，卫所军户都跑光了，上那找他们的千户总兵去？
　　人多干活固然是快了，粮食却又成了大问题，叶珣不得不命兰州知府紧急调派粮草过来。
　　只是兰州知府没等来，满桂的奏报却先到了。
　　原来满桂到了兰州后，按照叶珣的命令包围了兰州城，后来又根据叶珣的指令查抄了顾宪诚的府邸。
　　这时候府衙的人告诉满桂，知府大人已经去见叶公公了。
　　可叶珣已经等了好几天，却一直没等到那位知府大人的影子，见到满桂的奏报才明白，估计那家伙早就跑了。
　　跑就跑了吧，反正兰州也不是只有知府一个官员。
　　好在兰州距离这里已经不远，叶珣立刻命满桂打开官仓，先押送一批粮草过来，同时将顾宪诚的全部家产也都押送过来。
　　叶珣身边的钱财有限，而想要安抚住军心，银钱却又是必不可少的。
　　顾家世代经营兰州，积累的财富肯定够叶珣完成这次西北军改制的，也当他是给朝廷做贡献了。
　　吵吵嚷嚷中又过了数日，秦邦屏率领三千铁骑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就好像算准了似的，秦邦屏前脚刚进营，满桂就亲自押解着物资到了。
　　有了这两个得力手下，叶珣心中更加有底，待二人稍事休息后，立刻击鼓升帐。
　　三千兰州军在近卫们的近距离教导下，已经誓死效忠叶珣，而这些人也将作为种子，假以时日后，会在整个西北军中开花。
　　现在叶珣要做的，还是从那些老牌千户总兵身上下手，当然，这回就不是所有人全杀了，而是要恩威并施，要他们接受西北军改制这个现实。
　　“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中，百余名战将快速从各营奔出，向着中军大帐汇聚而来。
　　此刻如果从上空俯视的话，就可以看到一副独特的图案，图案以叶珣的中军大帐为中心，然后一层一层地向外延伸开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单是一个方向的半径，就足有数里之长。
　　可以想见，一旦建军镇建成，必将是镶嵌在西北地区的一块璀璨明珠。
　　而让叶珣没想到的是，建军镇建成逐渐繁华起来后，当地人联名向朝廷请愿，将建军镇改为了叶公镇。
　　不仅如此，叶公镇里的百姓们还给叶珣建了祠堂，四时供奉，香火从不间断。
　　更让叶珣哭笑不得的是，叶公镇里一夜之间突然冒出很多姓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真是叶珣的祖籍所在呢！……
　　

第636章 以命换命
　　一百多号千户以上将领，整齐地排列在两旁，一个个精神抖擞盔明甲亮，怎么看都是一群精锐之军的将领。
　　可叶珣在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兰州总兵敢做这么大的事，在场的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别的不说，单是顾宪诚豢养私兵一事，瞒得过朝廷，却绝对瞒不过这些人，即便是真有不知道的，也绝对是少数。
　　现在一个个都跟没事人似的，真以为顾宪诚会为你们保守秘密吗？
　　大营外，叶珣已经命人将兰州军被斩杀那些军官的人头挂了出去，甚至还告诉别人，顾宪诚的人头也在其中。
　　距离远，又过去了好些天，谁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头都会躲远远的，那还会有人去仔细辨认其中都有谁。
　　估计这才是让这些军官心里有底的主要原因吧！不过叶珣也清楚，别看这些军官到了，他们家中肯定都做了安排，一旦他们在这里出事，家里必然会采取一些行动。
　　所以这些人更有底气相信叶珣不敢动他们，只可惜他们看错了叶珣，也低估了叶珣整治西北军的决心。
　　叶珣不说话，众将当然也不敢胡乱开口，叶珣凶名在外，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不知道，这些将领却是知道的。
　　顾宪诚一镇总兵说砍就砍了，他们这些人的屁股底下同样没几个是干净的，虽然来之前都说好了攻守同盟，可事到临头，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静默的大帐内，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事实上这个时间并不长，但在众将心中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叶珣向身旁侍立的一个中军点了点头，随即就听中军高喊道：“带上来！”
　　随着中军的呼喊声，帐外很快就有一个人五花大绑地被士兵推进来。
　　当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后，帐内顿时“嗡！”地一声开了锅。
　　原来被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躲在千户所不敢过来的宁夏中卫千户赖秉文。
　　偷袭自己的罪魁祸首，叶珣怎可能让他逍遥法外？
　　赖秉文是被满桂抓来的，连带他的家产和家人，一样没落下，都被满桂打包带回来了。
　　赖秉文被推进来后，士兵在他腿弯处一脚踢下，赖秉文站立不住，顿时跪了下去，他自知必死，脖子一梗，倒也懒得求饶了。
　　“啪！”
　　一声清脆的惊堂木响，顿时让交头接耳的将领们安静下来，不过此时众将脸上却是精彩纷呈。
　　惊慌、恐惧、懊恼……却也不乏幸灾乐祸的，显然这家伙也没少得罪人。
　　“谋刺钦差，欺上瞒下，阴谋造反，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本来本公是不打算见你的，不过想想，还是觉得你应该跟你这些昔日的同袍们告个别。”
　　“另外你可能不知道，本公一向仁慈，始终觉得祸不及家人，这样吧！给你个机会，现场指认你的同伙，只要证据确凿，除了你以外，一命换一命。”
　　叶珣这招可实在够阴了，把所有将领集中到一起，才突然把污点证人拉出来，这些将领们即便是想跑也没地方跑。
　　而为了防止赖秉文胡乱攀咬，叶珣特意强调了证据确凿，只有这样才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叶珣的话音刚落，众将的脸色又变了，要不是赖秉文身边有士兵，估计都有人想冲上来捅死赖秉文了。
　　赖秉文显然没想到叶珣会来这么一出，迟疑一下，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本公从不说假话，其实你应该清楚，本公已经到了西北，即便你什么都不招，日后本公也一定会把人找出来，本公是真不忍心看你的幼子和老母，因你之过而命赴黄泉。”
　　人皆有软肋，而老母亲和小儿子就是赖秉文的软肋，如果没有任何希望，赖秉文也懒得争取了，现在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怎么也要让老母亲和小儿子活下去，甚至还可以活更多人。
　　得到叶珣的肯定答复后，赖秉文的目光开始向左右扫去，而不管他的目光落在谁身上，谁都会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各位，对不住了……”
　　赖秉文的话音未落，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总兵就直接跪倒在地，向着叶珣齐声道：“公公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我等平日虽与他多有往来，却绝没有参与他的任何阴谋。”
　　“丁总兵、赵总兵、黄千户，你们真的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是谁向顾总兵通报叶公公的准确位置？是谁借战马给我？又是谁提醒我派脑袋犯浑的王二虎袭击公公的？时间并不久远，你们不会这么快就都忘了吧？”
　　“公公，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叶珣却不想听他们解释了，提起笔在他们的名单上直接打了个大大的叉。
　　一旁的中军见状，冷喝一声道：“公公有令，全部拿下。”
　　“公公，冤枉啊！……”
　　如狼似虎的侍卫冲进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两人招呼一个，直接就将人拖了出去。
　　接着，赖秉文又点了五六个人的名字才作罢，不是说其他人没事，而是跟他没什么直接联系，就算暂时被攀咬出来，日后让叶珣查出来，他的家人一样难逃一死。
　　现在赖秉文已经揭发了八九个人，能换回同等数量的家人了，虽不能说是完美，但对本应满门抄斩的结局，可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叶珣也感觉差不多了，如果需要全部干掉，他也犯不着费这事了。
　　命人将赖秉文带出去，眼光刚扫向其他战战兢兢的将领们。
　　将领们就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
　　“末将等知罪，请公公责罚！”
　　叶珣缓缓在帅案后站起身，冷冷道：“本公很清楚你们都做过什么，赖秉文没有攀咬你们，并不是说你们就没事了，但本公还是要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们还像从前那样，对朝廷的指令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又或是像顾宪诚和赖秉文那样图谋不轨，本公就杀你们个二罪归一，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声断喝，吓得众将头都不敢抬起来，齐声拜谢道：“叩谢公公天恩，我等一定改过自新，誓死效忠公公……”
　　听了众将的表忠心，叶珣不但没有高兴，眉头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
　　

第637章 国公病危
　　不是说叶珣的疑心有多重，因为他知道，在历代朝堂中，都有几股可怕的潜势力，其中之一，就有被称之为朋党或是乡党的势力。
　　这些人因地域或是共同目标而勾连，打击和排挤与自己政见不同的官员，或是联合在一起对抗上级的指令。
　　这些人的存在，无疑让每一位当权者都很头疼，但却又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由于西厂对西北地区情报的短板，让叶珣处理起这边的事情来，也非常的被动。
　　不过通过刚刚那番简单的交流，叶珣已经可以肯定，这些西北军官早已暗中联合在一起，形成了攻守同盟。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全部杀掉吗？
　　叶珣暗中摇了摇头，西北地区是他将来率兵西进的重要后勤基地，必须以维稳为主，而且杀人也不见得是最好手段。
　　打定主意后，叶珣命众将派人回各自卫所，将留守的官兵，以及所有账目全部带到建军镇。
　　众将一听，顿时有点蒙了，人马全带过来，就等于全交出去一样，而账目这些东西也带过来，则等于把自己的老底也交出来了。
　　有心说不答应，可一看叶珣那阴冷的目光，众将明白，现在不答应的话，估计没人能走出大帐。
　　彼此看了一眼后，再次齐声答应：“末将等，谨遵公公指令！”
　　叶珣把众将的表现看在眼里，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来人，笔墨侍候，满桂将军，一会你派人跟随各位将军的手下，去各自卫所去帮办此事。”
　　想耍花样？老子得给你们机会才行！
　　满桂答应一声后，帐外有侍卫捧着笔墨快步而入。
　　这些将领都是各卫所主将，令牌印信什么的，肯定都会带在自己身上，所以叶珣现在就逼迫他们下令，根本不给他们私下交流或是安排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众将只能按照叶珣的意图来行事，很快，在侍卫的监督下匆匆写好命令，然后盖上自己的印信，有不会写字的不要紧，按下手印，盖上印记即可，内容侍卫可以帮着写。
　　还别说，真有带着侥幸心理，以令牌印信不在身边、回营再下令为由，企图蒙混过关的。
　　叶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命侍卫拿下，既然不想配合，那就不再给你配合的机会了。
　　现在的情况就等于是叶珣软禁了这些将领，一句话，想要平安离开，就得老实听命。
　　很快，一道道命令书写完毕，叶珣的侍卫拿着这些手令出去寻找将领们的亲信，然后在那些人的引领下四散而去。
　　不知不觉中，大半天时间过去了，众将虽然都饥肠辘辘，可问题是，他们现在那还有胃口吃下东西啊！
　　叶珣却是个爱兵之人，待所有事情都完成后，当即命手下给将领们准备饭食，至于酒水就免了，给他们喝酒太浪费。
　　很显然，叶珣并没有让他们现在就离开的打算。
　　确实，叶珣也怕他们回营后，再派人回去通知各自的手下，所以一方面给那些传令的侍卫们争取时间，另一方面还要在各营外围安排巡逻，严禁任何一个士兵离开。
　　也不知是要起表率作用，还是想就近监视，叶珣也没走，坐在帅案后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奏报。
　　很诡异的一个场景，聚集了百十多人的大帐内，除了碗筷相撞的清脆声，竟然再无半点声息。
　　不过寂静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帐帘一挑，一个魁梧的身形大步而入，却是满桂去而复返。
　　满桂快步来到叶珣身边，将手里拿着的一封书信递过去，轻声道：“兰州那边刚截获的。”
　　叶珣接过信打开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封信果然出自英国公府，这封信虽然也是张维贤的笔迹，内容却有点似是而非了。
　　信中警告顾宪诚，要遵纪守法，爱护小朋友，严格执行朝廷政令云云。
　　信不长，几眼就扫完了，看过之后，叶珣不由冷哼一声道：“欲盖弥彰。”
　　昨天晚上叶珣就收到京城方面的传书，老国公已经病入膏盲，随时都有撒手归西的可能，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有人打着老国公旗号干的。
　　英国公的爵位是世袭，可张维贤这老不正经的却有一堆儿子，其中有继承爵位资格的嫡子就有三个。
　　老大张旭廉，现任职翰林院，是个专门搞学问的，按长幼有序排列，爵位应该是他的，但这哥们似乎读书读傻了，平时也不太受老爹喜欢，所以爵位最终能不能落在他头上，还真不好说。
　　老二张旭刚，现任吏部给事中，一个很微妙的官职，不过听说他只是挂职，毕竟老爹的名望在那呢，家里也不缺他那点俸禄，挺低调个人，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野心。
　　老三张旭阳，也是张维贤最疼爱的儿子，在锦衣卫挂了个都督的勋职，却从未去上任过，平日游手好闲，是个典型的纨绔，要不是有老爹罩着，估计早让人给办了。
　　三个儿子，三种性格，平时最能接触老爹张维贤最多的也是他们，那这件事会不会是这三个儿子其中一人干的？
　　看在张维贤的面子上，叶珣本不想参合英国公府的内部事务，现在看来，不参合是不行了……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外围布控全部到位后，叶珣才放将领们回去。
　　来时候精神抖擞，回去的时候却如霜打的茄子，再没半点精神头，谁都清楚，即便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在各自的地盘上呼风唤雨了。
　　这些将领们不知道，由于张维贤的病重，叶珣已经不得不改变行程。
　　自出道以来，张维贤一直对叶珣多有帮助，而且叶珣有种感觉，老国公一定在等着见他最后一面，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别人都走了，叶珣独自坐在帅案后，沉吟良久，然后提笔连写两道密信，一封给吏部尚书陈善才，命他重新委派兰州知府，另一封给方振儒，要他派精干御史到西北来，彻底清查这里的问题。
　　事情有大小以及轻重缓急之分，叶珣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不然他早晚得被累死，一些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也得让下属来做。
　　安排完这些，再次传令，招满桂和秦邦屏来议事……
　　

第638章 紧急回京
　　时间对忙碌的人来说，总是格外吝啬，离开京城时春色无限好，回来时却已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花，大半年的时间，仿佛眨眼间就过来了。
　　叶珣还在回京的路上，任命秦邦屏为甘陕都指挥使的委任状，也已经由吏部和兵部行文，送达到了秦邦屏手中。
　　叶珣给袁应泰的命令是手续一切从简，但该有的待遇却一样都不能少。
　　对秦邦屏的这个任命，就等于是将西北军都交给他了，除了秦邦屏，叶珣还留下一百五十名近卫，这些近卫将作为基层军官，充实到西北各军中去。
　　一批又一批，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明各军中，都可以找到由叶珣近卫担任的军官身影。
　　秦邦屏是秦良玉的弟弟，出身将门，能力出众，对叶珣忠心耿耿，叶珣交代的任务，从来不会出现半点偏差，可说是西北军主帅的最佳人选。
　　有他在，才能保证叶珣之前的所有安排顺利进行下去。
　　而满桂的任务则更加重要，叶珣把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初生牛犊交给他，稍后多尔衮也会赶过去，满桂将带着这三人以及五千铁骑，横穿亦力巴里，从侧面策应巴希克的行动。
　　从这几个人的搭配就不难看出，叶珣对莫卧尔根本就没安好心，说好听是助拳，实际是给莫卧尔国家放血去了。
　　至于巴希克这个便宜老丈人，那就看他今后的表现了，大不了把他接到大明来养老就是了。
　　一行人中最兴奋的莫过于阿茹娜，大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大明的繁华和富庶，根本不是阿三那种国度能比的。
　　尤其是进了京城，整齐的街道，林立的商铺，如织的人潮，远处高墙后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
　　只看得阿茹娜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从前她做梦都没想到大明会如此繁华。
　　阿若娜甚至这个时空的人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叶珣的横空出世，此时的大明京城，早已是一副末日将临的颓败场景。
　　武力强横，经济繁荣，百姓安居，此时大明已经步入世界级强国之列。
　　只是在叶珣心中，京城一如往昔，天气虽然有点冷，却也同往年没什么区别。
　　叶珣让小箩先带着阿茹娜去皇宫，他自己则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叶珣就接到西厂陆续传来的消息，张维贤已经数次昏迷，虽然被救过来，但谁也不敢说下次再昏迷，还能不能醒过来。
　　所以叶珣很着急，希望能最后再看老国公一眼。
　　情报中显示，张维贤的三个儿子最近表现都很正常，也没见他们同其他朝廷重臣有什么来往。
　　叶珣擅长搞阴谋，他知道，越是看着正常的事，背后隐藏的往往越不正常，那就看最后谁的狐狸尾巴先露出来了。
　　叶珣这次回来的比较急，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当近卫让英国公府的门房向里面通报的时候，门房竟然愣了一下，然后才飞快地反身去禀报了。
　　从这个门房的反应不难看出，叶珣的行踪一直都十分受人关注，一个门房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有心人了。
　　时间不大，就见张维贤的长子张旭廉快步而出，还没下台阶，就拱手道：“不知公公驾临，还请恕罪。”
　　叶珣点点头，道：“听闻老国公病重，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可否方便探视？”
　　张旭廉脸上现出一丝难色，道：“公公还是随我进去看看吧，父亲大人刚吃过药，现正在昏睡。”
　　老爷子刚吃了药睡着，当儿子那能说立刻就叫起来？只是来的这个人比皇帝老子还有分量，张旭廉不敢说行，也不敢说不行，只能让叶珣自己进去看了。
　　叶珣倒是挺能体谅他的，在张旭廉的引领下，迈步向里面走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其他兄弟呢？”
　　“二弟在宫中当值，三弟……”
　　说到老三张旭阳的时候，张旭廉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老子有病，最痛爱的儿子却不在身旁，这种事谁听着不生气？
　　不知不觉间，叶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英国公府很大，叶珣来了不止一次，在张旭廉引领下，穿过好几个跨院，才来到张维贤静养的地方。
　　房间的暖阁中，除了张维贤的几个儿女，还有侍候的下人，以及几个郎中模样的人，见到张旭廉，众人纷纷躬身施礼。
　　张维贤到现在都没有指定继承人，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张旭廉这个长子肯定是要继承英国公爵位的，惯于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又怎会没有这点眼色。
　　叶珣四下看了看，沉声道：“向太后禀报老国公的病情了吗？”
　　“禀报过了，太后还派了御医来，只是御医也说了，父亲油尽灯枯，就是在熬那点心血，非药石所能医治的。”
　　叶珣点点头，心说这就对了，宝珠知道英国公跟自己的关系，老爷子有病，她不会不闻不问的。
　　张旭廉亲自轻轻推开房门，向里面看了一下，才点头示意叶珣跟着进去。
　　房内也有侍候的下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个中年美妇双目含泪地坐在榻旁，却是张维贤最疼爱的第六房夫人。
　　张家三兄弟的年纪都比这个六夫人大，偏偏六夫人也有个儿子，所以尽管张维贤宠爱这个六夫人，三兄弟却很不待见她。
　　可以想见，一旦张维贤归西，这位六夫人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叶珣却是认识这位六夫人的，而且对她印象不错，知书达理，从不恃宠而骄。
　　叶珣抱拳微微向六夫人施了一礼，然后举目向榻上望去。
　　记忆中，也就大半年的时间没见，昔日魁梧威猛的英国公，却已经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一个死人。
　　叶珣虽从不觉自己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可见到从前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人变成如此模样，心中还是有种酸酸的感觉。
　　不知是有心灵感应，还是如叶珣想的那样，老爷子就是在等他。
　　当叶珣探身观看的时候，老爷子忽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第639章 临终请求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按照郎中的话说，老国公这样的病不适合见光。
　　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而且是张维贤亲自开口赶的。
　　此刻张维贤在叶珣的扶持下，靠坐在软垫上，脸颊有一抹诡异的嫣红。
　　叶珣虽然对医道研究的不多，却也知道张维贤现在这种状况叫回光返照，坚持不了多大一会的。
　　“老爷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叶子永远是您初见时那个小叶子。”
　　听了叶珣的话，张维贤枯瘦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轻声道：“自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做出一番大事出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大明无事，老夫亦可以瞑目了。”
　　叶珣苦笑着道：“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夸我了，有什么交代，您就直说吧！”
　　张维贤落寞地笑了笑，道：“老夫知道，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即便老夫不在，张家也不会有事，唯一让老夫放心不下的是小六母子，老夫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能否帮老夫把爵位传给旭敏？”
　　看着一脸哀求之色的张维贤，叶珣不由愣住了，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却万没想到张维贤竟会拜托他这件事。
　　旭敏即六夫人的儿子，也是张维贤庶出最小的儿子，如果是让叶珣关照他们母子什么的，叶珣都能理解，现在张维贤却要把世袭的英国公爵位给庶出的小儿子，难怪他一直不肯公布继承人了，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长幼有序，古人更重嫡庶之分，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叶珣还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啊！
　　这老爷子临死还给老子留了个天大的难题，这是不想让老子念你的好了。
　　叶珣不由感觉脑袋好像都大了好几倍，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该来探视这老狐狸。
　　很显然，张维贤算准叶珣会来，所以才强挺着没有咽下这口气。
　　有几个人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别人不知道，叶珣肯定不会。
　　苦笑一下，才道：“老爷子，您这是在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叶珣没有问张维贤为什么不把爵位让给三个嫡子，一来老爷子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二来他心中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只是思路还不是很清晰。
　　见叶珣没有拒绝，张维贤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去吧！帮我把所有人都叫进来，有些话也该交代交代了。”
　　奇葩的请求，对方答应之后就立刻赶人，张老国公绝对算是个奇葩的人了。
　　叶珣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起身向病榻上的张维贤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叶珣的背影，张维贤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喃喃道：“能不能保住我张家，就拜托你了……”
　　张维贤的话音虽轻，却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叶珣的耳中。
　　至此，叶珣终于明白张维贤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了。
　　很显然，张维贤人老，心却不糊涂，他应该是发现了某个儿子在阴谋算计叶珣，而以他对叶珣和儿子的了解，知道儿子根本不可能是叶珣的对手。
　　而一旦将爵位交给儿子，日后儿子在与叶珣的争斗中落败，他张氏一族恐怕都要跟着受牵连。
　　所以张维贤才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将爵位传与最小却又不是嫡子的儿子。
　　这样即便日后某个儿子或罪，凭英国公这块金子招牌，也可保家族无事，爵位也一样可以延续下去。
　　想明白这些，叶珣除了叹息一声，老爷子真是用心良苦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张维贤通过这件事把叶珣推到了风口浪尖，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帮他的儿子了？
　　叶珣是个讲信用的人，也更不会骗死人，既然答应了张维贤，就一定会让他的小儿子继承英国公爵位，只是叶珣可没说什么时间能办到。
　　而如果刚刚张维贤要是能提示一下他那个儿子有问题，兴许这个时间表就有了。
　　刚走出英国公府，身后就传来震天的哭喊声，只是叶珣却没有再回头，该做的一定会去做，所以他已经不再亏欠张维贤什么了。
　　究竟是张维贤那个儿子这暗中算计叶珣，此刻叶珣却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是狐狸终究是要露出尾巴的，管你是老大还是老二老三，只要触及叶珣的底线，叶珣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铲除。
　　人可以仁慈，但这颗仁慈之心，却也得分对谁用。
　　想想即将见到的老婆孩子，叶珣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在这个时空，这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唯有她们，才能激起叶珣的所有热情。
　　视线转向大内慈宁宫，此刻宝珠、红袖以及花家姐妹，都在像看外星人似的上下打量着阿茹娜。
　　随着海洋贸易的蓬勃发展，如今的大明京城，已经成为世界性的大都市，各色人种可谓是应有尽有。
　　只是几个女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深宫，还从没近距离接触过外国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即将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怎不让她们小心审视。
　　小箩倒是实诚，仔细向几位大姐介绍了阿茹娜的来历，最后还告诉她们，叶大哥很喜欢这个长相迥异、身材火辣的女人。
　　在阿茹娜傲人的身材旁，几个女人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红袖甚至想去捏一下阿茹娜的胸器，看是不是假的。
　　叶珣还会往家带女人这件事，早已经得到以宝珠为首的后院大佬们一致同意，只是却没想到叶珣会什么人都往家带。
　　阿茹娜倒是落落大方，按照小箩教给她的礼节，先后向四个大小女人施礼，然后娇声道：“阿茹娜见过几位姐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叶珣认可的女人，她们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还没等宝珠表态，阿茹娜就按照小箩教的，恭恭敬敬地给宝珠敬了一杯茶。
　　这是大家族小妾进门时必须对大妇行的礼节。
　　宝珠尚未把茶碗接在手里，一旁的红袖就忍不住道：“妹妹，这死太监够偏心的，这还没进门，就什么都教了，不行，哎！那个谁！先不忙着敬茶，听小箩说你功夫不错，我们比划比划。”
　　宝珠吓了一跳，一会叶珣回来，却看到后院打起来了，该怎么想自己啊？
　　忙伸手抢过茶碗，道：“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姐妹，动武不合适……”
　　话音未落就被红袖打断了，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让这洋妞知道厉害，以后还不得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那个谁！咱们是比拳脚还是兵器？”
　　阿茹娜见状，一直克制的脾气也上来了，心说比划就比划，真当老娘怕了你吗？……
　　

第640章 热热闹闹
　　叶珣刚一进宫门，迎面就碰上了气喘吁吁的木铮。
　　“叶公公，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您的两位如夫人打起来啦！”
　　听了木铮的话，叶珣不由吓了一跳，急切地问道：“谁和谁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是红袖夫人和新来的那个阿、阿茹娜夫人，太后拦不住，命奴才赶紧来找您过去。”
　　木铮记性非常好，告诉他一遍，他就记住了阿茹娜的名字。
　　叶珣是关心则乱，待木铮说完，倒是放下心来，他知道红袖虽喜欢胡闹，却很有分寸，是不会真的伤害阿茹娜的。
　　而一路走来，叶珣也发现阿茹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背着自己偷偷向小箩请教见到宝珠这个大夫人后，都该做些什么，需要注意什么等等，由此可见，阿茹娜也是很想融入这个家庭的。
　　试想一个一心要跟其她后宅姐妹和平相处的女人，肯定也不会真正想伤人的。
　　叶珣不用问就知道，事情肯定是红袖挑起来的，宝珠不明就里，害怕无法向自己交代，这才急着让木铮来找自己。
　　这还真是国事、家事，事事闹心啊！
　　随着木铮很快来到慈宁宫，进去之后，木铮很懂事地把侍候的宫女太监都叫了出去，随即将宫门在外面带上。
　　神仙老婆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离远点的好。
　　此刻比武也已经接近尾声，论武功，阿茹娜显然不如红袖，而红袖也不过是一时技痒，是不可能真正伤人的，痛快过后，也就准备收手了，就在这时叶珣回来了。
　　叶珣临敌经验极其丰富，一看二女逐渐慢下来的身手，就知道差不多了，而台阶上的宝珠却还是焦急地不住地来回走动着，显然还在为二人担着心事。
　　宝珠一眼看到叶珣进来，惊喜之下，忙快步扑了过去。
　　“啊！”
　　叶珣扑的比宝珠还快，没等宝珠反应过来，就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宝珠横抱而起，然后快步走进寝殿，进去之后还反脚将殿门关上了。
　　“夫君，她们、唔……”
　　外面的人只听到这几句，其他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红袖和阿茹娜不由傻了，停下手来，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们两个大活人在这，他没看到？”
　　殊不知这才是叶珣的聪明之处，阿茹娜虽然没有正式进门，却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两个老婆掐架，他该帮谁？
　　红袖是注定惹不起的，阿茹娜的老家离这十万八千里呢，总不能让她憋屈地活在自己身边吧？
　　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闻不问，反正她们也翻不了天去。
　　果然，红袖冷哼一声道：“洋妞，你挺不错，姐姐喜欢你，走！去我那，别理那偏心鬼。”
　　阿茹娜早就感觉出红袖在让着她，忙高兴地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跟着红袖走了。
　　一场发生在后宫的全武行，转眼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风平浪静了。
　　外面平静了，寝殿内却正上演着一场疾风暴雨。
　　小别胜新婚，自两人在一起以来，聚少离多，而且叶珣还给不了宝珠名分，所以在叶珣心中，一直觉得最为亏欠的人就是宝珠。
　　再加之宝珠温柔体贴识大体，从不拖叶珣的后腿不说，还几乎承担了所有叶珣身后的压力，所以说叶珣的偏心也绝对是有道理的。
　　好一会之后，云收雨歇，不过寝殿内的温度却丝毫没有改变。
　　夫妻二人相拥在床上，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静怡，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在用心交流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孩子的哭声从隔壁传来，随即是花家小姐妹这对临时客串奶妈的安抚声。
　　宝珠这才轻轻推了叶珣一下，娇声嗔道：“都怪你，回头还不得让红袖姐她们笑话死我！”
　　娇嗔中带着甜蜜，所有的相思，都在刚刚的风暴中化解了。
　　叶珣笑了笑，一边帮宝珠穿戴，一边道：“有什么可笑的，老夫老妻了，阿茹娜的事太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话音未落，叶珣的嘴上就多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知道夫君疼爱我们，可叶家的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你这次回来，我还想跟你说这件事的，我私下挑了一些大家闺秀，就是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回头你看一下，要是满意的话，就接近宫来。”
　　听了宝珠的话，叶珣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都说封建社会不好，可这万恶的旧社会、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这要是在后世，别说老婆主动替你找了，就是自己偷摸找一个，都容易被老婆捏死。
　　可是感动归感动，叶珣却真的志不在此，每天无数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不说，再说一个男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弄那么多女人回来，忙得过来吗？
　　况且女人多了，是非也肯定要多，现在才六个都开始动武了，再多几个，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呢！所以此事是万万要不得地。
　　穿好衣服，同宝珠一起向隔壁偏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阿茹娜是个例外，其实有你们几个，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而且我的身份太敏感，就不要再往家里招人了。”
　　“至于说子嗣单薄，我觉得那都不是事，我们慢慢来，每个人多生几个不就完了。”
　　上次因为张子文的事，叶珣曾答应过宝珠，他们的下一个孩子会随母姓，也算是完成老丈人的一个心愿。
　　不过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任何人都是不能说的。
　　宝珠感念叶珣的情意，另外像叶珣这样身份的人，那个家里不是一大堆女人？虽然没人知道她这个太后是叶家大妇，但宝珠心理总有些过不去那道坎，总是怕别人说叶家大妇是个妒妇，不准许叶珣纳小。
　　宝珠也算是了解叶珣的人，听叶珣说话虽轻，却是语气坚决，知道这事真的不能再提了，一时间心里又感动又甜蜜。
　　隔壁偏殿里，花芯和花蕊一人抱一个，正在殿内摇晃着两个孩子。
　　叶家不同于其他人家，几个女人住在一起，孩子也都在一起。
　　按照叶珣的话说，他可不希望自己后院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所以女儿无双也一直都跟她的小哥哥待在一起。
　　花芯文静，花蕊却是个小辣椒，再加之叶珣纵容，宝珠对她们也是关爱有加，所以这小脾气是越来越大。
　　见夫妻二人进来，花蕊忍不住给了叶珣一个大白眼，嗔道：“也不知道轻点，宝宝都被你们吵醒了。”
　　

第641章 清闲不了
　　儿子周岁，女儿也有六个月大，看着两个孩子，叶珣心中愧疚更甚。
　　国朝男人经常会说，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男人的苦累又有谁会懂？
　　换一个角度说，男人做这些不应该吗？生为男人，就应该有担当，养家固然重要，可若是缺少了孩子成长中最关键的陪伴，将来失去的恐怕会更多。
　　叶珣虽不是什么育儿大师，却也知道自己该多陪陪孩子了。
　　先在花蕊脸上捏了一下，才在花蕊娇嗔的眼光中把女儿接过来，然后示意花芯把儿子也递过来。
　　宝珠见状，忙道：“瞧你笨手笨脚的，还要抱两个，别摔着孩子。”
　　叶珣“嘿嘿！”一笑道：“我的儿子可不能那么娇贵，以后我不但要教他练武，还要带他上战场。”
　　说话间硬是从花芯手中把儿子也接了过来。
　　满周岁的孩子已经很硬实了，被叶珣抱在怀里也丝毫不认生，眨着黑漆漆的小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爹，没哭也没闹，另一只手上的女儿也一样，白嫩嫩的小手还抓向叶珣的头发。
　　叶珣左看看、右瞧瞧，不由心中大乐，儿女双全的感觉真好。
　　实在忍不住，姑娘儿子小脸上各亲了一口。
　　父子天性，被老爹亲过之后，两个孩子都“咯咯……”笑了起来。
　　宝珠等人见状不由“啧啧！”称奇，在她们印象中，这两小祖宗都非常难侍候，稍不顺心思，直接就大哭大闹，得费很大劲才能哄好，却不想被他们老爹抱着，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珣心里这个美，两个宝贝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
　　正高兴着，忽然感觉身上冒出两股热流，低头一看，却原来是小兄妹俩好像商量好似的，竟然同时向老爹开火，两泡尿水一点都没糟蹋，全尿叶珣身上了。
　　“哎呦！这两小坏蛋，商量好的是吧？”
　　嘴里骂着小坏蛋，脸上却满是笑意，分明也是受虐的货。
　　宝珠强忍着笑，赶紧让花家姐妹接过孩子，叶珣身上被尿湿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没好那去。
　　“这俩小坏蛋，等长大一些，老子非揍他们不可。”
　　同宝珠返回寝殿，在宝珠的服侍下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时叶珣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如是呢？”
　　如是是云娘的徒弟，云娘注定今生再也回不了这个家，但如是却是无辜的。
　　宝珠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心事太重，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也不爱像从前那样喜欢弹琴了。”
　　宝珠是知道内情的，当然也明白小如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珣皱了皱眉头，道：“她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吧？”
　　宝珠摇了摇头，道：“我们从没在家中提及此事，她应该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见云娘回来，过于思念，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叶珣点点头，他很清楚如是对云娘的感情，但事情到了今天这步，他总不能把如是也送到日本去吧！如是还小，等长大明白事理了，自己再告诉她整件事的经过，相信她会明白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按照叶珣的打算，好不容易回来的，先在宫中猫几天，享受一下传说中的天伦之乐，然后在出去处理公务。
　　只可惜自他在英国公府露面之后，很快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他回来了。
　　很多有急事要找叶珣的人，不敢直接来皇宫找人，只好在叶府外排起了长队，大有叶珣不回去就不散去的架势。
　　一些乱七八糟的官员也就罢了，侍卫向叶珣禀报，有个叫杰克的红毛鬼，带着十几个叫花子似的红毛鬼，哭喊着要见叶公公，说是叶公公邀请他们来的。
　　听说是杰克船长来了，叶珣不由大感意外，当初他放杰克回去的时候，就给杰克挖了个大坑，所以杰克此来，肯定是从西班牙逃出来的。
　　这些洋鬼子掌握着西方先进科技，正是大明最为紧缺的人才。
　　无奈之下，叶珣只好提前结束在皇宫中的假期，回到宫外自己的府中。
　　这次出宫，阿茹娜被红袖留下了，两人不打不相识，现在天天腻在一起，看得叶珣都有点嫉妒了，还好知道这两女人都没那毛病，不然早皮鞭侍候了。
　　出宫的时候，叶珣把小箩和如是带了回来。
　　大半年不见，小如是又长高了不少，小脸上的婴儿肥渐渐长开，人也更加清秀了。
　　见到叶珣和小箩，可说是这大半年来小如是最开心的事了。
　　小箩救的如是，云娘虽是如是的老师，却也没有小箩更疼爱如是，叶珣就更不用说了，是真把小如是当女儿养的，要星星都不会给月亮，就目前来说，两个亲生的都不如小如是的待遇好。
　　所以出了皇宫后，小如是又变成一支快乐的小云雀，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坐在马车里，叶珣只是微笑看着对面说笑不停的小箩和如是，小如是命运多辄，在另一个时空嫁了个人渣，在这个时空，他一定会让小如是成为快乐小公主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马车中的欢笑，叶珣挑开马车帘，却见一个西厂番子快马来到马车旁，将一份密报递给近卫后，很快又拨马而去。
　　马车不停，近卫从车窗中将密报递给叶珣。
　　叶珣只看了两眼，脸色就沉了下去，却原来是暗藏在英国公府的探子发回的消息，密报中说张氏宗族一致同意，将六夫人和她的儿子赶出家门，原因是六夫人不守妇道，六夫人和张维贤所生的小儿子张旭敏，也很有可能不是老国公的骨肉。
　　叶珣记得六夫人姓刘，好像是张维贤从青楼赎出来的，只是这已经过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中，张维贤对六夫人一直宠爱有加，别说六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也得有机会才行。
　　现在张维贤尸骨未寒，张家就弄了这么一出，很有可能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才不惜被世人唾骂干出这种事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扶持张旭敏这个小家伙当英国公，对朝廷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想到这，轻轻敲了敲车厢壁，很快，车窗外传来阔木尔的声音：“请公公吩咐！”
　　“护送箩夫人去把英国公的六夫人母子接到我府上。”
　　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太监，但这件事终归还是女人去办的好，而有西厂探子在，不论六夫人母亲被赶到那里，都会被找到的……
　　

第642章 张家兄弟
　　历史上的大明，世家豪门已经无法向前朝那样，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但并不是说就没有世家。
　　虽然这些大家族不能为所欲为，但在家族内部，却依旧等级森严，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族长，也一样可以决定家族成员的命运。
　　张维贤在去世之前，就已经指定由他的堂弟张维康继任族长一职。
　　其实张维贤的大儿子张旭廉已经四十多岁，完全可以胜任族长一职，平时也没见张维贤有多不待见这个长子，却不知为什么，不但没有指定他为家族继承人，国公的爵位也好似跟他没关似的。
　　这样一来，就由不得外人不多想了，只有张旭廉自己好像不关心这事似的，整日忙碌着父亲的丧事。
　　家族会议是由老二张旭刚发起的，张维贤尸骨未寒，新族长也不想干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可张旭刚和张旭阳先后发难，而且还不知从那弄出个证人来。
　　什么六夫人品行不端、盗窃府中财物、张旭敏来历不明等等。
　　这样一盆盆屎盆子扣下来，失去依靠的六夫人根本无力辩驳，也可以说张家人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就将她们母子赶了出来。
　　让张家人没想到的是，六夫人母子前脚被赶出府，叶珣的车架就到了，就在英国公府后门不远处，接上六夫人母子扬长而去。
　　这种事根本是瞒不住人的，前面还在吹吹打打地大办丧事，府里府外，人来人往，看到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了。
　　按照张家兄弟的意思，是让手下将六夫人母子远点赶着的，要不是叶珣的车架到了，后果可能比这还严重，有了叶珣插这一杠子，情况就完全变了。
　　接到消息后，张家兄弟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因为叶珣这个信号实在太明显了。
　　前院的喧嚣依旧，后院的一间密室内，张家三兄弟紧急聚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不用问，老爷子肯定还留了一手，他这是铁了心要把那个孽种推上位了。”
　　说话的是老三张旭阳，平日仗着老爹的宠爱没少干坏事，当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老爹最喜欢的人不是他后，反应的也最为强烈。
　　老二张旭刚横了兄弟一眼，沉声道：“先不说这些，你们不觉得姓叶的出现的太及时了吗？”
　　听了二哥的话，张旭阳又蹦了起来，怒道：“阉贼还敢在我们家安插探子？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大张旭廉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以后我们说话也都要小心些，父亲不在了，阉贼怕不会再像从前一般对待我们张家了。”
　　张旭廉的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张旭阳自然知道自己平时都干过什么，想想要没有老爹罩着，以后还真得老实些了。
　　“大哥，您觉得阉贼此举是何意？国公的爵位可不是能由着他来的，要不我们发动一下朝臣，请太后尽快下旨，以免夜长梦多。”
　　听语气老二是支持老大的，但张旭廉心里清楚，别看老三叫唤的欢，最想继承国公爵位的却是自己这个好二弟。
　　这时张旭阳干咳一声，道：“二位兄长，请太后下旨容易，可该把旨意下给谁？现在没有外人，咱兄弟关上门，得先把这件事明确了吧！”
　　张旭廉定定地看着这个脑袋缺根弦的三弟，淡淡道：“依三弟之意呢？”
　　“嘿嘿！这个、这个我没什么意思，不管这个爵位谁来继承，咱总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张旭廉又把目光转向二弟，虽未说话，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张维刚显得有些尴尬，清咳两声，才道：“三弟说的对，不能便宜了外人，长幼有序，于情于理，这个爵位也应该大哥来继承。”
　　一听二哥这么说，张旭阳冷哼一声道：“虽说长幼有序，可也得考虑一下老爷子的想法吧！如果老爷子真有让大哥继承爵位的话，活着的时候就办了，那还有今天的麻烦。”
　　张旭阳的话可谓是说中了张旭廉心中的痛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恨意，强笑一下道：“三弟说的对，这件事还是交由朝廷来决定吧！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应对阉贼插手我们的家事？”
　　张旭刚沉吟一下道：“论权势，我们无论如何不是阉贼的对手，太后又对阉贼言听计从，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点胜算没有，我们不妨造势，大势所趋下，阉贼也不敢冒身败名裂之险，强行干涉我们家事的。”
　　张旭廉嘴角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点头道：“就按二弟说的办，我们各自发动同僚，一定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哥三个说来说去，到最后也没说该由谁来继承老爹的爵位，不是不想说，是怕说出来刺激另外两人。
　　前院的事还有很多，他们兄弟不能在这待时间太久，定下了发动舆论的策略后，又商量下怎么找出内奸，随即各自离开。
　　出了房间，刚刚还兄友弟恭的三兄弟，眼中的神色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寒霜中还透露出一抹杀机，却不知道这股杀机是冲着谁去的……
　　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张老国公英明一世，却怎么也没能把三个儿子的心拧到一起，不能不说做人的失败了。
　　而让三兄弟没想到的是，叶珣的动作要比他们快多了。
　　在现如今的大明，说起舆论造势，还有比叶珣玩得更炉火纯青的吗？
　　没用等第二天，中午时分，京城各大酒楼就开始流传着张家兄弟为了争家产，在老国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将老国公的六夫人母子赶出家门的事。
　　流言这东西最怕传，因为传到最后，即便是好事，也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这还是最为丢人的事。
　　在张家兄弟还不知道的时候，以张氏族长和张家兄弟为首的张家人，就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
　　叶珣接回六夫人母子，着小箩好生安置后，就去接见杰克一行了。
　　对叶珣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静坐看戏就行，他相信张家很快就会有人挺不住，到时候再找出那个给他下绊子的人就不难了……
　　

第643章 来群老外
　　跟叶珣预想的差不多，杰克确实是逃出来的。
　　本来杰克都想好了，回去之后就把所有罪过都推在詹姆斯身上，自己再编一个威武不屈，最后成功解救一些手下逃脱的感人故事。
　　只可惜叶珣在赠送杰克礼物的时候，特意安排了几个西班牙军官偷看。
　　于是本来已经被杰克传奇经历打动，并要为之大肆褒奖的西班牙国王，很快就收到杰克手下人的告密。
　　接下来的结果就不难想象了，剧情反转，大英雄杰克船长，成了这次吕宋之败的最大替罪羔羊，直接被判为绞刑。
　　杰克船长为了活命，无奈之下，只能买通监狱守卫逃了出来。
　　本来杰克也不是没地方可去，大不了当海盗就是了，可他突然想起叶珣曾告诉过他，大明永远欢迎他。
　　思及大明舰队那恐怖的战舰，以及对大明帝国的向往，杰克船长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大明投奔叶珣。
　　杰克的记性不错，知道叶珣需要什么，于是用了些手段，将一些懂火器和天文物理知识的人拐骗上船，然后漂洋过海而来。
　　只是大海茫茫，杰克他们的船又是偷来的，好几次都差点让他们葬身大海。
　　虽然最后还是到了大明海域，却真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了，要不是大明海军接济了一下，这些人能不能挺到京城都不好说。
　　叶珣在决定见杰克等人后，就提前命手下带他们沐浴更衣，而且还在城中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所宅院。
　　所以当叶珣回到府中时，杰克等人已经焕然一新，就等着开饭了。
　　尝过国朝美食的老外们，就没有还能抵挡住那种诱惑的人，而且杰克可都跟他们夸下了海口，要带他们见大明第一权贵。
　　外面一般的美食都差点让他们把舌头咽下去了，这要是大明第一权贵家的饭菜，得是什么样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十几个西班牙人坐在大厅中东张西望，焦急地等待着饭菜的到来。
　　其实就是杰克不说，叶珣都能想到，能被杰克拐出来的，基本都是在自己国家混不下去的。
　　但这些对叶珣来说都不是事，没本事的人能混一天两天，时间长肯定会露馅，到时候他们就知道欺骗叶公公是什么下场了。
　　杰克这次来，已经做好了在大明扎根的打算，不过他的能力在海上，所以还是希望能在大明舰队中谋一份差事。
　　见叶珣从里面走出来，忙示意众人站起身，然后学着大明士兵参拜叶珣的样子，单膝跪倒，抱拳道：“参见叶公公！”
　　一群老外，操着古怪的口音，偏偏还要学明朝军人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叶珣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片刻之后才强忍住笑，道：“杰克老兄，你这是唱的那一出啊！快起来、快起来。”
　　“来人！上菜，今天本公要好好款待这些漂洋过海来的西班牙朋友。”
　　随着叶珣的一声吩咐，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如流水般被端上来。
　　平时叶珣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不过来朋友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们。
　　是的，你没听错，如今的大明绝对是世界第一强国，那些还没发展起来的西方国家，在大明眼中，就是一群土包子。
　　不过叶珣也知道，如果大明不思进取，或是像另一个时空那样闭关锁国，早晚也会被人家当土包子的。
　　酒菜端上来之后，先不谈正事，叶珣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十几个老外早就等不及了，得到主人的许可，顿时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叶珣面前的酒菜却很简单，一壶烧刀子，两样清淡小菜。
　　其实吃饭这个行为看似没什么，却是最能反映一个人的休养，这个道理在前世的时候，叶珣就知道了。
　　杰克毕竟是当过船长的人，吃喝几口之后就停住了，一抬头，就见叶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些人，心中不由一凛，上面这是谁啊？谈笑间千颗脑袋落地的主，自己这群人要是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恐怕吕宋那些被土著猴子撕碎的同胞们，就是自己这些人的下场。
　　想到这，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躬身道：“尊敬的叶公公，按照您的吩咐，这些人里面有炼铁铸剑的工匠，有专门研究火枪火炮的工匠，还有那个瘦高的大胡子查理，是个医生，公公有什么指派，尽管吩咐就是，哦！对了，这些人都愿意忠心为大明、为公公效劳。”
　　叶珣点点头，这个杰克不错，只要将来他能安心为大明卖命，倒是不妨好好赏赐他。
　　“告诉他们，本公想开一间超级学堂，里面开设中西课程，希望他们不要让本公失望。”
　　叶珣说着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下人端着一个个小盒子走进来放在老外的桌子上。
　　有手快的老外抢过盒子打开一看，不由大声欢呼起来，却原来是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银币，尤其以杰克的银币最多，别人是两百枚，杰克的却是一千枚。
　　这些银子听上去不是很多，但对这些身无分文的洋鬼子们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叶珣接着对杰克道：“告诉他们，这些不过是见面礼，只要做出贡献，能研究出好东西来，更高的报酬还在后面。”
　　叶珣这一手，无疑极大地给杰克挣了颜面，高兴地道：“公公放心，我的这些同胞们，一定会把全部本领都施展出来的。”
　　“那就好，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们国王是如何看待这次吕宋之败的？他有没有想过来找回场子？”
　　听了叶珣的话，杰克不由撇了撇嘴，道：“同我一起回去的那些人已经告诉那个愚蠢的国王，除非是脑子坏掉了，否则跟大明开战，绝对是死路一条，而且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已经开始在海上挑战西班牙皇家海军权威，国王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上这边了。”
　　叶珣点点头，心说这就对了，之前汪文言想偷袭金陵的时候，就有两个东印度公司的家伙企图浑水摸鱼，被自己给收拾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东印度公司的任何舰船，看样子应该是在准备同西班牙开战了。
　　想到这，微笑道：“那杰克船长有什么打算？”
　　

第644章 张氏遗孀
　　杰克船长的愿望仍然是驰骋大海，只可惜叶珣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被叶珣永远奉之为座右铭的话，如果把大明最先进的战舰交给这些老外，谁敢保证将来不出什么问题？
　　不过杰克的工作也仍然与大海有关，那就是为海军训练人才。
　　尽管杰克船长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不过叶珣给的报酬却是他无法拒绝的。
　　年薪五千枚银币，干满五年后，可自行决定去留，但前提是，必须交给明朝学生真东西，不然……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谁都明白，因为叶公公的名声摆在那呢！
　　早在辽东的时候，叶珣就曾有过建军校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时间具体操作，这次回来，他打算把之前的一些想法都完善了，形成制度后，所有事情就都好办了。
　　年关将近，朝廷中的事物非常繁多，既然从宫里出来了，叶珣也没打算再闲着。
　　第二天叶珣就个朝中各部尚书下了请柬，邀请他们到家中赴宴。
　　接到请柬的人都知道，吃饭是小事，恐怕叶公公是要跟他们开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朝会。
　　请柬刚送出去，侍卫来报，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武承旭求见。
　　听说是他来了，叶珣立刻命手下将他请进来，两人之前在张维贤的府上见过，只是印象不深，要不是因为张维贤的关系，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怕也落不到他头上。
　　而且自打出了顾宪诚那件事，叶珣就一直在琢磨，这个武承旭会不会也参与进来？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时间不大，武承旭大步走了进来。
　　三十几岁年纪，长的仪表堂堂，单凭这副长相，就不奇怪为什么会被张家小姐选中了。
　　“卑职参见叶公公！”
　　离着很远，武承旭就一躬到地，礼数非常到位。
　　叶珣站起身虚扶了一下，笑道：“回京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去拜会武将军，还请见谅。”
　　听叶珣这么说，武承旭不由吓了一跳，忙道：“其实卑职早就知道公公回来了，只是公公身在内宫，卑职不敢贸然打搅，听说公公回府了，这才第一时间赶来拜见，还乞公公恕罪。”
　　算你识相，笑了笑道：“武将军客气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张维贤的六夫人和小儿子被自己接到家中，整个京城现在对张家兄弟都是骂声一片，老子才不信你只是拜见那么简单呢！
　　在叶珣的配合下，武承旭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可谓是顺风顺水，经过这段时间的清洗，锦衣卫各部门的主官，也都换上了武承旭的亲信，小武同学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当然，如果不是张维贤突然离世，武承旭还会继续得意下去，但随着老国公的离世，小武同学突然发现，貌似除了走近叶公公，他还真没什么靠山，只是想让他跟叶珣低头，还真有点难为他，因为在他内心中，对太监也有那么点抵触。
　　不待武承旭说话，叶珣笑眯眯地继续道：“武将军今天来，怕不只是拜见那么简单吧？”
　　武承旭脸上现出一股赫然之色，犹豫了一下，才道：“公公睿智，实不相瞒，卑职此来，是为六娘母子而来。”
　　“族长对这件事也很后悔，只是一时还拉不下脸来，所以希望卑职能将六娘母子接到我府上，待事态平稳下来，再接六娘母子回府，还请公公成全。”
　　叶珣点点头，道：“本来这是你们英国公府的内部事，本公无权过问，只是老国公在逝去之前，曾委托本公照看六夫人，所以本公是绝不能眼看六夫人受半点委屈的。”
　　“今天虽然你来接人，但我觉得还应该听一下六夫人的意见，武将军觉得如何？”
　　武承旭一听，脸上不由现出难色，张家族长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六夫人从叶珣府上带走，张家因为这件事已经颜面扫地，若让六夫人继续待在当朝大太监家里，张家的耻辱怕是永远都别想洗脱了。
　　“怎么！武将军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叶珣语气和缓，却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
　　武承旭知道自己的指挥使位置是怎么来的，所以在叶珣面前不说话都矮上三分。
　　当下苦笑道：“那可否请六夫人出来？”
　　“这没问题，来人，有请六夫人。”
　　叶珣吩咐完，一回头，就见一个侍卫快步而入，来到自己身边后，轻声道：“公公，张家三公子约您密会，说有要事相告。”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也没有刻意压制声音，道：“告诉他，本公今天没时间，明天吧！”
　　武承旭没听到侍卫的禀报内容，却听到了叶珣的吩咐，忙道：“公公事物繁忙，卑职这就离开，不耽搁公公正事。”
　　说话间，环佩叮当，一身素服的六夫人带着身着孝服的儿子张旭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叶珣忙站起身，抱拳施礼道：“惊扰夫人，还请见谅！”
　　六夫人仿佛没看到武承旭，矮身向叶珣还了一礼，道：“妾身待先夫谢公公援手之德，公公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回报了。”
　　“夫人言重了，老国公对在下有恩，些许小事，实不知挂齿，万万不要再说感激的话，冒昧请夫人出来，是这位……”
　　叶珣话未说完，六夫人忽然拉着儿子张旭敏给叶珣跪了下去。
　　“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折杀叶某了。”
　　六夫人这突然之举，把叶珣也弄了个手忙脚乱，扶也不是，接受更不是，最后只能闪开身子，算是躲过了这一拜。
　　“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公看在亡夫的面上应允下来，公公若不答应，妾身也不敢强求，只能带着敏儿去流浪街头了。”
　　叶珣算看出来了，这六夫人也是个外柔内刚的主，她不说自己不答应就跪死什么的，却说出去流浪街头，试想这种情况下，什么请求自己能不答应啊？
　　忙道：“夫人先起来，夫人放心，但有所求，本公绝无不允之理。”
　　听叶珣答应了，六夫人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轻轻推了儿子一把，道：“妾身别无所求，只希望公公能收下这个义子。”
　　听了六夫人的请求，别说叶珣了，一旁的武承旭都傻了，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这女人，不简单啊！”
　　

第645章 有人拜访
　　叶珣在娶红袖和花家姐妹她们进门的时候，张维贤为了给她们抬身份，把她们都认做了义女。
　　也就是说，叶珣还应该叫张维贤一声干老丈人，现在六夫人却要让老张的儿子认叶珣做义父，难道她不知道之前的事？好像不大可能吧！
　　不过好在老张同志已经归西，认下这个义子，叶珣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况且他也从未承认过张维贤这个老丈人。
　　装作为难一下，叶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六夫人随即就带在儿子又回后面去了，自始至终没看武承旭一眼，很显然，张家人已经把她伤透了，连带武承旭这个半个张家人也恨上了。
　　武承旭无奈只好告辞离开，这是在叶珣府上，他就是有抢人的心思，却也没那胆量啊！
　　武承旭的去留对叶珣来说并不在意，收下张旭敏这个义子，让叶珣突然想起小如是来。
　　一个义女，一个义子，名义上是兄妹，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张旭敏是要继承英国公爵位的，如果他们将来能成为一家，那可是皆大欢喜了。
　　叶珣的心也算够大了，一大堆正事没处理呢，却还有心思替年轻人操心了。
　　刚刚有武承旭在，不然叶珣都想把张三公子叫府上来了，不过锦衣卫的耳目也很灵通，他跟张三公子见面的事，倒不妨让锦衣卫得到消息，这样就能看出武承旭究竟是什么鬼了。
　　其实自叶珣回府之后，府上的访客就没断绝过，但叶珣基本不见，大部分都是由管家将礼物收下，拜帖留下后，就打发走了。
　　不是叶珣有多孤傲，实在是没必要，来他这投帖子的，大多没什么正经事，不是跑官就是求关照求包养。
　　叶珣的时间宝贵，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见，比如说刚刚的武承旭，再比如接下来这位。
　　看到此人的拜帖，叶珣不但见了，而且还是亲自迎出去的。
　　此人就是新任的顺天府尹、刘宗周。
　　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明代最后一位儒学大师，慎独之说的创始人，在另一个时空，清军攻破城池后不肯投降，最后绝食而死，是个极有骨气的一代大师。
　　而让叶珣对他产生敬意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明明与一些东林大佬关系莫逆，却也一针见血第指出东林党发动党争的弊端。
　　所以这是个有真本事，而且还不趋炎附势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做官怎么样。
　　要知道为官之道和做学问可是两码事，学问做的好，不代表官就一定能当好。
　　而如果刘宗周真能跟叶珣谈的来的话，叶珣打算聘请他给儿子当老师，也就是别人眼中的帝师。
　　一出府门，叶珣就对站在台阶下的刘宗周一躬到地。
　　“念台先生驾临，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乞见谅！”
　　叶珣这一番表演，别说刘宗周了，外面排队等着召见的官员们也都傻了，因为谁也没见过叶珣对人这么客气过。
　　刘宗周还不到四十，长相儒雅，风度翩翩，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只是他这个年龄，在后世虽然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但在古代却已经步入老年人行列了。
　　刘宗周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起用了，因为他的特立独行，不但得罪了魏忠贤一班权阉，就是他那些东林好友都不愿意替他说话。
　　几次下来，刘宗周的心也凉了，今天来，只想看一下传说中的叶公公究竟何许人也，不行的话，就再次辞官回家，继续做他的学问去。
　　刘宗周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如此客气，人是敬出来的，再清高的人，能被当朝第一人如此礼遇，也一样会心怀感激的。
　　忙躬身回礼道：“叶公公客气，久闻叶公公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外界对叶珣的评价褒贬不一，刘宗周之前跟东林党人关系密切，耳中听到的叶珣为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哈哈！若是让有些人知道念台先生与当朝第一奸佞这般融洽的相处，肯定会很失望的，外面冷，我们里面说话，请！”
　　叶珣说着转头又对管家道：“让其他人都散去吧！本公今天除了念台先生，什么人都不见了。”
　　叶珣的话音未落，排队的官员中忽然闪出一人，高声道：“公公何以厚此薄彼？我等为见公公一面，从早排到现在，却让公公一句话就打发了，难道公公就是这样对待下属的吗？”
　　叶珣不由一愣，貌似很久没人敢这么同他讲话了吧？扭头望去，却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着青色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黄鹂，看朝服就知道是个七品小吏。
　　看清他的官服后，叶珣却疑惑起来，一个芝麻大小官也跑来拜见自己，胆子可是不小，而且以他这样的官职，估计就是等到过年，管家也不可能让他见自己。
　　七品小官一开口，府门外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
　　官员们看着小官的目光也很复杂，有同情，有奚落，当然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刘宗周也转过身，看了看那个小官，随即目光落在叶珣身上。
　　这看似个小事，但从叶珣的处理态度上，也最能看出叶珣的为人来。
　　叶珣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找本公何事？”
　　“下官户部司曹、秦用，今日来拜访公公，是下官觉得公公力主发行的银币有问题。”
　　这个叫秦用的小官说话时不卑不亢，眼眸清正，一看就是个正直的官员。
　　只是秦用提出的这个问题，却着实太出乎叶珣的意料，因为银币已经在大明发行了快两年，各方的反馈都非常好，怎么到这家伙这就有问题了？
　　莫不是想用这件事为噱头，以达到吸引自己注意的目的吧？如果是那样，你这小破官可是要当到头了。
　　叶珣不动声色地道：“有何问题？”
　　“公公勿怪，是下官没有把话说清楚，从大方面说，银币的流通确实极大方便了朝廷和百姓，起码不用走到那都带着大笔铜钱了或是银票了。”
　　“但不知公公想过没有，对一些边远地区的小民百姓来说，银币的面值还是太大了，朝廷应该继续推行一些小面值的钱币，以彻底取代铜钱。”
　　

第646章 心中所想
　　没有人是万能的，再完美的人，他也一样有疏漏的时候。
　　其实叶珣在最早提出银币作为大明流通钱币的时候，就考虑过继续发行小面值的钱币。
　　但叶珣实在太忙了，这边银币开始流通的时候，他的心思却已经被别的事占据了。
　　秦用的提议只是个小插曲，即显示了朝中确实有很多在干实事的官员，也能从这件事上反射出叶珣的心胸。
　　所以待秦用说完之后，叶珣就点头道：“你现在是户部司曹是吧！很不错，你去财务部找李待问大人报到，就说是本公让你去的，然后把你跟本公说的这些整理成册，交给李大人，今天本公就不招待你了，来日一定请你过府饮宴，就当是本公给你赔礼了。”
　　事实上别看秦用站的挺直溜，实际心中也是捏着一把汗，万一叶公公不像传说中那么礼贤下士，即便今天不搭理他，过后怕也没他好。
　　但从叶珣现在的态度来看，叶公公却是个胸怀广阔之人，他能从户部司曹那个位置上跳出来，今天也算没白来了。
　　想到这，当即躬身道：“谢公公，下官告辞！”
　　叶珣摆摆手，随即扬声对台阶一侧还在排队等候召见的官员道：“各位大人，非是叶某难见，实在是叶某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但如果都能像秦大人那样，真的是为政务而来，那就请你留下条陈，本公一定会争取时间接见的，抱歉了。”
　　说罢向众人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引领刘宗周向里面走去。
　　刘宗周是做学问的不假，但两次辞官之后，他就一边专研学问，一边给学生讲学，虽不敢说看人有多么准确，但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中，还是能分辨出叶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待叶珣再次邀请他向里面走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更加笃定，这个叶公公，确实是他想要找的人。
　　现在已经是午后，晚上各部堂官还要来家中开会，所以留给叶珣跟刘宗周谈话的时间并不长。
　　来到厅堂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水，刘宗周终于忍不住道：“叶公公当知道下官曾与赵南星大人等东林人交情莫逆，为何还要启用下官？”
　　叶珣微微一笑，反问道：“念台先生觉得那些人跟您一样吗？”
　　“其实念台先生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之前因为一些变故，我对东林人处置的是重了些，恐怕念台先生心中对此也是多有不满吧！”
　　“不能说东林党都是坏人，事实上他们很多人都是正直之士，可我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就是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之举，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出卖国家百姓的利益，这就已经不是政见不同那么简单了。”
　　“而念台先生你不一样，我尊敬您的原因，是因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坚持自己的本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跟个人感情无关、跟个人喜好同样无关。”
　　大道理讲地真他娘的累啊！叶珣这大通白话下来，嗓子都快冒烟了。
　　听了叶珣这番话后，刘宗周却大有知音难求之感，出道这么多年了，除了他的学生，还从没有那个朝中重臣如此高的评价过他，而对面坐着的这位，又岂是朝廷重臣那么简单？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当朝第一人啊！
　　叹息一声道：“能得公公一言，下官此生亦无憾了，不瞒公公说，如果今天不能确认公公是何许人也，那这个顺天府尹，下官不做也罢。”
　　尚未有点官场常识的人都知道，顺天府尹这个官职，就如同京城的市长一样，是个非常难干，而且还容易得罪人的职位，能安安全全混到任期不出问题，就说明这是个高人了。
　　刘宗周是个做学问的，他能不能玩转官场那一套，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不要紧，因为叶珣也是认法不认人的主，只要刘宗周能刚正严明，就是出了问题，叶珣也一样会给他兜着的。
　　“不瞒念台先生，过年之后，我打算筹建一所大学，里面的学科包罗万象，不知念台先生可愿在学校里兼任教授一职。”
　　唠了半天，叶珣终于说到了主题，这老哥没来京城之前就一直在老家讲学，想必当官只是他实现抱负的一种途径，他的真正心思还在做学问上。
　　果然，听叶珣这么说，刘宗周立刻来了精神，高兴地道：“公公能有此心，实乃善莫大焉，下官要代万千莘莘学子谢过公公。”
　　说着，刘宗周真的站起身向叶珣施了一礼。
　　叶珣忙摆手道：“念台先生严重了，各地条件不同，受教育程度也不同，所以本公就一直在想，若只以单纯的学问来选拔人才，对那些出身寒门，又读不起书的子弟太不公平，所以朝廷在培养人才方面，应该更广泛，给寒门子弟更多为国效力的机会。”
　　刘宗周不是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被东林党人所弃，只是叶珣的想法太过超前，把他都有点说糊涂了。
　　遂疑惑道：“下官有点不太明白公公的意思，难道公公是要改革科举制度？”
　　叶珣笑了笑，道：“自国朝建国以来，朝廷科举的内容就没改变过，就拿刚才那位秦大人为例，念台先生觉得只是八股文做的好，就能明白那些财政方面的事吗？怕是不能吧！”
　　“各部很多专业性比较强的职位，主官几乎都是半路出家，这显然是不利于朝廷健康发展的，也影响办事效率，而若这些职位都是由专业官员来担任呢？那情况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叶珣这番解释下来，刘宗周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叶公公的这个想法太过庞大了吧！而且多少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所学都是同八股文有关的学问，现在这么说改就改了，你让那些学子们怎么想？
　　显然是看出了刘宗周心中的犹疑，叶珣忽然站起身向刘宗周深施一礼。
　　“念台先生非迂腐之人，所以我才会跟您讲这么多，您应该知道，国家只有不断创新，不断第吐故纳新，才会进步，才会永远立于世界强国之列，因循守旧，早晚还会像万历末年那样，一个小小的女真，都能让我大明束手无策，所以恳请先生助我，行这万古之未有的大变革。”
　　在叶珣大胆说出万历末年这句话的时候，刘宗周就已经被深深第震撼住了……
　　

第647章 挑战科举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还不待叶珣府上的灯火点亮，朝廷重臣们就先后而至。
　　叶珣一走就是大半年，固然有很多话要交代，这些重臣们又何尝不是有很多事要找叶大公公？
　　名义上是来参加宴会的，可正事没说之前，谁有心思喝酒吃饭？
　　厅堂上，叶珣居中而坐，两旁分别是方振儒、袁应泰、张铨、李待问、陈善才、刘文光，以及新任工部尚书李庸、刑部尚书高文岗。
　　大明朝堂的高官当然不止这些，但真正有实权的，却非这八人莫属。
　　叶珣用人首重德行，所以后上任这几位尚书，都算得上是德才兼备的官员了。
　　“各位大人，这大半年多时间，朝廷有赖各位维持，本公在此代太后和陛下谢过了。”
　　人到齐后，叶珣先来个开场白，说是替太后和皇帝谢谢诸位大人，但语气就跟他自己是皇帝没什么区别，只是没人会深究而已。
　　方振儒此时已俨然群臣之首，率先道：“公公严重了，有公公在外东挡西杀，方始有朝廷的正常稳定运转，说起来还是我等应代表天下百姓谢过公公才是。”
　　随着方振儒的话音，其他几人也都跟在附和起来。
　　“方大人，这可不像你性格啊！哈哈……”
　　虽然被叶珣调侃，方振儒却不生气，微微叹息一声道：“别人不知道，在坐的诸位应该都知道，现如今不论是朝鲜还是日本，均是混乱不堪，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想想那些国家的纷乱，在想想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才能知道公公对我大明的贡献究竟有多大。”
　　朝鲜和日本能变成今天这样，可以说完全都是叶珣一手造成的，但这种事是见不得光地，那怕有人知道这事跟叶珣有关，却也绝不会说出来。
　　叶珣笑着摆了摆手，道：“老方大人还是饶了我吧，不然一会肯定得飘起来不可。”
　　在众位朝廷大员的哄笑声中，叶珣继续道：“今天请诸位来，一是确实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十分想念大家，另外还有几件事也要跟大家说一下。”
　　众人一听，知道主菜上来了，遂都闭紧了嘴巴，目光看向叶珣。
　　“这第一件事，明年就是隆熙二年，太后拟大赦天下，同时封赏文武群臣，此次封赏可谓开国朝之先例，所以各位大人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避免节外生枝。”
　　事实上这件事之前叶珣就不止一次说过，因为他来去匆匆，再加之阻力太大，所以一直没有落实下去，而这次叶珣却是说什么都要把这件事办成了，不然他都觉得对不起在外征战的那些手下们。
　　见众人没有出声反对的，遂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朝廷取士，从现在开始，想要取得明年春闱资格的学子们，不但要通过各省的考试，还要有在外游历三个月的证明，对那些家境贫寒拿不起路费的，各地官府要承担下所有费用。”
　　“国家取士，要的是各方面人才，而不是书呆子。”
　　叶珣这句话一说完，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也都是八股文起家的，现在让后来的学子们不单要会八股文，还要涉猎其他东西，这不是难为人吗？再说，谁说读书人就一定是书呆子？
　　吏部尚书陈善才率先道：“公公，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之后，有路途遥远的学子就已经开始在来京的路上，您所要求的三个月游历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叶珣摇了摇头，道：“其实三个月之说只是个硬规定，如果学子们在赶考的路上，能对沿途的见闻做详实记录，也是一样的，本公并不是说读书人都是书呆子，但这样的游历，对他们将来的仕途绝对是有益的。”
　　其实这件事还应该把国子监和太学的教授们找来，听听他们的意见后再做定夺，但众人也看出来了，叶珣没叫这些人来，显然是有越过他们的意思了，只是这么做，隐患怕是也不少。
　　李待问也是做过内阁首辅之人，脑袋一转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遂皱着眉头道：“叶公公不同国子监祭酒以及太学的那些教授们商谈此事，若是引起这些人的抵制，怕是会出大乱子啊！”
　　李待问对叶珣的感情很复杂，有感激也有恼恨，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认同叶珣的治国方针理念，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提醒了。
　　有人能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真的很让叶珣欣慰，起码说明这些人并没有跟他分心。
　　既然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这么大疏漏，叶珣又怎会没想到？其实这不过是为他将要说的事打下伏笔。
　　环视了众人一眼，缓缓道：“新年之后，京城将建一所帝国大学，帝国大学的校长将由陛下亲自担任，本公将作为执行校长，暂时代替陛下管理帝国大学。”
　　帝国大学是个什么东东？
　　一时间，博学多才的诸位大人们也都蒙了，不是他们孤陋寡闻，实在是叶珣这个名词太新鲜了。
　　“帝国大学将开设军事、政治以及各种杂学，教授不单有我们的鸿学大儒，还将有外国教官，学期两年，成绩优异者，可直接担任官职。”
　　待叶珣这番话说完，所有人终于明白了叶珣的意图，他这那是要挑战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科举制度，分明就是要推翻这项制度啊！
　　想到这种可能，方振儒也终于坐不住了，不无担忧地道：“公公此举，不嫌太过孟浪吗？不知公公想过没有，此举一旦开始施行，将有多少十年苦读的学子前功尽弃？若再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公公也恐将天下人的众矢之的啊！还望公公三思。”
　　叶珣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见包括袁应泰和张铨两个铁杆手下，也是一样的担忧表情，心中不由深深叹息一声，想要转变这些人的保守观念，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
　　“各位大人不要误会，首先帝国大学的建立会在大考之后，而且那些落榜的学子也一样可以报名帝国大学，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就是我们帝国大学的办学宗旨。”
　　

第648章 五年承诺
　　所谓的朝廷大事，其实就这样，能决定的事，早在没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就已经定完了。
　　就如之前的解除海禁一样，如果贸然在朝堂上提出来，很可能直接就被淹没在吐沫星子中了。
　　所以帝国大学也好，改革科举制度也罢，都必须提前、甚至是秘密下进行。
　　但叶珣更清楚，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就拿在坐的这些官员来说，谁没几个亲朋好友？
　　过年之后，朝廷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别人可以不告诉，难道也能让自己的亲近之人蒙在鼓里吗？
　　答案是显然的，这些所谓的秘密泄露一点，就会向外面无限延伸扩散，而这，其实也是叶珣想要的结果。
　　历朝历代的改革，鲜有不经历腥风血雨的，既然是早晚会发生的事，那为什么不让其早点发生？
　　所以阵痛会有，痛过之后，就将是一条康庄大道。
　　这次会议出奇地长，叶珣说过之后，方振儒又说了下派到地方实习的那些御史，反馈回来的情况。
　　这些新任御史都是去年科举考上来的，现在方振儒等人回想起来，去年叶珣的提议，其实就是在为今年科举改制探路呢。
　　因为正常情况，进士及第的士子们，除了少数能做官，大部分都会被分配到翰林院等衙门去熬资历，吃闲饭。
　　但这批进士不一样，除了有门路或是特别优秀的能直接做官，其余人都被冠以御史的头衔，然后去各地找茬了。
　　实践出真理，只有真正的深入地方，才能体察民情，才能更切实地领悟为官之道。
　　刚刚方振儒虽然对叶珣提出的科举改制提出了质疑，但不能否认的是，让这些御史下去的办法确实很可行，为此，方振儒已经同各部尚书打好招呼，明年大考之后，还将按今年的办法施行。
　　方振儒之后，各部尚书也都一一做了汇报。
　　时间过的很快，叶珣一看，要是等所有人都说完再开饭，这顿饭都吃半夜去，所以就命人先把酒菜上来，众人一边吃一边说。
　　总的来说，今年大明各地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但很多工程不能说今年没事就不做，比如黄河大堤，两淮流域等地，这些地方的堤坝也需要加固。
　　还有西北干旱地区要打深水井、建蓄水池，河道也要清淤等等，林林总总，要办的事实在太多了。
　　而这些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待所有人都说完，包括叶珣在内，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新鲜出炉的财务部尚书、李待问的身上。
　　李待问也不推辞，不过却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叶珣。
　　“敢问叶公公，明年还需要对那里动兵吗？如果没有战事，那以今年国库的收入，不管是兴修水利，还是国计民生，国库的存银都非常充足，但如果叶公公还要发动战争的话，那恐怕就不够了。”
　　其实谁都知道，打仗是最烧钱的，但问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叶珣发动的那场战争不是为了国家利益着想？而且所需军费，基本都由地方承担了，貌似没动用国库吧！不仅如此，大军出动一次，所带回来的收益也同样不少。
　　现在被李待问这么一说，倒好像叶珣是在穷兵赎武似的。
　　叶珣被气乐了，这死老头，臭脾气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改改？非得让我难堪不行吗！
　　忠言逆耳，这点心胸，叶珣还是有的。
　　却不想李待问并未说完，一片寂静声中，只听他继续道：“公公一定觉得每次战事所需军费都没有从国库掏银子，所以对下官的话很不以为然，只是不知公公算没算过一笔账？武器弹药是不是银子？武器弹药包括粮草等物资的运输，需不需要银子？而这还只是在帐面上能看到的，武器弹药在制造中所需要的费用，粮草需要集中后才能统一运送……”
　　李待问掰着手指头，口沫横飞地一笔一笔给叶珣算着帐，只把叶大公公听了个目瞪口呆。
　　说句日理万机来形容叶珣的日常，丝毫都不为过，他那有时间和心思把帐算得这么细？张口结舌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李待问。
　　喝口水润了下嗓子，李待问又道：“不可否认，解除海禁，给朝廷带来巨大的收益，但辽东建城，西北修路，草原开荒，这些地方所需银两，同样也是个天文数字，因此，下官斗胆，恳请公公三年内不要再动刀兵了。”
　　说完，李待问向叶珣深深的躬下身去。
　　随着李待问的话说完，大厅内也忽然静了下去，谁都知道之前李待问就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叶珣扒拉下去的，这才重返京城几天啊！现在他又这么公然针砭叶公公的作为，就不怕叶公公再把他踢出京去？
　　良久之后，叶珣终于深吸了口气，道：“李大人金玉良言，叶某受教了，本公在这里郑重向各位大人承诺，若不是外敌入侵，五年之内，本公绝不会再兴刀兵。”
　　老李头你不是要三年吗？我就更彻底点，给你五年时间，到那时候再动兵，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皇太极未灭，安南那边也不消停，朝廷需要用兵的地方多了，这还不包括将来的西征。
　　所以叶珣也下了决心，养精蓄锐，先潜心把国力发展起来再说。
　　听了叶珣的承诺，八位朝廷大员仿佛商量好似的，一起躬身道：“公公英明！”
　　这帮老狐狸，谁都怕得罪自己，不过也好，正可趁这五年时间好好陪陪老婆儿子。
　　有了叶珣的承诺，会议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众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午夜时分方才散去。
　　午夜，万籁俱寂，叶珣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刚才之所以答应李待问，固然有让朝廷和军队休养生息和陪伴儿子成长的想法，还有深一层的意思，就是要大力促进新政的推行。
　　挑战上千年的科举制度，说的轻巧，若没有一个强横的人物坐镇，同时再有人捣乱的话，说不好真的会出大乱子。
　　就比如说现在的京城，看似一团和气，别人不说，张家三兄弟这出戏，怕就没那么容易收场……
　　

第649章 叶公神像
　　年根将至，京城也变得格外热闹，百姓们忙着盘点这一年的收成，然后开始准备年货。
　　外地的商人们也开始压低价格，以求将货物尽快出手，也好早点回家过年。
　　国人千百年的传统，哪怕在家只待那么一会，也会不远万里赶回家，千百年的传承，也造就了世界最勤劳的种族，没有之一。
　　忙忙碌碌中，仿佛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叶珣很喜欢这种氛围，一大早，就带着几个侍卫微服来到集市上。
　　一个国家的经济稳定与否，在这个时代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粮价。
　　走了一圈，还不错，精米三十文，糙米只要十几文或是几文钱，而这还不太好卖，因为随着经济的繁荣，京城百姓的生活也都提升了不少，还要买糙米吃的话，是要被人笑话地，而买糙米的人，也大多是回去喂家畜，而不是自己食用。
　　与张三公子定的见面时间是中午，而且这小子为了掩人耳目，竟然还定了家妓院。
　　还好叶珣不是真太监，不然就冲他定这地方，也非跟他翻脸不可，欺负谁没有那玩意是怎么的。
　　看着繁华热闹的集市，叶珣心情不错，大明能有今天的起死回生，可以说完全是他一手缔造，说不得意是假的。
　　逛了一会，感觉肚子有点饿，恰好路边有个云吞摊，遂过去要了碗云吞面，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云吞面，一边与摆摊的老汉闲聊起来。
　　“老人家，那里人啊？这么多人，生意一定不错吧？”
　　“托您的福，小老儿淮南的，大前年两淮发水后，就拖家带口到了京城，您也算有口福的，今儿是小老儿最后一天出摊，明天就准备回淮南了，听说那边在叶公公的过问下，乡亲们的日子都好过了，河堤也修了，京城虽好，却也不如家好啊！”
　　当面夸赞奉承自己的，没有几个是真心的，只有听到老百姓的心声，才能感受那种被人爱戴和感激的喜悦。
　　不想老汉接下来的话，却让叶珣的心情变了滋味。
　　“其实老汉虽想回家乡，孩子们却不愿意，总说这里比家乡繁华，说什么机会多，这些年轻人啊！”
　　老汉说着不住地摇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老人家多虑了，年轻人嘛，就应该有闯劲，不然岂不辜负了少年好时光。”
　　后世这种情况叫北漂，而在古代，一旦那里遭了灾荒，百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京城，到了京城后，贪恋京城繁华不愿离开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大明户籍管理极严，若没有特殊渠道，很难留在京城。
　　各有各的活法，水至清则无鱼，叶珣是不会插手这些事的。
　　“一看贵客就是外乡人，您不知道，现如今这京城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哦！这是为何？”
　　可能是明天要走了，老爷子今天的话也格外多。
　　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贵客是外地人不知道，现在很多商铺的家中都在供奉九千岁的神像，要说供也就供了吧！毕竟人家九千岁有大功于朝廷，可请这一尊神像回来，少则五百两，多则上千两，那些有钱人不觉得什么，像我们这样的人，那供得起啊！”
　　九千岁的神像！
　　听到这个名词，叶珣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历史上只有魏忠贤被人称过九千岁，但现在魏忠贤早已伏诛，那这个所谓的九千岁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云吞面吃了一半，就再也没心情吃下去了，从怀中摸出一枚银币丢到案板上，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温言道：“老人家可知道哪里有卖九千岁神像的？”
　　“哎呦！这小老儿可不知道，之前是顺天府的差役老爷来通知的，只是告诉我们准备好银子，不请九千岁神像回家，要么离京，要么坐牢。”
　　顺天府尹是刘宗周，他昨天刚上任，所以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干的。
　　而这件事中，最让叶珣生气的还是胡久成，身为西厂大档头，眼皮底下发生这么大事，他怎会不知道？又或是知道了不禀报？
　　叶珣已经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了，这事情若是弄不清楚，他辛苦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也必将毁于一旦。
　　脚步抬起来，想了想却又放下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只听信一个摆摊老人的话？
　　转头向身边的一个近卫点了点头。
　　近卫已经听到叶珣刚才同摆摊老人的对话，看了叶珣的眼色，立刻就明白叶珣要他干什么，遂躬身施了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开。
　　摆摊老爷子眼神不大好，直到此刻才发现他口中的这个贵客，好像不止贵客那么简单，摊子旁边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似随意，可半天了，除了这一位贵客，硬是没有一个客人光顾，往天可不是这样的。
　　“贵客，您、您……”
　　叶珣微微一笑，从怀中又掏出十余枚银币，丢到案板上，道：“老人家，借您的地方一用，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老爷子都被吓傻了，他卖一个月云吞面也挣不到这些银币，人家却轻轻松松地打赏给他了，这人得多有钱啊！
　　不是老人家没见过世面，在铜钱还没有完全退出流通之前，底层小民中，它还是主要流通钱币，银币跟金元宝一样，都是要留在家中压箱底的。
　　时间不大，近卫去而复返，怀中赫然捧着一个身着道袍的神像，神像雕刻的惟妙惟肖，竟与叶珣有八分相似。
　　“去把这东西给胡久成送去，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一个时辰没有结果，他就自己消失吧！”
　　上次张子文的事，叶珣已经原谅过他一回，而这次他即便把这件事查清了，叶珣也要考虑，是不是该把他调离西厂大档头的位置了？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弄了个九千岁的名头，还强迫商家高价购买雕像，这已经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那么简单了，操作这件事的人，绝对是用心险恶。
　　胡久成比叶珣早回京一个多月，他是从登州直接回京的，日本那边的事，可说是运作的非常成功，但这也不能作为他脱罪的理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嘈杂的市场，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云吞摊这边……
　　

第650章 一查到底
　　十二月，虽不是整个冬天最冷的季节，但在没有高楼大厦阻隔的古代，若在外面待久了，室外的温度一样能冻死人。
　　只是今天似乎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了寒冷，全部都静静地看着端坐在云吞摊前，一动不动、如那尊神像般的叶珣。
　　京城认识叶珣的人大有人在，之前有人在看到叶珣身边案板上出现过一个神像，再回头看看叶珣的脸色，基本也都猜个大概出来。
　　原来叶公公并不知道这件事，那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之前的顺天府差役发放下来的，难不成叶公公连顺天府也要一并收拾了？
　　什么样的猜想都有，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私下交头接耳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在百姓中传播最快，所以叶珣也要用这种公开的方式，将自己的声望在百姓中挽回来。
　　时间不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随即人群一分，新任顺天府尹刘宗周快步走进人群。
　　“叶公公，刚刚您西厂手下闯进顺天府衙门，不分青红皂白抓走了顺天府的两个总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官要他们给出解释，他们却要下官到这里来找你，你今天必须给本官一个解释。”
　　老刘同志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西厂这帮番子也太无法无天了，没有手令，不经请示，就这样擅自抓捕衙门中的总捕头，这也太不把他这个顺天府老大当回事了。
　　叶珣淡然一笑，忽地对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商户们喊道：“谁家还有九千岁神像的，现在不交出来，以后可没机会了。”
　　老百姓需要英雄，但却不需要用这种形式来崇拜英雄。
　　随着叶珣的话音，很快就有商户又捧出几尊神像来，这些神像有泥胎的，也有石头雕刻的，显然这都是按价钱来的。
　　叶珣从一个战战兢兢的商户手中接过一个神像，转头对刘宗周道：“刘大人，人们管这东西叫九千岁，雕的像我吗？”
　　“刘大人昨天刚入职，还不知道，这些神像居然是顺天府的差役强卖给商家们的，也不知这人是穷疯了，还是脑袋被驴踢过，居然想出了这么个生财之道？好、好的很！”
　　刘宗周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顺手从商户手中又拿过一尊雕刻，仔细看了看，道：“别说，手工还不错。”
　　听了刘宗周的话，叶珣不由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学究还有心情看雕工。
　　就听刘宗周继续道：“其实公公大可不必为此烦心，以公公的功业，享受百姓们的供奉，并无可厚非，只是这称呼还是免了，公公不妨这样，也不要难为百姓们都把雕像交出来了，待查抄了幕后之人的家后，将银子返还给那些商户，同时严禁任何人再提九千岁称号，不然就送衙门处置，公公以为如何？”
　　其实叶珣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他根本无法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点点头还未说话，人群外再次传来马蹄声，很快就见胡久成一脸愧色地从马上跳下，然后快步奔了过来。
　　“公公，我……这件事最早的时候，属下是知道的，但并没人说过九千岁一说，更没人告诉属下会以此来敛财，是属下失察，请公公责罚。”
　　胡久成跪在叶珣脚下，低着头说道。
　　胡久成这么说，叶珣就不难理解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有百姓家中供奉他牌位的事，但正如胡久成所说，谁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冷冷地瞪视了胡久成一会，才道：“配合刘府尊将这件事彻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发配辽东为奴，家产充公，退还所有商家的银钱，不得遗漏一户，若事后再有人跟本公提及此事，无需本公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办了。”
　　叶珣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放大，不仅如此，吩咐完胡久成后，又转头对四周的百姓商户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叶某人虽做过一些事情，但最不喜搞个人崇拜，今后但凡有人提及九千岁的称号，他就是在故意抹黑本公，就是本公的敌人，希望乡亲们也不要再被别人所骗。”
　　叶珣说完，冲四周供了供手，又转头对刘宗周道：“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待叶珣走远，胡久成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刘宗周命手下人将百姓们驱赶开，然后低声对胡久成道：“胡大人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西厂的人抓了顺天府两个总捕头，虽然时间很短，但刘宗周也听闻过西厂的手段，想必这一会也能问出点什么吧！
　　只见胡久成狞笑一声，道：“老子刚回京一个多月，这帮兔崽子就敢给老子上眼药了，看老子怎么消遣他们，刘大人，抓人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派手下统计一下都谁家有这东西吧！”
　　刘宗周想想也是，没事还是少跟这些如狼似虎的西厂番子们打交道，别在把自己也带坏了……
　　刘宗周能不能被带坏叶珣不知道，但他刚刚那番话，却无疑对叶珣起了作用。
　　已经发生的事，发再大的火有什么用？叶珣本就是个阴谋论者，经历过的事多了，很自然也会把一些突发事件联系到阴谋中去。
　　刚才胡久成的解释没有问题，叶珣也愿意相信，但九千岁这个称号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叶珣要查的也是这件事。
　　“眠月楼。”一个听上去很有诗意的名字，好像来这里就能搂着月亮睡觉一样，只可惜这里却是家妓院。
　　严格来说，午时并不是妓馆上客最多的时候，那些妓子们也大多会睡到下午才起来，午夜工作者嘛！
　　无奈人家张三公子钱多啊！遇到这样的金主，不论什么时辰爬起来，妓子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来到门前，被两个年轻漂亮的妓子迎进去，叶珣也不由好笑，太监逛窑子，算得上是天下奇闻了吧！
　　本来两个美女见叶珣年少英俊，还是张三公子的朋友，也以为会是张三公子的同道中人，所以就想左右把叶珣夹在中间，然后让叶珣感受一下她们的本钱。
　　可还没等挎上叶珣的手臂，就感觉这个人身旁仿佛有道无形的墙，任她们如何努力，却仍然无法靠上去……
　　

第651章 萧墙之祸
　　一间精致的雅间内，张三公子正捏着酒杯自斟自饮，刚刚发生在集市上的一幕，还没有在城中传开，不过叶珣收了他兄弟，也就是六夫人儿子为义子一事，却已经悄悄在城中蔓延开来。
　　都知道叶珣同老国公关系密切，现在叶珣以太监身份，将被赶出府的老国公遗孀接进自己府中，并认下老国公的小儿子为义子，这件事对张家的声望无疑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但名望这东西对别人重要，张三公子却并不太当回事，他要的是国公的继承权，而他也十分清楚，能办成这件事的唯有叶珣。
　　他约叶珣见面，就是希望叶珣能认清国公府的形势，而且他也怕叶珣突然支持小弟张旭敏，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
　　他很清楚，想要打动叶珣，就必须拿出能令叶珣心动的条件来，那得是什么样的条件呢？
　　想到这，张三公子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厉色。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哥哥们，别怪兄弟了……”
　　就在叶珣走进雅间，即将与张三公子密谈的时候，京城西郊一所不起眼的宅院里，张二公子也正与一个魁梧的将官密谋着。
　　这名将官叫黄文松，是五军都督府的一名副都督，众所周知，叶珣掌军以来，五军都督府已经名存实亡，而非辽东一系的将领，更是都已经靠边站。
　　普通将官或许没什么，而像黄文松这样指着军队发家致富的将领们，顿时就跟刚断奶的孩子，到处张嘴找食吃。
　　黄文松等人本就是张维贤带出的兵，所以张二公子想勾搭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像黄文松这样的老牌将领，虽然指挥不动军队了，但身边还是有一些亲兵嫡系的。
　　论起精明来，张二公子显然要甩张三公子半条街，他让黄文松派人时刻关注叶珣的动向，所以刚刚发生在集市的一幕，还没等在城内传播开，他们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两人相对而坐，桌上虽摆满了酒菜，但看二人的样子就知道，谁也没胃口吃喝。
　　“二公子，阉贼的鹰犬太厉害了，想要靠近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文松不无丧气地说道，所有人一致公认的好办法，就是直接干掉叶珣，可不说叶珣自身武功高强，就是他那些手下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想要靠近行刺，真比登天还难。
　　张二公子冷哼一声道：“怎么！这就灰心了？痛恨阉贼的人多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了。”
　　黄文松苦笑一下，道：“二公子说的那里话来，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难道我还能置身事外不成？您读书多，主意也多，您就说吧，要怎么办？”
　　张二公子皱着眉头道：“真是奇了怪了，究竟是谁鼓捣出九千岁这个称号的？应该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也不妨推波助澜一下，明天找个御史给朝廷上一本，就说阉贼功劳盖世，当得起这个称号，嘿嘿！既然刺杀不了，那我们就来个捧杀。”
　　“而且我刚得到消息，阉贼打算改制科举，此举无疑是动了天下读书人的命根子，咱们先不急着出面，让读书人跟他拼去。”
　　黄文松没什么主意，张二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待张二公子说完，点点头道：“二公子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城中散播消息，只是新年将至，朝廷对国公的继承，也该有个说法了吧！”
　　听黄文松提到这件事，张二公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恨意，他很清楚，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最后国公爵位，很可能会落在叶珣的那个义子身上。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叶珣不死，一切都是空谈，最主要的是，他们三兄弟还不是一条心。
　　都说攘外必先安内，既然老大和老三都不支持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想到这，张二公子不由闪过一道厉芒……
　　都说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可一旦兄弟间祸起萧墙，那种危害肯定也是巨大的。
　　张老国公一世英明，却最终没教育好儿子，估计也是直到临死才发现问题，所以为了国公一脉能传承下去，这才将国公爵位给了最小儿子。
　　而将爵位给最小儿子，也未尝不是对这三兄弟的一种保护，如果这三兄弟迷途知返，相信叶珣看在他的老面子上，也不会太难为这哥三，只可惜，老爷子的这番爱子之心，怕是注定要付之东流了……
　　说实话，张三公子给叶珣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一个典型唯我独是的纨绔模样，如果不是涉及到军队，叶珣根本不会搭理这种人。
　　说起来挺神奇的一件事，认识老张三年了，居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三儿子。
　　张三公子虽然努力装出一副客气的表情，但那副作作的神态，反倒令人讨厌。
　　“叶公公大驾，请恕小侄不便亲迎，还请见谅。”
　　这么说话，很容易让人觉得妓院就是他家，偏偏却还恬不知耻。
　　叶珣没时间跟他兜圈子，淡然道：“本公时间有限，有什么话快点说，不过本公也把丑话说在前，若是没有能令本公心动的消息，本公是不会帮你的。”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张三公子讲话，顿时把张三公子怼的面红耳赤，不由心中暗恨，要不是老子有求于你，老子才懒得搭理你呢！
　　强笑一下，道：“是这样的，公公应该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我，曾不止一次说要将国公爵位传位给我，只是父亲去的太过突然，而我又恰巧不在父亲身边，所以两位兄长竟然隐瞒了父亲的遗言，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无法继承国公爵位。”
　　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却见叶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遂咬了咬牙，道：“不瞒公公，在下无意中曾看过两位兄长在模仿父亲的笔迹，而且还说要将伪造的书信送到边军将领手中去……”
　　说到这，张三公子终于闭紧了嘴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叶珣，显然在说，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了？
　　叶珣却似乎并未被他说动，淡淡道：“空口无凭，有证据吗？”
　　

第652章 受人之托
　　还真别说，张三公子真的弄出几封，据他所说是两个兄长模仿老爹所写的信件来。
　　但叶珣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试想这么大的事，这哥俩会留下证据给别人吗？
　　所以这几封所谓的证据，肯定是值得推敲的。
　　简单看了几眼后，叶珣就将信原封不动地从桌子上推了回去。
　　“公公这是何意？难道这还不足够治他们的罪吗？”
　　张三公子急切地说道，两哥哥不完蛋，国公之位怎会落在他头上？
　　叶珣缓缓摇了摇头，道：“三公子，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若不能人赃并获，不是证据确凿，如何给人定罪？你要知道，你那哥俩可不是一般人，贸然处置，会给本公留下无穷的隐患，连这点都看不懂，你有何能力居这国公之位？”
　　叶珣说罢，转身就准备要走，却又被张三公子一把拉住了。
　　“公公且慢，我、我还有事相告。”
　　叶珣缓缓转过身子，虽未说话，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三公子咬了咬牙，道：“二哥最近跟五军都督府的人走的很近，如果军中真有什么人对公公不利，那一定是、是他找人干的。”
　　定定地看了张三公子一会，叶珣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不错，这就对了嘛，想得到，就得有付出，不过你有两个兄长，长幼有序，你兄长若是完美无缺，还是论不到你，多努力，我看好你。”
　　严格说，叶珣的做法，已经算是缺德了，但这能怪叶珣吗？苍蝇还不盯无缝的蛋呢，如果张家兄弟真是铁板一块，又或是遵纪守法、兄友弟恭，叶珣就是想使坏都无处使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所有因由不过皆因一个贪字。
　　有了五军都督府这个方向，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离开之后，叶珣立刻命人通知胡久成和张起，彻查五军都督府，宁抓错不放过。
　　西厂的行动突然而又果决，其实往深一层想的话，叶珣此举固然有抓捕阴谋陷害他的将领，也未尝没有是对一些老牌将领的最后清洗。
　　张维贤已去，也就标志着大明军队一个时代的结束，从此以后，大明军队中，将不会再有能左右军队的将门存在。
　　现在军中将领大部分是辽东军出来的，但这些军官也将进入帝国大学进修，从所修的科目中，他们会知道，他们所要效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明皇帝。
　　时代在进步，套用后世的一句话，军队也必须与时俱进才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明永远处于世界之巅。
　　进了西厂的人，没几个能扛到最后的，所以张二公子很快就浮出水面。
　　人其实是个很矛盾的动物，之前一直想尽快把张家兄弟纠出来，可当证据确凿的时候，叶珣却又犹豫起来。
　　首先这个案子破获的太轻松了，而且不论西厂用什么手段，黄文松那伙人，也没有招供九千岁一事是他们所为，所以这件事很可能另有其人。
　　再有，难道叶珣真的能像处置其他叛逆那样，将张家兄弟斩尽杀绝吗？叶珣是够阴狠，却也得分对谁。
　　第二天傍晚，叶珣命人将张大公子、张旭廉以及锦衣卫指挥使武承旭请到府中饮宴。
　　五军都督府被查之后，张二公子已如惊弓之鸟，连大门都不敢出了，好在他够聪明没有跑路。
　　事实上张家的皇亲不少，但在叶珣的连番打击下，已经基本被朝廷边缘化，在朝堂上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所以找了还不如不找。
　　今天就是叶珣不请张旭廉和武承旭，作为张家长子，以及张家外戚中最有权势的人，也会登门向叶珣求情请罪的。
　　张旭廉的目标是英国公爵位，而不是真的想要兄弟死。
　　一进门，两人就直接给叶珣跪下了。
　　张旭廉首先道：“千错万错，都是在下没有教导好兄弟，还请公公看在逝去的父亲情面上，饶过我兄弟吧！”
　　叶珣没有立刻回答，却把目光投向武承旭，显然是想听他怎么说。
　　“卑职添掌锦衣卫，却没有察觉二公子的阴谋，有失察之罪，请公公责罚，至于二公子、二公子虽有过错，毕竟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还请公公给二公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武承旭说着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什么叫没造成严重后果？煽动父亲的老部下谋刺钦差，如果此事真的成功，弄不好就是一场延绵的兵祸，到那时别说是他二公子了，就是老国公复活，也同样免不了一死。
　　叶珣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才道：“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揭发二公子的人，其实是三公子，所以本公真的很为难。”
　　叶珣没有叫他们起来，若叫他们起来的话，二人肯定会说什么叶公公不答应不起来的话，所以不妨先让他们跪着吧！
　　听了叶珣的话，张旭廉和武承旭不由相顾骇然，这才明白西厂为什么会这么快找上二公子。
　　“另外三公子还告诉我，大公子很擅长模仿老国公的笔迹，不知可有此事？”
　　叶珣这番话，仿佛一颗惊雷在张旭廉耳边炸响，只震得他眼前金星乱闪，差点没直接趴地上。
　　“公公休要听信三弟的胡言乱语，父亲的书房根本不让我靠近，而且在下也不是以书法见长，根本模仿不出父亲的笔体来，还请公公明查。”
　　张旭廉虽然说的情真意切，但叶珣总觉得这家伙说话不尽不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家伙白眼仁太多，而且眼珠转动太快，一看就是个心眼很多的人。
　　换个角度说，他身为家中长子，两个兄弟间那点龌龊，真就能瞒过他吗？
　　“说实话，不管是你们兄弟谁，本公都没有放在眼里，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本公接着就是。”
　　听叶珣这么说，张旭廉身子伏的更低，急声道：“天地良心，在下绝无加害公公之心……”
　　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打断了。
　　“你们兄弟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找你们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你父亲临终前曾托付本公，要将英国公的爵位传给张旭敏，所以本公打算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你们回去之后，把这件事转告给你们张氏族人。”
　　听了叶珣的话，张旭廉傻了，武承旭也蒙了……
　　

第653章 仁至义尽
　　叶珣转达的张维贤遗言，犹如晴空霹雳，彻底劈碎了张旭廉的所有幻想。
　　说句心里话，他相信这是老爹的遗言，但相信是一码事，答不答应就是另外一码事了，若是承认这个遗言，那他张大公子，今后还有何颜面混迹与朝堂。
　　所以清醒过来后，头也不抬地沉声道：“公公此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家族之所以将刘氏母子赶出府去，就是早有证据说张旭敏非我父亲生，只是顾忌父亲的颜面，才始终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现在公公说要将国公爵位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请恕张家人无法答应。”
　　叶珣选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挑明，就是希望张家人明白，如果不执行张维贤的遗言，他就要张家兄弟开刀，却不想张旭廉竟然还在硬扛。
　　静静地看了张旭廉一会，才道：“回去吧！”
　　“公公……”
　　武承旭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本公累了，想必你们也累了，来人，送客！”
　　叶珣说罢，不再理会仍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转身就走回后堂。
　　人贵有自知之明，叶珣已经把台阶给张家兄弟了，他们却仍执迷不悟，那也就怪不得叶珣了。
　　至于武承旭，那只能说声对不起了，他一天是张家人，就永远都是，若仍让他统领锦衣卫，一定会是一个隐藏的定时炸弹，及早清除，对谁都有好处。
　　之前犹豫，是因为还没放下与张维贤的交情，而现在处理张家兄弟，也仍是为了完成老张同志的遗愿。
　　出了叶珣的府邸，张旭廉和武承旭本打算回府与族人共同商讨对策，可当他们的脚步迈出大门的时候，就惊愕地发现，府门外已经站满了高举火把的西厂番子。
　　直到这时二人才想明白，叶珣今天找他们来，本就已经做好两手准备，如果他们答应张旭敏继承公爵，那现在就应该跟叶珣推杯换盏了。
　　火光中，胡久成闪身而出，阴阴一笑道：“张大公子，武督帅，请吧！”
　　武承旭显然还有些不甘心，故作镇定地道：“胡大人，本督可是叶公公亲自任命的，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你……”
　　“你快拉倒吧！要不是你的手下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我还真把你当兄弟呢！永福，你来给武督帅讲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打断了武承旭的话，胡久成说话间，又摆手从一旁叫过一个人来。
　　武承旭一见此人，不由怒瞪双眼，骂道：“原来是你这狗奴才出卖我，我杀了你……”
　　武承旭的身子还没等跳起来，“哗啦！”一阵轻响，就见数十根火铳齐刷刷地指向他和张旭廉。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明军最新式的火铳，武承旭又怎可能不认识？
　　一见数十根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就老实下来。
　　那个名叫永福的人，是个身着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同知。
　　见武承旭老实下来后，轻蔑地撇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背叛公公，你偏不听，这可就怨不得兄弟了。”
　　说话间，永福从怀中掏出一道旨意来，展开后，就高声朗读起来。
　　“查！锦衣卫指挥使武承旭密谋加害朝廷钦差，买通市井流民造谣生事，污蔑朝廷重臣，着即革去锦衣提督之职，交西厂严审！来人，拿下！”
　　随着永福的一声怒喝，十几个西厂番子快步上前，手脚麻利地将二人绑起来。
　　一直没吭声的张旭廉忽地仰天而笑：“哈哈……阉贼！看你能猖狂到几时，杀了张某一人，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话音未落，嘴就被人堵上了，然后将他和武承旭丢进一辆马车，马车启动后，四周的番子们也跟随在马车旁边，向西厂方向行去。
　　这时胡久成才过来拍了拍永福的肩膀，笑道：“魏大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替公公找出了这个最大的内鬼，公公一定会重赏你的。”
　　永福全名魏永福，是武承旭的换帖兄弟，也是武承旭最信任的人。
　　胡久成在抓了顺天府总捕头后，这哥们就主动找到胡久成自首了。
　　原来是武承旭按照张旭廉的指令，秘密雇佣了几个乞丐散播九千岁一说。
　　有了魏永福的证词，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而如果刚刚武承旭能稍微那么理智点，兴许叶珣也会留下他，但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二人到叶珣府上赴宴时带的家人，也都被抓起来了，所以张家人还不知道这哥俩已经被捕了。
　　张维贤的丧事还没有办完，也就不能再去张府抓人，张家兄弟的去处，叶珣已经替他们计划好，那就是将他们三兄弟分别送到吕宋和琉球。
　　坐在书房中，听了胡久成的汇报，叶珣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英国公的爵位落到张家三兄弟任何一个人头上，恐怕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老张啊老张，你这老狐狸，还真是好算计！
　　“公公，流言虽然一时半会止不住，但属下真正担心的是那些学子们，如果他们真的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啊！”
　　改革科举，就等于是得罪了天下所有读书人，这其中也包括很多朝臣。
　　这些朝臣在叶珣的威压下，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支持那些即将闹事的读书人，但暗中支持，甚至推波助澜什么的，肯定不会闲着。
　　文贵武贱的局面虽然在逐步转变，但要让胡久成这些武人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出手，他们还真有些下不去手，所以才有此一问。
　　沉默片刻，叶珣忽地一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做好你的事就行，其他就不要操心了。”
　　胡久成听的一头雾水，但见叶珣神情笃定，显然是有了应对之法，不由也放下心来，暗道，还得是公公，这么大的危机即将来临，却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佩服啊佩服……
　　如果叶珣知道胡久成的想法，一定会对他说，佩服个屁？现在距离大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老子又没通令全国，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闹事，老子有一万种理由收拾他。
　　想归想，但一些必要的防范措施还是要有的，比如说，在此之前，是不是先给学子们找点事做？……
　　

第654章 舆论优势
　　年根底下的日子，忙碌而又期待，以叶珣神像骗取钱财这么大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仿佛都不值一提了，很快就被人们所忘却。
　　张维贤的灵柩下葬之后，张家人仿佛一夜间凭空消失，除了一些外围的下人，所有的张氏族人全都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们去那了。
　　为此，还有张家的远房亲戚告到了顺天府，刘宗周倒也负责，派人来调查一番后，就将案件束之高阁了。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由锦衣卫和西厂番子护送的六夫人母子突然返回府中，不仅如此，很快太后就下懿旨，命六夫人的儿子张旭敏继承英国公爵位。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明白，恐怕张家人失踪，是叶公公所为。
　　要知道当初老国公去世的时候，张家人不顾老国公尸骨未寒，就将六夫人母子赶出张府，后来六夫人母子被接进叶公公府邸，而且张旭敏还认了叶公公为义父。
　　这样一番剖析下来，张家人失踪一事，就再也没人敢管了。
　　英国公府的变故是件大事，不过京城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大明早报的内容吸引了。
　　这天大明早报的标题是“论八股文的优与劣。”
　　要知道国朝建立二百余年，每年科举的必考科目就是八股文，现在大明早报突然弄出这么一个题目来，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实自叶珣与八位朝廷重臣开过会后，有关朝廷要改革科举制度的传言，就已经流传开来。
　　但正如叶珣所想，朝廷并未就此正式行文，所有一切都是在计划中，学子们虽有疑惑，却总不能因为流言就闹事吧？
　　不过大明早报的这篇标题，却似乎印证了朝廷有改革科举的意思，而且谁都知道，大明早报的幕后东家，就是叶大公公。
　　貌似这么长时间以来，叶大公公提出的方案，还没有不施行的。
　　只是这种事涉及到所有读书人的利益，本来还找不到切入点，现在大明早报跳出来了，反驳它，也就等同于反驳叶公公提出的方案。
　　天朝臣民们永远都是良善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走上街头，与朝廷对着干的。
　　事实上叶珣也正是用这种相对温和的手段，让人们逐渐接受科举改革的现实。
　　正午时分，一家酒楼内，一群酒酣耳热的士子们，也正在就这个话题展开激烈地讨论。
　　“谁来告诉我八股文有什么用？打仗能用上还是种地能用得上？反正我想好了，过了年，传说中的帝国大学真的开课，我就去报名，再也不看着就让人头疼的狗屁八股文了。”
　　“真是有辱斯文，若按你所说八股文无用，那么多先贤圣人，也都是错的了？洪武皇帝开科举，以八股文的形式命题作答，难道也是错的？真的荒谬。”
　　“记得谁跟我转述过叶公公的一句话，叫有创新才有发展，就以辽东战事为例，若不是叶公公改良的火器，关外鞑子怕也没那么容易被赶走吧！不仅如此，叶公公在江南还成功复制出三宝太监的宝船，并将威力更大的火炮装在上面，这才有了无敌天下的大明海军，战事如此，读书亦如此，我们不能读死书，更应该活学活用，这样方不负我们胸中所学。”
　　这个士子把叶珣所立的赫赫战功扯进来，顿时就让先前发对改革科举的士子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说的是读书，怎么还把叶公公扯进来了？不可否认，我大明能有今日的富足强盛，离不开叶公公的丰功伟绩，但也不能就此推翻先贤们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吧！”
　　一抬出叶珣来，这哥们说话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边的桌上传来。
　　“诸位，我想大家是不是都有点着相了？”
　　不是一个桌子上的人，士子们愕然扭头望去，却见临桌站起一个丰神玉朗的年轻人。
　　宝蓝长衫，外罩裘皮大氅，腰悬佩剑，毡帽上也镶嵌着一块碧绿的玉石，看神情就知道也是个读书人。
　　要知道在大明朝，中了举人后，是可以四处游历的，而且还是公款吃喝，但这小子的骚包样，怎么看都是个世家纨绔。
　　人皆有仇富心理，若不是年轻人穿的太华丽，单凭他这副长相，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好感的。
　　见众人的目光不是很友善，年轻人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沈玉，来自江南，孟浪之处，还请诸位兄台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大家也都是读书人，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
　　有士子道：“兄台不必多礼，看兄台也是个读书人，却不知兄台刚才之言是何用意？”
　　年轻人沈玉微微一笑，道：“在下斗胆，说错的地方，还望诸位不要见怪，刚刚听了诸位兄台的话，有说八股文无用的，也有说八股文有用的，不过依在下看来，诸位怕是都误解叶公公的意思了。”
　　“首先，叶公公并不是要推翻八股文，而从各方面反馈的情况来看，叶公公更主张我辈士子们能学以致用，就像刚才那位兄台说的，学好八股文可以战场杀敌吗？兄台错了，武文殊途，怎能一概而论？可那位兄台也说了，我们必须要遵循先贤的传承，可在下冒昧地说一句，先贤的话就一定对吗？”
　　沈玉的前一段话还能被众人接受，可后一句就显然有点狂妄了，先贤的话若是不对，又怎能被称之为先贤？
　　似乎是猜到了众人心中的想法，沈玉继续道：“在下并非要离经叛道，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理解叶公公此举的真正含义。”
　　原本还想着声讨沈玉的士子们，听沈玉又把叶珣抬出来，不由暗骂一句不要脸后，再次老实下去。
　　“今天我们在这里不是要讨论圣人的对错，而是就事论事，学了八股文，就不能再学其他东西了吗？谁说叶公公要取消八股文考试了？”
　　说到这，沈玉边摇头边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这是有小人在故意编排叶公公，想让我们这些读书人对抗叶公公，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这件事由叶珣亲自出面解释，那么那些铆足了劲准备跟叶珣辩驳一番的老学究和他们的学生们，肯定不会轻易转变想法。
　　但这事若是通过士子自己口中分析出来，其结果就大大不同了。
　　沈玉的言语，很快就被登上了大明早报的头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大江南北。
　　随着国势日强，大明早报也越来越便宜，几乎已经可以走进千家万户了……
　　

第655章 新年将至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给京城披上了一件银色的外衣，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仿若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场大雪的到来，给京城的孩子们带来极大欢乐，而对那些已经准备放假的官府差役们，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些主要街道都要清理，这无疑给他们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若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明天就是除夕了，谁愿意今天还有这么多工作啊！
　　不过差役和百姓们很快发现，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大雪在中午时分停下，随即一队队官兵就出现在大街小巷，官兵手中拿着的也不再是武器，而是一把把铲雪工具。
　　有了士兵的参与，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街道很快就露出原来的青石路面。
　　就连小巷里的积雪，也被士兵清理出来，来不及运走的积雪，则被堆积成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雪人。
　　如此一来，别说是孩子了，就连普通百姓都乐的合不拢嘴，貌似在他们的记忆中，官兵还从没有这样大规模地帮助百姓。
　　而那些外国驻大明使节则更是惊奇，军人不是用来打仗的吗？怎么连这种事都做？
　　虽然惊奇，可当看到一脸自豪的京城百姓时，这些老外们终于有些明白，怪不得大明越来越强大，恐怕这军民一体，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
　　很多人都知道，能调动大明军队的，只有叶公公，所以整个铲雪工程，叶珣虽然没有露面，京城却到处都是对他的赞扬声。
　　京城的积雪被清理了，皇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除了几条主要通道，其他地方的积雪根本没人清理。
　　这主要是叶珣和宝珠掌管皇宫后，皇宫的人手越来越少，木铮对此也没办法，叶珣不开口，他也调动不了军队，所以干脆也就不收拾了。
　　叶珣在宫外组织清雪，宫里却来了一位客人、新鲜出炉的英国公母亲、刘夫人。
　　就像冥冥中有感应一样，刘夫人是来给儿子提亲的，所要求娶的正是叶珣的义女、小如是。
　　当然，以张旭敏和小如是的年纪，是根本不可能现在就成亲的，但不耽误先把亲事定下来。
　　刘夫人很清楚，以叶珣的身份，再过一两年，到叶珣这提亲的人，都得把叶家大门挤破了，所以这事必须提前下手。
　　慈宁宫内，宝珠听了刘夫人的来意后，不由微微一愣，脱口道：“这义兄和义妹接亲，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刘夫人早知道宝珠会这么说，微笑道：“太后多虑了，他们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最主要还是这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敏儿已经明确表示非如是姑娘不娶，孩子这么想，我这做母亲的，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亲了。”
　　宝珠想想也是，她知道刘夫人母子曾在叶珣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小如是也恰巧跟在叶珣身边。
　　张旭敏比小如是大不了几岁，在一起玩耍也是很正常的，往深一层想，刘夫人此举也未尝不是在给她自己和儿子找一个最大的靠山。
　　当了几年的皇后和太后，宝珠对人心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微一转念，就明白了刘夫人的想法。
　　其实以小如是的身世，能嫁给世袭的英国公当正室，堪称她最好的归宿了。
　　想到这，点点头道：“这件事本宫会同叶公公讲的，至于叶公公答不答应，那就是他的事了。”
　　见宝珠答应了，刘夫人不由眉开眼笑，天下谁不知道太后最听叶公公的话，反过来，叶公公肯定也一定会听太后的话。
　　两人又说了会话，心满意足的刘夫人正准备告辞，忽见木铮大总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太后，不好了，红袖夫人和阿茹娜夫人又打起来啦！”
　　刘夫人吓了一跳，这两个夫人是谁她当然知道，却不知道叶珣后宅会这么热闹。
　　宝珠瞪了木铮一眼，心说有外人在场，胡乱喊叫什么？而且这两疯女人那天不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刚要开口，却见门外又快步走进一个内侍。
　　“启禀太后，宫外有个自称大玉儿的蒙古少女，要求见叶公公。”
　　听了内侍的禀报，宝珠不由一愣，心说这疯丫头怎么来了？
　　宝珠知道叶珣对大玉儿的心思，只是那小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嫁给叶珣。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这丫头这时候跑来，该不会是偷着遛出来的吧？
　　想到这，忙道：“快把人请进来，另外木总管，你在派人去禀报叶公公，就说大玉儿来了。”
　　刘夫人本来也是要走的，听说又有女人来找叶珣，心中却也不无八卦地道，没想到一个太监也这么招女人……
　　叶珣此刻也很忙，这时代运输工具不方便，所以大部分积雪只能堆在路两旁，只是这么堆放终究不太雅观，为此他命人找来一些雕刻师傅，要他们研究一下弄些雪雕出来。
　　要怎么说古时候的老艺人心灵手巧呢，叶珣这边刚提出建议，就有人提出可以在雪雕上加一些饰物或是灯火，这样才更具观赏性。
　　听了老艺人们的提议，叶珣不由心情大好，只是时间有点紧迫，不然除夕夜又将是一副盛景了。
　　正谈论着，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将一份密报交给叶珣后转身离开。
　　叶珣示意众人继续畅所欲言，转身出了人群，不过还没等他拆开密报，木铮派来的人就找了过来。
　　“大玉儿来了？”
　　听了侍卫的禀报，叶珣也不由大感意外，算算时间，快有两年没见到那丫头了吧？
　　想想大玉儿那古怪的心思，叶珣好笑中也带着一丝得意，要不是老子魅力够大，怎能让这个历史上的女强人倾心，只是这丫头实在太小了，不忍心下手啊！
　　胡思乱想间，拆开密报看上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密报来自日本，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云娘生了，而且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虽然叶珣一心想着让自己的后人主宰日本，可当他知道后人顺利降生后，之前的想法却不由动摇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日本根本就是个不靠谱的民族，到时候再把自己的孩子带坏怎么办？……
　　

第656章
　　近两年没见，大玉儿出落的越发苗条秀丽，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原因，美丽的大眼睛中多了些忧郁之色，再不是两年前那副整天无忧无虑的样子了。
　　虽然对大玉儿没什么想法，可长时间没见，再见面时，叶珣还是有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见过叶大哥！”
　　没有像从前那样跑过来抱着叶珣的手臂撒娇，倒有点让叶珣不适应了。
　　“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你父亲好吗？”
　　“父亲很好，部族越来越壮大，阿玛每天要忙的事太多，有时候，我和母亲都得好多天才能见他一面。”
　　大玉儿似乎很拘谨，低眉顺目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只是这个小媳妇却实在太小了，小的叶珣根本兴不起任何想法，算算年纪，大玉儿过了年才十一，比小如是才大两岁，有点人性的也下不去手啊！
　　其实这也就是叶珣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十一二岁出嫁的女孩已经比比皆是了。
　　叶珣不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丫头啊！咱能不这样吗？两年不见，也不至于跟你叶大哥这么生分吧！”
　　大玉儿强笑一下，忽道：“多尔衮去找过我，阿、阿玛也很喜欢他。”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头也垂了下去，而在她低头的一瞬间，豆大的泪珠也随之滑落。
　　听到多尔衮的名字，叶珣心中不由一动，刚要问多尔衮去干什么，忽然感觉衣袖动了动。
　　这时就听身旁的宝珠道：“玉儿旅途劳顿，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摆家宴给你接风。”
　　叶珣知道宝珠有话要对自己说，遂附和道：“是啊！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们再聊。”
　　大玉儿冰雪聪明，显然也看出叶珣和宝珠夫妻有话说，而且她也确实累的不轻，遂点点头，在花芯的引领下，转身去休息了。
　　待大玉儿和花芯走远，宝珠才转过身，飞快地说道：“大玉儿是逃婚出来的。”
　　叶珣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是跟多尔衮？”
　　“她没说，不过从她刚刚提到了多尔衮，估计十有八九是多尔衮。”
　　就是宝珠不说，叶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说句实在话，叶珣本来真是有意成全多尔衮和大玉儿的，毕竟在另一个时空这两人好的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现在叶珣已经改变历史，从将多尔衮收为徒弟那天，他想在这个时空，让多尔衮和大玉儿这对鸳鸯，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可这还只是个想法，大玉儿又一直吵嚷着要嫁给自己，所以叶珣就想着等他们在大一些，想法都成熟了，再撮合他们。
　　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不能作数的，而且多尔衮早就知道大玉儿一心要嫁给他的师父叶珣。
　　如果多尔衮能在此之前向叶珣提出请求的话，叶珣会很乐意成全他的，但现在则是另一种情形了。
　　而在宝珠心中，大玉儿年纪虽小，却也一直把她当成潜在的姐妹了，怎么能准许别人染指？
　　叶珣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自从多尔衮在沈阳救过花家姐妹以后，他就真的把多尔衮当成了徒弟，传授武功的时候，也没有半点藏私。
　　难道这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按照叶珣在西北制定的计划，多尔衮和李自成、张献忠三人，年后就将率军深入莫卧儿。
　　在这之前，他即便是有想法，肯定也不敢有所动作的，毕竟现在草原是以明军为尊。
　　当然，这也不排除一些别有用心的蒙古部族，在背后支持多尔衮。
　　要知道人的野心是随着环境变化而改变的，多尔衮血管里流淌着老奴的血液，血液里的疯狂和不安分，无疑要高出常人很多。
　　还有一种情况，而且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那就是皇太极派人联系上了多尔衮。
　　多尔衮和皇太极是一个爹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况且血浓于水的道理，可不是只有汉人才懂。
　　皇太极应该是暗中勾结了桑合，然后在多尔衮不知情或是默许的情况下，跟桑合定了亲，这样一旦被叶珣发现，多尔衮也没有退路了。
　　几乎是在片刻间，叶珣就把这件事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沉吟片刻，叶珣忽然笑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要发生的事，终究不是人为能改变的。
　　既然这样，那就由他去吧！有老子在，他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安抚了宝珠几句后，来到书房，先给孙传庭和祁秉忠各去了一封书信，然后又给李自成和张献忠去了封密信。
　　这两个乱世枭雄虽然在另一个时空败给了清军，那是因为没有叶珣这个大靠山，现在则不一样了，有这两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看着多尔衮，若是还能让多尔衮搞出事来，多尔衮不杀他们，叶珣也不会留下这两废物的。
　　至于皇太极这边，叶珣却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不是叶珣要姑息养奸，而是皇太极作为周边最后一股敌对势力，叶珣是要带上儿子去剿灭的。
　　这是叶珣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即便宝珠都不知道。
　　永乐之后，大明皇帝想出宫，真比登天还难，但那是朱家子孙，叶珣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温室花朵的。
　　可是想要等儿子长大明白事理，却怎么也得八到十年。
　　十年！
　　想到这，叶珣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十年后会是什么样，谁又能说得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儿子越大，也会与自己越来越疏远。
　　本来叶珣还想给桑合去封信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大玉儿已经跑到自己这里，估计桑合是不会再找来的，不然他该如何面对自己？
　　……
　　今年的除夕夜，无疑是叶珣到这个时空最热闹的一次。
　　两个小家伙很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生日多的儿子已经可以在大人的扶持下走几步，也正是最招人喜欢的年龄。
　　不能走的无双却也爬的飞快，得好几个人才能看住她，可以想见，有叶珣这个老爹的宠溺，这丫头长大，绝对不是个省心的主。
　　而多了阿茹娜和大玉儿的除夕宴，竟也让叶珣有了种全家团圆的感觉。
　　当然了，日本那个女人，已经被叶珣自动过滤在外了。
　　“铛、铛……”
　　午夜的钟声终于响起，伴随着钟声，城内的爆竹声再次达到一个高潮。
　　叶珣端起酒杯，笑着对围坐在一起的女人和孩子们，说道：“这一杯酒敬你们，感谢你们背后的默默付出，能娶到你们，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话不多说，你们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干了！”
　　宝珠等人自然知道叶珣这句话中的含义，而叶珣不知道的是，她们这些人能跟叶珣在一起，才是她们最大的福分，换做别的家庭，女人那有这样的地位？
　　“干了！”
　　叶家女人们，也都顾不上什么贤良淑德的形象了，举起酒杯，一起跟着叶珣大声娇呼起来。
　　恰在此时，一颗最大的焰火腾空而起，炸开之后，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无比的彩色花朵……
　　本卷终
　　

第657章 时光飞逝
　　“嘭……”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一道焰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之后，形成一朵巨大的圆形花环，久久放散。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一道道绚烂的焰火在皇宫前的空地上腾空而起，将除夕的夜晚照耀的亮如白昼。
　　广场的另一端是观看焰火的百姓，随着焰火的升起，欢呼和叫好声有如潮水般就，一浪高过一浪，始终不曾停歇。
　　宫墙上也是同样热闹，叶珣一家人全都聚集在这里，仰首观看着焰火表演。
　　而此时却已是隆熙六年。
　　六年，弹指一挥间，几个孩子也如吹气般大了起来。
　　六年时间，叶珣可是没闲着，宝珠又生了一个儿子后，按照叶珣的承诺，将这个儿子改姓张，算是彻底了结了老丈人的心愿。
　　红袖生了个女儿后，就再没有孩子，花家姐妹又给叶珣添了一对女儿，而小箩和阿茹娜却都生了儿子，若是再加上远在日本那个儿子，叶珣这一大家子的人丁也不算少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叶珣只有一个孩子也就罢了，现在几个老婆跟比赛似的生孩子，就由不得臣民们怀疑叶珣这个太监的真实性了。
　　为此，年前的时候还有个脑袋被驴踢过的御史以此弹劾叶珣，甚至给叶珣扣上了秽乱后宫的罪名。
　　他的弹劾奏折交上去后，不但没在朝臣中引起共鸣，反而等来了锦衣卫的彻查。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御史被腰斩于市，家人发配西北劳役，永世不得返回中原。
　　经过这六年的强化，叶珣已经完全掌控的朝廷政务和军事。
　　尤其是由他一手创办的帝国大学，每年都会向对方和军队输送大批人才。
　　帝国大学的校长名义是皇帝，可皇帝年幼，谁都知道真正的校长是叶珣，而经过叶珣调教过的地方官员或是军队将领，无不对叶珣忠心耿耿。
　　开始的时候，一些读书人还低不下身段，觉得听命一个太监有辱身份。
　　但随着大批寒门子弟的进入，在加上叶珣公平公正的处事原则，已经让所有读书人适应下来。
　　大明日益强盛，重现昔日万国来朝的场面摆在那呢，谁还敢说叶珣这个太监治国有问题？
　　七岁的朱慈睿，身高明显要高于同龄孩子，这是叶珣教授武功的功劳，内功则没教，因为叶珣的内功不适合儿子练。
　　朱慈睿是官方的名字，小名震儿，在叶珣和宝珠心中，这个儿子应该叫叶震才是。
　　七岁的孩子本也是最爱玩闹的时候，但他的身份注定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所以小小年纪站在叶珣和宝珠身边，就有种少年老成的模样了。
　　宝珠当然觉得这一切都在正常不过，毕竟将来是要统领这个帝国的，不稳重些怎么行。
　　叶珣虽然也理解宝珠的心思，但身为一个后世人，更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需要什么。
　　过了年后，叶珣就打算带着儿子出巡，先让他接触一下百姓，体察体察民情，再大一些就带他上战场。
　　还是从前那句话，叶珣是绝不会让儿子成为温室花朵，更不会让儿子像从前的朱家子孙那样，被圈养在紫禁城这个大牢笼中。
　　焰火还在继续，人群中不时有小孩子在玩闹追逐。
　　这种情况被小叶震看在眼中，眼中不由露出向往之色，但他很清楚，那种生活不属于他，母亲更不准许他离开半步。
　　看着紧抿嘴唇的儿子，叶珣心中不由闪过一丝酸痛，轻轻抚摸了下儿子的小脑袋，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生在帝王家，就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
　　“亚父教训的是，孩儿并无玩乐之心。”
　　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已经有板有眼，不知道他实际年龄，很难把他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不过小叶震离开母亲和老师刘宗周的视线，却是最愿意跟叶珣这个亚父在一起的，亚父，即仅次于父亲的称呼。
　　宝珠也欣慰地摸了摸小叶震的头，儿子的成就，是母亲最大的骄傲。
　　叶珣招手将如是叫了过来，如是已经跟张旭敏定亲，不过按照叶珣的要求，不到十八岁不准出嫁，所以还留在皇宫中。
　　虽不是亲生，叶珣和几个老婆却从未有一点亏欠她，公主般的待遇，让小如是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
　　见叶珣叫她，忙凑了过来道：“父亲请吩咐！”
　　“带你弟弟去那边转转。”
　　叶珣说完不动声色地向如是使了个眼色，虽然不是亲生父女，如是却最懂叶珣的心思，她知道这个眼神是让她带着弟弟去玩耍，忙高兴地答应一声，又向宝珠施了一礼后，拉着小叶震和无双小妹转身跑了。
　　如是的年龄跟大玉儿相仿，但大玉儿已经被默认是叶珣的小夫人，所以尽管大玉儿也是爱玩闹的年纪，却总是不知不觉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叶珣劝过大玉儿几次，无奈大玉儿不听，最后叶珣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大姐姐和大哥哥跑了，剩下的小家伙们，顿时就哭闹起来，好像商量好了似的。
　　宝珠轻轻拧了叶珣手臂一下，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珣“嘿嘿！”一笑，却没说话，皇宫就这么大，想什么都瞒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叶珣对付这帮小家伙也一样有招数，原来他凭着记忆，命人制作了一些后世的儿童玩具，虽然简陋些，但这是古代，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已经足够小家伙们玩乐了。
　　孩子们闹起来，女人们也都没心思看热闹了，各自抱着孩子往回走。
　　叶珣设计的小游乐园当然不可能是室外的。
　　叶珣在最后，刚下了城墙，旁边的侍卫就递过一样东西来。
　　“公公，这是惹萨经蜀中刚送到的急信。”
　　叶珣接过信打开外面的封套，却见里面竟然是莫卧儿文字，顿时明白，这是老丈人巴希克送来的。
　　在叶珣的支持下，巴希克目前已经在孟加拉邦站稳了脚跟，在另一个方向，多尔衮等人同样打的有声有色，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推翻沙贾汉也只是时间问题。
　　却不知巴希克在这时候给自己来信是什么意思？
　　叶珣本来想打开了，想了想，然后快步追上正跟红袖斗嘴的阿茹娜，六年了，这姐俩就没消停过，不是动手打架就是拌嘴，关系却是越来越密切了。
　　“你父亲来信了，要不要一起看一下？”
　　阿茹娜白了叶珣一眼，道：“你们男人的事，少来烦我！”
　　叶珣：……
　　

第658章 计划变化
　　六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虽然情报从没有断过，但叶珣毕竟不能亲临现场，他只知道巴希克发展很快，现在即便没有多尔衮等人的牵制，也可以同沙贾汉正面抗衡了。
　　而多尔衮因为执行叶珣的命令，所以人马一直都控制在一万左右。
　　兵贵精不贵多，多尔衮也明白这个道理，另外有李自成和张献忠在，他也不敢过分发展自己的实力。
　　巴希克给叶珣写信的意思，是想约叶珣这个明朝姑爷子一起出兵，对沙贾汉行最后一击。
　　另外巴希克在信中还提了一个让叶珣也十分动心的提议。
　　阿茹娜的其他兄弟姐妹都被沙贾汉杀了，巴希克重新崛起后，虽然也弄了不少女人填充后宫，却始终再未给他添任何儿女，所以阿茹娜现在就是巴希克唯一的亲人。
　　巴希克已经知道阿茹娜生了个儿子，所以希望叶珣答应将阿茹娜生的孩子送到他那里，以便日后继承他的基业。
　　已经有个儿子在日本了，若是再有个儿子在印度半岛称雄，还真别说，是件挺让人心动的事。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儿子太小，待他长大，先接受汉学洗礼，然后再到战场磨砺一番，未尝不可去他外公那。
　　阿茹娜生下的小混血名叫叶方，今年四岁，取自日出东方之意。
　　小叶方生性好动，抓周的时候，就直接抓了把宝剑，估计这小子长大后，肯定也是个武将。
　　小箩生的儿子名叫叶平，今年五岁，倒是三个儿子中最稳当的一个。
　　除了长子叶震，叶珣对其他两儿子都很放纵，他已经剥夺了一个儿子的童年，就不想再影响另外两个儿子的人生了。
　　而这封信的到来，却无疑再次打乱叶珣的计划，这才叫计划没有变化快呢。
　　只是帮助巴希克这个老丈人没问题，但要说派兵参战，现在却还不是时候，所以只能继续忽悠他老人家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叶珣就独自返回城中的府邸，身处在他这个位置，来给他拜年的人太多，他总不能在宫中等着人家来拜年吧！
　　昨晚整个京城都狂欢了大半夜，所以早上这个时候，算得上是这一天中最清净的时候。
　　叶珣独自来到书房，这里有昨天早些时候送来的各地奏报。
　　就如很多大明人现在每天最先要看的大明早报一般，叶珣每天的第一件事，也是审阅各地奏报，然后做出批示。
　　随着新政的稳步推行，大明整体来说，都是在稳步健康地发展着。
　　辽东四个都司相互呼应，孙承宗处事公允果决，分化、拉拢、打击，诸般手段下来，辽东任何一个部族，都再没有单独对抗朝廷的实力。
　　草原以察汗浩特为中心，高等级官道四通八达，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部族聚拢在察汗浩特周围，带动经济的同时，也让大明的影响力在草原越来越重。
　　当然，草原那边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那就是沙皇俄国的崛起。
　　此时的沙皇俄国也可称为罗曼诺夫王朝，自打从蒙古的金帐汗国翻身后，就开始了疯狂的扩张。
　　战斗民族的称呼不是白叫的，所以叶珣已经严令孙传庭和祁秉忠，密切关注沙皇军队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报道。
　　情报体系的日益完善，让叶珣对各地的掌控也越发紧密，很多当地主将都不知道的事，叶珣这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看了一会，叶珣忽然想起，好像最近朝鲜方面的情报不多。
　　近年来，皇太极由于身体原因，已经逐渐退居二线，虽然仍掌控在军政大权，但很多时候，都是由豪格出面了。
　　起初叶珣以为他是装病，但经过几番调查后，最终证实皇太极确实病的不轻。
　　想想也是，杀回辽东已经成了他遥不可及的梦想，朝鲜半岛又始终不消停，海上也被叶珣封锁死死的，用句苟延残喘来形容皇太极他们，一点都不为过。
　　但尽管如此，叶珣对皇太极的监控却一点没有放松。
　　难道是因为过年的关系？
　　其实西厂报过来有关皇太极等人动向的消息并未见减少，只是姜太吉送回的消息，却貌似越来越少了。
　　姜太吉就是叶珣最早派进朝鲜捣乱的先遣军头领，手下也清一色是朝鲜籍士兵。
　　这些朝鲜籍士兵虽然身在朝鲜作战，但他们的后勤补给什么的，却完全依靠辽东，姜太吉即便有什么想法，辽东这边随时都能掐断他的命脉。
　　叶珣找了一下，姜太吉上一份奏报是去年十二月初送来的，也就是说，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向叶珣做报告了。
　　按照规定，姜太吉必须三天一报，即便有特殊情况，时间也不得超过五天，现在都一个月了，难不成他是遇到什么事了？
　　想到这，叶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西厂的探子早已经深入朝鲜各个角落，如果姜太吉及其军队真遭遇什么不测，西厂那边的情报早就送过来了。
　　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姜太吉本人出了问题。
　　这种事耽搁不得，叶珣马上命人给孙洞去信，要他立刻启动对姜太吉的紧急程序，同时命他调查一下这几年姜太吉从辽东请调物资的清单。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漏出马脚的时候，就看有没有去认真调查。
　　刚处理完这件事，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启禀公公，日本大使左川求见！”
　　左川是接替黑腾的日本驻大明使节，这家伙可比黑腾低调多了，平时除了一些风花雪月，几乎从不与明朝官员来往，见到叶珣时，更是比孙子还恭敬。
　　可惜日本人这种看似恭顺的态度，能迷惑得了别人，却根本瞒不过叶珣。
　　就这个时代来说，也没有人比叶珣更了解日本人那看似恭顺的表情下，隐藏的是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叶珣回来的很早，所以左川如果是来拜年的，那就是第一个拜年的人了。
　　命侍卫将左川让到会客厅，自己去后宅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常服，才迈着方步来到会客厅。
　　让叶珣没想到的是，就在叶珣会见左川的时候，在遥远的鸭绿江边，一道烽火，忽然毫无征兆地在冲天而起……
　　

第659章 天皇想法
　　左川给叶珣带来一封信，信是后九尾写的，信中先是对叶珣一通吹捧，然后又说日本人民十分向往大明，希望能到大明学习云云。
　　当然，信中还隐晦地提出，云娘也很希望她的孩子到大明来接受系统的汉学教育。
　　小鬼子们打的什么主意，叶珣实在是太了解了，当年大唐强盛时，日本派了无数的遣唐使，将大唐的先进文化科技学回去之后，掉了屁股就都成他们的文化了，后来倭寇之乱使用的倭刀，也是在唐刀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对小鬼子，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话说回来，儿子已经五岁，是该让他回来学点老祖宗的东西了。
　　看着左川殷切的眼神，叶珣忽地一笑道：“没问题，既然后九尾天皇这么崇慕中原文化，派人来学习的事，本公应允了。”
　　左川大喜，刚要道谢，却见叶珣把手一摆，道：“你先别急着谢，派人来帝国大学学习，也得答应本公两个条件，不然就不要提了。”
　　听了叶珣的话，左川的心不由一沉，谁不知道叶大公公是有名的雁过拔毛，想在他身上找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
　　下意识地问道：“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第一，来学习的学子不能超过十二岁，第二，日本朝廷必须答应在日本国内开设不少于二十家的孔圣学堂。”
　　“你常年在京城应该知道，帝国大学是不对外的，必须是真正的大明学子才能进入，本公已经为你们日本破例，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一听叶珣的话，左川的脸上就显出难色，十几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学来学去，最后还不得把自己学成大明人啊！
　　而且除了云娘的孩子，后九尾天皇已经挑选了一批十八到二十五岁的青年，还想着这些人学成之后，能为大日本效劳呢，现在叶珣提出这个年龄限制，让他如何向天皇交代？
　　犹豫了一会才道：“后一件事好办，别说二十家，就是三十家圣人学堂都没问题，可第一个……公公能否把年龄再放宽些？”
　　叶珣想都没想，就摇头道：“本公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想学习先进知识，就要拿出诚意来，不要总想着捡现成的。”
　　“那、那好吧！待小臣禀报了我家天皇，再来回复公公。”
　　左川说罢，起身施礼告退。
　　看着左川的背影，叶珣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什么人什么对待，像小鬼子这样的无赖国家，就得比他们还无赖才行。
　　六年来，叶珣没给云娘去过一封信，也没给儿子任何一点关心，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
　　叶珣对云娘确实没做过什么，但儿子周围却做了各种安排，不论侍卫还是侍从，都有西厂的人，儿子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叶珣这个当爹的。
　　云娘给儿子起了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念叶太郎，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只有叶珣似乎没感觉一般，知道名字后，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叶珣相信后九尾会答应自己提的这个要求，毕竟日本现在太落后了，江户那边为了争夺征夷大将军的位置，在叶珣的推波助澜下，已经打好几年，始终都不曾停歇，也未曾分出胜负。
　　各方势力分不出胜负，老百姓的日子却是越过越苦，前段时间甚至还出现了逃亡潮，要不是幕府的军队拦阻，恐怕有不少百姓都逃到中原去了。
　　所以日本必须效仿中原，再次行变革之事，而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麻痹叶珣对日本的警惕。
　　想法再好，实现不了，最终只能成为空想。
　　打发走左川，因为时间尚早，始终再未见有人来。
　　叶珣处理了一些公务后，心情忽然没来由地焦躁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个迷信的人，只是脑中不知怎么竟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想到这，不由摇头苦笑，是不是这几年过得太安逸，想着该找点事做了？
　　中午时分，张旭敏率先登门拜年，他现在已经是叶珣的准女婿，第一个跑来献殷勤，倒也无可厚非。
　　张家也是将门，不过张旭敏似乎对军队不感兴趣，在军营转了一圈，就直接向叶珣提出只想一心做学问，不想从军。
　　叶珣也没有强求他，现在张旭敏在帝国大学里学习，限于大明国戚不能到地方为官的祖训，他只能做些科学方面的研究。
　　张旭敏今年已经十八，换做别的国戚，这个年纪早妻妾成群了，而为了等如是，他至今都没纳过一房妾室，为此刘夫人没少跑宫里跟宝珠抱怨。
　　只是这事宝珠也说不上话，不过宝珠和叶珣一样，倒是都很看重这个姑爷的，人长的不错，爱学习，自制力强，将来一定会是儿子的好帮手。
　　见过礼后，张旭敏并没有听命坐下，而是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叶珣微笑道：“我这没什么事，一会去宫里给太后拜年吧！如是她们也都在宫里呢！”
　　“小婿不急，就您一个人在家，要是来了客人，小婿也能帮着您招待一下。”
　　叶珣点点头，从这小子的细心劲，将来就错不了。
　　“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个请求，希望岳父大人能允准。”
　　“呵呵！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不违反朝廷律法就行。”
　　“小婿明白，绝不会给岳父大人添乱的，是这样，小婿有个同年，是辽东巡抚孙大人的小公子，他邀小婿去辽东感受一下那里的环境，顺便去看看岳父大人的丰功伟业。”
　　“嗯！这个主意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很好，打算什么时候走，你母亲同意吗？”
　　“母亲也支持小婿的行动，还说要我去看看宽甸六堡，说当年女真趁着除夕夜偷袭宽甸，是岳父带兵夺回来的，还阵斩了女真大贝勒阿敏。”
　　“小婿要到辽东的话，不仅是宽甸，铁岭也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岳父大人就是在那里发迹的……”
　　当张旭敏说到宽甸和除夕两个词的时候，叶珣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结合这两个词，再想到姜太吉一个月没有奏报，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涌上叶珣的心头……
　　

第660章 大年初一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见证了人心，也可以让人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姜太吉的行为再次印证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句话。
　　因为他最终没有经受住李倧的引诱，决定反叛叶珣，因为他想明白了，如果战后返回明朝的话，他个官职最高也就是总兵，而留在朝鲜则不一样，李倧给他的官职是朝鲜兵马大元帅，换个称呼就是三军总司令。
　　本是同根生，又有这么大的诱惑，姜太吉似乎找不出什么不背叛的理由了。
　　而姜太吉不知道的是，李倧在三年前就已经秘密跟皇太极勾搭在了一起。
　　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科技高速发达的现代，也一样有情报兼顾不到的地方，何况又是在人家朝鲜地盘，所以西厂的人也没发现这件事。
　　这样以隐身幕后的皇太极为首，再加上李倧和姜太吉，三人形成了统一战线，决定杀回辽东去。
　　皇太极对李倧的承诺则是除朝鲜半岛外，辽东弯也将划归朝鲜。
　　得说李倧实在是被叶珣欺负惨了，他算看明白了，叶珣根本没有帮他的意思，什么时候把他的剩余价值利用完，也就该把他踢到一边去了。
　　如果不是想明白这点，借李倧两个胆子，他也不敢给叶珣使坏。
　　皇太极之所以选择开战，也是在行破釜沉舟之策，六年多的封锁，朝鲜都快成一片不毛之地了，再坚持下去的话，女真人怕就得把朝鲜人当粮食吃了。
　　皇太极曾在除夕夜偷袭宽甸成功过，这次袭击选择在大年初一凌晨，也是意图打明军个措手不及。
　　皇太极和李倧计划的很周密，就是以姜太吉部下为先锋，假做战败逃回明朝境内的样子。
　　只要姜太吉的手下在对岸站住脚步，女真和朝鲜联军，就可以一鼓作气杀过去。
　　为了瞒过明朝的密探，皇太极和李倧可谓费尽了心思，跟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将军队隐藏到了鸭绿江边，即便这样，也只聚集了两万军队。
　　所以皇太极和李倧的最大希望还在姜太吉身上。
　　得说叶珣在对待异族人还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所以辽东这边对姜太吉始终都防着一手，在军需方面，没有他要什么给什么，不然这后果真就不好说了。
　　姜太吉做贼心虚，同时也是为了不引起曹文诏的警觉，所以每次来请调物资，都选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他也知道，朝鲜没有大的战事，火炮或是新式火枪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曹文诏吃过一次亏，所以对这件事始终都是耿耿于怀，尤其到什么年节的特殊节日，更是从不懈怠。
　　这几年的除夕夜，他都是在鸭绿江边的边防最前沿度过的。
　　姜太吉率领一队人马慌慌张张而来，企图蒙混过关，另一方面，由女真人组成的突击队，则同时对各个瞭望台发起进攻。
　　突击虽然很顺利，可女真人显然忽略了大明军人的血性。
　　一个哨长被砍伤之后，眼见敌人势大，就趴在地上装死，然后趁女真人不注意的时候点燃了烽火。
　　烽火这东西最大的用处就在与传递快，而且点燃之后根本无法扑灭，所以这边烽火一起，鸭绿江大明一侧的军营就收到了信号。
　　之前介绍过，曹文诏修建的地堡都是由一条条坑道贯通起来的，士兵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最前沿。
　　听说烽火点燃了，曹文诏不惊反喜，仰天长啸一声，八年了，老子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八年，终于有机会让老子一雪前耻了。
　　传令各军马上取消休假，立刻进入各自的作战位置，同时飞报沈阳和京城……
　　曹文诏的命令还没下达完，就有前沿报信的士兵急匆匆跑回来。
　　“启禀大帅，姜太吉带领几千残兵向阵地靠拢过来。”
　　曹文诏还不知道姜太吉已经叛变，不过这时候若让他们靠过来，明军炮火肯定无法对后面的女真军队实施覆盖打击。
　　“鸣炮示警，让他们撤向两旁，若再靠近……杀无赦！”
　　大敌当前，那有时间犹豫？而且曹文诏久在边关，同叶珣一样，也十分看不上这些朝鲜人。
　　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营地距离暗堡不远，曹文诏在往前方赶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前方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曹文诏不由一皱眉头，暗道来的好快。
　　明军防线是阶梯状向前延伸的，其中是一条条又深又阔的坑道，这样的地形，骑兵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优势，而前方就是宽阔的鸭绿江面，行走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冰面上，就如同一个个活动的靶子。
　　因为有了姜太吉手下的阻隔，让明军失去了最佳射击时间，炮火虽急，但对纵队冲锋的女真军队，却已经无法造成大规模杀伤了。
　　来到高处的曹文诏一见，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情况。
　　“鸣镝，放弃第一道防线，待女真人冲上来之后，引爆炸药。”
　　修建暗堡的时候，曹文诏就把什么可能都想到了，而且暗堡内的火炮都是最古老和笨重的火炮，即便丢弃了，对明军也没什么损失。
　　随着曹文诏一声令下，尖利刺耳的鸣镝声在战场上空响了起来，很快，就见一队队明军士兵如同蚂蚁般，沿着坑道向后退去，炮火也随之停顿下来。
　　没有了炮火的威胁，女真和朝鲜联军，顿时怪叫着以最快速度冲上明军明军阵地。
　　身处在阵后的皇太极和李倧见状不由大喜，皇太极甚至流下泪来。
　　八年多了，终于又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八年多，辽东也该养肥了吧？
　　“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顿时将皇太极和李倧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放眼望去，只见先前冲上明军阵地的女真和朝鲜士兵们，都已被巨大的爆炸波冲上半空，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除了漫天飞舞的残碎肢体，整个阵地都被笼罩在浓雾中。
　　看到这种情况，皇太极和李倧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几年结合姜太吉的情报，他们不说对宽甸明军了如指掌，但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甚至曹文诏每天几点休息都知道，却万没想到明军阵地上竟埋了炸药，难道就不怕把他们自己炸上天去？
　　巨大的爆炸，也吓住了女真和朝鲜联军，后方没有撤退命令，总不能就这么撤回去吧？
　　可前面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明军早就挖好大坑等着他们了。
　　犹犹豫豫间，前面的烟雾终于散尽，有眼尖的女真兵忽然惊叫一声，随即转身就跑，根本不管什么军令不军令了。
　　大军惊愕向明军阵地望去，却见烟雾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队队或蹲或立的明军，而每个明军手中都端着一杆黑亮的火枪……
　　

第661章 携子出征
　　“我不同意你带震儿去辽东！”
　　成亲这么些年，宝珠还是第一次对叶珣发脾气。
　　辽东的警报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京城，叶珣也以最快时间做出反应。
　　辽东各都司向宽甸增兵，使鸭绿江沿线军队达到十万，另外从京城驻军中抽调两万人马，搭乘北方舰队船只跨海直扑朝鲜都城。
　　从叶珣这次的调配不难看出，他这是要一举灭掉皇太极了。
　　如果皇太极老实地，他肯定还能在朝鲜半岛苟延残喘两年，但从接到警报那刻起，叶珣就知道，皇太极是不会消停的，朝鲜王宫中那个病的要死的皇太极，很可能是他的替身，也就是说，皇太极再次成功地骗过了叶珣。
　　叶珣有种被打脸的感觉，羞恼的同时，也算想明白了，对待这样一个人，必须尽早消灭才是，不然这家伙是不会消停的。
　　六年的积累，朝廷足以应付起一场大战了。
　　早年因为努尔哈赤的缘故，当叶珣决定对皇太极行最后一击的时候，朝堂上下出奇一致地表示了支持。
　　不过当叶珣回宫跟宝珠说要带儿子前往辽东的时候，却遭到宝珠的强烈反对。
　　理由很简单，儿子太小，而战场上兵凶战危，虽然有个绝顶高手的爹在一旁，宝珠还是不放心。
　　叶珣摆手让其她几个老婆退下，轻轻握住宝珠的手，柔声道：“你知道，我也一样心疼儿子，可终有一天我们是要离开的，我们不可能照看他一辈子，所以必须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震儿才七岁啊！这么点的孩子，你就让他见那些血淋淋的战争场面，不觉得对孩子太残忍了吗？如果传扬出去的话，怕是那帮大臣会给你来个死谏吧！”
　　“所以啊！这还得要你配合啊！先对外说儿子病了，待我们到了辽东后，你在告诉大臣我们的去向。”
　　叶珣十分清楚，别看朝中大臣在政务上都能跟他一条心，但如果知道叶珣带着皇帝奔赴前线，非跟叶珣拼命不可，别说皇帝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就是成人了也不行，所以必须偷着走。
　　老夫老妻了，宝珠知道，叶珣看似跟在跟她商量，其实早已做了决定，而她这位相公决定的事，貌似还没有人能改变呢！
　　“可是、可是……”
　　宝珠可是了两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一串串地滑落下来。
　　几个老婆中，让叶珣最觉亏欠的就是宝珠，别人不知道，叶珣却是知道的，宝珠用她那副柔弱的肩膀，不知为叶珣扛下了多少风雨，朝中所有射向叶珣的刀锋箭雨，几乎全让宝珠挡下了，换做一般的女人，根本就是做不到的。
　　伸手将宝珠轻轻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宝珠的肩膀，道：“我们的儿子，注定不是个常人，所以也必须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痛，你久在深宫应该能知道，之前那些皇帝被圈养在皇宫中，不知天下事，不知百姓饥饱，跟个扯线木偶没什么区别，难道你也忍心让我们的儿子变成那样的帝王吗？”
　　叶珣的话音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宝珠知道拧不过丈夫，无奈地道：“那你要答应我，绝不能让震儿离开你的视线。”
　　要不是身份所限，宝珠都想跟着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个母亲都这样，跟身份无关。
　　而有了叶珣的皇宫，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几个女人以及孩子们在一起，相处的都非常融洽，不然儿子不在身边，宝珠会更受不了的……
　　大军出征之前，朝廷向周边各邻国下了一道国书，书中申明讨伐皇太极的前因后果，以及这次事端也完全是由女真挑起的，为了天朝的威严，也为了解救朝鲜人民于水深火热，才不得不出兵云云，最后告诫诸藩属国，必须立刻与女真划清界限，有胆敢资助女真者，将视其为向天朝挑战，天朝必将出兵灭之……
　　此时大明国势强盛，周边小国都老老实实的，现在听说大明军队要打盘踞在朝鲜的女真军队了，谁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事？无不上表盛赞天朝的正义之举。
　　六年多没有战事了，一听说朝廷要讨伐女真了，国内百姓的情绪也高涨起来。
　　大明立国后对军功的奖励是最丰厚的，叶珣主政后，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加大对军功的奖励，而且还惠及到了家属。
　　所以听说有战事后，很多向往为国立功的有志青年，纷纷要求到辽东去效力。
　　只可惜，这时候叶珣已经带着儿子以及三千近卫军，一路风驰电掣，直奔辽东而去了。
　　此次与叶珣同行的还有少年国公张旭敏，以及沈长山的儿子沈玉，也就是六年前曾在学子们面前替叶珣说话的江南士子。
　　沈玉现在是叶珣儿子的侍读，也就是陪着读书，帮着皇帝答疑解惑的。
　　这个官别看不大，却是个前途无量的位置，叶珣让他担任侍读，固然有报答沈长山在江南对他的支持，另一方面，沈玉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叶珣之所以敢大胆带儿子去辽东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给儿子的身体底子打的好，叶珣自己的内功虽然不能传授儿子，但却不妨碍叶珣用内功帮助儿子梳理经络，再加之小家伙一直勤练武功，所以身体非常结实，长这么大，几乎就没生过病。
　　三千铁骑一直疾行到三海关才宿营休息，而这时前方的战报以及战事发起的具体原因，也都陆续送了过来。
　　小叶震从小耳濡目染，在叶珣这个老爹的带动下，对日本和朝鲜人，都有种先天的反感。
　　中军大帐中，父子俩同坐一张桌子，所有战报叶珣看过后，都会让儿子在看一遍。
　　叶珣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培养儿子，而不是真的指望他能提出什么自己的观点。
　　叶珣对儿子的作息时间有严格的规定，什么时候可以玩，什么时候必须读书写字，什么时候上床休息等等，都不能有分毫错误。
　　所以陪在叶珣身边看奏折，小家伙也能保持安静，有不认识的字，就会主动张口询问。
　　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叶珣欣慰地笑了笑，道：“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第662章 帝王教育
　　“回亚父的话，我认为不论什么原因，侵犯我大明，就绝对不能容忍。”
　　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帝王那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已经开始展现出来。
　　叶珣欣慰地点点头，道：“很好，记住，你是男人，是要保护全天下百姓的男人，只要自己百姓受了委屈，不管谁之过，都要给自己百姓撑腰，对那些敢侵犯我们国土，伤害我们百姓的异族国家，一定要打到他们怀疑人生。”
　　只有父子俩在的时候，叶珣时刻都会给儿子灌输大汉至上的理念。
　　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这是每个做父母必须要做到的，因为小孩子的心思就是一张白纸，你教会什么，他就是什么。
　　小叶震点头答应，随即又道：“亚父，我、我可以出去玩一会吗？”
　　如果是母亲或是老师在，小叶震是绝不敢提出这样请求的，而叶珣这个亚父则不一样，规定的课业完成后，就可以随便了。
　　叶珣莞尔一笑，道：“不能出军营，让阔木尔陪着你。”
　　“谢亚父！”
　　小叶震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就飞快地跑了出去，那跳脱劲，那还有一点刚才沉稳的样子。
　　叶珣笑着摇了摇头，孩子教育是门大学问，尤其是帝王家，古代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性格怪异的暴君，这其实跟他们自小的教育和生活环境，是绝对分不开的。
　　叶珣不想让自己儿子也成为那样的人，就必须尽可能地给儿子创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空间。
　　帐外有阔尔木，有他陪着，只要不出军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叶珣注意力又转回即将开始的战事上来，皇太极在鸭绿江边遭遇曹文诏的迎头痛击后，已经撤回汉城，这哥们也算够不要脸了，居然还给叶珣写信请罪，并把所有罪过全部推到李倧身上。
　　皇太极说是李倧策反了姜太吉，然后这俩人在没有取得他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向明军阵地进攻。
　　当时女真军队并不是要进攻明军，而是为了追杀姜太吉等等。
　　这样一封屁话连篇的书信，叶珣是懒得搭理的，根据探子发回的奏报，姜太吉和李倧目前都躲在沿海一带。
　　这俩家伙也很明智，知道要是跟皇太极走太近，没准就得让皇太极连骨头都吃进去。
　　其实严格来说，此战已经没什么悬念，朝鲜半岛经女真人这些年的祸害，早就残破不堪，而在光海君的配合下，朝鲜更都已经被女真刮地三尺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谈不上民族凝聚力。
　　叶珣出征之前，就已经命人在朝鲜各地宣扬大明军队是来解救朝鲜人民的，所以正常情况下，朝鲜的老百姓都会主动帮助明军的。
　　具探子回报，皇太极目前所有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万，其他的二鬼子军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叶珣这边连海军算上，将出动近十三万大军，而且全部都是最精锐的辽东军和京营。
　　这样算下来，如果此战还不能消灭皇太极的话，叶珣也该找根绳子上吊了。
　　正琢磨着，帐帘一挑，一个侍卫快步而入。
　　“公公，京城急报！”
　　叶珣一愣，飞快地接过奏报，打开一看，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却原来是朝臣们知道叶珣带着小皇帝来辽东后，都跟被刨了祖坟似的，纷纷上书太后，要求严惩叶珣。
　　不仅如此，方振儒和刘宗周两个老家伙，已经亲自赶来抓人了。
　　朝臣们的心情，叶珣能理解，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是很愿意把皇帝关在紫禁城中的。
　　沉吟片刻，命人把山海关守将找过来……
　　小孩子的精力仿佛用不完似的，一路颠簸，即便是成年人，也都有些吃不消了，可小叶震却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
　　在阔木尔的陪伴下，在营中东游西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忍不住会问上几句。
　　叶珣的这个长子可谓是结合了老二和老三的性格，好动却不鲁莽，知书却不迂腐。
　　营中很多士兵都不知道小叶震的身份，见阔木尔亲自陪同，甚至还忍不住调笑几句，别不是阔木尔将军把自己儿子带来了吧！
　　哄笑声中，只把阔木尔气得眼冒金星，但小皇帝在身旁，再大的气也得忍着。
　　小叶震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看到有需要帮手的地方，还主动伸手去帮。
　　士兵们不由对这少年大起好感，要不是看这少年是个有身份的人，免不了也要调笑一番。
　　忙忙碌碌中，不远处几个士兵的谈话，忽然引起了小叶震的注意。
　　“听说叶公公这次亲率二十万大军讨伐女真，可算得上是雷霆一击了，记得上次朝廷出动这么多人马，还是在万历爷年间，只可惜，遇到个饭桶主帅，几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唉！要是早让叶公公统兵，估计建奴早就灭了。”
　　“说的不是吗！这几年叶公公东征西讨，没有叶公公，我们大明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要我说啊，要不是公公身份特殊，这天下都该他老人家来……”
　　话没说完，嘴就被另一人捂住了，随即有人低声呵斥道：“你疯了吗！这话都敢乱说，你想害叶公公不成？”
　　这几人的对话，阔木尔也听到了，浓眉一挑，就要冲过去，身子还没动，就感觉到衣服被人拉扯一下，低头一看，却是小叶震。
　　只见小叶震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拉着阔木尔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叶震的年纪虽幼，但自记事起，接受的就是最系统的教育，皇权至尊，绝对不容他人染指这样的思想也早已深入心中。
　　如果换做是个成年人，在听到刚才那些士兵的言论后，即便不当场发火，恐怕叶珣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可小叶震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很快又在营中撒欢似地玩起来……
　　阔木尔是个实在人，对叶珣更是忠心耿耿，在将玩累的小叶震送回来之后，就将在营中发生的一幕禀报给了叶珣。
　　正在审阅奏报的叶珣，听了阔木尔的禀报，手微微一沉，片刻后，才道：“那几个士兵警告一下就是了，不要过分处置。”
　　阔木尔答应一声，见叶珣再没有别的吩咐，遂施礼转身离开。
　　看着阔木尔雄壮的背影，叶珣却陷入了沉思……
　　

第663章 紧随而至
　　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尽快长大成人，但每个人的路不同，像小叶震这样的身份，他的成长与成熟，注定要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而当他明白，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一直受着他所尊敬的亚父威胁时，父子间的决裂也就不远了。
　　叶珣很愿意看到儿子的长大与成熟，只是儿子啊！你不觉你的年龄实在太小了吗？
　　如果小叶震回来将在营中的见闻告诉叶珣，叶珣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可这孩子回来之后，却对营中的见闻只字未提，这就由不得叶珣多想了。
　　是小孩子玩性大，忘了说吗？
　　叶珣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小叶震真有这样的心机，叶珣还是要高兴的，因为这是一个帝王必须有的城府。
　　大军在山海关停留一天后，就继续向东疾行，辽东各部大军都已经集结到位，只等叶珣了。
　　叶珣一行离开三海关的第二天，方振儒和刘宗周就到了。
　　虽说他们对叶珣有绝对的信心，但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不是，而且皇帝年幼，又没有兄弟和后人，万一真有什么闪失，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而在这些朝臣们的潜意识中，也未尝没有像从前一样，只把皇帝当个摆设的想法，就如同现在这样，皇帝上朝摆摆样子，所有事情都是大臣们解决，这不挺好的嘛！让皇帝懂那么多干什么？
　　两位大人显然有点太想当然了，这虽然是大明天下，但军队却已不再只听从朝廷的指令，起码有叶珣在的时候是这样的。
　　当两位大人风尘仆仆来到关下的时候，却被告知，因为明金大战，山海关已经临时闭关五天，没有皇帝陛下或是太后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关。
　　方振儒和刘宗周两人听了关上守将的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二人很清楚，能给山海关守将下令的只有叶珣，换句话说，要没有叶珣的命令，他们只能等五天后开关才能通过。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的情况就是，任凭两人如何威逼利诱，守将就是不听，最后干脆躲起来不见了。
　　要知道三海关是沟通关内关外最重要的通道，着急过关的可不止两位老大人。
　　但城墙上的告示明明白白地写着呢，现在是战时，有闹事者以通敌论处。
　　有这样一则告示在，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得忍着，通敌的罪名扣下来，别说做买卖了，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不好说。
　　好在闭关的时间只有五天，那就等五天吧！
　　行商百姓能等，两位老大人等不了啊！老胳膊老腿的，也经不起折腾了，二人一面派人去向太后请旨，然后在关外的临时客栈中住了下来。
　　晚饭过后，刘宗周来到方振儒的房间，挥退下人，然后静静地看了方振儒一会，才道：“方大人，你觉得叶公公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方振儒冷哼一声道：“什么用意都不行，先帝只有这么一个子嗣留下，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他姓叶的必将是大明第一大罪人，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他拼个死活。”
　　刘宗周苦笑一下道：“老大人，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也学着年轻人，要呈匹夫之勇了。”
　　老方忽然反应过来，看着刘宗周道：“刘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刘宗周从三年前卸任顺天府尹，然后在帝国大学任教授，并兼任小皇帝的老师。
　　在这六年间，刘宗周不论是做官做学问还是为人，都深受朝堂上下认可。
　　方振儒同刘宗周的私人感情也很不错，只要是刘宗周主张的事，他也会一力赞成的。
　　刘宗周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道：“方大人，事已至此，我们即便是赶上，怕也不能将陛下抢回来，但是通过这件事，让我觉得，叶公公对陛下的控制，是不是太严密了？”
　　听了刘宗周的话，方振儒也不由沉默下去，是啊！除了刘宗周这个帝师，即便以他这样的朝廷重臣，平时也一样接触不到皇帝，平时还不觉什么，现在经刘宗周这么一提，顿时感觉有些不对来。
　　只听刘宗周继续道：“不可否认，叶公公对朝廷，对天下百姓，都是有大功劳的，但这也不能遮掩他贪恋权势的事实，陛下一天天长大，若是始终任由叶公公这么控制陛下，陛下何时才能亲政？”
　　“叶公公的成绩不能否定，但天下终究是读书人的天下，叶公公若能趁早收手，或许还会得善终，真若到了跟陛下势不两立那天……”
　　说到这，刘宗周没有再说下去，但不住摇晃的脑袋，却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
　　方振儒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军队一直处于叶珣的绝对控制之下，而没有军队的支持，他们的任何想法，都只能是空想。
　　而且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万一把叶珣逼急了，他再玩出什么另立新君的把戏怎么办。
　　沉吟片刻，才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太好的主意没有，但我觉得我们的希望在陛下身上。”
　　“哦！此话怎讲？”
　　“我给陛下当了三年的老师，陛下给我的印象就是聪慧异常，常常能举一反三，假以时日，必是一代明君，而且我问过陛下，叶公公对陛下的教导也是不遗余力，陛下对叶公公的感情应该很复杂。”
　　听到这，方振儒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不必过分追究叶公公此次私自带陛下出来这件事了？”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得让叶公公和陛下知道我们的态度，不然陛下觉得外出比憋在宫里好，习以为常了怎么办？”
　　“好！我们就等他五天，看到时候姓叶的如何面对我们？”
　　方老头是真生气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在朝堂上说一声，他把朝堂当什么了？他们叶家开的吗？
　　老方真想对了，大明在事实上，已经姓叶了，而如果皇帝不是叶珣的儿子，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凡事都怕但是，不是吗？……
　　

第664章 灵机一动
　　三千铁骑奔驰起来就足够惊天动地，十万大军呢？
　　鸭绿江畔，明军大营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且不单是大明一侧，鸭绿江南岸也同样扎满了明军的帐篷。
　　如果朝鲜还有政权的话，或许会有人来跟明军抗议一下什么的。
　　但光海君投降皇太极之后，大明已经不承认他是朝鲜国王，李倧就更不用说了，说难听点，他就是叶珣的棋子，用过之后，也该抛弃了。
　　此时还没出一月，北方的天气寒冷依旧，尿尿的时候都得带根棍子，然后边尿边扒拉，不然很可能会被冻住。
　　严格说来，此时并不适合出兵，别的不说，但说后勤方面，压力就要明显比天气暖和时大。
　　好在叶珣不急，皇太极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跑不掉的，叶珣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另外女真在朝鲜不得人心，不然这仗就更得小心了，叶珣可是知道，当年隋炀帝号称百万大军都在朝鲜折戟沉沙，他的人马数量比之隋炀帝可少多了。
　　大军未动，一路路探马斥候早已深入朝鲜各地，即是刺探敌情，也是煽动朝鲜百姓，你们的大救星来啦，赶快准备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吧！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就比如说小叶震，三千铁骑没吓住他，十万大军的连营，依旧没有另他震撼，要不是小眼神中透露出的火热，叶珣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妖孽了。
　　叶珣跟儿子同乘一匹战马，巨大的斗篷将小叶震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瓜。
　　在曹文诏、尤世功、侯世禄等将帅的陪同下，叶珣一行人打马来到鸭绿江明朝一侧的高坡上，俯视着下面的连营和远处朝鲜一侧起伏的山脉。
　　“亚父，这些都是您亲自调教出来的军队吗？”
　　北风呼啸，却依旧阻挡不了小叶震的热情，事实上，躲在叶珣怀里，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冷，因为叶珣早用内力将他周身护住了。
　　听了儿子的问题，叶珣微微一笑，道：“记住，这些都是你的军队，亚父只是暂时统领，待你亲政后，亚父会亲手将他们交给你的。”
　　听了叶珣的话，小叶震脸上不由兴奋起来，高兴地道：“有了亚父亲手调教出来的军队，我们大明是不是打遍天下都没有敌手？”
　　叶珣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温言道：“亚父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叫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如不是情非得已，千万不要轻启战端，因为战争不单要死人，还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上兵伐谋，有时候一个好的计策，会比十万大军都管用。”
　　小叶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亚父为何还要打朝鲜？使个计策，让他们自己打自己不好吗？”
　　这小子能想到这点，真不枉自己辛苦栽培他一回了。
　　“在你还没出生前，亚父就已经让他们打的不亦乐乎了，现在是该我们收获的时候了。”
　　儿子能想到这已经很不错，太过阴暗的东西，则不能对他说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转头对一旁的曹文诏，问道：“朝鲜那边有什么动静？”
　　“公公放心，皇太极虽然抓了不少朝鲜壮丁，但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在我军斥候的宣扬下，被抓的壮丁已经开始大批逃亡，此时正值隆冬，朝鲜壮丁躲进山里，仅凭女真那点人手，根本不够干什么用的。”
　　为了平定女真这最后一战，曹文诏的功课可是没少做，回答起叶珣的问题，如数家珍般侃侃而谈。
　　最后问道：“公公打算何时出兵？”
　　“呵呵！不急，天气太冷，不适合出兵，我们只需保持高压态势即可。”
　　得说辽东这几年的收成都不错，北方地区本就地大物博，大面积开荒之后，增加了无数的良田，再加之北方人口少，这样在几年内，就给军队储备了大批军粮。
　　但这还不够，平定女真后，朝鲜这边肯定也需要大批粮食。
　　不是叶珣有多好心要帮助朝鲜人民，而是叶珣打算在朝鲜设立都司进行管辖，至于朝鲜王室，则都会在战火中光荣殉国，换句话说，就是叶珣已经准备把朝鲜划归大明版图了。
　　这样算下来，仅凭辽东一地的粮草肯定就不够用了，必须得从江南调拨才行，所以叶珣才不急着出兵。
　　返回大营后，小叶震休息一会，就再次缠着阔木尔带他去军营四处闲逛了。
　　小叶震刚出去，侍卫就送来一份京城的奏报。
　　打开一看，竟然是日本送来的，信中说后九尾天皇已经完全答应了叶珣的条件，而且所选派来大明学习的孩童中，也包括了云娘的孩子。
　　事实上，到现在后九尾都没弄明白云娘的儿子究竟是谁的，毕竟叶珣假太监这事只是传说，他只是感觉叶珣很关注那个孩子。
　　随着叶珣孩子越来越多，有关叶珣究竟是不是太监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只是碍于西厂和锦衣卫的高压，才没人敢在明面议论，但即便西厂和锦衣卫再厉害，也无法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所以这件事在其他藩属国的高层嘴里，也是当做笑谈的。
　　云娘的孩子才六岁，这么点孩子就让他离开母亲，后九尾这小鬼子能做出来，叶珣可不行。
　　拿着这封奏报沉默片刻，眼前忽地一亮，一个主意又涌上心头。
　　德川幕府完犊子了，小野也被赶到南洋去当海盗了，貌似日本岛最近有点太消停了吧？
　　如果皇太极逃到日本会是什么样？
　　想到这，叶珣嘴角不由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从朝鲜去日本不远，但必须要走海路，而海上却一直在大明舰队的绝对控制之下，所以想给皇太极让出条逃生通道来，实在太容易了，同时原定走海路攻击皇太极的京营人马也可以撤回去，无形中又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想着想着，叶珣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因为按照之前的想法，他是想让那个儿子坐上天皇宝座的，现在想想，似乎有点太想当然了。
　　先不说日本国内有多少反对势力，如果真把皇太极放到日本去，日本岛内肯定从此再无宁日，儿子在那边又没有强力的臂助，实在太过危险。
　　实在不行，还是让他们母子先去江南吧！
　　打定主意后，叶珣的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
　　“来人，传孙洞！”
　　

第665章 给条活路
　　明朝大军未动，朝鲜境内却已是一片风声鹤唳。
　　偷袭不成，皇太极再次病倒了，这次是真病，不过这哥们就是个典型的打不死小强，估计也是预感到了末日将至，竟然仍强挺着召集手下们议事。
　　为了拖延明军进攻时间，皇太极已经给叶珣送去请罪书，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李倧和姜太吉身上。
　　只是皇太极也知道，叶珣没那么好糊弄的，原本他还想把事情做的逼真一些，将李倧或是姜太吉的脑袋给叶珣送去，可这哥俩都属兔子的，感觉到情况不妙后，直接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这下皇太极只能独自承受来自叶珣的滔天怒火了。
　　彼时女真能拿得出手的文臣武将已经不多了，有之前战死的，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死在朝鲜的，放眼望去，大殿内空荡荡的。
　　皇太极半卧在锦榻上，身旁站着他的长子豪格，台阶下是何和礼、安费古扬、光海君、以及光海君手下几个朝鲜大臣。
　　大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让人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阉贼亡我之心不死，都说说吧！如何能挺过这一关？”
　　皇太极有气无力地说着，局势虽然危急，可他并不后悔之前的偷袭，快八年了，女真人的血性都快被消耗殆尽，如果再不有所行动，就是熬，也把女真人熬没了。
　　加上之前损失的人马，女真能战之兵也就五万多，朝鲜的二鬼子兵是不少，可那帮家伙打顺风仗还行，在强大的明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光海君虽然不说，皇太极却也知道，已经有大批朝鲜士兵逃亡，真到明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能有多少朝鲜兵站出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豪格倒是个孝子，眼见老爹都这样了，忍不住道：“父汗，不行的话，儿臣去向阉贼请降，大不了去明朝京城为质，这样也可为我女真保留一丝元气。”
　　如果没有这次偷袭，豪格这种做法未尝不可，但现在豪格要去找叶珣的话，那就跟肉包子打狗没什么区别了。
　　何和礼与安费古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与绝望，局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想着蒙混过关，你当姓叶的是傻子吗？
　　皇太极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安费古扬，几次出访大明，都是他去的。
　　安费古扬知道躲不过去，遂硬着头皮道：“大汗，降了吧！这件事本就不是我们挑起的，想来叶、阉贼也能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几句话说的安费古扬好不费力，这不就是瞪眼说瞎话吗！
　　虽然猜想到安费古扬会这么说，但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皇太极的心还是一沉。
　　目光转向光海君，阴冷的目光只把光海君吓得一哆嗦，他可不敢说什么投降的话，因为他清楚，即便他投降，叶珣怕也不会饶过他。
　　想到这，忙躬身施礼道：“大汗请放心，小臣誓与大汗共进退。”
　　虽然没听出多少诚意，总算是有能听着舒心的话了，再看看几个带死不活的手下，皇太极不由一阵烦乱。
　　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巴不得早点离开呢，听了皇太极的话，忙施礼告退，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皇太极冷哼一声，转头对豪格道：“为父的身体怕是不行了，你收拾一下，一旦明军兵临城下，你就伺机返回辽东，然后去更北的地方，为父知道那里有一个叫沙俄的国家正在崛起，他们的皇帝叫罗曼诺夫，是个对土地很感兴趣的野心家，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女真未必不能重新崛起。”
　　豪格这段时间替老爹主持政务，对周边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叫什么罗曼诺夫的皇帝。
　　皱着眉头道：“父汗，您说的这个地方，儿臣都没听说过，真有这个国家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去向他们求救？”
　　皇太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个国家，可惜阉贼不给为父时间了。”
　　豪格想想也是，想要一个国家出兵帮你，怎么也得有个了解的过程吧！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找人家，不把你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才怪。
　　只是自己去了，就一定能搬来救兵吗？
　　安费古扬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稳，一个下人就不经准许地凑了过来。
　　安费古扬正烦着呢，一见这个下人如此不懂规矩，脸色一沉，顿时就要发火。
　　下人却似乎并不怕安费古扬发火，诡异地一笑，轻声道：“安费古扬大人，您先别发火，是叶公公派我来的。”
　　安费古扬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左近没人，才低声道：“叶公公有什么吩咐？”
　　安费古扬记得很清楚，这个下人是个朝鲜人，叫金勇男，却不想这小子竟然是叶珣派在他身边的卧底。
　　一时间又惊又怕，同时也有那么一点期盼，因为他想到了，叶珣既然能派人联系他，这就说明叶珣有用他之意，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不会给皇太极父子陪葬了。
　　朝鲜下人金勇男一伸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公公看重的人，在下只说了一句，您就料到公公有任务给你了。”
　　见安费古扬还是很紧张的样子，遂继续道：“不必害怕，门外守着的也是我们的人，从这件事上，安费古扬大人应该不难看出，公公对您并无恶意。”
　　是啊！身边都是明朝暗探，想要他老命的话，他早就挂了。
　　其实从离开辽东那天起，安费古扬就已经对皇太极失去了信心，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一直拿不准叶珣会怎么对他，毕竟叶珣对辽东的女真部落，下手可都不轻，而像安费古扬这样有前科的人，若是投降，真被叶珣算旧账怎么办？
　　想到这，安费古扬小心地道：“叶公公打算如何处置我？”
　　“呵呵！安费古扬大人多虑了，公公说了，只要你做成这件事，不但不会处罚你，还会在辽东给你寻个一官半职。”
　　去明朝当官就算了，不过安费古扬倒是听出来，叶珣对他确实没有恶意。
　　“说吧！公公想要我做什么？”
　　金勇男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怂恿皇太极去日本就行。”
　　听了金勇男的话，安费古扬不由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
　　

第666章 主意已定
　　“你是说叶珣派人跟你说的这些？他为什么会找上你？人呢？”
　　皇太极半信半疑地看着面前垂手而立的安费古扬问道。
　　对于皇太极的问题，安费古扬心中早有答案，遂恭恭敬敬地道：“大汗请想，这种事，他能让别人知道吗？至于他为什么会派人找臣下，在臣下想来，应该是臣下去明朝的次数比较多，他对臣下也算了解的缘故吧！”
　　说到这，苦笑一下，才继续道：“大汗，您知道，阉贼部下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人，消息传到，臣下却个人影都没看到，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如果阉贼想要刺杀我等，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费古扬很聪明，他没有用什么计谋来说动皇太极，而是直接把叶珣抬了出来。
　　一说到叶珣高来高去的手下，皇太极也秫然而惊，可不是吗！范文程究竟怎么死的，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叶珣想杀谁的话，还真不见得有人能逃得掉。
　　安费古扬的话说完，皇太极也听明白了，叶珣的意思很明确，你皇太极只要带着手下去祸害日本，我就放过你。
　　又是一计赤裸裸的阳谋，而且还是很诱人的那种，明明知道没有好结果，却还忍不住让人想去尝试一下。
　　皇太极早就知道，在叶珣海陆围堵下，朝鲜已是一块死地，想要东山再起，必须重新开辟一块地盘。
　　日本与朝鲜一海之隔，那边的情况，皇太极也有所耳闻，最主要的是日本四面环海，又是由几座大岛组成的，如果真到了那里，未尝不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皇太极知道日本也有军队，但在他想来，小日本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想打败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沉吟了好一会，才道：“依你之见，该如何选择？”，
　　安费古扬苦笑一下，道：“大汗，若您不想投降的话，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太极点了点头，是啊！一旦明军大举来攻，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焉知阉贼不是想把我们骗到海上，再一举消灭？”
　　“大汗，您觉得以阉贼目前的实力，他还有必要这么做吗？而据臣下所知，阉贼不知何故，对日本人十分敌视，把我们逼到日本去，他不过是想玩坐山观虎斗的把戏，只是汉人还有句成语，叫做养虎为患，至于今后会走到那一步，那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
　　安费古扬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若不扒开他的内心，真的会以为他还在一心为女真着想。
　　皇太极点点头，道：“此事关重大，容本汗在好好想一想。”
　　安费古扬知道这事急不得，遂施礼告退，刚退到门口，就听皇太极忽然道：“你不会也投降了明朝吧？”
　　安费古扬心里“砰！”地一跳，忙道：“大汗，臣下当年也杀了不少明人，您觉得以阉贼的手段，他会饶得过臣下吗？”
　　皇太极只是随口一问，安费古扬是随他老爹起家的老臣，手上可谓是沾满了明人的鲜血，以阉贼排斥外族人的手段，肯定不会饶过安费古扬的。
　　却不想他这随便一问，把老安同志可是吓得不轻，要知道他为了向叶珣表明心迹，已经把女真这边的所有信息都交出去了，甚至有些内部机密，是明朝探子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可谓是投降投得极其彻底了。
　　安费古扬走了，皇太极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去，以他对叶珣的了解，细分析下来，这个主意肯定出自叶珣之手，因为也只有叶珣才会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来。
　　主意虽然阴损，但也同样有很大诱惑力，皇太极知道，叶珣既然有这想法，就一定会放开海上通道。
　　朝鲜没有战船，却不是说没有船，这些渔船或是商船，打海战肯定不行，不过运送人员却不成问题。
　　渐渐的，皇太极的心思已经开始向逃去日本倾斜，现在要考虑的，还有手下人愿不愿意跟他走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回答，因为女真虽然已经在朝鲜半岛待了八年多，但因为太过暴戾，所以根本无法完全容入朝鲜人中去。
　　而当初能跟着来朝鲜的，无不是跟明朝仇深似海的女真部族，家回不去了，朝鲜这个临时落脚点也即将不保，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这件事也必须绝对保密，因为皇太极相信，日本在朝鲜一定也有不少探子。
　　而且之前皇太极跟后九尾的关系还算不错，现在要去抢人家地盘，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生死关头，什么好基友都得放一边去了。
　　沉吟良久，最后命人把豪格和安费古扬再次找过来。
　　“给阉贼去信，争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不能进攻我们，同时保证我们在海上的安全。”
　　这句话是对安费古扬说的，一个月时间足够他干很多事情了。
　　安费古扬强压着心中的狂喜，答应道：“大汗放心，臣下这就去办，另外臣下想，阉贼真有放过我们的心思，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不妨向阉贼讨要一些物质。”
　　皇太极一拍大腿，赞道：“古扬真忠臣也，就依你所说，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不支持一下怎么行？尽管开口找他要，什么粮草军火，想到什么就要什么，这就下去办吧！”
　　安费古扬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豪格却听的一头雾水。
　　“父汗，你们在说什么？”
　　“阉贼要放我们一条生路，你马上派人秘密收集船只，什么船都要，另外严禁任何人出海，尤其是日本人。”
　　“父汗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日本？”
　　“我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占据日本岛，我们才能潜心发展实力，力求早日杀回辽东。”
　　豪格的脑子不糊涂，老爹的兴奋并未传染给他，皱着眉头道：“父汗，阉贼怕是想看着我们同日本相互攻杀，最后来个渔翁得利吧！”
　　皇太极微微一笑，道：“汉人成语是有坐山观虎斗这句，可同样也有放虎归山和养虎为患这两句，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绝境重生，皇太极的病仿佛都好了大半……
　　

第667章 无常小人
　　在朝鲜北部湾有一个叫相州的地方，一个很中原化的地名，事实上朝鲜很多地名都是仿造汉人的城池起的，估计这也是后世他们舔着脸，非要把汉人东西说成是他们的缘由。
　　此时李倧和姜太吉带领残兵败将就躲在这里，没有了天朝的支持，一场败仗下来，二人的队伍都跟叫花子差不多了。
　　都混成这妈妈样了，那还有心情跟自己百姓讲什么仁义，什么偷抢拐骗，杀人放火，几乎就没有他们不干的了，所以此刻在普通朝鲜百姓心中，他们二人的队伍，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匪军，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姜太吉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他现在有点怀疑，当初答应李倧背叛叶珣的时候，是不是嗑药了，不然怎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来？
　　只是事情到了今天这步，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琢磨怎么逃过这一劫才是真的。
　　姜太吉也想过去向叶珣请罪，可问题是叶珣已经公然放出话来，有献姜太吉和李倧人头者，赏银千两。
　　是的，你没听错，是赏银千两，因为在叶珣心中，他们的脑袋恐怕还不值这些，之所以开出价码，不过是要表明一种态度。
　　昏暗的土坯房内，一灯如豆，闪烁不明的烛火照射在两张苍白的脸上，好像两大饼子成精了。
　　“君上，事到如今，您得尽快想个办法才行，一旦明军杀过来，我们再跑就来不及了。”
　　“哼！你就知道跑，现如今我们还能跑那去？”
　　呵斥完姜太吉，李倧自己也不由沉默下来，其实他比谁都明白，叶珣已经对他们下达了追杀令，天下之大，怕是真没有他们容身之所了，可他真的不甘心，一个堂堂的朝鲜王族之人，何以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李倧不傻，所有事情联系起来这么一想，朝鲜能有今天，可说是完全拜叶珣所赐，可这种事无凭无据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朝鲜人民现在已经把叶珣当成了救世主，恨不能早点拿他李倧的脑袋，去祈求叶珣快点来。
　　沉吟好一会，才道：“为今之计，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姜太吉精神不由一振，忙追问道：“是那里？”
　　“日本！”
　　姜太吉吓了一跳，他万没想到李倧憋了半天，会憋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像看白痴似地看着李倧道：“君上，你不知道叶公公极端仇视日本人吗？我们若跑去日本，怕是正好给了他出兵日本的借口。”
　　“日本人是你爹啊？他们的安危跟我们有屁关系？我们只需给后九尾送信，让他想办法安置我们，不然我们就引领明军去攻打他们。”
　　姜太吉被李倧怼得满脸通红，原来他还觉得李倧是个挺精明的人，现在看来，自己才是真的瞎了眼。
　　冷冷道：“你就不怕后九尾为讨好叶珣，直接把我们卖了？”
　　李倧也有些恼羞成怒，如果他能解决得了姜太吉说的情况，估计还会好受些，恰恰姜太吉说的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而到了那时，他们才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不过君上的话倒也提醒了我，日本最北面有个叫虾夷的大岛，那里目前还比较荒凉，日本也没有像样的军队驻守在那，我们不妨先去那里，君上以为如何？”
　　听了姜太吉的话，李倧不由转忧为喜，忙点头道：“其实我想说的也是那里，事不宜迟，我们马上着手准备。”
　　两人手下划拉划拉，还能有两千多人，问题是这大冷天，人马又缺衣少粮，最后有多少人能跟着他们走，还真是个未知数。
　　两人正商量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就见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闯进来。
　　“君上，大、大事不好了，士兵哗变啦！……”
　　“什么？”
　　姜太吉和李倧吓得惊跳而起，就剩这么点人了，他们若在闹事，那还有他哥俩什么活路了吗？
　　“两位大人，快跑吧！外面那些人说要把你们交给叶公公赎罪。”
　　随着门被打开，外面的吵嚷声也传了进来。
　　“别让李贼和姜贼跑了，把他们交给叶公公，叶公公一定会宽宥我们的……”
　　“就是他们诱导我们背叛公公的，杀了他们，替公公出气……”
　　喊杀声震耳欲聋，差点没把李倧和姜太吉吓尿裤子了。
　　还好土坯房有个后窗，不及细想，李倧第一个蹿了过去，抬脚将窗户踹开，正准备跳出去，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啊！”
　　痛呼一声回头望去，却见姜太吉正一脸狞笑地看着他。
　　“对不住了君上，只有用您的脑袋能保住小人的脑袋，放心地去吧！您的家人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姜太吉说着猛地抡起手中钢刀，狠狠地砍在李倧的脖子上，然后又将李倧那个手下砍死，将李倧的脑袋砍下来后，拎着李倧的人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人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在这样人的心中，只有自己，只可惜这个道理李倧至死都没明白。
　　别看乱兵叫得欢，可当他们看到浑身血污、有如地狱恶鬼般突然出现的姜太吉时，却一下都静了下去。
　　姜太吉要的就是这效果，瞪着凶睛环视士兵们一眼，将李倧的脑袋高高举起。
　　狞声道：“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一直都是叶公公派在李倧身边的卧底，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手刃这贼子，现在大功告成，弟兄们可以跟着我回家啦！”
　　这个变化实在太富戏剧性了，有士兵忍不住问道：“将军的意思，我们也都是卧底了？”
　　“难道不是吗？谁敢背叛公公？站出来！你们要记住，我们永远是公公的兵，从来也没有背叛过他老人家。”
　　“对！我们从来都没背叛过公公……”
　　姜太吉的话音刚落，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蛇无头不行，编瞎话也得有个带头的。
　　就如同自我催眠一般，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之前的背叛行为，似乎也变得名正言顺了。
　　得说姜太吉还是不够了解叶珣，对待背叛他的人，叶公公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更何况还是个异族人。
　　不过叶公公现在也很忙，不是忙着出兵朝鲜，而是忙着应付两个来兴师问罪的老家伙……
　　

第668章 天纵英才
　　叶珣犯了个不小的错误，就是他把准备取消朝鲜国号的想法，告诉了风尘仆仆赶过来兴师问罪的方振儒和刘宗周。
　　两老家伙本来就对叶珣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听说叶珣要将藩属国变成自己国家的属地，这还了得？
　　帮助朝鲜赶走入侵者，是宗主国应尽的义务，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要侵占藩属国，这是什么行为？这不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吗？那跟女真人还有什么区别，你让天朝上国的脸面往那搁？
　　大帐内，小叶震老实地站在一侧，看着老师和老方大人对着亚父大吵大闹，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毕竟年纪太小，几个成人间的谈话内容，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叶公公，不可否认，你对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可往深说，做为人臣，这些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难道你就要以这些功劳为所欲为吗？”
　　“朝鲜是大明藩属，一直对大明恭顺有加，洪武皇帝开始，就有明旨，必将佑护朝鲜周全，之前因我朝状况频出，从而导致朝鲜百姓遭受女真多年蹂躏，现在公公发义兵，助朝鲜赶走女真，可谓上体天心，下顺民意之举，你怎能将朝鲜国土据为己有？此种行径，又与建奴何异？”
　　方老头只说得须发皆张，吐沫星子都快喷到叶珣脸上了。
　　刘宗周也道：“还好大军没有入朝，一切都还来得及，叶公公，亡羊补牢尤为晚矣，千万不要自误啊！”
　　叶珣的脑袋都快被吵成两个大了，原本想着挡他们几天后，他们的脾气能小些，却不想自己一时说漏了嘴，竟又给了他们攻击自己的借口。
　　这些书呆子们啊！读书都快读傻了，真后悔放他们过来。
　　脑筋一转，忽地转向儿子，道：“陛下，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听了叶珣的话，方振儒和刘宗周差点没气晕过去，你叶珣也太不要脸了吧？陛下还是个孩子，这样的问题让他回答，陛下回答的上来吗？
　　出乎二人的意料，小叶震稍稍表现一点紧张后，就用他稚嫩的童音答道：“我天朝向来仁义，可这份仁义也得分对谁用，我也不知道是亚父说的对，还是两位大人说的对，但我无意中在亚父帅案上看到的一张，由朝鲜绫阳君绘制的地图后，让我知道，或许亚父是对的。”
　　小叶震说着，先向叶珣告了声罪后，然后来到叶珣帅案旁，在一摞文书中仔细翻找起来，很快，将一副地图找了出来随即快步来到方振儒和刘宗周面前。
　　“老师、方大人，你们看！”
　　方振儒和刘宗周都是满心疑惑，不过他们对刚刚小叶震说的那番话还是很震惊的，因为谁也没想到皇帝小小年纪，竟会说出那样一番进退有据的话来。
　　方振儒下意识地接过地图，展开后，同刘宗周一起举目望去，只看了两眼，方老头就不由怒斥道：“无耻！”
　　只见这是一副包涵了整个大明以及朝鲜半岛的地图，只不过这副地图从长江以北，包括大片草原以及整个辽东在内的地方，都被标注了高丽的字样。
　　两人都是博学多才，缺胳膊少腿的朝鲜字还是认识的，不过即便再有学问和涵养的人，在见到这样的地图，怕也得急眼。
　　高丽一个屁大点的小国，世代都要受中原王朝保护，居然也敢画出这样的地图，真是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
　　刘宗周皱着眉头对叶珣道：“叶公公，这副地图是那来的？”
　　刘宗周猜对了，这副地图确实是叶珣依照后世在网上看到，由棒子们自己臆想出来的地图，重新找人勾画而成，至于朝鲜字就更好办了，辽东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懂朝鲜语言和文字的书吏。
　　这副图本来是叶珣用来教导儿子，让儿子知道棒子们真实面目的，却不想在关键时刻被儿子拿出来教育起俩老头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好在叶珣脸皮够厚，撒这种谎言更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
　　待刘宗周问完，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这副地图是朝鲜绫阳君所绘，也就是这次与皇太极合谋攻打宽甸的那个朝鲜王族，绫阳君李倧在败退之际，辎重都被我军缴获，所以才让我得到了这份东西，如果二位还是不信，待抓到绫阳君一问便知。”
　　叶珣还不知道李倧已经被姜太吉弄死，不过即便他不死，叶珣也绝不会让他活着出现在两位老大人面前的。
　　事实上不单是李倧，所有朝鲜王族，都已经上了叶珣的黑名单，只是这么阴暗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方振儒心眼较实在，听了叶珣的话后，不由冷哼一声道：“其心可诛！”
　　刘宗周却没那么容易上当，沉吟片刻才道：“公公既然能证明这东西出自朝鲜王族之手，想来是不会错的，但这也不能说朝鲜就该灭国，陛下，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你叶珣不要脸，老夫就比你更不要脸。
　　刘宗周此举固然有跟叶珣赌气的成分，却也未尝没有考教自己学生的意思，毕竟刚刚小皇帝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
　　叶珣不由被气乐了，这老头，怎么跟孩子似的？居然还跟自己赌上气了。
　　“我大明幅员万里，土地虽多，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敢惦记我大明国土的，虽远必诛！”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由一个童子说出来，却别有一番壮烈的感觉。
　　刘宗周当然不知道这番话是叶珣教给儿子，然后被儿子稍加改动说出来的，因为刘老师根本就没教过学生这些。
　　听了儿子的话，叶珣大感欣慰，这小子够聪明，知道把自己教他的话活学活用。
　　而方振儒和刘宗周却彻底被震慑住了，这是一个七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只能说明小皇帝天纵英才，大明历代帝王，怕是还没有那个这么小，就如此聪慧的吧？
　　不知不觉间，两个白胡子老头竟然流下泪来，然后一齐跪倒在小叶震脚前，颤抖着声音道：“陛下圣明！”、
　　

第669章 统一思想
　　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天才吗？答案是肯定有，但若没有后天的培养，所谓的天才，最终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
　　刘宗周教给小叶震的，都是一些书本上的东西，而叶珣这个当爹的，教导儿子的，却是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就是所说的，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但这些却只能是他们父子之间交流，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而在刘宗周这样的大儒心中，叶公公的无赖做派跟学问是不挨边的，所以他们根本不信小皇帝今天的表现是叶珣教的。
　　这种事情，叶珣当然不会解释，他现在要做的，不但要把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还要慢慢让儿子培植属于他自己的班底，这样将来即便他这个当爹的离开，儿子也不至于没有依靠。
　　换个角度说，叶珣这是在给自己培养潜在的敌人，但那有什么办法，因为这是每个帝王成长后的必经之路。
　　小皇帝定了基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方振儒和刘宗周这两老家伙全然忘了刚刚还要帮朝鲜复国的事。
　　要怎么说还是读书人阴损呢，刘宗周沉吟一会，道：“陛下，公公，老夫觉得灭朝一事，还是暂时不宜张扬的好，这样很容易引起朝鲜百姓的反感，大军推进之后，不妨先施行军管，让我们的将军先管理朝鲜各地，同时辅以朝鲜的地方百姓，即不恢复朝鲜王室的统治，也不用朝鲜人当官，待我们的军人熟悉地方事务后，再慢慢将其转为文职。”
　　方振儒点点头，补充道：“这只是第一步，完全控制了朝鲜半岛之后，还要大力推广汉学，也可以在朝鲜人中挑选一批才俊，让他们去京城进修，然后分散到中原做官，这样十几二十年下来，未尝不能将朝鲜半岛彻底大明化。”
　　至此，叶珣才长出了口气，抱拳道：“幸得二位老大人指点迷津，叶某受教了。”
　　叶珣这马屁拍的显然很不是时候。
　　方振儒冷哼一声，厉声道：“私带陛下出宫，叶公公，你好大的胆子啊！万幸天佑陛下，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你算账。”
　　貌似已经有多年没人敢这么同叶珣讲话了，叶珣被方老头吼的一愣一愣的。
　　没办法，这方老头绝对是朝堂上叶珣不敢惹的人之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才道：“全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出来看看都不行吗？”
　　这时候看出爷俩好了，小叶震忙快步来到叶珣身旁，拉住叶珣的手，对两位老大人道：“你们不要怪亚父，是我、是朕非要出来的，而且朕觉得亚父说的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体察民情，将来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
　　小叶震今天是语不惊人、语不休了，一句话就替叶珣打了圆场。
　　刘宗周见状，忙道：“方大人先消消气，陛下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不过这民情也体察了，战事也参加了，还请陛下起驾，这就摆驾回京吧！太后也一直惦记着陛下呢！这么长时间没见到陛下，太后都病倒了。”
　　还别说，搬出太后来，小叶震还真有点想念母亲了，而且听说母亲生病，顿时焦急起来，只是小孩心性，一时间即想跟着老爹，好可以尽情玩耍，同时也想尽快回去探望母亲。
　　犹豫不决下，不由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老爹，道：“亚父，我……”
　　叶珣当然知道宝珠没事，说想儿子瘦了些还有可能，但说病倒却还远着呢！
　　严格来说，叶珣带儿子出来历练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一定非得让儿子跟着进入朝鲜。
　　想到这，俯下身来，柔声道：“我大明以仁孝治天下，既然太后身体有恙，你这做儿子的，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回去，记住，你不单是太后的儿子，也是全天下的楷模，不要让天下人失望。”
　　听了老爹的话，小叶震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点头道：“亚父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还要快点长大，然后率领大军，为我大明开疆扩土。”
　　小叶震的话让叶珣这当老子的很是欣慰，却把方振儒和刘宗周吓得不轻。
　　叶珣的话，还是让两人很认可的，但小皇帝的反应却有点超出他们的想象。
　　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姓叶的平时都教小皇帝什么？再这么下去，小皇帝不得变成个穷兵赎武的暴君啊！
　　不行，必须得把小皇帝的心思转变过来，还是得让他多跟读书人在一起，少搭理这些阉货……
　　没用说话和交流，二人就统一了思想，形成了战略同盟。
　　小皇帝摆驾回京，叶珣派出自己的三千近卫，由张旭敏任统领，沈玉作为侍读，当然也是要跟着的。
　　骑马伫立在风雪中，看着儿子远去的车架，叶珣知道，经此一行后，儿子已经开始成长了。
　　“启禀公公，姜太吉杀了李倧，正带着手下前来向公公请罪。”
　　手下的禀报声打断了叶珣的沉思，当听到是姜太吉一行后，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厉芒。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背叛了老子，你以为老子还会原谅你吗？
　　“传令那辍，命他率本部人马迎上去，姜太吉和他的手下，跑了一个，本公唯他是问。”
　　那辍是个奚族人，现在曹文诏帐下任千总，生性悍勇，都快与曹变蛟有一拼了，叶珣派他出去，其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传令兵领命后拨马而去，叶珣的目光越过鸭绿江望向朝鲜一侧。
　　“皇太极，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皇太极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注定不会让叶珣失望，只是叶珣不知道，在回京路上的第一个宿营地，方振儒和刘宗周两个老家伙，已经开始给小叶震洗脑了。
　　而洗脑的第一课，就是劝小皇帝近君子，远小人。
　　不过让刘宗周没想到的是，出来一趟，小皇帝似乎长大了不少，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听了刘宗周的劝谏后，小叶震就直接反问道：“老师的意思，难道说亚父是小人？”
　　一句话就把刘宗周问住了，怎么说？说叶珣是小人！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叶珣虽然跋扈了些，但大明能有今天，可说完全是人家的功劳，他对叶珣有意见不假，但也不能瞪眼睛说瞎话啊！
　　刘宗周答不上来，不代表方振儒也无话可说，而且他的一句话，就让小叶震也沉默下去……
　　

第670章 种下种子
　　“叶公公以内宦之身，身边却儿女众多，实不宜再留在深宫，这样即有损太后的贤名，也有损皇家的名声，同时，这也未尝不是对叶公公的一种保护。”
　　没人说叶珣是小人，但他一个太监，却鼓捣出那么多儿女，你让天下人怎么想？而这样的人还天天跟太后搅在一起，说难听点叫秽乱宫闱，再说大点，那就是给皇家抹黑，先帝的牌位怕是都要变成绿色了。
　　如果小皇帝不是表现的这么妖孽，方振儒和刘宗周是不会在他这么小的年纪时，跟他说这些话的。
　　几番对答，让两个老臣觉得小皇帝天资聪慧，有些事情已经能理解了。
　　其实做为臣子，两位老大人的这种行为，并没什么毛病，因为在他们心中，不论叶珣多么优秀，为江山社稷做出多大的贡献，他始终都是阉人。
　　让一个阉人屹立在大明帝国的朝堂之上，你让读书人的脸往那搁？
　　皇帝年纪还小，叶珣又权势滔天，现在对小皇帝说这些，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只要猜忌的种子在小皇帝心中种下，早晚有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方振儒和刘宗周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张旭敏和沈玉。
　　这二人年纪都不大，而且都常伴小皇帝身边，两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相信这二人如何选择，因为只有站好队，他们才会前途无量。
　　只是两位老大人不知道，叶珣之所以找年轻人陪着儿子，其实也是在让儿子自己培养势力。
　　自大明开国以来，不管什么样的权臣，只要皇帝发威，这个权臣最终都会惨淡收场，没有例外，那么叶珣会不会是个例外呢？
　　不用张旭敏或是沈玉禀报，刘宗周和方振儒对小皇帝说的话，就以最快速度摆在叶珣的案头。
　　看了这份密报，叶珣即没生气也没发火，因为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而这也未尝不是儿子成长的一个标志。
　　只是接下来儿子会怎么做，倒有点让叶珣期待起来。
　　目光转向日本。
　　皇太极还没有任何动作，后九尾虽然派了不少密探在汉城，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叶珣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此刻他正在跟云娘重复着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题。
　　那就是希望云娘出面，请求叶珣不要再干涉日本的事物，好让日本尽快稳定下来。
　　六年多时间，大明没向日本派过一兵一卒，但日本国内却始终动荡不安，而且爆发冲突的双方，所使用的武器和火器，均来自大明。
　　谁都知道大明对火器管控极其严格，像这种大规模武器外流的现象，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大明掌权人默许的，而大明掌权人是谁，就更不用说了。
　　后九尾虽然把云娘的孩子当做了天皇的继承人选，却绝不会真把天皇宝座给这个孩子的，因为万一这孩子真是叶珣的后代，再由他来当天皇，那日本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六年多，无数次的请求，无数次的拒绝，也多亏后九尾脸皮够厚，换做别人，估计早就放弃了。
　　云娘除了加个内亲王的封号，并没有改变名字，都说音乐能陶冶情操，也确实如此，六年的独居，倒让她的气质更显超凡脱俗。
　　很多日本高官显贵，无不为云娘所倾倒，来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却都被云娘一一拒绝了。
　　要不是因为叶珣那层特殊关系，后九尾早就逼着云娘嫁给权臣了。
　　东拉西扯说了一大通，见云娘还是不为所动，后九尾勉强抑制着心中的怒火，装出一副和蔼的表情道：“去大明学习的人选已经定好了，只是念叶年纪太小，身边若是没人照料，怕是不妥吧！”
　　“天皇想说什么，就请直说，不过有一点，中原我是不会去的。”
　　云娘当然明白后九尾的心思，只是她有何颜面去中原，而且她也知道，已经过去六年，叶珣若想见她早就见了。
　　后九尾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别忘了你也是个日本皇族，大日本养了你们母子六年，你该为日本做点什么了。”
　　云娘好似丝毫感受不到后九尾的怒火，缓缓站起身，向后九尾施了一礼后，转身就走。
　　“啪！”
　　盛怒之下的后九尾，用力地拍打了下桌子，手拍的挺疼，却丝毫没震慑住云娘的脚步。
　　“反了、反了。”
　　没人知道，后九尾一心想让云娘母子一起去中原，除了想让云娘帮日本说话，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想让云娘母子永远回不了日本，这样他天皇的位置才不会受到威胁。
　　不过他也发现了，云娘这女人心真是够狠，把她儿子抬出来，却仍没有打动她，这可怎么办？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后九尾的沉思，抬头望去，却是他最心爱的姬妾香子。
　　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看到那个贱女人了？”
　　香子微微颔首，然后跪坐到后九尾身旁，嫣然道：“陛下，妾身有个想法，或许能帮陛下完成心愿。”
　　后九尾一心惦记着把云娘母子送走，小老婆出的主意也还没等用上，却不知已经有明朝商人找上云娘。
　　云娘刚回到自己府邸，就有下人来报，有个叫沈长山的明朝商人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云娘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绪，顿时剧烈地波动起来，她跟叶珣在江南曾住在沈长山的府邸，自然也就认识沈长山。
　　“难道他终于肯见我了？”
　　勉强抑制住狂喜的心情，吩咐人把沈长山请进来。
　　沈长山是上日本来押送一批军火的，不然也无需他出面，却也正好接到叶珣的传书，命他将云娘母子接到江南安置。
　　叶珣的家事，沈长山是不敢多问的，得到指令后，立刻就来找云娘了。
　　坐在会客厅里等了好一会，才见云娘盛装而来。
　　见到明艳照人的云娘，沈长山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人家这副装扮可不是给他看的，心中不由好笑，怎么不装扮成可怜的模样？貌似叶公公不是心太硬的人。
　　“沈先生远来，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看着雍容华贵，举止得体的云娘，沈长山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叶公公有眼光。
　　忙起身回礼道：“是在下来的唐突，夫人莫怪才是。”
　　一句夫人叫得云娘心花怒放，命人端上茶水，请沈长山坐下后，才嫣然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的，叶公公命在下接夫人母子去江南小住。”
　　“江南！不是京城？”
　　听了沈长山方话，云娘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第671章 命数天定
　　大军明日开拔，在临行的前一天傍晚，孙承宗奉调从沈阳赶了过来。
　　叶珣早就得到消息，带着十几个侍卫，一直迎到了十里开外。
　　孙承宗每年都会回京述职，算下来，他在辽东巡抚的位置上，已经干了近八年。
　　这八年多的时间里，辽东在他的治理下，各方面都有了长足发展，如今不但辽东境内再无乱匪，还成了朝廷重要的粮食产地。
　　叶珣招孙承宗来的文书上，并未说明要他来干什么，但一见孙承宗的行装，叶珣就笑了，这老孙同志，还真是了解自己，竟然猜到自己找他干什么来了。
　　孙承宗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亲自出迎，离着很远，就赶忙滚鞍下马，然后一躬到地，高声道：“怎敢有劳公公远迎？死罪、死罪！”
　　叶珣也跳下马，笑着迎过去，亲手扶起孙承宗，笑道：“老兄弟了，不必多礼，看来孙大人是猜到本公的心思了。”
　　“叶公公来辽东却没有第一时间召见下官，大军准备妥当之后才招下官来见，下官若是再猜不出公公的想法，那就太愧对公公的栽培了。”
　　叶珣带儿子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孙承宗等人，等方振儒他们接走儿子，孙承宗才知道叶珣把小皇帝带来了，只是他知道的太晚，想要拜见也来不及了。
　　以孙承宗的为人，本来对这件事也是极不赞成的，不过是没机会阻止而已。
　　孙承宗久在辽东，对辽东的情况可谓了若指掌，跟朝中那些大臣想的不一样，他是赞同叶珣侵吞朝鲜的，因为他知道，早在汉朝的时候，中原朝廷就曾在朝鲜半岛设立郡县，所以严格说，朝鲜也是中原王朝的国土，现在是到该收回来的时候了。
　　跟志同道合的人说话也省事，两人将战马丢给侍卫后，就并肩向大营走去。
　　“方大人和刘大人临走时，曾给本公提了一些建议，说是暂时要对朝鲜施行军管，孙兄意下如何？”
　　“军管只是暂时的，却非长久之计，况且目前朝鲜虽然被女真占领，但各地的城守仍多为朝鲜人，若是贸然换之，恐怕不见得会起好作用，下官的想法是先派驻军，然后将这些地方官的家眷迁移到山海关里去。”
　　“朝鲜历经战乱，正是久乱思治的时候，以武力威慑，以钱粮安抚，同时在慢慢以文化侵蚀，不出几年，必可达到公公预期的效果。”
　　叶珣叹了口气道：“有孙兄在，朝鲜无忧矣！孙兄还有什么要求？”
　　孙承宗摇摇头道：“要求到没有，只是一点想法和建议罢了，一是朝鲜王族不能留在朝鲜，另外还应在朝鲜征招军队，然后也拉到中原去集训，不过训练完了，也就无需再回朝鲜了。”
　　“这些事就由孙兄全权负责，朝廷这边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另外有件事还要告诉孙兄，我已经把皇太极放到日本去了。”
　　听了叶珣的话，孙承宗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怕也只有公公有这么大的气魄吧！这个主意不错，起码短时间内，日本是别想恢复元气了，不过下官不建议占领那个地方。”
　　江南的倭乱并不久远，跟叶珣一样，孙承宗对那些小矬子倭人，也同样没有半分好感。
　　叶珣点头道：“横跨大海，朝廷根本无力掌管那里，所以让那里永久地乱下去，才最符合我朝的利益，日本是由几个大岛组成的，日后可以尝试多建立几个国家，这样他们就有事干了。”
　　弱肉强食，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如同聊天一般，朝鲜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皇太极已经做好走的准备了，在朝鲜待了快八年了，许多将士都已经在这里安家，所以如果宣扬出去，肯定会有不愿意走的，也就难免会弄出很多麻烦。
　　经过一番秘密挑选，在近五万人马中，精挑出两万五千最为忠心的士兵，这两万多军队也将分为两批走，一批作为进攻的队伍，另一批断后以及护送家眷。
　　说起来叶珣还真够意思，别的没给皇太极，手雷倒是送了三千多枚，而这些东西对缺少火器的女真军队来说，无疑于雪中送炭了。
　　在走之前，皇太极把光海君找了过来，光海君注定是个弃子，皇太极不但不会带他走，还要把他当做礼物留给叶珣。
　　光海君虽然不知道皇太极要带兵去日本，却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在他想来，皇太极已经无路可走，恐怕是要玩玉石俱焚的把戏。
　　问题是你皇太极想死，老子还没活够啊！
　　“听说明军已经跨过鸭绿江，不知君上有何打算？”
　　皇太极没有多跟光海君废话，见面之后就直接问道。
　　看着皇太极精神饱满的样子，光海君不由暗暗奇怪，这家伙不是病的要死了吗？怎么几天功夫又跟个活驴似的了？
　　也摸不准皇太极心中所想，遂小心道：“一切但凭大汗做主，想来阉贼也不会放过我，所以小臣已经决定与阉贼血战到底了。”
　　真是吹牛皮不要本钱，朝鲜的牛都是被你吹死的吧！论起不要脸，叶珣第一，你肯定能排第二。
　　拍了拍光海君的肩膀，状似欣慰地道：“有君上这句话，本汗就放心了，这些年蒙君上眷顾，本汗实不知该怎么感谢君上，这几天在宫中想想，只要能打败阉贼，日后本汗的天下，必与君上共享之。”
　　皇太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递给光海君，继续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本汗决定亲率大军去迎战阉贼，留下两万军队守城，而这两万军队，就交与君上了。”
　　光海君有点傻了，他很想伸手去摸摸皇太极的脑袋是不是发烧了，明军十万大军压境，他竟然要带两万军队去与装备精良的明军决战，是活够了想自杀吗？
　　心中虽有千万个疑问，但这枚虎符对他的诱惑无疑更大。
　　掌控了这些军队，明军杀到的时候投降，这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吧？而若皇太极溃败时，再将其关在城外，那功劳是不是更大呢？
　　一时间，光海君的眉毛都快跳起来了，嘴里却道：“大汗万万不可，阉贼势大，硬拼的话，取胜的机会怕是很渺茫啊！不若我们一起死守城池，然后静待时机，想当年隋炀帝的人马可是比……”
　　话没说完就被皇太极挥手打断了，稍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隋炀帝若是不跟着瞎指挥，而只派一员大将入朝的话，估计朝鲜早就被灭了……
　　

第672章 釜底抽薪
　　皇太极的举动很诡异，不过光海君还是没想过皇太极会去打日本的主意。
　　皇太极率领军队前脚离开，光海君就把自己的心腹朴鼎吉找了过来。
　　命心腹手下把守好门户后，光海君神秘兮兮地对朴鼎吉道：“老朴啊！机会来了。”
　　朴鼎吉一愣，心说局势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机会可言，还是琢磨着有多远跑多远吧！
　　“君上，趁着明军未到，我们赶紧乘船去日本吧！臣下在那边还有些关系，定可保君上周全。”
　　老朴同志倒是挺忠心的，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保护光海君安全。
　　光海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皇太极要去跟叶公公死磕，我料他必败，现在趁他不在，我们不妨将城池献给叶公公，只要我们做足姿态，相信叶公公不会太难为我的，毕竟我还是朝鲜王族。”
　　“皇太极要去与叶公公决战？君上，您没听错吧？”
　　朴鼎吉也同皇太极打了八年交道，皇太极是什么人，他可是太清楚了，按照他对皇太极的了解，皇太极是绝对干不出这么虎的事来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说不定皇太极以此试探光海君呢。
　　“怎么会听错？本君还派人去查看了，皇太极亲率两万人马向东去了。”
　　被人怀疑的感觉很不好，皇太极不在了，光海君的自信仿佛又找了回来，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皇太极带走两万人马，那剩下的呢？”
　　“你看这是什么？”
　　光海君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皇太极给他的那枚虎符，一脸嘚瑟地在朴鼎吉面前晃动一下。
　　虎符代表什么，朴鼎吉当然知道，仔细看了看，忽地脸色一变，道：“君上不好，皇太极怕是要跑。”
　　“跑？他还能跑那去？不过跑了不是更好吗！到时候叶公公大军一到，我们就开城投降，有了献城之功，再加上城中几万女真人，这功劳不算小了吧？”
　　“好了、好了，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找你来，就是要你带着这东西赶紧去找叶公公，让叶公公火速派兵来接管城池。”
　　听了光海君的催促，朴鼎吉也明白过来，是啊！大海上有明军战舰封锁，叶珣大军从鸭绿江推进过来，皇太极就是想跑，又能跑到那去。
　　明白归明白，可朴鼎吉心中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是说不上来。
　　看着光海君的兴奋劲，朴鼎吉倒也不忍心打击他，不过朴鼎吉多次与叶珣打交道，对叶珣那种雁过拔毛的做派，心中都有阴影了。
　　“君上，有件事，下臣觉得您还应该有所准备，就是叶公公到了之后，您该如何让他满意地离开。”
　　听朴鼎吉这么说，光海君也不由愣住了，直到这时才猛然想起，姓叶的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若不能达到他满意，怕是真没那么容易让他离开。
　　沉吟片刻，道：“国库都已经被皇太极掏空了，银钱等物是实在拿不出来了，你见机行事吧！相信他也不能太过分，毕竟我们还是大明的藩属国。”
　　朴鼎吉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只能点点头，接过那枚虎符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此时的光海君就是这样，他自认为只要投降，叶珣就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果他能理智一些，把这些年叶珣所做过的事捋顺一下，他就会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随着明朝军队越来越临近，而皇太极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光海君还不觉什么，城中的女真人中，却悄然蔓延起一股恐慌情绪来。
　　留守在城中有两个固山额真，都是努尔哈赤的子侄辈，一个叫富察泰，一个叫贵山。
　　一片人心惶惶中，这二人几乎同时接到了一份请柬，请柬没有留姓名，只说故人相请，与他们商讨一下今后的出路。
　　如果没有最后这句话，二人是不会去的，非常时期，谁敢保证不是明朝派来的刺客。
　　请客地点是汉城中一家不错的酒肆，在酒肆的雅间内，一个陌生的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不是什么熟人，两个女真将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发火，汉人就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这哥俩一个识字，一个只能大眼瞪小眼。
　　识字的贵山看了信上的字迹，不由一愣，脱口道：“你是李永芳派来的？”
　　汉人点头微笑道：“在下李信，是李将军的侍卫，皇太极已经逃去日本，我家将军不忍心看二位替皇太极赴死，所以才派在下前……”
　　李信的话音未落，富察泰就怒吼起来。
　　“你胡说，大汗绝不会抛弃我们的，你这汉狗，我杀了你！”
　　富察泰的身形未动，就被贵山伸手拦住了，只听贵山沉声道：“皇太极走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他怎会拖着病体去与明军决战，这么多天过去了，是胜是败，早就该有消息传回来，可现在呢！”
　　贵山并没有看那封李永芳写的信，因为看不看都是一样的，他能猜到信中的内容，而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认识李永芳的字迹。
　　“直说吧！姓叶的想让我们干什么？”
　　李信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这家伙还不算糊涂，脸色一整，道：“说句难听点的话，二位将军以为女真还有复起的那天吗？”
　　“回辽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去吧！这些年你们没有回家乡，还不知道辽东有多大变化，汉人和女真人和睦相处，没人再愿意打仗了。”
　　女真人世代居住在辽东，如今在这异国他乡已经快八年了，说不思念故土那是假的。
　　可这些人早年与明军决战，那个人手上不是满手汉人的鲜血，如果投降，汉人会放过他们吗？
　　可不投降又能怎么样，最后的希望皇太极，也已经抛弃了他们，待明朝大军一到，他们仍旧是死路一条。
　　剧烈的思想斗争下，脾气暴躁的富察泰也老实下来。
　　似乎猜到了他们心中的顾虑，李信继续道：“我家公公说了，战争难免会死人，只要改邪归正，发誓再不与汉人为敌，公公就会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反之，那就只能全部消灭了，二位将军也都是有家室的人，不为你们自己想，也要为老婆孩子想想啊！”
　　得说李信的口才确实不错，句句都说在二人的心坎上。
　　片刻后，富察泰和贵山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决定后，同时对李信道：“李将军请吩咐吧！我们该做些什么？”
　　没费什么力就完成了任务，李信不由开心地笑了……
　　

第673章 兵临城下
　　有一种疯狂，叫做绝望前的疯狂。
　　按照富察泰和贵山同李信的约定，他们只需干掉光海君及其亲信就行。
　　可不知怎么，皇太极抛弃所有女真人，明军还要将他们杀光的消息，在城中的女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蔓延开来。
　　本来还勉强压制着被主人抛弃的郁闷，现在有上官准许他们杀人了，这杀戒一开，可就再也管束不住了。
　　光海君连同他的家人亲信，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进入疯狂状态的女真人斩杀殆尽，随即杀红了眼的女真人，开始在城内尽情地杀戮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富察泰和贵山也只是稍感意外，杀几个朝鲜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李信不见了，李信是他们跟叶珣联系的纽带，现在失踪，难道是被女真人的杀戮吓跑了？
　　不过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所谓李永芳的劝降信，根本就是个圈套。
　　这哥俩都不是什么脑袋灵光的主，不然皇太极也不会把他们丢下了。
　　找不到李信，也没往深想，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从辽东逃出来后，已经很久没有杀的这么过瘾了。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夜，天亮之后，汉城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除了四处游逛的女真人，几乎已经见不到活着的朝鲜人了。
　　看着废墟一样的汉城，富察泰和贵山也清醒过来，一面开始约束有下，一面派人去迎接叶珣的队伍。
　　在他们想来，是叶珣让他们杀人的，虽然杀的多了点，可这种事谁能控制住？叶珣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怪罪他们吧！
　　叶珣大军走的很慢，一是冬季道路不好走，另外不论对朝鲜还是女真，叶珣始终都怀着戒备的心理。
　　战场瞬息万变，当年高丽都快被隋炀帝打亡国了，最后不一样翻盘了？现在虽然皇太极已是穷途末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来个绝地反击？
　　小心十次不多，大意一次就要命。
　　而叶珣之所以行军缓慢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要给皇太极留下充足的逃跑时间。
　　一路走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朝鲜难民涌来，前方的消息也陆续传送回来。
　　皇太极已经率两万余精锐乘船出海、光海君派朴鼎吉来商谈投降事宜、李信成功鼓动留守的女真将领杀戮朝鲜王族等等。
　　随着这些消息的被证实，叶珣知道可以快速推进了。
　　大军随即一分为三，曹文诏在左，侯世勋在右，叶珣居中，十万大军如潮水般向汉城杀去。
　　队伍的速度刚提起来，朴鼎吉就到了，这哥们也够悲催的，在半路的时候，就收到汉城被女真人屠城的消息。
　　听说光海君也死在乱军中，朴鼎吉不由放声大哭，光海君这个君主虽然不咋地，对他还是不错的，而且光海君一死，朝鲜王族也就断档了，今后朝鲜该何去何从？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他也知道，凭他自己之力，那是想都不要想，还好明朝大军到了。
　　拦住明军，见到叶珣后，这哥们直接就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求叶珣为朝鲜人民做主，为光海君报仇雪恨云云。
　　人死如灯灭，光海君死了，绫阳君李倧死了，预示着朝鲜也将迈入一个新的时代。
　　亲手扶起朴鼎吉，叹息一声道：“老朴啊！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好好想想，如果光海君能早些迷途知返，何至于有今天啊！”
　　听了叶珣的话，朴鼎吉忍不住在肚里补充一句“是啊！要不是你这混蛋逼迫，我们朝鲜至于是今天这样吗？”
　　想归想，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强忍着悲痛，哽咽着道：“王上已经故去，还请公公为我们做主啊！”
　　叶珣点点头，道：“你放心，本公是朝鲜人民的好朋友，光海君虽然有过，却也罪不至死，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对了，你知不知道光海君可还有后人留下？”
　　朴鼎吉那里知道叶珣的险恶用心，痛苦地摇头道：“皇太极为了控制朝鲜，早就把光海君以及所有王族都扣留在汉城，此次女真人屠城，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叶珣暗自出了口长气，女真兄弟太够意思，不是人的事都替我做了，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们交给朝鲜人的，辽东还有大片土地等着开发，这么现成的劳动力上那找去。
　　拍了拍朴鼎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朴啊！光海君既然没有后人可寻，作为老臣，朝鲜的事物，你可得多帮着本公分担啊！”
　　听了叶珣的话，朴鼎吉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叶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取代李氏？
　　幸福来的太突然，朴鼎吉感觉脑袋都有点缺氧了，之前因为光海君之死而产生的悲痛，瞬间就不翼而飞了。
　　吃吃地道：“公公，我……”
　　“你知道的，本公不可能一直留在朝鲜，孙承宗大人会留下处理朝鲜的各项事物，但他毕竟是个外人，像什么选派官员，组建军队等等事物，还需要你这样的元老多多帮衬才是啊！”
　　朴鼎吉显然误解叶珣的意思了，跟光海君想的一样，朝鲜毕竟从洪武皇帝开始就是大明藩属，大明是绝对不会打朝鲜主意的。
　　殊不知叶大公公早就把朝鲜当成辽东的后花园了，根本不会再容许朝鲜人染指。
　　一瞬间，老朴同志就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拍着鸡胸脯，慷慨激昂地道：“公公放心，小臣一定不负公公所托，尽快让朝鲜重新走上正轨。”
　　“很好，打仗的事，你就不要参加了，后军有本公为朝鲜百姓带来的粮食和一些生活物资，你会同军需官，召集流散的百姓前来领取吧！”
　　汉城那边需要运作的事情还很多，所以是不能带着朴鼎吉这个朝鲜高官的。
　　两人说话间，忽有侍卫来报，那辍将军已经将刺杀绫阳君的姜太吉斩杀。
　　意料中的事，所以叶珣并没什么反应，朴鼎吉悬着的心却彻底放下了，因为李倧即死，朝鲜王族就真的成亡族了……
　　

第674章 考虑后事
　　被抛下的女真人干出屠城这么残忍的事来，这件事总是要向朝鲜百姓有所交代的。
　　富察泰派来的使者在迎上叶珣大军后，叶珣就直接派人告诉他，所有女真人放下武器等候处置，时间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女真人再不肯投降的话，大军攻破城池后，鸡犬不留。
　　消息传回汉城，富察泰和贵山都不淡定了，放下武器听凭处置，万一明军反悔，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怎么办？
　　可十万明军围城，不投降的话，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在女真人的犹犹豫豫间，明军很快抵达城下，没发动进攻之前，各营先推出百余门黑洞洞的火炮来。
　　这些都是辽东兵工厂最新式的攻城炮，威力巨大，不用发射，如林的炮管在阳光折射下，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已经足以让所有女真人失去斗志了。
　　很快，一队队女真士兵高举着白旗从城中列队而出。
　　叶珣见状，命骑兵出去接受投降，先命女真人放下武器后，再分散隔离，随即再派出一队人马进入城中搜索，以防止有漏网之鱼躲藏。
　　得说富察泰和贵山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为了避免过分刺激明军，在明军达到之前，他们就命残存的朝鲜人清理了城中的残骸。
　　这样叶珣手下进入城中后，除了满城的残垣断壁，并没见到多少尸体。
　　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很快就被那些残存的朝鲜人揭露了。
　　原来富察泰和贵山强迫残留的朝鲜人，在汉城南边挖了几个巨大的坑，因为天寒地冻，坑挖的不算很深，时间紧迫，上面除了薄薄的一层土剩下的就是冰雪了。
　　为了收买人心，叶珣命手下士兵押着女真人，将这些万人坑重新翻开，而当那些尸体显露出来的时候，女真人自己看着都受不了了。
　　做戏做全套，叶珣命令将那些骸骨重新安葬，然后统一立了一块墓碑，以方便后人祭拜，同时立这样一块碑在这里，也是提醒朝鲜人不忘同女真人仇恨，以及对他叶大公公的感激。
　　这样的惨案，当然得有人出来承担的，于是富察泰、贵山，以及一些女真贵族将领们，被灌入哑药后推了出来。
　　不灌药不行啊！万一他们在刑场是胡说八道，叶公公辛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不全让他们毁了吗！
　　在墓碑前，当着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朝鲜人的面，叶公公一声令下，一百多号女真贵族将领被砍了脑袋。
　　这种收买人心的举措，叶珣用起来，可谓是屡试不爽，很快，叶公公仁德的大名就在朝鲜传开了。
　　邀买人心只是一种手段，当后面的粮食和各种物资运到之后，才算是彻底让朝鲜人归心。
　　有了这一系列手段，明军进驻各个城池，几乎都是被朝鲜人敲锣打鼓地迎进去的，这也为后期各项举的措顺利推行，铺平了道路。
　　女真战俘在整理完汉城废墟后，就被分批押解回辽东接受改造。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进入了三月，朝鲜的事物渐渐步入正轨。
　　在朝鲜招募的军队，还有很多应征的官员，都被派到京城去深造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估计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就在叶珣打算启程回京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儿子写给他信，信中除了一些必要的问候，还有就是向叶珣这个老爹禀报，有御史弹劾户部尚书张铨贪污，信中没有提及如何处置张铨，只是质询叶珣，如果这件事情属实，该如何处理？
　　看到这封信，叶珣不由沉默下去。
　　张铨跟随叶珣已经近十年时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叶珣实在太清楚了，十年间，兢兢业业、勤恳做人，一直都是叶珣最信任的手下之一，说他贪污，打死叶珣都不会信的。
　　叶珣很清楚，这是有人鼓捣儿子，在试探自己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果这次自己让步，接下来恐怕就是袁应泰或是其他什么人了。
　　如果儿子亲政后用这样的手段剪除权臣羽翼，叶珣会很高兴儿子的成长，但现在还不到时候，自己的人退下去，只会成全一些小人。
　　会是谁？
　　方振儒应该不会，他也是知道张铨为人的。刘宗周也不见得是，此人虽不满自己这个太监主政，却一身正气，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难道是张旭敏或是沈玉？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那还有什么人跟儿子走的近呢？
　　想到这，叶珣眼神一凝，一道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他知道是什么人了。
　　近侍太监。
　　后宫中，除了宝珠这个母亲和教授儿子的老师，整天陪在儿子身边的，只有太监。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还真有不安分的人啊！
　　想到这，叶珣提笔给宝珠和木铮分别去信，将儿子身边的所有内宦全部拿下，无需什么理由，他的话就是理由。
　　叶珣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在儿子心中留下阴影，但小孩子就这样，不经历挫折，他是不会长大的，相信通过这件事后，他会更加隐忍，也会更好地把心思隐藏起来。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人家当父母的教育孩子，都是告诉孩子阳光正直，可叶珣却不行，管理这么庞大的帝国，一个太正直和激进的皇帝是不行的。
　　所以叶珣现在培养儿子，就必须得让他什么事都经历，但同时压力还不能太大，不然就有可能物极必反了。
　　历史上那些行为乖张暴戾的皇帝，不都是因为没有健康的童年，长期压抑，最后导致心理畸形，登基后没人管束了，才彻底得以释放的吗！
　　可以说，叶珣的教育手段就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把儿子推进万丈深渊，但明知危险，叶珣也还是必须得走下去。
　　考虑完儿子，叶珣的思绪又回到张铨身上，通过张铨，叶珣甚至能想到自己其他手下将来的命运。
　　十多年生死不渝、忠心耿耿地追随，难道自己忍心为了儿子，就让他们最后都落得家破人亡吗？
　　不能否认叶珣是个心思较阴暗的家伙，但那得分对谁，鸟尽弓藏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微微叹息一声，暗自道：“看来是该给这帮老兄弟们想想退路了。”
　　

第675章 英国使者
　　三月的海风，仿佛一根根带着寒冰的尖刺，能深入到人的骨髓里。
　　叶珣内功精湛，即便穿着一身单衣，却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孙承宗则不行了，虽然辽东也冷，但内陆地区的冷，同海边的冷，显然是不一样的。
　　孙承宗知道叶珣要回京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海边来，有什么话不能在暖和的房间里说吗？
　　“孙兄，看看这大海，其实大海同陆地一样，都是我大明的国土，大海里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藏，在等着我们去开发。”
　　孙承宗也是个大汉至上主义者，不过还是不太明白叶珣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紧了紧身上的裘皮，苦笑道：“公公啊！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您不怕冷，我可快受不了了。”
　　两人也算交情莫逆，不然孙承宗即便再怕冷，也不会在上官面前抱怨的。
　　叶珣微微一笑，道：“好了，我打算明日启程，在我走之后，你要记得上表弹劾我。”
　　孙承宗吓了一跳，脱口道：“这是为何？公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而大明能有今天的成就，公公居功至伟，对您这个要求，请恕下官无法从命。”
　　叶珣知道孙承宗是个实诚人，心中不由涌过一丝暖流。
　　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孙承宗，道：“陛下一天天长大，我也终究会像很多权臣一样谢幕，如果你们不同我划清界限，终将会被我所累的。”
　　听了叶珣的话，孙承宗不由心中巨震，其实这是一个可以想到的结局，只是皇帝太小，叶珣又如日中天，以至于让很多人忽略了叶珣终究不过一个权臣的事实。
　　回想起刚入朝鲜时，小皇帝曾同叶珣一起出京，然后在鸭绿江畔被方振儒他们劫回去，莫不是那时候，叶珣就已经感觉到什么了？
　　沉吟片刻，才道：“事情也许没有公公想的那么遭，公公有大功于朝廷，军中将领十有八九出自公公帐下，即便是陛下将来长大成人，轻易也不会把公公怎么样的，实在不行，公公急流勇退就是了。”
　　“呵呵！孙兄，你我兄弟一场，你也不用试探我，今天再告诉你一遍，不论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大明的，大明今天的盛世，是我打造出来的，我也绝不准许任何人毁掉他。”
　　叶珣说的没错，这才是孙承宗最担心的，帝国大学名义上教出的学生是天子门生，可谁都知道帝国大学的真正校长是叶珣。
　　现如今，帝国大学的学生已经遍布大明每个角落，如果叶珣真有反意的话，绝对会给大明造成空前的灾难。
　　想到这，孙承宗深深第向叶珣施了一礼，然后起身道：“不管如何，孙某绝对不会做昧良心的事，而且孙某行得正、走得端，将来陛下若是清洗我的话，那就让他来好了。”
　　听了孙承宗的话，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保住他自己，才可以让辽东乃至朝鲜方向的政策能顺利延续，若是换个人来，以朝中那帮老夫子的迂腐，说不准那天还得把朝鲜再还给朝鲜人呢！
　　冷哼一声道：“你不弹劾我，我可就要弹劾你了，总之你必须得跟我掰。”
　　孙承宗被气乐了，这叶公公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耍上脾气了。
　　刚想开口调侃一下叶珣，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公公，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人求见。”
　　听到侍卫的喊声，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心说这帮家伙怎么找这来了？
　　两年前，田嗣青曾率领舰队在吕宋与东印度公司有过小规模冲突，不过在领教了明军舰队的恐怖实力后，东印度公司就老实多了，势力再没越过吕宋，却不知今天又是为什么而来。
　　沉吟一下，道：“我去见见英国人，孙兄一会去找曹将军，让他明早在汉城外弄一场火炮演习。”
　　叶珣知道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实际也是大英日不落帝国的始作俑者，做生意的事根本用不着找自己，既然找到自己，很可能还是带着某种政治目的。
　　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海军见识过了，再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明陆军的威力，起码让英国人知道别想在大明身上找便宜。
　　得说叶珣的预感还是比较准确的，因为英国人的目光已经盯上了莫卧儿帝国。
　　之前巴希克曾希望叶珣出兵，共同对沙贾汉行最后一击，但叶珣并没有答应他，虽然是老丈人，叶珣也不希望大明身边的国家太强大，所以沙贾汉目前仍坚持着。
　　不仅如此，沙贾汉还同英国人勾结在了一起，企图借英国人之手干掉巴希克。
　　只是英国人也没那么好糊弄，而且情报工作做的也很到位，竟然调查出巴希克的姑爷子就是大明第一大太监。
　　如果没有领教大明舰队的实力，也就不会有这次拜见了，所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实力都是第一位。
　　东印度公司这次派出的使团很庞大，拜见了叶珣之后，还打算到大明京城逛一逛。
　　其实这样的使团，与其说是来出访，还不如说是来调研的，因为只有真正了解了对手，才会做出相应的对策。
　　使团的团长是大英驻印度总督的副手、威廉准将，一个傲慢的英国贵族。
　　一踏上朝鲜土地，威廉准将不由大失所望，心说百姓都跟叫花子似的，也敢妄称东方强国，跟之前占领的那些土著国家有什么区别？
　　汉城之前被女真人祸害的不轻，虽然已经开始重建，但又岂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所以威廉准将错误地以为大明也不过如此。
　　唯一给威廉一行留下印象的就是大明军人，那挺拔的身姿、刀锋一般的眼神，无不告诉英国人，老实地，别嘚瑟……
　　叶珣是在朝鲜王宫接见的威廉一行，相由心生，叶珣虽不是什么面相大师，但从看到威廉的第一眼，就把威廉的性格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白色体型裤，深红的燕尾服，像极了骄傲的孔雀，一脑袋烫着大波浪的假发套，下巴高高扬起，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大鼻孔似的。
　　“詹姆士国王最近好吗？上次见他的时候还在苏格兰，听说他把英格兰也征服了，很不错，不枉本公教导他一回。”
　　来的是真正的英国人，所以叶珣说的也是地道的伦敦腔……
　　

第676章 威慑演习
　　叶珣的这通神侃，顿时就让威廉收起了骄傲的尾巴。
　　疑惑不定地对叶珣道：“叶大人认识我们国王陛下？”
　　“当然认识了，他的剑术还是本公所教，他在苏格兰应该是詹姆士六世，吞并了英格兰后才称的詹姆士一世，我说的没错吧！嗯！这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算下来，本公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对了，他最近是不是还打算解散议会？”
　　威廉彻底蒙了，据他所知，眼前这位叶公公还不到三十，二十年前才多大，就能教授詹姆士国王剑术？
　　要说不可能，可他却把大英帝国发生的事，都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莫不是他真的去过苏格兰？
　　叶珣好似没看出威廉的震惊，自顾自地道：“是不是詹姆士想念我这个剑术老师，才派你来的？把礼单拿过来，让本公看看，他都给我这个老师准备什么礼物了？”
　　还真跟传说中的一样，这位传说中的叶公公果然爱财如命，果然这么的不要脸。
　　礼物当然是有的，本过却不是詹姆士国王送的，而是印度总督命人准备的，都是一些什么土特产，名贵刀剑什么的，最贵重的就是一把精致的短柄火铳。
　　看了威廉呈上的礼单，叶公公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随手将礼单丢在一旁，淡淡道：“说说你们来干什么吧！本公很忙，只有半柱香时间。”
　　叶珣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就配合地将半柱香点燃。
　　看着已经点燃的香烛，威廉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从叶珣的态度上，威廉算是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主。
　　忙以最快的语速道：“总督大人希望就莫卧儿国家的事宜，与叶大人签署一项协议。”
　　“什么样的协议？”
　　叶珣不动声色地问道，心说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这帮家伙没事是不会追到这来的。
　　“总督大人希望能将莫卧儿一分为二，由我们扶持沙贾汉，巴希克元帅控制的孟加拉地区，则由明朝经管，不知叶大人以为如何？”
　　这种不要脸的协议，也只有这些殖民者才会提出来，他们来找叶珣谈判，如果叶珣同意的话，就等同于私下将莫卧儿瓜分了，丝毫没顾及莫卧儿人怎么想。
　　弱国无外交，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这些霸权思想，可以说在这些殖民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叶珣虽没干过殖民的事，却无疑是个强权的坚定践行者。
　　扭头看了眼即将燃尽的香烛，忽地笑道：“明天城外有场军事演习，威廉将军不妨随本公去观看一下，然后本公就要回京，这件事还是留待到京之后，由我们的礼部官员与威廉将军细谈吧！”
　　叶珣说完，不待威廉有什么反应，直接就起身离开了。
　　威廉伸手想喊住叶珣，却见侍卫首领铁塔般的身子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手下人会安排威廉一行的食宿，返回后面的住所后，叶珣却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巴希克已经不止一次来信，希望叶珣和阿茹娜的儿子去莫卧儿继承他的基业，只是儿子太小，叶珣还不忍心让他离开。
　　不过自从感受到大儿子的妖孽后，叶珣已经预感到今后不论是红袖还是阿茹娜，她们在宫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阿茹娜带着儿子先行离开。
　　既然儿子能继承莫卧儿的基业，叶珣就绝不会准许英国人染指莫卧儿。
　　但以英国人的傲慢，谈判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很明显，大明与英国之间的大战，是在所难免的。
　　说句心里话，英国陆军的作战能力，还真没被叶珣放在眼里，不过若是由英国人武装起来的沙贾汉军队，却不能等闲视之了。
　　第二天一早，威廉一行就被请到城外。
　　驻朝明军总指挥是曹文诏，他不但负责朝鲜驻军，同时还要兼顾日本方面的动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十年前那场败仗，一直被曹文诏视为奇耻大辱，所以在防备女真人方面，从来都没有过半丝松懈。
　　而叶珣为了防备皇太极杀个回马枪，也将大批火炮调到朝鲜，除了已经部署到海边的，就汉城外的军营中，仍有四十余门威力巨大的野战炮。
　　所以当威廉等人看到炮管高高昂起的重炮时，腿都快迈不开了，之前到是见识过明军战舰上的火炮，虽然震惊，却还不至于让他们胆寒。
　　但这一刻，威廉却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明朝军队已经强悍至斯了吗？
　　为了便于观察，曹文诏在火炮阵地后方搭起一个高台，不仅如此，每个来观看演戏的英国人，都赠送了一个单筒望远镜。
　　只此一样，就让英国人自愧不如，要知道在海船上望远镜虽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随着西北基地的玻璃越出越精细，望远镜早已经在大明官宦中流行起来，所以一次送出几十个去，还真不是什么逞能的事。
　　人员就位，请示了叶珣后，曹文诏一声令下，四十余门火炮，几乎在同时发出怒吼。
　　四十门火炮同时发射，用句地动山摇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许多举着望远镜站着观看的英国人，顿时就被吓得坐了下去，情不自禁地丢下望远镜捂住了耳朵。
　　标靶是数里外的一处山坡，用石头堆积起来作为靶子。
　　一轮炮火，那些标靶就已经淹没在火光中，而三轮炮火之后，整片山坡都仿佛被削去一层，别说标靶了，连块完整一点的土地都找不到了。
　　叶珣瞥了眼已经适应炮声重新站起来的威廉，笑着道：“威廉将军，我军的炮火如何？”
　　威廉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他实在想不明白，威力这么大的火炮，明朝人是怎么造出来的？
　　刚刚耳膜被震得嗡嗡做响，所以根本没听到叶珣的话。
　　叶珣见状，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继续叫他，向曹文诏摆了摆手，示意演习继续。
　　在曹文诏的示意下，所有英国人的目光转向另一侧。
　　另一侧是一片空地，随着一线军官的一声令下，五百身背新式火枪的明军士兵快步而出。
　　英国的火枪也已经开始发展，但当威廉从望远镜中看清明军所背的火枪后，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第677章 叶公底线
　　叶珣命令曹文诏组织的这次演习，是借鉴后世以军事演习，来达到威慑对手，所采用的最常规手段。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六年多时间，在叶珣主持下，虽还没能让全国的军队都更新武器，但一线军队的武器，已经绝对是当今世界第一流水平。
　　所以当威廉看过演习后，立刻决定，回去就写信告诉总督大人，绝对不能同明军开战，不论兵员素质还是武器，都远不是明军的对手。
　　不过虽然想好不与明军开战，但威廉的任务并不算完成，总督的意思是瓜分印度半岛，而这位明朝大人还未就此给出答复，所以只能按原计划，继续前往大明京城了。
　　威廉一行是乘船来的，于是叶珣也改陆路而乘坐宝船二号，由渤海湾直奔天津港登陆。
　　战舰起航，叶珣特意把威廉也邀请到宝船上。
　　目前大明舰队中的宝船，也不过六艘，北部舰队两艘，其他四艘都在南部舰队。
　　近海无战事，宝船出海一次耗费巨大，所以建了六艘之后，叶珣就下令暂时停产，多建造两千料级别的中型战舰，这种型号的战舰机动性强，出海的费用也没那么大，非常的适用。
　　走在小城堡一般的宝船甲板上，威廉准将已经变得小心翼翼，刚到朝鲜时的骄狂，在观看了军事演习后，就老实地收了起来。
　　叶珣命人准备了一桌海鲜大餐，菜是好菜，酒就有点不对路了，因为酒瓶里装的还是他最爱、烧刀子。
　　看到威廉过来，叶珣招手道：“英国来的朋友，来尝尝我们大明男儿喝的酒，就是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威廉恭恭敬敬地躬身向叶珣施了一礼，才在叶珣的示意下坐在叶珣对面。
　　威廉在英国贵族中，也是出了名的好酒量，现在商贸这么方便，来自东方的美酒也不是没喝过，不过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叶珣所说大明男儿喝的酒，其实不是什么名贵酒种，而是北方人为御寒发明出来的烈性白酒。
　　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酒杯，还没等喝，就感觉到一股辛辣之气扑面而来，不由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不喝，一抬头，却见叶珣正以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遂咬了咬牙，扬头将一大杯烧刀子都喝了进去。
　　“咳……”
　　一杯酒下肚，威廉只觉整个肚子似乎都燃烧起来一般，随之也剧烈地咳嗽起来。
　　“哈哈……”
　　看到威廉的囧像，叶珣不由仰天而笑，待威廉气息稍平稳了些，才笑道：“本公喜欢喝酒痛快的人，你这个朋友，本公交定了，来人，给威廉将军换葡萄酒。”
　　威廉此刻已经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了，自此才明白叶珣说他能不能喝得惯是什么意思。
　　用丝巾擦掉已经辣出的眼泪，晃着脑袋道：“这是酒吗？我的上帝，大明怎么会有这么烈的酒？”
　　接过侍卫端上来的葡萄酒，猛灌了几口，才算将翻腾的胃平复下去。
　　叶珣笑眯眯地看着他，待威廉彻底平复下来，才道：“威廉将军，如果本公不同意你们总督的提议，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
　　威廉一愣，下意识地道：“尊敬的叶大人，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印度半岛也并非大明国土，我们大英帝国和你们大明帝国平分天下，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兵戎相见吗？”
　　“啪！”
　　叶珣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把威廉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叶公公莫不是烧刀子喝多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威廉将军不了解本公，本公最向往的就是那些决胜疆场的绝代名将，本公已经好几年没打过仗了，早就听说大英帝国号称日不落帝国，想必跟你们国家开战会很有意思，要我看，京城你也不必去了，回去告诉詹姆士，做好准备，我们在印度半岛大战一场，以全了本公的梦想。”
　　叶珣说完，就目光炯炯地看着威廉，眼神分明在说，快答应吧！老子都快等不及了……
　　威廉却是吓得不轻，此时部署在印度半岛的英军并不多，武器也谈不上先进，如果真的与明军开战，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几乎是想也未想就道：“叶大人不可！”
　　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叶大人见谅，这次鄙人来的实在太过匆忙，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回头定有厚礼奉上。”
　　“兵凶战危，一旦开战，死伤的都是贵我两国的子民，而且我们两国也没有深仇大恨，实在是没有必要开战，鄙人仅代表总督大人，希望我们两国世代友好，永为兄弟之邦。”
　　大英东印度公司崛起后，威廉准将还从未如此低三下四地对谁讲过话，可见那场军事演习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叶珣知道威廉误会自己是在勒索他了，勒索就勒索吧，反正这帮家伙的财富也都是从其他地方掠夺而来，自己就当是劫富济贫了。
　　冲着侍卫摆了摆手，只见两个侍卫将一副巨大的地图展现开来。
　　海风太大，没人把着点，地图早被吹跑了。
　　这是一副叶珣凭借记忆，在结合这个时代人描绘的地图，重新整理出来的世界地图。
　　威廉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完整的世界地图。
　　张着大嘴，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地图，结结巴巴地道：“叶、叶大人，这、这是世界地图？”
　　叶珣微微一笑，指着英国的位置道：“这是那，威廉将军应该不陌生吧？看看比之我大明如何？”
　　叶珣这话跟骂人一样，此时的英格兰和苏格兰加起来，也没有半个辽东大，那有什么可比性？
　　威廉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反驳的语言。
　　叶珣的手随即又指向印度半岛，围绕着印度半岛画了半个圆，才道：“这些地方交给巴希克元帅，沙贾汉必须接受审判，这是本公的底线。”
　　一看叶珣画的地方，威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叶珣画的几乎都是重要的沿海口岸，现在这些地方，大多在东印度公司控制下，如果交出去，那东印度公司还在远东玩个屁啊！
　　摇了摇头道：“尊敬的叶大人，鄙人是怀着一颗真诚的心，来与您谈判的，若您是这种态度，怕是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士可杀不可辱，对着无赖一样的叶珣，威廉骨子里的傲气，也终于被激发出来……
　　

第678章 初露峥嵘
　　有人傲气是天生的，也有人的傲气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威廉显然属于后者。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身后国家实力不如明朝的时候，就明智地收起了傲气，乖乖地跟着叶珣去大明京城了，路上再没提过开不开战的事。
　　尽管如此，船在天津码头靠岸后，威廉还是第一时间派人给印度总督去了一封信，信中详细地介绍了明朝这边的情况，当然也包括了那次恐怖的军演，在请示总督接下来怎么办的同时，也提醒总督做好战争准备，如果他最终不能说服大明高层，那也只有开战一途了。
　　天津临近京城，这里的繁华程度，又岂是朝鲜能比的？就是英国也一样比不了。
　　所以下船之后，威廉一行人就跟土包子进城一般，目不暇接间，眼睛都快幌瞎了。
　　叶珣却没心思搭理他们了，早就通知了礼藩院的人接待，他自己则第一时间赶回京城。
　　宝珠来信了，叶珣命人抓了儿子身边侍候的太监后，儿子就很少说话了，对待红袖她们更是爱搭不理，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儿子不说话的时候，宝珠这个当母亲的都有点害怕。
　　叶珣倒是能理解儿子的心情，但这是儿子帝王之路的人生第一课，必须让他自己适应，没人能帮得了他。
　　不过作为一个父亲，有些话还是要对儿子说的。
　　还没等到京城，消息再次传来，红袖她们带着孩子返回宫外的府邸，宝珠病倒了。
　　宝珠因何会病倒，怕是除了伤心就是生气，得到消息后，叶珣的怒气也涌了上来。
　　小兔崽子，老子不发威，真觉得你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情急下，不由加快了回京的速度……
　　慈宁宫内，宝珠眼神空洞地躺在床榻上，眼泪时不时就会涌出来，她却从未擦拭过一下。
　　小叶震直挺挺地跪在旁边，小脸上写满焦急，眼神中却似乎并无悔意，甚至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在闪烁。
　　母亲不搭理他了，任凭他说什么都没用，可自己并没做错什么啊！
　　事情的起因是小叶震和无双小妹因为一点小事发生冲突，按照小叶震以往的脾气，一定会让着妹妹的，但这次却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说无双她们母女不应该待在皇宫里等等这样不该说的话。
　　小无双哭着回去跟红袖一说，红袖那暴脾气那受得了这个，直接就带着女儿出宫了。
　　红袖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同个孩子一般见识，只是最近她和其她几个姐妹到感受到来自小叶震的厌恶。
　　红袖一走，其她几个女人也都带着孩子离开，顿时就把宝珠孤零零一个人丢在宫中。
　　深宫寂寞，宝珠所有时间都是同几个姐妹在一起，她们已经成了宝珠生活的一部分，现在突然离开，她如何受得了？
　　而对小叶震这个大儿子，宝珠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她总不能告诉儿子，那几个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吧！
　　还好，在小叶震没记事的时候，宝珠和叶珣的第二个孩子就送回张家了，不然这个妖孽儿子，怕是连宝珠这个母亲，都会另眼相看的。
　　正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宝珠才会如此郁闷，心中对叶珣这个丈夫，也不无埋怨起来。
　　非要带着儿子出去，回来就变成这样，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出宫了……
　　“母后，您起来吃点东西吧！太医说了，您不吃东西会饿出病来的。”
　　小叶震稚嫩的话音打断了宝珠的思绪，儿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宝珠的眼泪流的更急了。
　　小叶震见状，不由急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求母后不要这样，要不、要不我去把她们都接回来。”
　　听着儿子违心的话语，宝珠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对儿子道：“娘知道，肯定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你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但娘要告诉你，你从小是她们把你抱大的，没有你红袖姨娘和小箩姨娘，娘已经不知死过几回了，在娘心中，她们就是娘最亲的亲人，你这么对她们，你让娘的脸往那搁？”
　　被母亲说了几句，小叶震低下头去，嘴里却犹自不服气地道：“那无双妹妹她们是怎么回事？亚父的身份，怎么会有后人？”
　　小叶震的一句话，顿时把宝珠这个当母亲的也给怼没词了，是啊！这事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你亚父太神勇，连你娘都被拿下了吧？
　　微微叹息一声，道：“你还小，有些事，等你将来长大，会明白的，娘累了，你回去吧！”
　　宝珠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叶震无奈，只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后，才起身离开。
　　皇帝虽然年幼，却也不能住在慈宁宫，所以从去年开始，小叶震已经搬去了乾清宫。
　　出了母后的寝宫，殿外除了侍候的宫女，还有如是。
　　姨娘们可以离开，如是却不能走，这些年大家都在一起，她这个当女儿的，又如何忍心把干娘独自一人留在深宫。
　　从小姐弟俩关系就好，再加之有张旭敏那曾关系，所以小叶震对如是这个姐姐，却是没有半点不敬。
　　“皇姐，母后还是不肯吃东西，又不愿见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啊！”
　　如是已经十五岁，算得上是大姑娘了，虽然不太理解兄弟的行为，不过父母间的事，却是知道的，只是如是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安慰道：“陛下该去刘太傅那上课了，母后这边有我，陛下就放心吧！只是陛下也要想好，父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陛下该如何跟父亲解释这件事。”
　　即便如是不说，小叶震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没底，因为他知道，亚父平时虽然对自己多有纵容，但在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所以在潜意识中，小叶震也是十分惧怕他这个亚父的。
　　想着要面对亚父威严的面孔，小叶震就不由一阵烦乱，身边那几个给他出主意的太监已经被抓走了，现在能给他出主意的，除了老师，就是沈玉这个伴读了……
　　就在小叶震去找沈玉一起上课的时候，叶珣已经进了皇宫，并直奔慈宁宫而去……
　　

第679章 教子之心
　　两世为人，叶珣可谓历经人世沧桑，他很清楚一个道理，儿女再好，能真正陪你走完这一生的，只有老婆，而且还必须是原配的。
　　心急宝珠生病，叶珣完全展开身形，别人只看到一条灰影一闪而过，甚至很多人都没注意到身边有人经过。
　　就这样，叶珣以最快速度赶回到慈宁宫，推开寝宫的门，就见如是正在劝宝珠吃饭。
　　太后的寝宫岂是谁都可以随便出入的？听到门响，宝珠和如是都惊愕地转过头。
　　而一见是日思夜想的丈夫时，宝珠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如是忙起身向叶珣施礼，喜道：“见过父亲。”
　　叶珣摆摆手，道：“辛苦你了，去休息吧！”说着从如是手中接过盛粥的玉碗。
　　如是答应一声，高兴地走了，她知道，父亲回来了，就一定有办法让母亲吃下饭去。
　　出了殿门，反手将殿门关上，刚想去通知兄弟父亲回来了，想了想，最后还是老实地守在殿门外。
　　一个人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能管好嘴，如是显然是个聪明人。
　　寝宫内，叶珣先将粥碗放下，然后将宝珠紧紧搂在怀里。
　　“夫君……”
　　只喊了一声，就紧紧搂着叶珣的腰，低声抽泣起来，跟叶珣成为夫妻以来，已经有多年没怎么哭过了。
　　“没事了，有夫君在，天塌不了的。”
　　叶珣一边轻抚着宝珠的后背，一边柔声道。
　　“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些事，我们是必须要经历的，我们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倒是你，居然还不吃饭了，真要是饿出毛病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丈夫在身边，宝珠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见丈夫有些不高兴，不由慌乱道：“人家不是不吃饭，只是、只是在减肥……”
　　减肥这个词是从叶珣嘴里听到的，情急之下，竟当成了自己不吃饭的理由。
　　叶珣又怎会真的怪罪宝珠，同时也被宝珠这个荒诞的理由逗笑了，轻轻在宝珠秀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呀！快起来吃点东西，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着端过粥碗，用嘴试了下温度，感觉可以，才递到宝珠嘴边。
　　虽然是老夫老妻，丈夫的调笑，仍让宝珠有些羞涩，轻轻喝了口粥后，才忽然想起个严肃的问题。
　　“夫君，你不会真的怪罪震儿吧？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责罚他。”
　　慈母多败儿，刚才还在生儿子的气，一转身，却又替儿子求起情来。
　　“乖！先把粥喝了。”
　　叶珣这个当爹的教育孩子，有他自己的办法，虽然不会真的把儿子怎么样，但也一定会让他记住这次教训。
　　见叶珣不答话，宝珠还想说什么，嘴却又被汤勺堵住了。
　　“震儿是我们的儿子，痛爱他的心，我和你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放纵他，不然他以后如何掌管这偌大的帝国？”
　　宝珠无奈地点点头，在教育孩子方面，她还真的自认不如丈夫。
　　不说孩子的事，又转回自己身上，道：“可是红袖她们不能来陪我了，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叶珣却也无能为力了，以红袖的性格，肯定不会再进宫的。
　　轻轻拍了拍宝珠的肩膀，微微叹息道：“这件事慢慢再说吧！”
　　小叶震自打坐下听刘宗周讲课，就一直都心绪不宁，回答问题时也接连出错。
　　一旁的沈玉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却也帮不上任何忙，一是老师严厉，二来涉及叶公公，傻瓜才胡乱插言呢！
　　刘宗周见小皇帝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手中的书本一合，然后用戒尺“啪！”地拍了下桌案。
　　“心不静，何以温书？不温书，如何知礼？陛下可是觉得老夫的课业过于枯燥了吗？”
　　小叶震吓了一跳，忙从座位上跳下来，躬身施礼道：“老师勿恼，学生万不敢不礼敬老师，只是、只是亚父要回来了。”
　　叶珣要回来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倒是小皇帝如此惧怕叶珣，倒让刘宗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陛下要记住一句话，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纲常是天道，是万万不能违背的，陛下可以敬重叶公公，却不能怕，明白了吗？”
　　小叶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见面的时候，什么都好说，怕是见了面就不怎么想了。
　　刘宗周也知道皇帝年纪太小，有些话告诉他，他也不见得能明白。
　　看来自己该出面与叶公公好好谈谈了，这几天朝堂上也不消停，因为皇太极率军打进日本，日本大使已经多次上书，抗议叶珣将皇太极放到日本。
　　之前叶珣要吞并朝鲜的事，虽然还没有在朝堂上公开，私底下却已然是沸沸扬扬，现在又多了日本这档事，那些御史言官们，已经纷纷上书弹劾，虽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朝鲜和日本的事都是叶珣在主持，所以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出大乱子的。
　　叶珣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到现在除了慈宁宫的宫女太监，还没人知道他已经回来。
　　小皇帝心思不在这里，这课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刘宗周遂给小皇帝留了一些课业后，就起身离开了。
　　将老师到殿门外，目送老师离开，小叶震才小脸一垮，把侍候的小太监赶出去后，对沈玉道：“沈侍读，快帮朕想想办法啊！”
　　皇帝和叶珣的家事，沈玉那敢胡乱插言，只是皇帝既然问起，却也不能不说。
　　沉吟片刻，才道：“陛下，虽然人常说什么近君子远小人，但就臣所知，叶公公绝对是个磊落君子，他是看着您长大的，叶公公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也是伴随陛下一同成长的，谁都知道深宫寂寞，现在她们突然走了，您让太后怎么想？让有大功于朝廷的叶公公如何想？”
　　“陛下，谣言止于智者，而且臣相信，编造谣言的人，都是别有用心之辈，是在欺陛下年幼啊！”
　　一番话语，即表达对皇帝的耿耿忠心，也巧妙地替叶珣和太后说了话。
　　小叶震属于典型的早慧，想法和行为都要比同龄孩子成熟的多，所以听完沈玉的话，就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两个用心说话的人都不知道，此刻叶珣就站在屏风后，待沈玉说完这些话，叶珣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第680章 早做准备
　　有时候叶珣也难免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假儿子，又或者这小子也是穿越而来？
　　七岁的孩子，聪明些是正常的，因为接受的是特殊教育，比别的孩子成熟也属正常，可这孩子的理解和反应能力，却不由不让叶珣这个当爹的刮目相看。
　　看到叶珣后，屏退左右，小叶震直接就给叶珣跪下了。
　　“亚父，皇儿知错了！”
　　一句主动认错，让叶珣这个当老子的心里都直犯嘀咕，这小子是真知道错，还是想要以此迷惑老子？
　　定定地看了儿子一会，才道：“你能有这样的心智，亚父很高兴，同时也要告诉你，在你亲政之前，你要做的就是一个忍字，高兴不高兴，都要放在心里，一个容易被人左右的帝王，就不是个合格的帝王。”
　　小叶震低着头道：“亚父教训的是，皇儿一定谨记在心，另外皇儿还想请求亚父，能否将姨娘她们接回来？”
　　不管儿子这句话是不是出自本心，叶珣都挺欣慰了，如果是真的，说明儿子确实认识到错了，如果是假的，那只能说这小子知道隐藏心迹了。
　　心中不由长叹一声，想要培养出一个好的帝王儿子，还不是一般他娘的累啊！
　　“你的心意，亚父会转告给你姨娘们的，至于她们还愿不愿意来，亚父却也不好说了。”
　　“另外一件事，有关朝臣们对日本和朝鲜的奏折，你怎么看？”
　　之前在进攻朝鲜的时候，叶珣就曾跟儿子说过这方面的事，现在又加个日本进去，问题显然就有些深奥了，如果不是这小子这么妖孽，叶珣肯定也不会问了。
　　“在金殿上，朝臣们说了很多，但皇儿觉得他们说的不对，首先别的国家越乱，就越能彰显我们大明的好，另外亚父说过，这两个国家的人都是狼子野心，对我们大明国土的窥觊从来就没停止过，所以他们再怎么乱，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说的好，但你要记住，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要说，因为你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瞩目之中。”
　　“皇儿记下了。”
　　这些话，现在也只能让儿子记住，因为一些人生道理，都得在经历过才能知道。
　　叶珣又让儿子磨墨，他亲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忍。”字交给儿子。
　　“磨墨即是在磨心，把它挂在你的书房中，这样你每天抬起头都会看到，我们就这样都先忍着吧！”
　　叶珣最后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叶震长大成人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因为如果他不是叶珣的儿子，叶珣这个老爹早就不会惯着他了。
　　叶珣是第二天早上返回府邸的，回府之后，立刻就把红袖和阿茹娜找了过来。
　　一见叶珣的面，红袖就率先问道：“宝珠妹妹没事吧？”
　　知夫莫若妻，不用问，红袖就知道叶珣回来会第一时间去皇宫。
　　见叶珣摇摇头，红袖不由恨恨地道：“小混蛋太气人了，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说归说，红袖平日大大咧咧，更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我想让你们带着孩子去莫卧儿岳父那里。”
　　听了叶珣的话，红袖和阿茹娜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迷惑，谁也没弄明白叶珣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叶珣叹了口气，道：“震儿一天比一天长大，有些事我们也要早做准备了。”
　　红袖和阿茹娜虽然都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人，却也都不傻。
　　“你是说震儿将来会对我们不利？不、不会吧！我们若是走了，宝珠妹妹怎么办？小箩、玉儿、花芯花蕊她们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红袖自己都觉没底气，不过惦记宝珠和花家姐妹时的真情流露，却也绝不是装的。
　　“姐姐，老爷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都安排好了，对吧老爷？”
　　阿茹娜的心情倒是不错，六年没回家乡，真有点想家了，同时也十分想念父亲。
　　叶珣点点头，道：“你们乘坐海船从孟加拉湾登陆，再带一批我支援给岳父的军火，同时还要告诉岳父，朝廷暂时不会同意大规模对沙贾汗用兵，不过我会让其他人协助他消灭沙贾汗的。”
　　为了将来的西行，多尔衮和李自成、张献忠在莫卧儿作战，曹变蛟和满桂则在不断向西蚕食，一旦莫卧儿内战全面爆发，曹变蛟和满桂随时可以率军支援多尔衮他们。
　　而这两支人马却不受朝廷的管辖，而是直接受命于叶珣的。
　　“至于宝珠她们，就得等震儿再大些才能离开了，毕竟震儿还太小，身边也没有什么得力的臂助，这时候我们若离开，恐怕会有变故。”
　　按照叶珣的计划，儿子十四岁可以亲政，现在看来，这个时间表可能还会提前，而在这几年中，叶珣会逐渐让儿子培植他自己的势力，包括军队方面。
　　待做完这所有一切后，他才能放心地带着宝珠她们离开。
　　而叶珣之所以选择红袖和阿茹娜一起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关系好，另外红袖一个江湖儿女，这些年窝在京城相夫教子，嘴里虽不说什么，但作为丈夫，叶珣却能感觉出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丝落寞，所以这次放她出去，也未尝没有补偿她的想法。
　　阿茹娜是真心思念家乡和父亲，红袖却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打定主意后，一边派人在家中各种准备，一边亲自去向宝珠辞行。
　　这一走，还不知道那年才能见面，姐妹情深，又怎能不告而别。
　　虽然叶珣已经提前告知了宝珠，但看到两个来辞行的姐妹，宝珠还是哭了个稀里哗啦。
　　这种场面叶珣是见不得的，留在府中，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心中也是十分的不舍。
　　总想着能多陪陪孩子，可每天忙不完的公务，却让他无法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孩子。
　　叶珣不止一次地想过，做为父亲，他真的很不称职。
　　没陪孩子多大一会，侍卫来报，太傅刘宗周求见。
　　听说是老刘来了，叶珣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别人他都可以不理，大儿子的这个老师，却是不能不搭理的。
　　吩咐手下将刘宗周请进会客厅，还没等他去，又有侍卫来报，日本国使者左川求见……
　　

第681章 坦露心声
　　如果是左川自己来的，叶珣肯定不会搭理他，不过既然同刘宗周赶在一起，就只能说他命好了，叶珣所性将他们两人一起请了进来。
　　而叶珣此举，也算是变相表达了对刘老师的不满，这老家伙总是教导儿子跟自己对着干，要不是亲儿子，这位刘老师早被他打发去荒山野岭去支教了。
　　刘宗周显然也没想到叶珣会连同左川一起召见，不过刘老师涵养极好，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未再说什么。
　　刘宗周除了皇帝太傅这个官职，还在帝国大学担任教授，严格说这两个职务都没什么实权，但谁都知道，这绝对是两个炙手可热的职位，因为皇帝一旦亲政，第一个得道的，恐怕就是这位刘老师。
　　事实上皇帝的老师很多，但按照后世的话说，只有刘老师是班主任，其他人教的都是杂学，地位远不能跟刘老师相比。
　　所以左川一见刘宗周在坐，立刻就如同找到组织般，好一通溜须讨好，就差没跪舔了。
　　刘宗周对日本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时间不大，换好衣服的叶珣从后堂走了出来。
　　“让二位久候了，不过本公倒也挺好奇，你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啊！莫不是一直在派人监视本公？”
　　没用的先不说，先一人扣顶大帽子再说。
　　刘老师不吃这套，翻了翻眼睛，没搭理叶珣，左川却吓得不轻。
　　忙道：“外臣不敢，只是来碰运气的，却不想公公真的回来了，唐突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叶珣冷哼一声，道：“正巧刘太傅也在，本公很好奇一件事，就是皇太极逃出我军的围堵，跑到你们日本岛去了，这种事怎么还怪在本公头上了？按照你们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公把他放走的？”
　　听了叶珣的话，刘宗周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死太监，怎地这般不要脸？当世人都是傻子吗？
　　左川却显然有了心理准备，因为换做是谁，都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公公误会了，这种谣言，我们天皇都是不会信地，应该是皇太极找人散播的，公公一查遍知，外臣此来，其实是受天皇委托，希望公公能出动军队，帮助我国消灭皇太极的侵略军。”
　　“刘大人你看，事实清楚了吧？人家日本人都没诬陷我，偏偏是朝堂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在无中生有，本公现在严重怀疑他们的目的，也一定会彻查此事的。”
　　叶珣一脸无辜地说道，单从表情来看，绝对是纯洁无暇的绝世好太监。
　　刘宗周瞪了左川一眼，他倒是有点同情这个日本人了，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什么违心的话都肯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把朝堂上那些人的嘴堵住了。
　　叶珣好像没看懂刘宗周的表情，转过头继续对左川道：“说实话，本公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很愿意帮助你们驱除侵略者，但出兵这么大的事，可不是本公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刘太傅，出兵是需要所有朝臣共同表决地。”
　　“另外这几年国库收入也不是很好，到你们日们还得出动海军，这得是多大的一笔支出？难啊！”
　　叶珣说着不住地摇头叹气，刚刚还一脸仗义正直，转眼就好像家里要揭不开锅的凄惨模样了。
　　“咳……”
　　左川终于一口气没上来，距离地咳嗽起来，即便来时做了一万种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无赖一样的叶珣时，左川还是感觉自己快被气爆了。
　　人究竟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左川今天算是深有体会了。
　　刚刚发动完十万大军的入朝之战，就说没权利调动军队，糊弄鬼呐？
　　还说国库收入不好，现在不论是南洋还是日本海，都快成大明的池塘了，用句富得流油来形容大明都丝毫不为过，居然还好意思哭穷？你们大明要是没钱，我们都得要饭去了。
　　刘宗周是个君子，对叶珣这样赤裸裸的勒索，他都有点适应不了了。
　　干咳一声道：“左川君，日本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来日会在朝堂上研究此事的，老夫和叶公公还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左川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冲上去捏死叶珣，遂拱手施礼道：“如此就有劳刘太傅和叶公公了，外臣告退！”
　　叶珣连屁股都没抬一下，目送左川离开后，才转头对刘宗周道：“这帮家伙就是占便宜没够的主，耍耍嘴皮子，就想让我们大明军人为他们卖命，当我们大明军人是好欺的吗？呸！什么东西。”
　　刘宗周苦笑一下，原来还想就这事跟叶珣沟通一下的，现在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日本人为了不激怒他，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
　　“叶公公，我们说点正事吧！您不觉得您对陛下太过严厉了吗？我们毕竟是臣子，臣子就要有个做臣子的样子……”
　　刘宗周的话没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刘太傅，如果您的这个学生不是皇帝，你还会不会这么说？同普通孩子比起来，陛下已经幸福多了，如果还事事顺着他，我想那就不是教育他，而是在害他。”
　　“蒙太后恩典，让陛下叫我一声亚父，虽然不是真正的父亲，但我也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刘太傅，我很尊敬您，也请您尽好您的责任就行，不要像其他人那样，总想着挑拨我同陛下的关系。”
　　“最后再告诉您一件事，就是在陛下亲政之后，我一定会退隐的，而且我还会让陛下将所有有关我的印记清除掉，这样陛下才会心无压力地开始他的帝王之路。”
　　开始的时候，刘宗周又差点没激动起来，因为叶珣的话已经涉嫌对皇家的大不敬，不过听完叶珣后面的话，刘宗周却呆住了。
　　叶珣什么都知道这并不奇怪，但叶珣说他要离开，而且还要皇帝抹去他的一切印记，这就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要知道叶珣还不到三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年龄，难道他真的甘愿舍弃手中的权利吗？
　　看着呆呆的刘宗周，叶珣有些落寞地一笑，道：“从古到今，有那个权臣下场是好的？我不过是明白的早些罢了。”
　　“因为相信刘太傅的为人，所以这些话才会对你说，相信你也不会传扬出去，至于信不信得过叶某，那就拭目以待吧！”
　　迎视着叶珣坦然的目光，刘宗周忽然有种感觉，怕是很多人都误会叶珣了……
　　

第682章 突然决定
　　拥有当代最强大的特务组织，大明早报又完全掌控了舆论喉舌，这种情况下，朝堂上那些因为朝鲜和日本而对叶珣发起的声讨，在各种背后操作下，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要说皇太极也挺对得起叶珣，凭借女真人的强悍，竟然将后九尾从日本都城打跑了。
　　只是作为外来人，皇太极想要完全掌控日本，几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小鬼子们的韧劲，可比棒子们还强。
　　还好叶珣要的就是这效果，如果皇太极太强悍的话，叶珣就真得转而支持后九尾了。
　　一番混战下来，除了日本本州岛战乱不堪外，后九尾的势力退守九州岛，而德川幕府的残余部众，则以那国岛为基地，继续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攻伐。
　　三方人马也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想战胜对方，必须得到大明的完全支持。
　　但问题也来了，日本到今天这种地步，可说是叶珣一手造成，作为大明的实际掌控人，他又怎会准许任何一方做大？
　　所以按照目前的发展，若没什么奇迹出现，日本的这种乱局还将持续下去。
　　英国人的使团到达京城后，各方拜访了一圈，就很明智地选择了离开。
　　威廉很清楚，以大明的实力，英国同大明开战，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但要说让东印度公司放弃在印度半岛的利益，却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自红袖她们离开后，小箩和花家姐妹又带着孩子返回慈宁宫，大玉儿虽然没有孩子，却也一样回去陪伴宝珠了。
　　没办法，叶珣也不可能天天两头跑，好在知道红袖姨娘她们离开后，小叶震算是彻底消停了。
　　经过与刘宗周商议，叶珣开始带着换了便装的小叶震出入帝国大学，甚至叶珣还会鼓励儿子参与一些学生们的活动。
　　能上帝国大学的都是青年，叶珣带了个小不点去，虽然让学生们有些奇怪，但谁都明白，能出现在叶珣身边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家孩子。
　　谁没有攀龙附凤的心理？所以小叶震在帝国大学倒也很吃得开，而且他也越来越喜欢大学的氛围，既在这里学到了知识，也交到一些朋友。
　　不论是叶珣还是宝珠，从那以后，就再未提过之前的不愉快，仿佛什么都未发送过一般。
　　日子在平淡忙碌中度过，半年后莫卧尔那边传来消息。
　　巴希克依靠叶珣支援的二十门火炮，已经拿下了德里，沙贾汗率领残兵败将退到英国人控制的卡纳塔克。
　　阿三国家的地名叫着有些绕口，据说卡纳塔克也是印度半岛的一个邦，对面就是锡兰，也就是后世的斯里兰卡。
　　也不知道巴希克这老丈人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了阿茹娜和红袖一支军队，让她们去扫荡德里周边地区。
　　据巴希克在信中说，英国人的武器也很犀利，叶珣支援的二十门火炮，还不足以彻底打败英国人，所以希望叶珣这个姑爷子，再多支援一些火炮火枪。
　　看着这封信，叶珣不由沉默下来，支援老丈人没问题，毕竟将来也是为了儿子，不过从内心来说，他并不希望由那个儿子掌控的国家太强大，这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而是站在民族立场上说话，叶珣是汉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所以帮可以，但一定要有度，只是这个度却有点不太好把握，因为到目前为止，有关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情报，都不是那么清晰准确。
　　而因为种族地域等等原因，想要弄清印度半岛的确切情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往更深一层想，因为大玉儿的事，让叶珣始终觉得多尔衮怕是已经靠不住了。
　　别的不说，从多尔衮走以后，虽然书信不断，他却从来没回来过，七年多不回来，要说他没问题，谁信啊？
　　李自成和张献忠倒是回来过，但多尔衮是那支人马的主帅，而且三个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两个人还没看出多尔衮有什么不对。
　　不过叶珣却不怎么想，要知道他不但是多尔衮的师父，也可以说是多尔衮的仇敌。
　　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多尔衮对叶珣这个师父，已经心生芥蒂。
　　如果继续攻打英国人的话，多尔衮和巴希克的军队势必要联合作战，若这些威力巨大的火炮落进多尔衮的手中，然后多尔衮在同草原一些野心勃勃的部族联合，这个后果可就有点不敢想象了。
　　如今大玉儿已经如愿以偿地成了叶珣的如夫人，但大玉儿的父亲桑合，却同叶珣这个大明最有权势的姑爷越走越远，虽然没露出反意，但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就不能不令叶珣多想了。
　　叶珣的脑子突然有点乱，倒不是莫卧儿的局势有多令他担心，而是他觉得，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莫卧儿了。
　　将来大军西进，是要完全与中原断绝往来的，所以莫卧儿就成了最重要的后勤补给基地，那里若真有什么隐患存在，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可说走容易，儿子这边怎么办？这一走恐怕最快也得大半年，谁敢保证这么长时间不出什么问题？
　　沉吟良久，叶珣先给辽东的孙洞去了封信，然后又命人将胡久成找了过来……
　　第二天早朝，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待所有朝臣都奏报完自己的议题，抡到叶珣进行总结发言的时候，叶珣突然宣布了一项任何人都没想到、却又极受朝臣赞同的决议。
　　“本公拟裁撤西厂，并奏请陛下允准，今后永不设厂卫。”
　　叶珣此言一出，不但是大臣们蒙了，就连小叶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个提议实在太奇怪了。
　　谁都知道，目前叶珣的公开职务只有这西厂督公一职，若是裁撤了西厂，那叶公公干什么去？莫不是这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谁都知道叶珣是个宁死不吃亏的主，而且叶珣的年龄也远没到退休的年龄，那这家伙到底唱的这是那一出？
　　在众人疑惑和期待的目光中，叶珣微微一笑，道：“本公决定今后一心向善，努力做个饱学之士，朝政大事，就交给诸公了。”
　　群臣：……
　　

第683章 准备远行
　　一个权倾天下的年轻人突然说要放权，你信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早朝之后，有好事的官员去西厂那边转了转，却发现西厂真的已经摘了牌子，番子们都换上普通士兵军服，正忙着搬东西呢。
　　仗着胆子派人过去一问，才知道叶珣真不是说着玩的，裁撤西辑事厂，番子和档头们重新划归军队编制。
　　这件事一经传出，顿时成了大明今天最爆炸性的新闻。
　　谁都知道，叶珣主政以来，先以大魄力裁撤司礼监和东厂，现在又将西厂裁掉，这说明什么？说明读书人的春天又要到了。
　　没几个人喜欢太监这种生物，当然，叶公公是除外的，毕竟他为朝廷和百姓做了太多好事。
　　所以消息一经传出，叶珣的名声再次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乾清宫、御书房。
　　小叶震十分不解地看着老爹，道：“亚父为何要裁撤西厂？”
　　“因为西厂的实力太大了，如果将来换上一个心思不正的督公，必将是我大明的祸害，亚父不能把这个隐患留给你，再说，还有锦衣卫在，西厂能做的事，他们都能办到。”
　　小叶震十分聪明，从叶珣简单的一句话中，就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嘴唇动了动，想问却又有些不敢。
　　看出儿子的疑惑，叶珣微笑道：“亚父要去一趟莫卧儿，可能要走一段时间，亚父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你的母后。”
　　说到这，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永远记住，后宫与太监不得干政，当然，你母后也是个例外，因为她是不会干涉你的，记住亚父对你说过的话，沉住气，凡事不轻易表露态度。”
　　小叶震虽然年幼，却也感觉出亚父怎么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
　　点头道：“亚父安心，皇儿这次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个英雄，那就是他的父亲，随着年纪的增长，虽然开始有人在小叶震耳边搬弄叶珣的是非，但父子连心，在小叶震心中，叶珣这个亚父一直是他崇慕的英雄。
　　国人有句老话，就是男孩得散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尽快地成长起来。
　　叶珣这回就打算放手一次，莫欺少年人，康熙十四岁干掉的鳌拜，也是在那一年亲政的，儿子虽然还不到八岁，但叶珣相信儿子也可以的。
　　而正如叶珣所说，西厂的实力已经太过恐怖，除了他，没人能驾驭得了，辽东的卫字营也一样，先将他们由明转暗，然后再慢慢融入普通人中。
　　叶珣当然不能对他们说出自己打算离开中土的想法，不然保不齐手下人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其实叶珣这么做，也未尝不是在保护他们，一朝君子一朝臣，提前退下来，也免除了将来被清洗的可能。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叶珣对那些昔日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手下们，又何尝不是尽心尽力了？
　　西厂和卫字营对叶珣来说只是一支隐力量，他真正的实力在军队，而这却不是现在能交出去的了。
　　出行在即，各方面要交代的事情很多，不过就在叶珣还没等启程的时候，安南突然传来消息，权臣胡氏家族同阮氏家族又掐起来了。
　　安南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永乐大帝的时候，曾被大明打趴下过，安南国也降为交趾布政使司，后来因种种原因，到明宣宗时，将所有驻军和官员都撤了回来。
　　到嘉靖年年，虽然又重置了安南都统使司，但那小破地方从此就再没消停过。
　　叶珣主政以来，安南倒是老实了，只是胡家推翻黎家，自己当安南之主的心思却从没断绝过，阮家作为黎家的坚定拥护者，时不时都要与胡家掐上一架。
　　叶珣的注意力不在安南，所以对安南几家人的小动作，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管却显然不行了，因为胡家玩大了，刺杀阮家家主的时候，最后演化成全城大屠杀，结果就是灭了阮家，吓跑了黎家。
　　胡家这代的家主名叫胡莫余，他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必须面对可能产生的后果。
　　安南人从古到今都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夜郎自大，狗屁不是，偏偏还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要不是有这优点作祟，当年也不会被永乐大帝收拾。
　　不是明朝皇帝对他们有多仁慈，而是受交通等条件所限，无法对那里实行有效的管理，所以最后才不得已退出的。
　　胡莫余显然也继承了先人的优良传统，不过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还不能触怒大明，所以在赶跑了黎氏后，就派人到大明来请求册封。
　　叶珣去莫卧儿也是准备乘船去的，而安南则是此行的必经之路。
　　他这边要走，安南就出事，貌似很巧合，可分析一下叶珣的为人，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早就策划好的。
　　叶珣用兵从来都是阴谋诡计先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自己士兵的伤亡，大明军人的生命可是很宝贵地。
　　现任的安南王叫黎温，躲过胡莫余的追杀后，立刻命人向大明求救，而此时胡莫余的请封奏折也到了。
　　叶珣即将远行的消息，目前还只有少数高官知道，所以朝会研究这件事的时候，叶珣自然也是在列的。
　　虽然西厂没了，可谁都知道叶公公的能量，礼部尚书刘文光向群臣讲完这件事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望向了叶珣。
　　叶珣也不推辞，淡然道：“安南是大明的属国，出了事不能不管，不然岂不让其他属国寒心？只是路途难行，大军出动得不偿失，本公觉得海军出动较为适合。”
　　方振儒却有点不太赞同叶珣的想法，因为他算看出来了，有叶大公公插手的地方，就没有一处消停下来的。
　　“诸公，本官的看法与叶公公略有不同，当年宣宗皇帝之所以弃交趾，实在是因为那里路途遥远，管理不便，再加之民风彪悍，插手他们的事物，就如同叶公公刚才说的，劳民伤财，实属不智，所以不妨任其自生自灭，只要上表称臣，就不要管他们谁当国主了。”
　　李待问摇了摇头，道：“方大人此言差矣，安南横恒在南洋，有通往南洋的重要口岸，即便不插手安南的内部事务，海港却不能不控制在我们朝廷手中。”
　　听了李待问的话，叶珣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搞金融的，一句话就切中了实际……
　　

第684章 暗流渐起
　　就大明周边来说，安南目前算是最后一块没有被叶珣插手的地方了，起码表面是这样的。
　　就拿这次胡莫余刺杀阮家人来说，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怎可能会演变成屠杀阮氏满门的？
　　说句难听点的话，叶珣就如同幽灵一样，一直游荡在周边国家的上空，稍有对大明不敬或是出现失控情况的时候，这个幽灵就会现身了。
　　朝会并不顺利，以方振儒为首的官员认为安南是个泥潭，很有可能被陷进去，所以应该允准对胡氏的册封。
　　而叶珣和李待问却认为安南是经贸和战略要地，必须将其控制在手中。
　　朝会上，叶珣已经很少同方振儒等人有争执了，今天也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地，不管方振儒等人赞不赞同，直接就宣布，他将亲自率舰队前往安南。
　　知道叶珣要去莫卧儿的是袁应泰、张铨这样的亲信嫡系，现在见叶珣借机发飙，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振儒却被气得老脸通红，直接一甩袍袖就转身而走。
　　老方大人被气跑了，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叶珣扫视了群臣一眼，冷冷道：“本公不在的时候，希望诸位臣工尽心做好分内之事，若让本公知道谁无中生有，搬弄是非，休怪本公不讲情面，好了，都退下吧！”
　　叶珣的表现太反常，很多朝臣暗中都皱起了眉头，这叶公公可是越来越跋扈了，陛下在就敢这样，若照此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小叶震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在想其他别的事情，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回到府邸，叶珣立刻命人把黎温的使者叫了过来。
　　使者也是黎家人，他不是不想先来找叶珣，只是地球人都知道叶公公的毛病，番邦想见他，不准备重礼，根本连门都进不了，而黎家使者是逃出来的，能坚持到大明京城就不错了，那还有财物给叶公公送礼？
　　所以当听说叶公公召见后，黎家使者激动的差点没昏过去，立刻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大礼参拜，口中高呼道：“奴臣见过九千岁，恳求九千岁救救我家王上。”
　　这家伙是火星来的吧？居然又把九千岁这个称呼喊出来了，是道听途说、还是来的时候别人告诉他的？
　　不过叶珣现在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淡淡道：“起来吧！实话告诉你，听说了你们王上的事，本公也深表同情，也有心要帮助你们，不过你也要知道，军队出动是需要大笔军费的，现在朝廷不肯出这笔银子，如果本公决意帮助你们的话，就得本公自己出银子，可本公也不富裕，上那去弄银子？”
　　使者暗道，传言果然不虚，这死太监还真是见钱眼开。
　　嘴里却道：“公公放心，军费什么的，包括对公公的孝敬，待收复王城，我家王上都会如数奉上。”
　　听使者这么说，叶珣脸上果然“多云转晴。”，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本公就放心了，不过本公还有个条件，希望你们王上答应。”
　　使者心理“咯噔。”一下，心说莫不是叶公公还嫌给的少？只是这种事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而且按照常理，宗主国给藩属国出头，貌似不应该提太多条件吧？
　　在使者疑惑的目光中，叶珣缓缓道：“我需要租用顺化府十年，本公知道这件事你做不了主，不要紧，你随本公一起出海，找到你们王上后，你把本公的条件告诉他，答不答应，那就是他的事了。”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顺化府位于安南最南端，因为处在通往南洋的黄金海道上，所以十分的富庶，一直都是安南的税赋重地。
　　现在姓叶的张口就要租用十年，你当是什么物件、说租用就租用？
　　不过也正如叶珣所说，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勉强答应一声，就被侍卫带下去了。
　　大堂里没有其他人了，叶珣站起身，缓步来到堂前，望着皇宫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路是自己选择的，为了这个帝国，为了儿子，他都必须离开，他已经感觉到，他待在中原的时间，怕是越来越少了、
　　方振儒府内，此刻也坐满了各级官员，七部堂官来了一大半。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西厂被叶珣主动裁撤后，官员们的胆子似乎也一下大了起来。
　　“太嚣张、太跋扈了，老夫要弹劾他。”
　　“兵者，国之重器，怎能还交在好战之人手中？”
　　“我们应该联名去向太后请愿，请求太后收回兵权。”
　　七嘴八舌间，愣是没人敢提一句叶珣的名字，由此可见叶珣平时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方振儒冷哼一声，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环视众人一眼，老方才沉声道：“谁若再敢说叶公公是奸佞，老夫就请他出去。”
　　听方振儒竟然维护起叶珣来，官员们更蒙了，不弹劾叶珣，我们来找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这百官之首，也被他吓破胆子了？
　　“叶公公做事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我大明能有今天，可说是全赖叶公公之功，老夫对事不对人，是要向太后陈述此事，但你等也不得借题发挥，编造什么不利叶公公的言论，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方振儒话音刚落，督察院的右都御史孙辅臣就站了出来。
　　大声道：“方大人此言差矣，不可否认，叶公公确实为大明做了很多贡献，但那是他作为臣子应尽的义务，他身为皇家的家奴，应该比这做的还好才是，可现在大家看看，还没怎么样，这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他眼里还有陛下吗？这种无君无父之辈，他不是奸佞、谁是奸佞？本官今天就骂他了，有本事把本官抓到诏狱去。”
　　右都御史是仅次于方振儒的官职，他都说话了，方振儒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可没这权力罢免跟自己差不多的官员，更何况人家说的也没毛病，叶珣这次的表现实在太招人厌了。
　　等等！叶珣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方振儒为人正直，却不代表他傻，刚才是太生气了，现在被孙辅臣这么一说，脑子却突然清醒下来。
　　这小子不会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吧？
　　

第685章 临时改道
　　老方同志也算得上是叶珣的知己了，不过他也只是知道叶珣的为人，却又怎能揣度出叶珣的真正心思？
　　通过今天来拜访他这些朝臣们的表现，老方算是看出来，恐怕新一轮的倒叶潮又要来了。
　　可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叶珣虽然看似要放权，但除了他，谁能调动军队？没有军队的支持，文官们终究是瞎叫唤一场罢了。
　　在坐的除了一些普通官员，像几位尚书，都是他向叶珣推荐的，算得上是他一党，可貌似叶珣说过，他最反感党派之争，现在这小子又是裁撤西厂、又要出门的，莫不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想到这种可能，方振儒不由憟然而惊，难道叶珣已经把自己列入了铲除的行列？
　　想想叶珣从前的手腕和做派，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老方不由越想越怕。
　　人越老越怕死，更何况还是个位极人臣的高官，而人的想法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越来越偏执。
　　留下几部尚书，将其他官员赶走后，方振儒命心腹手下守好门户，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随即脸色阴沉地道：“诸位，叶珣怕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在坐的有吏部尚书陈善才，礼部尚书刘文光，工部尚书李庸，刑部尚书高文岗，在加上方振儒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内阁了。
　　陈善才皱了皱眉头道：“方大人，此言有些过了吧？叶公公虽然跋扈了些，却是个磊落之人，平时也从不干预我们，难不成今天只是在您的府上商谈一些事情，就对我等下手？”
　　陈善才说罢不住的摇头，他可算不上方振儒的嫡系，是老方推荐的不假，但没有叶珣的首肯，他根本坐不上现在的位置，所以心中对叶珣还是十分感激的。
　　工部尚书李庸摇头道：“陈大人误会方大人的意思了，你不觉叶公公最近很反常吗？以叶公公的为人，如果他把我们视做一党，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一听李庸这么说，陈善才顿时也明白过来，因为他平时确实与方振儒等人走的比较近，在朝堂上也是守望相助，说他们是一党，似乎也并不为过。
　　一想到叶珣对付政敌的手段，在坐这些人都不淡定了。
　　方振儒人老成精，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人心可用。
　　“诸位，叶珣掌军权，没有军队的支持，我们有什么想法都没用，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知诸位发现没有，貌似我们的陛下也已经越来越不满意叶珣的所作所为了，所以我们要想保命，就必须得到陛下的支持。”
　　刘文光皱着眉头道：“陛下年幼，而且还没有亲政，即便得到陛下的支持也没用啊！”
　　方振儒微微一笑，道：“之前老夫与刘太傅去辽东接陛下回来，老夫就忽然发现，陛下竟然天纵英才，虽然年少，但想法已经不输于成年人，所以为什么不能让陛下提前亲政呢？”
　　方老头实际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没说，那就是他们一旦成功让小皇帝亲政，也就有了从龙之功，小皇帝一定会对他们另眼相看，到那时，他们这些抱成团的人在朝堂上，不就可以呼风唤雨了吗？
　　在坐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老方同志的意思，严格来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想想叶珣的实力，众人心中却还是有些没底。
　　看着众人的表情，方老头没有气馁，缓缓道：“有句话叫众志成城，叶珣离开，也算是给了我们机会，只要计划得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诸位不妨想想，我们还有退路吗？”
　　众人一想，是啊！朝廷最近事多，叶珣东一趟西一趟的，那还顾得上朝廷这边，一旦他腾出手来，准备对官员结党一事开始下手的时候，在坐这些人怕是都跑不了。
　　兴许是被一个太监压在头上太久了，也或许是做贼心虚，待方振儒说完，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西厂是撤了，可不代表叶珣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如同安南使者称他九千岁一样，接到密报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带着大玉儿踏上征程。
　　若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有军队的支持，任何人都反不了天去。
　　叶珣其实是想通过这件事考验儿子的应对能力。
　　把这么大的事压给一个八岁不到的孩子，是不是很残忍？
　　错了，在帝王身上，从来就不应该有残忍这两个字存在……
　　叶珣再次出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江南北，其实关注叶珣行踪的人，除了地方官员，剩下的就是那些有心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叶珣要乘坐海船去安南，却不知叶珣一行刚过真定府，队伍就一分为二，大队人马继续南下金陵，叶珣则带着大玉儿改换行装，直奔兰州而去。
　　说句心里话，一个小小的安南，还没有被叶珣放在眼里，那地方的人都跟小鬼子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才好呢。
　　叶珣要的是顺化府，黎氏也好，胡氏也罢，只要能把顺化府割让出来，叶珣就会支持他。
　　海上有田嗣青，陆地这边，在大明与安南接壤的镇南关，秦良玉的另一个弟弟秦民屏，已经奉命在那里集结军队，随时都可以杀进安南去。
　　这种情况下，叶珣去不去安南，都没什么问题，况且他这次的主要目标还是莫卧儿。
　　而之所以选择走陆路，则是为了越来越不安分的多尔衮了。
　　多尔衮麾下一万铁骑，李自成和张献忠作为他的副手，三人配合的一直都很不错。
　　就在叶珣出京的头一天晚上，叶珣突然接到消息，多尔衮似有意与沙贾汉和谈，而在这之前，多尔衮借口支援巴希克，命李自成和张献忠率领他们所部三千人马去了孟加拉邦。
　　叶珣很清楚，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故，很可能还是跟皇太极有关。
　　皇太极被赶去日本了，眼看反攻明朝无望，所以就开始琢磨给叶珣添堵，多尔衮作为唯一能用上的筹码，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就如同人们常说的，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身边人，很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叶珣和皇太极隔空相对，确实算得上是神交已久的知己……
　　

第686章 突发事件
　　叶珣转道兰州，最知道内情、也最为难的，当属大玉儿了，只是她能怎么办？叶珣是她从小就认定的男人，而另一方则是她的父亲族人。
　　大玉儿其实知道，叶珣对父亲已经是忍无可忍，要不是因为她的原因，估计叶珣早就派兵讨伐了。
　　得说大玉儿还算了解叶珣，只是了解的还不透彻，因为叶珣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被女人所左右的。
　　桑合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究其原因，还是不想被中原朝廷所统治，因为在他们的内心中，他们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是天之骄子，是不应该被汉人统治的。
　　人的野心是随环境而改变的，随着科尔沁部越来越强大，桑合那颗不安分的心，也越发的蠢蠢欲动。
　　原先把大玉儿骗回去后，桑合就想利用多尔衮对女儿的爱慕，将大玉儿嫁给多尔衮，这样不但交好了多尔衮，而且还可分裂多尔衮同叶珣的关系。
　　却没想到大玉儿最终还是逃走了，这让桑合又气又怒，因为知道实力还无法同叶珣抗衡，所以只有强忍下这口气，不过在这件事后，却与叶珣以及察汗浩特方面渐行渐远。
　　其实如果桑合够聪明的话，他就应该明白科尔沁今天的强大是怎么来的。
　　不可否认黄金家族在草原确实很有影响力，但随着叶珣的强势崛起，大明在草原的力量也越发的强大，再加之政策得力，草原民众已经更加向往平静安稳的生活，很少有人再愿意打仗的了。
　　还有一个让桑合决心同中原决裂的原因，就是多尔衮太优秀了，智勇双全、文武双全，而因为女儿的原因，也最终让多尔衮倒向了他。
　　别看多尔衮远在莫卧儿作战，但同桑合的书信却从未断绝过。
　　两人甚至商定在遥远的西方建立科尔沁汗国，这样就可远离中土的威胁和控制。
　　野心勃勃的老丈人也好，心怀异志的多尔衮也罢，他们不知道的是，叶珣从一开始，就对他们多有防范，说严重点，如果现在叶珣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保证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之所以不动他们，固然有希望他们悬崖勒马的想法，更主要的是看他们究竟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都说欲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那这个人究竟会疯狂到什么程度呢？答案很快就来了。
　　叶珣还没到兰州，莫卧儿就传回消息，多尔衮打发走李自成和张献忠后，率军队突袭了红袖和阿茹娜的人马，并将他的两个师母生擒活捉。
　　巴希克得到消息后，立刻带兵前去支援，结果中了沙贾汉的埋伏，虽然在护卫拼死保护下逃得性命，却身受重伤，目前沙贾汉汇合多尔衮以及英国人的军队，已经将巴希克和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包围在孟加拉邦的首府达卡，形势可谓是万分危急。
　　紧随多尔衮身旁卧底密报的还有满桂及何光先发来的请战奏折。
　　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接到消息，叶珣都有点蒙了。
　　两个老婆被俘，姑娘儿子被围困，貌似当年铁岭之围后，叶珣还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危机。
　　叶珣的第一反应就是令满桂、何光先等人即刻出兵，不过多年的杀场和政治斗争经验告诉他，敌人恐怕也在等着他出兵呢！
　　围点打援，这个计谋恐怕也出自多尔衮之手吧？
　　老子还真是教出个好徒弟啊！
　　越遇大事越冷静，是叶珣的一贯作风，只是近些年实在太顺了，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现实却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也彻底把他搧的清醒过来。
　　沉吟良久，叶珣开始向随行的书记官下达命令。
　　“命令登莱巡抚张冠长，加大支持后九尾讨伐皇太极的战事，同时令吴大用以舰队封锁日本海，必要时，可以协助后九尾炮击皇太极的军队。”
　　“命令程瑜召见英国驻金陵大使，要其转告东印度公司驻印度半岛总督，即刻退出沙贾汉与巴希克之间的战争，否则将视作与大明宣战。”
　　“命田嗣青改道孟加拉湾，从海上策应巴希克的军队，条件准许，可以将本公的夫人和孩子接上船，另外在遇到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可以直接扣押，请田帅视情况而定。”
　　“命曹文诏收缩战线，随时待命，满桂、何光先所部，没有本公的命令，不得出动一兵一卒。”
　　“令桑合率三千部族军即刻到兰州与本公汇合。”
　　这道命令完全是看在大玉儿面子上下的，如果桑合能老实地来认错，叶珣会让他善终的，反之，那就是他自己在作死，谁也怪不得了。
　　“最后……”
　　说到这，叶珣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给多尔衮去信，将本公的夫人孩子放走，本公就饶其一命。”
　　其实这个命令下与不下都是一样的，因为多尔衮已经踩到他的底线了。
　　相信多尔衮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应该不会伤害红袖她们，不过恐怕也是不会放人的，因为只有抓住她们，叶珣才会投鼠忌器。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以叶珣对老婆的了解，要不是顾及孩子，根本没人能控制住红袖。
　　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多尔衮算是摸准叶珣的命门了。
　　近十年的隐忍，一朝发力，还真是做到了一鸣惊人。
　　不过徒弟就是徒弟，师父还是个一直对他有防范之心的师父，多尔衮想以此达到击倒叶珣的目的，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随着叶珣一道道命令传下，大明南部海域、西北边关各地，再次风起云涌，各路人马开始纷纷向西集结，粮草军火等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北……
　　叶珣这么大的动作，根本瞒不住任何人，事实上他也没打算瞒任何人。
　　只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那些一心想让叶珣下台的官员们，在得到叶珣私自调兵的消息后，顿时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出来。
　　不过这次官员们学聪明了，没人在弹劾叶珣，而是联名促请小皇帝亲政。
　　其实谁都知道小皇帝还不到八岁，不过不要紧，他们原本也没指望小皇帝干什么，所以奏折上，什么不要脸的话都写上了。
　　什么千古未有的天纵英才，什么少年老成，什么慧根早生等等……
　　一时间小皇帝都快被夸成花了。
　　少年心性，被一大群老不要脸地没完没了地夸赞，小叶震都有点飘飘然了。
　　只是大臣们都说了小皇帝少年老成，却也应该知道，老成的人，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第687章 心思难测
　　乾清宫，上书房。
　　小叶震亲手端了一杯茶给老师刘宗周奉上，然后道：“老师，最近大臣们都在劝说学生亲政，不知老师怎么看这件事？”
　　刘宗周对自己这个学生可说是越来越满意，知书懂礼，聪明又不失稳重。
　　刘宗周虽然没有直接在朝中任职，但几年的大学教授下来，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教过的学生已经遍及文武，朝中各衙门都有他的学生，所以朝中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根本逃不过他的耳目。
　　接过茶杯，微微一笑，道：“其实这要看陛下是什么样的想法了，人皆有私心，陛下熟读史书，可听过有八岁天子亲政的？”
　　话不点不透，小叶震心中原有那点沾沾之喜，经老师这么一点拨，顿时明白过来。
　　沉吟片刻，遂向老师深施一礼，道：“老师放心，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眼神坚毅的小皇帝，刘宗周不由捋须而笑，他突然明白叶珣为什么放心把小皇帝独自留在大染缸一样的朝堂上了。
　　第二天早朝，小叶震就以皇帝的口吻，向天下颁布了自他登基以来的第一道诏书。
　　“皇祖万历年间，关外建奴肆虐，群臣束手，边民涂炭，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值此辽东生死存亡之际，朕之亚父叶公，以朝廷镇守太监之职，挽大厦于将倾，数年间南征北战，破建奴，定蒙古，平青藏，又开海禁，使我大明国富民强，外虏再不敢窥之，朕翻阅古今，以内宦之身，建此大功者，唯亚父一人尔，更难能者，亚父叶公从不计较个人名利，其风骨堪为天下人之望，朕特以此书行文天下，但凡亚父之命，即为朕之命，天下军民共从之……”
　　小叶震这道通令全国的诏书，不但细数了叶珣这些年为大明所立的功劳，同时也表达了他对老爹的绝对支持。
　　诏书一出，朝堂上下顿时消停下来，那些劝进的大臣们，更如同被人脸上搧了个大嘴巴，火辣辣地疼，谁也没想到一个八岁不到的小孩子，竟然能写出这样一份东西来。
　　人家爷俩关系牢不可破，咱们这些人就别跟着瞎忙活了……
　　叶珣看到这份诏书的时候，已经到了兰州大营。
　　面对这样一份诏书，别人或许会觉得是小皇帝受人所教才写出来的，但叶珣这个老爹却知道，这肯定出自儿子的手笔，刘宗周或是沈玉他们，不过是从旁帮助提点而已。
　　文笔虽然不错，却还略显生涩，不过上面虽然全是夸赞叶珣这个老爹的，叶珣却知道，儿子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深沉了。
　　别人在诏书上看到的是皇帝对臣子的绝对信任，但叶珣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
　　知子莫若父，从之前的将红袖她们赶出皇宫，到质问亲娘，这个儿子已经给了叶珣太多意外，所以叶珣可以肯定，这次儿子没有接受群臣的劝进亲政，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想到这，叶珣还是笑了，很好，不枉自己用心栽培一场，知道怎么麻痹自己这个当爹的了。
　　桑合终究还是没有来，大玉儿要去找，却被叶珣阻止了。
　　就如同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别人已经铁了心要跟你决裂，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挽回不了的。
　　大军在陆续向兰州集结，但人马多以蒙古籍士兵为主。
　　叶珣没有急着出兵，一是要等桑合方面的消息，另外也是在等多尔衮的消息。
　　只是多尔衮的消息还没等到，孙传庭的消息却先到了。
　　五万哥萨克骑兵忽然出现在漠北草原。
　　听到这个消息，叶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因为哥萨克骑兵是沙皇军队中最为精锐的骑兵，他们的突然出现，也就意味着罗曼诺夫也参合进来了。
　　众所周知，国朝近代史，实际上老毛子是侵吞国朝土地最多的国家，所以对待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只是老毛子也不是问题，毕竟在这个时代，以火器的犀利，还没有那个国家比得上大明。
　　但现在多了桑合这个不确定因素，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西北气候干燥，以这时代的科技水平，那怕做了很多治理，却依然无法彻底改变漫天的黄沙飞舞。
　　这样的天气，再有闲情的人也没心情出去溜达。
　　叶珣正坐在大帐内对着地图发呆，帐帘一挑，就见一身戎装的大玉儿迈步走了进来。
　　看到大玉儿这身装饰，叶珣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招手将大玉儿叫到自己身旁，握着大玉儿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出京的时候，就一直犹豫着带不带你出来，不带你出来，怕你担心，可出来了，却也一样让你为难。”
　　大玉儿将头轻轻靠在叶珣肩膀上，轻声道：“玉儿知道大哥疼我，可玉儿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啊！科尔沁一旦彻底与大明决裂，势必要遭受灭顶之灾，大哥还是让我去吧！即便劝不动父亲，也要让部族们不要跟着父亲胡闹。”
　　叶珣这老不正经的，告诉女儿不到十八岁不准出嫁，大玉儿刚十七岁，就被他划拉进门了。
　　不过大玉儿的心智和如是的心智，显然不在一条线上。
　　长的漂亮不说，聪慧、果决，再加之持之以恒的坚持，拿下叶珣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轻轻抚摸着大玉儿的秀发，叹息一声才道：“让你受苦了，你放心，不管岳父做什么，我都会饶过他的，只是这次得让他去京城养老了。”
　　估计这也是桑合有恃无恐的原因，总觉不管干什么，有女儿在，他都不会有危险，却也不想想，如果叶珣不是穿越而来，估计他这女儿也得被打进冷宫了。
　　老爹不知道厉害，大玉儿却是知道的，有感叶珣对她的怜爱，双臂伸出，牢牢地搂住叶珣的腰身，一丝清泪，却从眼中悄然滑落。
　　父亲在背叛大明的路上已经越走越远，他真的肯听从自己的劝告吗？还有族中的那些长老酋长们，自己已经离开快七年，他们会听信自己所说吗？
　　说实话，大玉儿心里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
　　大玉儿不知道，因为她的坚持，叶珣真的再给了桑合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只有送他上西天了……
　　

第688章 压力山大
　　英国东印度公司驻印度总督名叫琼斯，也是个老牌英国贵族。
　　英国贵族都有个普遍的毛病，就是傲慢，目空一切，在他们的眼中，东方人就是一群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对野蛮人不管是奴役还是杀戮，他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即便威廉带回了大明不可战胜的信息，琼斯总督仍没太往心里去，一个没开化的国家，能厉害到那去？
　　也正是有这种想法，他才会派兵帮助沙贾汉攻打巴希克。
　　眼看巴希克困守孤城，随时都有被消灭的可能，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如同晴空霹雳般，震的琼斯总督晕头转向，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到底要不要继续参与这场莫卧儿人的内战了？
　　原来是大明海军在锡兰岛外，突然对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不宣而战，并一战击溃了东印度公司的武装舰队，不仅如此，大明海军还封锁了印度半岛的各港口，途径的英国商船全部被扣押。
　　海路被封，就等于断了他们英国人的退路，而扣押商船，则是连他们的财路也一起断了。
　　听了回报的人说，以明军舰队的实力，即便是把大英帝国所有舰队都拉过来，也不见得能有取胜的可能。
　　现在琼斯总督总算是相信威廉说的话了，往深说，琼斯总督也没想到大明会这么重视印度半岛。
　　明军已经放出话了，英国人不得再参与莫卧儿的内战，并马上从达卡撤军。
　　从接到舰队战败消息的时候，琼斯总督就已经决定撤军了，只是却突然想起，若这么撤走，将来跟明朝人谈判，怕是也无法占据主动，那是不是应该弄些筹码在手呢？
　　琼斯总督的人马并不多，真正的英国人只有一千多，剩下五千都是雇佣军，而他们军队的战斗力，可以说完全是体现在火器上，不然这样的杂牌军，恐怕连沙贾汉都打不过。
　　在琼斯总督大帐中，威廉准将和几个英国将领都被叫了过来。
　　琼斯总督五十多岁，浓密的络腮胡，眼睛细长，放射着狡黠的光芒。
　　“诸位将军，我们必须坐下来与明朝人谈判了，只是谈判是要有筹码地，你们都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舰队战败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一种恐慌的情绪已经在军队内开始悄悄蔓延，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威廉是同叶珣打过交道的，所以也最有发言权，琼斯总督话音刚落，就主动道：“明朝的陆军，我已经见识过，说句丧志气的话，如果那位叶大人真的统率大军来的话，我们的军队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现在既然总督阁下有意与明朝谈判，那按我的想法，就是救出叶大人的两位夫人和孩子。”
　　主意不错，只是未免太不要脸了，都知道叶珣的两个孩子被困在城中，这还好说，那两位夫人则是被他们的同伙多尔衮抓住的，要救人的话，就等于向同伙开战，要知道当初结盟的时候，可是说好共同进退的，现在突然反水，你让大英帝国的脸面往那搁？
　　不过背信弃义这种事对这些殖民者来说，貌似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这时一个身材高壮的将领瓮声瓮气第道：“要我说啊！我们先齐心协力把城池拿下来，然后用巴希克和那两对母子做筹码，就不信那姓叶的不低头。”
　　还别说，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因为这种情况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琼斯总督沉吟片刻，道：“这样，西莫斯将军，你派人去那个叫多什么的那里，让他把扣押的两位夫人送到我们这里来。”
　　“威廉将军，你与明朝打过交道，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了。”
　　也不知道这些洋鬼子的自信是谁给惯出来的，好像不管他们说什么，别人就必须得听似的。
　　沙贾汉现在正是有求于英国人的时候，听命于琼斯总督他们很正常，多尔衮却没那毛病，当世能让他怕的，唯叶珣一人尔。
　　多尔衮和沙贾汉已经计划好，一旦明军来援，就故技重施，利用优势兵力和地点，务求一战打败明军，因为只有把明军打疼了，才有可能与叶珣坐下来谈判。
　　多尔衮跟随叶珣多年，算得上是了解叶珣，但他更了解的是明朝的那些官员，所以他的希望是寄托在明朝官员对叶珣施压上，而不是真正的在战场上与叶珣一决胜负。
　　能干出这么大事来，多尔衮也是做了完全准备的，首先一点就是在京城安排了探子，所以叶珣的行踪，始终都有密探送到他手中。
　　就在琼斯总督召集手下开会的时候，多尔衮与沙贾汉也正在商谈着对策。
　　对他们来说，坏消息是明军没有按他们预想的那样进入他们的伏击圈，好消息则是罗曼诺夫终于出兵了。
　　“多尔衮将军，你觉得我们多长时间能拿下达卡？”
　　沙贾汉十分欣赏多尔衮，并已经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多尔衮，以求彻底拴住这个人才。
　　多尔衮有些神不守舍，待沙贾汉又说一遍后，才道：“拿下达卡不难，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陛下，不是我替明军说话，如果真惹恼了我师、叶公公，他亲率大军来攻的话，您的军队根本不是明朝军队的对手。”
　　不提叶珣还好点，一提叶珣的名字，沙贾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那死太监，他堂堂莫卧儿帝国皇帝，会混得如此凄惨吗？
　　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晚了吗？据可靠消息，那阉贼已经到了兰州，各路明军也在调动中，你现在就是想向他投降，怕是他也容不下你了吧？”
　　多尔衮与叶珣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沙贾汉才有此一说。
　　多尔衮苦笑一下，要说他心中一点悔意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是女真人，血管里流淌着努尔哈赤的血液，就如同皇太极写给他的信上所说，血浓于水，叶珣虽然把他收做徒弟，可也一样在防着他。
　　皇太极希望多尔衮能做回自己，做一个真正的女真英雄。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只有多尔衮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最后选择背叛，还是因为那个小女人。
　　晃了晃脑袋，将脑袋里的杂念赶走，沉声道：“有罗曼诺夫军队和科尔沁部族军的牵制，叶珣肯定来不及救援巴希克，在攻打巴希克的同时，陛下应置信大明朝廷，让大明朝廷向叶珣施压，最后把他拉到谈判桌上来。”
　　因为红袖母女和阿茹娜母子，基本都已经落入掌控，所以多尔衮才有这样的底气……
　　

第689章 一丘之貉
　　沙贾汉也好，多尔衮也罢，他们的实力都在陆地上，明朝的海军舰队究竟有多恐怖，他们也仅限于传说，所以还不知道英国人在海上被明军收拾了。
　　按照多尔衮的计划，罗曼诺夫和桑合的军队拖住叶珣，他们这边则一鼓作气拿下巴希克。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琼斯总督会让他们把叶珣的两个老婆交出去。
　　英军将领西莫斯十分傲慢，根本不听沙贾汉的解释，立刻就要把人带走。
　　说实话，自打抓住红袖和阿茹娜，多尔衮就连面都没敢着，阿茹娜好说，红袖的本事，多尔衮可是十分了解的，一是没脸见两个师母，再有就是怕被红袖师母毒死。
　　多尔衮甚至相信，如果不是顾及被困在城中的两个孩子，他们根本困不住红袖师母。
　　但红袖师母她们自己逃走和交给英国人，那绝对是两码事，所以听完西莫斯的要求，多尔衮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冷冷道：“琼斯总督是想撇开我们，单独与明朝谈判吗？那恐怕要对不住了，两位夫人是不可能交给你们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脾气暴躁的西莫斯转身之间，就拔出插在腰间的短铳，对着多尔衮恶狠狠地说道。
　　沙贾汉原本还想当合适佬的，一见西莫斯的动作，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多尔衮突然动了。
　　多尔衮原本是坐着的，就见他一挥手，案几上的茶杯突然毫无征兆地飞向西莫斯的手腕。
　　“啪！”
　　“啊！”
　　西莫斯一声痛呼，手中的短铳已经被打掉，手腕似乎都骨折了，可还没等他有其他反应，下颚已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顶住。
　　多尔衮师出叶珣，虽没学到高深的内功，但伸手却是非常的不错，再加之实战经验丰富，所以对付西莫斯这样的西方人，可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感受到匕首的森寒以及多尔衮冰冷的眼神，西莫斯顿时老实下来。
　　“你、你想干什么？别忘了我们是盟友。”
　　沙贾汉终于有机会和稀泥了，打圆场道：“西莫斯将军，请你回去转告琼斯总督，既然是盟友，就要共同进退，人，我们是不会交的，也希望琼斯总督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让大家都不好做。”
　　西莫斯那还敢说什么，答应一声，捡起短铳就大步而出。
　　看着西莫斯远去的背影，多尔衮皱着眉头道：“陛下，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叶珣怕是已经出手了，而且英国人肯定还吃了大亏。”
　　沙贾汉点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怕是我们也要小心这帮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叶珣的信早就送过来，但却并未吓住多尔衮，不过现在英国人要反水，事情可就有点不妙了。
　　沉吟良久，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沉声道：“陛下，现如今有些事怕是我们不做也不行了，微臣建议，明朝的时节还是要派，另外我们……”
　　说到这，多尔衮用手指了指英军大营方向，然后做了个杀的手势。
　　多尔衮这么做，固然有消除隐患的想法，同时也是要抢夺英国人的火器，因为他早就发现，也只有英国人的火器还可以同明军抗衡，而不论是从英国人买或是自己制造，时间都来不及，所以只好用抢的了。
　　沙贾汉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主，历史上的莫卧儿帝国，也正是从他开始走向强盛的。
　　正如多尔衮所想，沙贾汉真正在乎的也是英国人的火器，一旦有了这些东西，英国人也就不再可怕了。
　　沉吟片刻，道：“事不宜迟，那就今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尔衮还好说，毕竟已经与沙贾汉结亲，而与英国人则完全是因为利益结合，但不得不说，其实两伙人都是一丘之貉。
　　西莫斯回去之后，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沙贾汉和多尔衮是如何侮辱他的，气得琼斯总督直接就想调转炮口轰击沙贾汉大营，却还是被威廉准将劝住了。
　　“总督阁下，我们既然决定与明朝人谈判，我觉得单是两对母子还不够，如果我们能把沙贾汉或是多尔衮交给那位叶大人呢？想必叶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英国人也不傻，多尔衮与叶珣的关系，同样瞒不过他们，所以在威廉想来，将背叛叶珣的多尔衮抓住交给叶珣，肯定会让叶珣高兴的。
　　得说威廉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做起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沙贾汉在多尔衮和英国人的帮助下重新崛起后，麾下大军已经迅速暴涨到十五六万，而英国人才不过五六千，虽然火器犀利，但冒然开战，显然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琼斯总督想了想，最后道：“再派人去通知沙贾汉他们，明天对达卡发动总攻。”
　　一听琼斯总督这么说，威廉等人顿时明白过来，总督阁下这是要玩阴的了。
　　在沙贾汉大军攻打城池的时候，在后面给沙贾汉军队来那么一家伙，沙贾汉的军队想不败都难。
　　而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能让城中的巴希克看到他们英国人的诚意，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在手下人的一片恭维中，琼斯总督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心中暗自得意，古来战神，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事件每天发生，地点各有不同，城外沙贾汉和英国人忙着互相算计的时候，困守孤城的巴希克正热泪盈眶地看着明军送来的密报。
　　密报是田嗣青派人起草的，上面不但告诉了英国人很快就会撤走，而且还告诉巴希克，叶公公亲率水陆二十万精锐明军前来解救他。
　　巴希克也不知道这二十万中有多少水分，不过对叶珣的本事，还是十分放心的。
　　小外孙已经被指定为继承人，就是叶珣的那个小女儿，也已经被内定为莫卧儿公主。
　　这么算下来，叶珣带兵来救，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人只有在最危难的时候才最容易感动，巴希克很清楚，如果叶珣不来救他，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这边刚将消息通告给全城军民，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找了上来。
　　多尔衮的突然反水，等于在这哥俩脸上重重搧了个耳光，因为叶珣早就让他们注意多尔衮，可他们却还是被多尔衮给迷惑了，此时叶公公大军即将抵达，若是再不做出点什么功劳出来，怕是都没脸见叶公公了……
　　

第690章 午夜混战
　　算人者，人亦算之。
　　沙贾汉和多尔衮的目标是英国人的火炮，而李自成和张献忠的目标也同样是那里，不为别的，叶珣拨付给老丈人巴希克的火炮并非大明最先进的，所以在火力上，英国人的火炮与巴希克的火炮差不多，毁掉英国人的火炮，无异于折断了敌人的一双翅膀。
　　按照计划，李自成和张献忠准备在午夜将火炮推出城外，然后对着英国人的大营来通无差别炮击。
　　这哥俩都挺虎，同时知道叶珣要来后，一心想将功折罪，所以将赌注都押在这一战上。
　　他们不是没想过多尔衮会趁势来攻，但这不是白天，即便多尔衮想要进攻，怕也会谨慎许多。
　　从另一时空两人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么冒险的事，绝对是这哥俩的做派。
　　只是让李自成和张献忠没想到的是，三更一过，还没等他们出城，英国军队的大营就率先乱了起来。
　　负责突击的都是多尔衮这些年亲自带出来的嫡系，他们首先偷偷靠近英军大营，干掉哨兵打开营门后，才向后方等候的骑兵发出信号。
　　前面说过，英军厉害之处在火器，马上作战或是近身肉搏，他们根本就不够看的。
　　多尔衮麾下的蒙古铁骑，先以弓箭开路，彻底点燃了英军大营后，铁骑跟进，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冲进了英军大营。
　　而这个时候包括琼斯总督在内的英军将领们，才刚刚被喊杀声惊醒，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多尔衮带出来的兵，可以说完全继承了老爹努尔哈赤那套做派，收获归个人，人头论军功。
　　一个个凶悍无比，冲进去后，只杀得英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远处观战的沙贾汉看着也是暗暗心惊，这妹夫的实力太恐怖了，将来复国之后，可是说什么都不能留他，不然怕是自己的位置也保不住……
　　多尔衮倒是没想那么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大事可成，他是绝对不会屈居人下的，这世上除了那个人，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屈服。
　　英军败局已定，已经没什么看头，多尔衮的目光不由转向远处高耸的城墙，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李自成、张献忠，机会给你们了，真的不敢出来吗？”
　　多尔衮想到了李自成和张献忠会趁火打劫，只是没想到这哥俩根本没有派兵参战的意思。
　　“启禀将军，城门开了，守军有出动的迹象。”
　　“哈哈……”
　　听了手下的禀报，多尔衮不由仰天而笑，随即笑声一收，厉声道：“撤回人马，将李自成和张献忠放过来，再截断他们的退路，一个不留。”
　　这几年这两小子在身边鬼鬼祟祟地盯着他，多尔衮表面不说，心里早已经厌恶透顶，这次却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们了。
　　说也奇怪，英军大营距离城墙并不算很远，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人马过来，远处也没见丝毫火光冒出。
　　在多尔衮内心深处，一直都十分看不起这哥俩，总觉得他们是仗着师父的提拔，才给自己当副手的，所以难免有些轻视。
　　这时一旁的沙贾汉提醒道：“还是派人过去查看一番吧！别是这些人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心说城中人马虽然不少，但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想归想，还是招手命手下过去看看，可还没等手下走远，就见城下不远处忽然冒出片片火光，随即火炮发射时的巨大爆炸声也传了过来。
　　“哎呦不好，快撤！”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多尔衮万没想到一直被他看不起的两个人，这次却结结实实地给他上了一课。
　　多尔衮的手下此时还在英军大营杀的不亦乐乎，根本未曾想到漫天的火光已经成了最好的标靶。
　　“轰、轰……”
　　持续不断的炮火，炮弹仿佛雨点般倾泻在营地内，只炸得营地内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要多惨有多惨。
　　李自成和张献忠这哥俩可是无差别炮击，炮弹也都是威力最大的爆破弹，落在密集的营地内，效果是可想而知的。
　　什么英国总督准将的，大炮之下无冤魂，先轰你个七荤八素在说。
　　多尔衮传令手下快撤，可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撤走，见此情景，不由得目眦欲裂，这些可都是他最嫡系的手下啊！还指望着他们对抗叶珣呢，现在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他感觉心都在滴血。
　　“陛下，请立刻派兵去扫荡巴希克的炮兵阵地，扫平了这个阵地，我们就可以直接杀进城去。”
　　沙贾汉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一来冲进英军营地的不是他嫡系手下，他感觉不到疼，而这也未尝不是个削弱多尔衮的机会。
　　另外巴希克的军队出城半天才开炮，这之间都干过什么，却是谁也不敢保证，万一他们再布下什么厉害的埋伏呢？不说别的，埋一堆地雷下去，就够要命了。
　　想到这，摇摇头道：“此时已经不宜再战，再不走的话，一会炮口就该对准我们了，赶紧让你的人撤回来。”
　　说完也不待多尔衮有什么反应，一拨马头，带着自己的人马就撤走了。
　　多尔衮见状不由傻了，这可是他的大舅哥，虽说都明白是彼此利用，可也用不着做的这么绝吧？
　　事实上不用他下令，那些从炮口下死里逃生的手下们，已经纷纷向他这边聚拢。
　　“将军，快走吧！一会炮火延伸过来，我们就真的走不成了。”
　　侍卫的话，顿时惊醒了盛怒中的多尔衮，也无需吩咐，拨转马头，率先向远处跑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狂奔中的多尔衮，突然感觉老天好像在跟他开玩笑，昨天还三路大军围城胜券在握，怎么还不到一天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别说是多尔衮了，就连沙贾汉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三路大军一朝瓦解，也标志着此次对战巴希克的失败，那么接下来呢？这个仗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了？……
　　相比琼斯总督他们，沙贾汉和多尔衮算是好的，漫天的炮火中，琼斯总督当场被炸死，威廉在被炸晕后，则有幸活了下来……
　　

第691章 别惹女人
　　再坚固的堡垒，也会被从内部攻破，更何况还是这种松散的联盟关系。
　　李自成和张献忠并未乘胜追击，摧毁了英军大营后，就稳步退回城中。
　　得说沙贾汉还是很明智的，李自成、张献忠这哥俩怎可能不防备开炮的时候，炮兵阵地被人突袭？所以出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外围铺设了地雷。
　　想明白这点后，多尔衮唯有带着不甘和怨恨，随着沙贾汉返回大营。
　　让多尔衮和沙贾汉没想到的事，回营后就有人来报，叶珣的两位夫人杀死守卫后逃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沙贾汉吃惊不小，多尔衮却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般。
　　多尔衮很清楚，以红袖师娘之能，想跑的话，早就跑了，她很可能也在等今晚这样一个机会。
　　天色太晚，多尔衮手下的具体损失数量还没统计出来，但上千之数肯定是有的。
　　除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带走的手下，多尔衮还有七千多人，后来在沙贾汉的帮助下，又将部下扩充到了一万五千，所以今晚的损失对多尔衮来说，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对士气的打击，却是无法估量的。
　　坐在沙贾汉的帅帐中，多尔衮沉吟良久，才道：“陛下，我们该撤退了。”
　　没有得到英国人的火炮，势必要增加攻城难度，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据边境传来的最新消息，叶珣已经亲率十万大军进入莫卧儿境内。
　　十万大军，听上去不是很多，但据可靠消息，叶珣此来不但带了近百门野战炮，而且有半数明军都配备了最新式的火枪。
　　试想一旦与这支军队遭遇，对武器简陋的莫卧儿军队来说，肯定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多尔衮把想法说出来后，沙贾汉也沉默下去，他是莫卧儿帝国皇帝，要考虑的事比多尔衮还要多。
　　明朝军队已经来了，也就是说，除非投降，不然肯定要与明军一战，因为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看来是时候该与巴希克谈谈了。”
　　巴希克是叶珣的老丈人，把他安抚住，叶珣那边也就没问题了。
　　其实沙贾汉是很想同叶珣谈谈的，但他知道，想与叶珣谈判，第一件事就是拿下多尔衮。
　　别说多尔衮只是个妹夫，就是亲兄弟，收拾他，沙贾汉也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问题多尔衮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本人武艺高强，部下都是鏖战沙场多年的精锐，若真起了冲突，还指不定谁拿下谁呢！
　　沙贾汉显然还是小瞧了多尔衮的智商，他这边刚说要与巴希克谈判，多尔衮立刻就明白沙贾汉怕是要对他动手。
　　背叛师父，囚禁两个师娘，多尔衮实在找不出叶珣会放过他的理由。
　　看着沙贾汉的背影，多尔衮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杀机，不过这里是沙贾汉的帅帐，他当然不会蠢到现在就对沙贾汉动手。
　　点头附和道：“我看可以，事不宜迟，天亮就派人去找巴希克，另外陛下还应再派使者去明朝，这次不但要与大明朝廷打交道，还要散步叶珣想要在外自立的谣言，以求大明朝廷给叶珣施加压力，逼迫他退兵。”
　　得说多尔衮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弄得沙贾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谈不拢的话，还有恶战等着我们呢！”
　　不管心里怎么想，假惺惺的关怀，还是必须得有的。
　　就在多尔衮和沙贾汉在帐中虚头巴脑地扯犊子时，大军后勤辎重营里，也有两个黑影在轻声交谈着。
　　“姐，你的药真能管用吗？这可是好几万头牲口啊！”
　　“你懂个屁，这东西混在水里，多少牲口都管用，可惜我身边的药不多，不然非毒死那个白眼狼。”
　　赫然是红袖和阿茹娜两个女人。
　　红袖长这么大，除了叶珣，还没人让她吃过这么大的亏，要不报复回来，下半辈子恐怕都得睡不着觉。
　　什么人找什么人，红袖胆大包天，阿茹娜也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叶珣身边的时候，有叶珣管着还好些，离开叶珣的视线，这俩娘们可谓是原形毕露，什么杀人放火，就没有她们不敢干的，只可惜没得意多久，就被多尔衮偷袭成功。
　　多尔衮心中有鬼，根本就不敢照面，不然早让红袖毒死了，而红袖之所以没有逃跑，也是在找机会干掉多尔衮。
　　多尔衮身边一直有叶珣的眼线，只是卧底也摸不准红袖的想法，再加之多尔衮派人看守严密，所以才没机会相救。
　　今晚多尔衮率军偷袭英国军队，然后又遭遇了李自成他们的炮击，这才给了卧底救人的机会。
　　只是红袖怎肯这样轻易离开？既然毒不着多尔衮，灵机一动，就把药用在多尔衮和沙贾汉军队的战马牲口上。
　　红袖深通药理，身上的药物综合一下后，又在多尔衮营中弄了些药材，很快就配置出效果极强的泻药来。
　　想要同时让战马中招，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红袖把药兑在了水里和饲料中。
　　有句话叫马无夜草不肥，也就是说半夜的时候，主人都会给自己的马匹添加草料，以求让爱马长得更壮实。
　　军队中也是这样，几乎是红袖她们刚把药下完，就有马夫起来喂马了。
　　两个女人见计划得逞，就准备偷偷离开，却不想红袖突然拉住了阿茹娜的衣袖。
　　两人穿的都是莫卧儿军装，穿在身上十分宽大滑稽。
　　“咋了姐？”
　　阿茹娜就是红袖的应声虫，平时闹归闹，红袖让她上东，她是绝不会上西的。
　　“咱们这么走，岂不是太便宜那个白眼狼？”
　　黑暗中，红袖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狡狯的光芒。
　　“要不，我们再放把火？”
　　阿茹娜也是不怕事大的主，立刻就说出自己的想法。
　　“放火行，不过咱得在沙贾汉和多尔衮营地交界处放，而且还得把声势搞起来，一会你用莫卧儿的语言喊多尔衮造反啦！明白了吗？”
　　“好主意，咱俩这就过去。”
　　两虎娘们身手都不错，借着夜色，很快就潜到莫卧儿军营旁。
　　先点了几个帐篷后，两个女人立刻化身黑夜恶魔，挥刀砍杀几个迷迷糊糊跑出来的莫卧儿士兵，然后借着他们的口，将声势造了起来。
　　“不好啦！多尔衮造反，带兵杀过来啦！”
　　黑夜中，风助火势，大火很快就蔓延开来，起先是几个人喊，随着火势的蔓延，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士兵跟着呼喊起来。
　　而这个时候，多尔衮才刚返回自己的营地……
　　

第692章 败局已定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沙贾汉和多尔衮他们现在的遭遇就是，事实上从他们偷袭英国人开始，这场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多尔衮确实有要离开的意思，沙贾汉也确实有把多尔衮献给叶珣的想法，但这些还只是他们脑袋里的构思，什么时候开始实施还说不准。
　　而红袖她们的这一把大火，却无疑把所有事情都摆在了台面上。
　　接到消息的沙贾汉不由暴跳如雷，多尔衮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吧？老子收留你，还把妹妹也嫁给你，你居然这么对老子，就不能老实地等我算计你？
　　盛怒之下，沙贾汉根本无暇细想，反正早晚都是得掰，那就让这天早点到吧！
　　传令集合军队，包围和消灭多尔衮极其手下。
　　多尔衮可是真没想打，听了手下的禀报，立刻就知道是那俩师娘搞的鬼，不过都这时候，明白啥都晚了。
　　立刻下令集合人马撤退，就这么点手下，再损失些，他就真得亡命天涯了。
　　大火为多尔衮争取了时间，待沙贾汉的人马杀进多尔衮营中时，除了一地狼藉，多尔衮和手下们已经跑没影了。
　　听了禀报，沙贾汉也明白过来，可已经撕破脸皮，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沙贾汉和多尔衮营中的动乱，早就被城上的巴希克手下发现。
　　得到禀报后，巴希克带着李自成和张献忠来到城头，看着远方的火光和喊杀声，三人也不由面面相觑，谁也没想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天色太黑，也没法出去打探，沙贾汉和多尔衮诡计多端，万一是两人使的计谋怎么办？
　　商量好天亮再派人去打探后，三个人正准备回去休息，城下忽然传来了阿茹娜的呼喊声……
　　叶珣确实已经进入莫卧儿境内，但他所带的军队并没有十万，而是四万。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迷惑桑合老丈人以及老毛子。
　　十万大军在路上的时候就一分为二，六万军队秘密返回察汗浩特方向，待时机成熟时，将对犯境的哥萨克骑兵行致命一击。
　　是的，确实是致命一击，这是叶珣给孙传庭下的死令。
　　后世的近代史告诉叶珣，老毛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民族，不打疼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因为没同老毛子打过仗，为了保险起见，围绕在察汗浩特的明朝正规军，将超过十二万。
　　大玉儿能搞定科尔沁最好，如果搞定不了，这次就连科尔沁的部族军一块收拾了。
　　仗着叶珣的关系，桑合这些年没少吞并小部族，如今科尔沁已隐然成为草原最大部族，部众已经过百万，带甲之士也有二十余万。
　　不过叶珣虽然默许了科尔沁的扩张，也没有对他们进行铁器粮食等方面的限制，但随着热兵器的发展，冷兵器已经逐渐被边缘化，所以桑合的人马虽多，却始终没有多少火器，这也是叶珣始终没太把桑合当回事的原因。
　　据科尔沁那边传回的密报，桑合的反叛之举，并未得到多少族中长老的支持，牧民们生活好了，明朝又越来越强大，谁还愿意打仗啊！
　　所以桑合能指挥动的，也只有他的直属部族军，大约在十万左右，再加上五万哥萨克骑兵，也就十五万。
　　十二万对十五万，听上去有点悬，可别忘了，大明军队的火器普及程度已经是当世第一，以热兵器对冷兵器，叶珣觉得十二万都有点多了。
　　叶珣大军到达德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沙贾汉夺回去，不过几炮下去，守军就直接投降了。
　　大军都被沙贾汉带走了，几千残兵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明军，那还有胆子对抗？
　　当叶珣进入这座满是异域风情的都市时，达卡方向的战事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巴希克和沙贾汉握手言和，然后分别派出军队追杀多尔衮。
　　不和谈不行了，沙贾汉的人马多，但一夜间就都成了步兵，别说攻城了，想逃跑都变成奢望。
　　巴希克不是不想一鼓作气灭掉沙贾汉，只是实力不允许，所以只能违心地答应同沙贾汉讲和。
　　药是红袖下的，自然也知道如何解，知道双方达成和解后，立刻让人给沙贾汉送去解药，然后让双方共同展开对多尔衮的追杀。
　　多尔衮的战马所中之毒，比沙贾汉的战马还严重，所以根本就跑不远，再加之这里是莫卧儿人的地盘，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就被堵在一处山谷中，虽然还没最后拿下，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叶珣没有住进莫卧儿皇宫，一是他不喜欢莫卧儿的房间装饰风格，同时也是为了避嫌。
　　根据京城送来的密报，叶珣知道，根本不用沙贾汉的使者特意宣扬，朝堂上弹劾叶珣的奏折就又开始多了起来。
　　有弹劾叶珣大逆不道的，有弹劾叶珣阴谋造反闹自立的……
　　叶珣不是怕被人弹劾，而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大臣们掐架。
　　叶珣的临时住所是一个莫卧儿富商的府邸，是他主动请叶珣住进来的。
　　将来西进，莫卧儿也是一处重要的后勤基地，所以叶珣并不介意同莫卧儿人打好关系。
　　此时已经进入十一月，今年的春节显然是无法赶回去了。
　　看过巴希克送来的奏报，叶珣直接下令，让巴希克汇同沙贾汉一起到德里来洽谈。
　　既然讲和，就要有讲和的样子，莫卧儿是留给儿子的国家，叶珣也不能让其太过混乱，所以这个沙贾汉还得留一段时间。
　　会谈地点定在德里城外的一个农庄，三方各带二百侍卫，事实上，叶珣是想一个人去的，只是怕吓到沙贾汉，才定下了二百人的规模。
　　不过在如何处置多尔衮这件事上，叶珣却没有表态，在叶珣心中，那已经是个死人。
　　弃我者，昨日之人不可留，非是叶珣绝情，而是他不想给自己增添烦恼。
　　忙完正事，叶珣命人将富商里马诺叫了进来，阿三的名字太长，叫起来也绕口，叶珣只记住了这个四十多岁，体态如猪的富商叫里马诺。
　　能在莫卧儿都城被人称作富商，显然这个里马诺是很有些身家的，不过叶珣倒没打他家财产的主意，叶珣只是想通过他，对莫卧儿有一些更深的了解……
　　

第693章 后勤基地
　　里马诺的生意涉及很广，大明的丝绸、瓷器、漆器等都是他经营的范围，也正是因为与大明做生意多了，他才会知道叶珣的大名，邀请叶珣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却不想叶珣真的跟他来了。
　　里马诺不由大喜过望，怕叶珣吃不管莫卧儿的食物，饭菜都准备了双份，真金白银的也一样没少准备，甚至还高价买了几个西方美女。
　　叶公公的好习惯世人皆知，里马诺既然想交好叶珣，又怎可能把这件事忘了。
　　不过里马诺不知道，叶大公公已经改邪归正，坚决不在往家划拉女人了。
　　见礼之后，里马诺就一脸谄笑地道：“尊贵的叶公公，您能住在小人家里，实在是小人莫大的荣幸，寒舍简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直接告诉小人，小人这就命人整理。”
　　汉语虽然还很生硬，但能说到这种程度，真的挺难为他了。
　　叶珣笑着摇了摇头，道：“里马诺东主太客气了，本公对吃住不太挑剔，请东主过来，一是要表示感谢，另外还想问问东主对这次我们出兵有何看法？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是说错，本公也不会怪罪你的。”
　　听了叶珣的话，里马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公公早就该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公公尽可放心，莫卧儿百姓绝对欢迎大明军队。”
　　好话谁都会说，听的人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叶珣不会轻易被忽悠住。
　　“里马诺东主觉得莫卧儿百姓现在最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就有点大了，里马诺沉吟片刻，才道：“恕小人直言，莫卧儿这个国家其实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之前这片土地都是由各小邦管制的，所以严格说，百姓们对莫卧儿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以小人对各邦的了解，这里的百姓更向往和平自由的生活。”
　　自由和平的另一种解释就是散漫，受不得管束，后世的阿三们也是这个德行。
　　所以想要统治这个国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去部族化，让老百姓从部族长老的控制中解放出来，而这却不是一件容易事，起码叶珣是没时间做这个，不过没时间不代表没主意。
　　想到这，笑了笑道：“为了感谢里马诺东主的盛情款待，本公打算与东主做个生意，不知东主意下如何？”
　　一听叶珣这么说，里马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上面坐着的这位可是大明第一人，不要说做生意，只要他能减免一些税费，那对里马诺家族来说，都将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忙不住口地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大明有两样好东西，想必里马诺东主应该知道，现在本公打算在莫卧儿建厂，然后独家经营权交由东主……”
　　“扑通！”
　　叶珣的话没说完，里马诺就直接跪下了，颤抖着嘴唇道：“叶、叶公公，说的可是玻璃和水泥？”
　　这家伙脑袋够快的？自己还没说是什么，他竟然猜出来了，遂点头笑道：“东主的反应真令本公佩服，东主说的没错，就是这两样东西。”
　　要知道玻璃这东西现在绝对是紧俏货，而且运输困难，周边很多国家想要购买玻璃，往往要付出几十甚至上百倍的价钱。
　　而水泥也同样是好东西，里马诺曾在兰州见识过用水泥建造的房舍和铺就的道路，坚固耐用，岂是一个简单的好字能形容的？
　　里马诺做梦都想把这些东西弄到自己手上，只可惜明朝人对这两样东西的配方管控极严，明朝自己人都接触不上，更何况一个外国商人了。
　　所以当听叶珣说要在莫卧儿建这两座加工厂，而且还把经营权交给他之后，欢喜的差点没晕过去。
　　“砰……”
　　叶珣的话音一落，激动之下，里马诺用力地给叶珣磕起头来。
　　科技在进步，这些所谓的商业秘密，是不可能一直保存下去的，而既然要将这里当成后勤基地，就必须加大对这里的扶持。
　　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雇佣大量莫卧儿百姓，从而间接地控制他们。
　　不过兵工厂就不能建在这了，毕竟不是自己族人，还无法得到叶珣的绝对信任。
　　“谢公公恩典，小人绝不会让公公失望。”
　　“起来吧！回头本公会派专人与你商谈，对了，里马诺东主对西方国家了解多少？”
　　里马诺一愣，下意识地道：“西方有很多国家，叶公公问的是那个国家？”
　　其实因为有高仁的原因，叶珣对西方国家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此时高仁已经在多瑙河畔落脚，经常都会有消息传来。
　　但叶珣做事的原则是从不偏听偏信，了解的越多，对他将来的西进也越有帮助。
　　“就法兰西吧！”
　　听叶珣说到法兰西这个国家名，里马诺心中疑惑更甚，不过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整理一下思路，才道：“法兰西现在是亨利四世在位，这个人很有办法，他实行的宗教包容政策，让那个战乱纷仍的国家很快稳定下来，不过基督教排斥异教徒的种子已经种下，若亨利四世不在了，法兰西很可能会再次发生战乱。”
　　事实上法兰西这时候已经进入波旁王朝，法国的雏形已经显现出来，经过亨利四世以及他死后，在大臣黎塞留和马扎然的整顿，法国已经实现了中央集权。
　　只是正如里马诺所说，宗教信仰，始终是埋在法国乃至欧洲的隐患，早晚有一天会再次爆发的。
　　叶珣还没说话，就听里马诺继续道：“不过西边现在似乎也不太平，有一伙神秘的马贼已经打到了多瑙河，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没有杀戮和劫掠，只攻打各国的正规军，并没有袭扰普通百姓，打完就走，弄得各国贵族都人心惶惶，生怕再来一次黄祸。”
　　叶珣知道，里马诺口中的神秘马贼，其实就是曹变蛟和满桂的人马，因为有自己的严令，他们才没有纵容手下的，不然就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而里马诺口中的黄祸，则是指当年成吉思汗的人马横扫欧洲时，被欧洲各国冠以的灾难名称。
　　“相信里马诺东主是个聪明人，本公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再没有正式实施的时候，还希望东主保守秘密。”
　　“那是一定的，公公放心，小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里马诺确实是个聪明人，通过叶珣最后这句话，他已经听出，叶珣恐怕已经在打西方国家的主意了……
　　

第694章 穷途末路
　　里马诺猜的没错，莫卧儿这边的事情了结，叶珣就会命满贵和曹变蛟在多瑙河畔建立基地，这样叶珣带着家人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但这些事就需要秘密进行了，毕竟名义上满贵和曹变蛟他们还都是大明军人。
　　在等待巴希克和沙贾汉的这段空档，叶珣也没闲着，在里马诺的帮助下，开始接触莫卧儿的贵族和盟邦长老，儿子将来要接掌他外公的基业，由不得叶珣不上心。
　　国朝父母的悲哀，总是想着自己多受些苦累，然后把最好的留给下一代……
　　叶珣忙的不亦乐乎，在距离达卡二百多里的山谷中，多尔衮即其手下们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战马被下了毒，在这陌生的国度里，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多尔衮他们根本逃不远。
　　巴希克和沙贾汉的手下都是本地人，将多尔衮他们赶到这处山谷后，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将谷口死死封锁住，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困死多尔衮他们了，因为他们知道此地是一处死谷。
　　天气越来越冷，一万多人缺衣少粮，不得不开始杀马来充饥。
　　多尔衮曾组织几次突围，但莫卧儿士兵十分狡猾，根本不跟这些困兽正面接战，他们在谷口设置了很多机关，远处在辅以强弓硬弩，以至于多尔衮的手下刚到谷口，就被莫卧儿士兵远距离射杀了。
　　红袖母女和阿茹娜母子急着赶去见叶珣，会同巴希克落过这处山谷的时候，曾特意过来看一眼。
　　红袖恨极了多尔衮，一看谷口的布置，就知道多尔衮这次肯定逃不走了，这才放心地离开。
　　李自成和张献忠却还有些不放心，请示了红袖后，带着他们的手下留下配合围剿多尔衮。
　　有李自成他们的帮助，事情就更好办了，莫卧儿士兵设置的机关之外，又铺设了大量地雷，这样多尔衮和他的手下们就更别想逃了。
　　短短十几天时间，多尔衮的一万多手下，就折损了一半，剩下这些也再没有丝毫斗志，再加上伤病，每天都有士兵死去，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末日的死亡气息。
　　如果此刻叶珣再见到多尔衮，恐怕都会认不出来，十几天下来，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多尔衮还不到二十岁，胡子拉碴的脸上，怎么看都像个要行将就木的老人。
　　丝丝寒风吹打在身上，多尔衮感受的不是身上的冷，而是来自心底的冰寒。
　　仰望天空，当年被师父从皇太极身边抓走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有时候他总是会想，如果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如果他不是女真人该有多好？如果他不是女真皇族多好……
　　就像师父说的，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而结果就是，我是斗不过师父的。
　　想到这，多尔衮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能有今天，可说丝毫怪不得别人。
　　年少轻狂、误听人言、爱极生恨……
　　原因似乎很多，可多尔衮很清楚，汉人也好，女真人也罢，对背叛师门的人，都是零容忍的。
　　看着四周叫花子似的手下们，多尔衮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山谷外的营地中，李自成和张献忠也正翘首看向山谷。
　　“大哥，公公已经到了德里，咱哥俩也得尽快赶过去请罪，只是多尔衮这小子太能挺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哥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尽快摆平他？”
　　听了李自成的问话，张献忠“嘿嘿！”一笑道：“人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听当地人说，山谷里有个不冻泉，回头我就让当地人带路摸到后山去，找到泉眼的水迈，丢两颗手雷进去，准保让泉眼再不会出一滴水。”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李自成刚要拍手叫好，忽然前边传来一阵喧哗，随即有手下禀报，山谷里面有动静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莫不是多尔衮还想突围？
　　想到这，二人带着手下快步走向谷口修筑好的工事，还没等他们走到地方，就听山谷里有人高喊。
　　“李自成、张献忠两位兄弟可在？可否站出来说话？”
　　随着喊声，就见多尔衮身着残破的盔甲，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身边即没有侍卫跟随，也没拿任何武器。
　　李自成和张献忠彼此对视一眼，也随之站了出来。
　　“呸！谁是你兄弟？狼心狗肺的东西，公公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将你视若己出，你却背叛他老人家，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李自成自知不是多尔衮对手，骂的虽狠，距离却是拉的远远的，侍卫们也纷纷涌上前，以手中的弓弩瞄准了赤手空拳的多尔衮。
　　多尔衮惨笑一下，道：“自成哥哥骂的好，兄弟是没脸去见师父的，只是想求两位哥哥看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饶过谷中的兄弟们，所有过错，兄弟一人承担。”
　　“你承担？嘿！你担得起吗？”
　　张献忠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已经意动，毕竟他也想早点离开，所以越早解决多尔衮越好。
　　李自成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别让其他兄弟再跟着你受罪了，兄弟一场，你自行了断了吧！”
　　李自成说的没毛病，多尔衮自行了断，才是最好结局，毕竟是叶珣的徒弟，他们谁动手都不好。
　　“这么说，你们是答应放过其他兄弟了？”
　　“我们可没你那狼子野心，放心的去吧！我们不会难为其他兄弟的。”
　　得到李自成肯定的答复，多尔衮却突然流下泪来，随即猛地抽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力在胸膛上插落。
　　多尔衮手劲极大，这一下位置又极其准确，匕首正中心脏，直接就倒地气绝而亡。
　　多尔衮死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心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在一起共事了七年多，多少次生死与共，要说一点感情没有，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吩咐人收敛好多尔衮的尸体，随即转身而去，至于刚才答应过多尔衮的事，则是自动忽略了。
　　他们是可以放过那些一起跟着多尔衮作乱的人，但也没说要管他们，从他们背叛那天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战友袍泽了，怎么处理他们，就是莫卧儿士兵的事了。
　　寒风吹过，随着李自成、张献忠他们的离开，谷口处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未发送过一般，而莫卧儿士兵也始终未曾发动进攻……
　　

第695章 帝国后事
　　接到多尔衮的死讯，叶珣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多尔衮扣押了红袖她们，他甚至都不会恨多尔衮，因为站在多尔衮的立场上，不论他做什么，都并不为过。
　　说深一点，当初收留多尔衮，难道就是存了什么好心吗？
　　只是人非草木，多尔衮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多尔衮之死，要说叶珣一点不痛心，那也是假的。
　　脚步轻响，却是红袖和阿茹娜各自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红袖古灵精怪，知道她们私自带兵出战的事，肯定会惹的叶珣不高兴，所以直接就把孩子带过来当挡箭牌。
　　一进门，就见叶珣阴沉着脸，红袖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然后轻轻推了女儿无双一下。
　　半年多没见，就是红袖不指使女儿，见到父亲的小无双，也早已经张开小手扑了过来。
　　另一旁的小叶东也同样不肯落后，追着姐姐的屁股后也向老爹扑了过去。
　　“爹爹……”
　　两声稚嫩的童音，顿时让叶珣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俯下身，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叶家的基因好，五六岁的年纪都要比同龄孩子高壮，尤其是叶东，名副其实的混血儿，浓眉大眼，十分招人喜爱。
　　小无双同样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粉里透红的小脸蛋，像个熟透的大苹果，忍不住就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一人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有没有想爹爹？”
　　“想！爹爹不要怪娘好吗？娘也很想爹爹的。”
　　小无双显然是受了母亲的指使，直接就替母亲求起情来。
　　叶珣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红袖一眼，却见红袖眼中不知何时也孕满泪水，幽怨的眼神顿时就赶走了叶珣心中最后一丝不快。
　　“你们两个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下不为例。”
　　嘴里说的狠，叶珣又怎会真的怪罪两个老婆，她们今天的遭遇，固然有她们胡闹的成分，却也未尝没有他的原因。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平凡生活，但对叶家子女来说，却显然是个奢望。
　　目光转向儿子，微笑着问道：“外公来了吗？外公家好不好？”
　　“外公在外面呢！外公对孩儿可好了，还说让我当皇帝呢！爹爹，皇帝是什么？比父亲的官还大吗？”
　　叶珣还没说话，另一只手臂上的小无双就反驳道：“大哥就是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许当皇帝，当了皇帝，我就不带你玩了，哼！”
　　小无双和小叶震是闹了脾气才分开的，小丫头心中，一直对那个哥哥耿耿于怀。
　　叶珣心中微微一叹，这件事却是无法解释的。
　　转头对阿茹娜道：“请岳父大人进来吧！”
　　叶珣有正事要谈，红袖和阿茹娜忙过来接过孩子，转身之际，冷不防被叶珣在每人的屁股上拍了一计。
　　可以不生气，这一下惩罚还是要有地。
　　孩子在怀里，两个女人涨得粉脸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恨恨地瞪了丈夫一眼，然后才快步离去。
　　“母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小孩子懂个屁，不许瞎问。”
　　红袖母女的声音很快就随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小辣椒也知道害羞了！
　　叶珣微笑着摇了摇头，有老婆孩子在身边就是好，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似的，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时间不大，满面红光的巴希克快步走了进来。
　　毕竟是老丈人，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叶珣忙快步迎了上去。
　　抱拳道：“救驾来迟，还望岳丈大人恕罪。”
　　巴希克可不敢在这个姑爷子面前端架子，忙回礼道：“不晚、不晚，你要不来，沙贾汉那兔崽子也不会低头的，对了，我还抓了个英国高官，也都给你带过来了。”
　　威廉死里逃生的事，叶珣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不错，起码有人回英国去给詹姆士报信了。
　　英国之所以能四方称雄，靠的是船坚炮利，一旦失去这个优势，就英国那么点小国家，根本支撑不起庞大的战争。
　　叶珣既然已经插手印度半岛，就绝不会再准许英国人染指。
　　点点头，请巴希克坐下，命人奉上茶水后，才道：“岳丈打算如何处置沙贾汉？”
　　沙贾汉为了防备叶珣和巴希克联合算计他，将所有军队都带了过来，目前就驻扎在距离德里三十里外。
　　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跑，可谓谨慎至极。
　　巴希克显然想好了答案，叶珣的话音刚落，就回道：“连年的战乱，已经让这个国家残破不堪，所以我打算暂时与沙贾汉讲和，将德里归还给沙贾汉，我带着方儿返回孟加拉邦去，但也有个前提，沙贾汉必须承认方儿的继承权。”
　　得说巴希克的想法还是比较务实的，他很清楚，有外孙在，叶珣就不会停止对他的援助，而有了大明这个强大的后援，假以时日，国力必将超过沙贾汉，到那时再让叶珣出兵配合消灭沙贾汉。
　　叶珣点头道：“既然岳丈已经有了主意，小婿全力支持就是，但有件事也要提前告知岳丈，就是大军出征，所需费用要由莫卧儿国库来出。”
　　外出打仗，叶珣还没有空手而回的习惯，老丈人也不行。
　　德里已经在明军控制下，巴希克能说不行吗？况且这些财富大多来自沙贾汉家族，就是叶珣都搬空了，他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两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后，巴希克起身离去，然后命人将还躺在担架上的威廉送了过来。
　　与沙贾汉的会谈则定在三天后，还是按照原来的约定，各自带两百侍卫。
　　叶珣相信沙贾汉会同意他与巴希克定下的条件，就如巴希克所说，连年的战乱，莫卧儿已经满目疮痍，已经到了必须休养生息的时候。
　　将来叶珣西进，这样就可以左右将沙贾汉夹在中间，海上还有大明海军监控，所以不论沙贾汉发展到什么程度，他都休想翻了天去。
　　而且消灭一个人，也不见得非要使用武力，叶珣的手下有一万种法子让沙贾汉无疾而终。
　　所以不论沙贾汉做什么决定，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这边大事已定，叶珣的心思不由转向漠北，说也奇怪，到现在都没收到开战的消息，难道又有什么变化了不成？……
　　

第696章 进退两难
　　不出叶珣所料，漠北局势确实出了点变化，而这个变数则是出在那些哥萨克骑兵身上。
　　十一月的漠北，朔风呼啸，天寒地动，根本就不适合出兵。
　　得说桑合错判了叶珣的决心，他以为这样的天气，叶珣不会搭理他们的小动作，而等叶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部署了。
　　如果不是叶珣反应及时的话，桑合的计划堪称完美。
　　以多尔衮、沙贾汉和英国军队分散叶珣的注意力，五万哥萨克骑兵以他部族军的名义靠近察汗浩特，待哥萨克骑兵与察汗浩特明军战争打响之后，二十万科尔沁铁骑打着救援的幌子，迅速荡平察汗浩特明军，并将察汗浩特所存储的各种物资据为己有，这是第一阶段的战事。
　　顺利的话，叶珣的明军就只能依托长城构筑防线，而这时候桑合与哥萨克联军将兵临大同一线，静候多尔衮那边的消息。
　　一旦多尔衮那边完成对巴希克的围剿，就会挥军进入青藏高原，如此一来，叶珣必然首尾不能相顾，而这也没算完，多尔衮还会联系皇太极重新登录朝鲜，重新杀回辽东去。
　　一个很理想化的计谋，不过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首先是桑合没想到的多尔衮与英国人和沙贾汉的内讧，而另一个没想到则是沙俄人的贪婪了。
　　五万哥萨克骑兵是他派人找罗曼诺夫借来的，所以一应吃喝用度，也必然要落在他头上。
　　虽然有明朝的大力扶持，科尔沁部也积累了不少财富，但五万人马每天的吃喝，堪称天文数字，一个月的时间，桑合就有些吃不消了，部中长老们更是怨声载道。
　　一些嫡系知道桑合的心思，而更多人并不知道桑合弄这些老爷兵来干什么。
　　一段时间来，部族长老们天天组团来找桑合，要他赶紧把这些哥萨克人打发走。
　　桑合是有苦说不出，他甚至都鼓动哥萨克骑兵出去劫掠周边的弱小部族了，可这些哥萨克骑兵根本不为所动，他们给出的解释是，大冷天的，还是待在帐篷里最暖和，打仗的事，还是等天气转暖在说吧！
　　桑合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帮家伙那是来助拳的，分明就是来给自己当祖宗的啊！
　　桑合豪华的王帐内，十几个部族长老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找桑合谈哥萨克人的事了。
　　大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不管底下的人怎么吵，桑合始终都阴沉着脸，一碗接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着酒，还好不是叶珣最喜欢的烧刀子，不然早把自己喝趴下了。
　　桑合还有四个儿子，长子已经成人，全名博尔济吉特吴克善，另外三个儿子还小，是大玉儿的兄弟，分别是察罕、索诺木和满珠习礼。
　　长子吴克善是桑合指定的继承人，倒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长子跟他一条心，也时刻在想着重现昔日大蒙古成吉思汗时的辉煌。
　　其他三个儿子还小，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
　　吴克善默默坐在一旁，见长老们越说越离谱，而父亲却始终不表态，眼珠转了转，忽地长身而起。
　　长老们说的正热乎，猛然见吴克善站起来，不由都闭上了嘴巴，眼光也都集中到了吴克善身上。
　　桑合见儿子站起，阴沉的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欣慰，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儿子啊！
　　“诸位叔叔伯父，我知道大家一直都在疑惑哥萨克骑兵来干什么，不瞒各位，据最可靠的消息称，哥萨克人是冲着察汗浩特去的，是父汗费尽心思，才将他们暂时安抚住的。”
　　吴克善这番话可谓是漏洞百出，谁都知道察汗浩特有五六万明朝军队，而且武器先进，士卒精锐，区区五万多哥萨克骑兵敢去冒犯察汗浩特，那不跟找死一样吗？
　　显然猜到了众人心中的想法，不待有人出言反驳，吴克善就继续道：“明朝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诸位可能还不知道。”
　　“一是叶公公已经率兵去帮助莫卧儿人平叛，而且身陷那边的战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返回，另外，随着明朝皇帝一天天长大，对叶公公的行为也是越加不满，就拿他这次率兵进入莫卧儿来说，他根本没请示大明皇帝，也没得到朝廷重臣的支持，完全是一种私自行为。”
　　“各位，私自调动军队是什么罪行，不用我给诸位解释吧？所以父汗此举，一是在为叶公公争取时间，同时也是为了支援察汗浩特的蒙古兄弟们。”
　　什么叫颠倒黑白？若叶珣在场，肯定也会为大舅哥的表现伸下大拇指，道声佩服。
　　还别说，这番颠倒是非的说法，还真就把这些长老们虎住了。
　　蒙古草原向来信奉强者为尊，叶珣在，他们肯定还会老实地听话，如果叶珣真的被大明朝廷自己收拾掉了，这些蒙古长老们的想法，恐怕就得变样了。
　　一见长老们的表情，吴克善就知道目的达到了，不动声色地跟老爹交换了个眼神，刚想继续鼓动长老们加大对老爹的支持，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一派胡言，叔叔伯父们不要被吴克善骗了。”
　　随着话音，帐帘一挑，一身戎装的大玉儿在三个兄弟的陪伴下闯了进来。
　　见到女儿，桑合也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六年多没看到女儿了，乍一见面，自然是有惊有喜。
　　“玉儿？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玉儿先向老爹施了个礼，然后直视着兄长吴克善，杏眼圆瞪地怒道：“父汗做的这些事，都是你撺掇的吧？你真的想让科尔沁灭族吗？”
　　见到妹妹那刻起，吴克善心中就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作为草原最大部落的继承人，现在当着部族长老的面被妹妹抢白，脸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恼羞成怒地道：“你已经不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儿女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拿下。”
　　吴克善虽是大汗的长子，却还没抡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虽然几年没见，又有谁不认识大玉儿的？
　　侍卫们没敢动，大玉儿的三个兄弟却不干了，立刻就跳到大玉儿身旁，如三只小老虎般把姐姐护在中间。
　　“我看谁敢动我姐姐？”
　　

第697章 内部瓦解
　　草原的孩子懂事都早，察罕只比大玉儿小几个月，虽然还不能参政，却也知道，如果大哥不倒，他是永远没有机会的。
　　而姐夫可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如果能把姐姐溜须好，让姐姐帮自己吹下枕边风，草原最大部族继承人的位置，未尝不能落在他头上。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察罕才鼓捣两个还不懂事的弟弟，全力维护姐姐大玉儿。
　　大玉儿倒没想那么多，轻轻推开兄弟，仰头看着父亲桑合，眼含热泪地道：“父亲，收手吧！您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叶大哥眼睛，他只所以一直没有动你，就是一直希望您能迷途知返，不要让我们科尔沁遭受灭顶之灾。”
　　有认识大玉儿的长老听了大玉儿的话，顿时感觉出不对来。
　　急切地问道：“大玉儿，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要听这个疯女人胡说，我杀了你。”
　　吴克善很清楚，如果让妹妹开口，自己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流水不说，一旦让其他牧民百姓知道，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跟着他们进攻明朝了。
　　因为有了明朝的帮助，草原再不像从前那样，一遭遇灾荒，就要四处逃难，进而去劫掠明朝了，所以除了极个别有野心的蒙古部族，普通牧民百姓们，是绝不愿再与明朝开战的。
　　“吴克善台吉，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随着话音，几个身材魁梧的部族长老也挡在大玉儿身前，怒目瞪视之下，吴克善也只好讪讪地收起佩刀，嘴里却犹自不服气地道：“她大小就爱说谎，大家可不能被她所骗。”
　　这时桑合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地道：“玉儿，你说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不瞒父亲，叶大哥已经调动二十万大军在察汗浩特一带枕戈待旦，多尔衮！跳梁小丑罢了，您真觉得他能斗得过他的师父吗？如果不是我拦着，您现在等到的就是叶大哥的大军了，是我哭求叶大哥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叶大哥才最终选择先去莫卧儿的。”
　　听着女儿发自肺腑的劝谏，桑合的心却已经跌到了谷底，原来叶珣早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大玉儿说的好听，什么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实际就是挖好了陷阱在等着他跳呢！
　　可就这么算了？
　　这时一个身材肥胖的部族长老沉声道：“桑合可汗，如果你想攻打明军的话，别说我的部族不会支持你，而且还会站在叶公公一方，望你好自为之。”
　　长老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而去。
　　在这个长老之后，又陆续有六七个长老拂袖而去，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也难怪，桑合父子显然是在把他们当猴耍了。
　　大帐中还有四个部族长老，这些都是桑合的死党，不过这些所谓的死党盟友，背着叶珣耍些阴谋诡计还行，要他们正面跟叶珣对抗的话，那就只能是恕不奉陪了。
　　四个人彼此对视一眼，有人干咳一声道：“对不住了大汗，我头有点晕，先回去休息了，有事回头再说。”
　　长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三人见状，忙各自编了个理由，跟被人拿刀撵着似的快步而出。
　　几乎是在眨眼间，大帐中就剩下桑合他们一家人了。
　　事实上，能有这样的结果，是大玉儿都始料未及的，不过细想一下倒也不难理解。
　　一方面明朝改变对草原的政策，百姓吃饱穿暖了，谁还愿意打仗？
　　而更主要的一点，则是来自叶珣的积威了，出道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普通百姓牧民心中，叶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让他们与这样的人为敌，傻瓜才会跟着干呢！
　　吴克善是真的气坏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只要把这些部族长老们绑上战车，他们就别想下来了，却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计划被妹妹破坏了。
　　猛地再次抽出腰刀，指着大玉儿道：“你这个疯女人，我、我杀了你。”
　　这边察罕、索诺木、满珠习礼小哥三也各自抽出腰刀护在大玉儿身边。
　　大玉儿却怡然不惧，她太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什么货色了。
　　志大才疏，偏偏还总看不清形势，如果不是生在博尔济吉特家，估计给人家放羊，人家都不会要他。
　　“都住手，老子还没死哪！”
　　桑合的一声断喝，顿时将兄妹几人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
　　“都下去吧！玉儿留下。”
　　“父汗……”
　　吴克善还想说什么，却见老爹示意他快点出去，尽管心中不甘，但他还没翅膀硬到能与老爹对抗，遂怒瞪了大玉儿一眼，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随即察罕三兄弟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帐内只剩父女两人了，桑合才再次开口道：“他说要怎么处置我了吗？”
　　一转眼间，桑合就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虽然他也很不甘心，可从部族长老们的表现上看，这些年他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很显然，继续走下去，死路一条不说，很有可能还会连累部族和家人，所以他要听听叶珣的想法，然后才最后做决定。
　　大玉儿见父亲终于肯听自己的话了，不由喜道：“叶大哥让你去京城养老，这样我们父女也可以经常见面了。”
　　养老？
　　桑合不由苦笑一下，把他软禁在大明京城，还不如杀了他呢。
　　“你跟父汗说实话，明朝小皇帝与叶珣意见不和是怎么回事？”
　　一听老爹这么问，大玉儿就知道老爹还是不死心，叹了口气道：“父汗，不要再听信谣传了，大明皇帝与叶大哥情若父子，他怎可能真的对叶大哥不利？”
　　桑合并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因为他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上下打量了女儿几眼，然后向女儿身前凑了凑，轻声道：“此间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你告诉父汗，姓叶的小子究竟是不是阉人？”
　　这个问题可有点太敏感了，在老爹灼灼的目光下，大玉儿瞬间小脸变得通红。
　　不依地道：“父汗，瞧您问的这叫什么啊？那有父亲问女儿这个的？”
　　大玉儿虽然没有明确回答，桑合还是从女儿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笑了笑道：“好，不问、不问了。”
　　虽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桑合的眼神却开始闪烁起来，显然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第698章 人心险恶
　　作为草原最大部落的可汗，桑合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了。
　　桑合很清楚，历朝历代的权宦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作为叶珣这个权奸的直系亲属，一旦将来叶珣倒台，大明朝廷势必会对他们进行清算，即便不能真把他怎么样，但再想像现在这样被关照，显然也是不可能了。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桑合不过是做的早了些，做得过头了些。
　　现在阴谋被揭穿，桑合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事实上这些年有关叶珣真假太监的传言，从来都未停歇过，只不过不敢在明面说而已。
　　桑合人老成精，从女儿的表情上已经知道，叶珣这个太监肯定是假的。
　　既然叶珣这个太监是假的，那他与太后的那些传言，也就都顺理成章了，再延伸开去，当今小皇帝到底是谁的后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样算下来，叶珣是肯定不会有事了，将来大玉儿在给叶珣添个一儿半女，那他博尔济吉特氏，岂不也成了皇族？
　　看来是该与叶珣再谈谈了，如果不用造反就能为部族争取最大的利益，那何乐而不为呢？
　　得说桑合的想法还有创意的，只是他即不了解叶珣，也没弄明白汉人朝堂上的那一套潜规则。
　　至高无上的权位面前，什么兄弟父子，一样都要靠边站的。
　　不过没弄明白不要紧，因为他很快就亲身体验到了。
　　既然打定主意与叶珣谈条件，哥萨克骑兵就成了烫手山芋，但想就这么把他们打发走，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彼时罗曼诺夫王朝已经崛起，而且实力强悍，不然桑合也不会找上他们。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把这些哥萨克人打对高兴了，肯定会得罪罗曼诺夫，而这也不是桑合想要的结果。
　　沉吟良久，才对大玉儿道：“你马上给叶珣去信，让他尽快赶过来，这些哥萨克人不好糊弄。”
　　听父汗这么说，大玉儿才终于放下心来，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桑合不由摇头苦笑，都说女大不中留，自己这个女儿也算可以了，大冷的天，不远千里来救父，就是那几个儿子怕是也做不到吧！……
　　桑合猜对了，别人不敢说，起码他最信任的长子就做不到，不但做不到，现在因为大玉儿的突然出现和老爹的犹豫不决，已经让他对老爹产生了怨恨。
　　“混蛋、废物、无能……”
　　大帐中，吴克善一边负手转着圈，一边低声怒骂着，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老爹还是骂大玉儿。
　　帐帘一挑，一个消瘦的身影如幽灵般钻了进来。
　　一见来人，吴克善不由喜道：“你去那了，怎么才回来？快帮我想想办法，父汗怕是要取消之前的计划了。”
　　烛光中，消瘦身影竟然是个女人，脸上虽然被轻纱遮挡，一双明媚的眼睛，却显得十分妖艳迷人。
　　这个女人是从中原逃难到科尔沁部的，吴克善见后就惊为天人，立刻就想收入帐中，只可惜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她告诉吴克善，想要娶她也行，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报仇，然后还要立她为正室，否则宁死不从。
　　第二件事好办，吴克善只要登上汗位，立刻就可以将老爹给他娶的女人休掉，而这第一件事则有点难办了，因为这女人的仇人竟然是叶珣，是中原官府。
　　不过貌似随着事情发展，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了，如果老爹造反成功，杀不杀得了叶珣不说，打进中原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女人叫萧潇，据她所说是京城家的官宦小姐，被叶珣害得家破人亡，因为会一些防身功夫，所以才会平安逃到科尔沁。
　　萧潇别的功夫不知道，迷惑人却是相当有一套，虽然没让吴克善得到人，却仍把吴克善迷得神魂颠倒，萧潇就是让他自杀，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听吴克善追问她的行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你什么人，去那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被美人抢白，吴克善这贱皮子却不敢有丝毫不快，谄笑道：“外面不安全，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萧潇自顾自地坐下，然后轻声道：“那个女人回来了，你若再没有动作，怕就只能等死了。”
　　吴克善一愣，很想问你怎么知道大玉儿的，不过一见萧潇冰冷的眼神，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忙又咽了回去。
　　随即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没有，歹毒的主意倒是有，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什么主意？”
　　萧潇却没有立刻回答吴克善，缓缓起身来到吴克善身旁，抬手摘下面纱，随即一张精致的面孔显露出来。
　　“蒙台吉收留，妾身此身已非台吉莫属，只是妾身在逃离京城的时候，曾对着祖宗灵位发誓，大仇不报，绝不嫁人，所以只能委屈台吉……”
　　说着说着，一行清泪，已经从萧潇吹弹得破的面孔上滑落下来。
　　一见美人落泪，吴克善顿时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道：“你、你别哭啊！你说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能妾身就先行谢过台吉了。”
　　萧潇说着后退两步，真的俯身给吴克善施了一礼，待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已如换了个人一般。
　　“妾身有两个提议供台吉选择，一是发动兵变，逼迫可汗出兵，另外一个提议，就是突袭哥萨克人，挑起哥萨克人与科尔沁的战争，然后将战火引向察汗浩特。”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如果没有男人的配合，她想毒，怕也毒不起来吧？
　　所以听了萧潇的话，吴克善不由陷入了沉默。
　　草原信奉强者，吴克善快三十了，正是干事业的黄金年龄，可问题是上面老爹还活蹦乱跳，他就是想干什么，也只能是想想，说句比较到家的话，吴克善这个台吉早就当够了，他想要更大的权力和舞台，即便萧潇不说，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已经开始发芽了。
　　萧潇也算深知吴克善的为人，见他陷入沉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悠悠道：“机不可失、失则不再来，若是等明朝大军过来，怕是什么都晚了。”
　　无需萧潇提醒，吴克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只是还有些下不了决心而已。
　　萧潇也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大帐中除了火烛发出的“噼啪。”声，再无一点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克善眼中终于闪过一道厉色……
　　

第699章 汗位更迭
　　大玉儿的心情很不错，保住了父兄，也保住了部族，回去之后叶大哥一定会夸她能干。
　　想想这次叶大哥这次单独带她一个人出来，大玉儿心中就不时涌过一丝甜蜜，一定要尽快了解这边的事情，好早点回到叶大哥身边。
　　将书信写好，命保护她回来的侍卫立刻给叶珣发出去。
　　这种天气，书信传递最方便快捷的，非鹰信莫属，而为了便于联络，保护大玉儿的侍卫也带了信鹰。
　　把信发出去，又去陪额娘说了会话，这才返回给她准备的帐中，还没等她坐稳，帐外就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夫人在吗？快让我进去，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声音很年轻也很陌生，大玉儿眉头微皱，不待侍卫禀报，就挑开帐帘走了出去。
　　只见帐外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脸上罩着一层轻纱，面孔虽然被遮挡住，但大玉儿也知道，她肯定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可是要找我吗？”
　　年轻女人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急切地道：“叶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事情很重要，不能让别人听到。”
　　大玉儿秀眉微皱，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诡异，却还是闪身将女人让进帐中。
　　“现在说吧！”
　　“叶夫人请赶快离开，吴克善台吉已经发动兵变，控制了大汗，就要派人来抓您了。”
　　听了年轻女人的话，大玉儿不由吓了一跳，不过貌似外面没什么动静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奴婢是吴克善抢回来的汉家人，家人曾深受叶公公大恩，刚刚偷听了吴克善与手下人的密谋，这才冒死来通知叶夫人，夫人还请尽快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年轻女人赫然就是刚刚还鼓动吴克善兵变的萧潇，色迷心窍的吴克善打死都不会想到，萧潇的另一个身份是卫字营密探。
　　叶珣要把江山留给儿子，就绝不会准许周边有过于强悍的势力存在。
　　这几年桑合小动作不断，叶珣没搭理他，不是真的要纵容他，而是先让他尽情地疯狂，然后好有借口收拾他。
　　历史早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叶珣，不管中原王朝对游牧民族多迁就忍让，一旦中原王朝衰弱，这些游牧民族就会化身为月夜人狼，然后在中原人的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除恶务尽，是叶珣的一贯宗旨，不管这个人是谁。
　　这件事当然不能让大玉儿知道，不然这丫头怕就得永远离开了。
　　单凭萧潇一个人的话，大玉儿显然是不会相信的，疑惑不定地看了萧潇几眼。
　　“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验证一下才行。”
　　“叶夫人，快走吧！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
　　萧潇伸手拦住想要冲出去的大玉儿说道。
　　就在这时，帐帘一挑，大玉儿最小的弟弟满珠习礼猛地冲了进来。
　　“姐姐，大事不好了，吴克善带兵包围了父亲的汗帐，现在正以父亲的名义召集各长老前来议事，你快走，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萧潇的话，大玉儿可以不信，兄弟的话却是不能不信，不过大玉儿可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当即怒道：“我跑了有什么用，父汗呢！父汗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弟弟索诺木也快步闯了进来，进来之后，二话不说，拉起大玉儿就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终于传来吵杂和呼喊抓人的声音。
　　“姐快走，快去通知姐夫，吴克善反了。”
　　这时候却是真的由不得大玉儿反抗了，保护她的侍卫都是叶珣的近卫，若是大玉儿真出点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在侍卫们的配合下，索诺木和满珠习礼将大玉儿拥出大帐推上战马，然后他们兄弟也跳上马，催马向营外跑去。
　　一直到跑出很远，大玉儿才发现，第一个向她示警的那个女人，竟然不见了。
　　事情紧急，大玉儿根本无暇细想，在众人的簇拥下，打马向远方跑去。
　　叶珣还没有回来，大玉儿现在只能去察汗浩特，说那里有二十万大军是为了吓唬老爹，但大玉儿却知道，察汗浩特周边，真的是已经大军云集，而这次，她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替吴克善求情了。
　　草原上王位更迭，鲜少有不流血的，所以她父汗的命运几乎已经可以料定，她也就再没有替科尔沁部族求情的理由了。
　　吴克善在萧潇的指点下，首先独自来到老爹的大帐，趁老爹不注意，直接就给老爹灌了毒酒，在抢得老爹的金牌令箭后，就以老爹的名义，将自己的近卫军调过来换掉老爹的侍卫。
　　随即再以相同的手段召集各部族长老，然后将他们软禁起来。
　　不是吴克善有多仁慈，实在是他不敢一次性杀这么多长老，而有这些人在手，才可以胁迫他们的部族军为其所用。
　　待所有事情办完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除了没抓到大玉儿有点遗憾，一切顺利的仿佛做梦一般。
　　也得说吴克善这几年的工作没白做，通过威逼利诱，已经在暗中结好了很多原本忠于老爹的将领，所以明知道此次桑合让位有猫腻，却也没有一个长老将领要替桑合讨公道的。
　　正如大玉儿想的那样，这种事在草原部族中太正常了，除了大汗的子女，没人太在乎这种事的。
　　现在老二察罕被软禁起来，老三索诺木和老四满珠习礼则跟着大玉儿跑了，那还有人想着替桑合出头？
　　而从这件事上也不难看出，桑合的人缘真挺不咋地。
　　至此，吴克善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大权在握，而看着那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将领和长老们，他甚至在想，自己或许应该早就这么做……
　　内部事情处理完，就该是如何鼓动哥萨克骑兵跟着一起杀向察汗浩特的事了。
　　不过这件事也没难住萧潇，她给吴克善出了两个主意，一是出动大军包围哥萨克骑兵营地，然后裹挟他们一起向察汗浩特进发。
　　另外一条计策就是派兵假冒明军偷袭哥萨克骑兵，在激起哥萨克人的怒火后，顺势带他们出兵。
　　什么爹什么儿子，吴克善也不敢得罪沙俄人，所以就采纳了萧潇的第二条计策。
　　是夜，一伙明军毫无征兆地袭击了哥萨克骑兵大营……
　　

第700章 瓜分半岛
　　叶珣与巴希克、沙贾汉的三方会谈，是在一片和谐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
　　会议就巴希克提出的建议，经过简单的磋商，就很快达成协议。
　　按照协议，印度半岛一分为二，巴希克以孟加拉邦的达卡为都城，印度半岛以东划归巴希克管辖，以西则归还给沙贾汉。
　　按照叶珣的提议，莫卧儿帝国名字不变，沙贾汉仍为皇帝，而巴希克则为一字并肩王。
　　这个并肩王的名字当然也来自中原，意思是提醒沙贾汉，别看你是皇帝，但巴希克跟你是平级，你别想以皇帝身份欺压人家。
　　以后会不会欺负不好说，但就目前来说，沙贾汉是绝对不敢的。
　　作为补偿，沙贾汉不但要承担明军的所有费用，还要对巴希克做出赔偿，而具体数字则要他们自己去协商了。
　　会谈很顺利也很快，协议签署之后，叶珣命人将准备好的酒水端了上来。
　　只有三杯酒，摆摆样子而已，别说沙贾汉没心情，就是叶珣也一样归心似箭。
　　科尔沁方面的情报已经送到，如果不出意外，科尔沁和哥萨克联军，很快就会向察汗浩特进犯，虽然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敢保证不出什么意外？
　　沙贾汉端起酒杯，直接对叶珣道：“叶大人，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希望此次之后，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沙贾汉的汉语说的不错，而且谈吐文雅，一看就是个博学之士，只是眼神过于阴沉，给人以奸诈的感觉。
　　叶珣微笑道：“会的，我们大明爱好和平，但也绝不惧怕战争，希望此次之后，沙贾汉陛下能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发展国计民生上，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自然也就天下太平了。”
　　沙贾汉很想说，有你姓叶的在，我们莫卧儿能太平才怪。
　　叹息一声道：“先帝冒然插手青藏事物，是非本人的意愿，好在事情终于过去，来！敬叶大人，希望我们两国永远没有战争。”
　　叶珣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却听沙贾汉又道：“鄙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叶大人能答应。”
　　“请讲！”
　　“听闻公公有女名无双，恰巧鄙人也有一子与贵千金年龄相仿，鄙人冒昧，想与叶大人结为儿女亲家，不知叶大人意下如何？”
　　叶珣尚未说话，一旁的巴希克却吓了一跳，心说沙贾汉你想干什么？你若再与叶珣成了亲家，今后还怎么消灭你？
　　只是这种事巴希克毕竟是外人，就是有心阻止，却也没法开口。
　　叶珣也有点意外，不过这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把女儿嫁进沙贾汉家，跟把女儿推进虎口有什么区别？
　　淡然道：“孩子太小，而且我已经答应她母亲，将来孩子的婚事由孩子自己做主，只要她喜欢，嫁给谁都不是问题。”
　　虽然也想到叶珣会拒绝，但见叶珣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沙贾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淡淡道：“看来是鄙人高攀了，那叶大人可否将英国人威廉交给鄙人？”
　　叶珣笑了，心说这恐怕才是你老沙同学的真实目的吧？
　　达卡城外一战，沙贾汉等于是同英国人结仇了，以沙贾汉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英国人的坚船利炮，所以就想通过威廉再次与英国人把关系搞好。
　　点头道：“没问题，正好威廉已经向我辞行准备回国呢，不过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你可要把他照看好，不然詹姆士怕是会不高兴地。”
　　沙贾汉心中暗恨，却也毫无办法，道了声谢后，就告辞离去。
　　见沙贾汉走远，巴希克忍不住道：“把威廉交给沙贾汉，沙贾汉肯定会挑拨英国人与我们关系的。”
　　“岳父大人放心，未来会有一支舰队进驻孟加拉湾，别说英国人不见得能来，就是来了，也一样让他们有来无回。”
　　叶珣能想到，英国人的报复是肯定的，不过有当事人威廉在，英国只能去找沙贾汉。
　　幸存下来的英国人不止威廉一个，见识了明军的恐怖实力后，即便沙贾汉能收买威廉，最后英国人的怒火也只会落在沙贾汉头上。
　　大军已经撤出德里，而且已经做好了远行的准备，也是直到这时候，沙贾汉才知道叶珣身边根本没有十万大军，不过事已至此，他是真没心情再打下去了。
　　叶珣要走了，巴希克带着女儿和外孙以及红袖母女，一起前来相送。
　　快过年了，天寒地冻，孩子根本不适合远行，而且叶珣也没打算带她们回去。
　　朝廷上变化莫测，叶珣已经有感觉，他西行的日期肯定会提前，与其来回折腾老婆孩子，还不如让她们先留在这里。
　　夫妻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就是交代巴希克这个老丈人了。
　　“下次什么时候能来？”
　　巴希克明白，叶珣不会无缘无故把红袖母女留在这里的。
　　叶珣微微叹了口气道：“最晚不会超过三年，或许会更早，事到如今，有些话也不必再瞒着岳父，陛下一天天长大，我这个权臣是必将要谢幕的，而作为大明臣子，我是绝不会背叛我的民族国家，所以我只能离开。”
　　“我打算接着往西走，到时候还望岳父全力助我，我在德里认识了个叫里马诺的商人，届时我会让他在达卡建厂，像玻璃水泥这些紧俏的东西，都会在这里生产，不仅如此，我还要在这里建兵工厂，这样不但可以武装岳父的军队，也可以给我提供支援。”
　　当听到叶珣要在达卡建玻璃和水泥生产厂的时候，巴希克已经高兴的眉毛都快跳起来了。
　　做为一方雄主，巴希克太知道这两样东西能给他带来多大的财富了，而一旦兵工厂建成，也势必极大提升手下军队的战斗力。
　　想到这，大力拍了拍叶珣的肩膀，笑道：“真希望你现在就来，哈哈……放心，不论你做什么，岳父都会大力支持你的。”
　　叶珣笑了笑，转头与两个老婆打了招呼，然后在两个老婆和姑娘儿子的泪眼中，带着李自成和张献忠纵马而去……
　　

第701章 美人如玉
　　如果一个人的心太软，那他肯定成不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尤其是在对待异族问题上。
　　有时候叶珣也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在朝堂上的时候，那怕被刘宗周等人指着鼻子骂，他除了憋气，却没有一点办法。
　　但在对待其他国家或是异族问题上，他却又冷血的不像个人类。
　　科尔沁的今天，可以说完全是叶珣有意纵容的结果，哥萨克骑兵参合进来，则完全是个意外之喜了，因为叶珣要通过这一战，换回漠北至少二十年的平稳，至于将来会什么样，那就要看儿子的了。
　　根据奏报，吴克善成功地挑起哥萨克人对明军的仇恨，在吴克善的引领下，哥萨克骑兵和科尔沁的联军已经向察汗浩特杀去，两部联军加起来，共计二十余万大军。
　　自叶珣走出辽东以来，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事了。
　　御敌于国门之外，这就是察汗浩特最大的作用，而有孙传庭坐镇察汗浩特，叶珣并不着急。
　　科尔沁和哥萨克联军扑向察汗浩特的时候，叶珣却率领一万轻骑，从普兰进入青藏高原，横跨亦力巴里进入草原后，直扑科尔沁的王庭所在。
　　而满贵和曹变蛟则率领人马继续向西，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要为叶珣的西行，占据有利地点城池了。
　　二十余万大军，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一直向南吹去，不过很奇怪，消息送到大明都城，大明上下却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根本就没兴起什么风浪，不知是故意隐瞒，还是对叶珣的手下有绝对的信心。
　　哥萨克骑兵的统帅名叫斯坦洛夫，是罗曼诺夫驾下第一武将，也由此可见罗曼诺夫对与明朝的第一战，还是比较重视的。
　　其实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冬季并不适合出兵，最大的问题就是后勤补给。
　　但在这方面，吴克善却比他老爹桑合做的狠多了，偷袭哥萨克军营的时候，他将自己大营也点燃了一部分，然后告诉斯坦洛夫，明军偷袭的后果很严重，将科尔沁部的粮草辎重也全都烧毁了，现在的情况是，别说养活哥萨克人了，就是科尔沁部自己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吴克善告诉斯坦洛夫，要么跟他去明朝劫掠复仇，要么就自行返回他们俄国地盘。
　　斯坦洛夫身受重任，怎能一仗不打就回去？思前想后下，只能跟随吴克善一起南下。
　　科尔沁王庭距离察汗浩特还有一段路程，而二十万大军每天所需，根本无法用数字形容。
　　为了在途中不饿肚子，吴克善几乎将族中所有粮草都带出来了，而且还带了无数的牛羊。
　　可以看出，吴克善这是要背水一战了，而他的最大动力，除了日益暴涨的野心，当然还有来自温柔似水的萧潇姑娘。
　　现在除了最后一关，萧潇已经俨然成为吴克善王妃，甚至可以指使吴克善的手下了。
　　大军行进很快，不过出乎吴克善所料，一路行来，竟未遇到明军的丝毫阻拦，甚至连一个部落都没看到。
　　之前没有同明朝决裂的时候，这条路吴克经常走，他记得很清楚，沿途有很多部族的。
　　按照出兵时的想法，沿途这些部族都将是被劫掠的对象，以填补军需。
　　现在这些部族都跑没影了，显然是受了明军的警告，按明朝人的话说，这叫坚壁清野。
　　大军在距离察汗浩特二百余里的地方扎下营盘，与手下人议完事后，吴克善返回后帐。
　　虽然掌控大权的感觉很美妙，可始终没遇到明军，也让吴克善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在整理衣物的萧潇见吴克善眉头紧锁，不由问道：“怎么！还没开打就怕了？”
　　吴克善当然不能在美人面前说怕，摇摇头道：“只是感觉不太好，明军太静了，据斥候禀报，各路调集到察汗浩特的明军，也有十余万，再加之他们的火器犀利，不应该主动避战啊！”
　　“其实就是你不说，妾身也是要提醒你的，你得想办法让哥萨克人冲在最前面，这样即便明军有埋伏，却也不会伤到我们的军队。”
　　听了萧潇的话，吴克善深以为然，他知道哥萨克人极度贪婪，而且对明朝状况也不是很了解，只要稍加挑拨，肯定能让他们先行。
　　想到这，舔着脸凑到萧潇身旁，谄笑道：“美人，大事可成，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话未说完，萧潇美丽的面孔上，就已如罩上了一层寒霜。
　　“你是想让我死是吗？”
　　冰冷的话语，顿时就熄灭了吴克善心中的欲火，这小女人就仿佛是他的克星，明明可以直接按倒的，却偏偏鼓不起这个勇气。
　　讪讪道：“我怎会让你死？”
　　吴克善的话音未落，萧潇忽地一笑，柔嫩的小手在吴克善的脸上轻柔地抚摸一下，柔声道：“你急什么嘛！人家早晚都是你的人，看在你如此爱惜本姑娘的面上，本姑娘退一步，只要打进察汗浩特，我们就洞房。”
　　萧潇的忽冷忽热，都快把吴克善折磨疯了，不过感受了萧潇柔嫩的小手后，心中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一把抓住萧潇的小手，大声道：“美人放心，十日内，本汗一定让你住进察汗浩特最舒适的房间。”
　　吴克善还算清醒，知道这仗没那么容易打，所以才定了十天的期限。
　　温柔乡既是英雄塚，貌似吴克善还算不上什么英雄……
　　出乎吴克善的意料，第二天一早，斯坦洛夫就主动派人来通知他，哥萨克骑兵将率先发动对察汗浩特的进攻。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为了迷惑斯坦洛夫，吴克善还是通过传令之人，对斯坦洛夫好一番劝解，告诉他明军如何狡猾，他们一定要小心，至于城中的财物，也不要太着急，早晚都是大家的……
　　之前鼓动斯坦洛夫出兵的时候，吴克善就说过察汗浩特是如何的富有，现在看来，斯坦洛夫这家伙是打算要吃独食了。
　　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身影，吴克善心中冷笑，暗道：“斯坦洛夫老兄，独食不是那么好吃地，小心别噎死你……”
　　吴克善知道明军以火器见长，尤其是地雷，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可令他奇怪的是，一直前行了一百多里，也没听到一声爆炸。
　　事有反常必为妖，吴克善才不信明军一点准备没有呢。
　　派出大量斥候侦测前方的情况后，他反倒命军队慢下了脚步……
　　

第702章 除恶务尽
　　城市的选址，一般在平原或是地势较为低一些的地方，尤其是草原，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风沙的侵蚀，所以城市周边基本都有山丘等高岗地区。
　　察汗浩特就修建在这样一处地方，在察汗浩特四周，几乎都被丘陵环绕，站在丘陵上，甚至可以俯揽整个城池。
　　哥萨克骑兵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情况下，很快就抵达察汗浩特北边的丘陵上。
　　斯坦洛夫策马站在丘陵上，看着下方的城池，不由仰天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吴克善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能猜出来，不过明军将这么重要的战略位置拱手想让，已经足以说明明军主帅的无能，这样的军队有什么可怕的呢？
　　当五万哥萨克骑兵出现在丘陵上的时候，察汗浩特城头也终于响起急促的警报声，斯坦洛夫甚至能看到城头上慌乱的明军士兵。
　　天还未过午，斯坦洛夫打算先试探着进攻一下，摸一摸明军的战斗力。
　　“元帅，您看那是什么？”
　　斯坦洛夫刚刚只注意城头的动静，现在听了手下人的提示，垂下目光向城下望去。
　　却见丘陵下有一道道如同地垄沟似的雪棱，从城墙开始，一排排向丘陵方向延伸过来，看不出来有多长，却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雪棱不高，还不到人的腰际，战马一步就可以跃过去。
　　斯坦洛夫还算谨慎，因为他也听说过明军地雷厉害，大手一挥，一队骑兵迅速冲下山坡。
　　这是一队专职趟雷的炮灰，不过他们连续践踏了十余道雪棱后，却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斯坦洛夫见状，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冷笑，心说明军这是在故弄玄虚啊！想以此来延缓我军的攻势吗？
　　骑兵冲锋，最重奔驰起来的气势，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这股气势提升到最高，后面的士气肯定会受影响。
　　命手下令旗打出，派一个万人队率先发动进攻。
　　悠扬的号角声中，一万哥萨克骑兵从丘陵俯冲而下，如狂风卷曲的乌云，呼啸着向察汗浩特城扑去。
　　之前就曾说过，察汗浩特的城墙不是很高，远无法跟中原内陆城池相比，战马虽然跳不上去，但哥萨克骑兵也没打算就这么直接跳上城去。
　　按照哥萨克骑兵的战术，大军抵达城墙不远处后，将一分为二，然后以他们的强弓硬弩射杀城上的守军，待守军抬不起头后，后面的骑兵才会下马，采用最常规的方法进行攻城。
　　一万铁骑卷起的风雪，如同一股无边无际的巨大风暴，狂暴地向前翻滚着。
　　丘陵上观战的斯坦洛夫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怕是明朝人还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阵仗吧？
　　“稀溜溜……”
　　战马的悲鸣和士兵的惨呼声，很快就将斯坦洛夫的微笑凝结在脸上。
　　放眼望去，只见那股巨大的风暴突然在距离城墙数里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停下，快速奔驰的战马仿佛遇到一面无形的墙，几乎都是同一个地方倒下。
　　巨大的惯性让后面的战马根本无法停下，就这样一层摞一层，成了一副绝无仅有的哥萨克三明治。
　　斯坦洛夫张着大嘴都看傻了，而随之让他更为惊恐的场面出现了。
　　只见距离城墙最近的一排排雪墙突然被推倒，随即无数根黑洞洞的炮管从后面显露出来。
　　火炮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从军几十年，斯坦洛夫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火炮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明朝怎么会有这么多火炮？别不是唬人的吧？
　　就在斯坦洛夫还在疑惑不定的时候，百余门火炮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轰、轰……”
　　火炮巨大的轰鸣声，很快就盖住了一切声音，而发射时所造成的震颤，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
　　斯坦洛夫只见炮口红光一闪，紧接着地面就跟着跳动起来，胯下马也开始不安地嘶鸣着，而这也不过是刚开始。
　　随着炮弹落入哥萨克骑兵中，不管是哥萨克三明治，还是后面尚未冲到近前的哥萨克骑兵，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残碎的尸体如同飞絮一般漫天飞舞，要多惨有多惨。
　　一轮炮火，就将第一波冲击的哥萨克骑兵完全覆盖，然后炮火开始延伸。
　　明军的新式火炮射程已经在三十里开外，想要打到丘陵上根本不是问题。
　　当斯坦洛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显然有点晚了，因为他的队伍实在太密集了，分散逃跑也是需要时间地。
　　“轰隆、轰隆……”
　　随着炮弹在斯坦洛夫的后军中开花，哥萨克大军彻底乱了套，很多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士兵，如没头苍蝇般，竟向着城池方向跑去。
　　这种情况下，别说斯坦洛夫了，就是罗曼诺夫来了也一样白扯。
　　爆炸声中，谁还有心情去管将帅的死活？能有多快就跑多快吧！
　　城墙上，孙传庭和祁秉忠等将领，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远远地看着战场上的情形。
　　对于这场战役，叶珣只有四个字的批示，那就是“除恶务尽。”
　　汉语博大精深，除恶务尽的另一个解释，也可以是斩尽杀绝。
　　孙传庭和祁秉忠很好地领悟了叶珣的精神，哥萨克军队明明是败局已定，却仍没有下令停炮的意思。
　　斯坦洛夫至死也没想到，那一道道雪棱想要掩盖的不是地雷，而是铁丝网。
　　以铁丝网延缓敌人的冲锋，然后再覆以炮火，这种情况下，哥萨克骑兵再不败的话，那他们就是神仙了。
　　不仅如此，四万明军铁骑已经在东西两个城门后整装待发，只等出击的命令了。
　　“孙大人，据斥候禀报，吴克善已经放缓了速度，如果我们现在出击，固然能全歼哥萨克军队，怕也会把吴克善吓跑吧！”
　　听了祁秉忠的疑问，孙传庭微微叹息一声，道：“祁将军，不瞒你说，我打算违反一次军令了，如果吴克善能迷途知返，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祁秉忠皱了皱眉头，道：“吴克善已经走到这里，还要给他机会？”
　　孙传庭转向祁秉忠，面色凝重地道：“非是本官要违抗公公的命令，而是不想再给公公造杀孽了，当然，如果吴克善还是执迷不悟，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孙大人，怕是您的这番苦心，不会被吴克善理解啊！”
　　祁秉忠是蒙古族，部族可汗是什么心思，他可是太知道了，吴克善若真有害怕的心思，也就不会加害自己老爹了。
　　说白了，孙传庭还是有些书生意气，说难听点就是迂腐。
　　不过貌似孙传庭说的也没毛病，叶公公身上的杀孽实在是重了些……
　　

第703章 最后一步
　　吴克善确实被吓傻了，他的斥候一直跟随在哥萨克军队左右，亲眼目睹了哥萨克军队崩溃的场景后，直接就屁滚尿流了。
　　吴克善反应也挺快，首先命手下拦阻想要逃进他军营的哥萨克骑兵，同时全军做好迎战准备。
　　正常情况下，此时明军出战，正是全歼哥萨克骑兵的最好时机，而且若是追着哥萨克人的尾巴过来，很有可能会冲进科尔沁大军营中，到那时后果可就无法想象了。
　　吴克善突然有点后悔，这次出兵有点太草率了。
　　其实要说把责任全推在萧潇这个小女人身上，显然是不对的，要不是吴克善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他得之不正的汗位，恐怕也不会冒然发动战争了。
　　现在以成骑虎难下之势，怎么办？
　　破天荒地，吴克善第一次没有去找萧潇商量，而是叫来几个心腹将领。
　　哥萨克大军连明军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溃败的消息已经传进营中，所以将领们的表情都很凝重。
　　早就听说察汗浩特巡抚孙传庭用兵如神，今天算是真正领教了，就如吴克善犹豫的那样，谁心里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这场仗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大帐中压抑的气氛很快被侍卫的禀报声打断。
　　“启禀大汗，哥萨克元帅斯坦洛夫身受重伤，被手下人拼死救出，现已到了营外，请求放他们进营。”
　　吴克善没有搭理侍卫，目光在十余个将领脸上扫过，沉声道：“没时间了，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将领中站起一人，大声道：“大汗，这仗不能打了，现在看，明军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察汗浩特就是个陷阱，现在族中青壮都带来了，如有折损，怕是科尔沁要元气大伤啊！”
　　另一人附和道：“瓦图说的对，我们告诉明军，就说我们是追着哥萨克骑兵来的，在此之前，先将外面的哥萨克人全部杀光，这样日后明军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话音未落，又站起一人，冷冷道：“你们说的轻松，你们当姓叶的是傻子吗？还有，我们此行出动了十七八万人马，部族中的粮食也大多带了出来，一路行来，消耗的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够回程之用，难道还指望明军会大发慈悲，主动送我们粮草吗？”
　　貌似三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吴克善只觉心烦意乱，摆手让三个人先坐下，然后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暂时不要与明军开战，瓦图，你率兵将哥萨克人看起来。”
　　有了这些哥萨克人在手，起码不会那么被动。
　　瓦图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这时只见又一个侍卫快步而入。
　　“禀大汗，数万明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过来，外面的兄弟看得很清楚，明军不接受哥萨克人的投降，明军士兵就像狩猎一样，一枪一个，现在已经向我们大营这边来了。”
　　听了侍卫的禀报，将领们不由面面相觑，明军不接受投降，这说明什么？
　　谁都知道明军火器犀利，现在明军追杀哥萨克人不用最常规的弓弩，而是直接用火枪，显然是带着警告的意味。
　　沉默片刻后，又一个将领起身道：“大汗不能再犹豫了，明军这是再给我们机会呢！”
　　之前反对投降的将领也站起来道：“大汗，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配合着追杀哥萨克骑兵，然后趁势杀进明军阵中，而有明军在，明军的火炮势必不敢开炮，若再能夺到火炮，察汗浩特也就等于是收入囊中了。”
　　还别说，只有这条计策最合吴克善的心思，因为他很清楚，有大玉儿在，即便他投降，叶珣也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何不再拼一下。
　　想到这，点头道：“塞布托，你率两个万人队去配合明军追杀哥萨克人，巴特尔，你带五万人潜伏在营中，一旦塞布托混进明军阵营，你就即刻率军出击，本汗率大军在后面接应你们。”
　　大汗下命令了，不管愿意不愿意，众将只得躬身领命，然后各自去准备了。
　　心情太过烦乱，独自在无人的帅帐中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去后帐找萧潇。
　　说实话，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信心在打下去了，女人虽好，可也没有命重要啊！
　　可当吴克善到了后帐才发现，原本一直待在后帐中的美人竟然不见了。
　　这种情况之前不是没有过，不过人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吴克善也没多想，坐在几案旁，抓过酒壶，心情烦闷地自斟自饮起来。
　　就在吴克善独自喝酒的时候，营外也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营内士兵突然对堵在外面的哥萨克士兵开弓放箭，随即塞布托率两万人马从另一侧杀入。
　　哥萨克士兵本已经被明军大炮吓破了胆子，而明军的追杀更是令他们绝望，只想躲进盟友营中避难，却万没想到昔日的盟友会突然变脸，措手不及下，主帅斯坦洛夫又重伤不起，很快就再次溃散，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抵抗。
　　塞布托有意将哥萨克乱军赶向明军，可惜哥萨克骑兵早已对明军胆寒，根本不敢往明军来的方向逃。
　　而且明军在发现科尔沁部族军绞杀哥萨克军后，就纷纷停住了脚步，然后摆开阵势严阵以待，不管是哥萨克骑兵还是科尔沁部族军，只要有冲向明军阵营的，一律击毙。
　　这种情况下，塞布托的部族军根本别想混进明军中去。
　　这时躲在营中等候机会的巴特尔见状，不由暗自皱眉，心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明军显然有了防备。
　　巴特尔也是个主战派，他倒是没想日后会不会被清算这么远，只是觉得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更别想打败明军了。
　　巴特尔这么想的原因是大营前实在太乱了，哥萨克骑兵虽然被大炮轰得溃败，但真正死在炮火中的也就一万多人，也就是说，现在有三万多溃兵被科尔沁部族军追杀着。
　　要知道哥萨克骑兵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虽然因为没有主帅而溃散，但也不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很多哥萨克骑兵都在组团与科尔沁部族军拼杀着，所以塞布托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哥萨克骑兵，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科尔沁部族军大营再次开启，随即无数铁骑从里面蜂拥而出，原来是巴特尔终于决定迈出最后一步……
　　

第704章 必须南迁
　　得到吴克善派出军队的消息，孙传庭不由长叹一声，看来很多事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明军只出动了四万军队，可却全部配备了最先进的火枪。
　　武器占先，战术得当，在塞木托和巴特尔指挥下的科尔沁军队，就如同飞蛾投火一般，被成片成片地放到在战场上。
　　塞木托和巴特尔在第一轮冲锋中，就已经被乱枪打死，后面的士兵见状，根本就再也不敢向前冲了，已经有偷偷遛回营的，也有赶忙去向吴克善禀报的。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外面的场景还没等传到吴克善这，吴克善已经出事了。
　　吴克善还在喝酒的时候，忽听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就见十几个士兵抬着几具哥萨克士兵的尸体闯了进来，这些人并未通报，进来之后就比比划划地将几具哥萨克人的尸体摆好，好似吴克善不存在一般。
　　吴克善见状不由大怒，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怒吼道：“你们这帮混蛋是想造反吗？谁让你们把这些死人抬这来的？”
　　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这些人不放这，该放在那呢？因为他们都是刺杀你的刺客，然后又被我们所杀。”
　　赫然是吴克善一直在等候的萧潇的声音，随即婀娜的身姿也出现在帐口，只是脸上却已再无一点妩媚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嘲讽和冷冷的杀机。
　　吴克善就是再蠢，这时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猛地抽出佩刀，怒吼道：“贱人，你害我，老子宰了你……”
　　还没等吴克善冲向萧潇，十余个科尔沁武士已经挥刀扑了上去。
　　可怜野心勃勃、新鲜出炉没多长时间的吴克善大汗，就这样死于乱刀之下。
　　“收拾一下，马上将消息散布出去。”
　　萧潇冷冷地吩咐完，连看都没看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吴克善一眼，转身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乱糟糟的营盘中……
　　吴克善即死，科尔沁部族军群龙无首，在外有明军包围的情况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事实上很多士兵都是被裹挟而来，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要跟谁开战。
　　直到有人将吴克善的罪行公布出来后，士兵们才明白，敢情他们是被骗了，这样一来，就更没人敢反抗了。
　　这些年科尔沁部深受明朝恩惠，现在却要攻击明朝的城镇，虽说很多人不知情，可一样罪责难逃。
　　而当士兵们缴械走出大营的时候，无不被营外的惨状惊呆了。
　　三万余哥萨克骑兵的尸体，再加上几万科尔沁部族军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倒在旷野中，无主的战马不住地哀鸣着，放眼望去，真如修罗地狱一般。
　　对待这些战俘，孙传庭早有打算，他是肯定不能按照叶珣的指示全部杀掉的。
　　按照孙传庭的想法，未来还要在草原建几座城池，而不论是筑城还是开荒，无不需要大量劳力，现在剩余这十余万科尔沁青壮，不就是最好的劳力吗！
　　在整编俘虏的同时，孙传庭派人给叶珣去信，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而此刻，叶珣率领的一万轻骑，也已经到了科尔沁王庭所在地。
　　守卫王庭的自然也是吴克善的心腹，他也是博尔济吉特家族一员，名叫博尔济吉特赤那。
　　当听说来了一万明军后，赤那不由吓了一跳，尤其知道来的是叶珣后，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用问，叶珣能出现在这，吴克善肯定完了。
　　就在赤那还扭扭捏捏地犹豫怎么跟叶珣交代的时候，已经有将领打开营门出去迎接叶珣了。
　　要知道叶珣的名字对草原牧民来说，就跟神一样的存在。
　　吴克善在走的时候，对部族长老们并没有赶尽杀绝，所以当叶珣出现后，立刻就有机灵的将领放出了长老们。
　　这种情况下别说赤那没有胆量对抗叶珣，就是想打，也不会有人跟从的。
　　骑在马上，看着来迎接他的部族长老们，叶珣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叶珣也不是嗜杀之人，他相信经吴克善这么一折腾，短时间内，科尔沁是别想恢复元气了。
　　只是科尔沁距离察汗浩特太远，想要实施有效的管理也很困难，所以必须要将他们向南迁移。
　　如果桑合父子还在，想要迁移科尔沁部落，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叶珣才会命手下除去这两个最大的障碍。
　　桑合父子即死，科尔沁就等于是群龙无首，拿捏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进入科尔沁王庭后，各部族长老，以及桑合的另一个儿子察罕，都被叶珣叫到了帐中。
　　要说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察罕了，老爹死了，大哥冒犯明朝，肯定也要完蛋，貌似科尔沁现在最有资格继承可汗位置的，只有他了。
　　察罕想的没错，只是他忘了自己的年龄，在强者为尊的草原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何驾驭一个百万人口的部族？到最后只能是害了他。
　　只是野心这个东西谁能说的清？为了不想让大玉儿伤心，叶珣已经决定先让他们哥三去帝国大学学习，学成之后给他们官做，但想再领导这么大的部族，那就不要想了。
　　人到齐后，叶珣没有过多的寒暄，淡然道：“本公今天不想降罪于谁，一件事，科尔沁部必须南迁，然后在指定的地方分别筑城，先筑十座城池。”
　　叶珣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察罕身上，忍不住问道：“要筑十座城池？那岂不是将我科尔沁部打散了？”
　　“不打散怎么办？难道还留给那些有野心的人、以后壮大起来再攻掠中原？”
　　叶珣一句话就把察罕怼了回去，随即目光扫向各部族长老，继续道：“各位都将是新城的城主，部族百姓仍由你们管理，但驻军必须要由朝廷统一调配。”
　　话音一落，顿时再次引来一片哗然，严格说，当了城主之后，他们的地位是提高了，但手中没了兵权，那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谁知叶珣的炸弹还没扔完。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吴克善围杀了五万哥萨克骑兵，用不了多久，沙俄军队的报复就要到了，敢问各位，你们有能力抵挡沙俄军队吗？”
　　在漠北草原上，谁都知道哥萨克人的残暴，所以叶珣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露出震惊以及疑惑不定的表情……
　　

第705章 等待消息
　　近百万人口，能是说迁移就迁移的吗？而且草原部族是逐水草而居，突然让他们举家南迁，他们也不愿意啊！
　　磨磨蹭蹭的，每天都有人来找叶珣游说，不过叶珣并不为所动，也没急着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再有几天就是新年了，途中得到叶珣到了科尔沁消息的大玉儿，带着两个兄弟反回王庭。
　　察罕听说妹妹回来了，立刻就如同找到组织，同两个弟弟商量一下后，直接就将大玉儿请到他们的住所。
　　大玉儿是同叶珣一起祭拜完老爹桑合，才被三个兄弟找机会偷偷约出来的。
　　叶珣不是不知道察罕兄弟的小动作，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这件事谁说都没用，而且自己也是为他们好，相信大玉儿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叶珣之所以不着急走，因为他在等罗曼诺夫的消息。
　　察汗浩特一战，尽屠五万哥萨克骑兵，消息已经送回莫斯科，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五万大军都不是个小数目，那么接下来罗曼诺夫是打算继续开战，还是讲和呢？
　　如果开战，就可以顺势让科尔沁部南迁，不过叶珣觉得开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路途太远，为了一场没有把握的仗，跑这么远的路，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相信罗曼诺夫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察罕的帐中，哥三跟商量好似的，大玉儿一进帐，就见哥三整齐地跪在面前。
　　大玉儿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嘴里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阿姐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到底什么事啊！你们不说，让我答应什么？快起来说话。”
　　“阿姐，姐夫要拆散科尔沁部，阿姐知道，科尔沁部可是阿玛的心血啊！阿玛耗尽全部心血，才有科尔沁部的今天，一遭毁掉，让我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阿玛？”
　　察罕最大，这些事也只能由他来说。
　　听了弟弟的话，大玉儿也不由沉默下去，丈夫的脾气他最知道，别看平时总是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可他决定的事，是从来都不会更改的。
　　而且见面之后，丈夫已经跟她说起几个弟弟将来的安排。
　　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起来，我来问你们，你们能驾驭得了族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长老吗？如果外敌来袭怎么办？是！有你们姐夫在，明军一定会来支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你们不知道吗？”
　　“你们知道叶大哥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离开吗？你们一定是以为他在等着科尔沁举族南迁，其实你们错了，他是在保护你们啊！”
　　“大哥弑父父在先，然后又囚禁部族长老，裹挟族中青壮去攻打朝廷的城池，以至于数万青壮死在战场上，你们觉得这些不会算到你们头上吗？”
　　“我的傻兄弟们，醒醒吧！部族中不知多少失去亲人的百姓等着找你们偿命呢！”
　　听了大玉儿的这番话，哥三都呆住了，他们的年纪还小，那曾想过这么多、这么远？现在经姐姐这么一剖析，不由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害怕。
　　大玉儿见状，知道差不多了，遂亲手把三个兄弟扶起来，然后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听姐姐的，姐夫不会害你们，潜心去帝国大学学习两年，待掌握了真正本领，到时候愿意回草原，就回来做个城主，不愿意回来，就让你们姐夫给你们找个富庶的地方为官。”
　　索诺木和满珠习礼一听不由大喜，帝国大学那可是全天下人都为之向往的地方，现在因为姐夫的关系，不用考试，他们就可以去了，这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忙不迭地点头道：“我们听姐姐的。”
　　察罕最大，想的也最多，沉吟片刻才道：“可是科尔沁部一旦被拆散，再想恢复今日的荣光，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见这个兄弟还不死心，大玉儿的脸也沉了下来，不悦地道：“父汗和大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姐姐希望你们一生都平平安安，而不是成为什么草原霸主。”
　　察罕虽然心有不甘，但年纪摆在那呢，就是再不愿意，也兴不起任何风浪，无奈之下，只好违心地答应过了年跟姐姐一起去京城。
　　搞定了这哥三，可说是搞定了科尔沁部的最大难题，因为部族长老们的眼睛都看着他们哥三呢！
　　要知道科尔沁部只是个统称，内中还有很多小部族，不过是桑合、吴克善父子所在的博尔济吉特部实力最强悍罢了。
　　现在桑合、吴克善父子已死，叶珣自然会把族长的位置交给察罕兄弟，所以察罕兄弟的一举一动，也就成了众部族长老的焦点。
　　听了大玉儿的禀报，叶珣不由亲昵地摸了摸大玉儿的秀发，柔声道：“小丫头终于长大了，汉蒙一家，我的小丫头绝对居功至伟，回头告诉他们，有你这么个好姐姐，他们绝对会荣华一生的。”
　　大玉儿轻轻靠在叶珣肩上，略带悲伤地道：“可惜父汗和大哥就是认识不到，不然也不会……”
　　提到桑合和吴克善，叶珣也难免有点心虚，轻拍了下大玉儿的肩膀，道：“大哥还得拜托你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
　　自小就崇拜的叶大哥居然有求到自己的一天，大玉儿顿时就来了精神。
　　撒娇似地摇着叶珣的手臂道：“大哥快说什么事？快说、快说嘛！”
　　“年后大哥回京，你得暂时留在草原替大哥监督科尔沁的南迁。”
　　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有个科尔沁的公主在，部族们的抵触情绪也会小很多。
　　大玉儿冰雪聪明，叶珣一说完，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大哥放心，有玉儿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叶珣温柔一笑，再次将大玉儿揽入怀中……
　　叶珣留在科尔沁王庭等待罗曼诺夫的消息，却不知道罗曼诺夫的使者其实早已经启程。
　　正如叶珣所想，罗曼诺夫在知道了明军的实力后，又气又怒，不过在了解了明军的真正实力后，只能打落牙齿自己咽下，与大臣们商议一番后，遂派出和谈使者，只是这个使者却不是来找叶珣，而是要与大明朝廷和大明皇帝谈的……
　　

第706章 最后请求
　　树欲静而风不止，计划也永远没有变化快。
　　虽然叶珣很想平稳地度过这几年，待儿子的皇位在坐稳些再离开，可有些事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罗曼诺夫的使者越过叶珣，直接去京城的事，叶珣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看朝廷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换句话说，他还是在看儿子的应变能力。
　　事实上，现在活动在京城的外国使节，可不止沙俄一伙，沙贾汉的使节、安南黎家人的使节、日本后九尾甚至的皇太极的人都有。
　　这些人在京城活动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告叶珣的状。
　　周边这些国家的跳梁小丑并不可怕，顶多就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可朝堂上那些官员们则不一样了。
　　叶珣裁了司礼监、东厂、西厂，可以说是为文官们扫清了道路，但文官们似乎集体得了健忘症，现在除了张铨和袁应泰几个嫡系，几乎所有文官都开始上表弹劾叶珣。
　　什么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卖官鬻爵、欺压良善、残害忠良等等……
　　一时间，叶珣仿佛成了千古未之有也的第一大奸佞。
　　得到消息后，叶珣更不急着返回京城了，而更让京城官员百姓没想到的是，一向为叶珣摇旗呐喊的大明早报，也突然偃旗息鼓。
　　整个京城的舆论中，叶珣真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不敢吭声了一遍。
　　叶珣的这个新年就是在这样一个氛围下度过的。
　　好在军中没那些龌龊，也让叶珣的耳根清净了不少。
　　十年了，叶珣的春节还是头一次这么冷清，而对京城方面的消息，孙传庭和祁秉忠等人都是知道一些的，也纷纷上表为叶珣做了辩护。
　　只是他们的奏折跟那些弹劾叶珣的奏折一样，递上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再没有一点消息。
　　在察汗浩特的巡抚衙门，孙传庭和祁秉忠都把家人带了过来，陪叶珣一起过新年。
　　到目前为止，不管朝堂上倒叶的潮流多么汹涌，叶珣都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叶珣越是消停，孙传庭越是害怕，因为以他对叶珣的了解，叶珣不应该这么忍气吞声啊！不会是又要大开杀戒了吧？
　　他跟祁秉忠、满桂这些武将不一样，如果叶珣不反，他还会像从前一样支持叶珣，但如果叶珣有造反之心，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孙传庭不知道，叶珣之所以留在察汗浩特，一方面是在等朝堂上的消息，再有就是在安排西行之事。
　　满桂、曹变蛟、李自成、张献忠等等这些人，肯定要跟着叶珣走的，因为他们是叶珣的嫡系，未来的朝堂上，肯定不会有他们的地方，所以不如跟叶珣出去打天下。
　　而在兵员方面，则仍是以蒙古籍士兵为主，同时兰州附近的秘密军事基地里，各种战略物资，也开始源源不断地秘密运往西方的新建基地。
　　这些事都是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就需要叶珣亲自坐镇。
　　酒宴过后，叶珣和孙传庭、祁秉忠三人来到内书房。
　　进门之后，叶珣就从书案上拿起两本奏折丢给他们，道：“这是我替你们拟好的奏折副本，你们看一下，正本已经送走了。”
　　二人下意识地接过奏折，打开一看，顿时就都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也是叶珣替他们写的弹劾奏折，奏折上详细叙述了叶珣如何欺压草原部族，残杀牧民等等罪行。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上面所写都是真的，但叶珣如果不这么做，草原怎会如此消停？数年下来，大明的疆土向北扩充了何止千里？别人或许可以瞪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却做不到。
　　“公公，我们……”
　　孙传庭话未说完，就被叶珣挥手打断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给你们看，是让你们心里有个数，你们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忠于陛下，忠于朝廷。”
　　“那公公你呢？”
　　两人都听出了叶珣的弦外之音。
　　叶珣笑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目光转向孙传庭，道：“孙大人的读书人，想的也要比武将全面，但你要记住，对待异族人，你首先得让他们怕你，然后再谈其他的。”
　　孙传庭知道叶珣是在怪他将科尔沁部族军杀的太少，不过这已经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关心的是叶珣的问题。
　　遂皱着眉头道：“公公真的打算隐退？以公公的年纪，太早了吧！”
　　祁秉忠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朝中那些昏官，总是以公公的身份为借口来打压公公，他们行？若没公公，大明说不定早……”
　　“好了！”
　　叶珣喝止了祁秉忠的牢骚，道：“这几年你的公子始终被安排做陛下的侍卫，你必须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要为后人着想，适当的时候，就回京养老吧！”
　　提及自己的儿子，祁秉忠也没脾气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珣为了儿子，可谓是用心良苦，这几年陆续让一些将领的下一代入京，然后跟在儿子身边，此举不但是在给儿子培植势力，也是驾驭边关这些重将的一种手段。
　　让二人坐好以后，叶珣忽地起身向二人深施一礼。
　　二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道：“公公这是何意？”
　　“二位都是聪明人，不瞒二位，未来离开朝堂后，我打算带着家人去西方，这件事现在尚属绝密，所以日后还需要二位的支持和保密。”
　　蒙古士兵的调动，满桂的一去不复返，以及将来一些物资的调转等等，这些都是瞒不过孙传庭或是祁秉忠的，所以叶珣必须提前打好招呼。
　　听了叶珣的话，二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事实上早有传言，说叶珣要远离中原，但以叶珣在大明如日中天的地位，谁能相信叶珣会真的离开？
　　但今天得到叶珣的亲口承认，却不得不让二人震惊了。
　　“二位不要劝我，想想历朝历代那些权臣的下场，二位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走了。”
　　叶珣的笑容中带着些许落寞，不过这种落寞却不是他们二人所能懂的了。
　　回想一下叶珣这一年多的举动，孙传庭和祁秉忠终于明白叶珣的良苦用心了。
　　有心想让叶珣留下，可该用什么借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种事在历代上演的实在太多了。
　　叶珣又没有造朝廷的反，而且他们能有今天，可说是完全拜叶珣所赐，所以面对叶珣的请求，他们能说不吗？
　　三双眼睛坦然相对，目光中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书房一下静下来。
　　“禀公公，陛下密信！”
　　侍卫的奏报声，打断了书房内的静默，而叶珣却长长出了口气……
　　

第707章 大结局
　　强大的基因，再加上后天的特殊教导，注定小叶珣会续写老爹叶珣的传奇。
　　八岁的小叶震，个头已经与十二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举手投足间，帝王范十足，眼神深邃难测，不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起先大臣们不断进言要小皇帝提前亲政，这样他们就可以糊弄甚至架空小皇帝。
　　小叶震严格遵从了叶珣的嘱咐，所有朝会都会到场，甚至已经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而为了能让小皇帝提前亲政，大臣们也会尽量地予以配合。
　　让所有朝臣没想到的是，新年一过，小皇帝突然发下一道圣旨，要见各国使节，同时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必须到场。
　　小皇帝没有亲政，他的圣旨管用吗？别说，还真就管用，因为这是大臣们为了搬到叶珣而默认的行为。
　　只是至此之后，众臣们就是想反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正月十六，朝廷办公的第一天。
　　群臣三呼万岁后，还没等开始今天的议程，小皇帝就突然发话了。
　　“各国使节到了吗？朕想先见见他们。”
　　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礼部尚书刘文光眼角扫了眼方振儒，不过还没等方振儒有所表示，小皇帝的声音却突然又响了起来。
　　“刘大人，朕的旨意你没听到吗？还是需要先请示什么人？”
　　刘文光吓了一跳，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别官皇帝年纪多大，违抗皇帝的话，那就是要杀头地。
　　忙道：“陛下恕罪，按照陛下的旨意，各国使节都已经等候在殿外，随时听候陛下的传见。”
　　“那好，传他们进来吧！”
　　这还是小皇帝第一次主动开口，别说刘文光，就是方振儒等重臣，心中也是不由吃惊不小，暗道过了个年，小皇帝一下就长大了不成？
　　“传各国使节觐见……”
　　值守太监的传话声远远传出去，时间不大，就见四五个身穿各式服装、长相也有异于汉人的使节走了进来。
　　“参见皇帝陛下……”
　　一阵奇怪的声音中，唯独一个瘦高个大胡子没有下跪，只是以手抚胸，微微躬身施礼。
　　小叶震的目光转向这个人，淡淡道：“你应该就是莫卧儿沙贾汗的使节了，起码的天朝礼节都不懂，朕今天不想听你说话，回去告诉沙贾汗，没有朕的旨意，大明海军不会撤回来，望其好自为之吧！”
　　沙贾汗的使节蒙了，他们国家没有下跪的习惯，再说，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今天的值殿将军是锦衣卫同知张朝忠，一个非常年轻的武将，没什么名气，不过他老子却是叶珣头号心腹大将、张起，统领整个京城驻军的。
　　眼见锦衣卫要上来往外赶人，刘文光忙道：“陛下且慢，莫卧儿毕竟是化外之国，不通我朝礼节，情有可原，尚请陛下饶过他这一次。”
　　“刘尚书，朕有一事不明，是不是外国使节在我天朝犯法，还要以外国的律法治罪？”
　　“呃！这个……”
　　小叶震的一句话就把刘文光给怼没词了。
　　方振儒有点挂不住了，小皇帝年纪这么小就如此强势，以后还让群臣如何说话？
　　闪身站出，躬身道：“陛下，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当胸怀宽广，何必与这些化外之邦一般见识？”
　　两个当朝重臣齐声反对，小叶震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嘴上却道：“即入我朝，就当遵循我朝的礼仪典律，既然两位大人都觉得他应该被原谅，那好，以后这朝堂上就由你们来做主吧！”
　　听了小皇帝的话，方振儒也有点蒙了，小皇帝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叶珣？开始的时候不让我们开口，现在若是再开口，岂不是要被人扣上一顶欺君的帽子？
　　一时间，方振儒也没词了。
　　片刻后，小叶震冲着张朝忠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才对几个使节道：“看在众位爱卿的面上，这次朕就不与你们计较，下不为例，另外朕今天找你们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奏折中所奏之事，朕自会派人详查，但朕的亚父光明磊落，朕也决不许任何人诋毁他，若是再让朕知道你们中有人散布污蔑亚父的言论，定严惩不贷。”
　　小叶震这番话掷地有声，好像是在说各国使节，其实在场的大臣们都知道，小皇帝的这番话是说给他们听呢！
　　一时间，除了小叶震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群臣竟再无一点声息。
　　不过短暂的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报！启奏陛下，太原传来消息，叶公公在返回京城的途中，所住客栈被匪徒袭击，叶公公、叶公公葬身火海了……”
　　“你说什么？”
　　不单是小皇帝，听到叶珣被烧死的消息，整个大殿内片刻的安静后，忽然“嗡！”地一声炸开了。
　　从朝臣们的表情不难看出，大臣们有激动兴奋的，也有犹疑不定的，当然也有少量几个面含悲痛之色的。
　　“啪！”
　　一声惊堂木的声响，顿时让所有朝臣都安静下来，随着声音望去，却见是小皇帝发威了。
　　“张朝忠，火速带锦衣卫去太原查明详情，不管是谁，但凡参与暗害朕之亚父者，朕一定会诛其九族……”
　　小皇帝歇斯底里的喊声回荡的大殿内，也惊醒了朝臣们，这件事，貌似没那么简单吧？
　　谁不知道叶珣武功高强，手下近卫又都是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所害？
　　群臣疑惑不定间，方振儒等人心中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得说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因为直觉也大多跟周边的环境有关。
　　叶珣死了，可他把军队交给谁了？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不论京畿的卫戍部队，还是京城中武力最强的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统兵将领不知什么时候，都换成了叶珣手下的将二代，而这些将二代，大多是跟小皇帝有过同窗之谊的。
　　换句话说，军权是重新掌握在了小皇帝手中。
　　其实这也是方振儒等人一直期盼的，但把所有事情想通后，老方同志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小皇帝不但不跟他们是一条心，而且也根本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没人知道，此时叶珣已经带着宝珠和其他几个老婆孩子，踏上了西行之路。
　　这个决定有点突然，是叶珣在看过儿子给他写的密信后，临时做出的决定。
　　儿子在信中希望叶珣这个老爹能主动退下来，因为他也快抵挡不住朝臣们的弹劾了，儿子希望叶珣暂时去南京，待风头过后，再回京城，而作为补偿，现在弹劾叶珣最欢的这些官员，过后都将被清洗等等。
　　看到这封信后，叶珣就笑了，儿子能有这样的心机，才是最让他放心的。而且叶珣虽然走了，但他在军中的影响仍在，如果一旦儿子出现驾驭不了朝臣的状况，他仍然会出手的。
　　儿子开始是不答应老妈也走的，不过在宝珠告诉了儿子的真实身世后，儿子就默许了。
　　正如叶珣告诉儿子的那样，只有叶珣离开，他才能真正心无旁骛地统领这个帝国。
　　马车中，只有宝珠秀眉紧锁，儿子太小了，她实在有些不放心离开。
　　只是丈夫说的也对，他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儿子对权势的掌控，而且离开以后，他们夫妻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宝珠告诉儿子他身世的时候，叶珣并不在场，按照约定，过后儿子会向天下公布太后突发急病离世的消息。
　　也就是说，从此世上再无太后和叶公公这两个人了。
　　叶珣明白宝珠的心思，轻轻将宝珠搂在怀里，轻声道：“震儿要比我们想的坚强多了，我们不在他身边，他也会成长的更快。”
　　道理谁都懂，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弯而已。
　　收拾起心神，抬头望着丈夫，轻声道：“你说的多瑙河美吗？”
　　“很美，最主要的是，我们再不用偷偷摸摸了。”
　　是啊！风景美不美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这一天，宝珠已经等了近十年。
　　想到这，宝珠眼中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片刻后，忽地又想起一事来，眨着眼睛道：“把云娘接回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她的惩罚已经够了。”
　　够了吗？
　　叶珣自问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背叛过他一次，他终生都会留下心理阴影，而这种情况下，若是硬把云娘接到身边来，对云娘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所以还是让云娘母子留在江南做个富家翁吧！
　　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搂着宝珠的手臂紧了紧，伏在宝珠精巧的耳边，小声道：“从今以后，我们可要多努力了，前面两个都是臭小子，后面都得是小公主了。”
　　生了两个孩子都不能留在身边，宝珠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就变得明亮起来，主动搂着丈夫的腰身，你是道：“好，以后我们什么都不干，专生孩子。”
　　夫妻这么多年，宝珠还是头一次说出这么有勇气的话，叶珣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全书完）


后记
　　隆熙十年，也就是叶珣和宝珠离开的第三年，十一岁的小叶震羽翼渐丰，终于对朝堂那些结党的大臣们举起了屠刀。
　　方振儒提前一年退休，所以躲过一劫，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等朝廷高官纷纷落马。
　　叶珣留下的张铨和袁应泰等人，则以办事不利为由罢官免职，回家养老去了。
　　干掉这些老家伙，一些年轻官员纷纷登上朝堂。
　　军队方面则要稳妥的多，小叶震先让将二代们去边军中历练，若干年后，才逐渐取代他们的长辈。
　　新鲜的血液，注定会焕发出勃勃生机，正如叶珣想的那样，大明帝国开始了良性健康地发展。
　　隆熙十五年，在天坛附近，历时六年的思母台完工。
　　朝臣们都以为小皇帝是因为思念母亲才建的这座高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小皇帝思念的可不止母亲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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